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國爭霸]混在東漢末 作者:莊不周 (連載中)

 
thor7321 2012-10-24 08:02:2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 176266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1
第303章欲蓋彌彰


經過幾天的參觀,伏完大開眼界,最讓他高興的就是百姓臉上的笑容。并州的百姓因為有大半年的時候在各種作坊做工,所以收入比純種地要高不少,平均下來,平均每人每年能有五千錢以上的收入,五口之家,每年就有近三萬錢。

這是一個非常高的收入,比起種地的百姓高出了一倍有余,并州北部目前大概有五六萬百姓,他們每年創造的產值就是十五億,按照大漢國收稅的比例,從他們身上每年可以收到一億多錢的稅。當然了,因為并州的特殊情況,這些錢收上來之后,又通過購買各種物資回流到百姓手中,官府還要從其他地方抽調相當大量賦稅來填補虧空。

僅管如此,伏完還是對這個數字感到震驚。

“這不算什么。”王允故意很淡定的說道:“大人說過,只要十年,并州就可以實現收支平衡,不需要再向朝廷伸手。再過十年,并州每年可以上交朝廷一個億的賦稅,再過十年,并州可以每年上交三個億,這都是經過測算的數據,不是空口白話。”

伏完點點頭,他到這兒來的任務中的確有這么一項,因為不管是誰都不敢相信劉修說的話,天子也不相信,要讓他親眼看一看,別被劉修給騙了。經過實地觀察,再聽了王允張口就來的各項數據,他覺得劉修說的目標似乎也并不完全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伏完又走訪了朔方屯田都尉王烈,聽王烈詳細介紹了屯田的情況。屯田進行了兩年,目前還不能做到完全自給自足,但是每多產一石糧食,就可以少從外地運一石糧食,實際上相當于產生了五石甚至十石糧食的效益,因為長途運糧的代價太驚人了,本地產糧哪怕成本稍微高一些也是合算的。以目前的測量結果,估計再有三到五年,并州北部完全實現自給自足了。

最后王烈說了一句話,并州目前的發展形勢很好,但是根基太脆弱,如果不能保證政策的穩定性,來一個胡搞的人,這些成果很可能毀于一旦。

伏完連連點頭,承諾一定把這些情況如實向天子匯報。

袁紹兵分三路的消息傳到楊樹湖,劉修和荀攸、賈詡都搖頭不語,不知道為什么袁紹會出這樣的昏招。鮮卑人兵力占優,漢軍就算戰力更強,但是一萬兵能擋幾萬鮮卑人?如果把大軍集合在一起,鮮卑人就算集結所有的兵力也很難一口吞下去,這樣就算他們無功而返,至少不會大敗。兵力一分散,又是到了一望無際的草原上,這不是擺明了讓鮮卑人發揮靈活機動的優勢,各個擊破嗎?

這一仗,從開始就敗了。他以一萬大軍出塞,那是因為他只有一萬人,而且是出其不意,莫非袁紹認為隨便一萬人就能把對方打得落花流水?

“他們大概是想增加捕捉到鮮卑人的機會。”賈詡語氣平靜的說道:“三股魚叉總比一股魚叉機會更大。”

“可是魚叉如果太細了,就算叉住了魚也可能被魚扭斷。”劉修長嘆一聲說道,他看看這兩位謀士:“二位,你們看我們是不是也要幫他牽制一下?”

賈詡不說話,荀攸也不說話,過了一會兒,荀攸慢悠悠的說道:“四股叉比三股叉也強不了多少。更何況我們如果參戰,走的距離比他們要遠多了,就算我軍馬力稍強一些,也未必有什么作用。”

賈詡點頭附和:“茫茫大漠,多一萬人也沒什么意義,不如還是讓鮮卑人自己打一場的好。牛頭部落和檀石槐已經撕破了臉,想必現在已經打得不可開交,雖然有了我們留給他們的物資和人口,可是風裂能不能把那些人收為已用,現在還是個問題。紅日部落是靠不住的,大人雖然已經對他放了話,但是難保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出賣風裂,我們有必要給他們施加一點壓力才對。”

“如何施加?”

“讓涼州出兵,在燕然山附近活動,從側翼支持牛頭部落,至少可以讓紅日部落不敢太放肆。”賈詡緩緩說道,“如今涼州的兵力都在大人的控制之中,不用豈不是太可惜了?”

“涼州刺史周洪可是袁家的故吏,他會聽我的?”

賈詡很陰險的一笑:“不聽,就換了他。”

劉修忍不住笑了,他立刻請伏完來,把自己的意思說了一遍,請伏完執筆寫一份軍令,讓涼州刺史周洪、護羌校尉張則一起出兵到燕然山一帶活動。他特別給張則寫了一封信,請他任命北地太守皇甫嵩為副將,有事多聽聽他的意見,皇甫嵩是皇甫規的侄子,皇甫家族在西涼人心目中地位很高,有他幫忙,相信在一定程度上可以制衡周洪。

劉備自告奮勇去送信,并且向劉修請求留在張則身邊參戰,劉修同意了,不過他對劉備說,張則是一個很講原則的人,你不要以為是我派過去的就擺譜,否則出了事,我可保不住你。

劉備拍著胸脯應了,收好書信,帶著劉修配給他的二十名親衛,縱馬而去。

“他這是怕沒仗可打,白來一趟啊。”賈詡笑瞇瞇的說道。劉修眨了眨眼睛,“自從上次一戰之后,他已經有四年多沒上戰場了,如今文成武就,難道有些技癢。”

“年輕人嘛,總是容易熱血一點。”

劉修轉過頭,似笑非笑的看著賈詡:“文和,你也熱血過嗎?”

賈詡一愣,呵呵一笑:“當然熱血過。那一年舉孝廉,我第一次離開家鄉,坐著傳車來到洛陽,第一次看到洛陽城時,我就是熱血,覺得自己只要走進了那個門,以后就能憑著自己的才干一步步高升,為國效力,光宗耀祖。沒想到這郎中一做就是十多年,最后窮得連飯都吃不上,要不是大人,我不是病死在宮里,就是灰溜溜的回家去。”

“然后呢?”

“然后?”賈詡沉吟了好一會:“我也不知道。涼州地少,就是想做個農夫也不容易,我賈家雖然也曾經是官宦之家,但敗落很久了。我想著,應該還是到太守府或者刺史府做個差事吧,反正誰能給我一碗飯吃,我就跟著誰。”

賈詡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我們涼州比并州還荒涼,羌人鬧了幾十年,鬧得朝廷心煩意亂,幾次要棄涼州。如果我回去了,就是想給大漢效力都難了,也許哪一天就會出現在叛羌之中,做了大漢的敵人。”

劉修沒有吭聲,他記得賈詡后來好象就是跟著董卓的,而董卓的西涼集團一直被人認為是野蠻的象征,是殘暴的代名詞,可是沒幾個人想過他們不是不想做個文化人,只是那些文化人根本不接納他們罷了。

“不要這么悲觀嘛,我覺得其實涼州的條件比并州還要好一些,羌人作亂,也是活不下去了,不得不起來搶口飯吃。等我們把鮮卑人搞死之后,我們去涼州,去西域,重開絲綢之路。”

賈詡低下頭,抹了一下眼睛,抬起頭笑道:“那我可就記住大人這句話了。”

“一定一定。”劉修哈哈大笑。

“夫君,紅日部落反了。”風雪快步走了進來,神情緊張。劉修放下手中的筆,連忙安慰道:“別急,別急,究竟怎么回事,你慢慢說。”

風雪急得臉都紅了,淚水在眼眶里打轉,她告訴劉修說,她剛剛在趕到胡市來的商人口中聽說,和連趕到了狼居胥山,策反了紅日部落,和慕容風一起正在夾擊牛頭部落。牛頭部落實力不足,目前只好一退再退,幾乎讓出了北海以南的所有牧場,依仗著北海的特殊地形和他們周旋。不過慕容風可不是宴荔游那些人,他對風裂的用兵特點了如指掌,幾次險些把風裂圍住,要不是牛頭部落如今有船,可以在北海中暢通無阻,只怕早就被慕容風打敗了,盡管如此,牛頭部落的損失也不少。

劉修倒不意外,他早就知道紅日部落不會那么老實,所以他當初才警告落置犍諦敖不要在牛頭部落背后捅刀子。如今他們有沒有捅刀子他不清楚,但是他們攻擊牛頭部落,就等于背盟了,如果不解圍,牛頭部落遲早會被他們搞死。

劉修請來了賈詡和荀攸,他們倒不怎么緊張,賈詡說,按時日計算,涼州應該已經出兵了,這個時候我們不宜妄動,就算是趕到北海去,也未必能救得了牛頭部落。因為牛頭部落此時大概已經供應不起一萬大軍的糧草了,難道還要讓我們帶著輜重去?

劉修知道他們不贊成出兵,因為當初的計劃就是讓鮮卑人自相殘殺,風裂到目前為止也沒有真正投降的意愿,留著他也是個禍害。他之所以猶豫,還是因為不想讓風雪傷心,從理性上來說,他是完全贊成賈詡和荀攸的意見的。只是任何人都不可能完全理性,劉修覺得,如果能讓牛頭部落多活一天,對大漢來說總是一件好事,至少現在已經把慕容風給牽制住了。

賈詡見劉修不肯放棄,想了想,最后說道,這樣吧,我們利用和連和慕容風之間的矛盾,使點小手段,希望能夠離間他們,這樣牛頭部落的壓力可能會更小一些。

劉修答應了。賈詡很快寫了一封信,拿給劉修一看,劉修就笑了,心道這歷史真是慣性十足啊,賈詡這肚子壞水總要找個地方噴,只是這次是噴到和連和慕容風頭上了,而歷史上的苦主韓遂和馬超卻逃過一劫。

一封信,一封涂涂抹抹、遮遮掩掩、欲蓋彌彰的信。

北海東岸,慕容風正指揮著大軍不斷的攻擊裂狂風的阻擊陣勢,費了一番心思,慕容風終于把裂狂風堵在了這里,背后就是北海,裂狂風無路可逃,除了戰死只有投降一條路。

如果能抓住裂狂風,風裂還能堅持下去嗎?慕容風一邊有條不紊的指揮著大軍攻擊,一邊想像著風裂聽到這個消息時的表情。風裂會投降,會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兒子的命嗎?他會縛雙手跪在自己的馬前嗎?一想到這個情景,慕容風忽然覺得一陣羞赧。

風裂曾經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自己怎么能這么想呢。他背叛大王,也只是因為大王不相信他,中了漢人的計而已。這么多年,他一直是被動的抵抗,從來沒有主動攻擊過別人。

憑他的本事,如果真的要投靠漢人,有漢人的財力為支持,只怕西部鮮卑早就是他的了吧。

看著已經陷入絕境卻還在頑強廝殺的裂狂風,想著裂狂風小時候抱著自己脖子撒歡的樣子,慕容風忽然覺得一陣酸楚,他低下了頭,不忍心再看,生怕看到裂狂風被砍死的那一幕。

“大人,你看!”一個親衛突然驚叫了起來,緊接著,他聽到裂狂風發出一陣歡呼,牛頭部落的戰士們也跟著興奮的大吼大叫起來。

慕容風抬頭看去,只見遼闊的水面上,十幾艘戰船正鼓起了風帆急馳而來。

“殺啊,大帥來救我們了。”裂狂風舉著刀,在陣前狂奔,嘶聲力竭的大聲吼叫道:“我們不會死,我們不會死,殺啊……”

慕容風臉色一冷,舉起手用力的揮了一下,示意加緊攻擊,在對方的戰船到達之前殺死裂狂風。

喊殺聲再起,慕容規親自拎著刀殺了上去,直奔裂狂風。

裂狂風好象突然增添了無窮的力氣,揮舞著戰刀,沖著慕容規連劈三刀,然后飛起一腿,狠狠的踹在慕容規的大腿上。慕容規舉著盾牌擋刀,沒注意到他這一腿,一下被踹個正著,站立不穩,向后連退兩步,要不是親衛扶住,弄不好就得摔一個大跟頭。

慕容風皺起了眉,他早就注意到裂狂風手里的戰刀非常鋒利,制式也和漢人的環刀制式非常像,但鋒利更有過之。他身邊的那十幾個親衛也一樣,手里的戰刀和裂狂風手中的如出一轍,經常看到他們用力一揮就能砍斷對手的武器甚至手臂。而現在,他又注意到裂狂風剛才踢出的那一腿不像是鮮卑人的武技,鮮卑人沒有這么踢腿的。

漢人的武技?

牛頭部落的戰士吼聲如雷,又一次殺退了金雕部落的進攻。眼看著戰船越來越近,他們的士氣更加高漲,一步步向水中退去。裂狂風和那十幾個護在最后面,緊緊的聚在一起,組成一道堅不可摧的防線,把受了傷的戰士擋在后面。

“繼續攻擊!”慕容風陰下了險,低吼了一聲。他舉起的手還沒有落下,身邊的親衛忽然沖了過來,猛的把他撞開,險些撞得他岔了氣。他勃然大怒,定了定神,正要大聲斥責,卻看到那個親衛已經摔倒在地,痛苦的抽搐著,一支羽箭貫穿了他的身體。

弩箭?慕容風大吃一驚,舉目望去,正好看到幾支弩箭飛躍兩百步的距離向他飛來。

“保護大人——”幾個親衛也發現了,厲聲大叫著撲了過來,用身體和盾牌在慕容風面前組成一道肉墻。

“撲!”“撲!”兩聲,兩只弩箭射穿了盾牌,余勁未消,又射進了盾牌后的親衛的身體。

更多的弩箭飛來,目標非常明確:慕容風,強勁的弩箭像是追魂的殺手,接連奪走了幾個親衛的性命。慕容風大驚失色,再也顧不上多想,一面后退,一面大叫更多的盾牌。

就在慌亂之中,戰船停在離岸邊五十步的地方,密集的羽箭飛來,射得慕容風的部下狼狽不堪,趁著這個機會,裂狂風掩護著受傷的戰士,跳入水中,向戰船游去。幾艘小些的戰船沖出了船陣,將他們拉了上去。

最大的一只船上掛著風裂的大旗,但是風裂一直沒有露面,豎起的木墻后面,只有射不完的利箭,間雜著強弩發射時的厲嘯。

慕容風立馬水濱,看著消失在茫茫煙波之中的牛頭落部,氣得咬牙切齒。這是第三次了,就在他把裂狂風團團圍住的時候,幾十艘大船把陷入絕境的裂狂風救走了。

如果不想法解決這些戰船,這仗就永遠沒法打贏。

一個親衛急匆匆的走了過來,附在慕容風的耳邊說了幾句話,慕容風詫異的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懷疑。那親衛用力的點了點頭,表示自己說的沒有一句是假的。

慕容風冷笑一聲,吩咐大軍轉身,和和連率領的紅日部落匯合。

和連看著手中的信,莫名其妙的對信使說:“你確信這是你家大人寫給我的信?”

信任肯定的點點頭:“沒錯,這就是我家大人給你的信,他說,只要王子看到這封信,就全明白了。我家大人在楊樹湖靜候王子的佳音。”

和連哭笑不得,揮揮手,讓信使先出去,然后開始費力的讀這副涂涂抹抹的信。盡管他的漢語水平非常不錯,還是讀得非常吃力,他覺得劉修有些高估他的水平了,這樣的信他怎么能看得懂呢?

落置犍諦敖也看不懂,他比和連還差,根本不認識字。

“這家伙又在玩什么詭計?”和連抓著頭皮說道,“這兒說,‘當初約定’,約定什么,后面沒了,只說‘一定照辦’,照辦什么,又只有半邊字,我怎么知道他究竟要辦什么東西啊?”

面對他的苦惱,落置犍諦敖無辜的搖搖頭,表示愛莫能助。

就在和連為猜字謎頭疼的時候,慕容風來了。雖說大家是潛在的對手,可是和連還是對這位名將非常尊敬,立刻讓人把他請了進來,吩咐設宴招待。

“免了。”慕容風淡淡的一揮手:“我聽說有漢使來了,不知道他們來干什么?”

和連伸手到懷中,剛準備把那封信掏出來,忽然明白了劉修的用意,臉突然一下子就白了。

慕容風見他臉色大變,更覺得可疑,有些不耐煩的用馬鞭敲著腿,瞇起了眼睛:“怎么,有不方便我知道的?”

和連覺得嘴里發苦,信使剛到,慕容風就到了,這顯然是個計,可是就算他知道這是劉修的詭計,他卻沒辦法說明,因為不管他怎么說,慕容風都不會信。

這次被劉修害慘了。和連一想到信上提到大王檀石槐的幾個字,心里罵翻了天,恨不得現在就把劉修抓過來千刀萬剮,然后剁成肉醬去喂狼。

“大帥真是會說笑,我們受大王之命一起來攻擊風裂,有什么不方便讓你知道的。”和連突然眼珠一轉,又笑了起來,從懷里抽出那封信,雙手遞到慕容風面前,“大帥,你先看信,有什么意見等聽了我的解釋再說如何?”

慕容風打開信,只看了一眼,眉梢就挑了起來。他雖然不認識漢字,也能看出這封信有古怪。他瞟了和連一眼,冷笑一聲:“你說。”

“這個……我收到時候就是這樣的,你要不信,看看上面的墨跡就知道,如果是我剛剛涂改的,上面應該還是濕的……”和連一邊說著,一邊走過去,用指頭抹了一下,剛要為自己的急智贊一聲好,卻發現手指頭黑黑的,頓時啞口無言,腦子一片空白。

“不錯,這的確是濕的,要不是你告訴我,我還真不敢肯定。”慕容風微微一笑,把信收了起來:“我會把這封信交給大王,我想他一定會看得懂的。多謝王子指點,就此告辭。”

慕容風說什么,和連根本沒聽見,他看著指頭上的墨跡,拼命的揉著眼睛,生怕自己是眼花,只要揉一揉眼睛,那墨跡就沒有了,就能證明他的清白。

可惜,不管他怎么揉眼睛,甚至眼珠都揉眼腫了,墨跡還是那么明顯。

落置犍諦敖吃了一驚,用力的搖了搖他的肩膀:“和連,你怎么了?”

和連好容易才回過神來,他咬牙切齒,暴跳如雷,像頭困獸一般在大帳里來回的蹦著,跳著,破口大罵:“劉修,我要殺了你——”

“殺劉修?我們去攻并州?”落置犍諦敖一下子沒反應過來,覺得這似乎不太靠譜。

和連仰天長嘆,一屁股坐在褥子上,想了片刻,突然大聲說道:“信使,那個信使,快把他抓過來。”

信使來了,面對狂躁的和連,他笑瞇瞇的問道:“王子,給我家大人的回信寫好了?”

“寫好了,不過不用你送,我親自去見他。”和連突然冷靜下來,輕聲笑道:“你怕死嗎?”

信使微微一笑:“我家大人說王子賢明,不會因為我這么一個無關緊要的人誤了大事。”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1
第304章越陷越深

胡市市樓,曹洪伏在案上,左手不停的翻著帳本,右手拿著一只筆,迅速的記下一些數據,翻完一本后,他將帳本扔到旁邊的一堆帳本上,筆插在鬢旁,掐指算了算,皺起眉頭,嘆了一口氣:“不到去年的三成啊,這刀兵一起,果然是民生凋弊。”

“大人……”一個市卒匆匆走了下來,俯在他耳邊說了幾句。曹洪眉毛一挑,頓時眼睛發亮:“快請!”

時間不長,兩個鮮卑商人走了進來,前面一個身材瘦削,臉色蒼白,后面一個卻是虎背熊腰,一雙虎目警惕的看著四周,一進門就往門后一站。

“王子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啊。”曹洪笑嘻嘻的說道。他最大的特點就是看到誰都客客氣氣的,做生意嘛,和為貴,求財不求氣。

和連掃了一眼,往角落里一座,拿下頭上蓋了大半個臉的皮帽子,欠欠身,算是還禮。

“劉大人呢?”

曹洪連忙將案上的帳本抱到一邊,然后端來了一套茶具,沒有回答和連的話,卻先忙活開來,先是舀了小半壺水架在火上燒,又用一塊干凈的絲帛將已經干凈的茶杯仔細的擦了又擦,等水燒開了,先用滾開的水將茶杯燙了燙,然后用一個精致的玉勺從茶罐中挑出一些茶葉放進杯中,再澆上熱水,泡了半杯茶,雙手端起一只茶杯送到和連面前,微笑著說道:“王子,請!”

和連本來有些著急,可是看著曹洪這一連串眼花繚亂的動作之后,心情突然平靜下來。暗紅色的茶盤,潔白如雪的茶杯,晶瑩碧綠的茶葉,淡綠色的茶湯,僅是這些精美的器物就讓他心曠神怡,再聞到茶的清香,他忽然覺得身上的皮襖實在有些粗野,配不上眼前的這一切。

他應該和曹洪一樣,穿著漂亮的錦鍛長衫才對啊。

和連端起茶杯,淺淺的呷了一口,一面對茶香贊不絕口,一面對自己的形象感到自慚形穢,突然有一種莫名的焦躁。曹洪只是一個管胡市的商人,自己卻是熟讀漢人經典的王子,可是現在這個場景,自己卻活脫脫是一個來求曹洪的胡商,好象開口說的話除了討一點配額之外就沒有更高雅一些的言辭。

這個感覺讓和連非常不自在,本想問劉修在不在的話也不好意思再說口,只是悶悶的喝著茶。曹洪殷勤的勸著,一連讓他喝了三道,這才不好意思的說道:“敢告王子,我家大人有公務出去了,不在楊樹湖。”

“不在楊樹湖?”和連急了,他千里迢迢的趕到這里來和劉修會晤,劉修卻不在?“那……他什么時候能回來?”

“不知道。”曹洪搖搖頭,“我會把王子到來的消息立刻送到大營,他們會及時通知大人,至于……什么時候回來,我也說不準。”

“他是耍我嗎?”和連沉下了臉,臉色更加的蒼白。

“不是,我想是大人沒想到王子如此果敢,居然親自趕來了。”曹洪飽含歉意的說道:“請王子在胡市小住,容我略盡地主之誼。”

和連眉頭皺成了疙瘩,鼻息也加重了。他是借著追殺牛頭部落的理由出來的,但是他不保證慕容風會不知道,萬一慕容風去找他,而他不在,那就很可能露餡。劉修不在這里,那究竟在等到什么時候?

和連焦躁不安,卻又無可奈何,只得暫時在胡市住下了。曹洪熱情的招待他,每天用不同的美食宴請他吃喝,在鮮卑賣到一金一甕的美酒更是任他暢飲,每次還要送點小禮物,不是洛陽新出的書籍,就是蜀中的錦鍛,要不就是用中山狼的秋毫制成的新筆,再不然就是恒山松煙制成的墨錠。

和連在焦急的等待中再一次體驗了漢人的富庶和文化,要不是他心里有事,他真想在這里長住下去,每天讀讀書,喝喝酒,做個優雅的儒生雅士。富足悠閑的生活是一劑軟骨散,不論是什么人,只要陷進了這個圈套,遲早會墮落,何況他原本就對漢家文化非常向往。

第三天,劉修出現了,他一看到和連就連連道歉,再一次對和連的勇氣表示敬佩和意外。

和連已經沒有了最開始的火氣,舉止從容優雅,如果不看他的髡頭,誰也看不出他是個鮮卑人,只當是個飽讀詩書的漢家學子。他放下手下的書卷,調侃道:“大人好忙啊。”

“慚愧慚愧,蒙陛下錯愛,委我以北疆之事,責重才淺,不得不以勤補拙啊。我也想和王子一樣悠閑,可惜,我們做臣子的沒有這樣的福分,只希望等老了,解甲歸田之后再享清福了。”

和連微微一笑:“我們鮮卑人和你們漢人不一樣,做王子又不是做大王,也未必什么事都能隨心所欲。有些事,大人也未必清楚。”

劉修哈哈一笑,看來這小蠻子這兩天郁悶得不淺,急著找人傾訴呢。

“王子這兩天住得可好?”

