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47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2
第273章斬馬劍

運輸大隊長、搜粟都尉曹操大步走進了營門,剛想往里面闖,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堵墻,基于多年在洛陽街頭做混混培養出來的直覺,他下意識的向后跳了一步,同時拔出腰間的百湅清鋼環首刀,雙手握刀,警惕的看著面前這個高得有些離譜的紅臉漢子。

關羽很淡定的看著曹操,一手摸著頜下的胡須,一手扶著從虎賁郎手中借來的長鎩,九尺高的身體往那兒一站,濃眉一挑,鳳眼一瞇,自有幾分不怒自威的氣勢。

“什么人?”兩人不約而同的問道。

關羽傲氣十足的一笑:“我乃北中郎將,督幽并涼三州軍事,領并州刺史劉修劉大人帳前親衛,河東關羽關云長,你是什么人,敢擅闖大人的營帳?”

曹操一聽,這才松了一口氣,收起了刀,哈哈一笑:“我是搜粟都尉曹操曹孟德,這次給劉大人送米來的。哇呀,你好大的個子,一看就是一員難得的猛將,劉德然真是浪費啊,居然讓你做執戟衛士?”他說著,自來熟的走上前去和關羽站在一起,比了比,驚嘆的搖了搖頭,表示對老天爺的不公實在很無語。

關羽一聽他是曹操,倒不敢怠慢,他聽軍市令曹洪說過好幾次,他的從兄曹操和劉修是好朋友。他沒想到曹操會這么矮,也沒想到這么矮的曹操有這么敏捷的身手,胸襟也廣,一點不覺得他一個執戟衛士低賤,還贊他是一個猛將。

這些舉動就像一根羽毛搔著了關羽的癢癢肉,關羽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小個子,連忙進帳稟報。劉修正在和賈詡、曹洪和郭缊等人商議今年的都試,一聽說曹操來了,不禁撫掌而笑:“好了,糧食的問題解決了。”起身迎了出來。

“辛苦孟德。”劉修哈哈大笑,上前拉著曹操的手臂,左看看,右看看:“孟德,你黑了,不過精氣神更旺,這交州之行看來tǐng順利。”

“順利我也不去了。”曹操見劉修這么客氣,心里非常滿意,一邊和劉修往里走,一邊半開玩笑的說道:“我不想給你運糧了,我要和你一起征戰。如何,讓我做個軍侯還是司馬?”

“開什么玩笑,你堂堂的搜粟都尉來做軍侯、司馬?”劉修笑著請曹操入座,“我看至少是個校尉。”

“校尉?”曹操也沒個正形,笑嘻嘻的說道:“那也行啊,我就在你手下做個校尉。”

“不是在我手下,而是長水營。”劉修從旁邊的案上抽出一張邸報推到曹操面前,遞了個神秘的眼神:“袁本初長水校尉不做,外放中山太守了。”

曹操眼神一閃,沒有說話,拿起那份邸報仔細的看了看,沉吟了片刻,無奈的搖了搖頭:“袁隗復任司徒,袁紹由長水校尉而中山太守,袁逢升任少府,袁術做了虎賁中郎將,袁家來勢洶洶啊。我到交州去了半年,洛陽居然發生了這么多事。”

劉修也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袁隗被免的時候,袁家在朝堂上的實力大受影響,不少袁家門生故吏都被貶了。現在袁隗復出,他們又卷土重來,有他們的支持,袁隗的“政績”肯定要比其他人好一些,再加上袁徽的枕頭風,袁家現在的實力比以前還要更進一步。

天子這是怎么了,他難道不知道袁家的威脅?劉修想不通,也非常沮喪。不過這些情緒他不能在別人面前表現出來,只能把全部精神投注到十月都試上。

大漢原本有都試的制度,也就是在十月份各郡進行演習,只是光武皇帝因都試造反,一直擔心別人也會這么做,再加上為了節省軍費,就取消了都試的制度。現在劉修主掌并州,要想和鮮卑人對抗,他必須有足夠的兵力,但是他的經濟實力又不允許他有這么多的兵力,為了減輕軍費的壓力,他手頭只有一萬常備軍,還有兩萬人分布在各縣城,由各縣城自已供給。這些人平時由各縣的縣尉進行訓練,劉修不可能一個縣一個縣的去跑,只有在十月份把這兩萬郡兵全部集中起來進行一次演習,以檢驗他們的戰斗力。

兩三萬人進行演習,需要的物資非常多,特別是糧食一項,三萬人一個月就要吃掉近六萬石糧食,再加上戰馬,沒有二十萬石是解決不了的。并州最缺的就是糧,天子去年給的一百萬石經過一年的消耗,現在已經只剩下三十萬石左右,劉修也不敢把這三十萬石一下子用光,否則一旦有了戰事,他就沒有充足的糧食儲備。

曹操帶著交州的米趕到,正好解決了劉修的燃眉之急。

劉修隨即急書各郡,各郡郡兵必須在十月中旬趕到曼柏的度遼將軍營,向度遼長史趙云報到,各部匈奴首領帶本部衛隊,向使匈奴中郎將田晏報到,參加為期一個月的都試。

一時間,并州煙塵滾滾,一隊隊步卒和騎士沿著官道向曼柏趕來,在十天內,曼柏集結了一萬五步卒和五千騎士,美稷集結了兩萬匈奴騎士。

演習隨即在曼柏和美稷之間展開,首先進行的是步騎各自的演練,在基本陣勢演練之后,就是模擬的攻防戰,對于步卒來說,他們主要練習的就是守城戰,如何守住一個城是他們平時練習最多的科目,因為他們將來最主要的任務就是依靠并州險要的地勢,守住各處關礙,保證并州南部的絕對安全。

參加屯田的百姓也參加演習,他們演習的是如何在接到鮮卑人入侵的警報后以最快的速度退守最近的城池,參與防守。并州天冷,每年只能種一季麥子,月份把麥子種到地里之后,大部分人就回了城準備貓冬,直到第二年的四五月份出來收麥子。而鮮卑人入侵的時候,除了那些放牧的人還有一些在外面,絕大部分人都在城里。這時他們的任務就只有兩項,一是從事各種手工業,另一種就是訓練,不僅男人參加,fù女兒童也要參加,鮮卑人打來的時候,可不會對fù女兒童手軟。

劉修忙得不可開交,他先要觀看了郡兵城池攻防的演習,然后觀看步騎對抗和步騎聯合的演習,最后還要部署騎兵長途奔襲演習,同時查看沿邊數十個邊塞的防務,日程安排得緊緊的。

十一月中旬,郡兵和匈奴各部的演習完成,在各歸本郡之前,劉修請他們喝酒慶功。當著各郡都尉和表現突出的戰士代表的面,劉修慷慨激昂的講了話,盛贊他們訓練刻苦,技能突出,又夸獎了一番匈奴各部首領,說他們深明大義,謝謝他們對他的大力支持。

匈奴人不以為然,不少人笑得非常勉強。他們現在被剝奪了領兵權,除了手下多不過千,少則一兩百的衛隊,他們和普通的大漢郡尉沒什么區別,只是在名義上,他們還是各部世襲的首領,每年也能領一些大漢朝廷的賞賜,不過因為實力銳減,朝廷的賞賜也大大縮水。對此,那些原本實力強勁的首領們意見最大。

劉修知道他們不滿,所以請他們看了一場戲。

一聲令下,關羽帶著一百重甲士站在了大家面前。每個人都身披重甲,連臉都被面甲蓋住,看不見面目,手持全長一丈,刃長四尺的雙手斬馬大劍,象一百座黑塔,沉默的站在那里,無邊的殺氣漫延開來,讓原本熱鬧的露天酒宴突然寂靜下來。

關羽拉下面甲,tǐng立在隊伍面前。

全場鴉雀無聲。

一聲鼓響,關羽舉起右手,身后的甲士依次散開,每人間隔兩丈,前后參差。各人到位之后,關羽一聲大喝,雙手舞起了斬馬大劍,頓時寒光閃閃,寒氣森森,大家只看到眼前一片片刀光劍影,只聽到大劍劈開寒風的嘯聲。

賈詡一聲令下,五十匹空鞍戰馬奔騰而來。

關羽雙手舞劍,呼嘯而下,一劍斬落沖在最前面的一匹戰馬的馬頭,接著大劍反撩,割開另一匹戰馬的腹部,再往前,大劍象割紙一般輕松割開了馬鞍,將那匹戰馬斬為兩截。

片刻之間,關羽的黑甲就被噴濺的馬血染得通紅。

重甲士們舞起大劍,頃刻間斬殺十幾匹戰馬,嚇得后面的戰馬嘶鳴著,回頭就跑。馬背上雖然沒有騎士掌控,但是馬韁卻是系在一起,只能一起向前沖,要想后退卻不是那么容易的了。戰馬擠成一團,互相踢咬,嘶鳴聲此起彼伏。

關羽一揮手,十名重甲士排成一橫排,舉步上前,大劍翻飛,砍瓜切菜一般將剩下的戰馬砍倒在地,直到把最后一匹戰馬的馬頭砍落,他們才收住大劍,齊唰唰的向后退去,重新站在一起,收縮了陣形,向劉修等人欠身施禮,以劍柄頓地,大聲吼道:

“首戰用我,用我必勝!”

整齊的吼聲震得每個人都心襟動搖,不過漢人是興奮,而匈奴人則是發抖,他們都知道這些重甲士是克制騎士的利器,對于以皮甲弓箭為主的匈奴人來說,這些重甲士就是殺神。

曹操看得興奮不己,他看著站在陣前,威風凜凜的關羽,禁不住“嗷”的一嗓子叫了出來,振臂高呼:“大漢威武——”

被重甲士們的表演刺激得熱血沸騰、目瞪口呆的漢軍士卒這時也回過神來,一起舉起手臂大聲高呼:“大漢威武!”

“大漢威武!”

遠處的將士們沒有看到這驚人的一幕,但是他們聽到中軍的吼聲,也不甘示弱,一起跟著高喊:“大漢威武!”兩三萬人的吼聲聲裂云霄,讓匈奴人肝膽俱裂,兩腿發顫,心底的那絲不滿和怨言被震得煙消云散。

“大人……好威風。”單于羌渠強笑著說道。

“哈哈哈……”劉修意氣風發,舉著酒杯環顧一圈,朗聲說道:“多虧單于和諸位首領的支持,漢匈一心,我才能在短短的幾個月時間內穩定并州局勢。多虧并州的士紳慷慨解囊,我才有財力組建這樣的利器。不過請單于放心,請諸位首領放心,我大漢人富有四海,威鎮天下,做什么事都是仁義為先。對于朋友,我們從來不會做對不起他們的事,這樣的利器是用來對付敵人的,而不是對付朋友的,今天讓諸位看一下,只是想告訴諸位我們有足夠的信心和實力來保證并州的安定,任何想破壞這個大好局面的人都不過是不自量力的丑類,必將被我們打翻在地,再踩上一只腳,讓他永世不得翻身。”

羌渠等人噤若寒蟬,明知劉修在威脅他們,卻提不起一絲反抗的勇氣。

曹操看著匈奴人的衰樣,心潮澎湃:“過癮,真是過癮。”

“過癮,我肉疼啊。”曹洪的臉色非常難看,快要哭出來了。“你知道為了這個演習花掉多少錢?別的不說,這五十匹戰馬要是送到洛陽去,至少是三四百金啊。就算是并州馬便宜,沒有五十金也下不來。”

曹操看著曹洪摳門的樣子,忍不住“撲哧”笑了一聲,“子廉,虧你還掌著胡市,每天的市租就有數金,居然還算這點小錢,三四百金,對于一家一戶來說,也許是筆大錢,可是對于一州來說,卻不算什么了。你只知道這五十匹馬值錢,你知道我運一次糧要花多少錢?”

曹洪看了看他,沒有吭聲。他不是不會算帳,只是習慣性的舍不得劉修這么花錢。劉修雖然成功的說服了并州的世家豪強,獲得了他們的支持,但是現在他的收益根本不夠支出,他是在欠著債擺威風。要按曹洪的說法,這一百重甲士純屬燒錢,東拼西湊也就是裝備了一百人,小戰事用著太浪費,大戰事也頂不上大用場。

但曹操不這么認為,他覺得這錢花得值得,用這種強有力的辦法碾碎匈奴人心里的異志,對穩定并州有著莫大的好處,對以后進一步壓榨匈奴人的油水也有利。劉修因為怕太刺激匈奴人,現在只從匈奴人征發了五千常備騎士,這遠遠不是匈奴人能承受的底線,還有很大的空間。

美稷的都試完成之后,大部分郡兵都返回本郡,只有從上郡和西河來的五千騎士留了下來,接著參加騎兵的拉練。在一個月的時間內,他們要和五千匈奴騎士、一萬常備軍一起,按照鮮卑人全面入侵的假想局面,展開長途奔襲、突圍、騎兵對戰等一系列的科目。

這時是呂布、趙云等人發揮的時候了,他們輪流作為前鋒、后拒,一絲不茍的按照計劃進行演習,在已經枯黃的草原上錘煉著每一個戰士,把他們打造成一支無堅不催的精銳。

十一月下,劉修到達最后一站光祿城,給徐晃和他所部的將士們帶去了問候和新年的賞賜。光祿城雖然不小,可是一下子來了兩萬大軍,還是有些擁擠,也因此變得熱鬧非凡。

“公明,這一年過得如何?”劉修在徐晃的陪同下走上了城樓,頂著凜冽的寒風遠眺北方。前幾天剛下過一場小雪,草地上星星點點的殘雪一直沿伸到天邊,匯成一片灰茫茫的大地,與同樣是灰茫茫的天空交融在一起。

“還好。”徐晃淺笑著說道:“大人逼降了紅日部落,今年他們都沒有再來,不過,我聽說北邊不安定,牛頭部落……”他看了一眼劉修身后的風雪,沒有再說下去。

“除了紅日部落,野狼部落和狂沙部落都去了,西部鮮卑幾乎是全部出動。”劉修卻不以為然,這些情況風雪都知道,沒有必要瞞著好。“而且據說是由和連指揮,彈汗山這一招鷸蚌相爭用得好啊,不管誰贏了,彈汗山都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徐晃無聲的笑了,看來劉修已經猜到了彈汗山的用意。

“將士們怎么樣,駐守在塞外,還安心嗎?”劉修關心的問道。

“沒什么問題,大部分的家屬就在朔方,每三個月回去半個月,一來一去只需兩三天,還能和家人團聚七八天。入秋之后,朔方的百姓都入城居住,白天訓練,晚上做工,日子好過多了,雖然還談不上富足,溫飽卻是不愁的。蒙大人恩典,駐守在這里的將士家屬還能多領一份賞賜,他們非常感激大人。”

“這都是應該的。”劉修輕輕的吐了一口氣:“如果為保家衛國而拋頭顱,灑熱血,甘愿在這里每天面對空寂草原的將士都不能過得有尊嚴,那還誰愿意來做這里?”劉修轉過身,看著城墻上站得筆直的將士,“冬衣全部到位了嗎?”

“全部到了。”徐晃欣慰的說道:“在西安陽、朔方和廣牧三城的百姓做后盾,又有充足的皮貨,早在十月初冬衣就全部到位了。將士們穿在身上,暖在心里啊。”

“哈哈哈,你這又是跟誰學的?王烈?”

“王大人上個月剛走,他親自押送冬衣過來,然后在城里住了半個月,給將士們講解,頗受將士們歡迎呢。”

“哦?還有這事?”劉修滿意的點點頭,看來這個王名士還是有點責任心的。是軍中最常用的教材,識字是一方面,最主要的還是向將士們灌輸忠君愛國的觀念,增加凝聚力。劉修雖然反對空嘴說白話,一廂情愿的教育,但是他并不反對思相教育,在給將士們提供應有的物質利益的同時,也應該有一定的思想教育。沒有物質利益的教育是建立在沙地上的,而沒有思想引導的教育同樣是不能長久的。募兵制已經證明了唯利是圖并不能打造一支真正的精銳。

既要讓他們吃飽飯,也要讓他們的腦子不空,有所追求,這才是合格的教育。

巡視了城防,與一些士卒進行了一番交談,了解了一下將士們的思想情況之后,劉修回到了官廨,讓郝昭鋪開了地圖,先由徐晃將最近收集的情況做了一番介紹,然后長史賈詡站了起來,走到地圖前,在牛頭部落所在的北海方位劃了一個圈。

“諸位,并州今年下半年之所以能這么安定,屯田練兵之所以能順利的進行,固然與大人的運籌帷幄分不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牛頭部落牽制了彈汗山的注意力,特別是西部鮮卑絕大部分的兵力。”

韓遂等人互相看了看,從賈詡的話中聽出了異樣的味道。

“牛頭部落能支撐到現在,一方面是因為有北海這個得天獨厚的地形,另一方面是因為風裂作為鮮卑人中難得一見的名將,即使是面對三倍于已的敵人,依然能保持不敗。”賈詡指了指像一彎新月的北海:“北海又瘦又長,牛頭部落久居北海,對北海非常熟悉,在夏天,他們利用水面來回襲擊敵人,讓和連等人空有優勢兵力,卻無法集中兵力作戰。可是現在不同了,北海結起了厚厚的冰,北海變成了陸地,牛頭部落失去了騰挪的空間,他們的處境非常困難。”

賈詡冷靜的目光在眾將的臉上一一掃過,擲地有聲的說道:“我們如果還想在明年繼續有時間攢聚力量,就不能坐視牛頭部落被和連打殘。大人有令,我們要趁著西部鮮卑主力在北疆的時候襲擊他們,減輕牛頭部落的壓力,給他們喘息的機會……”

“太好了。”沒等賈詡說完,呂布就跳了起來,用力的一拍大腿,眉飛色舞的說道:“就應該這么干,這時候去掃蕩一番,今年又能過個肥年。”

眾人忍俊不禁,賈詡說的是戰略安排,為了給牛頭部落生存的機會而襲擊西部鮮卑,呂布想的卻是搶鮮卑人一把,過個好年。這看似異曲同工,可是境界卻差得太多了。

呂布見其他人的表情不對,也覺得有些尷尬,訕訕的笑著坐了下來。

賈詡擺擺手,示意大家安靜:“呂長史的目的雖然不純,可是做法卻正是我們想要的。”他微微一笑:“請大家記住,我們不是去打仗,不需要在乎殺敵多少,我們要的就是迅速出擊,看到人就殺,看到帳篷就燒,讓鮮卑人沒吃的,沒住的,餓死,凍死。不要被一點牛羊、人口拖住腳步,延緩戰機,更不要與鮮卑人硬碰硬,正面決戰,如果遇到鮮卑人的主力,那就把他們引到邊塞來,以優勢兵力殲滅之。”

“這種事,還是呂奉先最擅長啊。”韓遂一本正經的說道。

眾人大笑。

“你們不懂,這就是大人所說的游擊戰術。”呂布一揮手,很坦然的說道:“保存自己,才能殺傷敵人……”

“奉先,你閉嘴。”劉修站了起來,指著呂布,示意他坐下。“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上次在沙陵,你一人獨挑鮮卑人的百人隊,我知道你很勇猛,可是這樣的事情只有在萬不得已的時候才能做,千萬不能當成慣例。常言道,勇者懼,能知道恐懼的人,才是真正的勇者。你現在不是一個人,也不是幾十個馬賊的首領,你手下帶著兩千將士,你要為他們的安全負責。”

布躬身應喏。

“為將者,智在其首,勇在其四,遇敵之要,審敵為先,能戰則戰,不能戰則走。請諸位切記。”劉修的話音雖不響亮,語氣卻非常嚴肅:“打仗不可能不死人,但是請你們珍惜將士們的性命,讓他們每一個人都死得有價值,而不是因為你們的愚蠢。”

將起身,轟然應喏。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2
第274章反客為主

浚稽山南坡,陽光明媚,十幾個帳篷錯落的分布在山谷之間,婦女們在帳篷忙碌著,將切碎的草飼料喂給圍在欄中的牲畜,冬天到了,草地都已經枯黃,無法放牧,只能靠積余的草料維持,婦女們的工作量大大增加,從睜眼到閉眼,幾乎不得空閑。

稍大一點的孩子也在幫忙,更小一點的孩子則在自由的玩耍,今天難得有一個沒有風的好天氣,在帳篷里悶壞的小娃兒迫不及待的帶著他們的小狗出來瘋跑。

老人們蜷縮在厚厚的沾滿油漬的皮襖里,瞇著已經有些昏花的眼睛,拉著手里的木琴,哼唱著古老的歌謠。

幾個瘦骨嶙峋的漢奴穿著破舊的衣裳,被凍得紅腫的手拿著毛刷,正給一匹匹駿馬刷毛,他們臉色發青,長長的鼻涕不時的從鼻子里滑出來,拖出老長,直到被骯臟的袖子抹去,但用不了多久,又會有新的鼻涕拖出來。

“總有一天,我會殺了那個婆娘!”其中一個嘀咕道:“還有她的小崽子。”

同樣看了他一眼,小心的看了看四周,一邊干著活,一邊湊了過來:“昨天又被打了?”

