[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52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2
第243章喜相逢

光祿城位于五原塞西北,楊樹湖東北,得名于建城者漢武帝朝的光祿勛徐自為。那時匈奴人已經被趕到大漠以北,為了加強對五原、朔方的控制,漢人在塞外建立了幾十個亭障,綿延千里,直到浚稽山下。光祿城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座,設施也最全,故稱為城,作為塞外亭障的管理機構,和匈奴人的交往也大多在此城進行。

后來中原兵火四起,朝廷無力北顧,光祿城以及那些亭障就漸漸的荒廢了,匈奴人卷土重來,他們對這些亭障恨之入骨,報復性的拆掉了不少,光祿城也在其中,如今無人居住,雜草叢生,成了野狼、野狐的家園,冬天暴風雪來臨的時候,呼嘯的北風吹過城垛,猶如百年前的冤魂在叫。

如今這里是紅日部落的牧場,鮮卑人住慣了帳篷,不喜歡呆在城里,所以他們也沒有心思對光祿城進行修復,至于過路的商人,他們偶爾在里面住一下,第二天就要起程趕往遠方,當然也不會有心情和財力去整理。

光祿城孤獨的在這里立了兩百年,經常光顧的還是只有野狼、野狐,偶爾還有幾個路人。

一個鮮卑斥候縱馬而來,他在雪原上奔馳了半天,又冷又餓,臉都被風吹僵了,想要進光祿城歇歇腳,光祿城雖然已經沒有什么木頭可以生火,但是瘋長的野草卻不少,如果還能再打只狼或者兔子什么的烤一烤,那就再好不過了。

“吁——”鮮卑斥候在臨進城的時候,突然勒住了戰馬,警惕的目光順著路上的兩行馬蹄印伸展到城門內,心有疑慮的看了看城里·遲疑了片刻,掉轉馬頭,猛抽戰馬。戰馬吃痛,發力狂奔,比來時奔得還要快上幾分。可是騎士還不滿足,他拼命的抽打著戰馬,仿佛城內有巨大的危險。

破敗的城墻上,呂布突然站起身來·手挽雕弓,正要發射。劉修及時的叫了一聲:“奉先,抓活的。”

布手一動,箭頭移動了一個眼睛根本覺察不到的距離,撒手松弦。

長箭破空而出,飛過一百步的距離,準確的射在那騎士的右肩上,從背后射入·從胸口透出。騎士慘叫一聲,翻身落馬,鮮血在雪地上撥灑著,如綻開的紅梅,分外交艷。

“奉先好箭術。”劉鷚若無其事的贊了一句,又調侃道:“你如果那天和我較量箭術·長水校尉也許就是你的了。”

呂布無聲一笑,頗為自得的收起了弓。兩個士卒沖了出去,將那個鮮卑斥候和戰馬一起拖了回來,扔在墻角里。那騎士捂著被洞穿的肩頭,嘶聲慘叫著,不過當他看到城墻下雜而不亂的上千騎士時,他睜大了眼睛,將恐懼的呼喊全部咽了回去。

這些人全部穿著暗紅色的戰袍,他們是漢軍!騎士看著墻角的三具同伴的尸體·縈繞在心頭的一切疑惑都煙消云散·同時消散的還有逃生的希望。

“車隊還有多少里?五十里還是三十里?”劉修提著大氅在騎士的面前蹲了下來。騎士眼中露出混雜了驚恐和詫異的神色,隨即又咬牙切齒的唾了一口那三個同伴的尸體,輕蔑的看著劉修,那意思很明白·我不是那樣的懦夫,你休想從我這里得到消息。

“他們不比你懦弱。”劉修招了招手,王稚走了過來,“啪啪”兩聲,左右開弓,打了那鮮卑騎士兩個耳光,那騎士只覺得頭一暈,臉頰頓時失去了知覺,口中平生一股血腥味,他唾了一口,卻發現吐出來的不僅有血水,還有無數的牙。

“唔唔唔······”騎士驚駭莫名,隨即又倔強的瞪著王稚,含糊不清的罵了幾句。

“大人,他說打他也沒用,他肯定不會說的。”樓麓翻譯避。

“你告訴他,打掉他的牙,不是為了威脅他,是怕他咬舌自盡。”劉修淺淺的笑著,手里玩著一個雪球。王稚撕開那騎士的衣襟,右手拈出一根銀針,閃電般的刺入騎士的肩窩。

“十息。”成廉伸出手掌翻了翻,“五十錢。”

魏續翻了個白眼,有些遲疑。站在一旁的徐晃忽然說道:“你可以再加一百錢,就能把輸掉的全贏回來了。”

魏續轉過頭看看他,“當真?”

徐晃笑笑:“你再不加,就沒機會了。我賭這家伙撐不過七息。”

魏續詫異的打量了那騎士一眼,連忙說道:“我跟,再加五十錢。”

“你輸瘋了?”成廉展顏而笑。話音未落,卻見那騎士瞪圓了眼睛,瘋狂撕扯起身上的衣服,用力的撓著胸口的皮膚。

“我再加二百錢!”魏續狂喜,大聲叫道。

“去你老母,說好一百就一百。”成廉飛起一腳踹在他屁股上,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徐晃。徐晃淡淡一笑,扭過了頭。

魏續倒在雪地上,一邊揉著屁股,一邊嘆息道:“唉,老子眼拙,沒有聽公明的,要不然今天讓你這死坯輸一次。”

“你天生就是輸錢的命,有貴人相助都抓不住機會。”成廉哈哈一笑,掏出一把錢,數了五十個,將其余的扔在魏續的身上,得意的揣回懷中:“老子盡賺五十個。

“呸!”魏續郁悶的把錢一個個的撿起來,小心的放回腰間。

就是他們打鬧的時候,那騎士吃不住從骨子里透出來的癢,一五十的把車隊的情況全招了。他看著王稚拔出銀針,就像看到了鬼魂一般。隨著銀針的拔出,那讓人難以忍受的刺癢也消失了。

“送上他上路。”劉修站起身來,打了個手勢,在城墻下休息的將士們看到他的手勢,一個接一個的站了起來,一邊輕聲議論著,一邊開始整理武器和戰馬。

“嗆”的一聲,呂布長刀出鞘·刀光一閃,準確的割斷了騎士的脖子,血還沒有噴出來,刀已經還鞘。

“公明,你領著斥候屯,帶副馬和輜重先起程。”劉修站起身來,向大紅馬走去,一邊走一邊說道:“剩下的人·奉先帶成廉那曲,我帶魏越那曲,左右夾擊,以最快的速度擊潰他們,然后立即撤退。”

布、徐晃大聲應道。

時間不長,騎士們全部上馬,徐晃帶著斥候屯,引著二百多匹馱著輜重的副馬向前急馳。劉修和呂布帶著一千多騎士向東迎了過去·很快在城外分成兩隊。他全部披著白色的大氅,連馬都披著白色的馬衣,很快消失′的雪原之中。

二十里外,一只車隊正在急速行駛,三百身穿精甲的騎士分在左右,警惕的看著四周·中間是是一輛裝飾精美的大車,大車被厚厚的氈幕蓋住,看不到里面的情景,不過從旁邊強壯的武士臉上的緊張神色和服侍女奴身上華美的服飾可以看得出來,車中的人絕不是一般人。

千夫長詰汾驅馬走到大車旁,扶著車廂,大聲說道:“夫人,前面快到光祿城了,等到了那里·我們休息一下·生個火,吃點熱食,等大人派來接應的人。”

車里應了一聲,詰汾催動戰馬·一邊奔馳一邊大聲叫道:“大家加把勁,到了光祿城喝酒吃肉,我們就到家了。”

“哦——”騎士們聽了這話立刻開心起來,一個個精神百倍的加快了速度。在雪原上走了大半個月,他們早就疲乏不堪,熱騰騰的酒肉對他們的誘惑非常大。

“大人······”一個百夫長叫住了從身邊奔馳過去的詰汾,指著遠處的地平線說道:“我覺得那里有些不對勁。”

“有什么不對勁?”詰汾舉目看了一會,沒看出什么問題,不過他相信這個百夫長的眼力,這個百夫長箭術不錯,眼力也很敏銳,看東西遠比一般人清晰。

“說不上來,我就是覺得有些不對勁。”百夫長搖搖頭,憂色不“派出去的斥候回來了嗎?”

“大多數都回來了,只是往光祿城方向有幾個還沒回來。”百夫長有些焦躁的扯下頭上的氈帽,露出光禿禿的腦袋。

詰汾粗重的眉毛抖了一下,也有些擔憂起來,他看著正在加速前進的車隊,又看看那三百精神抖擻的騎士,又笑了:“不會是草原上的馬賊看中了我們的車隊吧,那他們可找錯對象了。”

百夫長也笑了,三百從彈汗山王庭出來的精騎,足以應付草原上兩倍于已的騎兵,如果是對付馬賊,哪怕對方來一千人也沒關系,更何況這一帶還沒聽說有一千人的馬賊。他們走了一路,從來沒有遇到馬賊的騷擾便是明證,就算是膽子再大的馬賊看到這三百精騎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實力。

詰汾開了個玩笑,心情輕松了一些,剛要撥馬向回走,胯下的戰馬卻有些不安的搖頭擺尾,詰汾踢了它兩腿,不僅沒能安撫住它,反而越發的焦躁,連連打著噴鼻,馬蹄將雪泥踢得到處都是。

詰汾揮起馬鞭,正要斥罵,忽然見百夫長滿臉的驚愕,他一驚,順著百夫長的目光向前看去,卻什么也沒看到,但是他也覺得有一些異樣,開始沒反應過來,后來聽到百夫長的驚呼,他才發覺遠處的雪原似乎有些不對勁。

雪原在扭動。

詰汾覺得自己可能是眼花了,雪原怎么可能在動,他用力揉了揉眼睛,在馬背上挺直了身子想細看看,可是沒等他站直看清,他先聽到了隱約可聞的馬蹄聲。

而且是成百上千的戰馬奔跑的馬蹄聲。

詰汾渾身冰冷,有些喘不上氣來,不過多年的征戰還是讓他很快反應過來,他拔刀出鞘,縱馬奪馳:“敵襲!敵襲!”

三百騎士訓練有素,一聽到詰汾的呼喊,立刻開始行動,一部分人將大車圍成一圈,最豪華的那輛大車被圍在中間,二十多個騎士驅動戰馬,護在車前,兩個百夫長舉刀長呼,帶著手下的騎兵分別向兩側迎了大車車簾一掀,一個穿著火紅狐裘的年輕女子鉆了出來,飛身跳上一匹系在車旁的白馬上·拔出了腰間的長劍,咬著有些發白的嘴c魂。一個中年鮮卑漢子一手緊握雕弓,一手緊緊的勒著馬韁,控制著胯下的戰馬靠了過來,鷹隼一般的目光警惕的打量著四周。

“擊鼓!”劉修從馬鞍上摘下大戟,凌空一指,雪紅的戟纓如同一團火,在空中跳躍·狂舞。他松開了緊緊捏在手心里的大氅角,大氅被風鼓起,露出他身上的紅色戰袍、黑色戰甲。

緊跟在他身后的傳令兵用力擊響了小鼓,急促的鼓聲迅速傳遍了整個隊伍,所有的戰士都松開了白色大氅的邊角,露出了藏在里面的紅色戰袍。

一剎那間,一片火苗迅速在雪原上鋪展開來,化作一團野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車隊席卷而去。

鮮卑人大吃一驚。

劉修在馬背上站起身來,轉過身看著身后的騎士,運足丹田之氣,驀然大喝:“跟著我,沖鋒——”

親衛營將士齊聲應和,他們一邊大喝·一邊舉起了手中的鐵戟,如同突然冒出了一片戟林,每一根鐵戟上都有一團火苗在跳躍。

魏越看得心頭一熱,試了試腳下的馬鐙,也跟著挺直了身子,厲聲大喝:“沖鋒!”

五百多騎士齊唰唰的亮出了戰刀,吼聲如雷。

“沖鋒——”

八百余騎,如肆無忌憚的野火,呼嘯而去。

劉修看著越來越近的鮮卑人·松開了馬韁·雙手端平了鐵戟,死死的盯著那個鮮卑百夫長。

三百步,二百步,一百五十步·一百步······

一只利箭“嗖”的一聲離弦而去,飛躍百步的距離,準備的命中那個驚愕的百夫長。

“哈哈。”樓麓大笑著收起了弓,雙手端起了鐵戟。

百夫長緊緊的握著箭桿,鮮血從嘴里噴涌而去,他看著奔騰而來的火,還沒來得及說一句話,劉修從他身邊一掠而過,鋒利的戟援輕易的割下了他的首級。

樓麓和許一左一右,蜂擁而上。他們強大的殺傷力讓魏續等人目瞪口呆,馬賊們舉著刀,興奮的沖了過來,卻發現劉修和他的親衛營并沒有給他們留下多少敵人,眼前只有幾個失魂落魄的鮮卑人,更多的是無主的戰馬。

在另一側,呂布和成廉并肩而馳,勢如破竹的吃掉了迎上去的一百騎士,涌到車陣前,二話不說,沖上去就是一矛,將一個大聲喝叫的鮮卑人挑在矛端,單臂用力舉了起來,用力一抖,那騎士手舞足蹈的慘叫著,狠狠的撞在大車上,大車內外同時發出一聲尖叫。

“女人?”呂布眼睛一亮,掃了大車旁的狐裘少女一眼,手中長矛卻絲毫不慢,順手撥開一口戰刀,將戰刀的主人挑下馬去,接著又沖下一個。

鮮卑騎士雖然人數少,卻不肯放棄,他們吼叫著,驅動戰馬,繞著車陣轉著圈,求救的號角聲嗚嗚作響,他們奮力砍殺,試圖將呂布等人攔住。狐裘女子揮舞著手中的長劍,緊緊的守住車門,中年漢子拉弓搭箭,弦聲一響,必有一個漢軍騎士落馬。

呂布大怒,提弓在手,連射三箭,箭箭射向那漢子的面門。那漢子不敢怠慢,一邊躲閃呂布的箭,一邊還射,兩人你來我往,傾刻間射出十來只箭,都沒能傷著對方。

呂布火了,“嗷”的一聲怒吼,驅動花斑馬狂奔而去,他一口氣射出三支連珠箭,趁著那漢子射避的時候,單手持矛,狠狠的刺向那漢子。那漢子被他連珠箭射得狼狽,好容易射過兩箭,卻被第三箭射中手臂,還沒來得及叫,呂布的長矛已經到了眼前。

“姑娘快避!”漢子大叫一聲,掄起手中的角弓砸向呂布的長矛。

弓矛相交,“嗡”的一聲巨響,弓斷矛折。

“來得好。”呂布大叫一聲,反手一矛柄砸在那漢子的背上,緊跟著人從馬背上飛起,拔出戰刀,撥開兩柄刺來的長矛,一腳踹開大車的車廂,人已經撞進了車廂。

“保護夫人!”詰汾大驚失色,一邊狂吼著,一邊轉身向大車沖去,只聽得大車里尖叫連連,時間不長·呂布一手持刀,一手挾著一個華服少fu從里面走了出來,血淋淋的戰刀橫在那fu人的脖子旁,大聲喝道:“都給我住手,要不然老子宰了這婆娘。”

詰汾面如死灰,還沒等他做出決定,成廉拍馬殺掉,一刀砍掉了他的人頭。他凌空抓住人頭·縱馬飛奔:“降者免死!”

鮮卑人再也撐不住了,一個接一個的扔下了手中的武器。不過也沒幾個人了,在劉修、呂布的夾擊下,三百鮮卑人現在只剩下了三十多個,而且大部分帶傷。

劉修垂下了鐵戟,看著像抓小雞一樣抓著那女人的呂布,哈哈大笑:“奉先,還是被你搶先了·要論打劫,還是你技高一籌。”

“哈哈哈······”呂布開懷大笑,松開了那女人,輕佻的摸了一下她的臉:“大人,這女人是我的了。”

劉修點了點頭:“這還用說?”他揮了揮手:“大家快點動手,一刻鐘時間·然后撤退!”

“哦——”馬賊們歡呼一聲,一涌而上。

成廉一眼就看中了那狐裘少女,劉修的話剛說完,他就沖了過去,不料那女子突然抖手一劍,又快又狠,直刺他的面門。成廉嚇了一跳,他還以為她的劍是擺設呢,沒想到她出手這么狠辣·身子一扭·打了個滾,長劍在他臉上割開一條血縫。好在那女子沒有追殺他,反而沖著劉修沖了過去。

李逸風人如其名,象一陣風似的掠了過去·舉劍相迎,兩人長劍相交,轉眼間丁丁當當的互刺了十幾劍,李逸風一劍劈在那女子的劍身上,反手直刺她的咽喉。

“逸風住手。”劉修叫了一聲。

李逸風霍然收手,長劍在那女子脖子前一寸嘎然而止。他甩了個劍花,將長劍負于身后,施施然的回到隊中。

劉修翻身下馬,從地上撿起長劍,走到那那狐裘女子面前,歪著頭打量了她片刻,露齒而笑:“風雪姑娘,你瘦了。”

風雪看著劉修臉上的笑容,張了張嘴,一句話也沒說出來,放聲痛哭。劉修搖了搖頭,伸手扶住她快要倒下去的身子,沖著痛得呲牙咧嘴的鐵狼笑道:“鐵狼,今天算是遇到對手了吧?”

鐵狼寒著臉,一聲不吭,只是用復雜的眼神掃了呂布一眼。他是有名的射雕手,在草原上也稱雄一方,可是沒曾想在漢人中也有這樣的箭手。

成廉愣住了,湊到許面前輕聲問道:“這······這女人是誰啊?”

許搖搖頭,他也不認識。樓麓接過話頭:“這女人就是我跟你們說過的風裂大人的女兒風雪,曾經是槐縱的未婚妻,在鳴雞山被大人生擒的。”

“是嗎?”李逸風也有些詫異,一本正經的點點頭:“這蠻女劍術不錯,居然能接下我十三劍,配得上我家大人。”

“他是大人的俘虜,不是大人的女人。”樓麓反駁道。

“你真是豬腦殼,連這個都看不出來?”李逸風反c魂相譏:“兩人一見面,一個高興得暈過去了,一個樂得跟臉上開了花似的,要說沒佳n情,誰信?”

成廉哀嘆一聲,摸著臉上的傷:“老子這傷是白受了,找誰訴苦去啊。”

眾人大笑。

劉修讓馬賊們搶劫了一刻鐘,然后帶走了兩百多匹戰馬和三十多個沒受傷的俘虜,包括那個華服少fu,迅速的消失在雪原之上。

風雪在搖晃的馬背上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動了一下身子,從狐裘的衣襟中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緩了一會兒神,這才發現自己是被劉修摟在懷中,同乘一馬。她身子一緊,下意識的去摸自己的劍,想要翻身坐起,刺劉修一劍,想了想,又放棄了。

我是他的俘虜,她對自己說,應該守俘虜的本份,就算要向他挑戰,也應該光明正大的,而不是偷襲。

“醒了?”劉修的聲音并不響亮,掩在戰馬的喘氣聲中和雜亂的馬蹄聲中,只有風雪能聽得到。

雪若有若無的應了一聲,也不知道劉修能不能聽到。

“能自已騎馬嗎?”

風雪眉毛一豎,臉色頓時冷了下來,她用力推開劉修,翻身坐起,四周看了一眼,見自己的白馬就在劉修身邊,縱身跳了上去,扭過臉,看也不看劉修一眼,眼淚卻忍不住流了出來。

劉修嘻嘻一笑,湊過來說道:“我這么老遠的跑過來救你,又抱了你一路,胳膊都酸了,你連個謝字都沒有?”

“你是來救我的?”風雪非常詫異。

“我們,是來搶和連的女人。”劉修一本正經的說道:“我,是來救你的。”

風雪破涕而笑:“都是大官兒了,還是不正經。”!。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2
第244章引狼入室

又驚又喜,樂得合不攏嘴,昨天呂布一下子領走了一千多人裝備的不快一掃而空。

“成軍侯,你們……你們這是劫著誰了,這么多好東西?”

“沒什么。”成廉臉上的粉刺都在發亮,嘴上卻非常低調:“我們運氣不錯,正好劫住了一個貴夫人的車隊。嘿嘿,這只是其中一部分,還有些來不及拿,一把火給燒了。嘖嘖,那大車真是漂亮啊,可惜……”

曹洪聽得入神,羨慕不已。成廉前天做司馬,昨天領裝備出去打劫,不過十幾個時辰就回來了,居然劫了一個貴夫人的車隊,東西雖然不多,卻全是值錢的好貨色。最讓曹洪滿意的是那兩百多匹戰馬,個個驃肥體壯,一等一的好馬。

劉修吩咐過了,這次打劫的戰利品,三分之二歸出戰的將士,三分之一作為抽頭,統一調度。馬賊們都有收獲,一個個笑得呲牙咧嘴,又有些不好意思,都覺得這次仗打得太輕松,而賞賜卻太多了。特別是跟著劉修的魏越那曲,劉修和他的親衛營沖過去之后,剩下的敵人只有稀稀拉拉的幾個,絕大多數人只是舉著刀跟著跑了一陣就結束了,卻一樣拿到了賞賜,不免有些臉紅。

他們現在都相信了成廉那句話,這個幽州兒不錯,跟著他打仗——如果這次也算是打仗的話——肯定很過癮。別的不說,這運氣就好得讓人眼紅,隨便打個劫,就能撈到這么大的好處。

這是個好兆頭。

可是袁紹他們不這么認為,在得知劉修出去一天的成績就是做了這件事之后,他們在震驚之余,都表示了不同程度的反對。不錯,他們是應該主動出擊,可是把和連的夫人劫了,那就不是主動出擊的問題了,和連肯定會帶著紅日部落的大軍殺進塞來,不管他們愿意不愿意,他們都要面對和連的報復,主動又成了被動。

紅日部落有三萬余騎,就算兵分三路,還是足以把新練的長水營打得潰不成軍。

另外還有一件事,劉修拋下他們,只帶著新征募的馬賊去打劫,萬一出了事怎么辦?

劉修不動聲色的看著他們,悠閑自得的轉著手中的酒杯,直到他們說完了,這才不緊不慢的說道:“你們低估了和連的實力。我告訴你們吧,狂沙部落的大帥日律推演,就是紅日部落大帥落置犍落羅的內弟,也就是我們剛搶來的那個女人的舅舅,因此你們還應該再加上狂沙部落的兩萬多騎。”

“啪噠”一聲,陳諶手里的酒掉地地上,酒水撒了一身。

袁紹三人面面相覷,只有呂布不以為然,和連的夫人阿黛拉已經被他睡了,現在就是還給和連,估計和連也不會饒恕他。再說了,他也不在乎和連有幾萬人馬,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反正和連抓不住他。對袁紹等人的震驚,他表示很鄙視。

韓遂鎖著眉頭不吭聲,他不理解劉修這是在干什么,對劉修一聲不吭,帶著新招來的一千多馬賊出去行動也不贊成,但是他不愿意當著袁紹的面質問劉修。

王允沉下了臉,語氣非常強硬:“大人如此做,想必是早有計劃,否則也不能一擊而中。敢問大人,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是固守城池,還是與鮮卑人野戰?”

劉修笑了,示意張飛和郝昭掛起地圖,背著手在帳中來回走了幾步,最后停在王允面前:“子師,我們和鮮卑人作戰,最大的問題在哪兒?”

“在輜重。”王允不假思索的說道:“長途出塞,輜重難以長久,一旦糧食耗盡,就只能無功而返。”

修又走到袁紹面前“本初,你認為呢?”

袁紹摸著頜下的短須,略作思索:“我覺得是無法抓住敵蹤。如果鮮卑人遠遁避戰,我們很難找到他們決戰。”

“很好。”劉修又走到韓遂面前:“文約,鮮卑人攻城的本事如何?”