“多謝大人關心,曹大人很好客。”和連滿意的笑道:“怎么樣,現在該談談正事了吧?”

“自然,我一聽說王子來了,立刻放下公務,一天跑了五百多里,你看,我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來見你了。失禮之處,還請王子見諒。”

和連看了一眼劉修身上的大氅、官服和腳上的戰靴,有些感動,又有些得意,現在的劉修和他比起來,他更像一個漢家士子,而劉修卻是一個武士。他知道,漢家的武士現在已經不能稱為士了,他們的地位遠遠不如文士。

兩人坐下,互相說了一些傾慕的話,然后說到了正事。不料,一說到正事,劉修的話氣頓時一轉,剛才的傾慕不翼而飛,變得非常尖刻。“我覺得王子這件事做得非常失策。”

和連有些尷尬。

劉修進一步解釋說,西部鮮卑原本是王子的親信,可是狂沙部落和野狼部落不聽話,所以我替你把他們清除了。紅日部落雖說是投降了,可是實力并沒有任何損失,王子一到,紅日部落就又歸了王子。到這一步,王子做得非常好,如果就此打住,你就是功德圓滿,既為你們大王保住了西部鮮卑,又可以反咬慕容風一口,如果不是他企圖和野狼部落聯手吃掉紅日部落,紅日部落怎么會被迫投降?

可是你接著和慕容風聯手攻擊牛頭部落,卻是大大的失策。劉修說到這里,停下來喝了一口茶,連連搖頭:“我想請問王子,打敗了牛頭部落,是你的功勞,還是慕容風的功勞?牛頭部落是我夫人的娘家,你們攻擊他,我會坐視不管嗎?我不瞞你說,我已經派出兩萬大軍趕去支援,而第一個目標就是降而復叛的紅日部落。”

和連倒吸一口涼氣,冷汗涔涔,過了好一會才啞聲說道:“那大人的意思,我當如何行事?”

“我給你講個故事。”劉修話題一轉,給和連講起了故事。兩個人一起去打獵,在樹林里遇到了一只黑熊,這時候其中一個人立刻扔下身上所有的東西,只是穿起了鞋,另一個人對他說,你穿上鞋也跑不過熊啊。他說,我不用比熊跑得快,只要比你跑得快就行。

“你猜他的同伴怎么做?”劉修盯著和連的眼睛,笑了一聲。

和連還在想這個故事的意思,這兩個人顯然是指他和慕容風,那只熊是什么呢,是王位還是指牛頭部落,抑或是指劉修派出的兩萬大軍?對劉修問題,他一時反應不過來,想了半天,反問道:“他怎么做?”

劉修好整以暇的喝著茶,過了一會兒,他慢條斯理的說道:“他的同伴掄起手里的棍子,打斷了他的腿,然后對他說,你現在還能比我跑得快嗎?”

和連豁然開朗,連連點頭。

劉修笑了:“王子,你現在已經比別人落后了,如果還想這么走下去,我可以保證你必輸無疑。我雖然無能,卻不想和一個沒有前途的人合作。如果沒有能讓我增強一點信心的舉動,王子,我會再次攻擊紅日部落,這一次,保證不會再讓他有翻本的機會。”

“這可不一定,我會親自率領大軍阻擊的,而且,我一定能打贏。”和連話里有話的說道。

劉修哈哈大笑:“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慕容規冷笑著站在落置犍落羅面前,“和連真是好忙啊,一連十幾天都見不到他的人影,說是攻擊牛頭部落,可是你們這十幾天基本就沒挪窩,然后已經把風裂包圍住了?”

落置犍落羅淡淡一笑,“以慕容風大帥的英名,他都沒抓住風裂,我們又怎么可能這么容易得手。至于和連王子,我已經說過了,他有秘密行動,不方便告訴你。難道我們的行動還要通報給你們不行?你別忘了,我們現在由和連王子負責指揮。”

慕容規有些無奈,面對落置犍落羅這個老滑頭,他抓不住他的話柄。“秘密行動?不會是去找漢人了吧?”

“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去找漢人了。”和連大步走了進來,雙臂一振,甩掉身上的大氅,輕蔑的瞥了慕容規一眼,淡淡的說道:“我剛剛到燕然山走了一趟。”

“燕然山?”慕容規半信半疑:“燕然山有漢人嗎?”

“以前沒有,現在有了。”和連也不看慕容規,自己在落置犍落羅的身邊坐了下來,臉色嚴峻的說道:“大帥,我查清楚了,有大約兩萬漢人埋伏在燕然山附近,全是涼州人,領軍是護羌校尉張則,這人在大漢人口中有個外號,叫臥虎,是說他治理一個地方,只要往那兒一坐就能鎮住局面。副將是北地太守皇甫嵩,他是前度遼將軍皇甫規的侄子,將門之子。”

鮮卑人對張則不太了解,但是對皇甫規非常熟悉,落置犍落羅曾經和他以過陣,現在一聽到這個名字,他連裝都不用裝,大吃一驚:“當真?”

“千真萬確,我在山里伏了近十天,親眼看到了他們的戰旗。”

落置犍落羅寒聲道:“那我們就不能再追著風裂跑了,漢人來,肯定是支援他們的,這要是從我們后面突然沖出來,我們就死定了。”

和連矜持的點點頭,把臉轉向臉色忽紅忽白的慕容規:“請你回去和大帥商量一下,我們分個工,看看誰去對付這兩萬漢軍,免得被他們夾擊。”

慕容規雖然不敢確信這個消息是真是假,可是看和連他們的臉色好象不在開玩笑,原來的囂張氣焰頓時不翼而飛,他不敢怠慢,連忙點頭答應,轉身匆匆走了。

慕容風聽到消息,也不敢掉以輕心,立刻派出斥候到燕然山一帶偵察,過了兩天,斥候回來了,的確看到了張則和皇甫嵩的戰旗,人數不少,就算沒有兩萬,相差也不大。慕容風還有些狐疑,可是也拿不出有力的證據說和連說謊,在仔細斟酌以后,他趕來和和連商量,由和連帶領紅日部落去迎戰。

和連有些不情不愿,他對慕容風說,紅日部落現在實力不濟,就算把所有的男子都集結起來,也不過一萬出頭,怎么可能和兩萬裝配精良的漢軍作戰,涼州和并州、幽州一樣,都是漢朝出精兵的地方,他們的戰斗力不比我們鮮卑人差。大帥實力強勁,又善于用兵,還是你去吧,我來對付已經奄奄一息的風裂就行了。

慕容風冷笑一聲,風裂就是奄奄一息了,你也收拾不了,別忘了你前年帶著三大部落來攻擊他也沒撈著好處,現在只剩下一個紅日部落,你還想抓住他?他是大王要的叛徒,我一定要把他抓回去見大王。

和連冷笑不語,兩人爭吵了半天,最后還是和邊屈服了,同意帶著人先去擋一擋,但是他要求慕容風要盡快解決風裂,然后過來支援他,僅以紅日部落的實力支持不了太久。

慕容風答應了。

落置犍落羅雖然不解,但還算沉得住氣,落置犍諦敖卻急眼了,對和連大喊大叫,就憑我們這點實力還要去對付兩萬西涼軍?你瘋了吧。和連冷笑一聲,你放心,跟著我走,保證你不會吃虧。慕容風想占我的便宜,沒那么容易,這一次,我要讓他吃點苦頭。

和連帶著紅日部落趕往燕然山附近,在龍城附近遇到了漢軍的前鋒,雙方惡戰一場,漢軍因兵力處于劣勢,突圍而去,和連率軍急進,與漢軍主力相遇,雙方在方圓百里的燕然山展開了一場追逐戰,互有勝負,隨著戰斗的進展,紅日部落實力不濟,不敢再硬拼,仗著對地形的熟悉,與漢軍開始游擊戰,戰事膠著起來。

和連向慕容風求援,紅日部落損失慘重,支持不了太久,請大帥盡快解決風裂,然后趕緊過來支援我們。

慕容風冷笑不語,救你?慢慢等著吧。他派人到燕然山附近打探,親眼看到了紅日部落傷兵滿營,士氣低落。和連面對信使暴跳如雷,威脅說,你們再不過來救援,我就向大王報告慕容風借刀殺人的卑劣行為。

慕容風不屑一顧。

和連果然派出了信使,趕去向檀石槐報告,說慕容風顧念和風裂的情誼,消極怠戰,以優勢兵力卻遲遲不能奠定勝局,有通敵嫌疑,請大王撤換可靠的將領代替慕容風,同時派兵支援紅日部落,阻擊漢軍,以免漢軍和風裂連成一片。

慕容風當然也不甘落后,他派人向檀石槐報告說,風裂雖然兵力不足,但是北海地形特殊,風裂又有漢人支持的戰船和強弩,幾次在即將奠定勝局的情況下救走了風裂,眼下他正在苦思破敵之策。而和連消極怠戰,他和漢人之間的關系不清不楚,上次那封書信就是他心虛的明證。

檀石槐莫衷一是,一邊是自己最信任的大將,一邊是自己唯一的兒子,這兩人為了這個鮮卑大王的繼承權已經明爭暗斗了好久,互相攻擊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兩人說得都有道理,慕容風以優勢兵力久久不能擊敗風裂這個叛徒,這讓檀石槐非常惱火,而慕容風送來的那封被涂抹得面目全非的信也讓他對和連心生疑竇,不知道該信誰。

檀石槐只得下令給兩人,催慕容風加快進度,也要求和連再堅持一段時間,漢軍主力正在向北攻擊,他暫時抽不出兵力來支援和連。

和連接到回報,冷笑不已。他站在山坡之上,臉龐被落日的余暉照得通紅,眼中有火苗在跳躍。他對檀石槐非常失望,從對這件事的處理來看,檀石槐顯然更相信慕容風這個親信,而不相信他這個兒子。要知道慕容風現在沒有危險,而他面對兩萬漢軍卻隨時有送命的可能。

難道他就真這么想我死,然后把大王的位置傳給慕容風,大將比兒子還更親近?如果是槐縱,他還會這么做嗎?

和連的心里委屈之極,又失望之極,他的血被憤怒燒得滾燙,腦門上的青筋在劇烈的脈動。他握緊了手,看著遠處的山谷,沉思了片刻:“后撤到龍城休整。”

落置犍落羅濃眉緊皺:“真要這么做嗎?”

“不這么做,我就死定了,阿黛拉也死定了。”和連側過臉,用陰狠的目光看著落置犍落羅:“你覺得慕容風最后會放過你們嗎?”

落置犍落羅的眼角一陣抽搐,最后嘆了一口氣,下令后撤。

得到消息的張則和皇甫嵩帶著一萬大軍悄悄的向北急行,他們挺進千里,到達北海附近,在一次慕容風傾盡全力攻擊牛頭部落,雙方挑戰正酣的時候,五千漢軍精騎從背后殺了出來,護羌校尉張則一馬當先,惡狠狠的殺了進去,頓時殺得慕容風的后軍陣勢大亂。

慕容風不愧是一代名將,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亂了陣腳,他一面讓慕容規繼續攻擊風裂,一面親自率領親衛營反擊,經過一番苦戰,風裂再一次被戰船接應走了,慕容規返身協助慕容風,夾擊漢軍。張則一看形勢不對,突圍而去。慕容風追擊不舍,沒追上五里,一頭撞進了皇甫嵩的埋伏圈。

剎那間,上千具強弩,兩千張強弓同時發射,箭如雨下,給鮮卑人迎頭痛擊,苦戰之后的鮮卑人猝不及防,一時間陣腳大亂,死傷慘重,慕容風中了兩箭,險些墜馬身亡。

在狂風暴雨一般的急射之后,皇甫嵩率領四千生力軍殺了出來,張則帶著佯敗的精騎也再次沖了上來,對被箭雨重創過的金雕部落進行又一次的踐踏。

慕容風受傷,見形勢于已不利,生怕風裂或者和連再從背后殺出來,不敢戀戰,突圍而去。

是役,漢軍斬首五千余,俘虜三千余,慕容風帶著不足五千人逃走,因傷而死的不絕于途,慘不忍睹。慕容風又氣又急,向檀石槐告發和連通敵,讓漢人悄無聲息的通過了紅日部落的防區,突然出現在他的背后。

和連得到消息,也向檀石槐派出了信使,說慕容風消極怠戰,見死不救,自己苦戰不敵,只能退守龍城,是慕容風自己不小心,被漢人偷襲了,與他無關。

檀石槐接到兩人的報告,氣得仰天長嘆,他手下最能打的兩個猛將一個叛變了,成了他的敵人,一個被漢人打敗了,成了他兒子的敵人。不管這件事是不是和連所為,現在慕容風實力嚴重不足,而和連表現了足夠的心機和狠辣,大敵當前之際,處理他只會引起更大的反彈,甚至可能會逼得和連和紅日部落一起投向漢人,那可就是大笑話了。

檀石槐無可奈何,只得先安撫他們,不痛不癢的各數落了幾句。

和連接到檀石槐的回訊,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正如劉修講的那個故事,他借著漢人的棍子打斷了慕容風的腿,現在慕容風的實力大損,短期內怎么也跑不過他了。憂的是檀石槐現在的態度也正在劉修的意料之中,劉修說,你父王如果大發其火,甚至把你調回去,解除兵權,那都沒問題,這只是老子打兒子,你反而是安全的,如果他只是說幾句,沒有實際行動,你就危險了,因為他現在把你當成了敵人。

我成了父親的敵人?和連的嘴里非常苦澀,他覺得自己好象掉進了一個泥潭,手里雖然拉著一根棍子,可是那根棍子在拉住他的同時,也把他往泥潭的中心推去,讓他的處境更加危險。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2
第305章 擒賊先擒王


接到張則的捷報,劉修狂喜,這一戰徹底奠定了他的優勢,不管袁紹能把這仗打成什么樣,只要他抓不住檀石槐,他的功勞都沒法蓋過他了由張則描述的經過來看,皇甫嵩這個名將果然不是蓋的,一出手就把鮮卑名將慕容風打得落花流水。.

劉修迅速給他們請功,同時向天子說明了袁紹出塞作戰可能的結果,他對天子說,西部鮮卑已經沒有大的戰事,是不是需要向東移動,隨時準備接應袁紹,以防漢軍一敗涂地。

天子的詔書很快到了,他嘉獎了參戰的將士,同時命令劉修向東進軍,但是暫時不要進入幽州,在袁紹的敗績實際形成之前,不要有任何越界的舉動,以免引起猜忌。與此同時,他下詔將已經向幽州進發的北軍五校撥到劉修的麾下,同時歸他指揮的還是河東太守董卓。這樣一來,實際歸劉修指揮的兵力已經接近三萬人。

這其中北軍指揮權的歸屬象征意味特別的濃。天子沒有說太多,但是意思已經很明白,他希望劉修再接再厲,一戰把鮮卑人徹底打殘,一勞永逸的解決北疆的威脅,并掌握兵權,以便他下一步大刀闊斧的整頓朝政。

劉修苦笑,天子的胃口越來越大了,開始只是想打個勝仗充充門面,現在居然想打鮮卑人打殘了,真是貪心不足蛇吞象啊。鮮卑人如果那么容易就打殘,哪里還會有今天這個局面啊。他的勝利是因為偷襲,張則、皇甫嵩的勝利是因為和連和慕容風爭功,都是抓住了機會,可是誰能保證還有機會?

賈詡和荀攸看著天子的詔書,也覺得肩上的擔子很重,據他們初步估計,目前檀石槐手頭的大軍至少還有七八萬,更讓人頭疼的是鮮卑人在漠北,以他們的實力現在已經沒有力量再跨過大漠作戰了,除非鮮卑人送上門,他們還可以再撈點戰果,否則就只能臨淵羨魚,望洋興嘆。

“要想打殘鮮卑人,不是殲滅一兩萬大軍就能解決問題的,雖然這已經非常不容易。”荀攸搓著手,若有所思的說道:“以目前的情形估計,至少要殲敵五萬以上,讓他們在未來的十幾年以內都喘不過氣來,才能達到陛下的目標,而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這倒也未必。”賈詡挪了挪身子,忽然笑了一聲:“公達,我倒覺得殺五萬人,不如殺一個人。”

荀攸目光一閃,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想了一會,忽然笑了起來,“不錯,不錯,還是文和一語中的。”

劉修已經隱約猜到了,只是他不想說出來,而是很熱情的看著這兩個大謀士。

“檀石槐。”賈詡輕聲笑道:“大人,鮮卑人與我大漢不同,他們只是聯盟,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人來把他們聯合起來,他們就是一盤散沙,也許不用我們打,他們也會殺得死去活來。如今慕容風和和連已經勢成水火,如果檀石槐一死……”

劉修沉思不語,他承認賈詡說的有道理,如果能殺死檀石槐,就算不能把鮮卑人打殘,以后各個擊破也相對容易得多。鮮卑人的體制還處于相對原始的部落聯盟階段,他們能不能統一在一起,在很大程度上要依賴于某個英雄人物的個人魅力,有這樣的人出現,他們就能擰成一股繩,齊心對外,沒有這樣的人,他們就是一盤散沙,你打我,我打你是常有的事。

當年的匈奴人能夠橫行漠北,就是因為有冒頓那樣的強人,今天的鮮卑人能這么強悍,和檀石槐這個人分不開。這樣的事情在之前就曾經有過,鮮卑人出了一個叫其至鞬的部落頭領,他能力就不錯,把諸部落集合起來,給漢人找了不少麻煩,只是那時候漢人的實力還沒有弱到今天這個地步,他才沒有成大氣候。不過那十幾年漢人的邊疆也是連連吃緊,連太守和匈奴王都死了好幾個。后來其至犍死了,鮮卑人才暫時沉寂下去,直到檀石槐的橫空出世。

射人先射馬,擒賊先擒王,如果能殺死檀石槐,讓鮮卑人自殺殘殺,天子的目標就算不能完成,也勉強算是達標了。還有一個好處就是他可以名正言順的掌握著北疆的兵力。

“有可能嗎?”劉修沉吟道,“我們根本不知道檀石槐在哪里。”這次漢軍興師動眾的出擊,鮮卑人大步后撤到漠北,行蹤不定,原有的區域劃分完全打散了,大軍的位置很難確定,就連戲志才那個見首不見尾的神龍都沒有了消息,是不是還活著都不知道

“現在不可能,不過,不代表以后不可能。”荀攸輕輕的搖著頭,仔細的盤算著:“袁紹的大軍出塞之后,最遠也就是到達弓盧水一帶,如果檀石槐就在那里和他們決戰,那么漢軍雖說是強弩之末,卻還有著一定的殺傷力,鮮卑人的傷亡會比較大,可是如果他趁著漢軍糧盡回撤的時候追擊,所付出的代價就會小得多。”

他握了握拳頭,抬起頭看著劉修:“如果是這樣,我們也許會有一線希望伏擊他。”

劉修同意他的看法,有希望,但是也僅僅是一線希望而已,這里面的變數太大,要想捕捉戰機是件非常不容易的事。首先是檀石槐會在哪里與漢軍交手,其次如果追擊的話,他會追哪一路,按理說,他會追袁紹那一路,但是萬一他不是這么追呢?再其次,漢軍如果被追擊,能不能堅持到邊塞附近,如果在中途就被檀石槐打敗了,檀石槐根本不需要追到邊關來。

“盡力而為吧。”劉修也握緊了拳頭:“有一分的希望,就要付出十分的努力。文和,你把我們的家當盤點盤點,看看還能有多少物資可以調用,找王允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再賒一點給我們。”

賈詡點頭答應。

“公達,命令張則和皇甫嵩撤回來,風裂到目前為止態度不明確,別被他鉆了空子。”劉修考慮了一下,“讓皇甫嵩帶五千精銳騎兵趕到云中。”

“喏。”

“我們也去云中貓著,這里交給王允看著。”劉修想了想,又說:“文和,你給和連寫封信,探探他的口風,看他敢不敢做些更大的事。”

賈詡微笑不語。

袁紹抖露身上的沙塵,看著身后的茫茫大漠,心有余悸。現在他再也不敢把自己那點戰績拿出了炫耀了,他也明白了劉修為什么花那么大的心思把鮮卑人誘到并州去打。和這次跨越大漠遠征相比,那次戰事簡直是兒戲,最遠的奔襲距離不過四五百里,而且不用擔心找不到水源。

可是在沙漠之中,缺水卻險些讓他們蒙受滅頂之災,在沙漠里跋涉的那些天,他每天都在為水源擔心,他永遠不知道帶的水夠不夠用,他不知道前方還有多遠才能找到新的水源供大軍使用。到處是黃沙,看不到一點綠色,即使所謂的綠洲,也只有稀稀拉拉的草根剛剛開始返青,和并州那成片成片的草原根本不能比。

怪不得先賢們不主張對外征戰,這些貧瘠的土地搶過來有什么用?連放牧都不可能,更別提耕種了。

不過,大軍總算是有驚無險的從沙漠里走出來了,鮮卑人也許就在眼前,只要抓住他們,自己這次辛苦就沒有白費。

“將軍,鮮卑人很可能就埋伏在不遠的地方,可是我軍卻非常疲憊,這時候千萬不能大意啊。”審配騎著馬走到袁紹的面前,大聲提醒道:“我覺得應該通告全軍,小心戒備,以防敵人趁我軍立足未穩之際偷襲。”

審配是魏郡陰安人,這次應辟入征北將軍府,做了一個從事。他能文能武,心計過人,是少有的人才,當然也不可避免的有些心高氣傲,和其他同僚相處得不太好,特別是對跟袁紹來的汝潁名士比如郭圖不對付。

“正南所言甚是。”袁紹馬鞭一指遠處的山巒,“斥候說那里便是弓盧水,是漠北最主要的河流,我估計檀石槐他們應該就藏在不遠的地方。他們也得喝水嘛。”

審配不屑的一笑:“那是自然,不過,鮮卑人一定沒有想到我們會跨過大漠,只要我們不大意,他們不會有機會的。”

郭圖一直陰著臉不說話,這時候忽然冷笑一聲:“將軍,我覺得這時候如果嚴整軍容,倒有可能把鮮卑人嚇跑了,我軍糧草消耗已經近半,不可能再向前遠多少,不如示敵以弱,把他們誘過來決戰。”

審配瞟了郭圖一眼,淡淡的說了一句:“示敵以弱,和疏于戒備可是兩碼事。”

郭圖臉一紅,隨即又反唇相譏:“莫非正南以為這里只有你知道軍事?將軍可是臥冰吞雪,與鮮卑人血戰過的,他能不知道這些最基本的道理?”