那人卷起袖子,露出傷痕累累的手臂,上面有兩道鮮紅的血印。“她說我偷吃了一塊餅,我說沒偷,她就打我。”

“你真的沒偷?”同伴懷疑的看著他,“冬天難熬,如果不控制一點,會餓死人的。”

“那為什么不把那些老東西給殺了吃?”他憤憤不平的說道:“留著一點用也沒有,天天唱那破曲子,不如殺了還能吃點肉。”

“吃人?”同伴嚇了一跳,“你瘋了?人又不是羊。”

“瘋了?你以為他們把我們當人?在他們的眼里我們就是兩腳羊,這是我親口聽他們說的。他們以為我不懂鮮卑語,哼哼,我告訴你吧,如果真的斷糧了,他們會先殺掉我們,再殺羊。”

同伴嚇了一跳,手里的毛刷掉在水桶里,發出的聲音驚動了正在忙活的女人。她抬起頭看了一眼,見兩個漢奴聚在一起,頓時大怒,提著鍘草的青銅刀就奔了過來,一邊跑一邊大罵道:“該死的漢奴,不好好干活,今天沒飯吃……”

兩個漢奴大吃一驚,一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頭,抱怨的那個卻怒氣勃發,紅了眼睛,四處一看,舉起裝著臟水的桶就向那女人砸了過去,那女人措手不及,被淋了一頭一臉,她抹著臉上的水,驚愕的看著那個狗膽包天的漢奴,募地的發出一聲尖叫。

“呼突,快去叫你爹,漢奴造反了……”

“唉。”一個小些的鮮卑孩子跳上光背馬,向遠處奔去,另一個大些的則怒氣沖沖的提著馬鞭奔了過來,劈頭蓋臉的就抽。那漢奴抬起手臂遮擋,但單薄破掉的衣服根本擋不住什么,他被打得連聲慘叫,劈手奪過馬鞭,狠狠的還了一馬鞭,把那鮮卑孩子打得一愣。接著他又撲上去,搶過那女人落在地上的青銅刀,掄圓了雙臂,狂吼著一刀劈下。

青銅刀嵌在那孩子的肩膀上,孩子發出凄厲的慘叫聲。女人大吼著撲了過來,從背后抱住那個漢奴,用力將他摔倒在地,伸手就去奪刀。漢奴死死的抱著刀不放,和那女人滾在一起。

同伴驚恐的看著這一幕,再看看那些紛紛趕過來的老人、女人和孩子,又把目光投向遠處,他知道,最可怕的不是這些老人、女人和孩子,而是在附近巡邏的鮮卑男人。雖然大部分男人都隨著大帥遠征了,可是留下的這些人都是殺人不眨眼的壯漢子,只要來一兩個,他們這些人就死定了。

他看到一個騎士出現在遠處的山坡上,心沉到了谷底。

可是,他隨即又驚呆了,他看到一桿火紅的戰旗出現在那個騎士身后,這不是狂沙部落的金色戰旗,而是……而是漢人的戰旗。緊接著,他發現馬背上的騎士身上一閃一閃的發著亮光,他驀的反應過來,這是身上的戰甲在反光,他穿的不是狂沙部落戰士所穿的皮甲,而是漢人才有的鐵甲,何況這個時候狂沙部落的戰士身上連皮甲都不穿的。

因為這里不可能有戰事,這里離漢境有六七百里,離北邊的牛頭部落近兩千里,根本不會有敵人到來。

漢軍?漢奴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站了起來,指著正沿著山坡向下奔馳的騎士,張大了嘴巴,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鮮卑人撲了上來,將他打倒在地,不管是老人還是孩子,抑或是女人,都兇猛異常。對敢于造反的漢奴,除了打死之外,沒有第二種處理辦法,如果不給他們最嚴厲的教訓,就會有更多的人生事。

而鮮卑人已經習慣了不把這些漢奴當人,充其量把他們當牲畜,打死一兩個敢于造反的,雖然也是一筆損失,可是總比釀成大禍要好。

更何況,他們還要訓練孩子敢于面對鮮血的膽量。

越來越近的馬蹄聲終于引起了幾個鮮卑人的注意,他們抬起頭,在短暫的詫異之后,落入了無邊的驚恐之中,一個女人發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漢人——”

匍匐在地的漢奴們驚訝的抬起頭來,那個被打得頭破血流還是沒有放開手中青銅刀的漢奴喘著粗氣,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看著越來越近的漢騎,興奮莫名,舉起雙臂,握緊雙拳,厲聲長嘯:“大漢威武——”

疾沖而至的漢軍騎士詫異的看了他一眼,手中長戟一抖,避開了他,順手將他身后的一個鮮卑老人刺殺。

“大漢威武——”漢奴聲嘶力竭的吼叫著,用手中的青銅刀將身邊的鮮卑人一一砍倒。

漢軍騎士們聽到了他《3z中文網網》到了他亂舞的長發,不約而同的避開了他,將手中的武器無情的揮向了髡頭的鮮卑人。

幾十個鮮卑人眨眼間就被放倒。

呂布騎在馬背上,好奇的打量著這個雖然瘦,卻很瘋的漢人。“哪里人?”

“五原的。”漢奴看了呂布一眼:“你是呂布呂奉先?”

呂布很詫異,“你認識我?”

“赫赫有名的大馬賊,我當然認識你。”漢奴用袖子擦了擦鼻血:“你怎么成了官兵了?”

呂布和魏越互相看了一眼,忍不住哈哈大笑。魏越用馬鞭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肩膀:“如今我們都是官兵了,這次是來打獵的,沒想到碰到你這么一個鄉黨。夠膽氣,是個漢子,別在鮮卑人這里呆著了,回家吧。”

“回家?”那漢奴用力的點了點頭:“我早就等著這一天了,不過我從來沒想過,我們漢人的馬蹄真有一天能踏上這片土地。大人,我能跟著你嗎?”

呂布打量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我們還要繼續掃蕩,不可能帶著你。你可以招集一些伙伴,一直向南走,只要走到漢境,就會能人接待你們。”

“我要從軍!”

“想從軍可以,但現在不行,等你養好了身體,通過測試才行。”呂布很傲氣的揮了揮手,讓他看身后的漢軍士卒:“我這兒哪個不是精銳,要不然怎么可能千里奔襲,所向披靡?”

漢奴們看了一眼身強力壯、士氣高昂的漢軍士卒,不吭聲了。

呂布看了一眼四周,手一揮:“在這里休息半日,宰了那些牛羊,補充一下給養,吃一頓熱食,然后繼續出發。你……”他指了指那個有些沮喪的漢奴:“負責看守這些鮮卑女人,先給我們弄吃的,然后帶著她們向漢境走。”

“那老人和孩子呢?”同伴問道。

“這還用問?”漢奴瞪了他一眼,走到那個女人面前,踢了她一腳,用鮮卑話說了幾句,那女人驚恐的看著他們,卻不敢反抗,戰戰兢兢的跟著漢卒走了。

鮮卑人開始忙碌起來,將他們視若生命的牲畜全部宰殺,一大半補充呂布的給養,剩下的漢人們趕到邊境的口糧。呂布吃完之后,帶著大軍飄然遠去,留下一地的骨頭和污血。

“現在,該輪到我們算帳了。”漢奴看著那個紅腫著雙眼的鮮卑女人,一聲獰笑。

半個時辰后,集結起來的十幾個漢人押著十多個身體強壯的鮮卑女人踏上了回家的路。在他們的身后倒著幾十個老人和孩子的尸體,那個曾經兇悍的鮮卑女人全身,倒在血泊之中。

光和元年冬十二月,呂布、韓遂、趙云、田晏和劉修分頭殺入西部鮮卑境內,西部鮮卑的主力全在北境與牛頭部落作戰,留下的大部分是婦女、老人和孩子,為了安全起見,他們已經向北撤了三四百里,但是誰也沒有想到一向滿足于守住邊塞的漢人居然深入草原,大肆屠殺。草原上一時腥風血雨,恐懼像長了翅膀的鷹一樣飛向四面八方。

幸存的人火速將消息傳到彈汗山王庭和北征的各部落大人手中,不過,這已經是漢軍出塞半個月以外的事情了。

北海,和連用力的搓著手,跺著腳,在帳篷里來回走動著。雖然火塘里堆滿了非常珍貴的干燥木柴,可是火并不旺,似乎被刺骨的寒冷凍住了一樣,透不出一點熱氣。

和連非常后悔,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接受了這次任務,帶著西部鮮卑的大軍來攻擊牛頭部落,是父親檀石槐期盼的目光,還是慕容風不屑的眼神?

和連不喜歡打仗,他喜歡喝著熱乎乎的美酒,縮在柔軟暖和的被子里看書,同時由漂亮的女奴們捶著肩膀,捏著腿,他討厭這種行軍的日子,特別不喜歡被風裂牽著鼻子,疲于奔命的日子。

他不是槐縱,他不喜歡這樣的生活。可是,為了能討好父親,為了能讓慕容風那樣的大帥信服,他必須忍受這樣的日子。鮮卑人不崇尚學問,讀的書再多,學問再好也沒用,他們信奉的戰功,是實力。

能打敗風裂,就是證明他用兵才能的最佳辦法,正是出于這個想法,他才主動請纓來攻擊牛頭部落,但是他現在發現,這是一個絕對錯誤的決定。

風裂不是那么好對付的,而且現在還是在他的領地上,即使他擁有三倍于風裂的兵力,他還是無法捕捉到風裂的影子。狹長的北海對他來說不可逾越,對風裂來說卻是通途,他無數的看到牛頭部落的士卒乘著包裹了馬皮的木船消失在北海深處。

可是他的人卻做不到,他們會做馬皮船,卻不會做那種一下子能裝幾十個人的大木船,馬皮船到了水中,根本不是那種大木船的對手,牛頭部落的戰士架著這種大木船,二三十只槳一齊劃動,行走如飛,像戰馬撞飛步卒一樣將馬皮船撞翻,然后就輕松自如的看著他的勇士在水中掙扎,慢慢的消失。

兩次嘗試,一百多人的代價,讓他放棄了在水上與牛頭部落爭鋒的打算。

冬天來了,北海結了厚厚的冰,牛頭部落再也不能用大木船來欺負他了,北海變成了陸地,他終于可以放心的跨越這片曾經讓他心驚膽戰的水了。

可是牛頭部落卻消失了,他們躲到了更北的地方,在冰天雪地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繼續追擊?且不說能否找到風裂就是個大問題,就算能找得到,他的給養也不夠了,不管是狂沙部落的日律推演,還是野狼部落的宴荔游,他們都表露出不想打的意思,落置犍諦敖雖然支持他,可是也沒有最開始那么堅定了。

不追?那這樣回到彈汗山,他將如何面對大王和慕容風那些人?

和連進退兩難。

帳門忽然被人掀開,雪花被呼嘯的北風卷著涌了進來,火塘里的火被風壓得低低的,險些熄滅。和連被這陣風吹得一陣毛骨悚然,他勃然大怒,剛要痛罵一通,卻被落置犍諦敖的表情嚇住了。

和連吃了一驚,壓下了怒火,遲疑了片刻,才問道:“有什么事?”

落置犍諦敖臉上的神情很怪異,既有興奮,又有緊張,還有幾絲恐懼。他從懷里掏出一張紙遞給和連。和連很詫異,鮮卑人沒有文字,也從來不用紙,他這張紙從哪兒來的?

等他接過來看了一眼,他就全明白了。

這是劉修給他寫的一封信。劉修首先表明,他聽到和連率領大軍北征的消息之后非常失望。他認為和連這么做是非常錯誤的,鮮卑人雖然沒有太子一說,可是檀石槐大王想把王位傳給自己的兒子卻是顯而易見的,這連我們漢人都能看得出來。槐縱死了,你就是毫無疑問的繼承人,在這種情況下,你打贏了風裂沒什么益處,打輸了卻損失非常大。

你這么聰明的人,為什么會做這樣的事呢?這種事,應該讓慕容風去做,他是和風裂齊名的名將,可是現在是在風裂熟悉的土地上作戰,他還能打贏嗎?可是如果他有優勢兵力都打不贏,又怎么稱得上名將呢?打贏了,是應該的,打不贏,他名聲掃地。而且他如果出戰,必然要率領自己的部落,損失的可不僅僅是名聲,還有實力啊。

看到這里,和連恍然大悟,一邊贊嘆劉修的分析有道理,一邊懊喪自己的選擇蠢到了極點。

接著劉修又說,風雪現在是我的夫人,我不能坐視牛頭部落被你們滅了,所以我不僅會在物資上支持牛頭部落,而且會出兵牽制你們。我現在已經出兵攻擊西部鮮卑,因為紅日部落和我有合作協議,所以我不會主動去攻擊他們,但是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和我沒有協議,我不需要對他們留手,我會把他們的人殺光,牲畜搶光,帳篷燒光。

最后劉修又說,你不要怪我,這不僅是在幫牛頭部落,也是在幫你。我知道你現在進退兩難,我攻擊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你才有借口退兵。而且你們大軍北征,彈汗山有責任保護你們的后翼安全,我們攻擊得手,正是因為彈汗山的愚蠢,是慕容風的縱容,我想以你的聰明,你一定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看完了信的和連和落置犍諦敖的臉色變得一樣復雜,他既狂喜于自己再也不用在這里和風裂捉迷藏了,又震驚于劉修的膽大,他居然敢主動出擊,掃蕩西部鮮卑?這樣一來,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損失慘重,他們不僅不能再覬覦紅日部落,還要仰仗紅日部落才能生存下去。

正如劉修所說,對他是利大于弊。

和連更震驚的是另一件事,怪不得風裂能堅持到現在,原來是因為他有漢人的支持了。那種能裝幾十個人的大木船想必就是漢人的手筆吧,鮮卑人也會造木船,但是他們只會挖空一棵大樹做獨木舟,這么復雜的木船他們根本造不了。

原來如此。

和連撫額長嘆,猶豫了片刻,將手中的信扔到了火塘里。

“信上究竟說什么?”落置犍諦敖好奇的問道。

“漢人攻擊了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的領地。”和連努力讓自己顯然非常冷靜,“你們紅日部落沒有受到影響吧?”

落置犍諦敖連連點頭:“我收到父親的消息了,漢人誤傷了我們幾十戶人家,不過聽說是紅日部落的,他們立刻放人了。”他慶幸的搓了搓手:“好在漢人講信用,要不然我們也慘了。”

和連輕蔑的笑了,漢人講信用?這是挑撥離間呢,紅日部落本來向彈汗山解釋說,他們向漢人投降只是權宜之計,并不是真的投降,要不然彈汗山能容忍他們繼續存在?可是現在漢人來這么一出,日律推演和宴荔游能善罷甘休嗎,他們一定會向彈汗山告狀。

“趕緊收拾吧,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受到了襲擊,這仗沒法打了。你小心點,別被他們下黑手。”和連關照道:“另外,牛頭部落和漢人有勾結。”

落置犍諦敖大驚失色,好半天才回過神來:“怪不得他們打不垮,餓不死。”

“還會造那么大的船。”和連不動聲色的提醒道。

“對,對。”落置犍諦敖連連點頭:“我就說這里面有鬼嘛,以前牛頭部落用的船和我們一樣,現在怎么突然有了這么大的戰船,原來是漢人幫他們的啊。”

“是的,風裂的女兒風雪嫁給了劉修,風裂成了劉修的丈人了。”和連咂了咂嘴,覺得有些苦澀:“牛頭部落和漢人勾結,罪不可赦,大王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落置犍諦敖茫然的點頭附和,可是心里卻一直在慶幸這次紅日部落沒有受到漢人的襲擊,他忽然覺得去年的那場大敗似乎并不完全是壞事。

日律推演和宴荔游很快得到了消息,他們氣急敗壞的來找和連,要求立刻退兵,和連又把牛頭部落和漢人有勾結的消息告訴了他們,然后又有意無意的提醒他們,在他們北征的時候,彈汗山應該出兵侵擾漢人邊境,吸引他們的兵力,可是今年彈汗山一點動作也沒有,這才讓漢人有機會騰出手來,這里面可能有什么問題。

日律推演和宴荔游不約而同的想到了慕容風。

十二月底,和連帶著西部鮮卑的聯軍以最快的速度撤退了,除了紅日部落之外,西部鮮卑各部落不同程度的都受到了不少的損失,有的小部落直接就被滅了,相對而言,正對著云中郡的野狼部落損失慘重,留守的婦孺和牲畜幾乎被搶劫一空。宴荔游氣得暴跳如雷,他一邊向彈汗山求援,一邊向云中塞發動了猛烈的攻擊,企圖奪回被劫的人口和財產。

云中塞早就嚴陣以待,他們一邊依托險要的地形反擊,一邊將鮮卑人入侵的消息以烽火的形式傳到北中郎將劉修的手中。自從劉修到北疆以來,他們一直在訓練,十月下又剛剛進行了一次演練,補充了物資和軍械,士氣旺盛,再看到出塞打劫的騎兵一個個滿載而歸,都眼紅的摩拳擦掌,等著一展身手,現在野狼部落送上門來,豈有不痛打一番的道理。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3
第275章人外有人

莊不周

漢軍出塞作戰的消息,就像一滴水落入了滾燙的油鍋,“噼噼啪啪”的炸響讓所有入都蒙了。奇書屋無彈窗鮮卑入自立門戶幾十年,開始和漢軍互相攻戰,雖說漢軍是守多攻少,鮮卑入一直處于主動,但漢軍也有主動出擊的機會。隨著大漢國力的下降,漢軍已經有近二十年沒有主動出塞作戰了,最近的一次是北中郎將張奐領兵出擊,不過斬首二百級,在那之后,檀石槐崛起,鮮卑入勢力轉盛,漢軍就一直處于被動防守的劣勢。鮮卑入來了,保障自守,能夠不受重大損失便是勝利,如果能夠反擊并且有所得,便是值得稱道的大勝。

主動出塞作戰,除了那些上了年紀的士卒,一般入根本沒有這個印象。這次漢軍分五路出擊,橫掃西部鮮卑,滿載而歸,讓很多對鮮卑入懷有恐懼心理的入大感意外。

鮮卑入也非常詫異,他們一直以為漢入不敢出塞,包括劉修在內,之前在馬城也好,后來在并州也好,都是把鮮卑入誘進來打,避免漢軍出塞之后無法持續作戰的缺點,鮮卑入雖然栽在了他手上,可是他們并不認為劉修有膽量出塞,所以他們把部落北遷幾百里就覺得安全了。

這個誤解讓他們遭受了巨大的損失,更重要的是,漢軍出塞作戰,橫掃鮮卑部落的同時,還解救了大量被擄掠的漢入,這些入紛紛趁隙殺死鮮卑奴隸主,千方百計的逃回邊塞,在鮮卑入的土地上受了那么多年的苦之后,再次看到漢軍的戰旗,吃上熱乎乎的飯食,不少入都熱淚盈眶,其感激之情讓許多漢卒為之動容,更加覺得自己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士氣更加高漲。

在鮮卑入氣急敗壞的攻擊面前,漢軍頑強作戰,將一個個邊塞守得固若金湯。

與此同時,鮮卑入的信心大受挫折,特別是遭受了重大損失的野狼部落和狂沙部落,在擄掠無望的情況下,他們不得不向彈汗山求援,他們白勺牛羊不是被漢入吃掉了,就是燒成了灰燼,沒有彈汗山的支援,他們無法度過這個冬夭。

他們白勺要求讓檀石槐為難,而他們白勺指責則讓檀石槐勃然大怒。檀石槐下令全面入侵漢境,要給劉修一個教訓,一時東西數千里的邊境線上狼煙四起,處處金鼓。

在檀石槐暴跳如雷的時候,劉修回到了楊樹湖,五路大軍已經全部回到塞內,戰果頗豐,損失卻微乎其微,最突出的就是呂布所部,出塞兩千里,掃蕩大小部落近百個,累計殺敵千余入,自己卻無一傷亡,從呂布到每一個普通戰士都士氣高昂,大叫這一仗打得既過癮又不過癮,過癮的是勢如破竹,暢快淋漓,不過癮的是沒遇到一個有份量的對手,勝得太輕松。

劉修沒他們這么輕松,他每夭都在關注各地傳來的消息,鮮卑入大舉入侵,如果讓他們攻進塞內的話,那不僅他這次出塞的成果不值一提,這一年的成果也將毀于一旦,沿邊各塞能否擋住鮮卑入的攻擊就成了至關重要的一個考驗。如果能擋住鮮卑入,那么屯田、放牧的百姓才會相信他們是安全的,以后就會安心做事,如果鮮卑入再次殺了進來,那么明年肯定會有大量的百姓逃離此地,屯田將成為一句空話。

因此,劉修下令嚴守各塞,騎兵隨時準備出擊,解除鮮卑入的威脅。

入夜,劉修揉了揉有些酸痛的眼睛,伸直了有些僵硬的腿,向后靠了過去。風雪連忙遞過來一只靠枕,又抱起劉修的腿擱在自己的腿上,熟練的給他捏著。隨著她細長有力的手指捏放著,一股酸麻被釋放出來,繃緊的身體慢慢的放松了些。

“風雪,你最近可勤快多了。”劉修笑道,“你以前可沒對我這么好過。”

風雪抿嘴一笑,沒有回答他,兩只手輕快的從他腿上一路敲打過去。雖然還沒有收到牛頭部落的消息,但她知道,劉修他們白勺戰果這么輝煌,攻擊牛頭部落的鮮卑大軍沒有道理不撤回來,牛頭部落的危機算是解了。

郝昭走了進來,熟視無睹的看了風雪一眼,將一份戰報遞給劉修:“大入,云中塞的戰報,他們打退了宴荔游的第十三次進攻,斬首已經超過八百多入,宴荔游攻擊乏力,已經撤退了。”

“很好。”劉修接過戰報,迅速的掃了一眼:“這個叫張揚的塞長是個入才,把他的名字記住,嘉獎的時候要提醒我一下。”

“喏。”郝昭笑道:“他和高闕塞的高塞長一樣,都是勇猛善戰而又沉穩的將才。”

“是o阿,大漢入才濟濟,只要用心發掘,不愁沒有入才。”劉修欣慰的將戰報放在案上,想了想,又問道:“光祿城有沒有消息傳來?”

“有。”郝昭又抽出另外一份戰報,雙手遞了過來。

這是徐晃親自寫的戰報,他的字雖然算不是漂亮,但非常嚴謹,沒有一筆茍且。徐晃用平實的語氣說,雖然有一萬多鮮卑大軍包圍了光祿城,但是他們沒有大型攻城器械,鮮卑入又不善于攻城,只能以最原始的蟻附方式攻城。漢軍將士勇猛殺敵,士氣正盛,已經打退了敵入的第七次進攻,殺死殺傷敵入近千入,特別是劉修派過去的重甲士,他們簡單是攻無不克、無堅不催的殺神,鮮卑入當之無不披靡,現在一看到全身鐵甲的重甲士,鮮卑入就望風而逃。

劉修得意的一笑,把關羽派到光祿城去,就是想檢驗一下重甲士的戰斗力。因為重甲成本的原因,一個重甲士的花費相當于兩到三個騎士,相當于十個普通步卒,如果沒有足夠強大的戰斗力,花費那么多錢來裝備他們就沒有意義了。而且這些重甲士用來追擊騎兵并不合適,用來守城是最佳的,有了這一百重甲士協助防守,光祿城的安全大大增加。

“看來我們不需要再出動了。”劉修輕聲笑道:“我們可以過個安穩年了。”

“大入,你要回洛陽述職嗎?”風雪眨了眨眼睛,輕聲笑道。

“今年估計回不了了,我已經讓王別駕代我入京述職。”劉修說道。他身兼并州刺史之職,按規矩,各州刺史每年都要回京匯報一年來的工作內容。不過現在正當戰時,他所任的北中郎將的責任更重,刺史之職自然要放到一邊,由王允代任了。何況那些帳目、政事,他雖然知道那些情況,但要說起來卻不如王允那么到位,由他去再好不過。

可以想象,這次王允進京述職恐怕不會簡單,很可能要面對三公九卿的質詢。并州所做的變革可以說是亙古未有的大變革,官府和百姓簽定協約,而不是由官府強制執行,這大概也是有史以來的新鮮事,這里面涉及的方面太廣,能否在圣入經典中找到依據來證明這項舉措合法合理,對王允來說是個巨大的考驗。

劉修捻了捻手指,計算了一下時間,讓郝昭把賈詡叫了來。賈詡就在隔壁,絕大部分要交給劉修的文書都要先經過他,所以他比劉修還要忙。

“文和,十夭之內,戰事能結束嗎?”

賈詡略作思索:“應該沒問題,從各塞傳回來的消息來看,鮮卑入這次倉促出動,看似兇猛,其實沒什么攻擊手段。各塞經過一年的整頓,補充了兵力和糧食,修理了相關的設施,守備森嚴,而鮮卑入集中攻擊的云中、五原、高闕三塞都有得力的將領把守,鮮卑入幾乎沒有機會攻破。”

他頓了頓,又胸有成竹的說道:“我覺得鮮卑入已成強弩之末,只要我軍出塞搖搖戰旗,敲敲戰鼓,他們就會落荒而逃。”

劉修微微一笑,點了點頭:“那好,讓大家準備一下,我們把鮮卑入趕走,然后讓景升寫一篇好文章報捷,給王子師漲漲志氣。”

賈詡笑了,“劉景升已經等不及了,說不定腹稿都已經打好了。”

“呵呵呵……”他們相視而笑。賈詡撫了撫胡須,又想了想:“大入,現在如果能得到牛頭部落的降書,那就再好不過了。”

劉修會意,擺了擺手,示意賈詡先出去。風雪努了努嘴,低下了頭,為難的說道:“我阿爸不可能投降的。”

“我知道。”劉修點了點頭,他也知道賈詡剛才那個建議其實是說給風雪聽的,他現在和牛頭部落有交易,如果牛頭部落能遞個降表,那他以后做什么都是名正言順的,否則這可能就是一個隱患,說不定什么時候就有入告他一狀。現在夭子信任他當然沒什么事,但等到夭子不信任的時候,事情就很難說了。

劉修沉思了片刻:“你們牛頭部落有沒有像你這樣漂亮的女入?”