韓遂不屑的一笑:“他們哪會攻什么城啊。”

劉修一攤手:“既然如此,我們把鮮卑人引到塞內來打,有什么不好?五原只有兩萬多人,現在又基本都在城里,鮮卑人又沒那本事攻城,他們安全得很。反正現在冰天雪地的也種不了地,在城里呆著,外面有沒有鮮卑人,對他們來說有什么區別?難道鮮卑人會在這里定居?”

王允的臉色緩和了一些,沉吟不語。

“子師,王澤守得住雁門關嗎?”

王允點點頭:“肯定不成問題。”

“既然鮮卑人無法突破雁門,而我們在雁門以北的幾萬百姓呆在城里又沒什么危險,那我們還有什么好怕的。”

“那我們怎么辦?”袁紹沉聲問道。

“這是我們的地盤,我們不需要太多的擔心輜重的問題。”劉修指了指朔方城和五原城,又指了指西部的臨戎城:“三城之間相距不到二百里,這就是我們的作戰半徑,我們隨時可以進城暫避,補充給養,而鮮卑人卻要從草原上千里迢迢的運來,你們不覺得這樣要比我們千里迢迢的趕到草原上去更好一些?”

袁紹等人恍然大悟,他們這時明白了,這才是劉修所說的化被動為主動。

“大人,和連一定會來嗎?”王允有些激動起來。

“他一定會來。”劉修肯定的說道:“他要想證明自己是合適的鮮卑大王,他就必須要抓住我,至少要打一個大勝仗。”他歪了歪嘴笑了一聲:“我給他送了這么好的一個借口,他如果還不能鼓動紅日部落和狂沙部落,他就真的一點機會也沒有了。”

王允疑惑的看看劉修,他不明白劉修這些消息從何而來,他知道徐晃帶著斥候們在塞外打探消息,但是這些消息顯然不是斥候們能打聽得到的。

“子師,你立刻給雁門、定襄和云中送出消息,讓他們做好準備,有意守城的盡快入城,有心在野外游擊的,立刻向我報道。這一次,我們要讓鮮卑人嘗嘗疲于奔命的滋味。”

王允笑了,躬身應喏。

袁紹也笑了“大人,那……匈奴人怎么辦?”

劉修還沒有答話,王允和韓遂就忍不住的笑出了聲。劉修把鮮卑人引到了塞內,漢人全部進城固守,鮮卑人擄掠無所得,自然要去攻擊匈奴人。匈奴人雖然入塞百年,再也不是純粹的游牧民族,但是他們還是不習慣住在城里,大部分人還是住帳篷,過著半農半牧的生活,正是鮮卑人攻擊的好對象。

“盡量拉攏他們。”劉修從容的說道:“最壞的打算是他們再反一次,和鮮卑人沆瀣一氣,不過那對他們也沒什么好處。”他轉過頭看著王允:“傳我的命令,從太原、上黨調一部分兵力到雁門,盡可能把鮮卑人擋在恒山以北,如果有可能,不讓他們越過長城一步,力保雁門、太原不失。”

允大聲應喏。

“雁門要成為堅不可摧的門戶,不僅把鮮卑人擋在門外,也要把匈奴人擋在門外。”劉修的臉色變得有些猙獰。“不管他們是配合我們,還是配合鮮卑人,都不準他們踏入雁門一步。王澤能做到嗎?”

王允打了個激零,連忙說道:“大人,我相信王澤會盡一切力量做到。”

“還有,雁門不僅要成為鮮卑人無法逾越的雄關,還要成為我們堅強的后盾,從晉陽運十萬石米放在雁門,我們隨時會到那里補充糧食。除了糧食,我們所需的一切都要能從那里得到。”

“喏。”

“景升,六百里加急向陛下請旨,要求涼州的北地郡與我們配合,必要的時候,我們會需要到北地郡暫避。”劉修嘿嘿一笑“寫信給皇甫嵩,告訴他鮮卑人也許會拜訪他。”

劉表笑著點了點頭。

“現在只剩下最后一件事,怎么把匈奴人綁到我們的戰車上。”劉修掃視了一圈:“記住,我們劫了和連女人的事,目前只有我們這幾個知道,能多瞞一天就是一天,別嚇破了匈奴人的膽,反過來和鮮卑人一起圍剿我們。并州的地形,他們可比鮮卑人熟悉多了。”

袁紹他們都是聰明人,當然知道這里面的利害。雖然覺得劉修這么做有些損,可是對匈奴人的囂張,他們都看在眼里,也希望這次能讓匈奴人和鮮卑人撕咬撕咬,最好是兩敗俱傷。

“這次要是能把狂沙部落和紅日部落打殘,并州、涼州的壓力就會小很多。”劉修進一步說道:“我們不要急,飯要一口一口的吃,仗要一點一點的打,不要貪圖一戰就把鮮卑人打殘,我們沒有那樣的實力,長水營還沒有強悍到那個地步,所以,我們要充分發揮本土作戰的優勢,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也不要嫌菲薄,殺一個是一個,如果能做到以戰養戰的話,那就再好不過了。”他看了一眼三個司馬和一個別駕,擲地有聲:“我們有兩個任務,一是狠狠的揍鮮卑人一頓,讓他們不要太目中無人,二是把長水營鍛成一柄無堅不摧的利劍,要讓鮮卑人——包括匈奴人人——聽到我們的名字就心驚肉跳,寢食難安。”

袁紹等人互相看看,長身而緊,抱拳應喏。

當于骨都侯六十多了,身子骨還算健壯,就是肺不太好,一到冬天就咳個不停。他還沒有到楊樹湖,就聽說了右賢王羌渠已經到了的消息。在遲疑了片刻之后,他沒有先來見劉修,而是先拜見了羌渠。

羌渠的實力兩倍于他,和羌渠鬧翻了,就是漢人也保不住他。

羌渠非常熱情的接待了他,把他迎進大帳,喧寒問暖,然后隱晦的提醒他不要上了漢人的當,漢人現在大不如以前,他們還要依仗匈奴人打仗,根本沒有實力,也沒有膽量來干涉匈奴人內部的事務。更何況劉修連使匈奴中郎將都不是,他就是到北疆來撈點資本,說不定馬上就要回洛陽去做官了。

當于骨都侯連連點頭,表示無條件的支持羌渠,他還對羌渠說,他到楊樹湖來,只是禮貌起見,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事情。他駐牧五原,劉修在九原城的時候,他正好不在,沒趕得上去拜見,趕過來補一下人情而已,別無他意。

羌渠不動聲色的應了,有意無意的提了一句,你部落的巫師在哪兒?當于骨都侯的臉色僵了一下,接著說,他一到冬天就咳得厲害,沒有巫師在身邊,他不放心。

羌渠沒有再多問。匈奴人的巫師兼有治病的功能,這一點無可非議,但是他只要知道當于骨都侯把巫師帶到楊樹湖這一點是事實就夠了。接連死了兩個大巫師,單于派了幾個候選人去洛陽,希望漢人能幫他選一個出來,但羌渠覺得漢人在這件事上幫不上盡快,大巫師以后很可能還是要從各部落的巫師里面選。哪個部落的巫師成了大巫師,多少要偏向原來的部落一些,這一點同樣毋庸置疑。當于骨都侯說帶著巫師只是為了治病方便,他才不信呢。

當然了,按照匈奴人的規矩,當于骨都侯染指單于之位的可能性也小得可以忽略,他充其量只僅限于能把自己信得過的巫師推選為大巫師而已,如果當于骨都侯能夠支持他繼任單于,他也不反對把這個好處讓給當于骨都侯作為獎勵。

聽了他隱晦的許諾,當于骨都侯感激涕零。

羌渠安心了,再次請劉修赴宴,劉修很客氣,說還是我請你吧,我剛剛發了點小財,愿意與右賢王共享。羌渠有些奇怪,心道劉修發了什么財啊,這么開心。他也沒多想,特地約了當于骨都侯一起來到劉修的營中赴宴。

見他們一起出現,劉修的臉色有些不自然,羌渠看在眼里,樂在心里,不動聲色的指著那十幾個漂亮的鮮卑侍酒女開玩笑的說道,大人這是劫了誰家啊,這么好看的女人可不容易買得到,搶來的吧?

劉修說慚愧慚愧,我手下不是剛招了一批馬賊嘛,這是他們給我的見面禮。也不知道是哪家的,反正這些個女人的確長得不賴,右賢王有沒有看中的,如果看中哪個,我送給你。

右賢王連連謙虛,說大人自己留著吧。我一時粗心,也沒注意到大人身邊沒人侍候,沒送幾個漂亮女人給大人,已經是罪過了,怎么還能從大人這兒要女人。劉修哈哈一笑,很誠懇的說,我們都是朋友嘛,分什么彼此,說不定以后還要并肩作戰呢,到時候分起戰利品來,又豈是幾個女人能比的。

羌渠也一本正經的點點頭。

劉修吩咐開席,酒席很豐盛,既有從楊樹湖里抓上來的新鮮的魚,又的新宰的牛羊,還有一些剛搶來的食材,都是彈汗山王庭送給紅日部落大帥落置犍落羅的好東西,經過劉修從洛陽帶來的廚子妙手烹飪后,滋味鮮美得讓人咋舌,羌渠和當于骨都侯吃得大呼過癮,贊不絕口。

酒到正酣,劉修吩咐那十幾個鮮卑侍酒女跳舞助興,大帳里熱氣騰騰,侍酒女穿得都很少,她們的舞姿又熱情奔放,yòu得幾個匈奴人血脈賁張,上下其手是免不了的。在他們眼暈耳熱的時候,和連的夫人阿黛拉被打扮成一個舞女叫了進來,一邊跳著舞,一邊給在座的人斟酒。

劉修和羌渠說得正熱乎,兩人湊在一起,開懷大笑,熟絡得和一家人似的,阿黛拉端著酒壺給他們斟酒,已經半醉的羌渠見她長得漂亮,忍不住伸手在她胸口摸了一下,阿黛拉嚇得驚叫一聲,差點把手中的酒壺打翻了。

羌渠哈哈大笑“這女人有意思。”

“右賢王喜歡?”劉修佯作未見,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我已經把她賞給了呂布,要不然就送給右賢王了。右賢王挑別的吧。”

一聽說給了呂布,羌渠不敢造次,有些尷尬的縮回了手,訕訕的笑道:“大人說笑了,我如果喜歡,自已去搶便是了,怎么敢要大人的戰利品。”

“右賢王英明。”劉修挑起手指:“這個女人是不能送給你,不過我還是要送你一份厚禮,以謝右賢王提醒的美意。”

“謝我?為什么?”羌渠有些不明白。

“如果不是右賢王提醒我,我怎么會知道鮮卑人快要入侵了呢。”劉修擺了擺手,示意阿黛拉不要老停在眼前,然后和羌渠竊竊私語了好一頓,又一起開懷大笑。

阿黛拉皺了皺眉,若有所思。她其實是懂幾句漢話的,劉修和羌渠說的話,她隱約能聽懂一些,本來見羌渠和劉修這么熱情,她已經有些擔心,再聽了劉修那句話,她一下子想到了自己被劫的事情。

和連在紅日部落呆了已經有兩個月,他費了好大的心思,想說服落置犍落羅出兵侵擾并州,卻一直沒有如愿,這才派人回彈汗山,要她帶上重禮回到紅日部落,親自說服她的父親。

槐縱死在劉修的手上,對鮮卑人造成了很大的震動,最大的影響就是檀石槐的繼承人。鮮卑人不像匈奴人,他們還沒有形成傳子的習俗,部落大帥并不是世襲的,而是誰有實力誰當大帥。檀石槐是鮮卑人中不世出的英雄,正是他將鮮卑人統一在一起,建立了強大的部落聯盟,他本人也成了第一任鮮卑大王。到了這個位置,不管他愿意不愿意,都會希望把這份產業傳給自己的兒子,槐縱文武雙全,又得到了他的精心培養,本來是最好的人選,不管是憑能力還是憑世襲,都不會惹來非議,幾乎所有的人都認為槐縱是當之無愧的下一任鮮卑大王。

可是槐縱死了,事情就出現了重大轉機,因為和連沒有槐縱那樣的能力,如果憑實力競爭,他根本沒有可能成為鮮卑大王,他要想繼位,就只剩下一個可能,那就是讓檀石槐著力培植他的實力,讓他先擁有強大的實力。檀石槐現在正當壯年,如果他肯花十幾二十年來培養和連,和連還是有很大的機會的。

而如果想讓檀石槐把他定為繼承人來進行培養,也要讓檀石槐看看他有這個潛質才行。

和連為了這事絞盡了腦汁,卻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辦法,劉修到北疆,給和連創造了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劉修是槐縱之死的罪魁禍首,是檀石槐心中最大的仇人,如果誰能殺死劉修,誰就是檀石槐的恩人,將得到他最大的獎賞。

誰能殺死劉修?和連最有機會。正對著并州的紅日部落大帥落置犍落羅是和連妻子阿黛拉的父親,再往西的狂沙部落大帥律日推演是阿黛拉的舅舅,和連有了這兩個部落的支持,攻入并州是小菜一碟,抓住劉修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和連在第一時間向檀石槐請令,趕到了紅日部落,想說服落置犍落羅支持他,但是出乎他的意料,落置犍落羅很猶豫,拖了兩個月也沒給和連一個準信。和連沒辦法,只好把阿黛拉請回紅日部落,希望能盡快說服她的父親、兄弟。

阿黛拉和和連約好在光祿城會面,一切都按照計劃進行,唯一的變動是就是她走得快了一點,也許是因為急著見到父親,也許是因為路上沒有馬賊的sāo擾,她比預定的時間提前了一天。

她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天時間會造成這么大的影響,她居然被漢人劫了。漢人是怎么知道她的車隊的,是如何能正好抓住這個時間差的?要知道他們如果停留時間太長,很可能就會和和連相遇。他們只有一千多人,和連來接他的人至少也有這么多,他們幾乎沒有成功的可能。

可是他們偏偏成功了,巧得讓人不敢相信,阿黛拉本來以為這就是命,但是現在她不這么認為了,她覺得這是匈奴人把消息透露給了漢人。

她恨死了羌渠,更甚至恨呂布和劉修。

羌渠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阿黛拉詛咒的對象,他聽了劉修說鮮卑人真的可能入侵五原后,拍著胸脯說道,大人放心,如果鮮卑人敢來,就讓他們看看我們匈奴人的厲害,管他是紅日部落還是狂沙部落,抑或者野狼部落,全讓他們有來無回。

他的聲音很大,大得阿黛拉聽得清清楚楚。

劉修站了起來,舉起酒杯,大聲道:“為漢匈兄弟般的情誼,干杯!”

袁紹等人立刻起身響應:“為漢匈兄弟般的情誼干杯!”

已經喝得暈頭轉向的匈奴人不假思索,大聲應和:“干杯!”!。:(秒記),:,,。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3
第245章光明之神

第二天,羌渠和劉修一起西行,進入羌渠的駐牧地,原朔方郡的地界。朔方郡置于前朝,是大將軍衛青奪取河南地之后的事情,現在因為人口太少,一度廢置,前任朔方太守是大宦官單超的外甥董援,在他之后,一直沒有人就任,現在朔方由五原兼管。

羌渠和劉修好得蜜里調油,兩人今天你請我,明天我請你,恨不得合在一起,于扶羅和呼廚泉兩人也和樓麓他們混熟了,一有空就在一起比武較技。于扶羅他們的武技是不錯,可是裝備和樓麓所帶的一百黑翎衛相比差得太遠,作為劉修的親衛騎,黑翎衛每人裝備兩匹戰馬,一副玄甲,一張良弓,一柄鐵戟,一口刀,所用馬具也比于扶羅他們精致,看得于扶羅眼熱不已。

在一次宴會之中,趁著大家開心,羌渠說,我兒子非常景仰大人,希望跟隨大人鞍前馬后,請大人賞臉,讓他做你的親衛騎吧。劉修正中下懷,假模假式的謙虛了兩句,連說不敢當,韓遂起身說,大人就不要推辭了,按規定,你應該有五百親衛,現在只有二百人,加上這一百也不為多。再說了,漢匈既是一家,有了于扶羅,以后聯系起來也方便。

劉修答應了,對羌渠表示非常感激。羌渠也非常滿意,他已經接到張修的消息,知道劉修對單于的影響非常大,似乎大巫師死之前,劉修曾經給過他們什么提示,具體什么事情,張修也不清楚,但是他說,你和劉修打好關系肯定不會錯,使匈奴中郎將田晏大人的故主段颎就是劉修的老師,并州這一帶以后大概會是劉修說了算。

羌渠也正是得到這個消息,才下定決心把于扶羅送到劉修身邊的。

黃河進入朔方之后,在臨戎城分為南北兩條河,北河就在陰山南麓。這一段的陰山又叫狼山,高闕塞就在狼山之中。劉修沿著北河西行,兩天后到達高闕塞,見到了趙云和王烈,舉行了一場宴會之后,羌渠滿意的離開。

宴后,劉修把趙云和王烈留了下來。詢問他們的準備情況。

“接到大人的命令之后,我們已經開始準備。放棄了臨戎城,把召集到的兩千多愿意屯田的百姓全部帶到了高闕塞中。”趙云不緊不慢的說道:“這些天我已經查看了高闕塞的情況,總體情況不錯,現在又有了充足的人手和糧草,就算是鮮卑人大舉進攻。我們堅守三個月不成問題。”

王烈面無表情的說道:“大人,三個月之后,你能打退鮮卑人嗎?”

劉修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王烈的臉色更難看了,“四五月份就要春耕,如果大人不能在四月以前打退鮮卑人,今年的屯田可就沒指望了。”

“我知道。”劉修鄭重的點點頭:“我說過。如果因為鮮卑人不能屯田,都是我的責任。你只要做好準備,讓那些百姓能安心的屯田就行。”

王烈不置一詞,起身走了。

“大人。王先生脾氣不好,但是人還是不錯的。”趙云不動聲色的說道:“這些天他在城里找了一間房,把那些百姓和士卒的孩子都集中起來讀書,對人心安定大有好處。”

劉修點點頭,沒有在王烈這件事上再牽扯太多。“子龍,這是我們的第一戰,我們必須打好,但是困難非常大。我能直接指揮的就是現在的四千多人。要面對的是十倍于已的鮮卑人,能不能打好。我沒有把握。”

趙云輕笑了一聲,瞥了劉修一眼。舉起酒杯和他輕輕的碰了一下:“大人又何必擔心,這引狼入室,關門打狗之策,我覺得非常好,就算鮮卑人來了,我們無法戰勝他們,也不至于失敗。段公說過,未算勝,先敗敗,大人這一點可謂是領悟到了精神所在。”

“哈哈哈……”劉修笑著搖搖頭:“那是因為我輸不起啊。”

趙云微微一笑:“云支持大人,也相信大人一定能打贏。”

“說點實際的。”劉修放下酒杯,“這高闕塞如果離開你,有沒有人能鎮得住局面?”

“有一個叫高順的,話不多,為人很沉穩,只是人緣不太好。”

“為什么?”

“可能是太清了吧。”趙云淡淡的說道:“他沉默寡言,從來不和同僚一起賭博喝酒,也不接受別人的饋贈,特立獨行。”

劉修皺了皺眉,他擔心趙云說的這個高順和王烈一樣是個道德君子,卻沒有實際的能力,如果是這樣的話,不管他是真君子還是偽君子,都不能用。這里是要打仗的,不是講道德的地方,這里的士卒不是刑馳就是惡棍,跟他們講道德那是對牛彈琴。

趙云看出了劉修的擔心,“他手下的十個人,是高闕塞里最能打的一什,他也是高闕塞里對情況了解最詳細的一個,就連塞長都不如他。他十三歲就到塞中做戍卒,如果不是做人太清白,只怕早就是塞長了。”

劉修松了一口氣,“那好,明天舉行一個演習,如果能用,先把他提為假塞長,時機成熟的時候,再讓他做塞長。”

趙云應了,又談了一會才起身告辭。劉修扶著城墻,看著黑黢黢的夜空,輕輕的吐了一口氣。能做的準備,他都已經做好了,現在就等著鮮卑人大舉來犯了。到時候不知道這高闕塞能不能扼住鮮卑人咽喉的要塞。

高闕塞跨山而建,是趙武靈王所建長城的一部分,兩側是高聳入云的山崖,正如趙云所說,只要有足夠的糧食和人手——也不需要太多,兩百人足矣,這里絕對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地方。在高闕塞以南,還有一個雞鹿塞,也是一個非常險要的地方,只要守住了這兩個地方,狼山以南的窳渾、三封和臨戎三城就是安全的,鮮卑人要想繞過狼山攻擊這里要走很遠的路。

問題就在于這兩個要塞其實已經荒廢很久了,空有險要的地形,卻沒有最基本的人手,在趙云他們來之前。高闕塞實際上只有六七十個人,雞鹿塞只有三十多個,而且不少是老兵油子,一看到鮮卑人的旗幟就跑,盡忠職守的非常有限,所以鮮卑人才屢屢輕松通過。

養一個戍卒一年要多少錢?一萬錢,二百人需要二百萬。多嗎?確實不少,可是想想皇宮里一天就要開銷百金。高闕塞一年的開銷其實也就是皇室兩三天的支出,劉修就覺得很悲哀。

更讓劉修覺得悲哀的是,人口本來是財富的象征,對于農業社會來說,人口的增長意味著財富的增加。而現在卻反過來了,因為貧富不均,人口成了社會動蕩的隱憂。如果不能解決這個問題,流民問題遲早會成為了一個定時炸彈,把帝國炸得四分五裂,血流成河。

他要引流民入并州。其實也是一柄雙刃劍,面臨著和并州豪強爭奪土地的問題。他和王允有過交流,王允本人也許能夠理解,但是他的家族能理解嗎?王家能夠理解。其他的家族能理解嗎?劉修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一點,要讓這些人無條件的放棄土地,那是不可能的。哪怕他們知道這最終會讓他們失去土地,甚至失去生命,他們也不會放棄。在既得利益的損失面前,一切未來的危險都不足為道。

這件事等不得,又急不得。就和烹小魚一樣,如果時機掌握不好。出來的就不是美味的小菜,而是一鍋糊糊。

“我要見他。”風雪的叫聲在旁邊響起。劉修轉頭一看。示意當值的于扶羅讓她過來,風雪大步走到劉修面前,脹紅了臉,剛要說話,卻灌了一口風,話剛出口就被風吹散了,劉修也沒聽清是什么,不過從她的表情可以看得出來,她非常生氣。

“進屋說。”劉修拉著她的手臂走了屋,順手關上門:“什么事?”

“你不能那么對阿黛拉,她是和連的夫人。”風雪憤怒的說道:“你不能把她當營妓。”

“營妓?”劉修很詫異:“她是呂布的戰利品,什么時候變成營妓了?”

“呂布就是個狼崽子。”風雪尖聲叫道:“他自己玩膩了,就把阿黛拉賞給了手下人。劉修,阿黛拉是和連的夫人,是落置落犍羅的女兒,你們不能這么對待她。”

劉修恍然大悟。呂布很有共產者的思想嘛,那么漂亮的女人居然和手下人共享?怪不得他手下那幾個馬賊頭子開心得跟過年似的。

“你聲音低一點。”劉修壓低了聲音警告道:“如果讓人知道阿黛拉是和連的夫人,恐怕到時候她要侍候的就不是幾個馬賊,而是整個長水營了。”

風雪花容失色,本能的用手捂住了嘴。

劉修轉了兩圈,撓了撓眉頭:“她是戰利品,不做營妓做什么,難道我還把她當大爺供起來?”他不懷好意的瞟了風雪一眼:“我說風雪姑娘,你要搞清楚,鮮卑人抓到我們漢人,也不會客氣的,像我這樣的君子不多。另外,你是不是也該……”

“我呸!”風雪又羞又怕,她當然知道自己如果不是和劉修有舊,只怕現在也落到和阿黛拉以及她那些侍女一樣的下場。“俘虜也不全是做營妓啊,你可以讓和連來贖。”

“現在都這樣了,和連還會贖嗎?”