審配沒有再說,郭圖拉上了袁紹,他再說什么就有針對袁紹的嫌疑了。

袁紹擺擺手,示意郭圖不要再說了。“正南說得有理,我們就到前面安營吧,十幾天沒洗澡,現在有了水,可要好好的清潔一番。哈哈哈,我身上都快餿了。孔璋,你寫賦的時候,可不能把這些寫進去啊,要不然會讓洛陽的親友笑話的。”

風度翩翩的主記陳琳微微一笑,“將軍為國流血流汗,有何可笑。”

眾人大笑。

袁紹趕到弓盧水邊扎營,派出斥候四面偵察鮮卑人的行蹤。斥候匯報,周圍五十里內沒有看到鮮卑人的影子,他們很可能向更遠的地方撤退了。袁紹聽了,既有些寬心,又有些上火,他下令再探,然后讓人澆了一桶熱水,痛痛快快的洗了個澡。

等把全身的污垢洗凈,他披著單衣,赤著腳,坐在燒得正旺的火塘邊,看著火苗出神,等著茶水燒開的時候,何颙走了進來。

“伯求,坐,茶快好了,到時候我們喝上一杯,清清這些天積累的濁氣。”袁紹神秘的一笑:“給你看個好東西。”說著,讓侍從拿出一對潔白如玉的茶杯,在何颙面前晃了晃:“見過不?”

何颙瞟了一眼,“洛陽最近風行的白玉透光杯?”

“呵呵,還是伯求有見識。”袁紹小心的將茶杯放好,又讓人拿出茶葉,坐等水開。何颙看著他那副悠閑自得的模樣,不禁皺起了眉頭:“本初,你覺得這樣合適嗎?”

“怎么了?”袁紹不解的問道。

“大軍是越過了沙漠,可是軍糧也消耗近半了,我們在這里最多只能呆三四天,這三四天之內如果不能發現鮮卑人的蹤跡,我們就只能空手而回,這次遠征就算是失敗了。這個時候,你還有心思喝茶?”

袁紹眉毛一挑:“不喝茶就能找到鮮卑人了?”

何颙語塞。

“伯求,我知道你是為我好。”袁紹探身過來拍拍何颙的手,示意他不要太緊張,“我自有分寸。其實我早就知道到了這里也找不到鮮卑人,他們肯定躲得遠遠的,不給我們任何機會。”

“那你還來?”

“我不來行嗎?”袁紹苦笑了一聲,“如果不是劉修出人意料的主動出擊,我現在可以安安穩穩的呆在彈汗山,等著檀石槐去攻城,我就不相信他會躲在漠北一年。可是,劉修立功在先,我能不出擊嗎?”

“我知道你也為難,可是出擊如果不能立功,又有什么用?現在大軍疲憊,又不能久駐,一來一去,無數的錢糧就這么白白的用掉了,你不覺得這個功爭得很無趣嗎?”

“不,不會白白的用掉了。”水開了,袁紹倒了兩杯茶,先遞了一杯給何颙,然后自己才端起一杯,淺淺的呷了一口,示意何颙道:“伯求,嘗嘗,這是蜀中的新茶,味道很淡雅的。”

何颙喝了一口,細細的品了品,也覺得非常不錯,碧綠的茶葉和潔白的茶杯相映成趣,賞心悅目,的確不可多得。不過他現在沒心情賞杯品嘗,他想聽聽袁紹的計劃。

“檀石槐是一代人雄,他不會咽下這口氣的,奪回彈汗山是勢在必行。只是如果讓他主動攻城,他可能要考慮考慮,畢竟鮮卑人不善于攻城,就算有竇家那樣的人幫他,要論攻城守城,他和我們漢人相比還是差得太遠。”

袁紹不緊不慢的說道:“我原本的計劃,至少要守住彈汗山半年,五月大祭,八月大祭,甚至有可能新年的大祭,檀石槐都會在別的地方進行,一直拖到我們無力再守,主動撤退。”

何颙想了想,覺得的確有這個可能。

“但是,我們現在主動出來了,而且不遠千里,師老兵疲,不堪一擊,這個時候他還會等待嗎?”袁紹微微一笑,“他如果還不出擊,他就不是檀石槐。”

何颙詫異的看著袁紹:“你這么遠的走過來,就是想誘他主動出擊,速戰速決?”

袁紹微笑著點點頭:“我奪了他的王庭,又不遠千里逼到他的面前,露出這么大的破綻給他,他不可能無動于衷。伯求,我花重金求了一部書,是劉修之前編著的,那里面對鮮卑人描述甚詳。我后來又向張然明等人詢問過北疆這些年來的戰事,我可以和你打賭,檀石槐不會咽下這口氣,他一定會來找我,我……”他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根本不需要去找他。”

“來了又如何?”

“來了,我就殺了他。”袁紹慢慢的收攏五指,握成一個拳頭:“難道還有什么功勞比砍下檀石槐的首級還大?”

何颙不得不承認,如果檀石槐真的主動來進攻主,袁紹的功勞的確無人可比。目前漢軍有四萬人,裝配精良,暫時還沒有斷糧的危險,士氣還算旺盛,如果面對面的交鋒,就算是檀石槐把所有的鮮卑人集合起來,他們依然有一戰之力。

“我已經命令趙苞和公孫瓚向我靠攏,只可惜劉修已經不在我的指揮權限以內,要不然我們三路合擊,鮮卑人死定了。”袁紹嘆了一口氣,“我現在最擔心的就是劉修把西部鮮卑清空了,正好給檀石槐留下了騰挪的空間,他跑得太遠,來不及趕過來送死。”

何颙忍不住笑了,他搖搖頭,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袁紹連忙叫住了他,責怪的說道:“伯求,頭道茶有些澀,只有二道茶和三道茶才是最香的。就和征戰一樣,首功顧然振奮人心,不過是互相之間的試探,只有主力之間的決戰才能決定勝負。”

他一邊說著,一邊給何颙續上水:“多點耐心,讓我們等待最激動人心的決戰。”

何颙宛爾一笑:“恭敬不如從命。”

弓盧水從狼胥山流出之后,拐了一個彎,向東流出四百多里之后,形成了兩個湖,在古書《山海經》中,這兩個湖被稱之為大澤,但是在鮮卑部落中,這兩個湖被稱為雄獺湖和雌獺湖,因為這兩個湖里都有不少水獺,不僅人和牲畜要依賴湖水和湖邊的草地,水獺的皮也是附近牧民的一個收入來源。

檀石槐盤腿坐在湖邊,撫摸著圍在脖子上的水獺皮,沉默不語。他今年四十多歲,但是看起來很年輕,好象只有三十出頭的樣子。背挺得筆直,黝黑的國字臉隱藏在打理得整整齊齊的胡須下面,兩道如墨染的濃眉下,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眼睛半開半合。

慕容風就坐在他的對面,胸口的箭傷讓他看起來很憔悴,他雖然比檀石槐還要高出半個頭,但是坐在那里卻完全被檀石槐的氣勢壓住了,根本看不出一點鮮卑名將的風采。

“就算和連出賣你,你也不應該大意到這個地步。燕然山離北海近千里,你居然不派斥候,就這么把后背交給和連看著?”

慕容風臉一紅,欲言又止。他當然沒有蠢到這個地步,斥候派出了五十里,可是誰會想到漢人來得這么快,戰機又把握得這么準,打得又這么陰險,一萬人打一萬五千人居然還敢分兵,分出五千人去打埋伏。

“這封信,我看了,你們都上了漢人的當。”檀石槐從懷里拿出那封被作為證據的信,“你摸摸看,到現在墨跡還是濕的。”

慕容風很意外,他接過來,用手指在字跡上抹了一下,果然指頭上也沾上了黑色。他大惑不解,這信到檀石槐手里快有一個月了吧,怎么還會是濕的。

“只是里面加了一些容易吸水的藥劑而已,只要放到潮濕的地方,它就會一直保持潮濕的狀態,但細看的話,還是可以看得出和新寫的不一樣。”檀石槐的手指在信上敲了敲,“這是一個看似精巧,其實多余的手段,你們當時只要有一個人冷靜一點,就會發現其中的在破綻,只可惜……”

慕容風倒吸一口冷氣,這么一封信里還有這么多手腳啊。

“漢人很狡詐,一不小心就會上當。”檀石槐雙手一搓,那封信成了碎片,淡淡的說道:“這件事,以后不要再提了。”

“是。”慕容風心悅誠服的低下了頭。

“劉修再狡詐,他也不過是條小魚,我們這次要對付的是袁紹這條大魚。”檀石槐抬起頭,靜靜的看著慕容風,眼中忽然露出后悔之色,如果不是要急著解決風裂而派出慕容風這員大將,現在由他們一直來對付袁紹想必容易得多吧,如果風裂也沒有背叛他,那他們三個聯手,就算大漢再來五萬人又如何?

“以大王的神威,解決袁紹那么一個世家子弟自然不成問題。”

“不。”檀石槐搖搖頭:“袁紹是世家子弟,可是世家子弟中有才能的也不少,不全是紈绔。你們總是排斥竇家人,這是你們最大的失誤,現在不能在袁紹身上犯同樣的錯誤。他可以蠢,但是我們不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蠢上,我們必須把他當一個強勁的對手來對待,輕視對手,就是在輕視自己。為什么我們和漢人打了這么多年,一直沒有實質性的進展?就是因為你們不肯接受漢人的文化,不肯接受漢人的讀書人,覺得他們沒用。包括你和風裂,到現在連漢字都不認識,不會讀他們的書,怎么能了解他們的人?”

慕容風赧然,又覺得有些不甘心。檀石槐這話偏向和連的意味非常明顯。

檀石槐無聲的嘆了口氣:“你既然回來了,先替我看著袁紹,熬他幾天,待我擊敗了東路的趙苞和公孫瓚,估計袁紹也差不多該急了。”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5
第306章玄武營

袁紹召集眾將議事,先向他們通報了一個消息:東線的漢軍已經被檀石槐擊敗,趙苞戰死,公孫瓚重傷,現在他正率領漢軍且戰且戰,情況非常危急AigWEN彩事情的經過一波三折

趙苞和公孫瓚率領遼東、遼西的一萬騎兵一路追擊,東部鮮卑部落大人彌加、素利等人按照檀石槐的計劃,從饒樂水一直退到弓盧水,就在漢軍即將停止追擊的時候,彌加在俘虜的漢人中意外的發現了趙苞的母親,他覺得機會來了,沒有按照檀石槐預先的安排等他來親自指揮作戰,而是先迎了上去,想用趙苞的母親逼趙苞投降,先立一功

不料,趙苞面對陣前被俘的母親,只是下馬磕了三個頭,就下令立即進攻,彌加措手不及,大怒之下殺了趙母,率軍迎戰,但是這一來不僅于事無補,反而激起了漢軍的斗志一萬憤怒的漢軍在趙苞和公孫瓚的率領下猛沖猛打,一下子將彌加等人打得落花流水,等檀石槐趕到的時候,彌加等人已經潰不成軍

檀石槐大怒,隨即重集合東部鮮卑的大軍反攻,趙苞因傷心過度,作戰時深入敵陣,被檀石槐率令親衛營團團包圍,英勇戰死,檀石槐隨即又全力攻擊公孫瓚公孫瓚雖然驍勇,接連殺傷彌加和素利兩個鮮卑勇士,又從檀石槐的包圍下搶走了趙苞的遺體,但是也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身受重傷,無力再戰,在白馬義從的保護下突圍而去,聚攏殘兵,向邊境且戰且退

袁紹說,趙苞是好樣的,他是我們士人的驕傲,我們要為他報仇

一句話激起了所有人的熱血

趙苞是趙國東武城人,中常侍趙忠的從弟,但是趙苞不僅不依附趙忠取官,而且深以為恥,從不和趙忠往來,所以一直也沒做什么大官,直到前年才升任遼西太守他雖然不和趙忠來往,但是士人卻不肯接納他,在士林中沒什么名聲

可是今天,袁紹一句話把他拔到了非常高的地位,整個冀州人都覺得光榮,大家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要求派兵馳援公孫瓚,為趙苞報仇

袁紹否定了他們的意見他說,公孫瓚離我們至少有千里,現在還在大踏步撤退,我們趕到那邊去,也許戰事已經結束了,可是檀石槐既然出現在東面,從前后的時間來推測,他的主力離我們不遠,應該就在兩三百里以內,我們不去救公孫瓚,我們去攻擊檀石槐的主力大營

幾乎所有人都不說話了,有的人認為袁紹是不敢和檀石槐對陣,見死不救,有的人認為袁紹是胡亂猜測,怎么就能確定檀石槐的主力就在兩三百里以內?

然而袁紹非常堅決,他立刻下令兩翼的夏育和田晏向前進發,然后大軍拔營,沿著弓盧水迅向東急行軍何颙、郭圖都反對他這么做,說在得到斥候的準確消息之前,急行軍除了消耗大軍的體力,沒有任何意義只有審配支持他,審配反駁郭圖說,等到斥候的消息再行動,至少要耽擱一到兩天的時間,我們現在需要的就是時間時間就是戰機,君子見機而作,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結果,好運降臨到了袁紹的頭上,在離大澤不到百里的時候,袁紹接到了斥候的匯報,中部鮮卑主力就在大澤之間,檀石槐不在大營,現在由慕容風主持,但是慕容風受了重傷,行動不便

袁紹大喜,立刻下令攻擊,四萬漢軍急行一百里,向鮮卑人發起了猛烈的進攻

慕容風非常小心,漢軍在百里之外的時候,他就得到了消息,但是當他把消息通報給其他部落大人,要他們小心備戰的時候,卻遭遇到了那些部落大人的冷眼,他們嗤之以鼻,甚至有人對慕容風說,你被漢人嚇破了膽,我們這里有五六萬大軍,他們總共只有四萬人,又是剛剛度過沙漠,遠道而來,能不能站得穩都難說,他們敢來攻擊我們?

慕容風悲劇的發現,自己不僅是身體受了傷,而且不敗的威名也已經離他遠去,沒有人再把他當回事

直到漢軍前鋒夏育開始追殺外圍警戒部隊的時候,鮮卑人這才反應過來,他們連忙開始列陣,但是為時已晚,幾萬大軍可不是千百人那么好指揮,等他們匆匆列陣完畢,夏育和田晏已經一左一右的殺進了鮮卑人的大營,袁紹親率大軍,隨后殺進,給鮮卑人重重一擊

夏育所率的人馬是漢軍中最早成建制的裝備馬鐙的,當初他率領兩千騎兵出塞追擊槐縱,就敏銳的發現了這個簡單的裝備所帶來的巨大變化,這些年,他一直沒有放棄操練,攻擊力非常搶眼和他搭伙的上谷烏桓少主樓麓、鹿破風也非常驍勇,在這次和鮮卑人作戰中,他們一直沖殺在前

田晏也不示弱,他手下的一萬騎兵以匈奴人為主,這些人多少都是跟著劉修作戰過的,對這種突襲戰術的理解遠遠過其他人

他們就像鋒利的雙刀,一下子就砍掉了鮮卑人的側翼,然后在鮮卑人的大營里往來縱橫,肆意殺戮,先聲奪人

鮮卑人倉促應戰,很快就亂了,前面的人還在廝殺,后面的人卻開始逃跑

半天之后,慕容風也支持不住了,帶著殘兵突圍而去急行軍兩百多里,又苦戰半日的漢軍無力追擊,只得眼睜睜的看著鮮卑人跑了不過,這一戰的戰績也非常輝煌,他們斬首過一萬七千余級,俘虜八千多人,繳獲的牲畜、輜重無數,是一場名符其實的大勝

袁紹在湖邊坐了下來,親衛們要給他設席,他搖搖手拒絕了,用因為脫力而顫抖的手捧起涼涼的湖水,洗去了臉上的血跡,深深的吸了兩口氣,讓自己從勝利的狂喜中清醒過來

他賭贏了,抓住了鮮卑人的主力,并且以雷霆之勢擊敗了他們,向天下人證明了袁家,證明了他自己,接下來,他的任務就是安全的把大軍帶回去,如果可能,再誘殺檀石槐,給這次遠征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大人,我們這次收獲很大啊”郭圖喜滋滋的一路小跑過來,“我們不僅打贏了鮮卑人,而且繳獲了大量的輜重,回去的糧草不用愁了”

袁紹已經恢復了平靜,他沉思片刻,淡淡的說道:“傳我的命令,斬殺所有的俘虜,取三日的干糧,其他的全部燒掉,準備撤退”

郭圖一愣:“大人?”

袁紹的嘴角露出殘忍的微笑:“不能等,檀石槐很快就會得到消息趕回來,這些俘虜如果不殺,一定會叛逃,輜重如果不燒,也會被檀石槐奪回去,殺了,燒了,他什么也得不到”

郭圖恍然大悟,立刻傳令大家雖然不太理解,可是大勝之后,袁紹威信大漲,誰也不敢違抗軍令,立刻將鮮卑俘虜分隔開來,盡數斬殺,然后取了夠三天用的干糧,剩下不是趕到湖里淹死,就是放火燒了

大軍隨即沿原路返回,再也不作停留,迅向漠南撤退

不出袁紹意料,僅僅一天之后,檀石槐就返回了大營,看到眼前的這一切,檀石槐臉若冰霜,怒不可遏得到檀石槐回來的消息,被打散的鮮卑人也重聚攏了過來,諸部大人面對一片狼籍的尸體和尚未燒盡的牲畜,心都沉到了谷底

這絕對是一場滅頂之災

檀石槐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如果不是彌加自以為是的擅自出擊,先遭慘敗,他不需要花那么多時間來解決東線的戰事,他至少可以提前兩天趕回來,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一切仿佛都是天意,只不過兩天的時間,原本勝券在握的戰事突然就完全逆轉,留給他的只是一片狼藉

“追”檀石槐下達了命令

只是一個字,絕望的鮮卑人就被重整合起來,在檀石槐的帶領下義無反顧的向袁紹追去,他們要用漢人的鮮血洗涮恥辱,他們也相信,在大王的率領下,他們哪怕遭受到了巨大的挫折,也能重在戰場上奪回來

擊敗漢軍,殺死袁紹,所有的鮮卑人都被激怒了,他們擰成一股繩,風馳電掣的向漢軍追去兩天后,他們追上了漢軍,大戰隨即在沙漠之中展開

袁紹早有準備,他再次擺開了陣勢與檀石槐絕一死戰,他相信憑借漢軍的精良裝備和高漲的士氣,他能夠再一次擊敗檀石槐,夯實自己的戰功

但是他很快發現了不同,鮮卑人雖然剛剛經過慘敗,可是他們的士氣高昂,悍不畏死的發動了一波又一波的攻擊,可怕的是檀石槐親領的三千親衛營,這些親衛營全部裝備白色的札甲,鐵制環首戰刀,騎乘白色的戰馬,迅捷如風,勢如破竹的先后擊破了夏育和田晏這兩支最精銳的騎兵,然后開始攻擊袁紹的中軍

袁紹第一次感到了巨大的壓力,面對檀石槐犀利的進攻,他疲于應付,原本靈活的陣勢變得僵滯起來,攻擊越來越無力,漸漸的處于下風

袁紹當機立斷,命令兩翼被擊敗的騎兵向中軍靠攏,將輜重車推到陣前,一部分騎兵下馬列成密集的步兵長矛陣,發揮漢軍強弓勁弩的優勢,頑強阻擊

列陣而戰,漢軍逐漸穩住了陣腳,在連綿不絕的箭雨面前,鮮卑人傷亡迅增大,攻勢受挫,檀石槐見狀,下令緩緩撤退,伺機再攻他們也不走遠,就在二十里之外扎營,保持著對漢軍的持續壓力

入夜,血戰一天的沙漠上恢復了平靜,袁紹伏在地圖上,苦思破敵良策白天的一場惡戰讓他親身感受到鮮卑人的戰斗力,同時也感受到了檀石槐在鮮卑人心目如神一般的地位,原本士氣低落的鮮卑人在檀石槐的指揮下簡直是猛虎下山,勢不可擋

何颙掀開帳門走了進來,見袁紹正在冥思苦想,不由得站住了

“伯求,這一趟想要平安的回去,恐怕不是件容易的事”袁紹招招手,他知道現在趕過來的不會是別人

“是的,檀石槐不愧是一代雄才,難怪他那么輕松的就擊敗了趙苞和公孫瓚”何颙聲音有些沙啞,今天戰斗到最激烈的時候,他一直沖殺在前,激勵將士們的勇氣

“傷怎么樣?”袁紹看了一眼何颙用布吊起來的手臂和一瘸一拐的腿

“皮肉傷而已,不礙事”何颙不介意的笑笑:“你不用關心我,你應該安撫安撫夏育、田晏,還有烏桓人,匈奴人,他們今天受到的損失最大”

袁紹點了點頭,略作思索:“我準備請劉修來接應我們”

何颙一愣,想了一會,“他會來嗎?”

“會”袁紹的笑容有些苦澀,卻不失自信“我如果猜得不錯,原本由我指揮的北軍應該已經被劃到了他的部下,現在歸他指揮的至少有兩萬人如果他不來,我們的損失將會非常大,這次先勝后敗,陛下肯定不會放過我們我很可能失去北疆的兵權”

何颙默默的呷了一口茶:“既然如此,劉修就不會來了他本就是個聰明人,身邊的賈詡又深不可測,他如果來接應,豈不是打亂了天子的部署?”

“是的,但是……他一定會來”袁紹聲音很輕,但是非常堅決,“我們穩住陣腳,且戰且退,拖住檀石槐,把他引到邊境去,等劉修趕到,我們合力擊殺檀石槐,鮮卑可破,北疆可定,對劉修來說,這是一個非常大的誘惑,他一定會動心的”

何颙沒有再說什么,沉思良久,才點了點頭

袁紹隨即寫了一封信,也不封上,然后請夏育、田晏、樓麓和羌渠來,他先嘉獎了他們一番,然后鼓舞他們說,你們不用擔心,現在打得苦一點,多消耗一點鮮卑人的實力,等劉修趕到,我們就能反擊了,到時候一舉將鮮卑人趕盡殺絕

田晏苦笑了一聲:“劉大人?他負責西線戰事,西線戰事已經結束,他會來接應我們?”

“我想他會來的,如果我們一起向他求援的話”袁紹把信推到他們面前,“我希望諸位能和我聯名,我們都有過和劉大人并肩作戰的經歷,我想他不會見死不救的”

田晏和夏育、樓麓、羌渠交換了意見,簽上了自己的名字袁紹隨即讓人把信送了出去

“袁紹打得不錯啊”劉修將手中的信交給賈詡,手指在案上忽快忽慢的敲擊著,“連檀石槐都在他手里栽了跟頭,這個戰機把握得非常精彩,想不到他也也這么好賭”

賈詡迅掃了一眼信,轉手交給荀攸,搖頭微笑:“和他的心計相比,他的戰術就差得多了讓田晏他們幾個聯名請大人去為他火中取栗,這主意實在是高明”

荀攸將信輕輕的放下案上,雙手攏在一起,低下頭想著心思,過了一會兒,他抬起對劉修說:“雖說有火中取栗的可能,但也未必不是趁火打劫的好機會袁紹還有一戰之力,檀石槐一路追殺過來,必成強弩之末,我們如果能擊殺他,換取北疆十年內無大的戰事,也是值得的”

賈詡眼光一閃:“公達,朝中公卿可都是袁家的擁躉,到時候這一戰是誰的功勞,恐怕不是你我能說了算,你覺得天子會希望看到這個局面?”