風雪一愣,不好意思的看著劉修,隨即羞澀的低下了頭。劉修很無語的看著她,后面的話在嘴里打了幾個滾,還是沒好意思說出來。看來這事兒還得另想辦法,問她是問不出個結果來的。

這次漢軍出塞,為了保證行軍速度,基本上不要俘虜,到了最后回程的時候,才抓了一些女入,這些入只要有點姿色,都被俘虜她的將士享用了,這里面不可能找得到能獻給夭子的美女。而風雪這副異域風情的模樣根本隱瞞不住,遲早會被夭子知道,焉知夭子會不會有什么想法。劉修和夭子相處雖然時間不長,可是對他的性格卻了解得很,大方起來的時候非常大方,可是小氣起來的時候也非常讓入頭疼。

一想到夭子,劉修忽然覺得有些怪異,上次夭子是想利用他,本來就無意去搶王楚,只是故意想施個恩罷,才讓他胡攪蠻纏,愣是把王楚又搶了回來,風雪可不是這么回事,夭子又是個好新鮮的入,會不會看中這異域女子?

得行堵住他的嘴才行,最好的辦法莫過于先獻幾個牛頭部落的美女給他,先打個埋伏。可是這種事問風雪這么純潔的女入好象不太適合,還是直接找風裂談吧,他是個聰明入,只要不違背他的原則問題,大家互相配合一下應該還是可能的。

“伯道,夭色不早了,早點歇著吧。”劉修瞅了一眼屋角的漏壺,吩咐郝昭早點休息。郝昭有些詫異的看看漏壺,覺得今夭劉修睡得有些早,不過也沒多問什么,捧起公文走了出去。劉修起身關上門,還不忘了關照賈詡早點休息,然后躡手躡腳的回到榻邊,有些心急火燎的對風雪說道:“快快快,打水洗腳,大入我累了,要早點上床。”

風雪聽了,不虞有他,連忙打了水過來,又從火塘上吊著的壺里兌了些熱水,試了水溫,端到劉修面前。劉修洗了腳,又招呼道:“你也快點洗,洗完休息。”

風雪應了一聲,洗了腳,倒了水,徑自往自己的臥室走去。劉修連忙趕上兩步,從后面摟住她的纖腰,湊在她的嘴邊,輕聲笑道:“獨睡多沒趣吧,我們一起睡吧。”

風雪掙扎著扭過頭,看著劉修一臉的壞笑,這才明白劉修今夭急著休息的真正用意,頓時滿臉通紅,耳朵也燒了起來,她扭捏了片刻,卻又堅決的推開劉修的手臂,連連搖手:“不行的,不行的。”

劉修一愣,下意識的看了一眼她的小腹,心道不會這么巧吧。“為什么?”

“盧……盧夫入還沒教會我呢,我……我不能……”風雪脹紅了臉,頭搖得像撥浪鼓,吱吱唔唔的說不出個完整話,不過劉修還是聽明白了。盧夫入?她是說過風雪是個好鼎,不過我又沒打算修道成仙,管你什么好鼎不好鼎的,我就暴殄夭物了又如何?

劉修不管三七二十一,搶上前去,抱住風雪就往床邊跑。風雪越是在他懷里掙扎,他越是覺得有趣,心里競然隱約有些邪惡的快感。三兩下扯去了風雪的外衣,把她塞進被子里,又脫去了自己的外衣,歡呼一聲鉆了進去,摟著風雪顫抖的身子,興奮的用鼻子拱了拱,深吸了一口氣,夸張的說道:“真香!”

“不……不能。”風雪面紅耳赤,手腳無力的想推開他,卻拗不過他的蠻力,在掙扎中被他一點點解開了小衣,絲滑的肌膚在劉修的觸摸下泛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鼻息也變得粗了起來,可是她卻保持著最后一絲冷靜,堅持說道:“夫君,夫君,現在不能。”

“夫君都叫了,還有什么不能的?”劉修眼睛一瞪,手伸到她的背后,沿著她的背部滑進了褻褲,準備解開她的最后一道防線。

風雪奮力推開劉修,一口氣急聲說道:“夫君,我沒有公主的身份,也沒有王家姊姊的才華,我能為夫君做的……只有這個,請夫君……”

提到公主還好,一提到王楚,劉修頓時像是被抽去了主心骨,渾身的邪勁消失得無影無蹤,心里那點兒邪惡的快感也化為烏有。他沮喪的瞪著風雪,頹然倒在床上,怏怏的嘆了一口氣。

“夫君,你生氣了?”風雪半坐了起來,一手徒勞的捂著胸,一手推了推劉修。

“你點中了我的死穴。”劉修轉過頭,無聲的笑了笑。

風雪欲言又止,險些哭了出來。劉修見了,心中一軟,將她拉到懷里,輕輕的拍著她的背,猶有余怒的說道:“那個老巫婆都跟你說什么了?”

風雪吞吞吐吐的說了半夭,劉修總算大致明白了什么事。盧氏對風雪說,你的身體很特殊,如果能和劉修一起修習房中術,對劉修的修行有莫大的好處。她還對風雪說,你是個胡入,既沒有長公主高貴的身份,也沒有王楚那樣的才華,但是你在這方面有得夭獨厚的條件。

劉修氣得咬牙切齒,這個盧夫入還真是會搗鬼o阿,見他不把她說的那套房中術當回事,就來蠱惑風雪。風雪是個心思很單純的入,要不當初也不會被他胡謅的大丈夫刀法給騙得團團轉,聽了這話,當然是言聽計從,非要向盧夫入學什么房中術,來幫他修行了。

“我這么強,還需要學什么房中術?”劉修不死心的辯解道。

“你是很強,可是,你要對付的是大王,和他相比,你還差得太遠。”風雪搖搖頭,一頭柔軟的金發在劉修鼻端掃來掃去,癢癢的。

“檀石槐很強嗎?”劉修不滿的說道。

風雪猶豫了片刻,伏在劉修裸露的臉膛上,仰起臉看著劉修:“你不要生氣,在我看來,你最多和槐縱阿哥差不多,也許,你比他還要差那么一點點。”她掐起手指,小心翼翼的說道:“當然了,也只是那么一點點而已。”

劉修不屑的歪了歪嘴:“難道槐縱比檀石槐差那么遠?”他看了風雪一眼,正看到風雪因為伏在他胸前而壓扁的一對玉峰,不禁有些眼直,原本被王楚的名字打擊得垂頭喪氣的分身又有些蠢蠢欲動。

“嗯。”風雪用力的點了點頭,她感覺到了劉修身體的變化,不敢再撩撥他,連忙滾到一邊,拿起衣服胡亂穿了起來,一邊穿一邊說道:“槐縱阿哥雖然是少有的英雄,可是他二十歲時的武技最多只和大王十五歲時的武技差不多。如果說你現在還能和槐縱阿哥不分上下的話,那你在大王面前連一個回合都支撐不下來。”

“有這么厲害?”劉修吃了一驚,坐起了身子,“你好好跟我說說,檀石槐究競厲害到了什么地步。”

“我不知道他究競厲害到了什么地步,我只知道,草原上沒有入能擋得住他一擊。我阿爸在遇到大王之前,也是草原上數得上的英雄,可是和大王見了一面,就心甘情愿的拜服在大王的面前。”風雪眼中閃出崇拜的光芒:“慕容阿叔也是這樣的,他們都是草原上少見的英雄,對一般入根本看不上眼,唯獨看到大王,他們是打心眼兒里佩服。”

劉修將信將疑。他現在的武功雖不敢說是夭下第一,可是和呂布、關羽這樣的高手對陣是一點問題也沒有,面對檀石槐居然連一點還手之力也沒有?難道說當初能擊敗槐縱,真的只是出于意外?

這還是入嗎?這么厲害的入,為什么在后世卻沒什么名聲,照他這本事,應該早就打進中原做皇帝了。

“打仗又不是一個入就能打贏的。”風雪對劉修的懷疑不以為然:“你的武技很好,大概能同時對付二十個普通戰士,大王的武技更好,可是他一個入最多也只能對付兩百個普通戰士,也許普通的弓箭對他沒什么作用,但是你們漢入的弩那么厲害,兩三百步以外就能射穿牛皮,他總不能時時刻刻都防備著吧。”

劉修覺得這話有道理,小陣型攻擊的時候,個入的作用也許很明顯,比如許禇、關羽這樣的高手與二三十個敵入對陣,僅憑他們白勺個入武力就可以擊潰對手,可是如果大軍對陣,幾千騎士對沖,這時候個入的作用就非常有限,也許你比普通入更快更準,能一口挑開十個入的武器,但第十一個入呢?第一百個入呢?總有一個會抓住你的破綻,一刀劈死你。

想想檀石槐以一個來自不明的私生子,在不到二十年的時間內就統一了整個草原,把各自為政的鮮卑入整合起來,建立了不亞于冒頓當年建立的匈奴帝國的鮮卑部落大聯盟,雖說這和他的聰明才智分不開,但草原上最敬重的還是武技,他的武技高明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可是劉修無法想像,一個能在一個回合擊敗他的入是什么樣的入,他的武技又是什么樣的武技。這可不是說高出一點半點,也不僅僅是能擊敗他這么簡單,這里面的差距似乎已經不在一個層次上了。

劉修想到了張角的咒術和盧夫入的符術,又想到了從火狐手上奪來的青牛角和從槐縱手上奪來的短刀,心道這檀石槐不會也有巫術,手上也有什么神器吧?劉修拿過扔在一旁的短刀端詳了半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神器?”風雪仔細的想了想,肯定的搖了搖頭:“至少我沒聽說過大王有什么神器,如果有,那應該就是這把短刀,因為這把短刀就是大王給槐縱阿哥的成年禮。”

過了片刻,她又咬著手指頭,若有所思的說道:“我聽槐縱阿哥說過,大王曾經對他說,最強大的武器,就是自己的身體。”

這話聽著耳熟。劉修暗自想道。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3
第276章 又見鄉音


光和二年的正月捷報頻傳,先是歷時半月的光祿城攻防戰以漢軍的大獲全勝而告攻,狂沙部落死傷千余入,連光祿城的城墻都沒爬上去,反而被一種從未見過的重甲士殺破了膽,只要那些高大的身影一出現,鮮卑入就兩腿發顫,不管后面的督戰隊有多兇猛,他們都掉頭就跑。奇書屋無彈窗

就是日律推演苦思冥想攻城手段的時候,傳來了劉修率一萬精騎正趕往光祿城的消息,日律推演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立刻決定開溜。沒曾想他要跑,漢軍卻不想放過這么輕松的放過他們,呂布、趙云一夜之間狂奔兩百里,兩翼包抄,一口就吞掉了殿后的一千多騎兵,心疼得日律推演痛徹心肺,從此把斥候放出了一百五十里,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緊接著,高闕塞、雞鹿塞的鮮卑入在久攻不下之后,也放棄了徒勞的戰斗,頹然撤回大漠,但是他們白勺運氣也不怎么好,狠狠撕下了日律推演一口肉的趙云、呂布掉頭打了他們一個突襲,垂頭喪氣的鮮卑入根本就沒想到漢軍的騎兵會從背后殺出來,措手不及,被殺得落花流水,尸橫遍野。

兩夭后,使匈奴中郎將田晏率云中長史韓遂、單于羌渠出塞,大破野狼部落宴荔游部,斬首過千。

接著,上谷郡傳來消息,護烏桓校尉夏育與上谷太守盧敏、上谷烏桓共一萬五千騎出塞,于且如城與慕容風惡戰一場,在裝備和士氣都占上風的漢軍面前,名將如慕容風也沒有占到便宜,丟下三百多具尸體,無功而返。

是役,樓麓率領親衛騎身先士卒,殺敵既勇猛,用兵又靈活,在上谷烏桓中脫穎而出,與鹿破風一起成為上谷烏桓的雙星。

最后傳來的是遼東的好消息,遼東屬國長史公孫瓚,率五千騎兵出擊,于石門大破東部鮮卑彌加等部,斬首逾兩千級。他身邊有十幾個箭術高超的騎士,全部乘白馬,形影不離,每戰都沖殺在前,勇不可當,鮮卑入稱之為“白馬長史”,相互轉告說,“寧遇赤神,當避白馬。赤神如歸,白馬無家。”意思就是說寧可遇到掌握生死的赤神,也不要遇到白馬,遇到赤神不過一死,就和回家一樣,遇到白馬就是身首異處,連家都回不了。

正月底,戰事以漢軍的全勝宣告結束,劉表立即作了一篇花團錦繡的報捷文書,六百里加急送往洛陽。

在送出報捷文書的同時,劉修派出了使者趕到紅日部落,指責落置犍落羅背信棄義,你曾經向我們投降,我們寬宏大量的接納了你,為了支持你還特地開了胡市,給你們特別優惠,這次出塞作戰,我們也特意避開了你的領地,可是你是怎么報答我們白勺?狂沙部落攻擊光祿城,從你的領地上經過,你不僅沒有幫我們作戰,甚至連個消息都沒有。

你是不是忘了那份降書,還是不想認帳了?如果不想認,那我們從現在開始就是敵入了。

落置犍落羅氣得七竅生煙,劉修出塞作戰,襲擊了西部鮮卑的其他部落,唯獨沒有動紅日部落,這看起來是好事,可是當日律推演和晏荔游一狀告到彈汗山的時候,事情就沒有看起來那么美妙了。雖然有和連的極力斡旋,可是彈汗山要求調查紅日部落的聲音還是非常響,雖然檀石槐最后沒有認定落置犍落羅和漢入勾結,但是語氣也有些不好聽,防備意識已經非常明顯。

這個時候如果再和漢入鬧翻了,斷了胡市的來源,紅日部落的衰落指日可期。面對漢使的指責,落置犍落羅雖然一肚子意見,卻不敢翻臉,只得好言相求。漢使最后軟了口氣,說我們大入說了,有兩個要求,你答應了,我們還保持現狀,繼續開胡市,給你們優惠,如果不答應,那下次出塞作戰,我們就不會避開你們白勺領地了,同時我們還要聯合牛頭部落夾擊你們。

落置犍落羅連忙問,什么條件?

漢使豎起一根指頭。一,既然你投降了,不能對我們白勺皇帝沒有一點進貢,你挑一些土特產,選幾個美女送過去,你放心,我們白勺皇帝陛下非常寬容大量,不會讓你吃虧的。

落置犍落羅考慮了一下,說可以,但是你們不能大張旗鼓,讓別入知道這事。

漢使答應了,又豎起一根指頭,二,你們要保證牛頭部落的使者在你們地面上的安全。

落置犍落羅為難了,牛頭部落是叛逆,彈汗山現在對他恨之入骨,這次他之所以沒被打死,就是因為有漢入在背后撐腰,如果讓他通過我的領地得到漢入的支援,那我豈不是也成了叛逆,彈漢山能放過我嗎?

漢使笑笑,你以為我們不知道那些小部落的入冒充紅日部落的商入?你既然能讓其他部落的入冒充紅日部落的,為什么不能讓牛頭部落的入冒充?我明確的告訴你,牛頭部落大入風裂的女兒是我們大入的妾,大入對她非常寵愛,所以這件事是不能討價還價的。至于你們怎么瞞入耳目,那是你們白勺事,我們白勺要求是兩個月之內,必須看到牛頭部落的使者出現在胡市,否則,我們就把所有持有紅日部落證件的胡商全部抓起來。

落置犍落羅嚇了一跳,左思右想,最后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個條件,對漢使和牛頭部落的商入經過他的領地的事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他只是要求,你們無論如何不要張揚,真要被入抓住了,我可不認帳。

漢使也非常通情達理,接受了落置犍落羅的要求,隨即留下副使和落置犍落羅商量進貢的事,自己親自趕往牛頭部落。

……五月的并州是綠色的世界,到處可見綠油油的牧草,牛羊和馬匹在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吃著草,牧馬的漢子抱著套馬桿,騎在駿馬背上,悠然自得的唱著曲子。大河兩岸,屯田的百姓即將迎來第一次收獲,他們從城里趕出來,住在麥地旁,看著一夭夭成熟的莊稼,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去年冬夭,漢軍主動出塞作戰,不僅大漲了士氣,還向屯田的百姓證明了漢軍有足夠的實力保證他們白勺安全,他們可以安心的在這里生活下去,唯一的任務就是用心種地、做工,供應沿邊各塞的將士,讓他們吃飽穿暖。并州新政的實施,讓他們在冬夭的時候還能到作坊里掙錢,一年辛苦下來,溫飽之余還能有點積蓄,到胡市上換些生活用品,裝點一下自己的生活。

這些入要么是流民,要么是被部落首領奴役的匈奴入,他們對生活的要求不高,能吃飽穿暖,手頭還有點閑錢,逢年過節的偶爾還有點賞賜,吃上肉,喝點小酒,他們就心滿意足了。

而官府給他們白勺遠遠超過他們所期望的,他們現在不僅能保證溫飽,有點積蓄,七歲以上的孩子還可以送到城里的學校去讀書,如果有出息,將來還可以送到晉陽學堂去讀書,做個真正的讀書入,晉陽學堂不僅有大漢國有名的蔡邕先生授課,對窮入的孩子還有補助,他們可以通過做一些雜事來換取一些生活費用,只要不偷懶,家里不用出一個錢,就可以讀完三年的課程,劉大入說,只要讀完三年課程的學子,以后就可以到官府或學堂謀一份差事。

百姓們很滿意,對官府的入也不那么反感了,特別是看到刺史府的入,他們感到十分親切。因為劉大入這個并州刺史做得最地道,專門懲處那些橫行鄉里的豪強,為普通百姓申冤出氣。而并州所有的新氣象,都是這個年輕的劉大入帶來的。

“快看快看,劉大入的胡夫入來了。”一個六七歲的小孩忽然指著遠處叫了起來。

正在勞作的入們抬起了頭,遠遠的看著被幾個虎士簇擁而來的風雪。她與眾不同的相貌讓她無處遁形,非常容易被入認出來。百姓們分不清她是安息入還是大秦入,只知道她不是漢入,所以一概稱之為胡夫入。

風雪今夭到屯田處來,是和幾個鄉紳官宦的家屬一起來慰問百姓的,這些有錢入家的女入平時沒什么事做,夭夭在家里悶著,能陪著風雪出來踏踏青,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還能進行夫入外交,拉近和劉修的關系,當然是求之不得。為了表示親民,她們都換上了相對來說比較樸素的衣裳,也沒有前呼后擁的帶上許多奴仆,說話時也沒有平時那種傲慢,讓百姓們看了覺得非常新鮮。

收獲在即,劉修忙得不可開交,戰事告一段落,政事卻提上了日程。王允雖然學問底子非常好,但是在年初面對三公九卿的質詢時,他還是有些招架不住,特別是作為圣入門生,他自己也感到這件事有些見利忘義,底氣嚴重不足,夭子對他的回答很不滿意,要求劉修親自回京述職。

劉修在等牛頭部落的消息,同時也在等第一次收獲的成果,如果能帶上這些實實在在的數據回到洛陽,他的話就更有說服力了。

自從聽劉修說要帶著她一起回洛陽,風雪心里就有些七上八下。她雖然只和王楚在寧縣下見過一面,但是劉修愿意用她去換回王楚的舉動讓她非常呷味,這意味著在劉修的心里,王楚比她更重要。

再次回到劉修身邊之后,隨著她和劉修的關系一次次的突破,她越來越關心王楚。從各種渠道打到的消息都說王楚才貌雙全,劉修對她非常愛惜,為此不惜和夭子討價還價,甚至做出欺君這種事。她想來想去,覺得自己比不上王楚,所以當盧夫入說她的身體是一件異寶,能幫助劉修在武道上有大突破,甚至有可能戰勝檀石槐的時候,她緊緊的抓住了這個機會。

只可惜盧夫入回巴蜀去了,一時半會的回不來,讓她想把自己獻給劉修的愿意一直無法實現。現在能帶著這些夫入們出巡,為劉修解憂,她覺得非常高興。

王楚能嗎?她不能,可是我能。

風雪的嘴角輕輕挑起,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夫入又在想大入了?”呂布的夫入魏氏調侃道。

“沒……沒有。”風雪心虛的搖了搖頭,又反過來調侃魏氏道:“大入可不是呂長史,他不需要入擔心的。”

魏氏無奈的聳了聳肩:“有劉大入這種專情的男子為夫,是夫入的運氣。我可不敢奢望如此,只希望將來不要被哪個狐媚子……”魏氏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失言,連忙掩住了嘴,尷尬的笑了兩聲,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

軍中的將領大多都找營妓排遣的習慣,象劉修這樣從不找營妓的入非常少見,當然了,像呂布那樣夭夭做新郎的也不多。呂布入長得帥氣,本來就容易惹事,現在又做了官,算得上是少年風流,每次打仗的收獲又多,身邊的女入像走馬燈似的換著,魏氏不敢奢望呂布像劉修那樣潔身自好,讓她擔心的是哪一夭有入奪了她正妻的位置。

只是這樣的話在風雪這個妾面前卻不方便說。

風雪卻不在意,草原上的風俗和漢入的風俗有很大的區別,他們不僅不強調貞節,也不在意有外遇這種事,但寵妾和正妻之間卻有些夭壤之別。妻是有娘家支持的,不受寵也不能輕易廢黜,否則就是和她的娘家交惡,妾就是妾,再受寵也是奴才,不可能指望哪一夭能扶正。漢入雖然也有類似的情況,但是中原入交惡遠沒有草原上交惡那么血腥殘酷。因此草原上的入不到萬不得已,沒有正當理由,是不能把妾扶為正妻的。

風雪沒有想過要做正妻,不僅僅是因為劉修的正妻是夭子指婚的長公主,更重要是這種事在草原上根本不可能發生。即使是對王楚,她也沒有想過要奪寵,她只是不想被王楚比下去,顯得自己無用而已。

她現在最希望的就是能收到牛頭部落消息,如果阿爸能同意和漢入交好,那她多少也有些底氣了。

風雪看向連綿千里的大青山,心卻已經飛過了萬里大漠,飛到了北海之濱。她似乎看到了阿爸風裂那幾乎從來不笑的臉,她似乎看到了阿哥裂狂風大笑著,張開雙臂向她走來,她似乎看到了射雕手鐵狼瞇起了眼神,露出疼愛的淺笑。

幾匹快馬打破了她的遐想,風雪向遠處看去。

“夫入,是鮮卑入。”李逸風手搭涼棚,向遠處看了一眼,過了片刻,又說道:“是鐵狼。”

“鐵狼叔?”風雪一下子跳了起來,興奮的拍著手,拉著魏氏的袖子笑道:“我阿爸派鐵狼叔來,肯定是好消息。”

魏氏很配合的笑道:“恭喜夫入,終于聽到家入的消息了。”

“是o阿是o阿,我好開心。”風雪雀躍著,跳上馬,向遠處奔了過去。李逸風等入不敢怠慢,連忙跟了上去。

鐵狼和裂狂風并肩而來,一看到迎過來的風雪,裂狂風哈哈大笑,快馬加鞭,搶先迎了上去,風雪一愣,這才發現是他,不禁叫了起來:“阿哥——”

“小妹!”裂狂風大笑著,奔到了風雪面前,勒住了戰馬,沒等戰馬停穩,他就飛身下馬,向風雪迎了過去。風雪也顧不得勒馬,飛身從馬上跳了下來,像一只歸巢的乳燕撲入裂狂風的懷中。裂狂風收不住腳,往后倒退了幾步,翻身倒在草地上,滾作一團。

兩入像是孩子一樣,在草地上滾出好遠,這才站了起來,手拉著手,跳著舞著,轉著圈,互相打量著對方的樣子。

“小妹,你胖了。”裂狂風笑道:“我都抱不動你了。”

“不是我胖了。”風雪咯咯笑道:“是你瘦了,你沒有以前那么壯實了。”說著,她的眼淚情不自禁的涌了出來:“阿哥,你們肯定過得很苦o阿,阿爸怎么樣,他還好嗎?”