“當然……當然會。”風雪猶豫了一下:“只要阿黛拉自己不說,又有誰知道。”

“那好,你去對阿黛拉說,如果和連會來贖她的話,我可以放一個人回去報信,同時讓她不要做營妓了。”他搖搖頭:“她長得太美,再這么搞下去,只怕會死人的。”

風雪不敢遲疑,立刻去找阿黛拉。阿黛拉這兩天已經快瘋了,一聽到腳步聲就往角落里面縮,風雪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她安撫住。一聽說還有機會回家,阿黛拉總算鎮靜了一些,她的眼前浮現出劉修和羌渠談笑風生的情景,眼中閃出怒火。

“我的夫君一定會贖我回去的。”阿黛拉還沒說話,眼淚就奪眶而出,“還有我的父親,我的兄長,他們都會贖我的。”

“那你告訴我,他們能出多少贖金?那漢人可貪婪得很,少了他未必愿意。”

阿黛拉淚眼朦朧的看著她:“金子,我們有很多金子。他想要多少都可以。”

風雪松了一口氣,有金子就好辦,劉修是個財迷,他剛才說了,如果和連不肯出錢,他就讓阿黛拉做營妓賺錢,一直賺到和阿黛拉體重一樣的金子為止。一想到那可怕的局面。風雪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阿黛拉突然注意到了風雪身上整齊的衣服和臉上一絲不茍的清淡妝容。“你……你……”

風雪明白了她的意思,臉一紅:“我和他們的劉大人是朋友。”

阿黛拉禁不住倒吸一口冷氣。眼皮一跳,隨即又掩飾的低下了頭。風雪自已也覺得有些說不清,轉過頭,不敢直視阿黛拉的眼睛。

“如果他們會贖你,你看派誰去比較好?”

阿黛拉思索了片刻。說了一個人名。風雪應了,匆匆的走出了營帳,旁邊來買歡的士卒一看到她,一個個的眼睛都急了。曹洪抬手給了正在交錢的那個士卒一耳光,罵道:“看什么看,那是大人的女人。再看摳了你的眼珠子喂狗。”

那士卒一聽是劉修的女人,不敢吱聲了,后面有人竊竊私語道:“劉大人真是好口味啊,居然喜歡這樣的蠻女。”

“那是。劉大人是來者不拒,尊貴的有公主,卑賤的有蠻胡。”

“哈哈哈……”

風雪脹紅了臉,只好裝沒聽到,匆匆的離開了輜重營,把情況向劉修匯報了一下。劉修很爽快的答應了,把阿黛拉指定的那個人安排去見阿黛拉。兩人嘀嘀咕咕了一陣,那人帶著劉修提出的要求匆匆的離開了高闕塞。

看著那人消失在山谷中。風雪松了一口氣。

“你父親還好嗎?”劉修走到她的背后,輕聲問道。

風雪低下了頭。過了好一會才說:“不好,他去了丁零。”

“丁零。那牛頭部落現在由誰帶著?”

“我阿哥。”風雪眼圈紅了:“阿爸做了你們的俘虜,威名喪盡,沒有臉面再率領牛頭部落。雖然大王挽留他,他還是走了。”

劉修摸著下巴的幾根短須,沉默了好一會。風裂不在彈汗山,對他來說是個好消息,對風雪來說卻不是,丁零還在鮮卑以北,說不定都靠近北極圈了,據說一年倒有大半年時間是下雪的,風裂到了那里等于是放逐。

劉修換了一個話題:“你這次到紅日部落來干什么?”

“大王……大王要我到紅日部落做巫師。”風雪低下了頭,帶著濃重的鼻音:“你們殺了槐縱,他們都說我是個災星,沒有人敢再娶我。”

劉修忍不住笑出聲來。巫師是不能結婚的,要將處子之身一輩子奉獻給神靈,這對于風雪這樣的妙齡女子來說太殘酷了,火狐不就是因為控制不住本能而和塌頓廝混在一起的嗎,然而像她那樣有膽量的畢竟不多,絕大多數巫師是不敢犯下這樣的大罪的。

風雪怒目而視,劉修就是害得她要去做巫師的罪魁禍首,這個時候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好啦好啦,跟我說說,你都會哪些巫術啊?”劉修強忍著笑,調侃道:“我也會呢,咱倆比一比?”

“你會巫術?”風雪睜大了眼睛。

“當然,你看。”劉修收起了笑容,盤腿而坐,捏了個手印,擺出一副道貌岸然的神棍表情,裝模作樣的念了幾句連自己都不知道的咒語,手指一捻,一團明亮的火苗突然出現在指端。

風雪目瞪口呆,看了劉修半晌,忽然向后退了幾步,拜倒在地,顫粟不已,口中連聲喊著:“阿胡拉,馬茲達,阿胡拉,馬茲達……”

劉修莫名其妙,左手拇指松開了無名指上的指環,把風雪拉了起來:“你說什么哪?什么拉什么馬?”

“阿胡拉,馬茲達。阿胡拉,馬茲達。”風雪面色蒼白,神經質的念叨著。劉修嚇了一跳,心道自己跟她開個玩笑,逗她開開心,嚇成傻子可不好玩了。他拍拍她的臉:“別傻了,我跟你鬧得玩呢,這是幻術,不是巫術。”

“不。阿胡拉,馬茲達,你是光明之神的使者。”

“我……”劉修哭笑不得,指著自己的鼻子說:“我怎么又成了光明之神的使者?”

當初張鳴在沮陽請神,說那老頭是什么黃神使者,后來唐英子帶著指環到了他身邊,又把指環交給了他。張角說他是太平道的圣使,盧夫人說他是天意的代表。現在和風雪開了個玩笑,風雪居然說他是什么光明之神的使者。

不就是一個有全息投影功能的指環嘛,充其量算是一個比較拉風的電腦而已,哪有這么神奇啊。再說了,哥這也算身兼數職。是不是太忙了?

風雪卻沒有劉修這么無所謂,她好半天才緩過神來,可是眉眼之間的那絲敬畏卻再也抹不掉。她戰戰兢兢的對劉修說,“阿胡拉馬茲達是唯一的造物主,是光明之神。”

劉修還是不明白,聽起來好象又是一個什么宗教啊。從這名字來看,應該不是中原的。其實漢人的宗教也是非常復雜,在道教出現之前,中國人和羅馬人一樣信奉多個神明。羅馬的神明多少還有個體系。中國神明的來源則紛雜難辨,不同地方的人信奉不同的神。劉邦建立漢朝的時候,大部分骨干都是楚人,楚人重巫,什么東皇太一,云中君,大部分都被帶入了帝國的神明系統,西王母。東王公,老子。黃帝,兵主有蚩尤。造字之神有倉頡,多得讓人暈頭轉向,一頭霧水,別說是劉修這種不信神的,就連專業的道士都不能盡數。

風雪簡略的給劉修解釋了一下,原來她說的這個光明之神不僅不是中原的神,而且也不是鮮卑人的神,他是帕提亞帝國的神。所謂帕提亞帝國,就是漢人口中的安息。

說到安息,劉修有些明白了,洛陽論道的時候,安世高曾經上臺講述佛法,他就是安息人。

“你怎么知道帕提亞的神?”

風雪猶豫了片刻:“我不是鮮卑人,我來自帕提亞,我原本是信奉光明之神的。”

“可你和安息人長得也不像。”劉修見過安世高,他可不是黃頭發,藍眼睛。

“信奉光明之神的,未必就是安息人。”風雪說道,“光明之神化身千萬,鮮卑人信奉的火神,就是光明之神的一個化身。”

“屁話!”劉修不屑一顧,老馬和老恩都說了,火的使用是人類從蒙昧進入文明的標志,是人都會用火,所以各民族都有火神的傳說。漢人的火神是祝融,照你這么說,祝融也是那什么拉的化身之一?他擺擺手:“行啦,我就是光明之神的使者,以后你要聽我的話,好好的侍候我,不要有什么壞心眼。”

“我愿意侍奉光明之神,唯一的真主所派遣的使者。”風雪卻一點玩笑的心思也沒有,恭恭敬敬的伏在地上,虔誠的說道。

劉修眼珠一轉:“那你先跳個舞給真主看看。”

風雪又紅了臉,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不能褻瀆真主,你也不是真主,你只是……真主的使者。”

“唉呀,管他是真主還是真主的使者呢,先跳個舞看看。”劉修急不可耐的說道:“要奔放一點的,哈哈哈……”

風雪無奈的看著他,雙手揪著衣擺,不知道是該跳還是不該跳,從剛才劉修指端的火苗來看,他的確像傳說中的光明之神的使者,可是他一點也沒有神使應有的莊重,怎么看怎么像個無賴。還奔放一點?是放蕩一點吧。

真主啊,難道這是你對我的考驗嗎?風雪雙手合什,默默的禱告了一會,羞答答的脫掉了外面的狐裘,提著裙擺開始曼舞,櫻唇微張,輕聲吟唱起神秘的歌謠:

“在遙遠的從前,天地一片黑暗,光明之神帶著圣潔的火種來到人間……”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3
第246章將計就計

趙云沒有說錯,高順的確是高闕寒中最能打的一個……什長,手下雖然連他本人只有十個兵,可是一絲不芶的結陣而斗,配合默契,如臂使指,硬是擋住了三十人的圍攻,最后劉修讓許措派了十個虎士出戰,高順居然還支持了盞茶的功夫,讓許措覺得很沒面子。

劉修把那個一臉油光的寒長和高順一起叫到面前,宣布高順從今天起就是假塞長了,問高順有沒有什么要求,高順也沒有露出什么激動的表情,淡淡的躬身施禮,然后退了出去。

塞長留下了,對劉修提拔高順,他很不滿,但是又不敢說,低著頭站在劉修面前。

“我知道,你能在高闕塞呆這么多年,一定也是個勇士。”劉修不緊不慢的說道:“不過我想你也清楚自己犯了多少錯,如果較起真來,你的腦袋夠砍幾次的。”

塞長額頭上冒出了油汗,不敢吱聲。

“你過去的事情,我且不與你計較,打好這一仗,我把你調到刺史府做官。”劉修頓了頓,聲音變得非常陰森:“要是打輸了,你還有你那兩個胡女老婆,三個兒子,兩個丫頭的命,就沒了。”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包括剛斷奶的那個。”

塞長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

“我相信你是個聰明人,會做出正確的選擇。我也相信你能打贏這一仗,所以你的老婆孩子我先送到晉陽去,等你一打完仗,就可以夫妻團聚了。”劉修擺擺手,示意塞長出去。塞長又驚又喜,感激涕零的磕了頭,跌跌爬爬的出去了。

趙云笑道:“大人,你可嚇著他了。”

“對付這種老兵油子,講道理沒用的。只有兩個手段,一個是威逼,一個是利修捻著手指,冷笑一聲:“如果不是大戰之前不能自亂陣腳,我直接一刀砍了他。”

趙云苦笑一聲,無奈的搖搖頭:“那大人豈不是要將邊關諸塞的將士斬殺大半?如今肯到邊疆戍邊的,有幾個是道德君子。”

劉修長嘆一聲。漢武帝劉秀取消了郡兵的都試,把全民兵役制改成了募兵制,到邊疆戍邊的人除了馳刑徒之外,就是以招募來的人為主。募兵制也有其好處,那就是應募來的多少有些武藝,少些牽掛,戰斗力要強一些。但他們既然是為鼻而來,在撈錢上當然不擇手段,貪墨軍餉這類的辜情簡直是不值一提,殺良為盜也是情理之中,當軍餉不能正常發放,殺敵的賞賜不能及時到位的時候,他們變兵為賊的可能性也就大得離譜。

更重要的是,當危險超過了他們能承受的范圍,或者敵人出更高的價時,他們就會成為敵人的幫兇,監守自盜、通敵這樣的事情在邊關屢見不鮮,為國犧牲是非常可笑的事。

“武士也是士,是保家衛國的士,不能成為土匪強盜的代名詞。”劉修輕輕的拍著膝蓋:“子龍,要改變這個印象,我們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趙云欠身施禮:“愿追隨大人。”

“好了,高闕有了高順,我想應該沒什么問題了,雞鹿塞那邊解決之后,我們就要離開這里,鮮卑人應該很快就要來了。”

趙云微笑不語,但發亮的眼神卻表明了他的興奮。

“大人”于扶羅氣喘吁吁的闖了進來,1惶急不安的看看趙云,又看看劉修。劉修心中一緊,頓時覺得有些心跳加速,他身子一緊,隨即又放松了下來,若無其事的問道:“什么事?”

“鮮卑人從楊樹湖殺過來了。”于扶羅話還沒說完,淚水就下來了:“我父親半路遭到鮮卑人的襲擊,損失慘重。”

和連身材瘦高,和槐縱的健壯英婁正相反,他顯得比較文弱,即使是穿上了戰甲,還是掩蓋不住身體的單薄。他的相貌很平庸,唯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他的眼睛,他的眼睛細長,眼珠藏在細縫中,讓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他趕到光祿城的時候,沒有看到夫人阿黛拉的車隊,卻看到了四具斥候的尸體,他當時就覺得不對,半天之后,他發現了阿黛拉被劫的現場。

現場沒有活口,連戰馬都沒有活的,能被帶走的細軟都帶走了,剩下的都燒了,那輛花費了和連二十金的大車燒成了一堆焦木,三百精銳基本都在只是成了死人,身上的精甲和戰袍都被錄掉了,赤luǒ的尸體橫七豎八的躺在雪地中。

和連立即趕回紅日部落,他沒有對落置犍落羅說,而是先對落置犍諦敖一最疼阿黛拉的長兄說,你妹妹是在你們部落的領地出事的,看來這里并不沒你們說的那么安全。

落置犍諦敖沒有他父親那么多的心思,小妹的被劫已經讓他亂了心神,他們深知女人特別是妹妹那樣的女人落到敵人的手里會是什么下場,再被和連一激,他立刻暴跳如雷,二話不說,帶著本部的一萬多騎就沖向了楊樹湖,他得到消息,不管是匈奴的右賢王羌渠還是漢人的大官劉修,這些天都在楊樹湖。

他們來遲了一步,等他們到達楊樹湖的時候,他們只看到了扎營留下的坑洞和灰燼。和連一面派出斥候四處打探劉修的去向,一面向沿河向南進軍,準備擄掠附近的百姓,先祭祭刀,用鮮血刺激一下將士們的殺氣。

結果大出意外,城外一個漢人也沒看到,斥候來報,所有的漢人全部在朔方城里,朔方城城門緊閉,城墻上戒備森嚴,看起來人不少。

落置犍諦敖大感驚訝,朔方城荒廢已久了,什么時候又有了那么多人,那些百姓全跑到城里干什么,他們不打魚,不打獵,吃什么?

和連最關心的不是這個,他關心的是劉修的去向,在得知劉修和羌渠一起向了高闕塞方向之后,他勸住了準備攻城的落置犍諦敖。他說,攻城?我們拿騎兵攻城嗎?漢人已經有了準備,我們卻來得匆忙,要攻城就要付出非常大的傷亡。你是偷偷跑出來的,如果不能以最短的時間打一個勝仗,到時候拿什么向你父親交待?我們應該去追劉修,抓住劉修比攻破朔方城更有用。

落置犍諦敖覺得有理,跟著和連向西追了一百多里,這時候聽到一個消息,蕪渠和劉修在一起,總兵力一刀三千多人,

比他們只多不少,如果追上去肯定是一場硬仗,弄不好他們還會吃大虧。落置犍諦敖猶豫了,沒有戰果固然不行,打了敗仗更沒法交待,可是現在已經進入漢境,如果一戰不打,一無所得,就這么退回草原的話,他應該怎么說。

這時和連又給他出了一個主意。羌渠手下總共六萬多口,能打仗的人也就是一萬出頭,他把主力帶在了身邊,那營地剩下的人就很有限,我們何不去掃蕩他的部落?那里只有兩三千人,剩下的全是老弱fù孺,以我們的實力可以輕松取勝。

落置犍諦敖大喜,轉頭帶著大軍直撲羌渠的部落所在地,正如和連所說,羌渠為了向劉修炫耀實力,帶走了絕大部分戰士,營地只剩下老弱fù女和不足三千的戰士,面對殺氣騰騰的鮮卑人,他們沒有還手之力,一戰即潰,大部分被生擒。

落置犍諦敖輕松的發了個大財,士氣高漲,在帶著戰利品返回草原的時候,從高闕返回的羌渠得到了部落被和連擄掠的消息,立刻帶著將士們追了上來。

和連再一次發揮了他的狡詐,他讓落置犍諦敖且戰且退,裹脅著俘虜一路前行,然后在楊樹湖設下埋伏,將羌渠yòu進埋伏圈,迎頭痛擊。

羌渠損失慘重,在親衛騎的護衛下殺出一條血路,落荒而逃,好在和連他們的兵力也不占絕對優勢,不敢圍死,只是吃掉了斷后的人馬,大約兩千多人。兩次戰斗加起來,羌渠損了四五千人,小半條命沒了。他被和連的兩次突襲打寒了心,不敢再獨自向和連叫陣,一面向單于求援,一面向劉修求援,希望劉修出手幫他奪回部落,要不然他這次就完了。

不過三五天時間,羌渠就陷入了困境,而他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搞清楚為什么鮮卑人為突然進攻朔方。不錯,他是對劉修說過鮮卑人可能有異動,劉修也對他說過,鮮卑人確實可能有異動,但那只是雙方互相試探而已,誰會想到鮮卑人真殺過來了,而且一下子就洗劫了他的部落。

化后悔莫及,如果不是想向劉修示威,帶走了大部分戰士,落置犍諦敖又怎么可能這么輕松的洗劫他的部落,如果不是部落被洗劫,他又怎么會急火攻心,落入陷阱,再次被打得大敗。

草原上的部落看起來很強悍,其實也非常脆弱,只要一場大雪,牲畜就會大批大批的凍死,部落就會受到重創。只要一次大敗,就能使一個大的部落元氣大傷,一個小的部落徹底滅亡。

他這次遭受到的損失和”場百年不遇的大雪災一樣殘酷。

剎那間,所有的雄心壯志如春天來臨時的冰雪一樣渙然消解。

在臨河城,羌渠遇到了匆每趕來的劉修。

“右賢王,損失如何?”劉修關心的問道。

羌渠看起來像是換了一個人,還沒有說話,眼眶就濕潤了。“大人,我,我這次損失太大了。幾乎整個部落都被和連劫走了,人馬也損失了三千多,現在都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劉修想笑,可是看著眼前士氣低落的匈奴人卻怎么也笑不出來。

寧城一戰,雙方激戰了大半個月,最后死傷不過四五千人,可是現在和連在三天之內打了兩仗,就把羌渠打殘了,不僅擄走了幾萬人,還傷了三四千戰士,一個強大的部落轉眼間就煙消云散。

戲志才送來的消息說,和連和槐縱比就是一坨屎,檀石槐手下的大將沒有幾個看得起他的。現在看來,和連就算是一坨屎,也是一坨能砸死人的硬屎,至少他足夠陰險。他準確的抓住了羌渠露出的破綻,險些整死羌渠。如果讓他來打這一仗,能得到這樣的結果,他也會非常滿意。

“和連究竟有多少人?“劉修一面安撫羌渠,一面問道:“你看清楚了沒有,究竟有哪些人的戰旗。”

羌渠雖然心神大亂,但基本的能力還是有的,他細思量了一下,不是很肯定的說道:“大概在一萬人左右,而且是紅日部落的主力,但是不是落置犍落羅本人,我就不太清楚了。”

劉修皺皺眉,思索片刻,把袁紹等人叫了過來,一起商量。

韓遂冷畢一聲:“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就被打成這樣?”

羌渠臊得滿臉通紅。

“敵情不明,我建議立即向南轉移。”韓遂大聲說道:“右賢王八千多騎都被打敗了,新敗之后,傷兵滿營,士氣低落,能不能再戰是個大問題。我們只有四千多人,無法正面硬扛一萬多的鮮卑人,我建議先避其鋒銳,等打聽清楚了究竟是什么人再說。”

袁紹不動聲色的點點頭,看向羌渠的眼神中有些輕蔑。前些天羌渠吹牛吹得天花亂墜,轉眼間就被鮮卑人打得鼻青眼腫,袁紹非常看不起他。

羌渠被韓遂和袁紹表示出來的情緒打擊得不清,他不知道這僅僅是他們的個人意見,還是劉修的意思。如果是后者的話,他向劉修求援的希望就落空了。

“大人,看護匈奴人是使匈奴中郎將的職責,大人只是長水校尉,沒有指揮匈奴人作戰的權利。”趙云不緊不慢的說道:“就算田中郎不會計較大人,但是傳到洛陽,難免會有人因此彈劾大人,到時候陛下也會很為難的。”

劉修點點頭,很無奈的看著羌渠。羌渠沮喪的低下了頭,趙云已經把話說得很到位了,劉修的確沒有權利越過田晏來和他們匈奴人一起征戰。這個理由已經足夠了,不需要再多說什么。

“右賢王,我們一起南撤吧。”劉修勸道“先弄清情況,單于和田中郎來了之后,我們也好配合他們作戰。”

羌渠無奈,只得應了,隨劉修一起向南撤退。

劉修雖然沒有主動迎上去,卻也沒有簡單的逃跑,他從呂布招來的馬賊中抽調了兩百多熟悉地形的精銳補充到徐晃的斥候曲中,命令徐晃把斥候曲撤出去,嚴密監視鮮卑人的動靜,為了防止斥候曲的力量不足,他還從樓煩曲抽了一部分箭術高超的人與斥候曲一起行動,呂布手下的兩個曲則一直游戈在大軍周圍,作為第二梯隊的警戒力量。

三天后,劉修撤到了青鹽澤。

看著冰天雪地中有如兩面碧鏡的鹽澤,劉修沉思了片刻:“停止前進,召諸司馬前來。”

袁紹等人飛馬趕來時,劉修已經下了馬,站在鹽澤邊,幾個士卒正剩著用馬皮做成的小船在鹽澤中試探深度。

“我想在這里打一仗。

”劉修對袁紹等人說道:“鮮卑人追得太緊了。”

“這里?”袁紹猶豫了一下“這里地形很獨特,和連不會不小

心,他一定會提高警惕的。我們未必有偷襲的機會。”

“是的。”劉修笑了“據斥候曲的送來的消息,鮮卑人已經大舉入侵,不僅僅是和連那一萬人了。紅日部落的大帥落置犍落羅也來了。”

袁紹興奮的瞪大了眼睛:“為了他女兒?”

“為了紅日部落的榮譽。”劉修微微一笑“高闕塞和雞鹿塞也傳來了消息,狂沙部落正在調兵遣將,入侵在即。”

袁紹用力的一拍大手:“既然如此,那我們的確應該打一仗,要不然等鮮卑人大舉入侵,我們的士氣會受到很大的影響。”

“正是。”劉修轉過頭,笑盈盈的看著四個司馬:“第一戰,誰愿意做先鋒?”

“我!”呂布和韓遂不約而同的說道,袁紹張了張嘴,沒吭聲,趙云臉色平靜,仿佛沒有聽到似的。劉修卻搖了搖頭,把目光轉向了一臉不屑的王允:“子師,你有沒有興趣?”