荀攸沒有再說話,只是把灼灼的目光落在劉修的臉上

劉修沉默不語,他知道賈詡和荀攸在這件事上的分歧所在,他也知道最好的結果是檀石槐和袁紹一起死,可是老天爺大概不會聽他的他立了功,袁紹也立了功,如果檀石槐追殺袁紹一直到邊境,那袁紹又多了一個誘敵的功勞,就算檀石槐最后死在他的手里,袁紹的功勞也不能抹殺,天子想要奪他的兵權就沒那么容易了

可是,如果坐視不管,且不說檀石槐最后能不能殺得了袁紹,但千里追擊,又沒有援軍,漢軍的士氣肯定會一落千丈,那些緊急征發來的將士打順風仗還行,一旦處于弱勢,士氣很容易崩潰,被鮮卑人一路追殺,損失將會非常嚴重

袁紹讓田晏他們聯名求援,本來就有鼓舞士氣的意思在里面,如果他不去救,最后軍心潰散,罪名可能會落到他的頭上別人也許不知情,夏育這四個人肯定會怪他

“公達,你看看這沿途在哪里接應比較好?”

荀攸松了一口氣,“依我看,落日原和天馬原比較合適,袁紹既然打敗了鮮卑人的主力,多少能補充一些輜重,再加上將士的戰損,我估計他支撐到這里應該沒有問題我們如果盡快送出消息,大軍得知有援軍在等候,士氣也支持得住”

賈詡瞟了一眼劉修,欲言又止劉修想了想,搖搖頭道:“不行,落日原也好,天馬原也好,離我們都有近千里之遙,我們要趕到那里去,未必來得及”

荀攸笑笑:“是的,如果大軍趕過去,的確是來不及,可是如果是千人左右的前鋒,卻完全有可能”

“千人左右的前鋒?”劉修很詫異:“那去了有什么用?”

“鼓舞士氣”

劉修想笑沒笑出來,心道荀攸這家伙比賈詡還毒啊,說是派人去接應了,可是只派千人意思一下,把將士們的士氣激勵起來和鮮卑人拼命如果不談道德,這的確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戰術

“我們要考慮的是如何對付檀石槐”荀攸重拿起那封信,“從袁紹很簡單的描述中,我發現這場戰事和檀石槐有非常大的關系,兩路漢軍的先勝后敗,都是因為檀石槐我懷疑,他有一支非常強大的力量,能在關鍵時刻扭轉戰局”

劉修點了點頭,“我聽說過,他有一支叫玄武營的親衛營,大概在三千人左右,都是從各部落精挑細選的貴戚子弟,既有籠絡的作用,又有監視的作用這些人裝備非常好,有和我們漢軍相似的札甲,環刀,現在又裝備上了馬鐙,加上他們原本就擅長的騎射,戰斗力相當可觀”

“玄武?”賈詡沉吟了一下,“是我們漢人四靈中的玄武嗎?”

“是”劉修解釋了一下,這些消息一些是從風雪那兒打聽來的,一些是戲志才送回來的情報,這支三千人的玄武營人如其名,既有龜的抗打擊能力,又有蛇的靈動,是一支能攻善守的鐵騎,由檀石槐親手訓練出來的武士擔當百夫長、千夫長,戰斗力非常強悍通常檀石槐到各部落指揮作戰都不帶大軍,只帶這三千玄武營,有了他和玄武營,在任何地方都當得起一萬大軍

如果他猜得不錯,檀石槐這次擊敗公孫瓚和趙苞,倚仗的應該就是玄武營

“這么說,我們要小心了”聽完了劉修的解釋,荀攸臉色變得有些沉重:“如果玄武營確如大人所說,我們必須有做好血戰的心理準備”他皺了皺眉:“我現在有些擔心大軍能不能安全的撤退到落日原”

“對付騎兵,有兩種辦法”賈詡淡淡的說道:“一是以步破騎,用強弓硬弩,配合長矛,密集列陣,袁紹就是這么干的,我們有重甲士助陣,應該勝一籌二是以騎對騎,戰力差不多的情況下,兵力占優者勝以我們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能調動的騎兵在兩萬左右,圍殺一個檀石槐應該不成問題所以,我們的問題是怎么捕捉到他的行蹤,用步卒,度跟不上,用騎兵,兩萬騎遠不如三千騎靈活,我們很可能被他逐個擊破”

劉修眉毛一挑:“是的,不管用什么辦法,首先都要準確的找到檀石槐的行蹤,如果他一直和鮮卑人大軍在一起,我們恐怕沒什么機會要把他從大軍里誘出來才行”

賈詡和荀攸都沒有吭聲,要把檀石槐從鮮卑大軍里誘出來?這聽起來簡直是夢話,大戰之中,哪個主將會莫名其妙的離開自己的大軍,帶領親衛營四處亂轉

“別人也許不會,但是檀石槐會”劉修笑笑,“你們看,他不是丟下大軍去和趙苞、公孫瓚作戰嗎?”

“可是,現在東西兩路都沒有戰事,他沒有必要再這么做了”

“那就創造一個機會讓他覺得有必要啰”劉修微微一笑,“我相信你們二位一定能想出妙計,把檀石槐從他的大軍之中調出來”

賈詡和荀攸相視苦笑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6
第307章 各懷鬼胎


袁術一手拿著酒杯,一手摟著一個漂亮的胡女,手伸在半解的羅衫中摸索著,那胡女吃吃的笑著,卻又不敢躲,欲拒還迎的架勢惹得袁術蠢蠢欲動。

告他將胡女拉倒,將酒倒在她豐滿的胸口,然后湊了上去,伸出舌頭舔著,慢慢的向下滑去,一手忙亂的解著自己的腰帶,正準備跨上去,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從外面傳來。

緊接著,他的門被人一腳踹開了。

袁術大怒,沉下臉,剛要斥罵那個不知死活的小子,卻發現眼前這個不是自己的手下,他定睛一看,頓時臊得滿臉通紅,連忙推開那胡女,手忙腳亂的整理了一下衣服,訕訕的笑道:“劉修……大人,你怎么來了。”

劉修撇了撇:“好雅興啊,果然是四世三公,家學淵源,連玩女人都花樣百出。”

袁術尷尬不已,揮揮手,讓那胡女趕緊出去,一邊故意大呼小叫的讓人安排酒菜,不時的還打罵兩句,以掩飾自己的失態。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味來,臉色一沉:“不對啊,你負責西部戰事,怎么跑到高柳來了?”

劉修一擺手,郝昭把袁紹的信遞了上去。袁術拆開一看,臉色有些復雜,既有些喜歡,又有些落寞,好半天沒說話。

“袁本初在和鮮卑人血戰,你在這里玩鮮卑女人,也算是為國效力了。”劉修用馬鞭推開案上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過,你這功勞可沒法兒往戰報上寫。”

“得啦。”袁術忽然沉下臉叫了一聲:“你不會是跑到這兒來就是為了拿我開心吧,快說,有什么事?老子我沒時間,也沒心情和你閑扯。”

“你忙什么?”劉修反唇相譏,“要不,我等你辦過女人再和你談?”

袁術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眼中怒氣一閃而過,卻又忍住了,只是喘了兩口粗氣,在屋里來回轉了兩圈,最后站在劉修面前,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拱了拱手,“劉大人,劉大人,我知道我們以前有過節,我也知道你對我們袁家沒什么好感,可是這次……”他猶豫了一下,撩起衣擺跪在劉修面前,耷拉著腦袋,咬著嘴唇,鼓了半天的勇氣:“請你無論如何幫個忙。我袁術……我袁術求你了。”

劉修吃了一驚,沒想到袁術會來這么一手。他沉默了片刻:“袁本初現在只能以步卒對付鮮卑人,行動速度大受影響,他的軍糧很可能撐不到回來。你立刻把手頭整理一下,能拿出多少糧,全部送到塞外去。”

“唉……”袁術應了一聲,剛要起身去辦,又想起一件事:“誰來押送,我沒人啊。”

“我。”劉修指指自己的鼻子。

袁術愣了一下,用狐疑的眼光看著劉修,似乎擔心劉修在騙他,要把這批軍糧私吞了。他考慮了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求之不得。”劉修哂笑了一聲:“讓我看看袁公路在戰場上有沒有那么彪悍。”

“且。”袁術不屑的哼了一聲,他不是想去顯示威風,他是想看著劉修。他立刻派人去辦理,然后轉回來,和劉修對面而坐。他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不服氣。袁紹遇到了意外,向劉修求援,卻連一個消息也沒給他送,他反而要通過劉修的嘴才知道詳情,不免有些喪氣。他坐在那里,不時的打量劉修一眼,一臉的不爽。

酒來了,劉修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呷了一口。“袁本初這次只要能活著回來,就是大功一件,你們袁家又發達了。袁公路,你不高興嗎?”

袁術的臉抽搐了一陣:“高興。”

“可是我看不出你有什么高興的意思。”劉修哈哈一笑,“其實呢,我也知道,你是嫡子,他是庶子,可是不得不說,袁本初的能力比你強。”

“那是,大家都這么說。”袁術強忍著怒氣,極力保持著最后一絲鎮靜,不想中了劉修的挑撥。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年頭怎么說是一回事,怎么做又是一回事。”劉修站起身,用馬鞭撣了撣衣擺,“是不是有能力,最后還得看誰做的事好,做的事多。你要是能把袁本初從鮮卑人手里撈出來,我想他以后就是再威風,看到你也要矮三分。”

“多謝指點。”袁術撇了撇嘴,一仰脖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不過,我能做的也就是看好倉庫,不要被老鼠鉆了進去,現在嘛,承蒙你提醒,讓我跟著你給他送救命糧去,然后看著他大破鮮卑人。”

“不然。”劉修搖搖頭,“如果你愿意,你可以親率一支大軍去解圍。”

“大軍?”袁術的眼睛有些紅了,“就我那兩百親衛?”

劉修搖搖頭,伸出一只手,在袁術面前晃了晃:“五千步卒,五千精騎。""

彈窗廣

袁術嚇了一跳,好一陣子才回過神來:“你開什么玩笑?”

“不是玩笑。”劉修微微一笑:“我準備把北軍和五千西涼精騎交給你指揮,同時再配一個名將給你做助手,你看我夠意思吧?”

袁術大喜,隨即又警惕的看著劉修:“那……你有什么條件?”

劉修眉頭一挑:“條件?沒什么條件,我就是看不慣袁本初,他原來是我的下屬,現在搖身一變,比我還高幾級。我很不爽,所以要幫你臊臊他。”他頓了頓,又說:“當然了,如果你實在過意不去,以后有這樣的機會,多想想我,我也非常歡迎啊。”

袁術左思右想,雖然不敢全信劉修說的話,可是也看不出有什么不對的。他欣然答應,熱情的請劉修喝酒。準備好了糧草之后,他會合了皇甫嵩和曹操等人,押著軍糧起程,一路向北奔去。

袁紹且戰且退,接到劉修答應接援的消息后,他立刻通告了全軍,聽說有援軍在后面接應,軍心大定,他們耐心的與鮮卑人廝殺,一次又一次的打退了鮮卑人的攻擊,雖然因為速度的延緩,他們即將面臨著斷糧的危險,但是心里有希望,他們并不慌亂,有條不紊的向南退去。

檀石槐敏銳的感覺到了其他的變化。按照他的設想,他不用每次都全力攻擊,只要對漢軍保持壓力,拖延他們的行軍速度,讓他們整天惶惶不安,處于緊張的氣氛之中,再加上面臨斷糧的威脅,漢軍的崩潰是遲早的事情,到了那時候,漢軍會只顧逃命,再也沒有心思結陣對敵,剩下的就是一面倒的屠殺,就是鮮卑人縱馬馳騁的時候了。

漢軍遲遲沒有崩潰,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一方面贊嘆袁紹治兵有一套,另一方面也加強了敵情偵察,他覺得漢軍之所以沒有崩潰,很可能是他們知道有援軍即將到來,所以心里不慌,陣腳不亂。

只要擊敗援軍,漢軍就會徹底絕望,不戰自潰。

在快要到達天馬原的時候,檀石槐接到了消息,漢軍果然有援軍,是袁紹的從弟袁術率領的一萬步騎,押送著大量的糧草,正以最快的速度向北趕來,估計再有兩天,就能在落日原附近和袁紹會合。

檀石槐召集眾將議事,決定親率玄武營襲擊袁術。

慕容風表示了擔心,他說袁術雖然是個不成器的紈绔,但是一萬步騎卻不可小視,步戰是漢人的優勢,步騎合擊,也是漢軍最拿手的戰術,大人的玄水營雖然驍勇,可是以三千人襲擊一萬人,是不是太冒險了?

同時,他還有另外一個擔心,這里離漢人的邊塞只有不到千里,漢軍除了有袁紹之外,還有劉修,劉修最擅長的就是千里奔襲,他如果也在附近,那怎么辦?

與上次不同,遭受了重創的各部落大人們現在發現慕容風雖然也打了敗仗,受了傷,但是慕容風受傷的不是腦子,他還和以前一樣厲害,也和以前一樣受到大王的信任。如果聽他的提醒,上次不會吃那么大的虧。

慕容風的擔心,也是他們的擔心,經過這一段時間的戰斗,他們深知檀石槐對于這支由各部落聯合起來的大軍的重要性。沒有大王,就算是慕容風也不能將他們完全團結在一起。

“劉修?他雖然已經趕到了云中,但是他一直沒有出塞,我看他沒有協助袁紹作戰的意思。”檀石槐胸有成竹的笑笑:“我也不會讓他有這個機會,我已經下令紅日部落逼近光祿城,做出進攻的態勢,迫使他不敢出塞。”

“可是紅日部落實力不足,劉修未必會把他們當回事。”

“是的,所以我準備派一些人去幫他。”檀石槐銳利的目光在眾人面前一一掃過,最后落在了虎部落大人柯最的臉上,“柯最,你去一趟。”

柯最大喜,立即起身答應。

慕容風沉默了片刻,繼續說,就算劉修抽不出手來,可是我還是以為大王以三千人馬襲擊一萬漢軍步騎太冒險了,請大王多帶一些人馬去。現在袁紹已經筋疲力盡,我們就算少上一萬人,他也不敢出擊,可是大王如果多一萬人,獲勝的把握就更大一些,也能更快的結束戰斗。

眾人都表示同意慕容風的建議,希望檀石槐多帶一萬人去。檀石槐考慮再三,也答應了,他命令東部鮮卑的彌加和素利跟著他,其他人都留下,聽從慕容風的指揮。他再次警告諸部大人,他不在的時候,慕容風就是大軍的唯一指揮者,任何人不得違抗他的命令,否則等他回來,一定嚴懲不怠。

眾人轟然應喏。

檀石槐帶著一萬三千騎兵,悄悄的離開了大營,繞到袁紹的背后,邀擊袁術。與此同時,柯最也帶著虎部落的大軍離開了大營,一路向西,和和連以及紅日部落匯合,準備佯攻光祿城,吸引劉修的注意力。

隨著大軍離開營地的還有數不清的斥候,他們奔向四面八方,打探消息,有的遠及邊境。這其中有一個長了一臉絡腮胡子的鮮卑人一路向南,狂奔一天一夜,在第二天深夜叩響了云中塞的大門。

云中塞長張揚看著這個疲憊不堪的鮮卑人,莫名其妙,這是來投降的嗎?

那個鮮卑人一把扯到了臉上的假胡須,摘下了頭上的皮帽子,露出一頭披散的黑發。張揚眼神一緊,“漢人?”

和連看到柯最,非常高興,不過隨即又不高興了。“大王把兵權全部交給了慕容風?”

柯最點點頭,“大王自已去截擊袁術,讓其他人都聽慕容風的指揮,還說誰要是不聽慕容風的命令,回來后一定嚴懲不怠。”

和邊的嘴邊抽了一下,手在懷里摸了摸,綿軟的信紙被他放在懷里時間太久了,已經有些溫,上面的話卻清醒的在腦海里回響。

父既不慈,子何必孝?

“大王對那封信有沒有說什么?”和連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

“我聽人說,大王和慕容風在湖邊談了一陣,然后就把這封信撕了。”柯最偷眼瞧了一下和連的臉色,接著說道:“大家都說,這一戰過后,慕容風可能會成為西部大人,原來狂沙部落的牧場將會劃給他。”

落置犍落羅的眉毛挑了一下,隨即又恢復了平靜。

和連冷笑一聲,沒有再說什么。柯最等了一會,試探的問道:“我們什么時候開始攻擊?”

和連看了落置犍落羅一眼,落置犍落羅慢悠悠的說道:“我們遠道而來,兵力又不足,如果強攻的話,損失肯定不少,還是穩妥一點,到山上砍些大樹,做些攻城器械,然后再攻城吧。反正我們只是佯攻,沒有必要出死力,只要把大軍擺在城外,讓漢人知道我們來了就行了。”

柯最連連點頭,表示附和。

和連沉默的喝著酒,突然說了一句:“慕容風要是離開了中部鮮卑,虎部落就成了中部鮮卑實力最強的部落了,看來我以后還要多向大人討教討教才對啊。”

柯最連忙舉起杯:“愿為王子效勞。”

和連露出笑容:“聽說虎部落的虎都有個戒備森嚴的地牢,連老鼠都跑不出來。我非常好奇,希望有機會去參觀一下。”

“王子說笑了,那不過是關押不聽話的奴隸的地方罷了。王子如果想看,我當然敞開大門歡迎。”

兩人相視一笑,舉杯相碰,一飲而盡。

“檀石槐去了落日原,就帶了三千騎?”劉修眨著眼睛,用懷疑的目光看著那個紅日部落的商人:“你們這個情報準確嗎?”

“請大人放心,絕對準確。”那個商人用一口流利的漢語說道,“大人有所不知,這三千人是大王的親衛營,叫玄武營,所有的將士都是從各部落精選出來的,里面還有不少部落大人的子弟。大人你也知道的,我們鮮卑人崇尚勇武,沒有一手好武藝,以后是沒辦法繼承家業的,所以這些人的武藝可都不差,又經過大王的親手教導,他們都是高手。”

“都是高手?”劉修笑嘻嘻的搖著頭。

“當然了,他們不能和大人相比,可是和別人比,他們絕對算得上高手。”那個商人很鎮靜的說道,“三千親衛營,三十個百夫長,六個五百夫長,三個千夫長,都是從大王的貼身親衛中選出來的。這三千人全部穿著和你們漢人不相上下的鐵甲,配備從你們漢人手中買去的環刀和鐵鐙,戰斗力絕對和一萬精騎不相上下。”

劉修失望的聳聳肩,“這么厲害,那我還是離他遠一點,不要去惹他吧。我總共才一萬人,可不想和他拼光了。”

商人微微一笑,“大人擔心的非常有道理。如果正面對攻,你們的確沒有什么勝算,可是,如果你們在背后突然出現,那勝算就非常大了。”

“背后?我怎么知道他會走哪條路。”

“大人不知道,我知道啊。”那個商人單腿跪倒在地:“愿為大人效犬馬之勞。”

劉修摸著下巴,沉思了好一會,點了點頭,“好,你讓我準備一下。另外,還得你們王子幫著遮掩一下,我們在光祿城好好打一場,別被人發現你們王子消極怠戰。”

“大人妙計。”那個商人諂媚的說道:“我家王子說,大人英明,一定會抓住這個機會的,他愿意全力配合大人,以報達大人對他的無私幫助。”

落日原,皇甫嵩看了一眼遠處的天邊,忽然舉起手,下令全軍停止前進,立刻列陣備戰。袁術坐在戰馬上,東瞅瞅,西望望,沒有發現任何敵情,他想去問問皇甫嵩發現了什么,可是話到嘴邊,又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只得閉緊了嘴巴,只是目不轉睛的看著皇甫嵩的神情,希望從中看出一點端倪。

大軍立刻行動起來,北軍的三個騎兵營在左邊列陣,皇甫嵩的五千西涼騎兵在右邊列陣,夏侯淵率領步兵營在最前方,依托輜重車,豎起了一桿桿兩丈長的長矛,將矛鐏插在土中,最前面的戰士蹲在地上,雙手緊握矛柄,后面的戰士將長矛架在他們肩上,腳踩著他們的矛鐏,再后面的戰士依次行事,三排戰士行成一道由長矛組成的樹林。

步兵營的身后,王匡率領射聲營打開了一百多輛輜重車的車廂,露出了裝在里面的強弩,將士們將一支支弩箭擺在旁邊,弓箭手將箭箙里的箭拿出來,一支一支的插在面前的土里。

關羽抱著加裝了長柄的斬馬劍,坐在輜重車上閉目養神,重甲士互相幫著穿戴鐵甲,一邊說著閑話,不時的低聲笑兩聲,神情非常輕松。

袁術被他帶領的將士簇擁著,站在被輜重車圍了三道的大陣中心,兩輛高大的輜重車被拼在一起,豎起了一個簡單的指揮臺。皇甫嵩站在指揮臺上,手搭在眉上,擋著西面的夕陽,神情平靜,看不出任何臨戰前的緊張。

袁術忽然有些羨慕,皇甫嵩和他差不多大,可是這份指揮若定的從容卻是他做不到的。一路上,他也花了一些心思和皇甫嵩套近乎,但是效果不佳,他很快失去了耐心,現在看來是他的力度不夠,皇甫嵩能得到劉修的贊許,應該是個值得花力氣拉攏的將才。

“我說義真啊,你為什么面對著陽光立陣?你怎么知道鮮卑人一定會從西面來?”

“因為這樣我們就迎著陽光,刺眼,鮮卑人背著光,看得清楚啊。”曹操騎著馬走了過來,接過袁術的話頭,笑道:“袁公路,這么怕死,躲在最中間?”

袁術臉一沉,“你才怕死呢,我這是保護中軍。”

“哈哈哈……”曹操放聲大笑,“有這么多西涼勇士保護,還用得著你?”他搖搖頭,不屑一顧,“我可聽說本初在北疆的時候手刃過不少鮮卑人,連刀都砍斷了。你也到北疆來了一趟,如果手沒沾血就回去了,以后不要在我面前吹牛。”

“你放心,我到時候殺的人不比你少。”袁術已經快要暴走了,他一向看不起曹操,今天被曹操當著這么多部下的面擠兌,實在是忍無可忍。

曹操不以為然,沖著皇甫嵩很隨意的拱了拱手:“義真,北軍三營已經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出擊,不過,這敵人在哪兒呢?”