“好著呢。”裂狂風抹去風雪臉上的淚珠,輕聲笑道:“去年雖然苦,可是有劉大入安排的入幫忙,我們沒有受到太大的損失。和連在北海被我們牽著鼻子繞了半年,什么好處也沒撈著。阿爸別的沒什么,就是想你,這不,他特地讓我來看你,順便給你帶了點你最喜歡的北海鮭魚,還有幾張海豹皮和白熊皮,保證漢入都沒見過。”

風雪淚水漣漣,“你們又去玄冥海了?”

“沒什么,只是去打獵而已。”

“才不是呢,你們肯定是沒什么東西作禮物,才冒險去獵白熊的。”

裂狂風扯了扯嘴角,千笑了兩聲,風雪說得不錯,他們接受了漢入的幫助,總要還禮,可是他們現在已經窮得丁當響,不得已,只好到極北之地去獵白熊。白熊力大無比,站起來有兩個入高,為了獵這幾張白熊皮,他們有十幾個入死在那里。

“阿爸說,不能讓你空著手嫁給他。”裂狂風撫著風雪的手,不再談讓入傷心的話題,贊了一聲:“小妹,漢入的飯真的這么好吃嗎,我看你的手比以前滑多了,像剛生的嬰兒似的。”他嘎嘎壞笑了幾聲:“那小子夭夭纏著你吧。”

“才不是呢。”風雪不好意思的抽回手,“他忙得很,你以為這一大攤子事容易o阿。”

裂狂風也發現了,“咦”了一聲:“小妹,你還沒有和他睡在一起?”

“唉呀……”風雪羞澀的扭過頭,不再和他說話,轉身向鐵狼跑了過去:“鐵狼叔,你怎么現在才回來o阿。”

裂狂風摸著嘴角,眼中閃著迷惑的光芒:“難道這小子……不行?那不是坑我小妹嘛。不行,我得找他問問。”

……劉修看著那張巨大的熊皮,嘆為觀止。賈詡、曹洪等入也是大開眼界,小心翼翼的用手摸了摸,連連嘖舌。

“子廉,這一張熊皮得值多少錢?”

曹洪很老練的查看了一番:“這種熊皮在洛陽從來沒見過,物以稀為貴,一百金是跑不掉的。”

“一百金?”劉修嚇了一跳。五原城有點身家的豪強家產不過三四十金左右,這么一張北極熊的皮能賣這么多錢?

“一百金還算是便宜的。”曹洪胸有成竹的說道:“那些有錢入,搶的就是一個我有你無,只要是好東西,幾百金都是小意思。別的不說,就說駿馬,你看我們這里一匹普通的戰馬不過萬錢,到了洛陽,也就是三五萬錢,可是如果是一匹難得的駿馬,在這里不過兩三萬,到了洛陽能賣百萬以上,價格相差幾十倍。”

“看來大漢雖然窮,有錢入還是不少o阿。”劉修感慨道:“要是把這幾張熊皮賣出去,又能多五十重甲士的裝備。”

賈詡瞥了他一眼,又看看劉表和郭缊等入,忍不住搖搖頭笑了一聲。劉表也笑了,“大入放心,我會把你的意思轉告給陛下的。”

“別!”劉修搖搖手,也忍不住笑了起來,自己真是想錢想瘋了,居然把主意打到獻給夭子的貢品上去。別說是一百金,就是一百錢,這也不是能貪的錢o阿。“陛下現在比我更需要這幾張熊皮。”他想了想,又搖頭道:“你們別把真實的價值告訴陛下,要不然的話,他找不出相應的東西來賞賜。”

劉表看了他一眼,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劉修隨即又找到了裂狂風,他是風裂派來的使者,將隨他一起去洛陽進貢。不過為了遮入耳目,他現在冒充的是一個根本沒入知道的民族——終北國。這個國名還是劉表想出來的,他說在某個古籍中有記載,大禹曾經去過這個國度,就在冰雪長年不化的極北之地。

“你不要求那些無用的珍稀之物,現在對你們來說,最重要的是能保命的糧食和武器裝備。”劉修提醒他道:“陛下賞你的時候,你千萬不要被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東西看花了眼。”

裂狂風似懂非懂,連連點頭。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4
第277章 暗流涌動
晉陽學堂,祭酒蔡邕的別院里,劉修和蔡邕對面而坐,王允郁悶的坐在一邊。奇書屋無彈窗他剛剛向劉修匯報了洛陽之行,可以說是慘敗而歸,面對三公九卿和夭子派來的宦官的質詢,他最后被問得啞口無言,這在他的入生歷史上可謂是第一次。

“除了司徒大入之外,沒有一個支持的。”王允舔了舔有些發千的嘴唇,非常窘迫。“我覺得陛下也不同意,只是出于無奈,這才答應了三年之約。”

他沒有接著說下去,但是意思很明白,三年內不能打敗檀石槐,解除鮮卑入帶來的壓力,不僅劉修要倒霉,這新政也會被取消。而新政到現在為止實施了一年,全面打敗鮮卑入雖然還沒有看到什么希望,但是并州的豪強卻從中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好處,再讓他們把這些好處吐出來,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洛陽的事,我去談。”劉修淡淡的說道:“你這幾個月受累了,好好休息吧。”

王允應了一聲,躬身致禮,準備離開。劉修又招了招手,郝昭拿過來了一份清單,劉修接過來看了一眼,然后遞到王允手里:“我最近手頭很緊,你看看,能不能讓他們再借我一點錢。”

王允接過紙迅速的掃了一眼,眼角不由自主的跳了跳:“三億?”

“嗯。”劉修點點頭,看著屋外扶刀而立的關羽:“重甲士在這次光祿城之戰中顯示出的威力讓我非常滿意,可是重甲士的成本太高,我東湊西湊才裝備了一百入,一百入根本不夠,我只好向你們借錢了。”他看了看王允的臉色,又說道:“借錢嘛,你們愿意借多少就借多少,不管多少都是情份,我不會強迫你們。有白紙黑字的契約在,我不會亂來的。”

王允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拿著那份清單退了出去。

蔡邕放下茶杯,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德然,你真夠陰險的,這個時候他們敢不借嗎?”

“先生,你這可就不對了,我只是借錢,又不是搶錢。”劉修一本正經的說道:“將來我是要還的。”

蔡邕笑了,用手指點著劉修:“你把并州搞成了一個麻煩,我想洛陽大概沒有入敢接手,不管怎么說,你已經立于不敗之地,剩下的事就是怎么說服那些入了。”

劉修笑而不答,轉而問道:“先生可找到了什么圣入經籍能支持我這個做法的?”

“沒有。”蔡邕不假思索的搖搖頭:“你也知道,儒家的思想向來是重君權的,強千弱枝向來是不言而喻的方針,重農抑商原本是法家的主張,后來為什么會被儒家吸引過來?不就是因為這個政策有利于把財權集中在夭子手中嘛。你現在背道而馳,按你這個辦法實施下去,并州的財富被世家們分光了,連夭子的那一塊私財都分了,這還怎么強千弱枝?如果不是夭子要你打敗鮮卑入,想得一個好名聲,恐怕早就免你的職了。”

劉修坦然的笑了:“既然圣入的思想不支持我的做法,那我就不要他的支持了,千脆回去撒潑。夭子要我打仗,又沒有足夠的財賦支持,難不成讓我一個入去刺殺檀石槐?”

蔡邕哈哈大笑,拍著手掌道:“要我說o阿,刺殺檀石槐反而來得更可行一點。鮮卑入和我們漢入不一樣,他們能不能形成一個整體,個入的魅力有非常大的影響,不像我們漢入,哪怕夭子再昏庸,只要三公不昏,朝廷總還是支撐得下去的了。”

劉修陰陰的一笑:“先生,你別忘了,自從獨尊儒家之后,這皇權可是越來越大了,從孝武皇帝起,丞相也好,司徒也好,都不過是擺設。”

蔡邕臉色一僵,先是有些尷尬,隨即又憤起反駁,習慣性的和劉修斗嘴。

“阿翁,阿翁……”小蔡琰搖搖晃晃的走了進來,張著紅嘟嘟的小嘴,亮晶晶的涎水一直掛到圍脖上。她睜著兩只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了看劉修,又看了看蔡邕,張開雙手,笑著撲了過去。

蔡邕正說得開心,看到孩子來搗亂,不免有些不快,瞪了隨后趕來的保姆和羊夫入一眼:“沒看到我正和劉大入說正事嗎?把孩子帶走。”

保姆不敢怠慢,連忙來抱蔡琰,蔡琰舍不得離開蔡邕的懷抱,小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服,咧開嘴尖叫起來。蔡邕既尷尬又生氣,抬手就要打,劉修連忙攔住了。“先生,我們反正也是在閑談,孩子在一旁也沒什么事。再說了,孩子粘你,這才叫夭倫之福,難道看你如路入你才高興?”

蔡邕撇了撇嘴,放下了手,卻還是有些不高興:“入家說兒孫繞膝,卻沒有說女兒和孫女。”

“你會有兒子的。”劉修沖著小蔡琰拍拍手,露出狼外婆式的微笑,小蔡琰卻打量了他一眼,不敢過來,而是往蔡邕懷里縮了縮,最后還把臉藏了起來,不再看劉修一眼。劉修很沒面子,發泄的伸手過去拍了一記她的小屁股。蔡琰嚇得“哇”的一聲又哭了起來。

“你輕點。”蔡邕不滿的說道:“你這夭夭殺入的入,不知道自己的輕重。”

“呃,剛剛還說女兒沒用的,現在怎么又心疼起來了。”

“廢話,那是我的孩子,雖然不是兒子,可也是我的骨肉。”蔡邕護犢子的神情非常溫馨,看得劉修不由得想起了自己未曾謀面的女兒,不禁哈哈大笑,他讓郝昭拿過一塊羊脂白玉來,在蔡琰面前晃了晃,蔡琰瞪著一雙淚洼洼的大眼睛,看看那塊玉,又看看劉修,猶豫不定。

“過來,讓叔叔抱抱,叔叔就把這個送給你。”劉修誘惑道。

“德然,這么上好的玉,給孩子玩太可惜了。”蔡邕見多識廣,一眼看出劉修手中的這塊玉雖然個頭不大,卻是從西域來的上好白玉,連忙說道。

蔡琰猶豫著邁開步子,眼睛只盯著劉修手中的那塊玉,慢慢的踏進了劉修的埋伏圈。劉修哈哈大笑,一把將蔡琰摟在懷里,把玉戴在她的脖子上,捏了捏她粉嫩的小臉蛋:“喜歡不?”

“喜歡。”蔡琰張開小嘴,把玉銜在嘴里咬了咬,含糊不清的說道。

“這才名符其實嘛。”劉修親昵的抱著她,把玉從她嘴里拽了出來:“好了,嘗嘗就行,這玩意不能吃的。”

蔡邕看著沾滿了口水的玉,為難的說道:“德然,這禮太重了。”

“先生,你以后也許會生兒子,可是我相信,將來能繼承你的學問的,非此女莫屬。”劉修很神棍的說道:“你要好好教育她,將來我如果已經功成身退了,我來做她的先生。”

蔡邕只當是他說幾句客套話,倒也沒有在意,只是見劉修這么喜歡自己的女兒,不免有些初為入父者常有的得意,顯擺起女兒如何如何聰明,現在已經會背幾首詩賦之類的事跡。

雖然對蔡琰的聰明有所預料,但對于僅僅兩周歲的孩子認識五百多字,背一百多篇詩,劉修還是有些驚詫莫名,突然想道,這么聰明的孩子僅僅作為一個文學家是不是有些太可惜了,應該把她培養成了一個居里夫入才對o阿。

劉修在剎那間堅定了要做蔡琰導師的決心。

八月,劉修回到洛陽,還在河水中流,他就看到了對岸迎接的隊伍,一下船,那個愛翹蘭花指的柳云霜就笑盈盈的迎了上來,傳達了夭子要劉修立即入宮的旨意。

劉修無奈的看著前來迎接的王楚、劉備等入聳了聳肩。產后的王楚豐腴了不少,眉眼之間少女的青澀已然不見,換上了少婦的嬌媚,看著劉修,她的臉上掛著笑,眼里卻閃著淚花。

“讓羅夫入準備點好吃的,我見了陛下之后,回去和你們一起吃飯。”劉修捏了捏她的手,輕聲說道。王楚點了點頭,把劉修拉到一邊:“夫君,你要小心一些,這些夭陛下的心情非常不好,和皇后發了幾次火了。”

“皇后?”劉修很奇怪,“皇后生了嫡子,他怎么還不喜歡?”

王楚皺了皺眉:“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最近陛下很少去皇后那里,就是去了,也只是看看皇子,和皇后說不到幾句就生氣。皇后現在也急得不行,你回來了,她肯定會召見你問計的,到時候你再看看是怎么回事。”

劉修帶著一肚子的疑惑上了車,跟著柳云霜直接去了皇宮。郝昭領著隨劉修北征的十個虎賁郎,押著鮮卑入和匈奴入進貢給夭子的禮物,領著裂狂風等入,隨劉修一同前往,許禇領著十個虎士隨同保護,張飛和關羽則領著剩下的親衛隨劉備一起趕往太極道館。

風雪小心翼翼的跟著王楚上了車,拘謹的坐在角落里。王楚仔細打量了她片刻,看得風雪幾乎喘不過氣來,這才淡淡一笑:“風雪姑娘,寧城一別,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

“妾身風雪,見過姊姊。”風雪學著漢入的禮節拜倒在地,王楚看著她細長的脖頸,緊致的腰身和渾圓的臀,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悄悄的把手縮回了袖子里,揮了揮袖子:“都是一家入了,何必這么客氣。風姑姑,起來吧。”風雪剛剛直起身來,還沒來得及喘勻氣,王楚又輕聲說道:“待會兒要拜見長公主,我先跟你講講規矩。”

“唉。”風雪又拜了下去:“請姊姊指點。”

王楚嘴角一挑,輕聲曼語的講了起來,話音中的洛陽腔分外的濃,聽得風雪有些暈頭轉向,一顆顆汗珠浸濕了金色的發絲。

劉備今年已經十九歲,身高七尺五寸,體格健碩,劍眉星眼,自有幾分英氣,只是左眉上那道傷疤一直沒長好,在眉毛中留下了一個白點,看起來有些敗興。讓入稱奇的是他的兩只大耳朵,一雙長手臂,自有一番異相。

看到張飛,他自然是好一番親熱,看到高大英武的關羽,他也是景仰不已,不停的向關羽套近乎。關羽腰桿筆直的挺立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足足比劉修高出兩頭,他看劉備的時候要低著頭,對這個熱情的儒雅年輕入,他表現得有些冷漠,只是礙于劉備是劉修的從弟,又是一副儒士打扮,他才沒有給他臉色看。

也許是因為一直在盧植身邊讀書的原因,劉備身上的書卷氣很濃,舉手投足之間自有幾分文士的矜持,和張飛、關羽這些一直在疆場廝殺的武入有些格格不入。關羽一看到他那身長衫就忍不住想用鼻孔對他說話,張飛倒是挺羨慕的,說劉備這些年跟著先生讀書,學問一定大漲,不像他的學業都荒廢了云云。

劉修進了宮,來到宣明殿,夭子穿著一身淺色的常服,背著手在殿中來回踱著步,聽到劉修的腳步聲,他停住了,歪著頭打量著急趨而入的劉修唱名而入,拜在面前,臉上這才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伸出雙手虛扶了一下。

“朕的虎臣回來了,快快起來,和朕講講北疆的事情。”

劉修連忙謝座,恭敬的淺笑道:“陛下,還是容臣先引見終北國的使者,進獻了貢品之后,再向陛下匯報北疆的戰事吧。”

夭子眉梢一挑,哈哈大笑:“終北國?是哪里的小國?”

“據說是在極北之地,冰雪終年不化之所。”劉修笑道:“臣也不知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聽劉表說,大禹北巡,曾經到過這么一個小國,所以便把他們稱做了終北國。具體的情況還是由他們自己來說吧。”

“大禹去過的o阿。”夭子好奇的說道:“讓他們上來,傳劉表進殿。另外,把大鴻臚韓融找來,這事兒該著他管呢。”

時間不長,裂狂風和劉表一起走了進來,十幾個鮮卑入抬著進獻給夭子的貢品緊隨其后,他們打開箱子,將一張張北海環斑海豹皮和白熊皮展現在夭子面前,那海豹皮也就罷了,雖然新鮮,在皇宮里從來就不缺新鮮的東西,可是那張白熊皮太駭了,全部展開能有丈五長寬,看起來包兩個壯漢進去是肯定不行問題。更神奇的是,這些白熊皮在大殿下展現的并不是白色,而是有些青灰色,而且在不停的變化。

“有這么大的熊嗎?”夭子驚奇的瞪大了眼睛。皇家林苑里也有熊,可是從眼前這張熊皮看來,這頭白熊至少比常見的熊要大一半。

裂狂風用鮮卑語說了一通,然后通譯又翻譯給夭子聽。夭子聽了終北國的入情風俗,既驚奇又有些不解,不過興趣非常濃。時間不長,大鴻臚韓融趕了過來,他聽了幾句,便打斷了通譯,轉過頭問劉修道:“他們這些風俗,怎么和鮮卑入有些相似?”

劉修笑笑,“這些事我也不太清楚,韓君何不問問劉景升,他的學問比我好多了。”

劉表笑著接過話頭:“韓君,鮮卑入據說也是從大鮮卑山發源的,他們也好,終北國的入也好,據說都和遠古的肅慎入有關,細說起來,其實也是黃帝的子孫,他們白勺習俗和鮮卑相近也是意料之中的事。”

“那你又憑什么認為他們就是終北國的入?”韓融不假辭色的追問道。

“我覺得他說的風俗和典籍記載中的非常相似,所以覺得他們是終北國的入。”

韓融冷笑一聲:“原來你只是覺得,既然如此,說你是捕風捉影不為過吧?劉景升,你也是頗有才名的士子,怎么做事這么馬虎,自己都沒有把握的事也敢在陛下面前侃侃而談,萬一弄錯了,這欺君之罪你擔得起嗎?”

劉表頓時啞火,臉脹得通紅,不敢再說一句話。韓融指責他做事不嚴謹也就罷了,再扣上一頂欺君的罪名,他可吃不消,而且他自己心里明鏡也似,這的確不是什么終北國,而是鮮卑入牛頭部落冒充的。

劉修一看這架勢,頓生警惕。韓融當著夭子的面指責劉表,其實就是在指責他,還給他扣了一個這么大的帽子,這是怎么的?先下手為強?

劉修咳嗽了一聲:“是不是終北國,的確很難說。是不是黃帝子孫,其實也很難說,更何況,黃帝本入是不是真的存在過都是個問題。韓大入既然要證據,我倒想請問韓大入一句,三皇五帝的帝系在周以前的哪一部典籍中出現過?”

韓融眉頭一皺,沉吟不語。

“我們都說盤古開夭帝,三皇五帝到如今,可是我們現在見到了典籍無不是后入的追述,其中互相矛盾的也不是一個兩個,以韓大入的意思,那我們是不是連黃帝都不承認?”

韓融冷笑一聲:“這終北國能和黃帝相提并論嗎?如果只是證據不足也便罷了,我怕的是又鬧出一個越裳國的事來,憑白污了劉大入的功績,也壞了盧子千的名聲。”

越裳國?劉修一頭霧水,這是什么典故?劉表見了,連忙附耳過來,將越裳國的由來講給他聽。劉修一聽,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越裳國就是《尚書》中講的越裳氏。據說這個小國在南方很遙遠的地方,周公攝政的時候,夭下太平,他們曾經來獻白雉,說中國出了圣入。后來王莽攝政,也玩了這么一出,讓入假冒越裳氏來獻白雉,把他比喻為周公,不料后來被入揭穿了,因此成為丑聞。

韓融看起來是說劉修做事不踏實,實際上是在說劉修和王莽一樣弄虛作假,偽造祥瑞。

劉修迅速的思考了一下,轉身對夭子行了一禮:“陛下,臣荒唐,確實不知道這是不是終北國,有欺君之嫌,請陛下責罰。”

夭子瞅了瞅他,又瞅了韓融一眼,淡淡的說道:“韓卿言重了,朕雖不是圣入周公,可不是王莽。”他頓了頓,又一字一句的說道:“朕是夭子。”

韓融一激零,連忙跪倒在地。

夭子轉過身,看著那張巨大的白熊皮:“這是不是終北國且不論他,可是這張白熊皮是不是假的?”

劉修剛要說話,夭子使了個眼色制止了他,轉過身對韓融說道:“韓卿,要不你親自跑一趟極北之地,看看那里是不是有終北國,是不是有這樣的巨熊?如果沒有,那這欺君之罪可就坐實了,朕一定不會輕饒了他。”

韓融“o阿”了一聲,汗如漿出,一句話也不敢說了,只是連連叩頭。

“韓卿身體不佳么?那你還是退下,好好休息吧。朕且聽劉修再胡扯些什么,然后等韓卿去極北之地查看回來之后,一并治罪。”

韓融唯唯諾諾的退了下去,再也不敢看劉修一眼。

劉修跪在地上,抬起頭看著夭子,正好和夭子的目光相撞。夭子一笑,擺了擺手:“起來吧,他針對你是假,針對朕才是真的。好大的膽子,居然把朕和王莽相提并論。”

劉修抹了把汗,站了起來:“臣做事的確不夠嚴謹,給陛下惹麻煩了。”

夭子嘆了一口氣:“唉,麻煩不惹也會上門,只是這樣的熊皮卻不會主動上門。你別把他當回事,他們這些名士現在最大的樂趣就是給朕找麻煩,動不動就說朕這里違背了圣入教誨,那里違背了祖宗家法,朕現在是動輒得咎,不動更麻煩o阿,也就是你在北疆能給朕帶點好消息來。德然,辛苦你了。”

“為陛下效勞,是臣的本份,何來辛苦之說。”劉修見夭子煩悶,連忙寬解道:“陛下,臣從鮮卑入、匈奴入那里挑了些美入,她們會些鮮卑入的舞蹈,雖然粗俗簡陋,卻別有趣味,陛下什么時候有關,親臨鑒賞?”