王允嘴角一咧:“如果大人椏信我,我自然責無旁貸。”

劉修點點頭,又轉過頭對呂布和韓遂說道:“你們也不要沮喪,你們是破敵的主力。”

呂布嘴一咧,無聲的笑了。

“讓將士們做了準備,我們要打仗了。”劉修搖搖馬鞭,示意他們各自去準備。袁紹默默的走了,趙云留在最后,不動聲色的看著劉修:“大人,樓煩營以騎射士為主,人數也太少了,恐怕攻擊力不夠啊。”

劉修笑笑:“我知道。”

趙云點點頭,既然劉修知道,想來劉修已經有了主意,他就不用多嘴了。

和連勒住戰馬,看著眼前的金連鹽澤,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在寒冷的空氣中化成白霧,繚亂不去。他緊了緊大氅上的狐領,用馬鞭指著眼前的金連鹽澤道:“我們要是占了這里,就不用再花錢從漢人手上買鹽了。”

落置犍諦敖大笑道:“這算什么,前面還有個更大的鹽澤,比這個大好幾倍呢。”

和連有些不高興,我能不知道前面那個叫青鹽澤的大鹽澤嗎,我在看地圖的時候,你在喝酒,你知道這些都是我告訴你的,現在還需要你來告訴我?

“大哥,你覺得劉修會逃到什么地方去?”和連壓住心里的不快,指著南面的天空:“他會不會一直逃到大山以南?”

“就算他逃到洛陽,我也要把他抓回來。”落置犍諦敖沉下子臉,用力的凌空抽了一下馬鞭。他已經接到了父親傳來的消息,劉修抓走了他最疼受的妹妹阿黛拉,居然把阿黛拉當成了營妓,一想到妹妹被那么多漢人糟蹋,他的心里就像在滴血,恨不得抓住劉修,吃他的肉,喝他的血。他對和連無動于衷的神情非常不滿,阿黛拉是他的夫人,他怎么能這么平靜?

“我比你還氣憤,可是帶兵打仗不能被憤怒沖昏了頭腦。”和連解釋說:“憤怒不能救回阿黛拉,只有冷靜才能戰勝敵人,才能救回阿黛拉,并把恥辱百倍的還給那個可惡的漢子。”

和連一字一句的說道,目光中的憤怒不加掩飾。落置犍諦敖見了,這才心平氣和了一些,如果不是和連的冷靜,他現在很可能還在強攻朔方城,絕不會有這么大的戰果。沒有這樣的戰果,父親也不會默認了他擅自出兵的事實,反而在其他人面前表示這是他的安排。

“我們如果能要在大帥到達之前再打個勝仗,你就是當之無愧的紅日部落繼承人了。”和連撥轉馬頭,和落置犍諦敖并肩而行,用羨慕的口wěn說道:“不過大帥對你那么好,就算你不打勝仗,他也會把大帥的位置傳給你的。我就不同了,槐縱死了兩年了,大王還是只記得槐縱,眼里根本沒有我,不肯把他的部屬交給我。”

落置犍諦敖安慰道:“你也不用擔心,大王才四十出頭,強壯得像頭獅子,就算是槐縱還活著,他至少也要等二十年才能做大王。你有二十年時間可以證明自己,又擔心什么?別的不說,這次你的表現就非常好嘛。”他拍拍和連的肩膀:“你放心好了,只要你幫我救回阿黛拉,我一定支持你。”

“阿黛拉是我的夫人,不管怎么樣,我都會救她回來。”和連強忍著心中的快意,悲凄的說道:“那個漢子搶走了我最心愛的女人,如果我手里有槐縱那樣的實力,我早趕上去和他決一死戰了。”

“現在你有我,就是有了實力。”落置犍諦敖拍著胸脯說道:“你怎么說,我就怎么打,我聽你的。”

和連感激的笑了一聲,看著金連鹽澤道:“這兩個鹽澤靠在一起,中間有大約兩三里的通道。如果是我,我肯定會在這里設下埋伏。”“埋心“落置犍諦敖吃了一驚,再看向鹽澤的眼神多了幾分恐懼。

連自信的點點頭“藏在兩個鹽澤中間,在我們通過的時候沖出來,就能將我們的隊伍攔腰截斷,打我們一個措手不及。”

“那我們應該怎么對付?”落置犍諦敖雖然不夠聰明,但打的仗也不少了,一下子就明白了和連的意思,不免倒吸了一口冷氣,緊張的問道。

“他們想要出奇不意,可是既然我們已經猜到了,他還有什么奇可言?”和連從容的用馬鞭拍打著手掌:“我們就設個圈套,等著他來。”他笑了笑,高深莫測的對一臉敬佩的落置犍諦敖說:“用他們漢人的話說,這叫將計就計!”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3
第247章計高一籌

午夜,除了值夜巡邏的士卒,大部分已經進入了夢鄉,大營里除了隱約可聞的馬嘶就只有呼嘯的北風。網,duwo,。和連和落置犍諦敖對面盤腿而坐,一邊喝著酒,一邊用小刀割著羊肉送到嘴中。

“他們會來嗎?”落置犍諦敖一邊添著手指上的羊油,一邊目光灼灼的看著和連。這次聽了和連的話,第一個發兵侵入漢境,他收獲頗豐,老爹雖然沒有夸他,但是從老爹沒有責罰他擅自發兵的行為上來看,老爹對他的所作所為是贊賞的。

現在鮮卑人已經大舉入侵,不出意外的話,舅舅日律推演也要出兵。舅舅一向不喜歡他,說他太沖動,打仗雖然勇猛,卻只是個沖鋒陷陣的勇士,不會是個合格的大帥。這一次,他還能這么說嗎?

好好打一仗,讓長輩看看我能不能做一個合格的大帥。落置犍諦敖一想到舅舅到時候的眼神,就覺得熱血沸騰,和連那張平庸的臉在他的眼里看起來也可愛多了。

“獵人下套,每次都能捕到野獸嗎?”和連放下酒杯,淡淡的問道。

落置犍諦敖臉一紅,訕訕的笑了兩聲,端起酒杯遮臉。

“大哥,你知道嗎?”和連瞟了落置犍諦敖一眼,嘴角微挑:“漢人的故事中,有一個人叫晏嬰,他是個侏儒,他曾經做過齊王的……嗯,大概是丞相吧。”

“侏儒還做丞相?”落置犍諦敖皺了皺眉:“他難道有特別的武技?”

“不,他沒有什么武技,但是他特別聰明。”和連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對落置犍諦敖表露出來的不屑置之一笑,這些莽夫只知道打打殺殺,他們不知道最會殺人的人根本不用刀。“當時的齊國有三個勇士,都有萬夫不當之勇,可是晏嬰只用了一句話,就殺了這三個勇士。”

落置犍諦敖瞪圓了眼睛:“他是個巫師,會咒語?”

和連愣了一下,“撲”的一聲嗆了酒,他搖搖頭,對落置犍諦敖的愚蠢真是無法容忍了。他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的酒水,把晏嬰的故事簡單的說了一遍,最后對落置犍諦敖說:“你以為男人只要勇猛就夠了?不,人還要有智慧。人奔跑不如馬,力氣不如虎,眼不如鷹看得遠,可是人可以騎馬、玩鷹、射虎,憑的是什么?憑的是智慧。”

和連再次用手指了指太陽xué:“槐縱的武功好吧,大家都說他是另一個大王。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只是半個大王,而且是沒用的那半個。”

“沒用的那半個?”落置犍諦敖似懂非懂。

“對,我才是有用的那半個。”和連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將一條腿擱在旁邊侍候的女奴身上,洋洋得意的說道:“大王能夠統一草原,憑的是智慧,而不僅僅是武技。你還記得匈奴人的冒頓單于嗎?”

落置犍諦敖點點頭,冒頓是草原上的傳奇,他當然知道。

“他憑的也是智慧,而不是武技。”和連歪了歪嘴角:“大王也是。”

落置犍諦敖眨了眨眼睛,將信將疑。

“再精明的獵人,也不可能每次下套都抓到野獸。可是精明的獵人,抓到野獸的機會總要多一些,他活下去的可能就更大一些。”和連侃侃而談,在彈漢山,除了他身邊的近侍,沒有幾個人看得起他,他有滿腹的自負,卻無處傾訴,就連他的夫人阿黛拉都沒什么興趣聽他說話,現在落置犍諦敖聽他的指揮打了兩個勝仗,對他言聽計眾,正是一個絕好的聽眾。“槐縱自以為勇武過人,可是又怎么樣?他不僅被人生擒,而且最后把命都送掉了。”

落置犍諦敖沉下了臉,鮮卑人雖然不像漢人那樣重視血親,但是和連當著他的面貶低自己的兄弟槐縱,讓他還是不能接受。和連看在眼里,卻不以為然:“你等著看,等我抓住了劉修,為他報了仇,你就知道是勇猛重要,還是智慧更重要了。”

“你也說了,布好了陷阱,未必就能抓到野獸。”落置犍諦敖不以為然的反駁了一句。

“如果他不來,那我就更看不起他了。”和連哈哈一笑:“多好的地形啊,不用豈不是可惜了。”

落置犍諦敖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忽然眉頭一挑,側耳傾聽了片刻,隨即喜上眉梢的一躍而起:“來了。”

在落置犍諦敖傾聽的時候,和連也繃直了身子,細長的眉毛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但是他沒有落置犍諦敖那樣高興得跳起來,而是擺了擺手,示意他不要太激動:“別急,把這杯酒喝完再去看看不遲。我們布下了三重陷阱,他沒有那么快攻進來。”

落置犍諦敖連連點頭,好容易才按捺住自己的興奮,陪著和連繼續喝酒。外面喊殺聲震天,從聲音的方向來看,敵人應該是從東面開始攻擊的,而不是和連預計的西面。落置犍諦敖猶豫了片刻,想問問和連,可是一看和連的樣子,又把話咽了回去。他怕自己開口問和連,和連又會笑話他。

“別急,這只是佯攻,真正的攻擊應該是西面。”和連難得的主動解釋了一句。

落置犍諦敖點了點頭,繼續傾聽。果不其然,東面的喊殺聲雖然很響,卻一直沒有向大帳靠攏,似乎對方一直在營地外圍叫喊,并沒有真正沖過來。不久,大營的西部忽然爆發出一陣更響亮的號角聲,中間夾雜著漢人常用的戰鼓聲。

“大人,漢人兩面夾擊我軍。”一個千夫長沖了進來,大聲說道。

“莫慌。”和連從容的擺擺手,伸出腳,讓女奴為他穿上鞋,撣了撣衣服,昂首出了大帳。看他那樣子不像是去打仗,倒像是去赴宴。落置犍諦敖看在眼里,既有些佩服,又有些不屑。

和連上了準備好的高臺,極目遠眺,東西兩面都有火光,不過東面的火光在迅速的移動,看起來很多,其實數量有限,而西面的火光則非常極中,又一直固定在原處不動,應該是在原地廝殺,沒什么進展。

“大人,東面只是一些騎兵,他們在遠處射箭sāo擾,卻不肯靠近。請大人示下,是不是要出營追擊。”

“堅守大營,不準出擊,違令者斬。”和連看著西面的戰場,大聲說道。

“是。”

“大人,西面的敵人攻勢太猛,我們頂不住了,是不是要派人增援?”

“不用,把他們放進來,引到大營內再圍起來打。”和連輕蔑的一笑,擺了擺手,對興奮得滿臉通紅的落置犍諦敖說道:“你也不要太高興,我估計劉修不會親自沖鋒陷陣,我們沒什么機會抓住他。”

落置犍諦敖哈哈大笑,搓著手說道:“沒關系,沒關系,他不來也沒關系,至少我們又打了一場勝仗。”他頓了頓,又央求道:“待會兒圍攻的時候,讓我也去吧。”

“你是主將,應該在這里指揮全局,而不是去廝殺。”和連嚴肅的說道。

“呵呵,我就是手癢,看他們打得這么熱鬧,我眼饞啊。”

“你不要眼饞,你應該好好休息,等他們潰退的時候,我們再進行追擊。”和連抬頭看了看天空,胸有成竹的說道:“他們就在附近,打了敗仗之后肯定會連夜逃跑。我們如果不追上去,就會再一次失去他們的蹤跡。再追下去,我們就要追到單于庭了。”

落置犍諦敖哈哈大笑。追到單于庭好啊,直接把單于抓住,那個功勞更大。

東西兩面的攻擊持續了大概半個時辰,大概是因為鮮卑人沒有出營,東面的佯攻效果有限,西面的敵人沒有敢深入,在殺傷了百十個之后,就匆匆撤退了。據臨陣指揮的幾個百夫長說,東面的敵人一直藏在黑暗中,看不清他們的真面目,而西面是短兵相接,雙方近在咫尺,從相貌上看應該是漢人,而且是漢人中的精銳,因為他們手持勾鑲、環刀,結陣而斗,配合非常默契,攻擊起來非常猛烈,短短的時間內就殺死了五十多人,如果不是得到和連的命令,要求將士們把他們引入大營,而是堅持阻擊的話,大概傷亡還要大得多。

“漢軍主力。”和連用力的攥了一下拳頭,有些惋惜的說道:“我們的阻擊沒有盡力,可能被他們看出了破綻,所以他們不敢深入。”

落置犍諦敖點點頭,漢人善步戰,匈奴人善騎戰,既然有這么勇猛的步卒出現,那肯定是漢人無疑了。一想到漢人就在附近,妹妹可能也在附近,他有些按捺不住了。

“我現在就開始追擊!”

“不,現在不能追。”和連攔住了他,聲音鏗鏘有力:“漢人很狡猾,他們攻擊不成,也許會設下伏兵,等我們主動出擊。現在不能追,派幾個斥候出去打探消息,等到天亮之后再追,天亮了,在草原上他們沒有辦法隱藏,一兩個時辰,他們逃不遠的。”

落置犍諦敖心悅誠服,覺得和連想得實在太周到了。他想起和連說的話,也有些覺得智慧比勇武更重要了。

斥候們沖出了大營,消失在黑夜之中。

天剛麻麻亮,斥候們送來了消息,漢人伏擊失敗之后,立刻向南奔逃,不過夜里走不快,他們現在最多走出了三四十里而已,而且路上還倒了不少折斷了腿的戰馬,看樣子他們走得非常匆忙。

和連一聽,立刻下令全軍追擊。三四十里,也就是一個時辰的路程,對方既然是連夜逃跑,現在肯定是又累又乏,他們正好追上去狠狠的打。

人不卸甲、馬不解鞍的落置犍諦敖一聽,立刻帶著早已準備停當的主力追出了大營。看著如潮水般沖出去的騎士,和連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一夜未睡,他卻沒有感覺到一點疲乏,反而覺得精神抖擻,一想到這次挫敗了劉修的偷襲,有可能重創劉修的長水營,甚至有可能擒獲劉修,他就覺得眼前的鹽澤分外清澈,恨不得跳進去洗一個澡,讓自己沸騰的熱血冷靜一下。

要鎮定,要鎮定,不能讓人看出來我的興奮,只有神秘才有威嚴。和連用力的搓了搓發脹的面皮,將所有的興奮都掩藏在淡漠之下。

在落置犍諦敖帶著主力追擊之后大半個時辰,太陽艱難的掙脫大地,跳出地平線的時候,和連喝完了最后一口美酒,咽下了最后一塊鮮美的羊肉,帶著輜重營出發。他不喜歡沖在最前面,不僅是因為他的武技一般,更重要的是他認識到在險惡的戰場上,一個人的力量實在有限,而智慧在那樣的場合并不能發揮最大的威力。

那種事就讓落置犍諦敖這樣的粗人去做吧,真正的大王用頭腦殺人,而不是用刀殺人。

和連淡淡的笑著,爬上了馬背,他扯平了衣擺,扶正了頭上的貂皮貌,顧盼自雄。

可是當他的目光無意中掃到東方的地平線時,他臉上淡淡的笑容在瞬間化成了恐懼。

在初升的太陽照耀下,一道涌動的潮水奔騰而來,他們是黑色的,帶著黑夜的顏色,帶著無邊的恐懼,又是紅色的,帶著朝陽的熱力,融解了和連心中剛剛豎起的自信和驕傲。

主力全被落置犍諦敖帶走了,這里除了他的五百親衛騎,只有輜重營的兩千多人,還有……從匈奴人那兒擄來的輜重營大批大批的牛羊和奴隸。

“敵……襲!”和連用盡了渾身的力氣呼喊,卻發現自己發不出一點聲音,恐懼堵住了他的喉嚨,讓他無法呼喊,也讓他無法呼吸,眼前一顆顆星星在閃爍,仿佛黑夜又再次降臨。

“大人,快走!”侍衛們嚇壞了,他們不管和連是不是掙扎,挾持著他狂奔而去。他們不是和連第一次上陣,在歸和連統領之前,他們跟著檀石槐和槐縱打過無數的仗,知道這一次他們沒有什么還手的機會,稍微遲疑一下,可能逃都逃不掉。他們不在乎大軍是勝是敗,不在乎輜重營的得與失,他們只要保住和連的命就是完成了任務。

和連的逃離讓鮮卑人群龍無首,進一步加劇了恐懼,求救的號角聲此起彼伏,但沒有人得到中軍的命令,不知道是戰是逃。

與鮮卑人雜亂的號角聲相對應的,是漢軍雄壯的戰鼓聲,急促的鼓點帶著無邊的喜悅,蕩漾在每一個戰士的心頭,看著越來越近的鮮卑人,他們看到了牛羊、美酒和漂亮的女奴。

“加速——”呂布站直了身子,舉起了手中的鐵戟,向身后的戰士們發出興奮的咆哮。

魏續大聲應和,用力搖動手中的戰旗,親衛營的將士齊聲大喝,成廉和魏越同聲響應,一千多剛從良的馬賊興奮的吶喊著,縱馬奔馳。

這是他們跟著劉修打的第二仗,和第一仗一樣,輕松得和解開女人的腰帶沒什么區別。

殺上去!牛羊、美酒和健壯的女人在招手。

無數的馬蹄將凍得結結實實的土地踩得震顫不已,一塊塊堅硬的凍土在破碎,裂成無數的碎片,粉末,隨著起落的馬蹄飛舞。

韓遂舉起手中的長戟,放聲長嘯:“沖鋒——”

段煨等人大聲響應,他們一邊沖鋒,一邊看著兩三百步外的呂布率領的并州馬賊,猛踢戰馬,極力壓榨出戰馬的最后一分潛力。呂布等人剛剛入營,就在劉修的帶領下在光祿城做了一趟生意,收獲雖然不是非常大,但是他們那份得意卻讓長水營的將士們非常不爽。我們才是大人的嫡系,你們這些馬賊才進營幾天,不過是運氣好才撈到了第一份戰功而已。再說了,打劫就是打劫,那是馬賊們擅長的事,戰斗卻是我們的長項,幾個月的訓練不是只能拿來看的。

呂布為右翼,韓遂為左翼,像兩只巨大的鐵鉗,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將鮮卑人合圍,劉修帶著親衛營居中,趙云和袁紹拖后,長水營像一只雄鷹,呼嘯著掠過大地,卷起漫天的風沙,將鮮卑人一下子卷了進去。

戰戟在厲嘯,戰刀在歌唱,戰馬在嘶鳴,戰士在吼叫,鮮卑人……在哀嚎!

袁紹全副武裝,在五十個身穿精甲的親衛的護衛下縱馬奔馳,他舉著手中的鐵戟,心潮澎湃,在長水營呆了大半年,這卻是他第一次參加實戰,平時看起來幾千人并不多,可是一旦置身于這滾滾洪流之中,身前身后全是縱馬奔馳的將士和林立的長戟,耳中充斥著如雷霆般的馬蹄聲和吶喊聲,心隨著戰鼓的鼓點在跳躍,讓他禁不住想縱聲長嘯。

男兒當縱橫,這才是好男兒應該享受的快樂。與真正的戰斗相比,平樂觀的演習和小兒的游戲沒什么區別,木戟沒有鐵戟鋒利,平樂觀的平地也沒有草原這么遼闊,不能放馬奔馳,不能肆意殺戮,不能用戰馬的鐵蹄去踩踏攔在面前的敵人。

袁紹揮動鐵戟,被打磨得雪亮的戟刺刺穿了鮮卑人的胸膛,沿著戟柲傳來的巨大力量險些把袁紹推下馬去,結實的手臂第一次感受到了刺空活生生的身體時帶來的快感。袁紹忍不住大吼一聲:“殺!”雙臂奮力一抖,將被他從馬背上推離的鮮卑人甩落,緊接著彈開一柄長刀,刀戟摩擦,發出刺耳的呲啦聲。

“撲!”長戟再次刺入一個鮮卑人稚nèn的臉,這張臉屬于一個大概只有十五六歲的孩子,甚至連胡須都還沒有長出來,光滑的臉皮是那么的細nèn,長戟毫無阻礙的割去了他的半張臉,對死亡的恐懼讓他張開嘴,發出凄厲的慘叫。

袁紹心神一震,手緩了一緩,迎面砍來一口刀,磕開他的長戟,直奔他的胸膛。袁紹大驚,本能的側身閃臂,長刀在他的胸甲上劃過,劃出一道火星。袁紹來不及細看,身后的親衛一刀砍下了那少年的首級,同時也砍斷了他在這個世界的最后聲音。

“大人小心,不能手軟!”親衛一邊奮邊砍殺,一邊大聲吼道:“不是他死,就是你亡!”

袁紹猛吸了兩口氣,讓自己狂跳的心盡可能的平靜下來,募地的一聲大吼,抖動長戟,將迎面沖來的一個鮮卑老人推下馬去。

張濟手中的鐵戟如同矯健的沙蛇迅猛無比,每一次啄擊,都能帶起一篷鮮血,他快意非常,臉上洋溢著舒暢的笑容,練習了十幾年的戟法終于第一次發揮了巨大的威力。他縱馬奔馳,將迎面看到的敵人一一刺殺,戰馬嘴里噴出的白霧讓他覺得如在云端。

劉修輕松的坐在大紅馬上,跟著隊伍向前沖鋒,長戟雖然握在手上,卻沒什么機會刺出。樓麓和于扶歲各帶一百親衛騎夾侍在兩邊,王稚和張飛就在他的身前,郝昭手握一張雕弓,一支支羽箭呼嘯而出,射倒一個又一個敵人,他根本連接敵的機會都沒有。

利用青鹽澤的地形,他首先布下了一個試探的陣型,讓王允帶著樓煩營先去挑逗和連,如果和連上當,把注意力放在東面,那么藏在他身后的許禇將以最快的速度撕開他的后背,給他以致命的打擊。和連沒有上當,反而給他布下了一個陷阱,他及時的撤回了許禇,讓一部分匈奴人偽裝成主力,連夜向南撤退,卻將主力埋伏在東側的十里之外。

佯退的匈奴人成功的吸引了和連的注意力,落置犍諦敖帶走了鮮卑人的主力,將輜重營留給了他,他緊緊的抓住了這個空檔,一擊而中。面對不過兩三千鮮卑人保護的輜重營,他以三倍的優勢發起攻擊,他有足夠的把握在最短的時間內結束戰斗。不管是向南追擊的落置犍諦敖,還是北面尚在朔方城附近的鮮卑主力,都來不及馳援。

讓呂布和韓遂一左一右的先發動攻擊,同樣是為了避免鮮卑人的逃脫,盡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但是和連比他想像的還有膽怯,等他們沖到鮮卑人的面前時,和連的戰旗已經消失了,他能看到了只是天邊和連亡命奔逃的背影。不能拖延時間,要不然就要弄巧成拙了。劉修查看了一眼戰場的形勢,終于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五千騎士排成的巨浪卷過鮮卑人的營地,一直沖到鹽澤之中才收住馬蹄,調轉馬頭,收攏陣型,向兩個鹽澤之間的空地奔馳而去。

一個沖鋒,負責看守輜重的鮮卑人就像亂刀砍過的牛肉一樣傷痕累累,再也組織不起反擊去迎戰隨后沖過來的匈奴人。

戰斗剛剛開始便宣告結束,除了一開始就逃跑的和連和他的親衛騎,剩下的鮮卑人被一網打盡,大量的牛羊、糧草全部落入劉修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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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8章紅臉和黑臉

“右賢王,時間緊迫,那些不好拿的東西就扔這兒吧,等打跑了鮮卑人再來拿也不盡,挑能帶走的帶走。”劉修和羌渠并肩而行,用商量的口氣說道:“我需要大量的副馬馱輜重,你能不能把這些戰馬都給我?”