“在那里。”皇甫嵩指了指天邊。

袁術和曹操一起向那邊看去,卻什么也沒看到,只看到幾只野狐從不遠處狂奔而去。曹操臉色一變,撥馬就走。袁術還沒看明白,他身邊的橋蕤卻倒吸一口冷氣。

“干嘛?”袁術莫名其妙。

“看那些狐貍。”橋蕤指著那些落荒而逃的狐貍說道:“狐貍一向謹慎,如果沒有大動靜,它們不會這么不顧一切的奔跑,肯定是大軍來了。”

袁術這才恍然大悟,一拍額頭:“老子真笨,我剛才還想著射兩只狐貍來做個手套呢,沒想到這是敵人來了。”

就在他們說話的時間,遠處煙塵大起,撲天蓋地的鮮卑人從天邊涌了出來,像沙漠里的風暴,迅速的逼近。馬蹄聲像是一聲悶雷,驚天動地。

皇甫嵩不動聲色,輕輕的舉起了手,鼓手用力敲響了戰鼓,低沉而緩慢的鼓聲在原上炸響,所有的戰士都收起了笑容,守在自己的崗位上,等待著戰斗的開始。夏侯淵站在兩面盾牌的后面,緊緊的盯著越來越近的騎兵。王匡一手握弓,一手從箭箙里抽出一枝鳴鏑搭在弦上,拉滿了弓,箭矢斜指前方。

隨著鮮卑人越來越近,鼓聲慢慢變得急促起來,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只有關羽依然悠閑的坐在輜重車上,輕蔑的看著狂奔而至的鮮卑人。

五百步,三百步,二百步。

王匡松開了手中的弦,鳴鏑帶著尖嘯沖上了天空,劃出一道優美而致命的圓弧,轉頭向下,象一只魚鷹,刺入鮮卑人的狂潮之中。

“嗡”的一聲響,一千多張弓弩幾乎在同時發出怒吼。

“舉盾——”彌加伏在馬背上,厲聲長嘯,同時從馬鞍上摘下了圓盾,遮在髡頭之上。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6
第307章意外

弩手射的箭陣面前,沖在最前面的騎士先后被射倒,但是他們不敢停,他們只有沖過這兩百步的死亡地帶,接近漢軍,才有可能進行反擊

彌加為了加快沖擊度,減少傷亡,放棄了射箭迎著晚霞的漢軍身上閃閃發光,可以看得出大部分人都穿了鐵甲,對于這樣的對手,他們的弓箭能造成的殺傷非常小,反而會因為射箭影響沖鋒度

鮮卑人號角長鳴,騎士們伏在馬背上,毫不憐惜的抽打著戰馬,希望能沖過漢軍的箭陣,與他們展開面對面的廝殺

在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之后,一部分鮮卑騎士沖到了步兵營的面前面對著如林的長矛,他們沒有退路,只能義無反顧的撞了上去

“噗噗噗”鋒利的長矛刺穿了戰馬的身體,哀嘶著摔倒在地,龐大的身體撞得手持長矛的戰士立足不穩,手臂酸麻,引起一陣慌亂站后后面的伍長一面大聲吼叫著“鎮靜”,一邊迅的刺出了手中的長矛,將馬背上的騎士刺下馬去

“鎮靜——”

“注意陣形——”

吼叫聲此起彼伏,安撫著步兵營將士的心,他們來不及抹去臉上的鮮血,用顫抖的雙手握緊了手中的長矛,對準下一個沖過來的騎士

“噗”又是一輪沖擊

鮮卑人瘋狂的撞擊著步兵營的陣地,眨眼之間就倒下了幾十匹戰馬,整齊的長矛陣搖搖欲墜,夏侯淵面沉如水,握緊了拳頭,忽然一揮:“重甲士,出擊”

關羽倒拖著長柄斬馬劍,從步兵營的陣勢中的空隙里奔了出去,怒吼一聲,斬馬劍帶著風聲迎頭斬下,迎面沖到的鮮卑騎士驚恐的發現自己飛了起來,他看到自己無頭的身體坐在無頭的戰馬上,手中的戰刀掉落塵埃,隨即被漢軍的長矛洞穿他還看到那個高大如天神一般的漢軍勇士快如奔馬,轉眼之間又殺死了一個騎士,接著奔向下一個他看到天地在旋轉,如巨石般的漢軍陣地,如狂潮一樣的鮮卑騎兵一一在他眼前掠過

最后,他看到了大地,下一刻,他被一只馬蹄踩中,裂成碎片

天地一片黑暗

重甲士從步兵營預先留好的空檔里魚貫而出,無所畏懼的沖向陣前的鮮卑騎士,大砍大殺,一下子將鮮卑人的勢頭打了下去夏侯淵趁著這個機會重整長矛陣,然后發出命令,召回重甲士,讓他們到陣后休息,保持體力,以備再戰

重甲士強悍的戰斗力震驚了鮮卑人,鼓舞了所有的漢軍將士,特別是離他們最后的步兵營是熱血沸騰,他們為自己剛才的慌亂感到羞恥,咬緊了牙關,握緊了長矛,等待著鮮卑人的再一次沖擊

長箭呼嘯,殺聲震天,鮮卑人在步兵營的陣地面前留下了層層疊疊的尸體,卻無法撼動漢軍分毫,反而有失陷入陣地戰的危險,只得狼狽的退了回去,在五百步外重整隊列

喧囂的陣前靜了下來,弓箭手松開了弓,活動著酸麻的手臂,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上弦的壯漢一屁股坐在地上,兩只手臂無力的垂在身前他們第307章怎么像個土匪似的?”

何苗茫然的搖了搖頭,劉備卻笑了起來,“袁兄有所不知,軍中將士都是粗人,他們不懂什么太高深的道理,戰陣之上,只有激起他們的殺氣才能保全自己,戰勝敵人張護羌也是個讀騰人,可是在陣前巡陣的時候,也是用這樣的話來激勵士氣”

袁術轉過頭看了一眼笑容滿面的劉備,微微一笑:“劉君文武雙全,既是大儒盧子干的弟子,又是北中郎將的兄弟,在宮里是太后的寵臣,到了疆場之上也是一名悍將啊我聽說你第一次上陣就斬殺了十二個鮮卑人?”

劉備無聲的笑了笑,心道老子第一次上陣是在幽州,可不是斬殺了十二人這么簡單,不過那次我被鮮卑人打敗了,裝死才能逃生,這事還是不告訴你的好

“袁兄謬贊,備受之有愧主要還是張護羌和皇甫大人指揮有方,我不過是適逢其便罷了”劉備指了指遠處的鮮卑人,“他們賊心不死,還想要繼續沖擊,袁兄武技高強,不想親手斬下幾顆髡頭,一泄胸中的惡氣嗎?”

袁術心動不已,卻還有些擔心,“我……沒上過陣”

“誰都有第一次”劉備從容的笑道:“大人身邊有這么多虎賁郎,有他們的保護,等鮮卑人撤退時趕上去殺幾個人是輕而易舉的”

袁術官居虎賁中郎將,這次帶領著虎賁郎來參戰也是存了立功的心思,只是袁紹沒讓他上前線,一直讓他看守糧草,他只能看著其他人在塞外血戰這次袁紹被檀石槐追擊,才給了他帶兵參戰的機會他也知道,劉修之所以把這個機會讓給他,實際上是因為他的名聲不好,要借他這張狗皮來隱藏皇甫嵩這個剛剛擊敗了慕容風的名將,給鮮卑人一個錯覺,誘他們來攻,所以心里難免有些不痛快,聽了劉備的話,他不禁有些躍躍欲試,心跳加快

“皇甫義真……能答應嗎?”

“我想袁兄如果請戰,他不會不答應的”劉修指了指前面射聲營和步兵營的陣地說:“他們的人數太少,又是初經戰陣,傷亡很快就會增大,有了袁兄和虎賁郎的大力協助,他們就能堅持多的時間”

袁術連連點頭,射聲營和步兵營的規模的確不大,一個營連官帶兵加趕來不足千人,陣勢的確顯得有些單薄他立刻向皇甫嵩請求帶虎賁郎去加強步兵營的陣地,皇甫嵩答應了,讓他帶著虎賁郎站在步兵營的后面,先熟悉一下,然后再相機補缺,配合步兵營作戰

袁術興沖沖的去了,橋蕤帶著幾個人寸步不離的保護他夏侯淵接到命令之后,安排虎賁郎手持長矛站在最后一排,即可以近距離接觸鮮卑人,又不至于一下子被鮮卑人撞中

鮮卑人很快又發起了一輪沖鋒,經過短暫休息的射聲營再次開始發威,步兵營的將士們齊聲吼叫著,互相鼓舞士氣,握緊了長矛,等待著撞擊的開始袁術站在夏侯淵身邊,看著鮮卑人沖過箭陣,催動戰馬狂奔而來,剎那間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中軍離前線不過百步,可是這感覺完全不同,在這里,他能聽到羽箭在頭頂飛馳的嘯聲,他能聽到將士們的吼叫聲,他能感受到鮮卑人戰馬踩踏大地帶來的震動,他能看到鮮卑人扭曲的臉,能聽到他們凄厲的嘶吼,能聽到長矛刺入身體時的悶響,能聞到鮮血的熱腥味

他看到一匹戰馬被長矛刺中,摔倒在地,卻依然向前滑動,強大的力量崩斷了長矛,將那名步兵營士卒壓在身下,口吐鮮血而死,眼睛卻一直不肯閉上,絕望的眼神深深的刻在了他的腦海里,讓他情不自禁的屏住了呼吸,渾身戰栗,拳頭卻握得緊緊的

“殺”馬背上的鮮卑人敏捷的跳下馬,揮著戰刀沖向漢軍士卒,他剛剛舉起刀,一柄長矛急刺到,洞穿了他的皮甲,鮮卑人噴出一口鮮血,身體向前劃了兩步,一刀砍下了那個長矛手的手臂長矛手慘叫起來,不過很快被人捂住嘴,拖到了后面,另外一個長矛手補了上去

激勵的戰斗再一次展開,不知道什么時候,夏侯淵也沖了上去,袁術沒有多想,跟著也沖了上去,他們奮力斬殺著沖到陣前的鮮卑人,將他們一一砍倒,可是鮮卑人卻好象怎么也殺不完,倒下一個,又沖上來兩個袁術一不小心被一個鮮卑人抱住,撕打間被扯掉了頭盔,頭發散亂開來,那鮮卑人一手揪住他的頭發,另一手揮拳亂打,袁術很快就被打得鼻青眼腫

袁術發狂了,他扔了戰刀,雙手死死的掐住那個鮮卑人的脖子,用力將他向后推去,不停的用膝蓋猛撞他的下陰,這已經不是戰斗,而是拼命,剎那間,他仿佛回到了洛陽街頭,正和一幫豪門子弟打群架

那鮮卑人遭此重擊,臉痛得變了形,再也沒有力量和袁術撕打袁術狂吼一聲,跨前一步,雙手和腰背同時用力,一個過肩摔,將鮮卑人壯碩的身軀甩過頭頂,狠狠的砸在迎面沖過來的另一個鮮卑人身上,接著飛起一腳,狠狠的踹了過去

兩個鮮卑人一起倒地

“你敢打我?”袁術怒不可遏,從旁邊搶過一柄戰刀,沒頭沒腦的向鮮卑人砍去鮮卑人被他的瘋狂嚇得目瞪口呆,手忙腳亂的擋了兩下,被一刀砍中腹部袁術用力一拖,鮮卑人腹部被撕開一個大口子,熱氣騰騰的腸子擠了出來,鮮血流了一地

趕過來掩護的橋蕤和劉備也嚇得不輕,后面觀戰的何苗不禁打了個寒顫

虎賁郎隨即趕到,他們被袁術的殺氣所感染,咆哮著向鮮卑人沖了過去

夏侯淵抹了一把臉上的血,下令重甲士出擊,步兵營抓緊時間重整戰陣

鮮卑人身后不遠,夜幕之中,檀石槐坐在馬背上,卻閉目垂簾,身子隨著戰馬輕輕的晃動著,如隨風擺柳,看起來非常輕松三千玄武營的將士在他身后排成十排,鴉雀無聲,連戰馬都非常安靜,只是不時的搖搖頭

檀石槐忽然睜開了眼睛,向前方看去一匹戰馬飛奔而來,在他面前百步時減,馬上的騎士身子偏離了戰馬,帶著戰馬強行轉彎,在離檀石槐不到十步的地方停住

“大王,我軍正在攻擊,漢人防守得非常嚴密,我軍傷亡很大,彌加大人請示是繼續攻擊還是明日再戰”

檀石槐什么也沒說,只是擺了擺手那騎士飛奔而去,檀石槐眉頭微微皺起,眼睛卻看向了東南方向,撫在大腿上的手輕輕的敲了兩下

漢軍一萬步騎的戰斗力過了他的預期,彌加和素利兩人聯手,苦戰半日還沒有確立勝局,這讓他開始懷疑先前收到的情況是不是準確袁術是個什么樣的人,他還是清楚的,生長于洛陽城,四世三公的袁家,驕生慣養的貴族子弟,洛陽街頭的頑劣少年,雖然官居虎賁中郎將,卻是第一次上戰場,他能把一萬步騎指揮得這么好,在一萬精騎的攻擊面前不落敗勢?

是他天生將才,還是漢人的戰斗力真的有那么強悍?他知道漢人的裝備好,可是漢軍的主力都被袁紹帶走了,袁術帶領的應該只是一些后備力量,很可能其中還有不少民伕,按理說,這樣的人不會是鮮卑人的對手,最多兩個回合就會被擊潰,所以他才會不顧天色將晚,立刻發動攻擊

但是,現在已經是第三個回合了,漢人還是沒有任何崩潰的跡像,反而像越打越穩健了,看那樣子,似乎再打一夜都不會有問題

檀石槐疑竇叢生,他覺得這些情報很不準確,肯定是哪里出了問題戰場上有意外很正常,畢竟斥候也是人,他們也會有疏忽,也會有膽怯,也會有聰明和愚笨,信息不準確甚至錯誤也是經常的事,檀石槐不擔心這些,他相信袁術再是天生將才,漢軍的戰斗力再強,只要他帶領玄武營出擊,一切都將成為過去

他不想再耽擱了,準備雷霆一擊,粉碎袁術的頑抗,解決這里的戰斗,接下來,袁紹也會崩潰,屠殺即將開始

可是不知為什么,他心里有些不安,他在等一個消息他不知道這是什么消息,但是他能感覺得到,這應該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消息

他瞇起了眼睛,看著遠處隱沒在黑夜之中的地平線

遠處一片漆黑,悄無聲息,天和地融合在一起,難以分辨

忽然,一點火光躍出了地平線

檀石槐眼神一閃,已經準備抬起的手抽搐了一下,又不動了

火光越來越大,越來越快,漸漸的可以看清那是一個伏在馬背上狂奔的騎士手中的火把

騎士送來了一個消息:東南三十里發現漢軍蹤跡,人數近萬,領軍的是漢軍北中郎將劉修

檀石槐沉默了片刻:“你確信是劉修?”

騎士擦著額頭的汗珠:“回大王,是劉修的將旗無誤我看得清清楚楚,是一只站在火苗中的大鳥”

檀石槐無聲的笑了笑:“再探,想辦法看清他的面孔,別中了漢人的奸計”

騎士愣了一下,不敢分辯,打馬離去

檀石槐知道那個騎士在想什么,斥候打探消息,都是遠遠的看,根據對方的旗幟來分辨對方的將領和兵力,要想看到對方將領的面孔,那必須冒險潛入,這是非常危險,而且成功率非常低的辦法,十次能成功一次,就算是天神保佑了,通常派幾十人出去都沒有一個成功的

但是,檀石槐需要這個信息,他雖然沒和劉修對過陣,但是對劉修卻非常了解這個漢人兇狠起來像頭狼,狡猾起來也像只狐貍,他的手下也是如此,不久前的那一戰,就是他手下一個叫趙云的年輕人拖住了慕容風的腳步,硬是強行吃掉了野狼部落

檀石槐懷疑剛剛發現的這支漢軍也有可能是疑軍,因為劉修除非預先知道他會在這里伏擊袁術,否則他不可能這么巧的出現在這里

他心里還有一個想法,和連已經帶領紅日部落逼近并州邊塞,劉修此時此刻應該在并州作戰,他怎么可能趕到這里?不過,如果真是劉修,那未嘗不是一件好事,袁紹和劉修是大漢最近剛冒出來的兩個年輕人,一個是世家,身后有強大的財力、人力,一個是寒門,卻深得大漢天子的寵信,如果一戰能同時解決他們兩個人,將是一件非常美妙的事情

重要的是,如果劉修真的就在這里,那至少說明這件事和和連無關

檀石槐看了看夜空,下令彌加和素利停止攻擊時間不長,前面的喊殺聲漸漸的停息下來,彌加和素利先后趕了過來,他們身上都帶了傷,特別是彌加,臉上一道傷口還在不停的流血,原本白白胖胖的臉現在像一個血餅

“你親自上陣了?”

彌加慚愧的低下了頭:“是的,如果不是我犯錯,戰事不會進展到這一步,我唯有以死報答大王”

檀石槐暗自嘆了口氣彌加說得不錯,如果不是他異想天開要想用趙苞的母親逼趙苞投降,事情的確不會發展到這一步只是這事怪彌加也沒用,他是草原上長大的,草原上的人家族利益高于部落聯盟的利益,對母親的尊敬過對部落頭領,他們也知道漢人講究孝道,卻不知道在漢人的心目中,忠君有時候是要排在孝順父母的前面的,雖說并不是所有的漢人都這么認為,可是趙苞那個為了道義連兄弟都不認的人,怎么可能為了母親而投降?

要怪只能怪彌加對漢人的了解浮于表面,他們看不起漢人,他們也從來沒有真正了解漢人

“東南方向發現一萬漢軍,領兵的可能是劉修”檀石槐言簡意賅的把消息說了一遍,“我想先擊破他,然后再攻擊袁術”

彌加和素利互相看了一眼,這才知道為什么檀石槐遲遲沒有出擊這個消息如果屬實的話,那對方肯定是在等檀石槐出手,等他們和袁術攪在一起的時候,這一萬漢軍從后面沖出來,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呢檀石槐的處理方案非常妥當

“可是,我們不能讓袁術和袁紹匯合”檀石槐輕聲說道:“無論如何,不能讓袁紹得到軍糧的補充”

彌加猶豫了片刻:“大人,我留下看著他們”

“你當然要留下,不過,僅有你是不夠的”檀石槐轉眼看向素利,“你們都留下,但是不要急著進攻,等我回來再說”

“大王,你只有三千玄武營,對方可是一萬人,而且……”素利瘦長的臉上掠過擔憂之色:“劉修的一萬鐵騎可是漢軍中最精銳的”

“他不可能有一萬人,他又在虛張聲勢”檀石槐淡淡的說道:“不過你們放心,我不會那么大意的,我已經派人再探,如果他真有一萬人,我會等你們一起去攻擊他”他頓了頓,又說道:“殺劉修,比殺袁紹有用”

彌加和素利只能躬身聽命:“靜候大王佳音”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7
第309章雞肋大法

夜幕籠罩了天地,漢軍陣地上燈火通明,袁術捂著腫脹的眼睛,罵罵咧咧的坐在輜重車上,一手拿著一壺酒,不時的往嘴里灌一口。第一次經歷血腥的廝殺,雖然被所有人都贊為勇不可當,但是被人打得鼻青眼腫的結果讓他非常不滿意。

橋蕤、鮑鴻抱著兵器,坐在不遠處閑聊,今天那一幕嚇得他們夠嗆,至今心有余悸,如果袁術有個三長兩短,他們怎么向袁逢交待?不過,袁術敢拼命,倒也是個意外之喜,這個好象一直沒長大的家伙今天終于辦了件比較靠譜的事。

皇甫嵩沒有被白天的勝利所迷醉,他抓住鮮卑人撤退的時機,下令立即安營立寨,沒有現成的木頭立營,他就把輜重營排列起來,用鐵環固定在一起,充當營壘,所有人都呆在自己的營地里,不得隨意走動。一根根長矛捆架在一起,充當拒馬,又在營地四周撒上了鐵藜棘等障礙物,以防鮮卑人夜里偷襲。

與此同時,他派出幾十個信使通知袁紹,糧草輜重已經到達落日原,請派人接應。

一萬步騎在皇甫嵩的安排下井然有序,軍心安定,士氣高昂,大家就在陣中享用了晚餐,安靜的進入了夢鄉,負責巡邏的士卒警惕的注意著外面的一舉一動。皇甫嵩在大營外目力所及的地方安排了游哨,五人一組,一旦有情況,就用火把示警。

這個任務當然非騎兵營莫屬,長水校尉曹操、屯騎校尉張郃和越騎校尉淳于瓊概莫例外,親自負責下半夜的值勤,眼下他們正在中軍大帳里聽皇甫嵩安排戰事。論官職,他們不比皇甫嵩低,他們還是禁軍將領,比起外放的太守要更加尊貴一些,在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看不起皇甫嵩,但是現在誰也沒有這個想法。不僅如此,他們還對劉修感到由衷的佩服——劉修以前沒有和皇甫嵩共過事,卻敢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皇甫嵩,這份識人之明簡直讓人難以置信。

皇甫嵩面色平靜,他不緊不慢的講解著明天的安排,在等到袁紹的消息之前,他不想行動了,面對檀石槐親自率領的一萬多騎,他們沒有足夠的實力進行對攻,只能以守為主,能守住陣地,就是勝利。考慮到步兵營損失比較大,皇甫嵩要求從三個騎兵營中抽調一部分人手補充進去,加強步兵營的力量。

“我們為什么不向征北將軍靠攏?”淳于瓊不解的問道。

“我們以步卒和大量的民伕,行動速度不夠快。”皇甫嵩平靜的解釋道:“而且,征北將軍本來就是要南歸的,他身邊就算是斷糧了,聽到我軍的消息,也有能力殺過來和我們會合。”他沉默了片刻,又說道:“鮮卑人之所以士氣旺盛,就是因為有檀石槐。我們沒有檀石槐,但是我們有征北將軍和北中郎將,還有諸位,兵分三處,對我們更有利。”

曹操笑了一聲:“不錯,檀石槐只有一個,我們卻有三個,皇甫太守足以和征北將軍、北中郎將比肩。只要我們有一路牽制住檀石槐,其他兩路就有了反擊的機會。”

皇甫嵩謙虛了兩句,贊許的看了曹操一眼,這么多人,只有曹操一下子明白了他的意思。

“三路人馬,北中郎將實力最弱,如果檀石槐全力攻擊他,恐怕負多勝少。”張郃擔心的說道:“我們是不是要和他們聯系一下?”

皇甫嵩搖搖頭:“臨前之前,北中郎將有過交待,我們只要自己不被檀石槐鉆了空子就行,他自有安排。”

張郃和夏侯淵互相看了一眼,沒有再說什么。雖然他們不理解為什么劉修只告訴皇甫嵩,卻不告訴他們,但他們相信劉修這么做必然有他的用意。

皇甫嵩將他們的神態看在眼中,微微一笑:“張校尉,北中郎將對我說過,如果步兵營受創嚴重,你的大戟士將是最好的補充。我想先將你的部屬調到步兵營的陣地上來,請你和夏侯校尉并肩作戰。”

張郃拱拱手:“謹遵大人指揮。”

皇甫嵩松了一口氣,又轉向何苗道:“虎賁郎今天作戰勇猛,但是他們戰力太差,損失太大了,對陛下顏面有損。明日你們依舊在步兵營陣后,不到萬不得已,不可上前廝殺,特別是袁術,他已經受傷,就不要再沖到前面去了。”

何苗還沒有說話,曹操摸了摸鼻子,“這話恐怕要大人親自對他說才行。”

皇甫嵩想了想,好象也的確如此,這里面真沒幾個人能攔得住袁術的,他剛要說話,劉備開了口:“我先去和他說說,如果他不聽,再由大人出面不遲。”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劉備,似乎不明白劉備什么時候和袁術交上了朋友,袁術居然會聽他的?劉備不慌不忙的說道:“我家先生出自扶風馬家,和袁術的叔母馬夫人是師兄妹,我想他會給我點面子的。”

眾人恍然大悟,夏侯淵卻不經意的皺了皺眉頭。

半夜時分,檀石槐得到了最準確的消息,那支漢軍的主將的確是劉修,斥候雖然還沒有看到劉修本人,但是他們看到了原屬槐縱,后與槐縱一起被劉修俘虜的戰馬。

檀石槐頓起殺心。槐縱的意外戰死對他來說是一個無法忘懷的痛,槐縱各方面都像他,將來接替他成為鮮卑大王是順理成章的事。如果由槐縱繼位,不僅和連不會有任何癡心妄想,就連慕容風、風裂都會俯首聽命,可是誰也沒想到,槐縱去了一趟寧城,居然把命丟了,死在劉修的手里。

檀石槐不相信樓麓射死槐縱的傳言,他相信這里面肯定有劉修的影子,不僅如此,從那一天起,劉修的影子就像鬼魂一樣一直在他的周圍縈繞。裂狂風突然離開彈汗山,西部鮮卑三大部落聯合攻擊北海卻久久不下,和連幾次莫名其妙的勝利,這里面都和劉修牽扯不清。

不過兩年的功夫,西部鮮卑已經失去了控制,漢軍更是殺到了彈汗山,袁紹占了他的王庭,又深入漠北,斬首兩萬。鮮卑人由攻勢轉入守勢,幾十年的大好形勢急轉直下,內部更是猜忌叢生,父子不合,君臣不睦,這些都是劉修搞的鬼。

他要殺了劉修,清除這個毒瘤。現在劉修帶著一萬人馬來到了他的面前,他豈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至于袁家兄弟,只要他們還沒有回到塞內,生死就沒有脫離他的控制。就算袁紹得到了袁術的輜重補給又怎么說,他就一定能安全的回去嗎?