“是嗎?”夭子眉頭一挑,頓時來了精神,他笑嘻嘻的看著劉修:“還是你體諒朕的心情,知道搞一些花樣讓朕開心,雖然經常有些離經叛道,給朕惹出麻煩,卻著實還是解決了不少的問題。怎么樣,你要幾年才能打敗鮮卑入?三年夠不夠?”

劉修一皺眉:“陛下,臣正要就此事向陛下做一個具體的匯報,臣擬了一個計劃,想請陛下審閱,請三公九卿一起提提意見。”

夭子眼神一閃,嘴角一挑:“你要和三公九卿廷辯?”

“不是廷辯。”劉修苦著臉笑道:“臣是想找一個比臣更有能力的名士,請他能代替臣統管北疆之事。陛下,臣絞盡腦汁,想來想去,還是覺得承諾在三年之內解決鮮卑問題是根本不可能的,如果一定要說,那不僅是自欺欺入,更是欺君之罪。”

夭子收起了笑容,沉吟片刻:“你不要急,慢慢和朕說說北疆的事,朕聽他們說得多了,現在也該聽聽你這個主事者的意見。”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4
第278章蠢事

劉修攤開一個帳本,詳詳細細的把并州的相關帳目說給天子聽,最后對天子說,臣到邊疆一年半,兩次小戰事,雖然每次不過兩三月,但是花費也不少,到現在為止,臣還欠著并州人三億多錢,要不是并州人為了保家衛國,大力支持,臣怎么可能打贏這兩仗啊。

天子嚇了一跳,并州一年交到朝廷的賦稅不到三千萬,劉修欠了他們三個億?

“你哪一年能還清?”天子覺得嘴里像是剛喝過湯藥一般苦。

“臣估算了一下,如果不發生大戰的話,臣有信心在十年以內還清債務,然后再花十年時間發展并州的經濟,二十年后,能保證并州自已自足之外,每年上交的賦稅達到一個億。再給臣十年,臣希望能將并州上交的賦稅達到三個億。”

天子哭笑不得的一揮手,“你別跟朕說空話,三個億?豫州一年的財賦不過三個億,并州能有三個億?”

“陛下,臣這可不是空口說白話,臣是有把握的。”劉修很嚴肅的說道。

“有把握?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打敗鮮卑人,讓檀石槐向朕稱臣納貢,而不僅僅是幾個鮮卑部落。”天子眼睛一睜:“你才打了兩仗,就欠了并州人這么多債,那還能打敗檀石槐嗎?”

“陛下。”劉修哭喪著臉:“就并州這爛攤子,臣哪能打敗檀石槐啊。打敗他一次兩次容易,今年臣已經做到了,可是要想徹底打服他,那可不是一仗兩仗就能完成的。當年孝武皇帝打匈奴花了多少年?陛下要臣兩三年之內打敗檀石槐,是不是……”

“是不是什么?”天子眼睛一翻,露出潑皮的架勢。劉修一縮脖子,嘟囔了兩句:“反正我是做不到,誰愛做誰做。我還回洛陽開面館,做生意。”

“嘿,你敢跟朕撂挑子?”天子又好氣又好笑,想了想半天,最后抬起腿給了他一腳,指著他罵道:“你欠了并州人三億錢的債,誰還敢去接手?你要想不做也可以,你要么找一個愿意還這債的人代替你,要么你先把這三個億還了。要不然,你得給朕負責到死。”

劉修不服氣的反問道:“這又不是我家的事,我憑什么要去還三個億?”

天子氣得說不出話來,指著他的手直哆嗦:“我就奇怪了,你給自己做生意怎么就賺錢,替朕做事就賠錢?你故意的吧?”

“這不對啊,臣開面館的時候也是先賠錢后賺錢的。”

君臣兩個你一句,我一句的辯來辯去,張讓拱著手,站在遠處,臉上堆著笑容,眼里卻是一陣陣的擔憂。三個億?我的天啦,這并州豈不是一個爛泥潭?就并州那點兒財賦收入,這哪一年才能還清啊。天子肯定是不會掏這錢,誰要接手并州刺史,先得填三個億進去,傻子才干呢。有這么多錢,能把三公輪著做一遍了。

劉修和天子說了半天孩子氣的話,最后天子收起了笑容,正色問道:“如果把你留在并州,你能打敗檀石槐嗎?”

劉修也收起了頑笑,嚴肅的說道:“臣如果不能打敗檀石槐,讓鮮卑人全部向陛下稱臣納貢,臣就不離開并州。”沒等天子高興,他又說道:“臣比檀石槐年輕,耗也要耗死他。”

天子“撲嗤”一聲笑出聲來,抬腿又踢了他一腳:“原來你是這么個打算啊。”

劉修虛讓了一下,又笑道:“陛下,從今年的情況來看,臣可以保得邊境平安無事,只要這個情況再堅持幾年,鮮卑人的實力必然會大受影響,彼消此長,臣可以逐漸占得主動。只是占了上風,并不等于最后的勝利,要想徹底打垮鮮卑人,至少需要持續三到五年的戰事,臣估算了一下,花費至少要八十億左右。在做好準備之前,臣不想輕舉妄動,否則這必然演變成西羌的故事,持續數十年,花費上百億,最后還是一個爛攤子。”

天子細眉緊鎖,沉吟半晌,“朕覺得并州人不是沒錢啊,他們能拿出三億來支持你打仗,卻沒有鬧出是非,可見他們的家底很厚實,你為什么不向張角學學,他在濟南為相一年,打擊豪強,濟南民風為之一整,搜出來的家資足有兩個億。”他看著劉修,眼神凌厲:“你不覺得這樣更簡單,更快嗎?”

劉修皺了皺眉:“陛下,臣覺得這是竭澤而漁,殺雞取卵,看起來似乎更有效,可是從長遠來看,絕不是長治久安之道。”

天子臉色一沉,不高興的哼了一聲,頗不以為然。他盯著劉修看了半天,覺得劉修在這件事上不夠魄力,不免暗自惋惜的搖了搖頭。

“朕準備讓張角的幾個弟子都出來做官,從縣令開始做起。”天子說。

劉修遲疑了片刻,什么也沒說,只是躬身施了一禮。天子揮了揮手,示意他可以走了,劉修拜了一拜,退出大殿,剛要轉身離開,又想起了什么,從懷里掏出一個錦盒,雙手遞給站在一旁的張讓,“這是臣為陛下準備的禮物,見到陛下一時心喜,竟然給忘了,請陛下恕罪。”

天子眨了眨眼睛,看著劉修離開,這才從張讓手中接過并不大的錦盒,打開一看,是一枚小小的印章,似玉又似石,上面有鮮艷如血的花紋,雕著一只造型古樸的龜鈕,粗看并無特別之外,細看卻別有一番味道。他看了看印文,不禁咦了一聲。印文不是常見的繆篆,而是一種看起來更生動,更活潑的印文,分布在錯落有致的方格中,印文是道德經上的一句話:治大國如烹小鮮。

“這豎子怎么變得和那些酸儒一樣,動不動就是圣賢經典,也不想想他那學問。”天子笑著搖搖頭,愛不釋手的撫摩著溫潤的印章。

太極道館熱門非凡,盧植也從北軍趕回來了,像一家之主似的坐在正堂上,和藹可親的和張飛等人說著話,詢問著北疆的情況,張飛和郝昭恭敬的站在一旁,有一句答一句,既不敢亂說話,也不敢敷衍了事。

曹操、夏侯淵和張郃也得到了消息,一起趕了過來,曹操聽了劉修的勸告之后,趕回京城,通過一番運作,果然得到了長水校尉的職務,不用再做運輸大隊長了。

劉修跨進門的時候,大堂上響起了一陣打招呼的聲音,容貌秀麗,衣著整齊的胡女招待們排成兩列,齊聲說道:“歡迎館主凱旋!”

“哈哈哈……”劉修感受到了一種久違的親熱,向胡女招待們還禮,又向羅夫人等一班老員工們打了招呼,然后趕到盧植面前,大禮參拜:“弟子劉修,拜見先生,敢問先生安好。”

“起來起來。”盧植心情不錯,親自把劉修拉起來,笑道:“我還沒老呢,不用那么多啰嗦。來,讓我看看,我這個得意門生現在怎么樣了。”

劉修連稱不敢當。劉備擠上來說道:“大兄,你不要謙虛了,現在洛陽城都知道先生的兩個弟子在北疆稱雄,一東一西,打得鮮卑人首尾難顧呢。”

劉修愣了一下才想起來公孫瓚,連忙笑道:“這次伯珪打得可比我漂亮多了,白馬公孫瓚,現在北疆沒有不知道的。”

“大兄,你手頭有兩個牧苑,也應該組織兩千義從嘛。”劉備羨慕的說道:“你的戰旗是朱雀,就挑和那匹大紅馬一樣的紅色戰馬,到時候組織一個烈火義從什么的,一定威風。大兄,讓我做你的部曲將吧。”

劉修拍拍他的肩膀笑道:“你啊,好好的太學生不做,要去打仗?先生寫給我的信里說了,你現在學問做得不錯,今年通過考試應該沒問題。”

劉備笑了笑,湊到他耳邊說:“大兄,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讀書,只是沒辦法。等我參加過考試,先做兩年文職,然后還跟大兄打仗去,做個文武全才。”

“好啊。”劉修用力的摟了一下他的肩膀:“我等著你。”

“玄德,你又搗什么鬼?”盧植瞪了他一眼,又忍不住笑道:“德然哪,快吃飯吧,聽說你要回來吃飯,羅夫人已經忙了半天了。”

“就是,我為了這一頓免費的大餐都等半天,你再不吃,我可就走了啊。”曹操第一個走上來,對盧植拱了拱手:“先生請先入座,你不入座,我們這些做晚輩的不敢坐啊。”

盧植欣然入座,眾人互相謙讓著依次入座,酒菜端了上來,劉修起身先敬盧植,然后大家開懷暢飲,暢談別情。

宴后,曹操約好明天為劉修接風,便先走了,張郃和夏侯淵也知道劉修今天要和家人團聚,不好多打擾,約好了時間,便先后告辭。

王楚已經在書房里煮好了茶,劉修把盧植請到書房,兩人坐定之后,喝著清茶,整理了一下思緒,盧植散去了笑容,很擔心的對劉修說道:“德然啊,你這次回洛陽述職,遇到的阻力可不小。你要小心應付才是,可不能大而化之。”

劉修也收起了笑容,慢慢的品著茶:“先生的教誨,我一定牢記在心。今天陛下召見我,我也感覺到有些不對勁,看來我不在洛陽的這段時間,又出了不少事,連和都沒有提及。”

盧植撓了撓眉梢,嘆了一口氣:“我是不贊成這件事,而袁家的卻是蓄勢待發。”

“袁家支持并州的新政?”

“支持。三公九卿中,袁隗是第一個站出來支持的,要不然當初就不能通過。不過,去年王允赴京述職的時候,面對天子和大臣們的質疑,袁隗卻是一聲不吭,既不說好,也不說不好,置身事外。不過,我知道他們在打什么主意。”

“他想從中撈好處?”劉修一語點破。

“你猜得太對了。”盧植贊賞的看看他,“他現在謀求的就是讓幽州依并州例,實行新政。”

劉修冷笑一聲。幽州刺史郭勛是袁家的鐵桿支持者,幽州的人口、資源都超過并州,而且有他這個都督幽并涼三州軍事的北中郎將在,郭勛不用承擔作戰任務,如果幽州依并州例實行新政的話,他不用欠幽州世家豪強的債,相反可以大撈一筆。如果惹出糾紛的話,最后也可以推到新政的頭上去,他大可以拍拍屁股,換個地方繼續做官。

盧植反對世家豪強,但是也不同意這些當官的借這個由頭中飽私囊,更不恥于袁隗這種借著支持劉修的名頭從中撈好處的做法,這從他直呼袁隗的名諱就可以看得出來。

“他們把這些想得太簡單了。”劉修淡淡一笑:“他要想學我,只會畫虎不成反類犬。”

盧植不解的看著他。

劉修也不解釋,他和并州人一起推行的新政的關鍵在于契約,契約規定了官府不能隨意掠奪百姓的財產,哪怕他們家確實富得流油,可是郭勛這些人能做到嗎?他們根本沒有理解這份契約的重要性。人無信不立,在這份契約面前,沒有暴力武器做支撐的世家豪強才是弱者,手中掌握了權力的官府才是強者,也是最容易破壞契約的人,在朝廷沒有這種覺悟之前,只能依靠當政者的自覺。

劉修不敢說這個世上沒有清官,他面前的盧植就是一個,但是他可以肯定郭勛那樣的人不是,袁隗這樣的人也不是。如果百姓不相信當官的會守信用,隱匿家產也就在意料之中。

“并州是特例,他們要想照搬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劉修微微一笑。

盧植搖搖頭:“你還沒看清事情的根結,三公九卿的反對都是明面上的,最大的反對者是天子。這種新政是在劫天子的財,他不可能容忍你長久的。他現在需要你打敗鮮卑人,一旦戰事結束,或者戰事失敗,就是并州新政結束之時,到時候并州人會愿意放手嗎?施恩如潑水,易放難收啊。”

劉修呷了一口茶,略作思索:“先生,我剛剛對陛下說,如果給我三十年時間治并州,我可以把并州不僅治理得自給自足,而且一年能給朝廷三個億的賦稅。”

“怎么可能?”盧植脫口而出。

“天子也這么說,可是我覺得有可能,這不是信口開河,而是我經過測算的。”劉修從容的說道:“可是天子等不及,他說,張角的手段更簡單,更有效。”

“張角?”一聽到這個名字,盧植臉色頓時一變,他重重的把茶杯放下案上,雙手扶著案,很是喘了幾口粗氣,瞥了一眼,盡量用溫和一點的語氣說道:“德然,你做了很多好事,也做了不少錯事,但唯獨這一件是蠢事。”

劉修卻不以為然,“先生,張角的實力不是因為他到朝中為官積累起來的,八大弟子,也不是今天才有的,我只是把他們從陰暗里引到太陽底下罷了。”他嘆了一口氣,“只可惜,滿朝文武,居然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力量,居然還在計較他的手段,簡單的要求罷免他。先生,我可以告訴你,他這絕對不是最直接的手段。”

“難道他還能造反不成?”

“為什么不能?”劉修冷笑一聲:“借助鬼神,說什么五行終始,黃當代赤的把戲,這幾十年一直沒有停過吧?不過,張角可不是那些小打小鬧的,他要動起來,大漢東南半壁江山都會顫抖。”

盧植愕然,隨即驚出了一聲冷汗,他瞪著驚恐的眼睛看著劉修,喃喃的說道:“我知道了,我知道為什么楊伯獻離職時憂心沖沖了。”

劉修一時沒聽明白,“什么意思?”

“楊伯獻被免司徒之后,到道館來了一趟,和我告別,他準備回老家去住一段時間。他對我說,他曾經給陛下上了一封奏疏,是建議遣返流民的。只是奏疏剛上去,還沒有消息,他就被免了職,也不知道這份奏疏最后能不能到天子的手中。”

盧植把楊賜上書的主要內容一說,劉修頓時覺得一陣寒氣從背后升起,直沖后腦。楊賜被免已經幾個月了,天子還沒有任何動靜,一種可能是天子非常信任張角,不認為他會造反,另一種可能是天子根本就沒看到那份奏疏。不管怎么說,都足以說明張角的手已經伸到宮里,甚至可能得到了天子本人的信任。

流民是張角的根基所在,也是張角實力中破壞力最大的那一部分,解決了流民問題,張角想要進行暴力革命的可能性就被剝奪了。楊賜上這道奏疏,且不論他的辦法是否可行,至少他已經認識到了問題所在。

但是這封奏疏卻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如果不是楊賜告訴了盧植,而盧植又告訴了劉修,劉修甚至根本想不到有這么一份奏疏。

劉修覺得手腳一陣陣的發麻,真的覺得自己做了一件蠢事。張角的實力是強,可是如果不是他幫張鳴在洛陽打開局面,他們未必能把手伸到宮里,至少張角本人不會得到天子的重用。

那現在又該怎么挽回,還能不能挽回?天子說要安排張角的弟子做官,這是不是在引狼入室,會不會是自掘墳墓?天子究竟知道不知道張角的危險?

一連串的問題攪得劉修頭暈腦脹,直到盧植告辭,唐英子探頭探腦的闖了進來,從后面抱著他的脖子,得意的哈哈大笑,他才回過神來。

“英子,你來得正好,我有事要問你。”劉修拍拍唐英子圓滾滾的小屁股,詫異的說道:“英子,一年多沒見,你怎么胖這么多?”

“嘻嘻,長公主給阿楚姊姊弄的好吃的,大部分都被我吃了。”唐英子膩在劉修背上,得意洋洋的說道:“大皇子為了討好我,結常偷宮里的好東西給我吃。”

劉修把唐英子拉到跟前,看著那張圓得像月餅一樣的臉,皺了皺眉:“你可不能再這么吃下去了,太胖了不好看,而且也影響身體。”

“是嗎?”唐英子眼睛一瞪,摸了摸自己的臉,猶豫了好半天,“那我從明天……下個月開始少吃點。”

劉修翻了個白眼,捏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跟我說說,張角手里那根九節杖是什么樣的。”

唐英子頭搖得像撥浪鼓,“我最討厭那什么破九節杖的,哼哼唧唧的悶死了,偏偏他們還特別喜歡聽,凡是修行的時候,都要聽那破棍子哼哼,說是聽了哼哼,他們的功力漲得快。”

劉修略作思索,估計九節杖是什么能發出聲音的東西,張角他們認為那個是能幫助修行的咒語。“那這九節杖從哪兒來的?”

“不知道,反正我看到張角的時候,他就有這破玩意了。”唐英子聳了聳肉乎乎的肩膀,湊到劉修耳邊,擠眉弄眼的說道:“嘻嘻,你今天晚上跟誰睡?”

“這關你什么事,沒正不跟你睡。”劉修斜睨了她一眼,警惕的說道。他在北疆憋了一年多了,好容易回到洛陽,豈能把大好時光浪費在哄這個小屁孩睡覺上。

“嘿嘿嘿……”唐英子叉著腰奸笑道:“難道你不想知道房中術是怎么煉的嗎?”

劉修差點笑噴了,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你個屁大的孩子也不知道臉紅,房中術也是你說的?”

“我為什么不能說,不就是妖精打架嘛,我看得多了。”唐英子頭一昂,不以為然的說道:“太平道的人修煉房中術,我也沒少看啊。你別忘了,我以前是太平道的圣女呢。”

“別扯了,那有什么難的,你別忘了,指環現在在我的手上,你以前能看到的,我現在也能看到。”劉修晃了晃手上的指環,里面有不少類似于島國愛情動作片的視頻,而且是真正的三維立體,可謂是纖毫畢現。

“那不對,那不是真正的房中術,至少說,那不是完整的房中術。”唐英子一點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好象在說一件非常好玩的事情:“比如說,指環里面沒說房中術是怎么傳承的。”

“怎么傳,還不是師父教弟子。”

“那是男師父教男弟子,女師父教女弟子,還是男師父教女弟子,女師父教男弟子?”

劉修一聽,臉色頓時變得非常難看。他起身推開得意洋洋唐英子,直奔王楚的房間,推開房門,他看了一眼穿著輕薄的絲衣,正在準備洗浴的王楚,咽了口唾沫,有些艱難的問道:“你那房中術……是怎么……學來的?”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5
第一卷幽州雪第279章公主

王楚嚇了一跳,連忙掩住衣襟,示意兩個正在試水溫的婢女先出去,關上門,這才面紅耳赤的看著劉修:“怎么了?”

不過,劉修雖然看得心動不已,但更關心的卻是另外一件事:究競是誰把房中術傳授給她的。他抱著王楚的肩膀,緊緊的盯著她的眼睛,聲音有些千澀:“阿楚,盧夫入是怎么傳你房中秘術的?”

“怎么了?”王楚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雙手懷抱著劉修的腰,將自己幾乎的身子倚在劉修的胸口,聽著他強勁有力的心跳聲,一陣陣意亂情迷,一股熱流從心田流過,兩腿之間變得濕潤起來,腿有些發軟,讓她不由自的抱得更緊。

“阿楚,你跟我說說,盧夫入是怎么傳你房中秘術的。”劉修有些急了,用力的搖了搖王楚的肩膀。王楚更加羞澀難當,頭埋在劉修的懷中,吱吱唔唔的說道:“夫君,且待妾身洗浴之后,再來侍奉夫君便是。”

“不不不,你一定要告訴我。”劉修都快瘋了,唐英子說過的話在他耳邊回響,就像是一道魔咒,讓他快要發狂了。

王楚這時才發現劉修的神情不對,仰起頭,詫異的看著眼睛都快紅了的劉修:“夫君,出了什么事了?”

見王楚神情不亂,劉修總算放了些心,不過沒有聽到最后答案之前,他還有些不安,只好擠出笑容,央求王楚告訴他實情。王楚聽了他的疑問,連忙松開了手,快步走到床前,從枕頭下面拿出一卷帛書,塞到劉修手里,不好意思的轉過頭,顫抖的聲音若不可聞。

“盧夫入給我這個,又給我講過一些。”王楚的耳垂紅得象透明的玉,“只不過妾身愚笨,雖然朝夕揣摩,還是一知半解,未得其中三昧。”

劉修看著手中畫滿了入像,寫滿了文字的帛書,如釋重負的仰起臉,拍拍額頭,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他晃了一下手中堪比春宮的帛書,湊到王楚身后,捏著聲音道:“阿楚,既然如此,那我們一起研究研究o阿。”

王楚身子一抖,顫聲道:“你不是不信這個嘛,怎么……怎么……”

“我現在信了。”劉修哈哈一笑,扔掉帛書,攔腰將王楚抱起,輕輕的放在浴桶中,三兩下脫了自己的衣服,赤條條的跳了進去,王楚剛聽他說得那么認真,還以為他真要和她一起修習房中秘術呢,現在一看他這般模樣,頓時知道他根本就是本性未改,連忙搖手道:“夫君,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夫君一年不知肉味,管他哪樣,先飽餐一頓再說。”劉修壞笑著,像餓狼一般將王楚抱在懷中,上下齊手,沒多久王楚就把房中秘術拋在九霄云外,仰起頭,發出的呻吟。

云散雨收,浴桶里的水已經只剩下一半,不堪再用,劉修將軟成一攤泥的王楚用被單單裹起來,這才讓入來換水。雖然按現在的規矩,王楚隨嫁的婢女就是理所當然的侍妾,他根本無須避開她們,但他雖然畫過無數的仕女圖,穿衣服的不穿衣服的都有,可還是無法接受這種大被同床的艷福,不肯在婢女們面前露出身體。

換完了水,劉修重新抱著王楚坐在浴桶里,有一句沒一句的訴說著離情,王楚倚在劉修的懷中,依1日修長的手指在劉修結實的肌膚上戀戀不舍的滑動,眼神迷離的看著他,輕輕的吻著他身上的傷疤,又心疼又驕傲的說道:“夫君,你每一次有捷報傳來,妾身都覺得十分榮耀,以前的閨中好友們見面,妾身很是享受她們白勺眼神呢。可是現在看到夫君身上的傷,妾身又覺得十分慚愧,妾身只知道高興,卻忘了夫君在舍生忘死呢。”

“這是應該的。”劉修微微一笑,撫著王楚圓潤的肩膀:“戰傷,原本就是男入最值得驕傲的勛章。”

王楚仰起頭,憐惜的看著劉修越發剛毅的臉:“可是……妾身還是希望夫君以后持重,念著長公主與妾身,還有我們白勺孩子,莫再逞匹夫之勇。”

劉修這才想起來自己未曾謀面的女兒,“我家的小公主呢?”

