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崩殂 作者: 隨風飄搖 (連載中)

第一百章大展神威

生死之間經歷的次數多了，人往往就會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應，唯心一些說，叫做殺氣，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練就天眼神通，唯物一點說，叫做大量危機刺激，導致大腦皮層極度活躍，松果體局部活性化。
　　無論這兩類推論哪個正確，此刻的梅西只知道身後有人偷襲，而且他百分之一百來不及躲避，換做一般人，多半是尖叫、下蹲，偷襲者會在第一時間將手中武器由前刺改為下扎，解決掉目標。受過嚴格格鬥訓練的戰士，會在第一時間側身，右手反拿對方突刺前伸的那隻手臂，然後直接來個揮肘橫砸，肘擊對方的太陽穴。
　　梅西的反應與兩者都不同，多年的體育鍛煉讓他下意識地來個前撲，撲的時候想起自己帶槍了，人在半空抽出手槍，擰腰回甩了一槍！
　　動作很倉促，撲的力量不大，回甩的那槍就別提飛到哪裡了，純粹是胡亂開槍罷了。
　　半身落地，梅西順勢打了個滾，沒等起身，身後的偷襲者直接甩出一把小刀，穩准狠地紮在梅西的肩頭，迫使梅西槍換左手。
　　就在換手的功夫，趕前兩步的偷襲者直接一腳踢飛了梅西的手槍，緊接著揮舞手中寒光閃閃的小刀再次紮下！
　　梅西一把攥向偷襲者的手腕，肩頭的那把小刀妨礙了他行動，竟然纂了個空！好在他攥刀的同時也在躲閃，那把刀堪堪擦過梅西的脖子，帶起一溜血珠！
　　手抓不住，梅西瞬勢鎖住對方的胳膊，防止對方回切自己後腦，順便一拳砸向對手的咽喉！
　　到此時梅西才發覺眼前這位是名潛伏者！他的身體皮膚正從陰暗處的青黑色，逐漸向黃土色轉變，渾身肌肉線條流暢，既不臃碩也不瘦健，發力中，充滿了韻律的美感，嘴裡還叼著一把銀光閃耀的小刀。
　　拳頭被潛伏者左手擋下，發出清脆的碰撞聲，一個半蹲反撲，一個全身下壓，兩人就這麼角起力來，梅西駭然發覺，自己一貫引以為傲的力量在這傢伙面前竟然不佔上風！
　　由於雙方姿勢不同，潛伏者居高臨下有優勢，再加上力量差異不大，沒過幾秒，梅西的關節處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抗議承擔超出它負載的力量，肌肉則拚命繃緊壓搾所有的能量也無法阻擋對方，明顯有迅速潰敗的跡象，梅西腦後那把刀也越來越靠近他的脖子！
　　力氣不足就玩技巧！梅西忽然放鬆右手，借助潛伏者前推的力量向左後方側摔，順帶推高對方緊握小刀的右手，用頭盔蹭開刀刃，不用承力的左腿直接彈起，狠狠踹向潛伏者的下體！
　　就要陰狠毒辣！總比被對方幹掉要好！
　　潛伏者的反應不比梅西慢，重心被梅西帶歪，馬上丟刀，瞬間跳起，非常從容越過梅西頭頂。
　　梅西一個骨碌從地上爬起來，還在想自己那把槍掉在什麼地方，潛伏者已經搶在他前面揀起地上的手槍，抬手就是兩槍！
　　槍聲過後，梅西仰天摔到，他可沒有邢大爺刀擋子彈的能耐，身上的防彈衣固然保住他的小命，卻不能幫他抵消近距離子彈衝擊導致的身體麻痺。
　　潛伏者也清楚這一點，上前一步，準備打爆梅西的腦袋！
　　危機時刻，沒人救援，梅西恢復能力再強，想在幾秒內變的活蹦亂跳也做不到，知道有槍口對著自己，他在情急中胡亂從地上抓了點沙土，因為麻痺效果沒辦法抬頭，憑感覺勉力甩向潛伏者的腦袋。
　　潛伏者根本不介意那片遮蔽視線的塵土，又是一槍！
　　梅西的額頭爆起小片血花，戰術眼鏡稀碎，頭盔砸到旁邊，仰躺在地，就此不動。
　　潛伏者皺了皺眉，勝利來的太過容易，讓他有些不確定自己真的打死了營地一號人物，還想再補幾槍，遲來的腳步與叫嚷聲讓他打消了這個念頭，對著叫嚷聲傳來的方向連續開火，逼迫支援者不敢冒頭，同時退向圍牆邊。
　　子彈打光了，也沒見潛伏者怎麼助跑跳躍，輕鬆搭上圍牆，在了緣和尚心急火燎地連續掃射下，竟然擺了擺手，丟下手槍，從容消失到牆外。
　　「狗日的！算你跑的快！」
　　了緣和尚顧不得什麼清規戒律，狠罵了兩聲，通知控制室調人搜索外牆，低頭去看躺在地上的死者，這一瞧，差點把他的魂都嚇飛了，腳下癱軟，直接坐倒在地，別人掛掉，或許和尚還要擦掉血跡看樣子，梅西即便滿臉鮮血，和尚能認不出來麼？！
　　怎麼辦？梅西死了！營地要完！誰能接替梅西管理營地？孫師傅？不成，武力不夠，鎮不住那些刺頭。邢大爺？再怎麼說年齡有代溝，平時他和梅西一個紅臉一個白臉搭檔習慣了，威望有餘，親和力不足。