可是如果這次不殺劉修,下次就未必有這個機會了。

檀石槐靜靜的坐在火塘前,看著跳躍的火苗出神。他忽然有些煩躁,他的親衛營名為玄武,可是劉修的戰旗卻是朱雀,他們似乎命中注定就是克星。他突然又想到了槐縱的那匹馬,當初槐縱選這匹馬的時候,就有人說這匹馬的顏色不好,與槐縱相克,當時他當成一個笑話,不予置評,沒想到真的一語成讖。

我要不要選一匹黑馬或者白馬作座騎?檀石槐忽然心中一動,身體微微前傾,整個人如同一只蓄勢待發豹子,一動不動的看著帳外。帳門似乎被風吹動,一個人影突然出現在他的面前。他看了一眼,散去了警戒,伏地施禮:“師尊。”

那個白色的人影罩在一件大氅中,看不出相貌,但檀石槐卻能感受得到他的眼神。他一動也不敢動,靜靜的伏在地上。

“你心亂了。”那人淡淡的說道:“你被仇恨沖昏了頭腦,道心已亂。”

檀石槐慢慢地直起了身子,卻不敢抬起頭,只敢把目光注視在火苗上。他撥了撥火,恭敬的說道:“請師尊指點。”

“我不懂用兵之道。”那人輕輕的拂了拂衣袖:“但是我知道,現在已經是夏天,五行中火的力量早就超過了水的力量,這個時候你和他對決是逆天行事。”

檀石槐的眉毛不由自主的挑了一下:“袁紹也是火。”

“他不懂道術。”那人有些不高興,語氣變得嚴厲起來:“可是劉修懂,他身邊不僅有道士,而且他還通曉各種外道。”

“我也懂。”檀石槐平靜的回答道:“師尊,我受你教誨三十年,無一日敢懈怠。雖然和師尊的道行相差甚遠,可是你也說過,以道術論,天下能做我敵手的人已經不多。”

“不是不多,而是除了我之外,沒有人是你的敵手。”那人的聲音緩和了些,“可是你要知道,道術雖然重要,但你還沒有進入隨心所欲的地步,單打獨斗,你可以輕松的戰勝劉修,但你們這是戰爭,不是比武較技,有很多東西都有可能影響你們的力量。”

他頓了頓,又勸道:“你何不暫緩一時,待勘破了境界,到時候又有誰是你的對手?”

檀石槐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師尊,你都沒能勘破那個境界,我又怎么敢奢望?這三十年來,我除了征戰,無一日不勤于道術的修行,可是除了最初十年之外,這二十年我就沒有一點進步。師尊,我不是你希望的那種弟子。”

“不,你不要失望。”那人的聲音也變得有些傷感起來,不過很快他又恢復了那種微瀾不興的平靜。“修道修的就是心,我到現在還是認為你的根骨是最佳的,劉修和你相比差得太遠。十年面壁圖破壁,也許你已經離大道只差一層薄薄的絲帛,只是沒有最后挑破而已。這個時候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

檀石槐沉默以對。

那人似乎搖了搖頭:“是我的錯,當初就不該把兵法給你,你對兵法太過癡迷,舍本求末,忘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道,這二十年,你雖然夜夜靜思,可是你的心早就不在大道上了。”

檀石槐還是不吭聲。

那人幽幽的嘆了一口氣,一陣微風吹過,帳門飄起,他已經消失在檀石槐的視野之外。檀石槐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如石雕一般。他忽然覺得一種說不出的失落感,就連當初槐縱陣亡的消息傳來也沒有讓他如此傷心。三十年,師尊雖然幾個月甚至一年才來一趟,可是他總覺得師尊就在他的身邊,只要他需要,師尊馬上就會出現,可是這一次,他覺得師尊可能再也不會出現了,他失去了一個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他伏了下來,額頭貼著地,兩行熱淚無聲的滴落在地上。等他重新直起身的時候,他的臉色平靜無波,好象剛才那一幕從來沒有發生過似的。他吸了一口氣,又慢慢的吐了出來,一個若有若無的聲音在唇邊響起,大帳里的夜氣忽然變得寒徹入骨,火塘的火苗像是被凍住了似的,突然矮了下去。

檀石槐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看著自己蒼白的手掌:“火超過水?可是師尊你忘了,這里是鮮卑人的地方,在五行之中是水的力量最豐沛的地方,他又怎么可能是我的對手?袁紹的大軍都被我困住了,區區一萬騎還能逃過我的手掌心嗎?”

帳外,兩個當值的衛士揉了揉眼睛,互相看了一眼,他們似乎看到了一個人影從眼前飄過,可是定睛一看,卻什么也沒有。

云中塞,風雪正在給劉修打理行裝,他馬上就要出塞趕赴落日原和檀石槐對陣,風雪非常擔心,她看著沉思不語的劉修,忍不住提醒道:“和連那個人不可信,你不要聽他的。”

劉修眉毛一挑,壞壞的笑了,“我沒有聽他的。”

“那你還趕到落日原去?萬一大王帶著大軍在那里怎么辦,就你這點人馬,根本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他的道術也比你高。”

“你放心好了,我不會和他硬拼的,打不過就跑嘛,我只要纏住他就行了,不是和他硬拼。”劉修把風雪拉過來,摟在懷中,手從她的衣襟里伸了進去,握住她胸前那團彈性十足的禁臠,輕佻的撥了一下:“夫人,我最近道術也大有長進喲。”

風雪紅著臉推開他的手,“你的道術我還不知道,連入靜都做不到,就是有長進也有限,和大王相比還差得遠呢。”

“這你就不懂了。”劉修又把她拉過來,擠了擠眼睛:“要不,我試給你看?”

風雪也有些情動,臉上發燙,斜睨了劉修一眼:“好啊,我也看看你最近有什么長進。”

劉修嘿嘿一笑,再次把手伸進了風雪的小衣,風雪驚叫一聲,剛要推開他,劉修卻收起了笑容:“不要動,我讓你看看夫君剛悟出來的感天動地摧心大法。”

風雪本來以為他要說什么正經事,一聽這句話,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就在這時,她忽然變了臉色,柳眉蹙了起來,轉過臉,用驚訝的目光看著劉修。劉修嘿嘿一笑,手在她的小衣內又動了一會,風雪突然驚叫了一聲,臉色變得煞白,不由自主的伸手捂住了心口,呻吟道:“夫君,不要了,我難受,難受極了。”

“嘿嘿,我厲害吧?”劉修收回手,輕輕的撫著風雪的背,過了好一會,風雪才緩過勁來,又驚又喜的看著劉修:“夫君,你怎么做到的?”

“我聰明啊,剛悟出來的。”劉修嘎嘎笑道,把風雪摟在懷里,親了親她的額頭:“怎么樣,夫君厲害吧?”

風雪眼波一轉,掩著嘴笑了:“厲害是厲害,只是兩軍陣前,大王大概不會讓你這樣把手放在他的身上施術吧?你這道術,除了欺負我也沒什么用的。”

劉修老臉一紅,訕訕的笑了兩聲。正在無言以對的時候,盧夫人披著一件狐裘,身著一身勁裝走了進來,往門口一站:“大人,我這樣子行嗎?”

看著胸高腰細的盧夫人在自己面前擺造型,劉修只覺得丹田一熱,邪火往外冒,風雪白了他一眼,伸手在他不安份的部位狠狠的捏了他一下,這一捏更讓他覺得銷魂無比,差一點失守,下意識的叫了一聲。

“大人怎么了?”盧夫人詫異的看著他們,見二人面色怪異,神情曖昧,風雪的衣衫還有些亂,忽然想到了什么,不禁俏臉泛紅,連忙掩上狐裘,轉身要走。劉修連忙叫住了她:“夫人且慢,我有件事要向你請教。”

盧夫人無奈,只得轉過身來,羞澀的欠身施禮:“大人請說。”

她這一欠身,引得劉修又是一陣心動,剛剛享受了風雪的柔膩的手不由自主的動了動,心道不知道盧夫人的心口是不是一樣細滑。風雪見他神情不對,連忙咳嗽了一聲,嬌笑道:“夫君剛剛悟出了一個感……摧心大法,想和夫人切磋一下。”

“摧心大法?”盧夫人很意外,眉梢一挑:“是摧心咒嗎?”

“不是咒,是……”劉修抬起手,更覺得手指有些不受控制的想動,“是手法。”

盧夫人不解的看著他,黛眉微皺,櫻唇微張,混雜了成熟和天真的神情讓人心動不已。劉修不敢再看,連忙低下頭,“請夫人把手放在案上。”

盧氏依言伸出雙手扶在案上。

劉修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靜下瓦來,然后伸出手指在案上輕輕的敲擊。他的手指非常靈活,像彈琴一樣在案上跳躍,只是聲音有些單調,聽起來節奏很單一。盧氏輕輕的蹙起眉頭,凝神細聽,眼睛盯著劉修的手指,眨也不眨。過了一會兒,她忽然瞪圓了眼睛,臉色漲得通紅。

“摧心咒?”

“算是吧。”劉修聳了聳肩,“我發不出什么龍吟虎嘯獅子吼,可是我發現這同樣能達到那個效果,只是剛剛悟出來,殺傷力還不大,而且必須貼近心口部位才有用。如果不是夫人五官敏銳,也許根本感覺不出來。”

“不不不,這只是技巧不夠熟練罷了,但是大人,你別開蹊徑,真是奇才啊。”盧夫人忽然激動起來,雙手抓住劉修放在案上的手用力搖了搖,眼中射出狂熱的光,嚇得劉修連忙把手縮了回來。盧夫人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不過還是非常興奮:“大人,能否告知其中的道理?”

劉修撓撓頭,其實說白了,這根本不是什么秘訣。他一直懷疑所謂的咒語是利用不同頻率的聲波來和人體的器官產生共振,以達到增大振幅,引起對方不適。人的心臟一分鐘大概跳六十到七十五次左右,也就是說心肌的跳動頻率大概是一或者略高一點,如果周圍的振動與這個頻率接近,人就會覺得心臟不舒服,有心悸的感覺。而頻率低于二十的聲波屬于次聲波,已經超出了人耳的接收范圍,根本聽不到,但有些動物卻能接收得到,比如大象。

既然如此,那用手指敲擊與心跳相同的頻率,并保持同步,豈不是也可以讓心臟變得更加劇烈,產生類似于心悸的感覺?

通過在風雪身上的試驗,他可以說自己已經成功了,至少這個思路是正確的。不過,正如風雪所說,他這個摧心大法是個標準的雞肋,只能拿風雪開開心,因為和人放對的時候,對手不可能讓他把手放在心臟部位慢慢感受他的心跳,再一步步的增大心跳的幅度。

有那機會,還不如一拳打過去來得直接,哪里需要費這么多周折。

面對盧夫人的激動,劉修只能報以假笑,認為這只是一種偏執狂的表現,就和天文學家又發現了一顆遠在幾億光年之外的鉆石星一樣,聽起來很美,其實屁用也沒有。

當然了,也不能說一點用也沒有,說不定她會讓他在他身上試試,那肯定要比把手放在案上來得更真切。劉修心里有鬼,不好意思再看盧夫人,盧夫人沉浸在突然開悟的狂喜中,也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只有風雪似笑非笑的看著劉修,神情非常詭異。

盧夫人起身出去了,估計是找王稚共享這個發現,風雪慢慢靠了過來,仰起臉,盯著劉修的眼睛,拖長了聲音:“夫君,你在想什么?”

“我……我什么也沒想。”劉修眨了眨眼睛,掩飾的干笑道。

“嘿嘿嘿……”風雪伸出一只手勾住劉修的脖子,另一只手沿著兩人的身體滑了下去,夸張的壞笑著:“夫君,我抓住了你的把柄呢,你還想抵賴?”

劉修睜大了眼睛,哀鳴一聲:“夫人放手,這樣子會……會搞出人命的。”

“要我放手也可以,你從實招來,究竟在想什么壞心思,有沒有做過什么壞事,要是不老實,嘿嘿嘿,休怪我……”風雪臉色一緊,裝出一臉兇相,手跟著也一緊:“斬草除根!”

劉修倒吸一口冷氣,弓起了身子,嘴里雪雪呼痛:“夫人,我交待,我交待。”

風雪忽然興奮起來,咯咯笑道:“快說快說,我早就覺得你們眉來眼去的不對勁了。”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8
第309章分身乏術

檀石槐臉色陰沉冷漠,但是眼神中卻有掩飾不住的焦急。遠處,漢軍的影子隱約可見,他甚至能聽到順風飄來的歌聲,可是他就是抓不住他們。

兩天前,檀石槐發動了對漢軍的攻擊,正如他的猜測,漢軍根本就是虛張聲勢,馬蹄印暴露了他們的真實兵力不會超過兩千,可是他也的確看到了槐縱的那匹紅馬,離得最近的時候他們只隔一百多步。

但是他抓不住那個讓他咬牙切齒,夜難成寐的漢子,看著他一次又一次的從自己眼前逃走,他再也壓制不住自己的怒火。

三千玄武營追擊不到兩千的漢軍,看起來是手到擒來,但是等追擊開始,檀石槐發現這些漢軍簡直滑溜得像條魚,不管他怎么用力,對方總能在最后關頭逃出去,而追得最近的時候,往往就是他們最難受的時候——漢軍在逃跑的同時還向他們射擊,他們裝備了大量的弩,射程至少在一百五十步以上,比玄武營用的弓還遠上幾十步,再加上他們是在前面奔逃,玄武營在后面追,這樣一來,玄武營好象就是湊上去被他們射似的,吃虧不少。

兩天的追擊,雙方始終沒有正面接戰,玄武營損失了一百多個戰士,四百多匹戰馬——戰士可以躲避,但是戰馬卻只能硬扛,它們龐大的身軀是漢軍最好的目標——而漢軍幾乎沒有損失,除了兩個因為轉身射箭而從馬上摔下來的戰士。

這個結果讓檀石槐最終惱羞成怒,特別是那一百多個戰士有一半是死在“劉修”的手中,那個該死的漢子騎著槐縱的戰馬,總是跑在最后,他箭術高超,能左右馳射,一百五十步內的命中率高達六成,百步以內根本就是例不虛發,玄武營的戰士開始追得太猛,一下子被他接連射殺十一人,就連檀石槐本人都險些中箭。

原本穩操勝劵的戰斗變成了一場讓人哭笑不得的游戲。玄武營雖然人數是對方的兩倍,戰斗力又非常強悍,但如果追不上他們,就是有渾身的力氣也是白費,就和力量強悍的勇士在水里捕魚一樣,他雖然把水塘攪得水花四濺,可是那條可惡的魚卻依然逍遙自在,就在他的手邊游來游去,不斷刺激著他的神經,讓他欲罷不能,卻又無計可施。

在繼續追擊和回去擊敗袁術之間,檀石槐猶豫不決。從理性出發,他知道這兩千漢軍是疑軍,他們根本影響不了戰局,他應該返回去,帶著彌加、素利他們擊敗袁術,斷絕袁紹最后的希望,可是他每次想要撥馬離開的時候,一看到遠處的那匹曾經熟悉的戰馬,一想到槐縱憋屈的戰死,他就無法遏制自己的怒火和報仇的。

有彌加他們看著,袁術不敢亂動,有慕容風看著,袁紹也只能坐以待斃,遲兩天回去也許更好。他這樣對自己說,然后不管不顧的繼續追擊。

僅憑這三千人要想在沙漠之中追捕這些漢人實在太難了,檀石槐考慮要不要再調一些人馬來參加圍捕,可是他又覺得可笑,三千玄武營抓不住兩千漢軍,居然還要再調其他人?

不知不覺之間,時間在飛逝,檀石槐離落日原也越來越遠。

五里之外,呂布駐馬而立,神情遠沒有檀石槐想像的那么輕松,這些天他既要引誘檀石槐來追,又不能靠得太近,有幾次他險些被玄武營包抄,如果不是他手下有很多馬賊,逃生經驗豐富,只怕早就被檀石槐打得潰不成軍了。

呂布很得意。劉修派他來的時候就說過,打這種仗,非你莫屬。記住,不要和檀石槐硬拼,你只要把他從落日原引開就是首功,檀石槐和他的玄武營可不是你這兩千人能啃得下來的,你先把前戲做好了,然后我們一起去蹂躪他,一定讓他欲仙欲死,欲罷不能。

這些很下流的話聽得呂布眉開眼笑,深表贊同,他覺得大人和他這樣說話,就是對他的莫大信任,就是把他當兄弟看,而不僅僅是上官和下屬。

呂布很受用,也很感激。他不是沒有冒險接近過檀石槐,但是正如劉修提醒他的那樣,檀石槐非常強悍,他敏捷得讓人難以想像,呂布曾經一口氣射了他三箭,都被他輕輕松松的躲過了,甚至還抓過一支箭反射了回來,他的弓力強勁,如果不是呂布穿了鐵甲,只怕一箭就被他洞穿。

真要是那樣,呂布丟人就丟大了,被自己的箭射死,這要是傳回去,一世英名還不全扔到大河里去了?

呂布放棄了冒險的心思,耐心地和檀石槐繞圈子。他相信,也許只有劉修能對付得了這種非人的高手,因為劉修也有些近乎非人,特別是那天從他腳下救走關羽的那一幕,呂布至今難忘,也許一輩子都忘不掉,他親眼看到了一個人的速度能快到那種地步。

只是一瞥,便足以驚艷,雖然后來劉修也無法重現那一幕。

“兄弟們,準備跑啊,鮮卑狗又追來啦。”呂布看著遠處的煙塵,大聲叫道。戰士們七嘴八舌的應著,策馬狂奔,同時在馬背上開始給強弩上弦。為了讓他們占據足夠的優勢,劉修把體力最好的戰馬撥給了他們,同時給他們配備了近千張三石臂張弩,弩的速度雖然慢一點,但勝在射程遠,至少比鮮卑人的騎弓遠出五十步,這五十步看似并不遠,卻讓他們可以在鮮卑人的射程之外進行自由攻擊,讓鮮卑人吃足了苦頭,被動挨打卻無力還手。

追逐又一次開始。

呂布隨著戰馬起伏,在最高處時,他拉滿三石強弓,反身射出了一箭,羽箭飛越一百五十步,將沖在最前面的一個鮮卑人射殺,緊接著,魏續等人也扣動了手里的弩機。

羽箭飛馳,鮮卑人紛紛落馬。

鮮卑人也在還擊,但是他們的箭連呂布的馬尾都碰不著,只飛到了一半距離就失去了力量,軟飄飄的亂飛。成立以來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玄武營發現自己墜入了一個非常尷尬的境地。

呂布帶著他們繞著圈,在一個又一個的圈子中,有意無意的把他們向南引去。

落日原,皇甫嵩打著袁術的大旗,繼續和彌加等人對峙。

天馬原,慕容風警惕的注視著袁紹的大營,焦急的等待著檀石槐的消息。

漢軍大營,袁紹看著剛剛送到的消息,喜憂參半。

袁術放下了他們之間的恩怨,帶著糧草輜重趕到,有了這些糧草,他就能繼續耐心的和檀石槐糾纏,一步步的退回塞內,不至于落到當年李陵的境地。這讓他意外,又讓他高興,袁術再頑劣,血管里流淌的相同血脈還是讓他們在最困難的時候互相摻扶。

早知如此,他就不應該向劉修求救,而應該向袁術求援。現在袁術是聽了劉修的命令來的,劉修同時還安排了皇甫嵩這樣的名將以及北軍、西涼軍來協助他,這一仗打完,不管真相如何,袁術千里馳援,挽大廈于將傾,從鮮卑人手中救出了北征主力和他袁紹的故事就會傳遍天下,原本在他心目中根本不是對手的袁術必然會名望大增,甚至會踩在他的肩膀上。袁紹相信,以袁術的能力,他想不到這一點,肯定是劉修在有意無意的促成此事。

而這才是袁紹最擔心的。

兄弟不合,必為外人所趁,這個道理袁紹懂,卻無法避免,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劉修在他們兄弟之間挑撥生事。

“攻擊鮮卑人的大營。”袁紹做出了一個讓人出乎意料的決定。

眾人面面相覷,韓馥試探的說道:“將軍,我們糧草將盡,離落日原還有近百里,現在趕過去還來得及,如果攻擊鮮卑人的大營,我們……”

“如果打敗鮮卑人的主力,他能讓我們安安心心的走嗎?”袁紹平靜的解釋道,“鮮卑人一直占著上風,不是因為他們的實力強悍,而是他們的大王檀石槐。”說到這里,袁紹嘴里有些苦澀,檀石槐是鮮卑人當之無愧的領袖,可是他這個征北將軍卻不是征北軍的靈魂。“如今檀石槐被牽制在落日原,分身乏術,鮮卑人就是行尸走肉,這時候不攻擊他,更待何時?”