“夫君,你可不能這么說。”王楚忽然緊張起來,坐直了身子,明顯更加挺翹的雙峰讓劉修看得眼睛一直,雖然剛才已經消耗到了積蓄了一年多的精力,現在還處于疲軟期,心里卻還是一顫,過了一會兒,才看到王楚緊張的面容,不禁有些詫異的說道:“怎么了?”

“夫君,陛下雖然器重你,把阿和和皇嫡子一起撫養,可是她畢競不是公主,而且還是個庶生女。”王楚的聲音有一個隱藏得非常好的停滯,隨即又鄭重的提醒道:“只是尊卑有別,家里說說也許不妨事,可是禍從口出,萬一被入聽去了,傳到陛下耳中,那就麻煩了。”

劉修眨了眨眼睛,難得的沒有反駁,他也許可以不把這個當回事,可是王楚提醒得非常有道理,這話要是真傳到夭子的耳中,絕對不是開玩笑的事。

“上次那個相士看錯了,可把我嚇得不清,連皇后都變了臉色,虧得夭子心情好,沒有當回事。”王楚心有余悸的撫著胸口,陣陣乳波讓劉修一陣眼暈。他咽了口唾沫:“什么相士?”

王楚的眼神有些恐懼,過了一會兒才把事情經過告訴劉修。原來皇嫡子抓周的時候,夭子帶著他到北邙山祭光武帝,王楚帶著女兒隨行。夭子興致非常高,祭廟之外,又輕車去游覽了原陵的松柏林,遇到一個中年相士,夭子便讓他給兩個孩子看相。那相士先看了皇嫡子劉協,一開口就說此子有夭子相,將來雖然有一番周折,最后卻會是一個圣明夭子。這話正中夭子下懷,皇后聽了也非常開心,又讓他給劉和看相,不料這個相士卻看走了眼,他說這個女娃是一位尊貴的公主,而且會成為更尊貴的皇后。

后面一句也就罷了,雖然是個庶女,成為皇后的可能性不大,但不等于沒有,而且作為一個相士說的話,夭子倒也沒有太當真,可是前面一句卻惹怒了夭子,夭子也沉下了臉,令入把那相士拖下去活活打死,可是沒曾想,那相士身手非常不錯,居然掙脫了兩個虎賁郎,逃得無影無蹤。

王楚嚇得半死,當場就抱著孩子跪倒在地請罪,好在夭子只惱那個相士胡言亂語,派入四處去追,并沒有遷怒于她,但是王楚明顯感到夭子的心情非常惡劣,隨后沒幾夭,就讓王楚帶著孩子離開了椒房殿。

劉修也吃了一驚,雖然有老爹的野心在,如果真成夢想成真,他的女兒只要能長大成入,成為公主應該是意料之中的事,但是這話不能當著夭子的面說o阿,這不等于說他劉修以后會造反嗎?不管夭子對他有多信任,也不可能容忍這句話,完全當成一句玩笑,更何況這年頭的入對看相的事還非常相信,要不讖緯之類的也不會那么流行了。

這不是哪個家伙給我上眼藥吧?劉修回想到白夭見夭子時親熱之下掩藏的一些不和諧的聲音,突然有些明白了,心頭升起一朵不祥的疑云。

“孩子現在在哪兒?”

“夫君要回來,長公主接去,幫著照看兩夭。”王楚羞澀的說道:“明夭妾身陪夫君一起去拜見長公主時,自然會見過她。長公主也有些事情要和夫君商議呢。”

劉修點了點頭,想了想,又問道:“岳父大入有沒有什么消息傳來?”

“有o阿,父親已經讓阿兄來傳過話,希望你回來之后,我能盡快回去一趟。”

劉修心領神會,點了點頭。王楚的父親王瑜現在是光祿勛,九卿之一,他肯定對朝廷現在正在爭論的事比較了解,廷辯之前能從他那里了解一些三公九卿在想什么是非常有用的。宋皇后的兄長宋奇現在是執金吾,也是九卿之一,他的父親宋豐還是車騎將軍,也會列席會議,曹操今夭來,已經轉達了他們邀請他過府一敘的意思。宋皇后生了嫡子,雖說繼承皇位是名正言順,但宋家在宮里的勢力明顯不如何家,這孩子能不能長成入都很說,即位的難度也不小,他們需要他的支持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明夭先去拜見長公主,然后去宋府,這兩件事做完了,我就陪你回家拜見岳父大入。”

王楚欣喜的連連點頭,她湊到劉修耳邊,不好意思的說道:“夫君,你怎么關心起房中秘術來了,是不是因為那個風雪姑娘?”

“跟風雪有什么關系?”劉修老臉一紅,掩飾道:“你不會看不出來她還是個處子吧?”

“她的身子還是處子,可是心卻不是處子。”王楚斜睨了劉修一眼,有些口不對心的說道:“不是妾身不守婦道,只是她是個胡女,夫君疼惜她,放在心里便也是了,讓外入看到了會說三道四,有損夫君的名望。”

劉修千笑了兩聲:“我明白,我明白。”

“我就不明白了。”王楚的手指在劉修胸前繞著圈,“夫君獨自在外,又潔身自好,不肯去找營妓廝混,風雪姑娘對夫君又有情意,為什么這么久了,她還是個處子?難道……”

“難道什么?”劉修眼睛一瞪,佯怒道:“你想說什么?”

“妾身只是在想,莫非這風雪姑娘……嘻嘻……”王楚吐了吐舌頭,紅著臉,伸手向水下滑去:“難道她只會這樣服侍夫君?”

劉修打了個寒顫,哭笑不得:“胡扯,她一點問題也沒有。”他把盧夫入說風雪是只好鼎的事情說了一遍,苦惱的說道:“真是那巫婆胡扯,要不然……”

王楚愣了片刻,眼神中閃過一絲失落,卻又強裝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打趣道:“要不然夫君早就美入在抱了,是吧?”

“那鬼話,誰信o阿。”劉修裝作沒看到,在王楚的額上親了一下:“可是她覺得身份既沒有你們尊貴,才學又沒有你好,只有這一點能幫我一點,非要向那巫婆學了房中秘術之后才肯,我也沒法子,只好隨她了。”他壞壞的笑了幾聲:“你是不是偷著樂了?”

“妾身才沒有那么小心眼呢。”王楚眉眼一挑,“房中秘術,妾身也會的,要不是夫君每次都是那么猴急……”

“我猴急?”劉修惱羞成怒,伸出狼爪,狠狠的抓向了王楚的胸前,把王楚后面的話掐斷。

“唉呀,夫君,夫君莫急,妾身也會些秘術的,且讓妾身來侍奉夫君……”王楚嬌笑著,躲閃著,浴桶里激起一陣陣波瀾。

……夭子背著手,站在曲折的回廊上,看著一池清水中盛開的荷花,臉上沒有一絲表情。劉表拱著手,恭恭敬敬的跟在夭子后面,用眼角的余光緊張的打量著夭子的背影。一年多不見,夭子更加瘦削,但是眉眼之間那種君臨夭下的威勢卻更重了。

“照你這么說,劉修雖然有些自作聰明,但是對朕的忠心卻是毋庸置疑的?”

劉表不假思索的點點頭:“臣敢擔保,至少到目前為止,沒有發現劉修有任何不忠于陛下的跡象。他一心想在并州發展工商,只是想盡一切可能減輕陛下的負擔,并無中飽私囊的意圖。”

“嗯,這樣就好。”夭子緩和了顏色,看了握著的那枚石印,“你覺得他治理并州三十年,能每年上交賦稅三億錢嗎?”

劉表皺了皺眉:“臣不知道。”

“不知道?”夭子有些詫異,轉過身子瞥了劉表一眼:“你不是一直參與他擬定的所有方案嘛,怎么會不知道。”

“臣……”劉表非常為難:“臣的確參與了他所擬的方案,也覺得提倡工商是目前并州實現自給自足的必經之途,可是臣對他所說的推算的數據不知如何驗證,臣所讀的書,所經的事中,從來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所以臣無法判斷他能否達成目標。”

夭子沉吟了片刻,體諒的點了點頭:“其他入呢?”

“其他入也和臣差不多。”劉表略作思索,又低聲加了一句:“不過,臣相信北中郎將不是意想夭開,他在估算那些數字的時候,和打仗之前推演戰局一樣認真,不敢掉以輕心。”

“你是想說,他的持心甚正?”夭子嘴角一撇,似笑非笑的說道。

劉表欠了欠身,朗聲答道:“臣正是這么想。”

夭子沒有再說話,揮了揮手,示意劉表退下。劉表行了禮,一步步的退了出去,直到出了門,他才長長的吐出一口氣,臉色有些沉重,又有些慶幸。

張讓悄悄的走了過來,悄無聲息的站在夭子身后,夭子雖然沒有回頭,卻仿佛知道他來了似的,很突兀的問了一句:“張讓,你說是張角的方法對,還是劉修的方法好?”

張讓臉上堆著平靜的笑容,很從容的說道:“陛下,臣入宮數十年,從來沒有聽說過能在一州做三十年刺史的入。”

“難道換了他,他現在做的那一套別入都做不了?”

“陛下,北中郎將在洛陽的時候,大公報辦得多好,每年的考試多熱鬧,可是現在大公報盡說些不痛不癢的話,而今年的考試只怕沒幾個學子會來參加。”

夭子有些心煩意亂的拍了拍欄桿,張讓這句話算是捅中了他的心窩。劉修曾經給他出過主意,每年舉辦一次大型考試取才,把士入從那些世家手中爭取過來。今年是第三年,可是事情已經難以為繼,因為前兩次考試錄取的士子現在都成了麻煩。第一年錄取的士子外放之后,在年終考核的時候發現大部分入都有不同程度的貪墨,因此被罷免了不少,嚴重影響了考試求才的聲譽,而第二次考試的結果更麻煩,那些士子沒法安排去處,如果讓他們全部為郎,只怕宮里也入滿為患,供養不起。馬上又到了考試詔書的時候了,還要不要考試,成了夭子最頭疼的一個問題。

劉修的建議似乎看起來很美,但實施起來卻是一團糟,狀況百出。這讓夭子非常猶豫,進而影響了對劉修的信心,究競能不能擊敗鮮卑入,穩定住大漢的北疆,并州的新政會不會培養出一個手握重兵、割據一方的軍閥?

一想到這些,夭子就會想到那個相士說過的話,覺得頭暈腦脹。對于那個相士的判詞,他是既信又不信。劉修的女兒成為公主,那是不是代表著劉修會造反?如果是,那為什么他的皇嫡子又會成為一個圣明夭子,劉修造反了,怎么會還讓他的兒子做皇帝?

一定是那個相士胡說八道,除此之外,沒有合理的解釋。

夭子再次的那方石印。劉表說,這方小小的石印是劉修親手磨制,親手雕刻出來的,石印雖小,卻藏著劉修的拳拳之意。潔白的石質,鮮紅如血的紋理,看起來爽心悅目,那些離經叛道卻又活潑生動的印文也漂亮得像一幅畫,只是那印文聽起來有些暮氣。

治大國如烹小鮮。這話如果從一個飽讀詩書的儒生嘴里說出來,夭子也許不會覺得有什么奇怪的,可是偏偏從劉修的嘴里說出來,夭子覺得非常不協調。那樣一個不循正軌的入,居然會把這么一句迂腐之詞奉若圭旨,在夭子看來,這簡直和那個相士的話一樣不可解。

如果劉修和張角的作派反過來,也許夭子會覺得更正常一點。

“他今夭去哪兒了?”

“聽說先去了長公主府,現在大概在宋府。”

“宋府?”夭子的嘴角挑起譏諷的笑:“宋奇終于又找到主心骨了么?”

張讓笑笑:“北中郎將一向和宋皇后家、曹家親近,如果沒有北中郎將,他們又哪里會懂得為陛下分憂。”

“嘿嘿,但愿這次他們還能聽他的,能為朕做點實事,而不是一夭到晚在朕的面前哭哭啼啼的。”夭子有些不耐煩的揮了揮袖子,手中的印石不小心碰到了欄桿上,裂了一只角。夭子眉頭一皺,惋惜的看著石印。

張讓見了,連忙說道:“陛下,這印章太不結實了,還是讓尚方仿制一只金的吧。”

“金的?”夭子想了想,搖頭否定了:“金的太俗,還是挑一塊相似的玉來仿一個吧。”

“陛下圣明。”張讓雙手接過那方石印,小心翼翼的收進懷中。

夭子笑著搖搖頭:“還真是如烹小鮮o阿,這一不小心就壞了。”

張讓笑著說道:“陛下,越是看起來很美的東西,卻是容易壞,這也是常有的事。”

夭子眼光一閃,若有所思。

……宋府,車騎將軍宋豐沒有出席,執金吾宋奇坐了主席,曹鸞在一旁相陪,劉修坐在客席,下首坐著曹操。這里沒有外入,他們也比較隨便,沒有說幾句廢話便直接開始了最關心的話題。

宋家現在看起來非常不錯。宋皇后生了皇嫡子,皇后之位越發的穩固,宋家父子富貴無憂,曹家父子也跟著沾光,曹嵩是大司農,曹操是長水校尉。但是宋家入心里自有一些不足為外入道的擔憂:宋皇后已然失寵,夭子要不是去看兒子,根本不到椒房殿,他大部分時候都在袁美入那里。

“袁美入相貌自不用說,年紀又比皇后小上好幾歲,她家傳的學問,能書會算,琴棋書畫,無不在皇后之上。”宋豐有些煩躁的拍拍大腿:“我宋家和袁家相比,除了一個皇嫡子之外,簡直沒有一點勝算。而皇嫡子現在才兩歲,萬一有個長短……”他后怕的不敢再說下去了,抬起頭求助的看著劉修:“德然,你得幫幫我們。”

劉修非常不解,袁徽的確不差,可是宮里比她強的也不少,至于袁家的實力,說實話,那是袁徽的致命缺陷,而不是她的助力。宋奇根本沒有看出其中的微妙關系。可是他非常不解的是,宋皇后為夭子生了皇嫡子,從各方面的情況來看,夭子對這個皇嫡子都非常滿意,宋皇后應該母以子貴,更得寵才對,為什么反而失寵了?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5
第280章指點

“皇后為什么失寵,我現在還不太清楚具體原因,但是我想問一句,你們知道陛下現在最愁的是什么事,而你們又做了些什么來幫他分憂?”

宋奇有些茫然:“陛下最愁……什么事,他有愁嗎?”

劉修很無語,把目光轉向了曹鸞和曹操。曹鸞覺得非常難堪,在劉修來之前,她還和宋豐特地商量過該與劉修談什么,沒想到宋豐只顧著他宋家的事,除此之外什么也沒記住。面對劉修失望的目光,她窘迫不安。

曹操咳嗽了一聲,半開玩笑的打趣道:“陛下最愁的當然是北疆的戰事,現在只有德然你的捷報,才是陛下最喜歡看的。”

“還有并州新政的事,陛下為了此事,已經召集三公九卿議了幾次,連驃騎將軍和車騎將軍都奉詔與會了。”在曹鸞的示意下,宋奇也想了起來,連忙做出一副很關心的樣子對劉修說:“德然,不是我說,你怎么能想出這樣的辦法呢。你在北疆有戰事,借并州的山澤鹽鐵之利都情有可由,可是為什么要立下契約,這不是給自己頭上套繩子嗎?這樣一來,要想做點手腳可不容易啊。”

宋奇說著說著就跑了偏,氣得曹鸞狠狠瞪了他一眼,這才不明所以的住了口。

劉修裝作沒看到他們夫妻之間的小動作,吸了口氣,臉色很嚴肅的說道:“其實這兩件事只是一件事,就是錢。大漢有的是人,如果有錢,大漢現在很容易招集二十萬大軍與鮮卑人決戰,如果有錢,我也不需要在并州拆東墻、補西墻,石頭縫里淘金子。孟德,你走了一趟交州,運了五十萬石大米到五原,解了我燃眉之急,可你自已從中也撈了不少吧?”

曹操臉一紅,尷尬的扭開了臉。

“我不是指責你。”劉修擺擺手,示意他不要不好意思,“陛下讓你做了長水校尉,不是因為你從中自肥,而是他的確需要一個人能控制長水營。北軍五校,目前戰力最強的就是長水營,袁紹又有過實戰的經驗,由他控制長水營對陛下非常不利,所以把他外放中山太守,其實是陛下要把他調離洛陽的一個舉措。讓你做,就是對你信任,不僅僅是因為我的推薦。”

曹操感激的點點頭。

“那宋君這一年多又做了些什么,就帶著緹騎和執戟一個月繞三次宮城?”

宋奇點點頭:“執金吾不就這么一個任務嗎?”

劉修實在對他無話可說了,微微的嘆了一口氣,端起了案上的酒杯。當初為了絕處逢生,他來燒宋家這個冷灶,現在看來,冷灶必然有冷灶的道理,可悲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宋奇作為宋皇后的兄長,現在只想著安享榮華富貴,不想著為天子分憂,還想著以后做一個威風八面的外戚,簡直是蠢到了極點。他和野心勃勃的袁家一比,說他是豬都是對豬的莫大污辱。

曹鸞從劉修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失望,更加覺得不是滋味,她想了想,試探的說道:“莫非德然的意思是讓我們辭了這執金吾的差事,接過交州販運的任務?”

“執金吾現在只是一個身份尊貴的閑職,辭與不辭,并不重要,想必陛下不會吝惜這個職位。”劉修雖然失望,卻不好表現得太明顯,只好接著曹鸞的話說下去。“販貨交州,既能支持北疆的戰事,為天子分憂,個人也可以順道從中取利,這是公私兩便的美差,不應該落入別人的手中。”他看著宋奇,“你還記得你當初從交州回來時,陛下的神情嗎?”

宋奇放下酒杯,回想起他帶著三百萬石米從交州回到洛陽,解了洛陽饑荒的燃眉之急,逼得袁隗自免,他父親宋豐被任為司徒時的情景,不免慨然道:“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陛下看到我時,就像看到了救命恩人一般,那種從心里露出來的高興,想裝都裝不出來。”

“德然的意思是讓我再去一趟?”

“如果能夠親自去,那當然是再好不過,如果你實在忙不開,也可以另外安排人去。宋家是扶風大族,想必不會找不到幾個精明能干的支族子弟吧。這條路線是走慣了的,既有陛下的詔書,又是官船,想來不會有什么人敢打主意。”

宋奇和曹鸞互相看了一眼,眼中有些猶豫,雖說這是件好事,可是交州遙遠,去一趟至少要三四個月。當初為了死里求生,宋奇是豁出去了,現在再讓他去,他實在有些畏難。曹鸞卻非常堅定,“德然說得有理,這等好事,豈能讓人占了去。”

“真要是好事,那為什么孟德已經辭了幾個月,還沒有人來爭?”宋奇連忙反駁道。

“他們是因為怕沾上經商這個壞名聲。”曹操這時候也反應過來了,“可是宋家如今的地位,已經沒有必要再在乎這樣的指責。更何況經商是生財最快的門路之一,那些不屑于經商的人,要么是清貧的迂腐書生,要么是過皰廚而不語的偽君子,不足為懼。”

“還是孟德兄高見。”劉修挑起了大拇指,知道只要曹氏兄妹下了決心,宋奇就是不想去也跑不掉了。

“唉,我也是想岔了,虧得有德然提醒,要不然真是丟了一個好機會。”曹操慚愧的拱拱手,接著把話題扯到了并州的事務上,他的父親曹嵩是大司農,也是九卿之一,而且是直接管錢的,因為他與袁紹如今也算得上是分道揚鑣,袁隗復任司徒之后,沒少給曹嵩找麻煩。

“并州的事,看起來很簡單,其實很復雜。”曹操解釋說,三公之中,張奐雖然不表明態度,但是他從北疆的戰事出發,實際上是支持劉修的舉措的,但是劉修這件事做得太離經叛道,所以他又不好支持,只好不說話,偶爾還有反對幾聲;司徒袁隗的態度最曖昧,他當初是支持的,但是現在廷辯的時候,他做為司徒又不吭聲,反而讓司徒掾法衍出來發言支持,實際上他的態度已經很明白,但是他的用意卻晦澀難明;至于司空唐珍,那人撈錢有本事,治國沒能力,根本沒人考慮他的意見。

九卿之中,意見也有不一致的,王瑜因為避嫌,一直不肯發表意見;執金吾宋奇不懂治國,雖有曹鸞在背后出謀劃策,但畢竟不在現場,為了不出現難堪,他一直隨大流;大司農曹嵩是反對的,因為鹽鐵之利被拿走,大司農的任務更加緊張,為了自己的利益,他必須要反對。

反對聲音最大的,就是大鴻臚韓融。他引經據典,極力抨擊劉修這么做是與國爭財,在國家財政如此緊張的情況下推行這套新政,無益于雪上加霜,而且這也違反了大漢一直奉行的強干弱枝的既定政策,將來并州的世家強大了,必然成為與朝廷對抗的力量,再加上并州出精兵,現在又增加了兩個牧苑,以后誰能保證并州不會出現不聽朝廷號令的割據者?

這話的殺傷力最大,實際上已經直指劉修,在這種情況下,就是那些想支持劉修的人也要三思而后行,萬一劉修真的成了叛逆,天子追究起責任來,他們這些人豈不是都要受牽連?

“這句話,才是最致命的。”曹操最后做了總結,“陛下猶豫,應該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沒有人敢冒著觸犯陛下逆鱗的危險去支持你。”

劉修早有預料,倒不顯得驚訝,他反問道:“那孟德你自己怎么想的?”

曹操含笑不語。

劉修沒有再問,宋奇準備了酒菜,打算留劉修用飯,可是劉修說,我不知道陛下什么時候還會再召見我,我還要趕到我岳父那兒去一趟,這次就不在這里吃飯了。

宋奇說,那你什么時候有空去見皇后?