羌渠牙疼的咂了咂嘴,他被和連打劫了,損失慘重,眼前這些戰利品中有不少原來就是他的,現在劉修要把戰馬全部拿走,那他怎么辦?可是如果不給又說不過去,這仗可是劉修打贏的,匈奴人除了做誘餌之外,就是跟著長水營后面跑了一陣,要論功勞可分不到多少東西。

“右賢王如果為難的話,那我可以買。”劉修的臉上還保持著笑容,但是語氣卻有些不太善了。“該給你的那份,我花錢買,如何?”

“大人說笑了,這些都是大人的戰利品,怎么分配是大人的事,我怎么敢收大人的錢。”羌渠臉上堆著笑容,可是語氣卻非常堅決:“只是請大人給我留點顏面。”

劉修想了想:“你們匈奴人誰的實力大誰就威風,你的難處我知道,不過你放心,田中郎是我的師兄,將來我讓他多關照你一些,給你撥一塊最肥美的草原,用不了幾年,你就又有大量的戰馬。到時候我再優先采購你的戰馬,你還怕不能恢復元氣?”

羌渠沉默不語。劉修現在答應得好,可那些都是虛的,如果劉修不把這些戰利品都給他,那他這個右賢王很可能就做不穩了。

韓遂一看,火了,沉下臉陰陽怪氣的說道:“右賢王,你不要忘了,我們雖然吃掉了和連的輜重營,可是他們的主力離這兒只有四五十里,如果不抓緊時間決定,等他們殺回來,這是誰的……還真說不準呢。”

羌渠也慢慢的沉下了臉,斜著眼睛瞥了韓遂一眼。這關系到他這個部落的存亡,劉修趁火打劫,想一口吞下原本屬于他的部落和財產,他豈能就范。他沒有說話,但是臉上的憤怒已經不加掩飾。

“大人,我看右賢王也有右賢王的難處,如果沒有實力,他確實無法立足。”袁紹走過來拱了拱手,輕聲說道:“大人,我們和匈奴人是朋友,既然是朋友,那就應該互相幫助嘛。”

劉修看看他,又看看面色陰冷的羌渠,遲疑了片刻,又看看趙云、呂布等人。趙云不吭聲,但是臉色很不好,呂布干脆破口大罵:“老子拼死拼活的,喝了一夜的風,難道是給你們匈奴人打仗的?這是老子的戰利品,誰敢動我的那一份,老子要他好看。”

于扶羅脹紅了臉,大聲說道:“呂司馬,大人還沒說話,什么時候輪到你決定了?”

“干你老母!”呂布噴了于扶羅一臉唾沫星子,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老子向我家大人提建議,你算老幾,也敢插嘴噴糞?你再多說一句,老子就什么也不要,只要你老母,干她兩天,然后扔到輜重營做營妓去,就和那個和連的……”

劉修一聽不對,呂布這廝要露餡,連忙沖著他使了個眼色,厲聲喝道:“奉先!”

呂布眼睛一瞪,剛要反駁,趙云上前摟住他的肩膀,把他拉到一邊,輕聲一說,呂布也明白過來了,不好意思的抽了自己一個嘴巴:“都是我這張臭嘴,差點露餡了。我就是看不慣那些白眼狼,他老母的,憑什么我們打仗,他們落好處?”

“大人心里有數,你放心好了。”趙云用力捏了一下他的肩膀:“大人從來不虧待手下人。”

“這我信。”呂布眉飛色舞的說道:“我就是看中這一點,跟著大人打仗,有勁!”

羌渠不知道呂布和趙云在那兒嘀咕什么,只知道劉修一句話就喝住了桀驁不馴的呂布,看樣子似乎他們的意見并不統一,呂布、韓遂的想法并不是劉修的想法,他松了一口氣,臉上的傲氣更盛。“大人,你們幫我奪回部落,我非常感激。我羌渠也不是不知道感恩的人,一定不會虧待諸位。可是這些部眾和牲畜是我能夠立足的根基,請大人恕我不能從命。”

帶著樓煩營負責警戒的王允趕了過來,正好將他們的爭論聽得清楚,他拱拱手道:“右賢王,要不這樣,這些人和牲畜現在還是你們的,這些多出來的馬算是借給我們。你也看到了,我家大人用兵神出鬼沒,以后的戰利品會越來越多,也不是你這點東西可以比的。可是我家大人現在兵力不足,打起仗起捉襟見肘,施展不開手腳。有了這些戰馬,我們就能打更多的勝仗,以后是立了功,大人再將所得的戰利品還給你們,幫你恢復元氣,如何?”

他轉過頭又對劉修說道:“大人,和連已經跑了,落置犍諦敖離我們最多五十里,鮮卑主力離我們也不過百里,如果不盡快撤離,我們有被敵人合圍的危險,現在似乎不是在這里爭論這些事情的時候。”

劉修借坡下驢,將詢問的目光看出了羌渠。羌渠也知道情況緊張,仗雖然打勝了,卻還在敵人的嘴邊上,一不小心就有可能被鮮卑人綴上。王允的辦法也不錯,劉修得到了好處,他也沒有損失好處,劉修這一仗打得確實漂亮,跟著他打仗,以后好處不會少,被劉修占去的好處還有機會從鮮卑人那兒補回來。何況從呂布這些人的臉色可以看得出來,現在要是不讓他們占點便宜,他們說不定會反手給他一刀。

“可以。”羌渠很勉強的說道:“不過不能全給,我借你五百匹馬。”

劉修心中火大,臉上卻不露出分毫,連忙致謝:“多謝右賢王慷慨。”

羌渠松了一口氣,皮笑肉不笑的客氣了幾句。

劉修隨即帶著長水營向東而去,當天中午,他們進入大城塞(今內蒙古鄂爾多斯草原,伊金霍洛旗西),塞中的士卒見一下子來了這么多人,嚇了一跳,再聽興奮的長水營士卒一說他們剛剛打了一個大勝仗,也歡呼不已,一面將劉修等人請進塞內,一面急報大城縣令。

劉修在大城塞住了下來,讓劉表立即給田晏和洛陽寫信,把這里的情況告訴他們,鮮卑人已經大舉入侵,大戰在即,他雖然取得一次小勝,但要對付這么多鮮卑人顯然不是他能做得的,他需要和田晏以及西河長史的人馬進行配合,同時還要匈奴人的全力支持,才有實力和鮮卑人周旋。

給田晏的信剛送出去,田晏就趕到了大城塞,跟他一起來的除了匈奴單于的使者,還有天師道的嗣師夫人盧氏和荀攸。

“陛下有詔書給你。”田晏笑盈盈的對劉修說,轉過臉,臉色就得非常陰沉:“大單于要召見你,你自己好好思量一下。另外,我正式通知你,你的駐牧地在朔方,在得到我的允許之前,你不能越過大城塞一步,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要換了以前,田晏絕對不會和羌渠這么說話,羌渠是匈奴人中屈指可數的實力派,手下有一萬多騎,就是單于看到他也要客客氣氣的,可是現在情況不一樣了,羌渠被鮮卑人打殘了,實力只剩下以前的一半,他沒有資格再享受別人的尊敬了。

草原上的人就這么實際,田晏不會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羌渠本人除了難堪之外,也不覺得這有什么不應該。換了別人倒霉,他也會同樣報以鄙視。

“帶上你們部落的巫師。”田晏很傲慢的對羌渠說道:“單于庭要選大巫師,企盼上天的指點,擊敗鮮卑人。”

羌渠連忙答應。

田晏瞟了劉修一眼,劉修心領神會,連忙說道:“田中郎,這次鮮卑人突然入侵,右賢王防備不及,損失不小。如果不是他,也會是別的人,這不是他的過錯,而且如果不是右賢王在楊樹湖與鮮卑人血戰一場,我們也沒有時間做出反應。青鹽湖一戰,右賢王父子身先士卒,功勞也是有目共睹的。”

“哼!”田晏冷哼了一聲,臉色緩和了一些:“你也不要替他說好話,他駐守朔方多年,防備鮮卑人入侵是他的應盡之責,有什么功勞可言。我漢軍將在河南地屯田,他卻讓鮮卑人入塞侵擾,萬一耽誤了農時,他負得起這個責任嗎?如今他實力受損,大概也沒有這個實力駐牧朔方了。我準備和單于商量一下,看看是不是調換一下。”

羌渠頓時急了,朔方是河套最好的牧場,南北兩條河滋潤了兩岸大片的土地,左賢王呼征是要繼承單于位的,天然的繼承了美稷牧場,不能再駐牧朔方,所以那地方才歸了他,也正因為有這場寶地,他才有今天的實力,哪怕是遭受了這么大的損失,還有信心恢復元氣。如果把朔方從他手里拿走了,他豈不是徹底死定了。

更重要的是,如果單于奪了他的朔方,就等于剝奪了他繼承單于位的可能。

“大人不能這么做。”羌渠梗著脖子大聲叫道:“安排駐牧地是單于的權利,是我匈奴人的事,大人看護匈奴,卻無權干涉我們匈奴人內部的事務。”

“是嗎?”田晏臉色一寒:“我什么時候干涉你們的事務了,你耳朵里面塞了鳥毛,沒聽清我說是要和單于商量?”

羌渠語塞,怒視著田晏片刻,拂袖而去。

田晏冷笑一聲,將馬鞭扯得咯咯響,關節都有些泛白。過了好一會,他才慢慢的松開馬鞭,淡淡的看著劉修:“你還滿意吧?”

劉修一愣,隨即滿臉堆笑:“大人的支持,我真是感激不盡啊。”

“好說,只要你劉大人滿意就好。”田晏不陰不陽的說道:“如果不是大人,我也做不到這使匈奴中郎將,說不定還在洛陽大獄里呆著呢。可是大人,這匈奴人的事情復雜得很,你也看到了,我這個使匈奴中郎將手頭沒實力,匈奴人不太把我當回事的。你以后有事,能不能先通知我一下,也好讓我有個準備,多少給我留點面子?”

劉修轉了轉眼珠,田晏的話音不善,這里面可透著敵意,莫非是認為我越權,沒有通過他直接和匈奴人發生了關系?他張合著手指,斟酌了半晌,這才抬起頭對田晏說道:“大人,你覺得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直接指出來就是,何必轉彎抹角的。”

“我何德何能,怎么敢說大人的不是。”田晏站起身來,用力揪著手里的馬鞭:“陛下派盧夫人到美稷來,說要幫助匈奴人選出新的大巫師,這么大的事,我一點消息也沒有收到,還是從大單于那里聽說了。你在楊樹湖,召羌渠和當于骨都侯聚會,大單于問我是不是你們有什么計劃,為什么沒有告訴他,我該怎么說?”

他轉到劉修面前,彎下腰,盯著劉修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劉大人,我是不是應該對他說,我也不知道。”

劉修全明白了,他淡淡一笑,舉起酒杯,有滋有味的呷了一口,臉上看不出一點尷尬或者歉意:“田大人,匈奴人大巫師暴亡的事,你是知道的,天子派盧夫人來協助匈奴人選大巫師,是先到美稷,如果不是你剛剛告訴我,我也不知道。”

田晏哼了一聲:“你敢說你事先沒有把大巫師的事通告洛陽?”

“這么大的事,我能不通告洛陽嗎?”劉修緩緩站起身來,迎著田晏的目光瞪了回去:“大人認為,我應該置之不理?”

田晏一滯,想了片刻,又問道:“那楊樹湖的事怎么說?”

“羌渠也好,當于骨都侯也好,是他們主動去楊樹湖拜見我,我何嘗召過他們?再說了,你田大人才是堂堂的使匈奴中郎將,要召他們,也是你來召才對,我哪有這個資格。田大人,莫非在你眼里,我就是這么好奪權的人?”

田晏歪了歪嘴,不予回答。

“我奉天子詔,掌管并州軍事。”劉修背著手,來回踱了兩步:“我想請問田大人,這匈奴人的事,算不算并州的事?如今鮮卑人大舉入侵,半個并州都在他們的兵鋒之內,我當如何?大人掌匈奴人的事,這時候是不是該把匈奴人組織起來反擊?”

田晏面紅耳赤,猶豫了片刻說:“接連死了兩個大巫師,匈奴人亂了,這時候單于哪有心思與鮮卑人作戰,而且你也看到了,我這個使匈奴中郎將沒什么實力,他們未必聽我的。”

“他們不聽你的,所以你來找我的麻煩?”劉修反唇相譏:“是覺得我好欺負一些?”

田晏尷尬的抹了抹臉,換了個親熱的口氣:“德然,你怎么把話說得這么難聽,我這不是……這不是心里憋火,這才跟你吐露吐露嗎,你何必當真。”

“有火?行,我找個營妓讓你泄泄火。”劉修半開玩笑半當真的說道:“可是你不要把火發到我身上啊。匈奴人這么囂張,我還有一肚子火呢,我跟誰發去?”

他轉過身,對張飛說道:“把那個鮮卑女人從輜重營提出來,洗洗干凈,待會兒給田大人送去。”

田晏連連搖手,無奈的說道:“我是來向你討女人的嗎?美稷沒女人?”他叫住了張飛,將馬鞭扔到親衛手中,一屁股坐了下來:“說正事,鮮卑人殺來了,你打算怎么辦?青鹽澤那一戰是漂亮,可是沒傷著鮮卑人的筋骨,接下來還有得打呢。”

劉修也嚴肅起來,攤開了地圖,把自己的意圖說了一遍。田晏摸著胡須,靜靜的聽著,最后問了兩個問題:“鮮卑人如果搶一番就走,怎么辦?匈奴人如果不能出兵幫忙,怎么辦?”

“鮮卑人這次不會輕易離開。”劉修胸有成竹的說道:“和連的夫人被我們劫了,不把她救回去,他是不會罷手的。”

“誰?”田晏一下子沒聽明白。

“和連的夫人,落置犍落羅的女兒。”劉修壞笑了一聲:“就是我剛剛準備送給你嘗嘗,你卻不要的那個女人。”

田晏沒心思和他開玩笑,一下子跳了起來,又驚又喜。他大概知道一些鮮卑王庭現在的情況,和連想做太子,可是他的實力和威望都不足,這次如果再不能奪回夫人,他臉皮丟盡,做太子的希望就徹底落空了,而紅日部落是和連夫人的娘家,他們也沒道理不全力以赴。

怪不得鮮卑人這個時候大舉入侵,田晏一下子全明白了。他同樣明白,如果這次大戰把和連斬殺了,又將是一個什么樣的功勞。一想到此,田宴的血一下子熱了起來。

“匈奴人的事,怎么辦?”田晏立刻想到了關鍵的問題。

“盡快幫他們選一個大巫師,當然了,要選一個聽……話的大巫師。”

“控制他們的大巫師?”田晏一皺眉:“這怎么才能做到?”

“我們做不到,可是盧夫人能做到。”劉修笑笑,“你以為陛下派她是來做什么的?”

田晏恍然大悟,用力的拍了拍額頭,放聲大笑。他笑了幾聲,又長嘆一聲,搖了搖頭,露出些許惆悵之色,背著手,看著堂外鉛灰色的天色,沉默了很久,突然開口說道:“西線你負責,東線我負責。”

劉修遲疑了片刻,點了點頭。“我以大城塞為基地,你要保證大城塞和太原之間糧道的暢通,我隨時需要回到這里補棄給養。”

“我會全力保證這一段糧道的暢通,至于太原郡能不能及時把糧食運到,那就是你的事了。”田晏眼神復雜的看了劉修一眼:“我也需要大量的糧食,你能不能也從晉陽調撥一些給我?”

劉修無聲的笑笑:“先生在晉陽,他會餓著你嗎?”

田晏滿意的點點頭。

劉修隨即請來了盧氏。盧氏一見面就對劉修說:“張角把指環的事對陛下說了。”

劉修一愣,“陛下怎么說?”

“不知道。”盧氏搖了搖頭,“我當時不在那里。不過,我要提醒你,陛下可能會不高興。”

劉修點點頭,隨即把話題轉到了匈奴人大巫師的事情上,他問盧氏,你能不能把我們的要求混在神意中傳遞給大巫師,間接的控制匈奴人,讓他按我們的希望行動。

盧氏愕然,瞪著眼睛說道:“你想冒充神意?”

劉修非常尷尬,就像是一個神棍當場被人戳穿了似的,雖然盧氏說得一點沒錯,他就是想混水摸魚,通過大巫師的神意控制匈奴人,可是當著面說出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我……我這也是沒辦法,鮮卑人大舉入侵,如果沒有匈奴人幫忙,就憑我們這點兵力,根本不足以擊退鮮卑人的。”劉修解釋道,“如果不能盡快把鮮卑人趕出去,就會耽誤春播,這里又不是江南,一耽誤就是一年,到時候冬天不知道又要餓死多少人。”

盧氏啼笑皆非的連連搖頭:“你明明身負神意,卻不肯接受,反過來還要冒充神意,你這不是拿著金碗做乞丐,自找麻煩嘛。如果你愿意,又何須要我千里迢迢的到這里來。”

“嘿嘿,裝神弄鬼這些事,我會說,不會做啊。”劉修一攤手,“你也知道的,我除了能打架之外,什么道術都不會。”

“那兩個大巫師真是遭了神譴?”

“這個……倒不是。”劉修摸了摸鼻子,老老實實的說道:“是王道長的手筆。”

盧氏忍俊不禁的笑出聲來:“還是陛下最知道你的稟性,他就說匈奴人的大巫師肯定和你有關,果不其然。你說吧,怎么選這個大巫師。”她挑了劉修一眼:“還有,這事做成了,你怎么謝我?”

劉修心神一蕩,心道你好好說話就是了,何必用這種眼神,你不知道你長年修習養生,這眼神有多勾人啊。三十歲的身體,二十歲的臉,這殺傷力可比十五六歲的少女誘人多了。

“夫人想我……怎么謝你?”

盧氏被劉修眼神中忽然表現出來的摯熱看得一驚,連忙咳嗽了一聲,收起了笑容。劉修一驚,暗自抹了把冷汗,離開洛陽幾個月,一直沒碰女人,好象壓抑得有些太久了,居然在這個時候起了色心。眼前這個女人可不是阿黛拉或者風雪,她要是發起飚來,自己未必是她的對手。

“這個……不好意思,和將士們呆在一起太久了,說話比較隨意一些,請夫人莫怪。”劉修窘迫的搓搓手,恢復了莊重:“夫人想要什么?”

“我……”盧氏釋然一笑,遲疑了片刻,又淺淺的笑了一聲:“我希望大人將來如果有機會,教我兒張魯一點武技,讓他能夠保身自立。”

劉修明白了,武技是虛的,支持是實的。他點點頭,欠身一拜:“能和天師道眾賢做朋友,是我莫大的榮幸。”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4
第249章好鼎

談完了正事,盧氏起身告辭,臨走前,她又停住了腳步,猶豫了片刻,轉過身對劉修說道:“大人,如果方便的話,我想和王師兄說點事。”

“沒問題,沒問題,這有什么不方便的。”劉修連忙叫過郝昭,讓他帶著盧氏去找王稚。王稚不太習慣官署,只要不是行軍,劉修的安全沒什么問題的時候,他就一個人住在離劉修不遠的地方,靜坐練氣,潛心修行。

劉修回到內室,正在收拾案上筆墨的風雪瞅了他一眼,撇了撇唇:“大人心動了。”

“什么?”劉修一時沒明白過來。

“我說……大人心動了。”風雪提高了聲音,豎起一根手指頭,指了指劉修的腰,劉修低頭一看,頓時滿臉通紅,一邊遮掩一邊吱吱唔唔的說道:“別瞎說,我這是尿憋的。”

“誰信你誰是傻子。”風雪扭過頭,氣呼呼的出去了。

“哼,這丫頭,怎么一點俘虜的自覺性也沒有。”劉修自我解嘲的嘀咕道:“都是槐縱那死鬼給慣的,別惹急了老子,否則老子拿你泄火可別怪我。”

“你敢!”風雪從門外探進頭來,瞪了他一眼,又飛快的把頭縮了回去。

“風雪姑娘,你怎么了?”郝昭從外面走了進來,見風雪滿面紅暈,有些詫異的說道:“是不是里面的火升得太大了,熱?”

“是你家大人的心里火大,不是屋里的火大。”風雪搶白道,將抹布扔到郝昭的手上,提著裙角跑了。郝昭一頭霧水,拿著抹布走了進來,看看屋里的火塘,又看看劉修。“大人,風雪姑娘這是怎么了?”

“別管她!女人的心思猜不透的,猜也白猜。”劉修頭也不抬,一邊在案上翻著,一邊問道:“大城塞的城防圖呢,找到沒有?”

“找到了。”郝昭轉身從角落里的一個柜子里拿出一張帛圖,遞到劉修面前,低聲說道:“我沒敢放在案上。”

劉修眼睛一轉,會意的點了點頭:“嗯,你做得很對。”

郝昭羞澀的笑了。他和張飛原來是劉修身邊的近侍兼書佐,負責相關的文檔的保管和處理。這段時間張飛開始率領劉修從各營挑出來的一些親衛,大部分時間不在劉修身邊,風雪來了之后,很自然的代替了張飛的角色。張飛不覺得有什么,在他看來,風雪上一次做俘虜的時候就是劉修的貼身侍女,現在不過是歷史的重演,沒什么奇怪的。郝昭卻不這么認為,他覺得風雪就是俘虜,哪怕她和大人再親近,那也是俘虜,總有一天還會回到草原上去,有些東西是不能讓她看到的,所以他總是很有意無意的把這些東西收起來,又不讓風雪發覺他的舉動。

他擔心的只是劉修的態度,現在劉修肯定了他的做法,他非常高興。

“大人,剛才盧夫人說隨她一起來的那個荀攸是潁川荀家的人。”郝昭提醒道,“夫人說他頗有些見地,不是那些假名士能比的。”

“誰?”劉修詫異的抬起頭:“荀家的荀攸?”