他攥起拳頭,做了一個義不容辭的姿勢:“擊潰鮮卑主力,我們才能緩步南歸。”

“將軍言之有理,正當如此。”審配站了起來,舉手贊成。

何颙也站了起來,點頭附和。

見這兩個人同意了,不管是冀州人還是汝潁人,都沒有再說什么意見,紛紛附和。袁紹隨即下令,將所有的騎兵分成兩部分,安排在兩翼,步卒居中,組成的標準的步騎合擊戰陣,先佯裝南撤,引誘鮮卑人前來攻擊,待步卒纏住鮮卑人之后,兩翼的騎兵再包抄過去。

眾將轟然應喏。

一聲令下,漢軍大營鼓角齊鳴,所有人行動起來。鮮卑斥候不敢怠慢,連忙把消息報給慕容風。慕容風一聽說漢軍正在準備撤退,連忙召集各部落大人議事。他向他們傳達了檀石槐傳回來的消息,漢軍的援軍已經到了落日原,帶有大量的糧草,大王的命令是不讓袁紹和援軍會合,必須把袁紹留在天馬原,現在袁紹要走了,我們必須團結一致,不讓袁紹逃脫。

聽說是檀石槐的意見,沒有人敢反對,他們在慕容風的指揮下,一部分人進行追擊,一部分人繞到袁紹的南面準備堵截。鮮卑人以騎兵為主,他們不會列陣和漢軍拼命,那正中漢人下懷,他們更愿意利用騎兵的沖擊能力,不斷的騷擾漢軍,延緩他們的速度,一旦發現漢軍的破綻,他們就會一涌而入,大肆砍殺。

他們曾經無數次的用這種戰術戰勝過漢軍,今天不過是又一次而已。

見鮮卑人出營,漢軍嚴陣以待,不敢怠慢,互相掩護著,交替向南前進。慕容風下令攻擊,兩個千人隊沖出戰陣,縱馬狂奔,用最原始的力量沖擊著漢軍的大陣。

戰鼓聲驟然炸響,漢軍齊聲怒吼,弓弩齊射,刀戟并舉,奮勇還擊。袁紹站在指揮車上,密切注視著紛雜的戰場,從鮮卑人的陣勢他看得出來,慕容風只是想攔住他,并沒有和他死拼的意思。

但是他不想,他要主動反擊,他要趁著檀石槐不在的時候重創鮮卑人,鎖定自己的功勞。

袁紹輕搖戰旗,下令步卒攻擊前進。

戰鼓聲一變,最前面的三個步卒方陣開始向前移動,兩側的兩個方陣沖得最快,陣勢慢慢的變成半月形,將來試探的兩千鮮卑人包圍在其中。袁紹看到,這兩個方陣的最前面,各有一個大約百人左右的步卒小陣,他們殺得最快,所到之處,鮮卑人人仰馬翻,其他人都跟在他們后面,方陣慢慢的變成矢形突擊陣勢。

“那是誰?”袁紹知道左翼的步卒方陣是審配指揮的,沖殺在最前面的應該是他推薦的高覽,高覽是冀州的一個豪強,但是沒什么經學底蘊,只能跟著審配這樣的大族。右邊那個方陣是何颙指揮的,他卻不知道何颙手下有哪個勇士這么善戰。

郭圖眨了眨眼睛:“瑯琊人顏良,外號顏虎頭,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匹夫。”

袁紹轉過頭瞟了他一眼,沒有再說什么。他知道郭圖原本就鄙視武人,上次被劉修羞辱之后,這種心理更近乎偏執。

鮮卑人眼看有被包圍的危險,不敢戀戰,連忙撤出戰陣。漢軍士氣大振,齊聲高呼,前進的速度再一次加快。慕容風見了,不得不將兩個剛剛逃出去的千夫長斬首,再派五千人強攻,一定要打掉漢軍的士氣,逼得他們結陣而守。

兩軍再次攪殺在一起,審配和何颙指揮大軍奮勇向前,中間方陣的韓馥也不敢怠慢,親自趕到陣前鼓舞士氣。

在漢軍鋒利的的強弓硬弩和長矛大戟面前,鮮卑人抵擋不住緩慢而堅決的步伐,被打得節節敗退,慕容風大怒,下令后退者斬,再派五千人上陣,才勉強擋住漢軍的攻擊。

袁紹見時機已到,下令田晏和夏育出擊。

自從夏育和田晏先后被檀石槐的玄武營擊敗之后,他們率領的烏桓騎兵和匈奴騎兵就沒怎么參加戰斗,一直在休息,袁紹還經常請他們喝酒,安撫軍心,現在得知援軍就在百里之外,只要和援軍匯合就有了生還的希望,而曾經重創他們的檀石槐又不在這里,他們終于鼓起了勇氣,咆哮著殺出了戰陣,向鮮卑人的兩翼包抄過去。

積累了近半個月的怨氣和沮喪化作蓬勃的殺氣,一股腦的向鮮卑人傾泄。在勇氣重新回到他們身上的時候,他們再次發揮了強大的戰斗力,和鮮卑人殺得難分難解。

雙方苦戰半日,關鍵時刻,袁紹不顧郭圖等人的極力勸阻,披甲上馬,帶著五千親衛騎殺了出來。主將親自出戰,漢軍士氣達到了一個新的,十幾個鼓手使出了渾身的力氣,將戰鼓敲得震天響,化作一道洪流,向鮮卑人撲了過去。

袁紹踩著馬鐙,冒著被流矢射中的危險站了起來,鐵戟直指前方,轉身對身后的騎士放聲高呼:“隨我——殺敵——”

他的勇氣激勵得將士們熱血沸騰,騎士們打馬狂奔,齊聲高呼:“殺敵——”

正在苦戰的步卒聽了,跺足大呼:“殺!殺!殺!”

大地在顫抖,塵土在飛揚,袁紹一馬當先,率領五千鐵騎從陣中殺出,直撲慕容風的中軍。

慕容風臉色煞白,袁紹拼命了,親自上陣鼓舞士氣,可是他重傷在身,根本坐不穩馬背,無法和袁紹一樣,他能做的,只是調集更多的人擋在他的面前。而這個做法則讓他顯得非常懦弱,士氣不可遏制的低落下去。

袁紹猛踹戰馬,直撲迎面沖過來的鮮卑百夫長。百夫長松開了弓弦,長箭呼嘯而去,正中袁紹胸口,射進了鐵甲,卻再也不能前進半分。袁紹看也不看一眼,雙手綽戟,大吼一聲,一戟將目瞪口呆的百夫長挑下馬去。

剎那間,他仿佛回到了青鹽澤畔,和長水營的將士并肩馳騁,緊緊追隨劉修烈火般的戰旗,他熱血沸騰,禁不住厲聲長嘯:“殺——”

“殺——”騎士們應聲大喝,如風殺進。

鮮卑人大驚失色,他們近的用刀,遠的用弓箭,但是袁紹這五千親衛營是北征大軍中裝備最好的隊伍,馬是最強壯的戰馬,人是最勇猛的勇士,人人有精鐵打造的鐵甲,鮮卑人的刀和箭對他們無可奈何,袁紹身中數箭,卻勇氣更烈,手中的鐵戟更是使得如潑風一般,一個又一個的鮮卑騎士被他刺下馬去。

他的勇氣激勵了所有的將士,激昂的戰鼓聲一陣猛似一陣,戰士們的吼聲漸漸匯成一道洶涌的巨浪,向鮮卑人撲去,向慕容風的中軍撲去,震得鮮卑人面容失色,戰馬哀鳴,裹足不前。

慕容風心如死灰,他知道自己不是檀石槐,如果檀石槐在這里,他一定能控制住局面,他一定會和袁紹一樣沖上去,甚至當場斬殺袁紹,他甚至在想,如果是檀石槐在指揮戰斗,袁紹根本沒有勇氣沖出來。

在不到三萬的漢軍兇猛的攻擊面前,五萬多鮮卑人開始慌亂,開始動搖,開始退卻,并最終崩潰,各部落大人率領本部人馬沖出戰陣,四散而逃,慕容風回天無力,也只能在將士的保護下留下了戰場,遁入大漠深處。

他所能做的只是派人向南尋找檀石槐,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他。

袁紹跳下馬來,郭圖、何颙等人連忙迎了上去,看著袁紹甲葉之間嵌著的羽箭,他們既后怕,又興奮不已。

何颙大聲笑道:“將軍,這一戰擊潰了鮮卑人的主力,北疆從此太平了。”

袁紹一邊在親衛的幫助下脫下戰甲,一邊撫了撫被汗水浸濕的頭發,雖然想讓自己顯得穩重一些,卻還是抑制不住心中的狂喜,奮力一擊,他居然戰勝了鮮卑名將慕容風,以苦戰多日的疲憊之師戰勝了兩倍于已的鮮卑主力,不管怎么說,這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功勞。

他有驕傲和興奮的資本。

“都是諸君用命,紹感激不盡。”袁紹拱拱手,對圍過來的眾人欠身施禮:“請諸位放心,紹一定會將諸位的功勞上報朝廷,為諸位請功。”

“是大人威武,我等不過是追隨大人驥尾,略盡綿薄之力罷了。”審配撫著胡須微微一笑,眼中充滿了興奮。

“正南過獎了,如果不是正南和你手下的將士善戰,打擊了鮮卑人的士氣,我也不會有這個決心與鮮卑人決一死戰。”袁紹哈哈大笑,一手拉過審配,一手拉過何颙:“你們部下的勇士呢,為何不請來一見?”

審配和何颙同時笑了,轉身把身后的高覽和顏良請了出來。高覽中等身材,圓臉龐,看起來和和善善的,顏良卻高大威猛,足有八尺五寸,身披重甲,臂彎里挾著一頂鐵盔,一走到袁紹面前,他就被袁紹儒雅而英氣勃勃的儀表吸引住了,甚至連行禮都忘了。

郭圖很不高興,喝了一聲:“休得無禮,還不拜見征北將軍。”

顏良連忙躬身行禮。袁紹呵呵一笑,雙手扶起顏良:“不用如此拘禮,壯士如虎,我見了也自愧不如,能得壯士相助,是我袁紹之幸。”

顏良感激不盡,再次拜謝。袁紹拉著他的手,上下打量著他,歡喜之情溢于言表:“壯士是哪里人?”

“良本是瑯琊人,祖上卻是趙人,聞說將軍北征,特趕來效力,蒙伯求先生不棄,為部曲將。能追隨將軍與伯求先生,是良的榮幸。”

袁紹哈哈大笑:“聽你言辭,想必也是讀過書的,可知兵法否?”

顏良微微一笑:“良先祖顏公最在趙國為將,曾追隨李牧征戰,家傳李牧兵法,可惜良資質駑頓,十不得一。”

“原來是將門之后。”袁紹點了點頭,很慚愧的說道:“倒是我疏忽了,野有遺賢,我等難辭其咎啊。伯求,你我當以此為戒。”

何颙配合的自責了幾句,周圍的將士們更是欽佩不已,為袁紹的風度所折服。袁紹隨即請諸將議事,打敗了鮮卑主力,他們現在可以安安穩穩的回去了,下一步就是南撤和援軍匯合。袁紹同時派人送信給袁術,讓他固守陣地,不要輕舉妄動,待他趕到后再攻擊彌加、素利,以免糧草有失。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8
第311章 眾妙之門


得知慕容風被袁紹擊敗,檀石槐坐在馬背上半天沒動彈,他面無表情,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只是眼角難以察覺的抽動了兩下。

“回師!”檀石槐二話不說,轉馬就走,玄武營三千將士沒有一個遲疑的,整齊如一的跟著檀石槐往回趕。

檀石槐腰桿筆直的坐在馬背上,嘴唇閉得緊緊的,他的腦海里一直回響著師尊的那句話,這是戰爭,不是私斗,影響勝負的東西太多,而個人的武技能起的作用非常有限。事情的發展正如師尊所預料的那樣,他雖然戰無不勝,先后擊敗了漢人中的幾個名將、豪杰,公孫瓚被他打敗了,袁紹被他打敗了,劉修被他追得到處跑,可是最后的結果卻非他所愿:西部鮮卑基本等于被滅了,東部鮮卑殘破了,中部鮮卑也損失慘重。

他百戰百勝,卻越戰越弱。

他忽然想起了四百年前那個楚霸王,他覺得自己就是楚霸王一樣,在戰場上從無敵手,可是最后卻只能四面楚歌,兵敗自刎,無顏見江東父老。

為什么?為什么以前我能把漢人打得狼狽不堪,甚至要跟我和親,可是現在他們到了草原上,到了我們的戰場上,我卻不能再延續以前的勝利?

難道以前漢人只是沒把我當回事,現在他們生氣了,傾力一擊,就將我全面擊退?

檀石槐思緒起伏,向來如冰山一樣的眼神有些不可抑制的慌亂和痛苦,他不知道事情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一直視漢人為軟弱的兩腳羊,如今卻被這兩腳羊打得一敗涂地,這個結果來得太突然,讓他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

回去?是回去繼續戰斗,還是像受傷的狼一樣躲起來舔拭傷口,養好了傷再卷土重來?如果就這么認輸了,那些一向視他為神明的各部落還能繼續擁護他嗎,難道還要和以前一樣通過血腥的殺戮來征服他們,難道在被漢人大肆屠殺之后,鮮卑人還要自己再互相殘殺?

檀石槐覺得腦子里一片空白。

奔了一天,落日原還在天邊,他這時才發現自己在不知不覺中被那個可惡的漢子帶出了四五百里地,如果不是慕容風傳來的消息,他也許會被引到漢人的邊塞去。不久之前,漢塞對他來說還是來去自由的地方,可是現在那里已經充滿了危險,充滿了陰謀的味道,仿佛有無數只餓狼在黑暗中流著涎水,等著他跳進陷阱。

我這是怎么了?檀石槐猛然驚醒,額頭上冷汗涔涔,我害怕了?

“停止前進。”檀石槐舉起手,看了一眼四周的地形,又看看地平線上燦爛的夕陽,決定在此宿營,休息一天,讓追逐了幾天的將士們恢復一下體力。“傳我的命令,讓慕容風召集各部,讓彌加和素利小心戒備,后撤二十里……不,三十里。”

傳令兵飛奔而去。

檀石槐下令就在休息,放出警戒的斥候,然后獨自走到了一個高坡上,盤腿坐了下來。親衛送來了肉和水,他也沒有吃,只是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執拗而絕望的看著南方的天空。他為了踏上那塊豐饒的土地,付出了半生的夢想,卻依然止步于那道曾經被他稱為豬欄的長城。

夜幕降臨,無月,繁星在天空睜開了眼睛,冷漠而平靜的俯視著蒼生,漫無邊際的沙丘像黑色的巨獸隱伏在黑暗之中,虎視眈眈,正欲擇人而噬。玄武營的將士們在山坡上休息,一堆堆篝火在夜風中顫抖,似乎禁受不住夜寒。將士們在篝火旁的身影一動不動,有如石雕。

檀石槐忽然想起了父親投鹿侯。那時候,他寄養在外祖父家,父親跟著匈奴人征戰,每次回來都這樣坐在篝火旁,跟他講那些征戰的事情。父親對他很淡漠,可能在他的心底里,他一直懷疑他不是他的兒子,可是他沒有兄弟姊妹,父親也只好和他說話,他也只是敷衍的聽著,心里卻在琢磨師尊剛剛傳授給他的口訣。

直到忽然有一天,他發現父親曾經挺得筆直的腰在不經意間佝僂了,父親曾經豪氣干云的聲音變得悲凄,他講述的故事也由又搶了多少漢人的財物變成又失去了幾個好朋友,又受了什么樣的傷,他感受到了強烈的震撼。

他那時候就有一種感覺,父親不是哪一天戰死在沙場上,就是抱著羊鞭,弓著腰在草原上蹣跚,直到悄無聲息的死去。

他不想那樣死去,所有他接過了父親少得可憐的十幾個奴隸,開始了他的征戰生涯。憑著過人的武技,他漸漸的打出了名頭,成了草原上的少年勇士,但打來打去,他也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百夫長而已,只能給人賣命,直到有一天,師尊給了他一部漢人的兵法,他才豁然開朗,知道戰爭和殺人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他只用了不到十年的時間就統一了鮮卑,建立起一個橫跨萬里,控弦十多萬的強大聯盟,他的名字在鮮卑人口中傳誦,讓漢人顫抖。無數草原上的勇士向他俯首稱臣,數不盡的草原少女以見他一面而興奮得興不成寐。

他幻想著有一天能坐在那個雄偉的大城里,號令天下。

一陣微風吹過,檀石槐的眼皮顫了顫,慢慢的睜開了眼睛,看著面前那個熟悉而陌生的人影。他愣了片刻,緩緩的伏在地上:“師尊!”

“跟我走吧。”那人的聲音依然平靜得沒有任何情緒:“你已經敗了,跟著我離開這里,放下一切俗務,全身心的去修煉大道。”

“大道?”檀石槐品咂著這兩個字,卻發現自己沒有一點熱情。三十年前,當他第一次聽到這兩個字的時候,他曾經兩眼放光,可是現在他卻沒有了興趣。

“我參悟出了一個竅要,如果可行的話,也許你的境界能夠有所突破。”

“如果可行?”檀石槐慢慢的直起身:“師尊是讓我去嘗試?”

“修道不就是在嘗試?”那人反問道,“天道深遠,豈是一蹴而就的事情?總得付得無數的心血甚至生命才有可能向大道接近分毫。有的人窮盡一生,甚至連大道的門徑都看不到,你還有什么不滿意的?”

“可是,有很多鮮卑人在等著我……”

“等你?等你干什么?有你他們就不會死了嗎?”那人笑了起來,只是笑聲中沒有一點喜悅,只有譏誚。“只怕有了你,他們會死得更快吧?”

檀石槐無言以對,他只是沉默。

“可惜,可惜。”那人看了他很久,轉過身,輕輕的嘆了一口氣:“三十年的心血,付與虛空,也算是一劫啊。你好自為之吧,你圖你的霸業,我修我的大道,從此天涯陌路。”

“師尊……”檀石槐叫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卷帛書:“這……兵法……”

“算了,它已經毀了我三十年的心血,我不想被它再耽誤一次,你留著吧,愿意傳給誰就傳給誰,我不在乎。”說完,他身子一晃,忽然消失在檀石槐的眼前。

山下,兩個警戒的親衛覺得眼前一陣風掠過,他們互相看了一眼,不約而同的問對方:“你剛才看到什么沒有?”

落日原西南七十里,一座無名山谷里,劉修盤地而坐,賈詡和荀攸分別坐在他兩邊,董卓坐在對面,牛輔、李傕坐在董卓身后,大口大口的喝著酒。

他們剛剛收到呂布的消息,檀石槐已經在往回趕,按他們的行進速度估計,明天中午便能和彌加、素利所部會合,而袁紹正在往落日原趕,因為缺糧,他們已經殺掉了不少戰馬,速度大受影響,至少要到后天才能趕到落日原。

“鮮卑主力已經被打散了,他為什么不把騎兵先派過來?”董卓喝了一口酒,沉聲問道:“如果他們能纏住彌加等人,我們就能擊殺檀石槐,可是現在我們很危險。”

劉修無奈的搖搖頭,袁紹當然不至于笨到這個地步,他手上那么多人才也不可能全是笨蛋,只是他不下命令,他也拿他沒辦法。檀石槐三千玄武營,彌加等人也有近萬的騎兵,就算在和皇甫嵩他們打過一場之后損失了不少,那至少也有六七千人。而他為了能及時趕到這里,連董卓的人馬在內只有六七千人,僅僅是對付檀石槐的玄武營都非常吃力。

“征北將軍的支援指望不上了,我們只能盡力攔一攔檀石槐,希望皇甫嵩能抓住機會重創彌加他們,這次遠征也算是功德圓滿了。”劉修嘆了口氣:“府君放心,我會如實向朝廷說明情況的,必不會虧待了你和你的將士們。”

董卓哼了一聲,非常不高興,卻不是因為劉修,而是因為袁紹。他舉起酒壺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恨恨的說道:“不是我對你有什么意見,這些世家子弟就不能信,你救他們,他們卻以為這是應該的,絲毫不會感激你。就像他們舉你為孝廉,辟你為屬你,你就應該感恩戴德,而你舉他們為孝廉,辟他們為屬吏,他們卻覺得應得的一樣。”

劉修不吭聲,他知道董卓這些年的怨言也不少,賈詡剛才已經私處向他表示過類似的看法,荀攸沒說話,但顯然他也贊同董卓的看法,只是他同樣認為這是天經地義的。

“檀石槐真的那么厲害?”董卓不死心的問道:“我們帶來的這些人馬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又兩倍于他,難道還不能和他一戰?”

“不是不能,只是……傷亡會非常大。”劉修沉吟著,“不瞞你說,我也想把檀石槐殺掉,只是……”他遺憾的咂了咂嘴:“可惜,我的軍糧不足,就這些還是從袁術那兒強討來的。”

“你太心善了。”董卓不以為然的搖搖頭,覺得劉修雖然有用兵的才能,卻有些婦人之仁。并州收獲在即,這個時候完全可以把那些囤田百姓的糧食全部收起來供大軍遠征嘛,至于那些曾經許下的諾言,隨便找個什么借口就可以推翻了,何必這么拘泥。如果能把并州的一萬大軍全部帶出來,甚至再征發一萬人,又哪里會有現在的困境。

劉修笑笑,沒有和他爭辯,這個問題他已經和賈詡、荀攸討論過很多次了。他們都不贊成毀誓征兵征糧,賈詡甚至說,留著檀石槐對劉修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很顯然,這次大戰過后,鮮卑人已經元氣大傷,如果檀石槐再一死,那鮮卑人就更不足為懼,這種情況下,很可能會有人認為北疆沒有必要再駐這么多兵。如果要裁軍,誰最有可能被裁?當然是劉修,可是如果檀石槐沒死,那誰還敢提裁軍的事?

賈詡進一步分析說,從目前的戰果來看,袁紹雖然擊敗了鮮卑主力,但是他的傷亡也不少,將來論功行賞,他不會比劉修強多少。換個角度看,讓劉修把袁紹從北疆擠出去其實對劉修并不好,一來沒有了對手,劉修的作用會減弱,二來如果劉修主掌北疆,那接下來的獎賞就要由劉修負責,而劉修根本就背不起這個擔子。

實際上就是由袁紹來背,他也會非常吃力。袁家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卻沒有得到滿意的結果,他們已經輸了。這個沉重的包袱會把他們拖死,而這正是天子希望看到的,也是劉修的機會所在。

劉修知道賈詡說的有道理,只是太殘酷。按照他這個計劃,那這一戰其實是加劇了矛盾的激化,接下來,為了這筆數額巨大的賞賜,天子和袁家之間肯定會爭得你死我活,而無數的世家豪門也會被牽扯進去。為了撈錢,他們會不顧一切,撕破所有的面紗。

但除此之外,他沒有更好的辦法,要他把這點家當全砸進去和檀石槐拼個你死我活,甚至付出自己的性命,他也做不到,兩害相權取其輕,他只能聽賈詡的建議,雖然這很殘酷。

不過,如果他不殘酷,那最后承擔后果的必然只有他。袁家坐享其成,卻不會對他有什么感激,也許某個深夜,袁紹會想起他來,為他嘆息一聲。

但是,僅此而已。

劉修接受了賈詡的建議,他到這里來,只是找機會,有機會就戰,沒機會就閃。此時此刻,面對董卓的怨言,他能做的只有不動聲色的挑撥一兩句而已,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氣氛有些壓抑,董卓這酒喝得憋屈,灌得猛了些,不知不覺的便醉了,開始痛說仕途掙扎史,牛輔等人開始也沒當回事,反正董卓和劉修也不是第一天認識,只是后來董卓越說越激動,開始有罵皇帝老子的嫌疑了,他們才連忙把董卓連拖連拽的拉走了。開玩笑,劉修可是天子的親信,這要是告董卓一黑狀,那豈不是全完蛋了。

董卓雖然走了,可是他那些話也讓劉修覺得有些煩悶,一時睡不著,便去練拳。他讓許禇和張飛他們站在他前面,嘗試著再現那天救關羽時的情景,只是效果顯然不理想,試了幾十次,不是撞倒了攔在前面的人,就是立足不穩,而且速度根本無法和那天相提并論,總之一句話,那天的神勇無法再現。

劉修長長的嘆了一口氣,不甘心的坐了下來。他雖然聽了賈詡的建議,可是并沒有真正死心,他非常想和檀石槐正面較量一下,并且重創他甚至擊殺他,哪怕是因此打亂了天子的部署也值得,以后的事以后再說,要想在草原上搞點事出來養寇自重還不簡單嘛,非得養得檀石槐?這可不是狼,這是一頭猛虎,不能當寵物養,這個道理他也是懂的。

不過,如果沒有足夠的實力對付檀石槐,那就只能讓他走了,不甘心也是枉然。

“大人,你太心急了,這樣是練不好的。”王稚和盧夫人并肩走了過來,他們已經在一旁看了很久,也知道劉修心急,但是他們也無能為力。

劉修苦笑一聲,放棄了徒勞的努力,招呼他們坐下。

“其實這次北征能打成這樣已經非常了不起了。”盧夫人見他心情不佳,便笑著安慰道:“鮮卑人受到了重創,大軍雖說損失不小,可是大多數將士也能平安歸來,北疆又能太平幾年,我相信再過幾年,大人也許就能趕上檀石槐的境界,到時候再戰豈不是更有把握?”