劉修有些不耐煩,現在他正需要宋家的幫助,宋家也好,曹家也好,一個個袖手旁觀,不肯施以援手,反過來還要他去關心宋皇后的事,實在有些不知進退。不過他沒有多說什么,這個時候他還不能和宋家翻臉,否則他就真的成了光桿了。

“一有時間,我就去見皇后。”劉修敷衍了兩句,匆匆趕往王府。

王楚已經提前回府,把劉修很快就會來的消息告訴了王瑜。王瑜做好了準備,劉修一下馬,他就把劉修引進了內院,一直帶到王苞的房間。劉修非常詫異,但是也感受到了王家對他的支持,他們這父子祖孫三代人中,對朝政最有見識的就是老爺子王苞。王苞年紀大了,王瑜又已經當上了九卿之一,他心滿意足的怡養天年,已經很久不參與這些事了。

一年多不見,王苞須發皆白,臉上的老人斑更多了,只是氣色還可以。他穿著一身越布單衣,坐在后院的花架下的晃椅上,享受著王楚的按摩,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閑話。

劉修上前見禮。

“坐吧。”王苞坐起了身子,睜開眼睛打量著劉修,雖然老態畢露,但是一對眼睛卻還是非常毒辣。他定定的看了劉修半天,滿意的點點頭,對王瑜說道:“看來當初我們真是錯了,這年輕人比你那幾個兒子都強上不少。阿楚有福氣,只可惜被我這個糟老頭子耽誤了。”

王楚知道他在說什么,嬌羞的看看恭敬的劉修,晃晃王苞的肩膀:“大父,你說什么呢。”

王苞拍拍她的手,呵呵一笑:“好了,你去看看你阿母,我和他說幾句話。”

王楚應了一聲,給劉修遞了一個戀戀不舍的眼神,轉身走了。花架下只剩下王家祖孫三人和劉修。王苞收起了笑容,咳嗽了一聲,吐出一口濃痰,又喝了一口水潤了潤嗓子,做好了長談的準備,這才開口道:

“先說家事。阿楚回來過幾趟,對你贊不絕口。我看得出來,你對阿楚是從心眼里喜歡。按理說,我應該高興才對,可是,德然,我要提醒你,夫子早就說過,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近之則不遜,遠之則怨。治家如治國,恩威并施正如王霸雜用,不可偏頗,過于心軟,則難免有驕縱之人。家教好的,還知道自守其道,遇上那些家教差的,家室不寧就會不可避免。”

劉修尷尬的笑了笑:“大父教訓的是。”

“嗯,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其道一以貫之,我想你有盧子干那樣的先生,不應該由我來置喙。我也只是順口說兩句,你能聽下去,我非常高興。”王苞滿意的一笑,“你剛從宋府來,想必也知道朝廷對你在并州所做的事有一些了解,你且與我說說你的心得。”

“喏。”劉修很莊重的行了一禮,先把他昨天回洛陽之后聽到幾個人的意見說了一遍,最后說:“現在看來,無非是此舉不合圣人經義,所以大家一時難以接受。”

王苞老眼一瞇,嘴角的胡子一顫:“所以你覺得無須理會,只要用事實來說服他們即可?”

劉修遲疑了一下,他本來是這么打算的,可是聽王苞的這口氣,顯然他并不這么認為。王苞人老成精,又在朝廷上混了這么久,而且這個人和盧植還有所不同,他不迂腐,甚至可以說非常勢利,他是一個真正有官僚。他對這些人的猜測肯定在他這個官場新丁之上,在有不同意見的時候,先聽聽他的建議應該非常有好處。

“敢問大父高見。”劉修咽下了已經到嘴邊的話,客客氣氣的向王苞行了一禮。

王苞把劉修片刻間的神情變化盡收眼底,微微一笑,撫了撫頜下的胡須,得意的瞟了一眼王瑜和王斌父子:“如何,我說他比你們都強吧。話到嘴邊留三分,任何時候都不會錯。”

“父親教誨的是。”

“大父教誨的是。”

王瑜父子連忙恭維道。王苞嘿嘿一笑,往晃椅上一靠,不緊不慢的晃悠起來,蒼老的聲音像是一口經歷了無數風霜的舊鐘,音色雖然不再優美,卻飽含著歷盡人世的蒼桑和狡黠。

“老夫我,就希望你這個法子在天下推廣,因為這樣一來,我們才能撈到更多的好處。”王苞淡淡的說道:“不光是我一個人,天下的世家豪強,包括那些反對你的人,都是這么想。”

劉修一愣,豎起耳朵,將王苞所說的話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可是我在朝廷上還要反對你,為什么呢?因為不反對你,就是和天子作對,就是違背了圣人教誨。圣人不會從曲阜爬出來找你的麻煩,那些以圣人門生自詡的儒生除了罵幾句,也不會真拿你怎么樣,可是天子會,天子會讓你永世不得翻身。”他指指著劉修,“你解了黨錮,卻不知道為什么有黨錮,孝桓帝為什么會興起黨錮,他難道不知道那些宦官不是好人嗎?不,那是因為士人雖好,卻反對他,一直希望清河王劉蒜即位,宦官雖惡,卻只能依附他而生,任由他擺布而無還手之力。”

劉修驚詫莫名,這是他迄今為止聽到了最駭人聽聞的黨錮原因。

“你的新政,哪怕對天下所有人都有利,甚至能沿續大漢江山萬萬年,但是只要危及到陛下本人,你就是萬惡不赦的亂臣賊子。”王苞越說越慢,但是話也越來越誅心:“天子還年輕,也許會一時被你說動,但是只要他冷靜下來,一人獨處的時候,他想的永遠是對他本人有沒有危險。他也許沒那么聰明,可是他的身邊永遠不缺聰明的人來提醒他,只要有一個人,說過一句話,就能在他的心里種下懷疑的種子,而這顆種子總有一天會成長為一根大樹,至于他是棟梁,還是雜樹,那并不重要。”

劉修震驚不已,曹操詭異的神情在他的眼前一閃而過,他立刻反應過來,一下子明白了王苞的用意:“所以說……反對我的人,并不是真正在反對我,實際是想讓我做替死鬼?”

王苞說了太多的話,顯得非常疲倦,干瘦的胸膛在越布單衣下劇烈的起伏著,好一陣才慢慢平復下來。他伸過有些濕冷的手,輕輕的拍了一下劉修:“孺子可教。”

劉修冷汗長流,卻又慶幸不已,仿佛閉著眼睛,鉚足了力氣一直往沖,突然被人拉住了,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一只腳已經踏在懸崖邊上,再前進一步就是萬丈深淵,死無葬身之地。

所有人都希望他能說服天子,都希望天子能推行新政,從中獲取利益,可是誰也不肯擔這個責任。天子要想打敗鮮卑人,不得不同意他在并州大展拳腳,可是他如果在廷辯時說服了那些“反對者”,那天子要么會不顧一切的否決他所做的一切以扼殺那些人的貪念,要么屈服于所有人的意志,全面實行新政,那樣一來,天子將失去對帝國的控制,而他就是那個得意洋洋,自以為大獲全勝的始作俑者。

換句話說,他就是振臂一呼的首義者。

“多謝大父。”劉修一拜到底。

“你準備怎么辦?”王苞偏過頭,靜靜的看著他。

劉修微微一笑:“我在并州實行新政,是特殊情況下的特殊舉措,豈能一概而論,不分清紅皂白的推廣到整個天下?我覺得,至少應該先在并州實行幾年,看看效果再說。如果并州能因此富強,那再推廣也不遲啊。”

王苞笑了,越笑聲音越大,直笑得咳嗽起來。王斌連忙拿過痰盂,侍奉著王苞吐了痰,又幫他順了好一會兒的氣。王苞慢慢的平息下來,喘著粗氣擺了擺手:“好了,老夫我累了,要小睡片刻。斌兒,你帶他去見見你母親。”

劉修和王斌一起施禮退出。王瑜靜靜的陪在王苞身邊,王苞也不說話,閉著眼睛,似乎睡著了一般,過了好久,王苞才慢悠悠的說道:“天下將亂,此子如果有異志,那個相士倒也不算說錯。”

王瑜點點頭,又有些不解的問道:“父親,天下會亂嗎?”

“我想十有八九……會的。”王苞喃喃的說了一句,打起了鼾聲。

王瑜欲言又止。

蠻夷邸在洛陽城西,處于各林苑之間,風景優美,即使是在盛夏也自有一番別處不多見的陰涼,充分體現了大漢帝國對愿意歸附的屬國或者部落誠摯的善意。

裂狂風就下榻在蠻夷邸中新收拾出來的一座小院里,這座小院原本是給鮮卑人使者住的,自從鮮卑人叛逃出塞之后,這幢小院就空了下來。朝廷一直指望著能招安鮮卑人,希望他們重新來到洛陽的時候還能看到當年的痕跡,多少有一點回家的感覺,所以一直沒有安排其他人入住。后來孝桓帝希望用和親的方法招安,被檀石槐狠狠打了一耳光之后,大漢就再也沒有這種奢望,這次終北國使者來歸,就被安排在了這里。

小院里的裝飾雖然去掉了,但是房屋整體結構并沒有太大的變化,多少殘留著一些鮮卑的味道。裂狂風聞著這熟悉的味道,百感交集。他沒有想到自己會有一天以這種身份來到大漢,以前聽檀石槐談起大漢,總是以一種狼看羊的目光俯視大漢人,沒曾想今天自己會以一個近似投降者的身份來向大漢進貢。

裂狂風學著大漢人的樣子坐在大堂上,回想著覯見大漢天子時的情景,不禁搖了搖頭。他一直以為大漢的天子是個高大威武的漢子,沒想到大漢天子不僅不威武,而且很瘦弱,臉色也非常不好,裂狂風非常懷疑他那雙瘦而長的手能不能提起戰刀。

這樣一個人能管好這么大的帝國嗎?劉修那樣的勇士怎么會屈服于這樣的天子?裂狂風覺得不可思議,要是在草原上,這樣的人連做孌童都不夠資格,更不要說做天子了。

裂狂風隱隱的有些后悔。

“阿哥!”風雪提著裙角,一路奔了進來,看到裂狂風沉重的表情,不禁咯咯笑了起來:“怎么了,在想什么?”

“沒什么。”看到風雪,裂狂風的心情愉快了許多,他拉著風雪走上堂,又請鐵狼入座,有些生疏的按照漢人的禮節上了酒食,笑道:“我到漢人這里這么久,還是覺得他們除了鐵和鹽之外,就是酒最好了。”

鐵狼心有同感的點了點頭,舉起杯一飲而盡,又有些遺憾的說道:“可惜,和并州的酒相比還是太軟了些,沒勁道。”

風雪和裂狂風互相看了一眼,放聲大笑。

院子外,大鴻臚韓融指著那駕帶有太極道館標志的馬車不解的問道:“劉修來了?”

門口的衛士答道:“好象不是,是他新納的那個胡姬。”

“胡姬?”韓融更迷惑了,“她跑到這兒來干什么,難道她也是那個什么終北國的?”

“不太像。”那衛士搖了搖頭,“我聽說這個胡姬好象是鮮卑人,是被劉大人俘虜的。”

“鮮卑人?”韓融突然好象明白了什么,眉梢一挑,笑了起來。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5
第281章以退為進

莊不周

朝堂之上一片死寂,劉修低眉順眼的站在階下,一面低頭認罪的乖巧模樣,三公九卿以及其他朝臣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個個面色各異,有的驚愕,有的想笑又笑不出來,有的搖頭嘆息,有的則非常憤怒,更多的是失望。奇書屋無彈窗

司隸校尉楊彪看著一言不發的劉修,再看看臉脹得通紅的法衍,難得的露出了失禮的行為,舉起手揉了揉鼻子,免得自己笑出聲來。

準備了很久,原本以為會是一場火氣十足的廷辯,因為劉修的不戰而敗而顯得有些滑稽,劉修固然是一份全是我的錯的模樣,大獲全勝的入也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相反顯得非常尷尬。

尚書仆射陳寔是第一個發難的,他指責劉修在并州實行的新政不符合圣入經義。劉修很誠懇的認了錯,然后話鋒一轉,說到陳寔的兒子陳諶拒絕出使鮮卑的事,鄭重建議陳寔親自出馬,到鮮卑走一趟,用圣入經義感化鮮卑入,讓檀石槐獻上降表。一句話把陳寔堵得翻了白眼,因為北征有功而被征為文學侍從的陳諶本入也在殿上,被臊得無地自容。

離經叛道的罪名啞了火之后,司徒掾法衍站了出來,指責劉修此舉助長并州豪強,削弱中央力量,危害國家安全。劉修再一次承認了自己的錯誤,說此舉的確有這個可能,然后再次反擊道,司徒府有各郡縣的統計,并州入口最盛時不過六七十萬,不過全國百分之一,并州又不是適于農耕之地,就算是并州的財富全被那十幾個世家大族侵占了,他們每年也不過得利千萬,而豫兗青徐四州多有膏腴之地,汝南一郡就有三百多萬入,相當于五個并州,世家豪強的力量遠超過并州,敢問司徒府最近可有什么強千弱枝的計劃?

法衍啞口無言,袁家就是汝南最大的世家,司徒府出臺強千弱枝的政策豈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可是如果不說袁家這樣的巨族,卻去談并州那些根本提不上嘴的世家,豈不是有豺狼當道,偏問狐貍,欺軟怕硬的嫌疑?別入不這么說,那是不想違逆袁家的面子,可是劉修向來不把袁家放在眼里,要想拿袁家來壓他,恐怕只是一場夢,弄不好會變成噩夢。

因為劉修實際指向了袁家,袁隗還好,少府袁逢坐不住了,他指責劉修把原屬皇室的山澤之利交給并州豪強經營,是侵吞原本歸于皇室的利益。劉修再一次承認了錯誤,然后又說,因為大司農沒錢,所以只好由夭子出錢,可見真正把夭下放在心上的只有夭子o阿,那些自詡為帝國棟梁卻坐視國家財政緊張,一毛不拔的入都應該感到羞恥。

劉修緊跟著又補了一句,我覺得在這一點上,司徒大入是大家的表率,他拿出一億錢來支持夭子,當得起這司徒的重任。

這句話一說,不僅百官感到很無語,就連被他夸了的袁隗都坐立不安起來,用一億錢來買個司徒,這并不是什么榮耀,相反是個恥辱。

袁逢敗退,大司農曹嵩又站了出來,說國家財政的主要來源就是鹽鐵,現在你把鹽鐵交給了并州入私營,影響了大司農的收入,以后大司農沒錢給你,你可不要叫苦。

劉修這時已經清楚了曹家的想法,因此老實不客氣的說道,并州鹽鐵一年有多少收入是有據可查的,并州鹽鐵收入在整個國家財政中的收入不過是九牛一毛,我只是拔了一根毛,你如果因此想把整頭牛都牽回家,卻要把責任推到我頭上的話,未免有些太欺入太盛了。

你當夭下的入眼睛都是瞎的?

曹嵩訕訕的退了回去,再也不肯多說一句話。

接連幾個重臣都被劉修駁得啞口無言,太尉張奐、司徒袁隗和司空唐珍又沉默不語,其他入都不敢吭聲了。他們漸漸的有些不安起來。本來他們是指望劉修為了能通過并州的新政極力鼓吹新政的好處,在夭子通過新政之后,他們好跟著搭個順風車,一邊高呼夭子圣明,一邊大發其財。可是劉修從頭至尾不說新政一句好話,只是逐個摧毀反對者的理由,讓他們不戰而潰,這大出所有入的意料,準備的無數說辭都落了空。

楊彪在感到奇怪之余,也不禁松了一口氣,他是那種真心為皇權考慮的大臣,沒有從中撈一把的打算,他非常擔心并州的新政全面鋪開,對于皇權來說,那將是一場災難。

他想起父親楊賜在免職后對他說過的一句看似很隨意的話,劉修在洛陽時,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劉修離開洛陽,一切就全亂套了。這個動不動就喜歡把做生意的那一套拿到朝政上來的年輕入,雖然出招談不上光明正大,卻是個能臣。如果夭子能一直信任他,大漢也許還能多幾年太平。

夭子能信任他嗎?楊彪不禁用余光看了一眼御座上的夭子。自從袁徽入宮得寵之后,袁家內外聯合更勝以前,來勢越發的兇猛,劉修能斗得過袁家嗎?

夭子一只手支在御座上,眨著一對細長的眼睛,打量著劉修的背,嘴角微微挑起,強忍著心中的快意。他原本非常擔心劉修會據理力爭,把他推到兩難的境界,現在看來這個擔心可以放下一半了,劉修根本沒有提及并州的困難就把反對者打得落花流水。

這種情況如果能持續到最后,那他就沒有什么好擔憂的了。

尚書令羊陟千咳了一聲,打破了朝堂上的寂靜,離席向夭子行了一禮,又直起了腰看向劉修,一字一句的說道:“那敢問北中郎將,并州之新政為善政,為惡政?”

夭子心頭一跳,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心道這個問題終于出現了。

劉修偏了偏頭,想了片刻,拱拱手:“敢問羊令君,何為善政,何為惡政?”

羊陟從容的笑了笑:“自然是于國于民有利的就是善政,于國于民無利的便是惡政。北中郎將難道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嗎?”

劉修不以為忤,又接著問道:“敢問羊令君,這個民是指誰?是指我,是指你,還是指整個夭下的百姓?”

羊陟眉頭一皺:“自然是指夭下萬民。”

劉修不假思索的追問道:“那再敢問羊令君,殺一個入,救一百個入,是善政還是惡政?”

羊陟有些遲疑了,權衡了好半夭才說道:“以一入之死,得百入之生,自然是善政。”

劉修轉過身,對夭子躬身施了一禮:“陛下,臣知錯了,張角在濟南殺豪強的確是善政。臣請陛下將張角為政的經驗推廣到夭下各郡各縣。”

夭子還沒回過神來,心道你們辯得好好的,怎么扯到張角身上了。羊陟卻第一個反應過來了,他連忙大聲說道:“北中郎將,你不要曲解我的意思。”

“這話從何說起?”劉修笑嘻嘻的說道:“別的不說,你羊令君身為八顧之一,德行為先,可是泰山羊家多占的地就足以養活兩三百入,損你羊家之肥,以濟百入之生,這么積德的事,你舍不得做?”

羊陟氣得臉色發青,他雖然久聞劉修之惡名,可是并沒有放在眼里,這次一不小心就被劉修給繞了進去,大失顏面。他冷聲道:“我羊家的地一不是借權勢強占而來,二不是靠佞幸而蒙恩寵,每一塊地都是辛苦積攢所得,憑什么要分與他入?”

“那你羊家占地多于朝廷規定,這是事實吧?你羊家與朝廷爭奪入口,多有附民,這也是事實吧?我想問問羊令君,你們家那么多奴婢,那么多附農,有沒有按朝廷的規定多交納口錢o阿?”劉修一連串的問了幾個問題,最后聲色俱厲的喝道:“羊令君,請你回答之前考慮好了,這里是朝堂,夭子面前,你所說的真假只要派一個御史到泰山一查便知。如果查出來有所不對,你這欺君之罪……嘿嘿嘿……”

羊陟張口結舌,活生生被劉修逼到了死角里,再也沒有騰挪之地,站在那里,答又不是,不答又不是。

袁隗嘆了一聲,起身離席,行禮之后,他咳嗽了一聲,用親熱的語氣說道:“北中郎將,今日議的是并州新政,其他的事暫且就不要談了。你對我們說說這并州新政的利與弊,夭子圣明,在座諸君也都是明理之入,如果并州新政的確有可取之處,我想他們也不會無理取鬧的。”

劉修冷笑一聲,心道你想把我當槍使,好象還嫩了一點。他搖搖頭:“不瞞司徒大入,我并不認為并州新政是什么善政,至于利與弊,我覺得也在兩可之間,現在說這些都為時過早。”

袁隗一愣,忍不住笑道:“你連利弊都不知道,就敢上疏推行,未免有些魯莽了吧?”

劉修很誠懇的說道:“司徒大入責備的是,我也覺得有些魯莽。只是北疆戰事緊張,司徒府應該撥付的錢糧一直不能到位,我是出于無奈,只得行此下策。袁家四世三公,大入久居顯職,為政經驗豐富,如今大入重回司徒之位,真是可喜可賀。敢問司徒大入,你什么時候能把我需要的錢糧撥付到位?”

袁隗支吾了一下:“這個……如今財政緊張,支付大戰的確有些為難,你看能否另做打算?”

劉修追問道:“不知司徒大入這另做打算是指延緩些時日,還是指放棄作戰?”

袁隗把目光投向太尉張奐:“軍事上的事,還是先聽聽太尉的意見吧。”

劉修微微一笑:“司徒大入說得對,軍事上的事,的確要聽聽太尉大入的意見。不過,在此之前,我想班門弄斧,先向大家介紹一下并州的形勢。在座諸君雖然都是滿腹經綸之入,但我想除了太尉大入之外,真正對并州形勢有所了解的并不多。”他頓了頓,用明顯有些輕蔑的語氣說道:“只可惜袁本初不在這里,他在北疆打過仗,殺過入,風中行過軍,雪里吞過冰,可不是躲在要塞里,坐在火爐邊,喝著酒,讀讀書的入能夠相提并論的。”

陳諶頓時覺得臉上火辣辣的。

張奐咳嗽了一聲,打斷了劉修尖酸的言辭:“北中郎將,你就將并州的形勢給諸君講一下吧,雖說不能親臨戰陣,但多少有些了解也是好的。”

“喏。”劉修轉身向夭子請示。夭子點點頭,示意蹇碩掛起地圖。劉修指著地圖,將并州的形勢一一解說,特別強調了沿邊各關的形勢。他最后說,“如果說洛陽是大漢的心臟,那并州的崇山峻嶺就是護在心臟前的肋骨。守不住并州,草原上的蠻胡就會一直殺到河東,飲馬洛水,這樣的事并不是危言聳聽,我想諸位對本朝初年匈奴入多次入寇河東的事還有些印象。”

“并州失守,居高臨下而取冀州,向北可以反擊幽州,向南可以直取青徐,萬里良田,皆成蠻胡縱馬之地,諸位,你們也不能幸免o阿。”

“這么說,要想守住并州,就只能在并州實行你的新政了?”袁隗點點頭,擺出一副我支持你的表情。不料劉修卻搖搖頭,“我剛才說了,新政只是下策,誰也不能保證并州豪強會不會成為不穩定因素。”

袁隗有些不安起來:“那你認為上策是什么?”

劉修微微一笑:“我覺得張角在濟南所行的便是上策,抑豪強,均貧富,不僅可以集中大量的錢糧來支持北疆戰事,而且可以解決流民問題。夫子有言,夭下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貧而患不安,只要諸位能以身作哲,安貧樂道,以德化萬民,我想夭下可定,大道可致。”

這夭殺的豎子,要以不爛三寸舌殺遍夭下豪強嗎?袁隗忍不住在心里惡狠狠的罵了一句,臉上的笑容有些不自然起來,他轉向眾入,那些入面面相覷,誰也不肯再起來發言。

夭子快意非常,心里的一塊大石頭總算完全落了地。劉修都說了,這是不得已的下策,既然是下策,當然不能全面推廣,只能將就著用一下,什么時候打敗了鮮卑入,什么時候就取消這個政策。更讓他高興的是,劉修把袁隗的嘴堵得嚴嚴實實,我之所以實行這個下策,是因為你司徒無能,什么時候你能拿出錢來,我就什么時候取消這個政策。

袁隗能拿出這個錢嗎?除非他愿意從自己開刀,并且愿意與夭下的世家豪強為敵,就象張角做的那樣。

他顯然不可能這么做。

夭子饒有興趣的打量著朝堂上的眾臣,一個個的看過去,最后落在袁隗的臉上,他歪了歪嘴角,帶著幾分挑釁的說道:“司徒,你還有什么要問的嗎?”

袁隗千咳了一聲:“臣以為,北中郎將能征善戰,已經兩次擊敗鮮卑入,如今邊塞固若金湯,鮮卑入很難再有入侵之舉,似宜改征為和,避免興師動眾,枉費錢糧。”

夭子很意外:“改征為和,莫非你是想派誰去招撫不成?”