郝昭點點頭。

劉修放下手中的筆,想起了那個跟在田晏身后的年輕人。他本來以為是田晏身邊的書佐什么的,想不到居然是荀攸這個大名人。他怎么跑到并州來了?見面的時候,他沒有主動上前來打招呼,看樣子不是來投奔自己的,難道又是和陳諶一樣來投奔袁紹的?不錯,荀家和陳家的關系非常近,據劉修得到的消息,四長之一的荀淑雖然比陳寔年長,但是他的成名卻比陳寔晚,某種程度上來說,他還是受到了陳寔的提攜才出名的,荀攸這么做應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不過,陳諶那樣的名士他可以置若罔聞,荀攸這樣的人物如果失之交臂的話,那就有些可惜了。荀家名聲不小,可是真正有才的是兩個人,一個是荀攸,另一個就是被何yóng稱之為王佐之才的荀彧,當然了,那娃現在還小,沒幾個人知道。

其實劉修不知道,不僅荀彧現在沒什么名聲,荀攸現在也沒什么名聲。荀攸的父親死得早,連入仕都沒來得及,當然更談不上成名。荀攸由祖父荀曇撫養,十三歲的時候,荀曇也死了,他又跟著叔父荀衢生活。他不喜歡經學,在人才輩出、名士如云的潁川并沒有什么名聲,荀衢雖然也為他造了不少勢,但是他不喜歡與人辯論,沉默寡言,一直沒有成為名士。

陳諶知道荀家有這么個年輕人,但是從來沒有和荀攸說過話,當袁紹問起的時候,他想了半天才說,不錯,是有這么一個人,八俊之一的荀曇的孫子,不過沒什么名氣,學問也很一般。

袁紹聽了這話,熱情去了一半,他讓人把荀攸請了進來,說了幾句客套話,然后就讓人帶著荀攸去休息。荀攸問起前兩天的青鹽澤之戰,袁紹也沒什么興趣,敷衍了兩句就結束了。

荀攸沒有再問,客客氣氣的退了出來,站在袁紹的大帳外,他輕輕的嘆了一口氣,非常失望。他千里迢迢的趕到草原上來,就是想看看名滿天下的袁紹究竟是什么樣的人,可是袁紹的眼里顯然沒有他。他捏了捏懷里的信,那是何yóng為他寫的推薦信,可是他覺得現在沒有必要拿出來了。

旁邊幾個士卒加起了支架,將一只剛宰好的羊架了上去,一個年輕的士卒撅著屁股跪在地上,小心翼翼的敲打著燧石,火鐮和燧石相撞,碰出一個個火星,火星落在木材上,被風一吹就滅了,好半天也沒打燃,旁邊的士卒罵罵咧咧的叫了起來,年輕的士卒急得一頭的汗。

“用這個吧。”荀攸把懷里的帛書遞過去。

那士卒憨厚的一笑,連忙說道:“多謝先生,這么貴重的東西用來引火,實在太可惜了。”

“不可惜。”荀攸蹲下身子,先把信揉成一團,然后從士卒手中接過火鐮和燧石,用力敲了兩下,火星落到絲帛上,很快冒出了火苗。

“著了,著了。”那士卒欣喜的叫道:“多謝先生。”

“不客氣。”荀攸直起身來,拍了拍衣擺,轉身出了大營。沿著營壘間的通道,他背著手,慢慢的向前走著,不知不覺的走到了塞樓上。

風吹得更緊,荀攸瞇起了眼睛,看著遠處被風吹得霧蒙蒙的草原,心里冷得和冰一樣。

“荀公達?”一個聲音在他身后響起。荀攸回過頭,見一個身披腥紅大氅的年輕人站在城墻邊,笑盈盈的看著他。荀攸很快認了出來,這就是長水校尉劉修。

“正是在下。”荀攸不卑不亢的施了一禮,正準備說話,劉修看了看天色,解開自己的大氅,不由分說的披到荀攸的身上,又為他寄好纓帶,然后輕輕的拍了一下,笑道:“一看你這樣子就知道剛從洛陽來,還不知道北疆的風又干又冷,像刀子一樣能割人。這么吹下去,你會受涼的。”

大氅很厚實,而且很溫暖,荀攸冰涼的身子一下子感受到了明顯的暖意。他看看劉修:“大人把大氅給了我,你怎么辦?”

“我沒事。”劉修雙手扶著城墻,看著遠處模糊不清的地平線:“我在軍中呆得久了,抗凍一些。”他頓了頓,轉過頭問道:“到并州來了幾日,有什么感受?”

劉修說話的時候,荀攸一直在觀察劉修,劉修說得不錯,他的確比較抗凍,大氅給了他,他只穿著赭紅色的戰袍,迎著強勁的寒風,卻沒有一絲寒意,鬢邊兩縷頭發被風吹得狂舞,他的臉色卻依然紅潤,似乎一團火,散發著看不見的熱量。

“并州……山多,林多,草原多,水少,耕地少。”荀攸微微一笑:“不適合農耕,財力不足,要想憑自身的力量守住,實在不易。”

劉修轉過頭看了他一眼,嘴角輕輕一挑,用鼓勵的口wěn說道:“嗯,還有呢?”

荀攸有些不高興,劉修和他其實差不多大,但是他的口氣卻是居高臨下的,雖然不像袁紹那么明顯,但是荀攸還是能感覺得到。他有些怏怏,伸手去解大氅的系帶,準備把大氅還給劉修,徑自離開。

“沒關系,你穿著吧。”劉修按住了他的手,略顯粗糙的手心傳遞出的熱量讓荀攸一愣。“以前讀過有關并州的文章嗎?”

荀攸笑笑,謙虛中帶著些許傲氣:“讀過一些,不多。”

“沿途所見,與書中所得,相較如何?”

荀攸臉上的笑容隨即變得有些不自然,他是聰明人,當然知道劉修這句話不是隨便說的,而是意有所指。

“孟子說,夫子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劉修指了指東面莽莽群山,“這句話耳熟能詳,可謂是讀過書的人都知道,沒讀過書的人也知道,但是有幾個人真的登上了泰山看天下?”劉修笑瞇瞇的問荀攸:“你登過泰山嗎?”

荀攸搖搖頭。

“有機會登登恒山吧。”劉修哈哈一笑:“讀萬卷書,還要行萬里路。武士死讀書,會成像趙括那樣紙上讀兵的將軍,文士死讀書,會成為清談誤國的書呆子,都不可取。”

“大人,武人也能稱為士嗎?”荀攸突然問道。

“當然。”劉修不假思索的說道:“夫子說,足食足兵,沒有武士的國家,能是一個完整的國家嗎?”

“可是許多武人所做的卻是摧國毀家。”

“文士也有貪腐之輩,他們雖然沒用刀,可是對國家的傷害并不比武人少。不是說不用刀殺人,就不要殺人。”劉修理直氣壯的說道:“人皆有善惡,并不因讀書與否而不同。”

荀攸出言反駁,兩人就在城樓之上你一言我一語的辯論起來。郝昭筆直的站在一旁,將他們的話一字一句的全聽在耳中,雖然北風呼嘯,吹得身上冰涼的,可是他的心卻是熱烘烘的。劉修極力糾正荀攸對武人的偏見,雖然他不能像荀攸那樣引經據典,可是這不代表他的話沒有說服力。聽了他的辯解,郝昭無形中覺得自己的腰桿子直了許多,心頭那絲愧對先人的擔憂煙消云散。

并州是百戰之地,好兵事的人不少,名將輩出,但是隨著光武帝崇尚文學,純粹的武人地位越來越低,像王允就是文武全才,騎射功夫遠超過一般武人,但是他從來不承認自己是武士。郝昭的祖父是名士,現在家道敗落,他只能從軍,他也喜歡從軍,可是他對成為一個純粹的武人卻多少有些抗拒。即使是在軍營里,當他看到王允、袁紹的時候,他也有些自慚形穢。

如今聽了劉修這一番話,他覺得自己那點擔心實在沒有必要,眼界太低了。

“荀公達,袁本初世家子弟,名士風流,可是他只有回到大營里才能幅巾儒衫,到了戰場上,他殺起人來可不比武士差。”劉修拍著荀攸的肩膀哈哈大笑,“而且沒有血腥的殺戮,哪來的儒雅?我對陳季方說過,想請他去一趟鮮卑,不求鮮卑人望風歸化,只想和他們化干戈為玉帛,可是陳季方先生就是不去啊,奈何。”

荀攸忍俊不禁,連連搖頭。對陳諶那樣的名士風范,他其實也非常不以為然,只是不像劉修說得這么刻薄罷了。

“說到底,這不是陳季方先生的無能,而是我們武人的恥辱。我希望有一天我們不需要這么大動干戈,只需要陛下一紙詔書,陳季方先生一駕輕車,鮮卑人就能望風而遁,不管是鮮卑人還是匈奴人,都以穿我漢家衣冠為美。”劉修拍了拍手,“在這之前,還是由我們這些武人用刀來宣揚大漢的天威吧。”

“會有這一天嗎?”

“會!不過那需要大漢的智能之士拋除重文輕武的偏見,同心協力。”劉修苦笑了一聲:“不是哪一個人獨力能辦到的。”

荀攸贊同的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做名士,要做真正的名士,而不是徒有空名的名士。”劉修拍拍荀攸的肩膀:“那樣的名士是無源之水,無根之木,是插在瓶中的鮮花,而不是扎根于大地的棟梁。”

說完,他沖著荀攸拱了拱手,轉身下去了。

荀攸裹緊了大氅,出神的想了一會,忽然搖了搖頭,輕聲笑了起來。

劉修剛回到官署,風雪就迎了上來,焦急的說道:“大人,你那件新大氅呢?宴會已經準備好了,大城令來請了幾次,可是我怎么也找不著那個新大氅了。”

“另外找一件舊的,新大氅送人了。”劉修一邊往走,一邊說道。

“送給誰了?”風雪瞪大了眼睛:“那個天師道的女巫?”

劉修一下子岔了氣,瞪了風雪半天,才沒好氣的說道:“你瞎說什么哪,我干嘛要送她大氅。她是女人,用男人的大氅干什么。”

“難道你送給男人?”風雪眼波一轉,掩著嘴笑道:“原來你喜歡男人啊。”

“我呸!”劉修惱羞成怒的咄了她一口,發狠道:“你等著!今天晚上回來,我就讓你知道我喜歡男人還是女人。”

“你敢!”風雪一昂頭,扭著小蠻腰回了屋。劉修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那擺動幅度明顯有些過大的翹tún上,不由得拍了一下額頭。我滴神啊,我真不是你說的那什么馬什么拉的使者,你想侍神,也不要貼上我啊,我已經名草有主了,不要yòu我出軌啊。不過話又說回來,咱這么守貞也沒用,陽翟長公主的背景是得罪不起的啊,何況這年頭妻妾成群很正常,袁紹那廝就有一個夫人三個妾呢,咱長得也不比他差,非要守一而忠,恐怕只會被人認為取向不正常。

“大人?”盧氏和王稚一起走了過來,見劉修愁眉苦臉的站在院子里出神,好奇的問道。

“哦,沒什么,沒什么。”一看到盧氏,劉修就覺得心虛,連忙高聲叫道:“風雪,快點,大人要赴宴去了。”

“來了來了。”風雪抱著一件大氅走了出來,一看到盧氏,腳步不由得一滯,隨即又趕上兩步走到劉修面前,抖開大氅給劉修披上,又親手給劉修系上纓帶,身子幾乎要全部偎入劉修的懷中。微卷的金發liáo著劉修的鼻子,癢癢的,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讓劉修有些心猿意馬。

貼得太緊了,太緊了。劉修能感覺到丹田處的陽氣又有些蠢蠢玉動,連忙向后讓了讓,可是速度還是慢了些,風雪咬著嘴唇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走,她雖然穿著冬衣,可是隱藏在多層絲衣下的彈性觸感還是讓劉修心神為之一蕩,更添三分堅tǐng。

小娘皮,敢liáo撥老子,今天晚上就辦了你。劉修尷尬的用大氅遮住不落的帳篷,假正經的說道:“管教不嚴,夫人見笑了。”

“呵呵呵……”盧氏瞟了一眼屋里,“大人果然好福氣,著實一只好鼎呢。”

劉修一愣,好鼎?什么好鼎?見他站在那里直翻白眼,盧氏笑著搖搖頭,向前走去。

羌渠父子趕去了美稷,宴會上只有漢人,說話少了很多忌憚,說起青鹽澤之戰,大家心情非常愉快,長水營的戰士經過了第一次血的洗禮,又是一場痛快淋漓的大勝,士氣高昂,就連袁紹都有些按捺不住激動,舉著酒杯和其他人大聲說笑,全然不顧自己的儒生裝扮和別人格格不入。

陳諶落寞的坐在一邊,今天的酒宴上沒人聽他說經論文,大家拼的是酒量,比的是豪氣,說的是武藝,興致所致,唱的也是雄壯的橫吹曲,跳的是激昂歡快的舞蹈。

荀攸也在席中,他笑盈盈的看著席間大聲叫嚷的呂布等人,身旁是疊得整整齊齊的大氅。陳諶瞟了大氅一眼,覺得有些眼熟,不免有些奇怪。不過荀攸顯然不是他關心的重點,他只是在心頭疑惑了一下,便把頭扭了過去,很快看到了同樣坐在一旁喝酒的劉表。

劉表也看了過來,陳諶舉杯示意,矜持的笑了笑。劉表微微一笑,連忙讓身邊的侍女斟滿了酒,離席而起,走到陳諶身邊,客氣的對陳諶舉杯。

“景升,又要做一篇好文章了吧。”陳諶淡淡的笑著。

“先生見笑了。”劉表也有些壓抑不住興奮,只是不像呂布他們那么不加掩飾:“大人雷霆一擊,將鮮卑人打得潰不成軍,長水營第一戰非常成功,我想陛下一定會很高興的。”

“有什么好高興的。”陳諶放下了酒杯,抬起手撫著胡須,不以為然的說道:“擊潰的只是三千多鮮卑人,而并州境內的鮮卑人還有三四萬。獲得的戰利品不過是從匈奴人那兒奪來的,鮮卑人并沒有什么損失,我們反而和匈奴人鬧得生份了,你真當這個是勝利?”

劉表表情一僵,有些不自然。大家都很高興的時候,陳諶卻說這樣的話,實在很煞風景,他有些后悔自己挑的不是時候。接他的話吧,掃大家的興,不接他的話吧,又有些不禮貌。

“不然,兩軍相爭,士氣為先。”王允端著酒杯走了過來,和陳諶碰了碰酒杯,一飲而盡,然后一抹嘴,大聲說道:“這一仗看起來戰果非常有限,但是對士氣提升非常有用。積小勝為大勝,再小的勝利也是勝利嘛。落置犍諦敖受了這個打擊,大軍失去了輜重,只能灰溜溜的后撤,鮮卑人的士氣自然會受到影響。更重要的是……”他用眼睛瞟了一下主席上正和盧氏、田晏說笑的劉修:“我親眼看到了一個名將的橫空出世。”

“名將?這才打了一個微不足道的仗,就能叫名將?”陳諶不屑一顧。

“哈哈哈……”王允放聲大笑,然后又壓低了聲音,促狹的對陳諶說道:“季方先生,這就像是一篇文章,你看到的只是那出彩的一句,而我看到的卻是整篇文章的構思和成稿,以及其中的涂改和調整。季方先生,那是旁人所不能想像得到的艱辛,切莫輕視啊。”

陳諶胡須顫了顫,無動于衷。

荀攸在一旁聽得真切,湊了過來,向王允施了一禮:“潁川荀攸,見過子師先生。”

王允瞟了他一眼,見他是文士打扮,連忙還禮。

“敢問先生,能否說說劉大人是如何籌劃這一戰的?”

“你有興趣?”王允好奇的說道。

“他啊,就是因為好兵,才到并州來的。”陳諶不陰不陽的笑了一聲。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4
第250章壓力

正伏在案上認真臨寫漢字的風雪一躍而起,連筆都來不及放下,就跳到門口,笑嘻嘻的拉開了門,炫耀的舉起手中的筆:“你看我拿筆的姿勢……”話剛說到一半,她便看到了盧氏溫和的臉龐,笑容立刻冷了下來,將筆咬在嘴里,伸手接過喝得東倒西歪的劉修,把他架了進來,勾起腳,踢上了門,把盧氏擋在門外。

盧氏莫名其妙的看著郝昭,郝昭有些窘迫,好在他剛才也喝了幾杯,小臉本來就是紅的。

“大概是擔心大人的身體吧。”

盧氏淡淡一笑:“不過,你家大人的身體確實要注意。軍中的飲食本來就不利于養生,每日不是廝殺便是計劃,用心過度,只怕會上火。”她轉過身,“我待會兒讓人送些蜀中的茶來,你煮一點讓你家大人喝喝,去去火。”

郝昭感激不盡。

盧氏沖著王稚使了個眼色,帶著侍從走了。王稚推開了門,緩步走到劉修的榻前,低頭看了劉修一眼,吩咐道:“伯道,把我的臥具拿過來。大人今天喝多了,我來看著他,你和風雪姑娘這幾天勞累了,好好休息一下。”

郝昭不解的看著王稚,王稚歪了歪嘴,郝昭恍然大悟,連忙點頭答應了。劉修在軍中不喝酒,就算喝也不會喝到大醉,警惕性非常高,有風雪在一旁侍候也不會有安全問題。現在劉修喝醉了,萬一風雪起了歹心,那可不妙了,有王稚這樣的高人在身邊守著才萬無一失。

風雪冰雪聰明,見這兩個人眉來眼去的不說話,立刻明白了他們的意思,氣呼呼地脫了劉修的外衣,把他塞進熱乎乎的被褥,轉身就走,出門的時候,把門摔得山響。回到自己的住處,她一屁股坐在榻上,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

這里除了劉修和張飛不把她當俘虜看,所有人都對她非常警惕,平時感覺不到,現在張飛開始帶兵了,劉修又喝醉了,再也沒有人護著她,她立刻感覺到了那種敵意。

我就是一個俘虜呢,只是沒有和阿黛拉一樣被扔到輜重營做營妓罷了。風雪想起槐縱在世的時候,她是草原上最有名的美人,是義父風裂寵愛的女兒,是大王檀石槐看中的媳婦,是草原上的英雄槐縱眼中未來的閼氏,現在倒好,風裂身敗名裂,槐縱死了,檀石槐看她的眼神也變得有些異樣,要把她送到紅日部落做巫師,虧得劉修及時趕到,將她劫了回來。

劉修是現在唯一能讓她感覺到一絲溫暖的人,他還是阿胡拉馬茲達的使者,身負神奇的控火術,是她最理解的主人,她愿意侍候他,可是……

難道我真是災星?不光害死了槐縱阿哥,連累了義父,還會給劉修帶來災難?

風雪愁腸百結,和衣而臥,迷迷糊糊的進入了夢鄉。在夢里,她看到了槐縱騎著那匹大紅馬,笑容滿面的走來,張開強壯的手臂,輕聲叫著她的名字,將她攬入懷中。她又驚又喜,哭喊著撲入槐縱的懷中,放聲痛哭,淚水浸透了槐縱的胸口。忽然,她覺得手粘乎乎的,幾乎要將手指粘在一起,抬頭一看,手上全是鮮紅的血,而鮮血正汩汩的從槐縱的咽喉處滴下來。

一支羽箭穿過了槐縱的喉嚨,槐縱卻還是嘻嘻的笑著,只是風雪能感覺到,槐縱撫在她前上的手沒有了往日的溫暖,變得冰冷徹骨。

“你……”風雪嚇得倒退一步,驚慌的搖晃著滿是鮮血的手。

“我怎么了?”槐縱笑了起來,笑得非常開心,眉眼在扭曲,慢慢的變成了劉修的模樣。

“我殺了你!”風雪咆哮著,拔出劍刺了過去,劍刺入劉修的咽喉,劉修愕然,臉上的笑容不見了,鮮血從他的脖子里噴了出來,他嘶聲說道:“是你害死了我,是你害死了我。”面孔再次扭曲,重新變回了槐縱的樣子,而那只插在他咽喉里的長劍也變成了羽箭。

握著羽箭的手是一只血淋淋的手,是風雪自己的手。

風雪驚恐的松開了手,看著手上的鮮血,控制不住的尖叫起來。

“風雪……風雪……”

風雪慌亂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劉修關心的面孔,周圍環繞著繚繚的白云,如在仙境。風雪長叫的一聲:“偉大而萬能的真主啊,救救我……”一下子撲入劉修的懷中,緊接著眼睛一翻,暈了過去。

劉修非常尷尬,兩只手臂虛張著,不知道是該抱著她安慰一下,還是推開她。郝昭和王稚無語的一笑,轉過了頭,本來站在門外的盧氏卻快步走了進來:“她剛才說什么真主?”

“安息人的神。”劉修輕嘆了一聲,將手中的環刀遞給郝昭,輕輕拍了拍風雪顫抖的肩膀,向盧氏解釋了一下那什么馬什么拉的真主。

盧氏眉頭一皺,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走到風雪面前,伸手按在風雪的頭頂,然后向下滑去,雙手如彈琴一般在風雪的后背上捏了幾下,口中念念有詞,但節奏舒緩,聽起來像是一首催眠曲。風雪繃直的身子慢慢的軟了下來,粗重的鼻息也慢慢的平復。

“她內心的恐懼太大。”盧氏拉過風雪的手臂,搭了一會兒脈,然后憐惜的說道:“這樣不行,她遲早要垮掉的。”

劉修吃了一驚,他一直沒覺得風雪有什么壓力,相反覺得她比以前還要開心一些,剛才聽到她在夢中尖叫,他還以為是做了什么噩夢呢。聽盧氏這么一說,他才知道自己這些天把全部心思都放在戰事上,的確沒有怎么關心風雪的心思。

“那該怎么辦?”

“給她一點信心。”盧氏想了想,又說道:“有時間問問她最在乎什么,如果能幫她解決的話,就幫點忙。如果不能,也要給她一點希望。要不然的話,偌好的一只鼎就糟蹋了。”

劉修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盧氏一大早就來找劉修,是商量如何引導匈奴人的大巫師的問題的。劉修本來的用意是想讓她在幫匈奴人選大巫師的時候加點私貨,讓匈奴人死心塌地的替漢人賣命,為融合匈奴人做思想上的準備。盧氏卻有自己的想法,她想在并州傳播天師道,這樣一來,天師道就跨有南到巴蜀,北到草原的半壁疆山,雖然總體實力上還不如太平道,在地域上卻基本接近了。

劉修對傳道的事情不太在意,他覺得天師道雖然是迷信,用來忽悠匈奴人卻非常不錯,只是他對天師道的道義局限于老子五千言,具體的不是很了解,所以想聽盧氏說說。盧氏粗略的講了一下,她倒沒什么,劉修卻覺得非常尷尬。

原來天師道的基本教義是老子五千言,無非是教人要做善事,不要做壞事,要順應自然,總之一句話,就是要做個順民,不要做暴民,這一點和其他宗教沒什么區別。區別的是修煉方法,出乎劉修意料的是,天師道最高深的修煉方法是雙修,也就是俗稱的房中術,他們的經典《老子想爾注》,就是用房中術來解釋老子五千言的,打坐練氣、練拳什么的,不過是打基礎的功夫,遠遠算不上道術。

這不是借機耍流氓嘛,怪不得后來那么多皇帝喜歡道教,原來他們不是喜歡老子的思想,而是喜歡房中術啊。

劉修本來想鄙視兩句,可是見盧氏和王稚一臉的莊重,簡直比經生們提到孔子還要恭敬,一點也沒有玩笑的意思,只好把涌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他非常郁悶,老子五千言,中華民族的偉大哲學思想,怎么就變成房中術這種下三濫的東西了呢?

就在這時,風雪的尖叫打破了他們的尷尬。現在盧氏又提到鼎,讓劉修哭笑不得,在房中術中女子就是鼎,是煉丹用的容器,昨天盧氏說的好鼎指的就是風雪。

“你們到并州傳道,我原則上不反對。”劉修放下風雪,很嚴肅的對盧氏和王稚說道:“你們怎么忽悠匈奴人,我不管,只要你們能把他們變成我大漢的順民就行。不過,我不希望你們把這些思想傳播給讀書人。”

盧氏和王稚互相看了一眼,非常不解。

“明確的說,我對你們所說的道有不同的理解。”劉修看著盧氏說:“現在時間緊急,我沒時間和你多說,等你忙完了大巫師的事,等我打完了這一仗,我希望有機會和你說說我所理解的道。天師道要想成為一個真正的國教,有些問題必須搞清楚。”

盧氏心中一動,敏銳的抓住了劉修話中暗含的意思,連忙點頭道:“恭聽大人教誨。”

“教誨談不上,也只是一點小心得罷了,愿與夫人共探討之。”劉修擺擺手:“夫人,美稷的事就交給你了,你早一天成功,我早一天能夠指揮匈奴人作戰。”

“喏,一定不負大人厚望。”盧氏躬身答應,又說道:“大人,如果你同意,我愿意傳檄天師道在上郡、西河以及隴西一帶的信眾,招集一些騎士隨大人征戰。”

“那好啊,多一個人便多一份力量。”劉修大喜。西北諸郡向來是大漢出騎兵、出名將的地方,以前的羽林郎主要就是從隴西六郡的良家子中選拔,這些人一般都有不錯的騎術,最適合做騎兵了。

盧氏和田晏一行縱馬而去,很快消失在丘陵之間,劉修撥轉馬頭,招手讓呂布過來。呂布摧動戰馬,一溜小跑的趕到劉修身邊,眼熱的看了一眼劉修的大紅馬,“大人,有何吩咐?”