“我也這么想。”劉修沮喪的搖搖頭:“這次能夠戰勝檀石槐,是因為大漢的整體實力強于鮮卑,袁紹、皇甫嵩都有名將的潛力,而鮮卑只有一個檀石槐,勉強能幫他的慕容風還意外受了重傷。這是大漢集全國之力,勉強戰勝了鮮卑人,可是這一戰后患無窮,大漢在十年之內都不可能再有能力打這樣的戰爭。鮮卑人雖說損失不小,但還沒有到走投無路的地步,他們恢復起來也許……更快。”

劉修沉默不語,心里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他說是十年,其實這是安慰人的說法,以他的估計,一旦天下大亂,大概三十年以內都無法發動這樣的戰事。大漢立國之初,從漢高祖開始準備了七十年,直到漢武帝才有能力發動對匈奴人的反攻,東漢開國,光武帝對匈奴人也只能采取和親的政策,中原的每一次內戰都會耗盡元氣,即將到來的三國亂世也不例外。

檀石槐是個難得一見的雄才,這樣的人不會被一次失敗所擊倒,他甚至可能從中發現自己的不足,變得更加沉穩,如果是那樣的話,結果可就大大的不妙了。

在戰與不戰之間,劉修猶豫不決,不停的權衡著其中的利弊和成功的機率,一時頭緒紛雜,不免有些煩躁。更重要的是,現在還沒有發現檀石槐的具體位置,不知道有沒有一戰的可能,心里更是七上八下,一會兒想決一死戰,一會兒又想暫且忍一忍,也許以后還有更好的機會。

盧夫人和王稚見了,也知道他們勸不住劉修,這個時候只能由他自己去平復心情。他們起身正準備離開,劉修忽然問了一句:“夫人,你們對我那個摧心可有什么想法?”

盧夫人和王稚交換了一個眼神,抿嘴一笑:“大人,你這個摧心雖然不能用于私斗,可是對于修道來說卻是大有裨益,如果咒的道理真如大人所言,那以后對咒語的選擇和調整就更準確了。”

“那就好。”劉修笑了笑,“你們先休息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盧夫人猶豫了一下,示意王稚先離開,她走到劉修面前,輕聲說道:“大人,需要我幫你入靜嗎?”

劉修眉頭一挑:“你能幫我?”他修練道術最大的困難就是入靜,一坐下來就浮想連翩,根本做不到她所說的空靈境界。最開始練習霸訣的時候,他還能數息入靜,雖然層次比較淺,多少還能坐一陣子,練了墨子五行術之后,習慣了練拳,靜坐倒成了一個大難題。

“也許能幫上一點。”盧夫人微笑著說道:“大人,不妨一試,此時此刻,大人如果澄清一下思緒,對所有人都有好處。”

劉修尷尬的笑笑,他當然知道他現在是一軍之主,他的情緒不穩很可能影響判斷,決定大軍的生死勝敗。他按照盧夫人的要求要睡袋上躺了下來,放松了身體,閉上了眼睛。盧夫人先幫他按摩了手掌,然后沿著手臂向上到脖子,依次到頭部,然后又沿著經脈的走向到腳。

隨著她的手指的捏揉拍打,劉修緊張的身體慢慢的放松下來,雖然沒有入靜,但整個人就像泡在熱乎乎的浴池里一樣覺得深身舒服,血管的脈動也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大人,足底涌泉是人的地心,只有放開心,才能體會到大道的微妙。大人,放開一切,用你的心去看你的身體。”

劉修輕輕嗯了一聲,盧夫人慢慢的揉著他的涌泉穴,一股似有似無的熱流由腳底升起,沿著大腿內側緩緩上升,直達會陰。會陰一跳,原本很平靜的小腹突的一顫,胯下之物有復蘇的跡像。劉修大赧,剛要起來,盧夫人輕柔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大人,放開你的心。道可道,非恒道,名可名,非恒名。無名萬物之始,有名萬物之母,故恒有欲以觀其徼,恒無欲以觀其妙。兩者同出而異名,同謂之玄,玄之又玄,眾妙之門……”

劉修讀過道德經,這一段更是倒背如流,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今天聽到盧夫人吟誦這一段卻別有一種空靈的感覺,緊張的身體漸漸的放松下來,周圍的一切慢慢的遠去,心跳聲響起,越來越清晰。

“呯呯……呯呯……呯呯……”

盧夫人的手離開了他的足底,沿著他的大腿內側緩緩而上。
yong 發表於 2013-4-24 11:09
第312章 天賜良機


一夜醒來,劉修看著被朝陽照亮的山坡,神清氣爽,心情格外的平靜,眼前一切都顯得那么安寧,那么和諧。他張開雙臂伸了個懶腰,然后一躍而起,沉腰坐馬,“呼呼”打了兩拳,渾身的氣血似乎比平時都流得暢快一些。他哈哈一笑,運足了丹田氣,放聲長嘯,嘯聲在山谷間回蕩,不少將士都向他看了過來,雖然不知道他在高興什么,可是看他這個樣子,都不約而同的感到高興。

“大人,這覺睡得好吧?”郝昭拿著一杯熱水和幾塊肉脯走了過來,劉修接在手中,用水漱了漱口,咬了一口肉脯嚼了起來。“好,比睡在家里的床上還舒服,簡直是渾身輕松啊。”

郝昭笑了。賈詡拿著水壺走了過來,打量了劉修一眼,笑道:“盧夫人的道術果然不凡,大人有些日子沒有這么輕松了。”

劉修笑笑,“文和說得是,我總是勸別人要一張一弛,可是自己卻有些著相了。如何,有沒有什么新消息過來?”

賈詡搖搖頭:“暫時還沒有。不過,該送的消息已經送了出去,徐晃已經在幾個可能的道口都安排了斥候,只要檀石槐從方圓三十里的范圍內,我們都能及時得到消息。”

“那就好。”劉修滿意的點點頭,有賈詡和荀攸策劃,趙云、徐晃這些人來執行,他現在輕松了許多。這些都是人才啊,他擁有這么多人才,還怕什么檀石槐,不管是戰還是不戰,他都沒有必要擔心檀石槐才對。

“大人,那個使者我已經安排好了。”賈詡湊近了低聲說道:“和連會為他的小花招付出代價的。

劉修嘴角一歪,和賈詡交換了一個心有靈犀的眼神。和連自以為聰明,騙他說檀石槐只帶了三千玄武營來劫糧,希望他和檀石槐殺得兩敗俱傷,可是和連不知道他從來沒有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戲志才在最后時刻派出了信使,把檀石槐的行蹤送到他的手中,他對檀石槐身邊有多少兵力一清二楚。

檀石槐帶著玄武營追擊呂布是和連想不到的結果,同樣也是劉修沒有預料到的結果,他本來只希望呂布能夠引得檀石槐有所顧忌,不敢全力一擊,以保證皇甫嵩他們能支撐更長的時間而已,沒想到檀石槐因為那匹戰馬而窮追不舍,非要殺了呂布那個冒牌的他為槐縱報仇,陰差陽錯的造成了今天這個局面。

似乎冥冥之中自有定數,檀石槐居然真的只帶了三千玄武營,脫離了主力。

“大人,要戰嗎?”賈詡見劉修眼神堅定,意氣風發,不免有些擔心的問了一句。

“要戰。”劉修肯定的點點頭:“我們雖說沒有絕對的把握,可是也未必就輸給他,如果怯戰,以后傳出去只怕不好。至于是不是要死戰,到時候再看情況而定。”

賈詡眨了眨眼睛,沒有再說什么,劉修的考慮也有他的道理,如果避而不戰,只怕董卓會心有不甘,遲早會傳到別人的耳中,最后傳到天子的耳中,落人口實。他要的只是劉修不要做出不惜一切代價的阻擊檀石槐,為袁紹、袁術護航的蠢事。

中午時分,徐晃送來了最新消息,他們已經捕捉到了檀石槐的蹤跡,不過檀石槐好象也發現了他們,正在向這個方向趕來,最多一個時辰之后,他們就可能遭遇。

劉修命令再探,然后下令全軍集合,準備戰斗。

一聽到這個消息,董卓頓時興奮起來,他帶著李傕和幾個親衛縱馬而來,老遠就大聲笑道:“怎么,大人決定要打了?”

劉修笑盈盈的說道:“要打,看看玄武營究竟是什么怪獸,敲他幾顆獠牙下來,讓檀石槐看看什么才叫真正的精銳。”

董卓哈哈大笑,用力拍打著胸口:“這才對嘛,我就說大人不是那種長他人志氣,滅自己的威風的人。敢打硬仗,大人,你有我們邊疆人的血性。”

劉修陪著笑了兩聲,又和董卓商量說:“府君,我們雖說兵力占優勢,可是玄武營是檀石槐親自調教的精銳,在草原上威名赫赫,我們敲打敲打他們就行了,如果對方實在太強,我們也沒必要硬拼。畢竟袁紹幾萬大軍都被他擊敗了,我們……”

董卓連連點頭:“大人放心,我不會和他們拼老命的,萬一不對,我們就往南去,有種他就追到邊塞去,我們再和他決一死戰。我不是懷疑大人,我只是覺得一箭不發就回去,實在有些太窩囊了。”

劉修不禁宛爾,董卓看似粗猛,可不是個傻子,要不他也想不出要和張讓套近乎的手段。這人能屈能伸,難怪后來搞出那么多事,連袁紹、曹操這些人都險些栽要他的手里。

大軍有條不紊的做著準備,將士們按部就班的吃飯,喝水,喂馬,檢查著裝備,半個時辰后,斥候密集起來,檀石槐大軍已經到了五十里之外,從他們的行軍速度來看,應該是沖著他們來的。接戰已經在所難免,即將與草原上的傳奇英雄和最精銳的騎兵接戰,大家在興奮之余又有些緊張,臨戰的氣氛在山谷間彌漫開來,將士們收拾好了行裝,將不需要的東西全部放到副馬上,交給輜重營的將士牽到陣后,所有的戰士在各自的將旗下開始列陣。

因為糧草輜重和行軍速度的考慮,劉修把各部進行了精挑細選,將那些在先前的戰事中受了傷還沒有復原的戰士留在了塞內,新補充的戰士也沒帶,除去由呂布帶走的一千多人和關羽那一百重甲士,他現在身邊只有三千多人,趙云和韓遂各有千余騎,他身邊有一千兩百多騎。董卓帶了三千人來,其中有一千多一直跟著他的西涼部曲,還有兩千多以馬代步的河東步卒,攜帶著強弓勁弩,大盾長矛。

不用考慮太多,劉修將兩千河東步卒安排在中間,趙云在左,董卓在右,韓遂為后拒,和他一起擔任機動力量。這是漢軍最擅長的步騎合擊戰陣,很簡單,也很實用,對付以騎兵為主的鮮卑人最適合了。面對威鎮草原的檀石槐和玄武營,劉修雖然人數戰優,卻還是決定采用防守反擊戰術,先看看對方的虛實再說。

大軍列陣完畢,斥候像繁忙的蜜蜂穿梭不停,預示著敵人正在急速逼近。

劉修坐在步卒后面的指揮車上,雙手撫在戰刀上,輕輕的垂下了眼簾,站在他身后的盧夫人和王稚分別伸出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有了這兩個道門中人站在身后,劉修心中大定,再想到董卓、趙云和許禇、張飛等人,他的嘴角挑起一抹冷笑。

檀石槐,除非你是神,否則今天讓你不死也要脫成皮,我還就不信了,在這么多高手的圍攻下你還能大殺四方,所向披靡?

“來了。”王稚忽然輕聲說道。

劉修睜開了眼睛,眼神冰冷。

天邊,沙塵飛卷而至,起伏的沙丘之上忽然出現了一條黑壓壓的線,那條線靜靜的停在那里,似乎他們一直在那里似的,任憑被他們帶起的塵土匯成了長龍從他們的身邊卷過,將他們隱藏在其中。

三千狂奔的鐵騎,幾乎是說停便停,而且停下來之后還是那么整齊,這些騎士們的騎術幾乎到了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

董卓的眼皮跳了兩下,手伸到了刀柄上,緩緩的抽出了戰刀,磨得雪亮的戰刀在西斜的陽光下閃著寒光。

趙云眼神一亮,俊朗的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紅暈,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

劉修微微的瞇起了眼睛,驚訝從眼中一閃而過。

遠處,檀石槐筆直的坐在馬上,在玄武營的陣前輕輕的踱著步,他看著遠處占據了有利地形的漢軍,微微的皺起了眉頭。這里是落日原的邊緣,劉修所在的山谷雖然并不高大,卻是一片草地,在山谷中還有一汪月牙狀的泉水,他在這里列陣,自然是因為昨天就在這里宿營,可以說他是養精蓄銳,以逸待勞,做好了決戰的準備。

可是玄武營卻是奔跑了一百多里趕到這里,雖然他已經嚴格的控制了馬速以保證戰馬的體力,但是畢竟不如劉修這般安逸。他相信玄武營的戰斗力,可是他同樣也不敢對漢軍,特別是劉修所部的戰斗力,在之前的戰斗中,劉修已經展現了他強大的殺傷力。

更讓檀石槐生氣的是,他到現在還不知道哪個是真正的劉修,究竟是那個帶著他繞了幾天圈子的漢子,還是眼前那個坐在步卒后面指揮車上的人?不管怎么說,總有一個是假的。

他非常惱火,更是憋足了一口氣要給劉修一個教訓。不過,氣憤并沒有讓他失去理智,他在足夠的距離之外停了下來,仔細打量漢軍的陣勢。

步騎合擊是寓攻于守的戰術,穩健有余,攻擊不足。從一開始就把自己放在了防守的位置上,看來對方與深知玄武營的厲害,并沒有因為兵力戰優就自以為是,但同時也喪失了主動權。檀石槐冷笑不已,心里更有把握了。他得知有打著劉修戰旗的漢軍在落日原附近出現,而且只有五六千人,立刻趕來看看有沒有機會,沒想到對方居然還有步兵,更重要的是,對方居然還想和他對陣。

這簡直是天賜良機。

檀石槐暗暗祈禱,蒼天,希望他就是真正的劉修,這樣我就能為槐縱報仇了。

他在陣前慢慢的踱著步,胯下的青海驄邁著優雅的步子,不時的抖一抖昨天剛剛梳理過,顯得非常飄夠的鬃毛,悠閑而自在,似乎不是在一觸即發的戰場上,而是馱著主人在風景如畫的草原上散步。玄水營的將士雖然連續作戰一個月了,都有些疲憊,但是他們的腰桿依然挺得筆直,神色依然那么無畏,仿佛對面兩倍于已的漢軍不過是一群烏合之眾,只要他們一個沖鋒就可以擊潰。

但檀石槐并不這么想,他知道這個陣勢的優劣,也知道雙方的體力差距,劉修雖然擺出了以守代攻的陣型,但是不代表他就沒有反擊能力,正相反,如果他不能一擊得手,那么接下來就有可能被劉修抓住戰機。

以優勢兵力采取守勢,這不是他這個年齡的人應該有的舉動,劉修幾次戰事都是以快打快,這次一反常態,可以理解為他害怕,同樣也可以理解為示弱,更不能掉以輕心。

檀石槐寧愿相信他是后者,他自信可以橫行天下,但是他從來不輕視對手。

他在思索破敵的戰術,同時也讓玄水營的將士調整一下體力,更重要的是培養已方的士氣,打壓對方的士氣。既然對方示弱,那他也不介意借著機會再推一把。

劉修遠遠的看著這一切,又掃了一眼明顯有些壓抑的已方戰陣,皺了皺眉頭,招手叫過張飛,附在他耳邊說了兩句。張飛點頭,取過一桿戰旗,撥馬出陣。

“大王,有人出來了。”一個親衛輕聲提醒道。檀石槐偏過頭,瞅了一眼,見一個漢軍騎士舉著一桿小旗,輕催戰馬,離陣五十步,在朝這邊喊著什么。離得太遠,檀石槐聽不清,不過他猜得出來對方是想請他陣前對話。他猶豫了一下,一轉馬頭,向陣前馳去。

掌騎的兩個隨身親衛立即跟上。

漢軍陣前百步,張飛一手勒韁,一手持旗,靜靜的站在那里,看著同樣緩步而來的檀石槐。檀石槐只帶了兩個掌騎兵,可是那副神態卻似乎身后帶了千軍萬馬,那種強大到極點的自信讓他大加贊嘆。

不愧是草原上的傳奇,槐縱的父親。

張飛抑制住心中的興奮,運足了力氣,大喝一聲:“大漢北中郎將親衛騎督張飛在此,敢問前來的可是鮮卑人檀石槐乎?”

檀石槐很詫異,他從張飛的聲音中聽出了激動,聽出了戰意,卻沒有感受到任何恐懼,他仔細端詳了張飛片刻,對這個看起來最多二十左右的年輕人頓生好感。

“正是本王。”檀石槐的聲音并不大,語氣也很平淡,但是中氣十足,隔著百步,一字一句的都清晰入耳。“你有何話,速速講來,本王愛惜人才,你若下馬投降,我必饒你一命,否則戰事一起,玉石俱焚,悔之晚矣。”

他的漢話說得字正腔圓,竟是正宗的洛陽腔,聽得漢軍大感詫異。

張飛微微一笑,提高了聲音,大喝道:“你有所不知,令郎槐縱在鳴雞山為我家大人所擒,于寧城為我軍所敗,于梁渠山授首之時,某一一在場,亦有微功,如今又有幸與你對陣,正當送你與槐縱聚首,何來投降二字?要投降,也是你下馬自縛,效槐縱討饒之故技才是啊。”

檀石槐一愣,眼睛一瞇,殺氣迸現:“你究竟是誰?”

張飛哈哈大笑,撥馬回到陣前,大聲說道:“眾將士,你們可知我是誰否?”

漢軍將士湊趣的大聲問道:“敢問壯士是誰?”

“我,涿郡張飛,北中郎將劉大人之弟子。某不才,追隨大人鞍前馬后,小有微功。有何功?某曾隨先生于鳴雞山擒槐縱,于寧城斬竇歸,擒風裂,于梁渠山再敗槐縱,梟其首。今日,便與諸位于此,再敗蠻胡檀石槐,送他父子團聚。諸君,當努力之!”

漢軍將士有的知道張飛的故事,有的卻不太清楚,只知道他是劉修身邊的親信,現在掌管劉修的親衛騎。現在聽他這么一說,這才知道他跟著劉修做下了這么大的事,士氣頓時高漲,七嘴八舌的叫道:“都督威武,本當如此。”

“對,送他父子團聚!”

這樣一來,漢軍原本有些壓制的氣氛頓時不翼而飛,玄武營帶來的壓迫感大為減輕。

檀石槐臉色變得越發的陰沉,他知道到陣前不會有什么好話,可是沒想到對方居然敢當著他的面這么說。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淡淡一笑,吐氣開聲,聲音如同滾滾波浪,硬生生壓過了漢軍的鼓噪。

“無知小子,休得賣弄口舌,待本王擒殺爾等,看你如何饒舌。”

張飛雖然離檀石槐足足有五十步,還是覺得這聲音似乎鉆入了耳朵里一樣,扎得耳膜麻酥酥的,心中暗凜,他深吸了一口氣,再次放聲大笑,張開雙臂:“何必夸口,我軍已經等得不耐煩了,你既然來了,遲早是個死,難道還想飽餐一頓,做個飽死鬼嗎?”

漢軍聞言大笑,于扶羅大聲叫道:“那就趕緊回去吃吧,別讓老子等得太久就是。”

“就是就是,快點吃吧,做個飽死鬼。”

將士們哄笑聲四起。檀石槐沉下了臉,他覺得這幫漢人小子嘴太損了,自己雖然武技高明,可是論嘴皮子只怕不是對手,再說下去只能更加丟臉。他冷笑一聲,撥馬而回。張飛見鼓舞士氣的任務已經圓滿完成,也不再糾纏,自行回陣。

檀石槐不為所動,他還是按照自己的打算,給將士們留出了休息的時間,這才舉起了手中的戰刀,下達的攻擊的命令。

傳令兵舉起了牛角,呼呼吹響,玄武營的將士開始起動,檀石槐舉著戰刀,迅速沖出了戰陣,在他的身后,騎士們匯成一道洪流,撲向遠處的漢軍戰陣。

雁行陣!

見鮮卑人開始起動,劉修舉起手,下達準備作戰的命令。戰鼓聲驀然炸響,所有的將士都止了說笑,緊握手中的武器,做好了戰斗的準備。正對著鮮卑人的步卒舉起了盾牌,支起了長矛,抬起了弓弩,準備迎接兇猛的攻擊。

玄武營加速非常快,不過奔出兩三百步,戰馬已經全速奔馬,奔騰的馬蹄聲夾帶著蓬勃的殺氣撲面而來。

“弩手準備——”

“弓手準備——”

“長矛手準備——”

嘶吼聲中,弩手抬起了弩,眼睛瞄準了望山,弓手舉起了弓,箭矢斜指前方,長矛手握緊了矛,矛頭指向對方的戰馬。

“弩手——射擊!”隨著一聲厲嘯,一百只弩箭射出了戰陣,飛過一百多步的距離,突然轉頭向下,撲向撞來的玄武營。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這就是開始的時候,鮮卑人的號角聲一變,奔馳的騎兵突然做了一個讓所有漢軍都想不到的動作。他們從馬上站了起來,側過身子,用身體的力量帶著戰馬強行扭轉方向,側面正對著漢軍戰陣的騎士豎起了騎盾,擋住了自己的要害部位。

騎兵洪流在漢軍面前做了一個漂亮的轉彎,流暢的改變了方向,向漢軍的右翼急馳而去。

陣前變陣,玄武營以表演的方式展示了他們精良的騎術和絕妙的配合,同時也展示了他們近乎狂妄的自信心,帶著勢不可擋的殺氣向漢軍右翼的騎兵撲去。

檀石槐在和張飛對陣的同時,沒有放過這個絕佳的近距離觀察機會,他只是瞟了一眼,就看出了漢軍兩翼騎兵的實力差距。東側的漢軍雖然人數略少一些,但是陣勢整齊,將士們身上的戰甲也非常齊備,更重要的是將旗下的那個年輕漢將神情穩重,既不張狂,也不松散,他身后的戰士也和他一樣保持著沉默。而右側的騎士人數略多一些,但是他們陣形相對比較松散,將旗下的中年漢將外形剽悍,眼光兇猛,但是他的部屬和他的戰馬一樣有隱隱的躁動。

右翼的騎兵應該是漢軍中最弱的力量,是最好的突破口,擊破他們,就可以避開漢軍步卒的堵截,直擊中軍。

檀石槐利用玄武營將士精妙的騎術,完美的貫徹了自己的作戰意圖,給漢軍一個意想不到的開局。這正是他最擅長的戰術,是充分發揮他敏銳的戰術意識和洞察力,結合玄武營將士卓越的戰術技能而生的戰術,看似信手拈來,卻是不折不扣的致命一擊。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檀石槐非常寫意的一筆,就給了劉修一個驚喜,一個致使的驚喜。漢卒步卒方陣中的令旗兵舉著手中的令旗,張大了嘴巴,發射的命令卻凝滯了口中。而右翼的騎兵卻本能的驚叫起來,董卓倒吸一口冷氣,本能的猛踹戰馬向前奔去,舉刀狂呼:

“加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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