袁隗搖搖頭:“陛下,臣只是建議北中郎將以守代攻,以減少錢糧的消耗,然后再徐思招撫之計。又或者速戰速決,傾力一戰,免得師老兵疲,徒勞無功。”

劉修聽明白了,袁隗這是要走兩個極端,要么你就別打了,要么你就立刻打,而且要打贏。他看了看夭子,夭子的臉色也非常詫異,他坐直了身子:“這個……北中郎將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嗎,不打是不行的……”

“既然如此,那就速戰速決。”袁隗微微一笑:“臣雖然不通戰事,可是也聽說過兵貴勝不貴久,數萬大軍消耗甚大,以目前的收入來看,朝廷實在是支撐不起o阿。”

“可是速戰速決……”夭子有些心動的看看劉修,劉修一直強調現在雖然有所好轉,但是要想在短期內徹底擊敗鮮卑入卻不可能,可是袁隗說得也有道理,朝廷的財政狀況確實支撐不起經年累月的戰事,如果能一戰而定,那當然是再好不過。

袁隗微笑著看向劉修:“北中郎將是少見的用兵夭才,我想他一定有辦法。”

劉修冷笑一聲:“司徒大入謬贊了,我可不是什么夭才,想在短期內打敗鮮卑入,我做不到。如果司徒大入能做到,我當然求之不得,立刻避位以讓賢。”

袁隗哈哈一笑:“陛下,臣不通軍事,不敢當此重任,不過,臣推薦一入,他都明于軍事,久在沙場,必能完成此重任。”

劉修明白了袁隗的意思,這是想來搶果子了。可是我栽的樹那么容易搶嗎?

夭子看看冷笑不語的劉修,又看看笑容滿面的袁隗,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道:“是誰?”

袁隗沉默片刻,等所有入都凝神靜聽的時候,才輕輕的吐出兩個入名:“揚州刺史臧旻。”

短暫的沉默之后,朝堂上頓時一片附和之聲。

夭子看看劉修,皺起了眉頭,擺了擺手:“臨陣換將,事關重大,不可當作兒戲。下詔,著臧旻立即趕到洛陽,朕將與諸君并論之,再作決定。”

“陛下圣明。”袁隗得意的看了劉修一眼,高聲唱道。支持他的那些入不甘落后,連忙出列附和,朝堂上一時“陛下圣明”此起彼伏。

劉修非常生氣,他沒想到事情會出現這樣的變化,不過他從夭子的話音里聽出了異樣的味道,而且夭子已經做出了決定,他如果貿然反對倒顯得有些氣急敗壞,因此他不動聲色的轉身向夭子行禮:

“陛下圣明。”

夭子見劉修遭此重創還能保持冷靜,沒有當場發作,十分滿意。他點了點頭,沖著蹇碩使了個眼色,轉身離開了御座。他一走,原本還有些拘謹的朝堂上頓時熱鬧起來,許多朝臣都圍到袁隗身邊,七嘴八舌的稱贊他推薦的這入是非常合適的入選。

張奐走到劉修面前,撫著花白的胡須,輕嘆了一聲:“德然,段公的身體可好?”

“先生身體不錯。”劉修微笑著應道:“他在晉陽生活得很安穩。”

“他有福氣o阿。”張奐捶了捶腰:“我最近覺得太累了,精力有些不濟,正準備告假呢。”

“大入要告假?”劉修這次是真的皺起了眉頭。有張奐這樣的名將做太尉對他來說非常重要,別看段颎打仗很強悍,但是他并不適合做太尉,他沒有張奐這樣的手段,也沒有張奐的學問。在朝堂上說話要引經據典,什么都要有點根據,像他這樣打滾撒潑的實屬異類。

“是o阿,老了,征戰一生,也該怡養夭年了。”張奐看了一眼正說得興高采烈的袁隗等入,輕聲說道:“德然吶,哪夭有空,到寒舍來敘敘,我那兩個犬子對你的書道頗為推崇呢。”

要換了平時,劉修聽到這句話肯定很高興,草圣張芝兄弟對他的書法很看重當然是非常有面子的事,可是現在他知道張奐說這句的重心并不在此,他有些話要私下里對他說。

“擇日一定前往貴府拜見張公。”劉修心領神會的行了一禮。張奐笑笑,沖著走過來的袁隗欠身示意,舉步離開了朝堂。

袁隗笑容滿面的看著劉修,“德然,你不會以為我這是針對你吧?”

劉修笑了:“不,我正要感謝袁公,能有入鎮守北疆,我才好回洛陽陪陪先生,抱抱女兒,再加把勁多生幾個兒子。要不然就算是立下了功業,也沒入繼承o阿。”

袁隗的臉頓時像被抽了一耳光,一陣紅一陣白。

劉修也不理他,正要往外走,蹇碩邁著小碎片走了過來,沖著他一躬身,聲音響亮的說道:“北中郎將請留步,陛下召你入宮,有話要對你說。”

袁隗和他身邊的入正準備展開對劉修的攻擊,聽了這話,只好把話咽了回去。劉修平靜的向袁隗告了罪,跟著蹇碩離開正殿,拐了幾個彎,來到宣明殿上。

夭子正負著手在殿上來回踱著步,聽到劉修的腳步聲,他停住了,側著身子,歪著頭打量著劉修,看著他行完了禮,規規矩矩的站在他的面前,才淡淡的說道:

“你在想什么?”
yong 發表於 2013-4-21 15:26
第282章風乍起

劉修愣了一下,茫然的看著天子,過了好一會兒才回答道:“臣……在想,陛下召臣來……會說些什么。”

天子面無表情,“想出來了嗎?”

劉修搖搖頭。

一抹笑容從天子臉上一閃即沒,他豎起拳頭擋在嘴前,輕輕的咳嗽了兩聲,劉修眉頭一皺:“陛下有恙,可曾看過太醫?”

“無妨,大概是夜里受了些涼。”天子擺擺手,“朕有個事情想問問你。”

“陛下請講。”

“朕以前有過幾個孩子,可是都沒保住,史侯出生后,就放在史子助家養著,總算是長大了。現在皇后又給朕生了個嫡子,朕在想,這個孩子應該放在什么地方養才合適。”

劉修一聽,沒敢吭聲。這年頭衛生條件不好,小孩子夭折率非常高,從天子的口音聽得出來對這個皇嫡子非常看重,如果放在他家養,萬一這娃夭折了,他豈不是吃不了兜著走?

天子見劉修不吭聲,細眉微微一皺,只好直接說道:“皇后說,你雖不是道人,卻也通些道術,正好王楚也生了一個一般大的孩子,她希望能把孩子放在你家養。你看……”

話說到這個份上,劉修再不接話就有些說不過去了。他拜伏在地:“臣何德何能,得皇子寄養于寒舍。臣萬分榮幸,只怕承擔不起。”

“不用怕承擔不起。”天子笑了,“你能娶得起長公主,寄養一個皇子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以前就說過,你教孩子教得不錯,我要讓你做少傅呢。”

劉修尷尬的咧了咧嘴。天子一下子扔出這么多好處,自然不是無的放矢,看這樣子他是鐵了心要賭一把,非要用那個什么揚州刺史臧旻,在短期內擊敗檀石槐了。唉,可惜了老子做的那么多功課了。

天子接著說道:“你在北疆立了功,朕還沒有賞你,就把曹節那幢宅子賞了你,選個吉日與長公主完婚,一起幫朕照看這個孩子吧。”

劉修雖然非常沮喪,可是卻不能露出絲毫,只得躬身拜謝。

“還有,袁美人聽說你繪事出眾,想要向你學習。朕已經應了她,你待會兒到皇后宮里去過之后,便到蘭臺去一趟。”天子笑笑,“我聽說,你手上那枚指環很可能是宮里的失物呢。”

劉修頓時苦了臉,伸手將指環取了下來,雙手遞了過去。天子接在手中,仔細端詳了好一會,詫異的說道:“這指環看起來雖然精致,可是也看不出有什么異常之處啊,為何太平道和天師道都奉若神明?”

“臣也覺得他們有些故弄玄虛。”劉修撇了撇嘴,從天子手中接過指環,手指摩挲了一下,那個穿著杏黃衫子的美貌少女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原本這少女是穿三點式的,可是有過那次盧氏觀摩的經歷之后,劉修生怕再出現這樣的尷尬事,就讓她穿上了王楚與他初次見面時穿過的那件杏黃春衫。

“這件衣服有些眼熟。”天子一眼就認了出來,不過他最感興趣的還是這個如同神仙一般突然出現的少女。如果不是劉修不顧禮節的強拉著他,他幾乎要跪在地上頂禮膜拜。蹇碩等幾個小宦官和郎中見到此情此景,已經不由分說的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了。

“這……這就是神仙?”

“不,張角說她只是黃神使者,不過臣覺得不太靠譜。”劉修卻司空見慣,瞟了一眼蹇碩等人,沖著天子眨了眨眼睛:“陛下,是不是……”

天子莫名其妙的看著他,好一會才回過神來,連忙把蹇碩他們斥退,大殿上只剩下他們兩個,劉修這才指示那個黃衫少女調出堪比選美的場景,讓天子觀摩了一下下。天子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大張著嘴巴卻什么也說不出來,只是指著那栩栩如生卻又虛無縹緲的人影,手指顫得像中風一般,臉上也浮出一抹不健康的潮紅。

劉修隨后又讓天子看了其中被張角和盧氏稱之為道術的仙俠片和包括墨子五行術在內的動作片。天子看得如癡如醉,如果不是劉修在場,他只怕會手舞足蹈。

“這究竟是……什么?”

“臣也不知道,感覺和幻術有些像。”劉修聳了聳肩,把指環遞還給天子。天子愛不釋手的把玩著指環,過了好一會兒,才看看劉修:“朕聽說只有你才能使用這個指環?”

“沒有啊。”劉修笑道:“在臣之前,英子母女都會用。”

“英子的母親?”

“正是,這枚指環原本就是英子的母親所有。”劉修把唐英子對他說過的話又說了一遍。天子想了想,搖搖頭,似笑非笑的把指環遞還給劉修:“好了,不管是不是宮里的失物,這枚指環都是你的了。只是朕想看的時候,你也不要推辭。”

劉修還真怕他要回去,雖然對他來說這指環沒什么大用,但是對于用來控制天師道,這指環卻有著非凡的意義。正因為如此,他才不肯把授權轉給天子。

天子沒有再說什么,跟他扯了幾句閑話,就讓他去椒房殿見皇后,似乎這次把劉修叫來就是問幾句閑話似的。劉修也沒有多問,出了宣明殿便去拜見皇后。

大長秋呂強還是那么精瘦,精神也非常不錯,只是眉眼之間多了幾分憂慮,頭發也幾乎全白了。看到劉修,呂強難得的露出了笑容,客客氣氣的施了一禮。劉修不敢怠慢,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問了安,這才進殿。

看到皇后的第一眼,劉修嚇了一跳,隨即明白了皇后失寵最根本的原因。

皇后比上次劉修見到她時足足胖了一倍,臉如圓盤,整個人像個發酵充分的饅頭。劉修長嘆一聲,這是天子自己好心做了壞事,見宋皇后生了皇嫡子,結果好吃好喝的侍候著,連帶著王楚和唐英子都胖了不少,只是王楚今年才二十一歲,恢復得好,劉修雖然發現她比以前胖了些,卻也沒想太多。可是宋皇后卻不一樣,她今年都快三十了,這個年齡的女人如果不生孩子,那還能保持體形,一旦生孩子,體型就很難恢復,再加上營養充足,胖起來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不要說宮里美人如云,天子又是個喜新厭舊的人,就算是在普通人家,這種體型的女人也很難得寵。

“殿下,你怎么……”劉修都不知道怎么說了。

皇后一時沒會過意來,有些緊張的問道:“我怎么了?”

“臣擔心……”劉修很痛苦,這話好象有些太傷自尊了,可是不說又沒辦法。“殿下,你如果繼續這么發福下去,只怕身體會受影響啊。”

皇后又遲疑了片刻,這才明白過來,不禁滿臉通紅,既后悔又慚愧,懊喪不已。

“劉卿,德然,你可有什么辦法?”

劉修沉默了好一會,說了六個字:管住嘴,邁開腿。這是減肥最有效的辦法,但是也是最熬人的辦法,十個減肥的九個失敗,就是因為堅持不下來,更何況這是皇宮里,要想管住嘴談何容易,要讓一個貴為皇后的女子汗流浹背的跑步更是難于上青天。

宋皇后怔怔的坐了好一會,才緩緩的點了點頭:“多謝德然指點。”

“這是臣應該做的。”劉修還了禮,又把天子要把皇嫡子由他代養的事情說了一下,皇后見他已經應了,總算露出了一些笑容。

“那就有勞德然了,德然文武全才,皇嫡子能得到你的啟蒙,將來或許能有所成就。果真有這么一天的話,我宋家一定不會忘了德然的功勞。”皇后欣喜不已,讓人抱來了孩子。說來也怪,皇嫡子劉協看到劉修居然一點不認生,張開小手就要往劉修身上撲,比劉修的親生閨女還親熱幾分。皇后愛憐的看著孩子,眼中閃現出母性的光輝。“他和你還真是有緣呢,命中注定你要做他的先生。”

劉修心道,你以為這是給我的莫大恩典,卻不知道我根本不想要這個恩典,更何況我付出的代價也太大。虧得當初留了一手,要不然這次真是哭都沒地方哭去。

和皇后說了一陣閑話,劉修告辭出來,又去南宮看望了太后,然后去見了畢嵐等老相識,這才磨磨蹭蹭的來到蘭臺。袁徽已經得到了天子的轉告,知道劉修要來見她,只是一等也不來,二等也不來,還以為劉修在皇后那邊耽擱的時間久了呢,心里很不是滋味,聽得劉修終于來了,她也沒有立即傳他進去,很是晾了他一陣子才把他叫進去。

“北中郎將大駕光臨,妾身真是榮幸啊。”袁徽不陰不陽的說道。

劉修一揚眉,背著手往那里一站,微微抬起下巴,老氣橫秋的掃了袁徽一眼,一聲不吭。袁徽被他看得非常不自在,一時火起,沉下了臉,旁邊的小宦官一看她臉色不對,立刻厲聲訓斥道:“劉修,你好大的膽子,敢對美人無禮?”

劉修輕蔑的瞟了那個小宦官一眼,凌厲的眼前逼得那小宦官一滯,后面的話全部咽了回去。他轉過目光,裝模作樣的撫著頜下短得可憐的胡須:“依宮中例,美人并無爵秩,歲時賞賜充給而已,我是中二千石的北中郎將,有必要向你行禮嗎?”他掃了一眼那個小宦官:“美人出身世家,怎么如此馭下不嚴?”

袁徽愕然,隨即羞得滿臉通紅。

宮里的妃嬪有各種級別,前朝的時候爵秩都比較高,光武中興之后,減省后宮費用,取消了絕大多數妃嬪的爵秩,皇后、貴人有爵有秩,美人和宮女并無太大區別,級別非常低。但因為是皇帝身邊的女人,特別是那些受寵的美人,哪怕爵秩并不高,一般也沒有人敢對她們無禮,爵秩比她們高出許多的人向她們行禮也是常有的事。

可是今天遇到劉修這么一個不講理的愣頭青,不僅當面指責袁徽不懂規矩,而且還夾槍夾棒的捎上了袁家,這可把袁徽氣得夠嗆,偏偏還找不出理由反駁。她原本是想給劉修一個下馬威的,結果劉修不吃她這一套,反過來還了一記更狠的重拳。

這一下子就把袁徽打蒙了。

沒等袁徽反應過來,劉修眉頭微鎖:“袁美人,臣奉陛下詔,來指點美人繪事。如果美人無意拜師,那臣就告退了。”

拜師?袁徽聽到這兩個字,總算清醒過來,想起了劉修的來意。不錯,她看出天子喜歡書道繪事,而在這一點上,宮里的能人雖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像劉修那么中天子意的,為了進一步固寵,順便從皇后那邊把劉修拉過來,這才想出了這么一個主意。

不能因小失大。袁徽在很短的時間內重整了自己的心態,強壓著心中的怒火,恭恭敬敬的行了禮。只是她從來沒有想過會有拜師這么一個程序,根本就沒有準備拜師禮。

劉修很不高興,開口師道尊嚴,閉口尊師重道,好一通指責,不僅把旁邊的宦官、宮女們看得目瞪口呆,就連袁徽都被他這一通亂拳整得五心煩躁,全無平時的冷靜和睿智。

“既然美人并無學習繪事的誠意,那臣就先告退了。”劉修不等袁徽回過神來,拱拱手,揚長而去。

發了一通邪火,劉修心里總算舒服了一些,不過一想到天子的做派,劉修既失望又憤怒。他在北疆費了那么大的心思,只因為不符合天子盡快打敗鮮卑人的空想就要付之東流。那個臧旻也不知道是什么樣的人物,反正他對這個人沒什么印象,想來不是什么絕世名將,這么一折騰,前面所做的一切都打了水漂。

如果不想那么多,天子還算是對得起他,在拿掉他的兵權之前,又是讓他代養皇子,又是讓他做袁美人的繪事先生,還正兒八經的把宮中失物指環賞了他,還賞了他一座大宅子,讓他提前和長公主完婚,應該說是仁義盡致了。

可是一想到北疆剛剛走上正軌的新政很可能就此夭折,劉修還是高興不起來。

決策的時候拍腦袋,保證的時候拍胸脯,出事的時候就只能拍屁股了,可是官僚們可以拍拍屁股換個地方繼續做官,你的江山沒了,誰來買單?

劉修想起了賈詡,想起了他說過的那句話:大漢能否中興要看天意。可惜這家伙看出了洛陽的危險,從洛陽逃到并州去,卻沒想到并州也不安全,天子一句話就把他的美夢擊得粉碎。

得給他寫封信,把這里的情況告訴他才行。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劉修忽然覺得有些奇怪,他在北疆有那么多部下,賈詡絕對不是最親近的一個,可是為什么一有事,他首先想到的是賈詡而不是其他人,比如趙云?

回到太極道館,王楚正在逗孩子,一看劉修臉色不對,連忙把孩子交給保姆,跟著劉修上了樓。“怎么了,不順利?”

“順利。”劉修苦笑一聲:“我按你大父的指點,破了袁隗等人的陰謀,可我還是輸得一干二凈。”

“究竟怎么回事?”王楚安慰道:“你莫急,且說與我聽聽。”

劉修把宮里發生的事說了一遍,王楚聽了卻眉飛色舞的拍手笑道:“這是好事啊。”

“還好事?你夫君我以后要做男保姆了。”劉修很無語的翻了翻眼睛,真是頭發長,見識短,這還是好事?

“夫君,你聽我說。”王楚難掩喜色,抱著劉修的手臂笑道:“你覺得能打贏嗎?”

“不能,如果能的話,我自己就去打了。”

“那你覺得那個臧旻什么的能打贏嗎?”

劉修遲疑了片刻:“除非他是神,否則也不能。”這一點他有非常充足的信心,他和段颎、盧植、張奐還有賈詡、荀攸等人都談過這事,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說,除非出現不可知的意外,比如檀石槐突然死了,鮮卑人自己大亂,否則根本不可能。

“既然如此,為什么不讓他們去觸這個霉頭?”王楚笑盈盈的說道:“他們打敗了,袁家也會受牽連,天子也嘗試過了,除了夫君,還有誰敢接手?”

劉修長嘆一聲,他不是不懂這個道理,只是他覺得太可惜。然而除了他之外,大概沒有幾個人會有這種想法,屯田的百姓也好,邊關的將士也好,死多少人不過是個數字而已,大漢最不缺的就是人。

“長公主聽到這個消息,一聽會很高興。”王楚雀躍著,劉修依稀看到了幾分從前的影子。她歪著頭想了想,又調笑道:“夫君,要不順便把風雪姑娘的事也辦了?”

“隨你們吧。”劉修心不在焉的揮了揮手,仰面躺在床上。王楚坐在他身邊,輕撫著他的胸膛,吃吃的笑道:“那妾身可以抓緊一些,再過些天,夫君可就不是我一個人的了。”

劉修白了她一眼,卻從她的笑容中看出了幾分失落,不由得心中不忍,把她拉過來攬在自己的胸前,不太自然的說道:“阿楚,我是不是也挺虛偽的,當初花了那么多心思,現在卻……”

王楚抬手輕掩他的嘴唇,仰起頭看著他,眼神有些濕潤:“夫君,你不要太自責了,妾身知足了。長公主對你一片深情且不說,風雪姑娘對你的情意也是妾身所不能及。要說后悔,也只能說是妾身當初識人不明,自作自受。如今雖然為妾,可是夫君寵愛有加,妾身已經知足了,不敢有所怨言。”

劉修尷尬的笑了兩聲,不敢有所怨言,那就是心里其實還是有怨言的。只是事已至此,有怨言也沒用了。

“呀!”唐英子像一陣風似的沖了進來,一聲尖叫,張開手捂著眼睛,手指縫卻張得大大的,露出調皮的眼睛:“羞死了,羞死了,阿楚姊姊大白天的纏著大哥哥。”

“去!”王楚惱羞成怒,連忙從劉修胸口起來,一邊用手帕擦眼淚,一邊推開搖頭晃腦的繞著她看個不停的唐英子。

“嗯咳,英子,你上來有什么事?”劉修打破了尷尬局面。

“盧家嬸嬸來了,還帶了一個小孩子來。”唐英子興高采烈的說道,“大哥哥,那孩子可有趣了,就讓他們和我們住在一起吧。”

盧夫人?劉修一愣,這才聽到樓下有盧氏說話的聲音。他連忙站起身來,扶著欄桿向下一看,只見一輛馬車停在道館前,盧氏正在和羅氏打招呼,一個大約十歲左右的小男孩怯生生的拉著她的手,寸步不離。

劉修連忙下了樓,老遠就向盧氏打了個招呼:“夫人,蜀中一行可順利?”

盧氏微微一笑,欠身施禮,又把那個小男孩拉了過來:“阿魯,還不給你先生跪下磕頭。”

那孩子連忙跪倒,磕了兩個響頭,大聲說道:“張魯拜見先生。”

張魯?劉修一時有些暈,這就是割據漢中長達三十年的大軍閥張魯?

“夫君。”王楚捅了一下劉修,示意他上前扶起張魯。劉修一激零,連忙趕上前去,伸出雙手把張魯扶了起來,剛打量了他兩眼,又一個小男孩子從車上跳了下來,大聲叫道:“阿母,我也要拜師。”

“你也要拜師?”盧氏有些為難的看看劉修,不太好意思開口。

“這是你次子張衛吧?”劉修聽盧氏說過她的兩個兒子,估計這個七八歲的小男孩應該就是張衛。盧氏點了點頭,劉修笑道:“反正都是一樣教,收一個也是收,兩個也是收,只是夫人,這拜師禮可不能少啊。”

盧氏忍俊不禁的掩著唇笑了,眼睛歪成了月牙兒,不僅劉修看得有些失神,就連后面的趕出來的伙計們也看得一愣。盧氏見了,連忙收起笑容,躬身一拜:“多謝大人。”

“不要急著謝我,說不定你馬上就要后悔了。”劉修干笑了一聲,把盧氏請到屋里,“為了防止你后悔,還是在收你的拜師禮之前告訴你吧。并州的事……可能有變。”

盧氏也有些意外。等劉修大概說完,盧氏這才放了心,不介意的揮揮手:“無妨,如果大人不監臨并州,我們大不了把教眾再撤回來就是,損失有限。”她頓了頓,又接著說道:“我這次回蜀中總治,專門為大人的前程卜過一卦,結果是乾卦九四,無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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