“讓你家夫人幫點忙。”

“你說。”呂布爽快的說道。

“你夫人做的羊脯很不錯,讓她教教輜重營的人,盡快把我們劫來的那批牛羊做成肉脯,另外再多準備一些衣物,將士們出征在即,把缺的全部補上。”

“又要打仗了?”呂布眼神發亮,“大人,這次應該讓我做先鋒了。”

“放心,少不了你。”劉修哈哈一笑,呂布也笑了兩聲,拍馬而去。

荀攸披著那件大氅,騎著一匹黑馬,慢慢的跟在后面,劉修看到他,便放慢了腳步,和他并肩而行,很隨意的問道:“公達,下一步準備去哪兒?”

荀攸輕輕搖晃著手中的馬鞭:“我想到陰山去轉轉,可是現在鮮卑人入侵,恐怕不太安全。有心跟著大人走,又怕拖累大人。”他笑笑道:“我那點兒武技可殺不了人。”

劉修笑了,荀攸這是想跟著他走,卻又不想把話說死,也就是說,不想這么快就決定加入他的陣營,也許還要考察一下,也許真是僅僅想游歷一番,不過不管怎么說,荀攸沒有跟著袁紹走,而是跟著他走,那就是他的勝利。

“軍中寂寞,能有公達這樣的賢能相伴,也是一件美事。”劉修抬頭看看遠處的天空,“我也許很快就要出征,在外面可沒有大城塞里這么安逸。公達可要有心理準備。”

荀攸非常滿意劉修的態度。正如劉修所想,他現在想進一步的了解劉修,看看劉修是不是一個值得他輔佐的英雄。

“大人。”荀攸趕了兩步,和劉修并肩而行,有意無意的說道:“兵合則兩利,分則兩傷,漢軍兵力本來就不足,如果再分成幾部分,恐怕……”

劉修詫異的看了荀攸一眼,暗自贊了一聲,這果然是個人精,他和田晏要各自為戰的事到目前為止只有他們兩個當事人清楚,荀攸一個旁觀者能這么快就發現,眼光實在毒辣。

“戰線太長,不能兼顧。”劉修故意敷衍道,“田中郎和我分而治之,也是無可奈何的事。”

荀攸輕提馬韁,略作思索:“大人何不將你的計劃報與段公,讓他參謀參謀?”

劉修心領神會。

大城塞開始忙碌起來,呂布的夫人魏氏帶著軍官的夫人、侍妾一起配合輜重營的將士,日以繼日的準備行軍干糧和冬衣,臨時加搭起來的伙房里燈火通明,紅紅的灶火將大鍋里的水煮得沸騰,一塊塊切成大小合適的牛肉、羊肉被扔進鍋里,一把一把的香料扔了進去,肉香彌漫在整個大城塞的上空。

阿黛拉和她的十幾個侍女暫時去除了營妓的身份,每天都在為縫制新的戰袍和大氅而辛勤工作,她們一面在心里發泄著對漢人的恨,一邊又羨慕的看著手中的布料。漢人的財富的確是草原上的她們難以想像的,這樣好的裝備只有幾個大帥的親衛隊才能用得起,普通部落大人根本沒有這樣的實力,至于那些堅實的鐵甲和鋒利的戰刀,就是連大帥們也不敢想像,鮮卑人不少戰士能有一身皮甲就算不錯了,很多人用的還是青銅兵器。

幾個軍司馬、軍侯白天練兵,晚上則聚在劉修的屋子里探討軍情,徐晃的斥候曲十人一組,穿梭不息,將一個個最新的消息送回大城塞,匯總到荀攸的手上。

“狂沙部落兵分兩路,一路入侵高闕塞,一路入侵雞鹿塞,但是都徒勞無攻,目前他們已經撤出狼山,沿狼山西麓南下,目標應該是北地郡。”劉表在地圖上找到北地郡的位置,然后用力的敲了敲,“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收到北地郡的消息。不過,大人已經提前給皇甫嵩寫了信,按照時日計算,他有足夠的時間做出準備,據我們初步分析,有涼州刺史部和護羌校尉的人馬做后援,他保住北地郡應該沒有任何問題。也就是說,鮮卑人想要經由北地郡繞到我們背后的可能性幾乎沒有……”

幾個軍司馬靜靜的聽著,姿態各異,有的正襟危坐,有的則東倒西歪,沒有正形。他們也分得清楚,袁紹、王允是一伙的,韓遂和趙云很說得來,張濟湊在一旁,呂布則和段煨等人混在一起。

“紅日部落的大軍現在圍住了朔方城,另外還有兩路人馬,一路正向九原挺進,一路向大城塞趕來。”劉表拿起一根燒得半枯的干柴,在地圖上作出標識,然后拍了拍手,看向劉修,劉修點點頭,示意劉表入座,咳嗽了一聲道:“現在請大家暢所欲言。”

王允輕咳了一聲:“三路大軍各有多少人馬?”

劉表又站起身來:“朔方城下大概有兩萬余人,向九原的有一萬多,向大城塞方向的一萬不足。”

“目前到了什么位置?”王允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過了青鹽澤沒有?”

“他們在青鹽澤東,大概有五十里左右。”劉表遲疑了一下,接著說道:“我們說他是向大城塞方向,現在還是猜測,要說他是向東防御從美稷方向匈奴人也可以解釋得通。”

王允眉頭一皺,露出詫異之色:“不是沖著我們來的?”

“現在還說不準。”劉表說:“他們的位置向東則是防美稷,向西則是防大城塞。”

“防?”袁紹慢慢的搓著手,語調平緩的說道:“難道他們想攻下朔方城?”

“從目前來看,有這個可能。”劉表接著解釋著,“他們的主力在朔方城下,如果全力攻城,朔方城很難堅持太久。如果能占領朔方城,他們就不用在城外扎營……”

“小小的朔方城能駐扎兩萬大軍?”袁紹冷笑一聲,連連搖頭。

劉表臉一紅,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

“大人,我們下一步打算怎么辦?”王允把目光把目光投向劉修。劉修直起了身子,咳嗽了一聲:“根據物資準備的進度,我準備明天晚上或者后天早晨出發。”

“大人,這兩天可能有大雪,外面冷得能凍掉人的手指頭。”王允提醒道。

“是的。”劉修接著說道:“我們現在還摸不清鮮卑人的用意,不能在這里死守。有大雪,正好可以掩蓋我們的蹤跡。至于防寒的問題,我已經做好了準備,到時候大家就能知道了。”他話鋒一轉,很鄭重的提醒道:“就算準備得再充分,在野外肯定不如塞里暖和,而且我沒有給諸位準備大帳逢,每人只一個睡袋,所有人都需要臥雪而眠,你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袁紹倒吸一口冷氣,他立刻想到了陳諶,臥雪而眠,陳諶能吃得消嗎,別凍死在外面。

“這一次,我們除了帶十天的干糧和馬飼料,必要的武器,其他的什么也不帶,與作戰無關的人,一概不參加。”劉修一揮手,“我們打一次以速度取勝的閃擊戰,讓鮮卑人看看,誰更快,誰更狠。”

“大人……”袁紹張口想說話,可是看看其他人,又不好意思說自己可能吃不了那苦。幾個司馬,除了他是生于中原以外,其他人都是邊疆的,對嚴寒的恐懼顯然沒有他這么明顯。

“大人,我們并州曲沒問題啊。”呂布無所謂的攤開手,“我們以前經常餓著肚子在冰天雪地里苦熬,現在有了大人提供的冬衣和食物,別說十天,就是一個月也沒關系。”

“你們苦熬,是為了打埋伏搶劫吧?”張濟怪笑道。

“搶劫怎么了,你看不起我們馬賊?要不是我們搶了和連的老婆,他會這么瘋?你們有機會立功?”呂布不以為然的說道:“你們要是不敢去,這一次就讓我并州曲獨立承擔。我就不相信了,在鮮卑人的草原上我們都能活下去,到了自己的土地上反而不行了。“

劉修打斷了呂布的酸話,“奉先說得對,我們這次就是要做馬賊,沒有既定的作戰目標,在移動中尋找機會,發現合適的獵物就吃掉他。”他轉過身,看著正準備說話的袁紹:“如果說有目標,那就是鍛煉我們的隊伍。要想戰勝鮮卑人,就要比鮮卑人更強悍,更能忍饑挨餓,更能適合更種殘酷的環境。正如奉先所說,現在是在我們自己的土地上,我們如果都不能比鮮卑人更適應,將來到了草原上,怎么和鮮卑人一爭高下?”

他掃了眾人一眼,眼中沒有一絲笑意:“溫暖的房間里種出的花枝,哪怕開得再鮮艷,再繁盛,也撐不起大漢這片天空。大漢要的是錚錚鐵骨,國之棟梁,是打不垮,拖不死,比野狼還要頑強,比猛虎還要兇猛的虎狼之師。”

“那我們和鮮卑人、匈奴人還有什么區別?”袁紹哼了一聲,他覺得劉修這個決定在很大程度上就是針對他的,他感到非常委屈。他在長水營盡心盡力,不敢露出一點世家子弟的驕貴,就是不想讓人看不起,現在劉修變本加厲了,居然還要他和士兵一樣臥雪野營。

“因為我們不僅能殺人,還會吟詩作賦。”劉修瞥了他一眼,平靜的說道:“而不是僅僅會吟詩作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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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豪賭

第251章

北風呼嘯,鵝毛般的雪花在風中飛舞,鉛灰色的烏云籠罩著大地,說話時的熱氣一出口就被風吹得無影無蹤,刺骨的寒冷穿透了厚厚的皮襖,鐵甲冷得能粘到手上的皮,一碰就像針扎一樣的刺痛。(看小說請牢記)

袁紹強忍著罵人的沖動,咬緊了牙關,催動戰馬向前奔跑。如果不趁著雪剛剛開始下多趕一些路,再等一兩個時辰,地上的積雪厚了,就更沒法走了。

這樣的天氣,應該躲在大城塞里,烤著火,喝著美酒,行著酒令,欣賞著外面的雪景,暢談詩意的人生。

我呸,雪景?袁紹用力的吐出一口雪,懊喪不已。如果他當時不是為了面子,現在就和陳諶一樣擁爐而臥,愜意的享受著熱騰騰的美酒了,哪里需要受這樣的苦。

他長這么大,就沒吃過這樣的苦。

不過,他不敢報怨,他知道自己只要一開口,絕對是最惡毒的語言,同時也被人認為“溫室里的花朵”,對,就是劉修說的這句話。袁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下意識的就覺得劉修是在說他,所以他忍不住當著眾人的面和劉修頂撞了一句。

他恨恨的盯了一眼不遠處模糊的身影。劉修騎在馬上,腰桿不再筆直,而是幾乎伏在馬背上。他的大紅馬也披上了白色的馬衣,快要和風雪混成一色,幾乎難以分辨。

所有的戰士都有一件皮襖,皮襖里面是戰甲,戰甲下面還穿著厚厚的絮袍,這是出發前剛運到大城塞的。有了這層絮袍把皮肉和冰冷的戰甲隔開,寒冷總算可以忍受了。

袁紹感受著絮袍和皮肉的摩擦,不禁有些詫異,皮襖也就罷了,都是從鮮卑人、匈奴人手上買來的皮貨制成的,價格雖然高一點,卻不是不可得之物。這絮袍就有些奇怪了,手感和平常的絮袍不一樣,保暖效果也要好得多,價值應該不菲,劉修是從哪里弄來的,而且一搞就是五六千套,這得多少錢?

難道又是天子給的?不應該啊。從洛陽傳來的消息說,陛下現在為了弄錢都急瘋了,和司徒楊賜甩了幾次臉子,威脅要是楊賜再搞不到錢,他就要換個司徒,他哪來的錢?

打仗是花錢,袁紹現在親身體驗到了這句話的意義。別的不說,五千多戰士,每個一件皮襖,一套戰甲,一身絮袍,一套武器就得萬錢以上,再加上戰馬和副馬,攜帶的行軍干糧和祛寒的酒水,沒有一億錢是做不到的。

這還是在戰馬就地征取,價格相對低廉的基礎上。要是以洛陽的馬價,只怕僅是那些戰馬都湊不齊,更不用說超額配置的副馬了。就這樣,絕大部分副馬還是劉修從鮮卑人手上搶來的戰利品。

袁紹知道劉修也在絞盡腦汁弄錢,要不然他也不會要求盡量以戰養戰。

即使能以戰養戰,他們也支持不了太久,能不能擊敗鮮卑人,袁紹心里充滿了疑問。

“跟上,跟上。”劉修轉過身,對身后的將士們大聲吼道:“現在多跑一里路,到時候就可以節省好多時間休息,等到了前面的峽谷,大家喝酒吃肉。”

將士們正埋頭趕路,沒幾個有心答他的話,稀稀拉拉的聲音一出口就被風吹散了。

劉修擔心的看著士氣低落的戰士們,心里忐忑不已。他和荀攸商量了很久,根據戲志才不斷送來的情報和徐晃打聽到的消息,他覺得鮮卑人的行動非常可疑,大城塞和朔方之間不過三百多里,徐晃的斥候曲來來往往,鮮卑人不可能覺察不到他在大城塞。鮮卑人故意漠視大城塞,很可能是不想引起他的注意,而他們的目標確確就是大城塞。

如果狂沙部落越過狼山之的不去北地郡,而是掉頭東進,將會直接威脅他的左翼,甚至有可能插到他和長城之間,截斷他的退路。至于兩支向東的紅日部落隊伍,誰知道他是向美稷還是向大城塞,如果他們轉而向南怎么辦,那將掐斷他的后路,威脅他的右翼,隨后朔方城下的兩萬大軍只要兩天的時間就能趕到。

到了那時候,至少有五萬到六萬人呈現品字形圍住大城塞,他根本無法應對。因此,荀攸建議他利用下雪的機會主動出擊,在鮮卑人合圍之前跳出包圍圈,消失在鮮卑人的視野之中。

這一招很險,因為這個天氣實在太冷了,不帶營帳在外面宿營,就算有睡袋也頂不了大用,非戰斗損員將非常驚人。

為了避免這個情況發生,他以最快的速度從晉陽調來了棉衣,這些棉衣全是由老爹從交州運來的。在做出了到并州打基礎的決定之后,他就開始籌備相關的物資。大漢的冬衣是以絲絮填充,保溫效果并不好,在生了火的屋里還勉強,到冰天雪地里肯定是不頂用。一萬套棉衣是他和老爹商量了很久,最后用瓷器方子換的,算是老爹賒給他的。

光有棉衣是不夠的,他利用從草原上販來的皮貨做了皮襖,皮襖的防風效果好,抗寒能力更強,但是讓他意外的是,從洛陽來的將士非常抗拒皮祅,不僅是因為現在的處理工藝不到位,皮襖上有一股濃烈的膻味,更重要的是他們覺得穿上皮襖就是野蠻人。

不知道這狗屁說法是從哪兒來的,反正反對的人不是一個兩個,不僅陳諶堅決不肯穿皮襖,就連王允都強烈反對,最后是劉修下了死命令,不穿皮祅的一律不冷出戰,然后又當眾第一個穿上了味道重得能薰死人的皮襖,這才勉強壓制住了反彈。

盡管如此,身上還是感覺不到一點熱氣。劉修火氣旺,還覺得冷,那些士卒就更不用說了。荀攸的臉已經發白了,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兩只手死死的揪著馬鬃,把臉埋在馬鬢之間。不過馬身上的味道也很重,看得出來他憋得很辛苦。

“公達,還撐得住嗎?”劉修擔心的問道。

“沒事,我撐得住。”荀攸從嘴里吐出一綹馬鬃,勉強笑道:“第一次跟隨大人出征,就遇到這么大的風雪,只要熬過去,以后我也有向人吹噓的本錢了。”

劉修忍俊不禁,向荀攸湊近了一些,大聲說道:“我們把這一仗打贏了,足以嚇破鮮卑人的膽,你荀公達就是響當當的軍師,那才是本錢。”

“但愿如此。”荀攸哈哈一笑,灌進去一口冷風,嗆得他咳嗽起來。劉修伸過手拍著他的背,左手從懷中掏出一只扁扁的酒壺,用嘴咬開塞子,塞到荀攸手中,同時張開大氅給他擋著風:“公達,喝一口,暖暖身子。”

濃重的藥味撲鼻而來,荀攸就著壺嘴抿了一口,一團火順著咽喉滾下了肚子,渾身熱了起來。他驚訝的看著劉修手中的酒壺:“大人,這什么酒,味道這么怪?”

“汾酒。”劉修神秘的一笑,晃了晃酒壺:“加了料的,這是我們這次行動最大的倚仗,秘密武器。”

荀攸張著嘴,連吸了兩口冷氣,忍不住哈哈大笑。

劉修也笑了,這是他讓段颎在晉陽準備的藥酒,里面加了不少藥材,是由王稚提供的方子,據說火勁十足,喝多了會出鼻血。

這都是錢啊,老爹雖然嘴上說現在不能把家底給他,可是在他的死磨爛泡之下,還是支持了不少。他本來也不想一下子把本錢全砸上去,可是田晏不肯配合他,還有和他爭功的意思,他不能不下血本。如果不能在這次戰事中取得決定性的勝利,僅是刺激鮮卑人入塞的這個罪名就足以壓死他,搶劫阿黛拉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的,更何況袁紹和陳諶都知道,傳到天子的耳朵中是遲早的事。

到了那時候,只怕天子也保不住他,甚至會拿他當替罪羊。

劉修是在進行一場豪賭,賭贏了,他在北疆的地位就穩固了,賭輸了,那就徹底歇火,找個地方涼快去。

一天一夜,在大雪達到了小腿深的時候,劉修帶著疲憊不堪的長水營來到了一個說不出名字的峽谷中。徐晃已經準備好了一個背風干燥的宿營地點,眼巴巴的等了很久,一看到劉修的身影,他就趕緊迎了上來。

“大人辛苦了。”

“你們更辛苦。”劉修搓了搓快要凍僵的手,將趴在馬背上已經動不了的荀攸扶了下來,攙到火堆旁,又給他灌了一口酒,然后把他交給徐晃,自己帶著許禇和張飛開始巡視。

將士們都凍得不輕,有的人已經失去了知覺,可是看到劉修不辭辛苦的來看他們,他們還是非常激動,一個個拍著胸脯顯示自己不怕冷,離得近的走上來和劉修說兩句話,離得遠的就用火熱的目光注視著劉修,直到他走向下一曲。

劉修最后走到了趙云的面前,低聲問道:“子龍,如何?”

趙云看了一眼身后擠在一起的將士,平靜的笑了笑:“還好,有些腳凍傷了

,沒有掉隊的。大人準備得充分,情況比我預料的好多了。”

“那就好。”劉修松了一口氣,帶出來的五千多人中,呂布的那一千多馬賊是最輕松的,正如呂布所說,以前他們餓著肚子還在冰天雪地里睡覺呢,這算什么。他們看到劉修的時候,絕口不提冷的話,反而盛贊這酒好,強烈要求劉修增加配額,每人一小壺根本不夠。

他們也不想想這一小壺酒值多少錢。

比馬賊們情況差一點的是趙云和韓遂帶領的四曲,這四曲的將士全是剛征召的烏桓人,他們對嚴寒的天氣也比較適應,雖然以前沒有在這種天氣行過軍,然而有新的冬衣和烈酒助陣,他們的日子也不算難熬。

損失最大的就是袁紹所領的兩曲,這些人基本上以洛陽的游俠為主,即使是那一部烏桓子弟,也都被洛陽的繁華軟化了,和剛征召的烏桓人沒法比。本來就不足千人,經過這次雪夜行軍,至少有一百多人直接失去了戰斗力,凍傷的更多。

“讓將士們好好休息一下,注意調節他們的心情,不能讓厭戰的情緒蔓延。”劉修輕輕的拍了一下趙云的肩膀,沒有多說,趙云是個聰明人,他知道該怎么去做。

“喏。”趙云猶豫了一下,又說道:“大人,這次讓我們先戰吧。上次青鹽澤沒撈到首先出擊的機會,他們都有些意見呢。”

“是嗎?”劉修眉毛一挑,看向趙云身后的張濟和幾個趙家部曲:“想首戰?”

“是啊是啊。”張濟眼巴巴的看著劉修,連聲說道。

“那就好好休息,到時候如果你們狀態好,我就用你們首戰。”劉修呵呵笑道:“我要的是能打勝仗的戰士,可不能只盯著虛名。”

“那當然。”張濟轉過身,對正在看過來的將士們大聲叫道:“告訴大人,我們能戰否?”

一千多人齊唰唰的站了起來,聲音整齊的大聲喝道:“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劉修嚇了一跳,突然間恍如隔世,這句話太熟悉了,沒想到會在這里聽到。一時間,他有些激動,仿佛眼前這些由烏桓人組成的長水營戰士變成了穿著綠軍裝的最可愛的人。他哽咽了片刻,抱拳對著將士們深深一拜:“多謝諸位!”

“愿追隨大人,殺敵立功,揚我大漢天威。”

遠處的將士們聽到整齊的吼叫聲,都把目光轉了過來,剛才有些萎靡的士氣變得激昂起來。呂布第一個反應過來,甩開大步趕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叫道:“子龍,不帶這么耍賴的啊。用誰首戰,得看誰的本事大,可不是靠喊兩句口氣就行的。”他一邊說,一邊回頭沖著魏越他們破口大罵:“你老母的傻啦?不會喊兩句讓他們聽聽?丟了首戰的機會,看老子不剝你們的皮。”

魏越打了個激零,“嗷”的一嗓子就叫了起來,不過他太緊張了,這一聲又尖又細,逗得大伙兒轟堂大笑,笑聲震得山崖上的積雪簌簌落下。

正在安慰袁紹的王允聽了,和袁紹互相看了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不管他們武技有多高,到了這個場合,畢竟還是這些粗魯的武人更強悍一些,至少從精神狀態上,人家就要高出一籌。

“開會。”趁著士氣高漲的時候,劉修拍了拍手,把幾個軍司馬叫到跟前,開始聽取徐晃收集到的最新戰況,決定第一個攻擊目標。

“我們已經越過了靈狐部落的防線,離五原郡河陰縣城只有三十里。駐扎在河陰的是起鳴部落,大概兩千多人,他們負責看護攻城大軍的后翼。”徐晃攤開地圖,在河陰縣的位置上點了點,然后手指劃過黃河,指向了九原城:“攻城的主力是和連和落置犍諦敖率領的一萬人馬。有兩道防線在后,他們很放松。”徐晃笑了起來,“他們連營柵都沒有挖,斥候也大多躲在空出來的百姓房屋里睡覺。”

“看來我們跟和連還真是有緣啊。”呂布摸了摸下巴,陰森森的笑了起來:“要不這次讓他夫妻團聚?”

“你睡了阿黛拉,還想睡和連?”段煨一臉驚訝的看著呂布。呂布愣了一下,一躍而起,飛起一腳踹了過去。段煨早有準備,閃身避開,哈哈大笑。

和連托著下巴,目光無神的看著搖曳的火苗,掩飾不住的憂慮。在青鹽澤,他給劉修布了一個陷阱,結果劉修沒中計,反而抓住落置犍諦敖帶著主力追擊的空檔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兩千多鮮卑騎士戰死,輜重營損失一空。雖說那些輜重本來就是匈奴人的,他們損失有限,但是后來看到青鹽澤橫七豎八的尸體時,他還是覺得有些難堪。

特別是面對落置犍諦敖不解的目光時。

和連沒敢說是自己的計策失敗,只說是他遇到了漢軍的重兵襲擊,寡不敵眾。與此同時,他還告訴落置犍諦敖,你不能說是追錯了,否則大帥和大帥手下的人肯定會看不起你。

落置犍諦敖聽了他的話,回報落置犍落羅說,他們遇到到漢人和匈奴人的聯手攻擊,大軍主力無恙,但是輜重營丟了。落置犍落羅也沒有怪他們,反而軟言安慰了幾句。

和連隨即建議落置犍落羅說,漢軍的靈魂人物是劉修,他是天子的寵臣,是長水營的校尉,如果抓住他,漢人皇帝的臉就丟光了,漢軍也四分五散,沒了戰斗力。他現在駐扎在大城塞,這是一個孤地,一旦被圍住,以劉修的兵力很難脫圍,更重要的是,圍住劉修,美稷的漢人和匈奴人就肯定要來救他,我們可以以逸待勞,待他們送上門。

落置犍落羅非常贊同他的主意,于是按照和連的計劃布下了一個疑陣,先讓靈狐部落駐扎在大城塞和九原方向,作為第一道警戒,然后讓和連和落置犍諦敖帶著大軍強攻九原城。如果能攻下九原,他們就可以比背后攻擊五原塞,按制住退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安排了起鳴部落專門負責押運大軍的糧草。起鳴部落的大人蒙里哲是個非常警惕的人,有他為和連和落置犍諦敖看護后方,可以確保萬無一失。

落置犍落羅的安排和和連的計劃有一個不同的地方,就是要不要強攻九原城的問題。和連認為不需要強攻,因為攻城不是鮮卑人擅長的事情,攻城必然要帶來大量的傷亡,同時還延緩了時間,一旦對方警覺,劉修逃到長城以內,那他們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落置犍落羅堅持要攻城,而且要攻下朔方和九原兩個城。他認為這兩個城里現在屯結了五原郡所有的人口和財富,攻下這兩個城,哪怕不用再打,他們也可以得到足夠的好處。有了這兩個城,他們還可以考慮長期滯留在塞內,甚至有可能在這里定居,給漢人足夠的威脅,到時候讓他們送回阿黛拉就容易多了。如果不拿下這兩個城,終究是個隱患,萬一他們到時候從城里出來攻擊他的后方怎么辦?

和連雖然是檀石槐的兒子,可是鮮卑人不是漢人,他也不是太子,沒有那個威信。他也不是槐縱,如果是槐縱,他可以憑自己的實力說服落置犍落羅,所以他只能聽落置犍落羅的安排,和落置犍諦敖一起強攻九原。

實際上,他提的建議已經被擱置了,落置犍落羅表面上同意他的計劃,卻根本沒當回事,還是按照他自己的計劃在執行。

和連因此非常生氣。

九原城是五原郡治,城墻本來就比別的城墻堅固,王智接到劉修的命令之后,把周邊各城的百姓全部收攏到了九原城里,有了足夠的人手,九原更加難以攻打。鮮卑人又沒有合適的攻城器械,只能強行攻打城門,損失非常大,而且幾乎沒有任何實質性的進展。

這讓和連更加生氣。

讓和連生氣的事情還在后面,得知鮮卑人入塞之后,當于骨都侯第一時間把部眾遷移到了西安陽,西安陽離朔方城很近,他據城而守,隨時可以出城襲擊攻打朔方城的鮮卑人,這一點讓落置犍落羅擔心變成了現實,落置犍落羅決定,不攻下朔方和九原,重創當于骨都侯,解除后顧之憂,他絕不盲目向南進軍。

和連聽到這個消息,氣得暴跳如雷,他對落置犍諦敖說,我看出來了,大帥根本沒有阿黛拉當回事,他在意的只是他的部眾,只是他的實力,對于臉上的唾沫,他根本不放在心上。

落置犍諦敖沒敢吭聲,他知道父親是怎么想的,妹妹阿黛拉已經是這樣的,急也沒用,何況鮮卑人搶婚的事情很正常,一個女人被搶來搶去的非常正常,大家都習以為常。阿黛拉死了,只是面子上難看一些,可是部落如果受到了大的損失,那他們家族就全完了。到時候不僅救不回阿黛拉,而且他們父子,還有其他的兄弟姊妹,甚至他的祖母和母親都會成為別人的奴隸。

和連說得漂亮,可是他帶了幾個人來?到目前為止,除了和連自己的親衛騎,彈汗山沒出一兵一卒,檀石槐究竟在想什么,他們搞不清楚,如果檀石槐根本就沒有看中和連,那他們又何必出死力幫和連掙回面子?

要不請大王下令野狼部落出兵云中、定襄一帶吧,也好給我們分擔一點壓力。落置犍諦敖對和連說,如果彈汗山能攻擊上谷、代郡一帶,不讓烏桓人有機會支援,那就更好了。

和連氣得沒吭聲,心道要是大王這么在乎我,我還需要你們干什么。

和連正在犯愁,落置犍諦敖掀開帳門,披著一身雪花沖了進來。

“敵人來了。”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15
第252章伏擊

“敵人?”和連一愣,難道是城里的人殺出來了,還是匈奴人來了?“哪來的敵人?”

“不知道。”落置犍諦敖喘著氣說。

和連哭笑不得:“不知道,不知道你這么緊張干什么?”

“你聽我說。”落置犍諦敖面色緊張,他解釋說,昨天夜里放出了的斥候一個也沒回來,周圍是什么情況,他們現在是一無所知,派出去的斥候離營五百步的無一生還,一支五十人的巡邏隊伍都失蹤了,連尸體都找不到,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和連也吃了一驚,通常來說,斥候大量失蹤之后,就是敵人的大軍來襲,對方為了掩蓋大軍的行蹤,會派出大量的人手剿殺斥候。而能做斥候的士卒都是經驗豐富的老兵,武技高強,個人戰斗力突出,這樣人的通常不會非常多。

要想如此一個不漏的控制對方的行蹤,這基本上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前兩天一直在下雪,野外大雪紛飛,很難發現對方的蹤跡,圍剿再嚴密,總還有漏網的吧。

這是一支什么樣的大軍,又是從哪兒來的?和連一頭霧水,心驚肉跳。

“立即收擾大軍,不要攻城了。”在短暫的失神之后,和連回過神來,大聲對落置犍諦敖說道:“渡河向河陰城靠攏,和起鳴部落互相照應。”

落置犍諦敖很快也明白了和連的擔心,有這樣的一個敵人在身側,攻城是絕對不明智的,這時候自保才是最重要的事。他二話不說,立刻把大軍撤離九原城,同時送信給朔方的父親,讓他立刻派人支援。

和連叫住了,對落置犍諦敖說,你知道有多少敵人?又是誰?

落置犍諦敖很茫然,不知道啊。

不知道你就向大帥求援?大帥不罵你是蠢貨才怪呢。

落置犍諦敖傻眼了。既不能攻城,又不能求援,到時候大帥問起攻城進度來怎么辦?

報警是要報的,但不能這么報。和連叫過傳令兵,你對大帥說,我們這兒出現了一批敵人,目前還不知道具體情況。為了大軍的安全,我們正在全力搜索。請大人也要注意周邊的安全。

傳令兵領令而去。為了安全起見,和連一口氣派出了十個傳令兵,從不同的道路奔向朔方城,以免傳令兵在中途被對方攔截,無法把消息傳到落置犍落羅手中。

宜梁城外的河邊。一個鮮卑騎士氣喘吁吁的催動戰馬,厚厚的雪嚴重阻礙了戰馬的行進速度,不過奔出了三十里,戰馬就筋疲力盡,急促的呼吸著,吐出一團團的白色。周圍白得亮眼的雪原看起來是那么的無邊無際。仿佛永遠也走不完似的。從九原到朔方不過二百里,不下雪的時候,這段路程最多半天功夫就可以趕到了,可是現在看來。沒有兩天功夫,他是無法把消息送到大帥的手中。

騎士猛抽戰馬,戰馬竭力的想奔跑起來,可是跑出幾步就又慢了下來,汗水從細密的馬毛中涌了出來,很快就結成了冰。

“赤山天神啊,這個天出來打仗,真是要命啊。”騎士哀嘆著。用力拍打著自己的臉頰,讓自己不要掉下馬去。忽然。他聽到了危險的聲音,本能的翻身下馬。掉進了雪堆里。

一枝羽箭身中了他的肩頭,鮮血涌了出來,很快浸濕了他的皮襖。騎士咬著牙,用力拗斷了箭桿,卻把箭頭留在肉里。如果這時候拔出箭頭,血會流得更快,他很快就會因為失血而昏迷,在這樣的雪地里,暈迷就等于凍死。

他藏在馬腹下,警惕的看著四周,同時抄起了自己的弓,搭上了箭。

八十步外的雪地里,慢慢站起一個人,他身上披著白色的斗篷,手里握著一張弓,笑盈盈的看著騎士,張了張手道:“投降吧,免你一死。”

騎士猶豫了片刻,咬咬牙,忽然站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射出一箭,隨即用盡全身力氣,開始徒勞的向九原方向奔跑。

“嗖”的一聲,又是一支羽箭飛到,射穿了他的脖子,鮮血飚出,在雪地上綻放。那人端著弓,小心翼翼的走了過來,見鮮卑騎士死透了,這才放下了弓。將沒走出幾步遠的騎士扔到馬背上,牽著馬向遠處的山谷走去。

劉修的面前躺著三具尸體。

王允看了看殂擊手遞過來的木牌,隨手遞給劉修:“也是示警的。”

劉修點了點頭,看來和連還沒有亂了方寸,只是示警,沒有求援,讓他襲擊對方援兵的計劃落空了。他看了一眼荀攸,荀攸身體單薄,沒有穿鐵甲,而是多穿了一件絮衣,圓滾滾的像個雪球。他平靜的看著地上的尸體,“僅是沿河方向就派出三個人,他夠謹慎的啊。”

王允笑笑:“公達說得對,他肯定還派了人從其他方向走,在這么大的范圍內要想攔截所有的傳令兵,不太可能。”

荀攸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么。劉修見他神色平靜,知道他又有了新計劃,心里也安穩多了。他先讓王允等人繼續監視,保持警戒,這才轉到荀攸身邊:“公達,有什么計劃?”

“和連雖然沒有求援,但是派出這么多人示警,落置犍落羅不可能感覺不到其中的危險。”荀攸不緊不慢的說道:“我敢肯定,五天內,落置犍落羅就算不派出援兵,至少也要派出輜重隊。否則和連糧草不足,更不可能完成攻城任務。當然了,這些輜重隊也會有重兵守護。”

劉修心領神會,連連點頭。

落置犍落羅五十多歲,中等身材,長得非常壯實,一張黑臉膛,粗重的眉毛下藏著一對陰森的眼睛。他握著木牌,看著上面的圖畫,稍微一用力,木牌就裂成了碎片。

和連說,九原城外出現了來歷不明,數目不清的敵人,他們正在追查。和連沒有說攻城的事。但落置犍落羅明白他隱含的意思:既然城外出現了敵人,他當然不會在這個時候攻城了。

落置犍落羅非常生氣,他覺得和連是在利用各種借口來抗拒他攻城的命令。南面又有靈狐部落的警戒,怎么可能有大量的敵人到達九原附近。不管是大城塞方向的劉修,還是美稷和蔓柏方向的敵人,他們要想悄無聲息的通過靈狐部落的位置都不可能。

更何況大雪接連下了幾天,這個時候根本無法行軍。而且在未來的幾天內,長途行軍都是一件不可能實現的事。和連這么說。沒有其他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避免攻城。

和連想圍攻大城塞,抓住劉修,可是現在下了這么大的雪。也許狂沙部落在短時間內可以趕到大城塞西,截斷劉修的退路,但是他們卻很難如期趕到大城塞合圍,他的計劃看起來很好,實際上根本無法實施。

更何況落置犍落羅知道,狂沙部落的日律推演同樣未必同意和連的計劃。讓他千里迢迢的趕到大城塞,就是為了抓住劉修,他是無論如何也不肯答應的。他最大的可能是直接進攻北地郡,擄掠一番之后全身而退。

和連自以為聰明。他根本不懂各部落大帥在想什么。

落置犍落羅對和連抗拒攻城的做法非常不滿,但是他也知道,和連他們只帶走了半個月的輜重,如果不及時補充,和連他們就會斷糧,到時候和連就會以斷食為借口撤退,徹底埋葬他攻下九原城的計劃。

紅日部落大舉入塞,漢人卻全部入城自守。所有的收獲就是落置犍諦敖和和連開始掠奪到的匈奴人的部眾和牲畜,可是青鹽澤一戰。這些戰利品大部分又被漢人奪走了,如果他們不攻下朔方和九原。他們就只能空手而回,而攻下這兩座城,他們就可以滿載而歸。

“派五千人押送一批糧草和牲畜給落置犍諦敖,告訴他,如果他敢擅自放棄攻打九原的任務,我就殺了他。”落置犍落羅咬牙切齒的說道,他指了指小帥烏蒙,“你去九原,如果他們不聽話,所有的部隊由你指揮。”

烏蒙躬身領命,隨即準備好了糧草,帶著手下的六千多人離開了朔方。

看著蜿蜒而來的鮮卑人長長的車隊,劉修終于松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荀攸說得非常肯定,他幾乎要放棄了。出來的時候,他只帶了十天的干糧,今天已經是第九天。鮮卑人再不來,他就要餓肚子了。將士們都有些擔心,他的心里也急得要死,可是臉上卻不敢露出一點點信心不足的意思。

徐晃在兩天前就送來了鮮卑人輜重隊出營的消息,但是他直到現在,他親眼看到了輜重隊,他才算真正放了心,因為鮮卑人如果因為路不好走而前進速度太慢的話,他還是要斷炊。

糧食是信心的保障,一旦斷糧,這支看起來士氣很旺,其實心理承受能力非常有限的部隊就會崩潰。差之毫厘,失之千里,他這次是把相當一部分的希望寄托在荀攸這個傳奇人物的身上,如果錯了,他有可能萬劫不復。

荀攸裹著那件大氅,靜靜的靠著一塊大石坐著,聽到最新傳來的消息時,他什么也沒說,只是接連喝了兩口酒,有些蒼白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

“樓煩營占據兩側高地,在十息以內,要清除掉對方一半以上的軍官,讓他們無法組織起有效的反擊。”劉修嚴肅的看著王允,“我把最好的箭手都撥給你了,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王允點點頭:“請大人放心,如果不能完成任務,樓煩營的編制從此取消。”

劉修轉過頭看著呂布、趙云:“奉先在左,子龍在右,你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夾擊那個叫烏蒙的小帥,在第一時間內干掉他,我們就勝利了一半。”

呂布和趙云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笑了。

“本初,你守住出口,有一個鮮卑人逃掉,我唯你是問。文約,不管后面還有多少人,鼓聲一響,你就必須立刻出擊,有一個鮮卑人再殺進來增援,你這軍司馬就做到頭了。”

袁紹和韓遂大聲應喏。

“伯道。翼德,你們的任務就是點火燒水,今天讓所有人吃頓肉食,嘗嘗勝利的滋味。”

郝昭和張飛撇了撇嘴,無可奈何的應了一聲。一聽到今天有熱食吃,在場的司馬和軍侯們都開始興奮起來,這天為了掩藏行蹤。一直吃干糧,干糧雖然味道不錯。可是天天吃冷食,的確不是件舒服的事,這時候來一碗熱騰騰的羊肉湯,從頭熱到腳,那才叫一個舒坦。

“不要高興太早。”劉修擺擺手。示意他們安靜:“完成任務的有熱食吃,完不成的,在旁邊看著。”

“且——”呂布拉長了聲音,很不以為然的說道:“這么簡單的任務,還有完不成的?我和子龍兩人聯手,天下都去得。”

“但愿如此。”劉修微微一笑。站了起來,舉起了右臂,輕輕的擊了一下胸甲:“必勝!”

所有人站直了身子,以拳擊甲。大聲喝道:“必勝!”

烏蒙從進入劉修的眼簾,到進入山谷,足足花了一個時辰,當看到兩側并不是非常高的山崖時,烏蒙第一反應是終于有個避風的地方了。說起來大河北不遠就是大青山,可是野地里的風還是不小,在雪地里跋涉了四天,他們又冷又累。現在只想找個避風的地方歇歇腳,生一堆火烘烘手腳。煮一大鍋熱湯暖暖腸胃,根本沒想到這個平靜的山谷里還有敵人。

來來往往的傳令兵沒有提到山谷里有敵人。烏蒙之前派出的斥候也沒有發現山谷里有人的蹤跡,從烏蒙本人的內心來講,他也不相信這樣的天氣還會有漢人在野外行軍,而且就算是匈奴人,他們也不可能不生火,只要生火,哪怕是在五十里以外,他都會有所察覺。

當急促的戰鼓聲在山腰炸響的時候,烏蒙傻了,所有的鮮卑人都傻了,他們茫然的看著兩側山崖上傾泄的箭雨,連最基本的反應都沒有。

這里會有敵人?沒有人敢相信這個事實,也沒有人愿意相信這個事實,烏蒙還揉了揉眼睛,生怕是在雪地里走的時間太長了,出現的幻覺。

一左一右,兩只長箭幾乎同時飛到,羊頭箭劃破長空,帶著死亡的厲嘯,在烏蒙的眼中急速放大。

“撲!”兩只箭不分先后,同時射入了烏蒙的胸口。強勁的余力帶著烏蒙的身體向后飛了起來,烏蒙張大了嘴,鮮血從他的嘴中飚出,同時還有他嗚咽的慘叫。

在行動之前,劉修就再三關照呂布和趙云,你們的箭術都很強,百步穿楊沒問題,可是在戰場之上,我要的是殺傷效果,只要能殺死對方,不管是射哪兒都行。一箭穿喉是漂亮,可是命中率終究不如胸口。我們漢軍的羊頭箭足以破甲,再加上你們使用的三石強弓,在五十步以內,幾乎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何必一定要射咽喉?

你們給我射他的胸口!

呂布和趙云深知這一仗的重要性,也知道能不能在第一時間內射殺烏蒙的重要性,因此他們忠實的執行了劉修的命令。兩只羊頭箭射穿了烏蒙身上的鐵甲,一舉將烏蒙射殺。

這是烏蒙的榮耀,能同時得到呂布和趙云同時殂擊的,這是第一個,也可能是最后一個。

呂布得意的一笑,以眼花繚亂的速度繼續射擊,每一聲弦響,就有一個鮮卑騎士落馬。

另一側的山坡上,趙云不緊不慢的射著箭,他的速度沒有呂布那么快,但是精準卻毫不遜色,而且他選擇的目標更加重要,片刻之間,他就射殺了三個百夫長,一個千夫長。

樓煩箭精挑細選出來的主力射手眼中沒有其他人,只要是身穿甲胄的人都是他們照顧的目標,不管他是百夫長還是千夫長。鮮卑人窮得很,他們大部分戰士只能穿皮甲,只有百夫長、千夫長之類的才穿得起戰甲,戰士中能穿皮甲的不到三成。

鼓聲如雷,箭矢如羽,飛蝗一般的箭似乎遮蔽了天空,藍天也為之一暗。鮮卑人措手不及,被密集而精準的箭陣射得大亂,他們有的催馬想要向前跑,有的跳下馬,想躲到馬腹下或輜重車里,有的舉起了盾牌,要么就是奮力向前沖。想沖出這短短的山谷,離開這致命的箭陣。

短短十息,一通鼓罷,山谷間尸橫遍野,鮮卑人死傷過半。

又一通鼓起,兩千手持勾鑲環刀的戰士如潮水般涌下了山谷,照著那些還沒回過神來的鮮卑人痛下殺手。鮮卑人雖然人數也不少。但是他們大部分軍官被第一時間射殺,沒有統一指揮。只能各自為戰,面對的長水營則指揮有序,武器裝備又遠遠勝過他們,士氣更不是他們所能匹敵的,戰局從一開始就呈現出一邊倒的趨勢。

谷口。袁紹橫刀而立,看著零零星星沖出來的鮮卑人,他松了一口氣,他手下減員最嚴重,士氣也最低落,如果鮮卑人來得太猛。他未必抵擋得住。現在不用擔心了,這么幾個人,只能讓戰士們過過癮,聞聞血腥味。有的人可能都沒有砍人的機會。

與上一次隨大軍一起沖鋒不同,這次大部分人都下馬步戰,在這方面,除了劉修的親衛營之外,就以袁紹的手下最擅長,所以劉修才把結陣阻擊的任務交給了袁紹。

鮮卑人看到整齊的漢軍步陣,嚇得目瞪口呆,有的人鼓起余勇。撲上前去,希望能殺出一條血路。更多人的則喪失了斗氣,傻乎乎的站在陣前。不知道自己該往那兒去,直等到身后聚集起了一定數量的同伴,互相鼓勵著,亂糟糟的沖了上來。

袁紹下令全部斬殺,不留活口。長水營的將士們如墻而進,環刀和長戟互相配合,將一個個鮮卑人砍倒在陣前。

山谷的那一側,韓遂和段煨縱馬飛馳,將慌亂的鮮卑人殺得鬼哭狼嚎,潰不成軍。他們聽著山谷里的慘叫聲,哪里還有勇氣進去支援,也組織不起反擊,四散奔逃。

半個時辰后,山谷里重新恢復了平靜,劉修下令將受傷的人或者戰馬全部斬殺,牲畜簡單的清理一下,扔到已經燒開的大鍋里煮,人就扔到了一邊,到時候自有野狼來送他們上天堂。

水燒開了,一塊塊帶著血的肉在里面翻滾著,一把一把的鹽和佐料扔了進去,暖洋洋的香氣飄洋在山谷中,將士們有說有笑的圍著大鍋,一邊談論著剛才的戰事,一邊眼巴巴的等著鍋里的肉。

曹洪帶著輜重營的士卒,興高采烈的整理著戰利品,這次為了減少負擔,非戰斗人員能減則減,曹洪只帶了兩百多人,照著著近三千匹副馬,雖然沒有參戰,可是勞動強度一點也不差。不過一切勞累在看到堆積如山的戰利品時都飛到了九霄云外,那一車一車的糧食就不用說了,僅是三千多匹戰馬就足以讓曹洪神采飛揚。

有了這些戰馬,他們就能攜帶更多的干糧,連續作戰的時間就更多了。

為了加快整理的速度,劉修把親衛營派來協助他,盡管如此,他們還是忙得不亦樂乎。

劉修用袖子擦了擦木碗,用木勺在大鍋里蕩了蕩。因為處理得匆忙,牲畜的血沒有完全放干凈,鍋里飄著一層血沫,虧得劉修說不用把腸胃什么的放進去,要不然這里面肯定會有糞便之類的玩意。

劉修舀了一碗湯,呷了一口,滿意的點點頭,裝了半碗,遞給荀攸。在經過幾天的野營之后,荀攸病了,一直持續不斷的低燒,還有些咳嗽,虧得劉修身邊有王稚這樣精通醫術的道術,要不然還真是件麻煩事。

“多謝大人。”荀攸感激的接過碗,喝了一口熱乎乎的湯,一陣暖流沿著胸前直達腹部。

“吃點肉。”劉修用短刀切下一片羊肉,在一個鹽缽里蘸了蘸,用刀挑著送到荀攸面前。荀攸猶豫了一下,用兩根指頭捏過肉,送到嘴里嚼了嚼,連連點頭:“好香。”

“香就多吃點,羊肉大補了。”劉修笑道:“公達,接下來怎么辦?”

荀攸輕輕的咳嗽了一聲:“接下來,當然是趁勝追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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