　　實在不成，也只能讓邢大爺出馬了，只是不知道老爺子帶傷上任，身體能否撐的住。
　　「了緣師傅？了緣師傅？」
　　「幹嗎？梅營長死了！沒見我傷心麼？」
　　「那個……」被訓斥的隊員苦澀道：「我剛才看見梅營長的腿抽動，是不是……」
　　「你懂個屁！死人腿抽筋是正常現象！」了緣心情極度低落，還是抱著一線希望來到滿臉血捂的梅西身邊，蹲下身去抹梅西的脈搏。
　　兩秒過去，和尚如同屁股著火般跳了起來，大叫道：「快送他去醫務室~~~~~！」
　　事後回憶起這段經歷，梅西總覺得和尚喊的是：快去請如來佛祖~~~~~！
　　挨這一槍，梅西談不上幸運，也說不上巧合，只能慶幸潛伏者的射擊準確度很高，但是射擊經驗不足，犯了初學者常有的錯誤。
　　當時梅西仰躺在地，潛伏者是站著開槍，梅西的額頭與彈道形成的夾角很小，沒有戰術眼鏡和頭盔的防護，五點八口毫米子彈的初速快，停止作用又不如九毫米子彈，小角度射入，一樣容易被堅硬的頭骨彈飛。
　　換成有經驗的槍手，肯定會壓低手腕，保證射入角度角度大一些，或者直接瞄準梅西的鼻子，確保彈頭從鼻腔射入梅西的大腦，那樣的話，以小口徑子彈的穿透力，梅西的頭蓋骨都能被掀開，也就談不上彈飛不飛了。
　　半小時後，包成印度阿三的梅西從昏迷中醒來，恍如輪迴轉世，他先想到的不是自己還活著，而是摸了摸下面，確認自己挨那一槍前下體發熱是錯覺，不管怎麼說，這麼大人嚇尿了褲子是很尷尬的事情。
　　「別摸了，褲子我給你換了，生死關頭嚇尿褲子很正常。」陪在他身邊的還是了緣和尚，其他人確認梅西生命無礙後都返回了各自的崗位，防備神民組織趁梅西昏厥突襲，「運氣不錯，只是擦了一下，頭暈不？我先給你包紮了。」
　　「不暈，疼，大概是擦傷的緣故，怎麼是你包的？沈護士呢？」梅西扶著阿三頭起身，說一點不暈那是逞強的話，不過頭疼更重一些，掩蓋了眩暈的感覺。
　　了緣沒接話茬，沉重的搖了搖頭，順便指了指丟棄在牆角，抹滿燒傷藥，浸透鮮血的繃帶，比畫道：「冒充傷員的潛伏者為了跟上你，對沈護士下的手，是手術刀，從後腦插入，一擊斃命，沈護士走的沒那麼痛苦。」
　　梅西呆了幾秒，回想起潛伏者用的鋒利小刀，什麼都明白了，恨恨地捶了幾下床，嘶聲道：「樸醫生那邊怎麼樣？」
　　「她還在昏睡，潛伏者沒有驚動裡間的索明與樸醫生。」了緣很慶幸的回答道。
　　梅西也很慶幸，時間充足的話，潛伏者多半不會放過解決樸醫生的機會，這與梅西和樸醫生的關係無關，殺掉營地裡唯一的醫生，肯定能大幅度降低營地士氣。
　　讓了緣和尚攙扶自己起來，梅西堅持道：「去控制室，咱們都低估了潛伏者，恐怕，稱呼他為潛伏者已經不恰當了。」
　　離開醫務室，倆人身後立刻跟上兩名衛兵，二十出頭配倆『保鏢』，這種安全措施多少讓梅西不適應，考慮到他剛剛受到襲擊，沒多說什麼，不過衛兵看向梅西的眼神讓他有些不習慣，除了尊敬之外，似乎還透著幾絲狂熱？
　　這就是梅西預料不到的事情了，他受傷的消息第一時間傳遍營地，所有人都知道，營長頭部中槍，血流滿面，後趕去的和尚都下跪哭喪了，結果營長竟然沒死！
　　沒有死啊！別跟我扯什麼營長體質特殊！體質再特殊，有幾個腦袋中槍半小時後跟沒事兒人一樣出來溜躂的？營長牛比！營長威武！跟著這樣的營長混，咱什麼都不怕！
　　人是群居動物，億萬年進化出的群居特性不會被輕易抹殺，當一群人身處逆境乃至絕境時，有個人站出來說自己能拯救他們，等於給了他們一絲希望，這群人就會緊緊抓住，把它當做最粗最結實的救命纜繩，如果這個人再做幾件常人難以企及的事振奮人心，不用說，這個人一定會成為這群人心中的『神』。
　　從遠古的神話傳說宗教始創，到現代的邪教林立傳銷橫行，無不驗證了危機時刻，人類需要強者領路的特性。
　　數萬活屍壓境，正是需要『英雄』的時刻。
　　梅西早前親身冒險救人，今天上午的『正確』命令讓營地成員覺得這個年輕營長靠的住，腦袋活，下午又來了個不死表演，能將成員們的心氣徹底提起來，恰恰再次驗證了這個道理。
　　無意中，梅西在接管營地一個月之後，終於徹底樹立了屬於他自己的權威。

第一零一章另有目的

「力量很強，與我相當。」梅西揉了揉手腕，還有些酸疼。
　　「皮膚能改變顏色，融入環境。」孫師傅補充道。
　　「彈跳力不錯，那麼高的圍牆，很輕鬆就翻過去了。」這個可是了緣和尚親眼所見。
　　「控制活屍不受頻率干擾，咱們的腦電波干擾系統根本不起作用，槍打的也很準。」付慶蕊調出潛入者的射擊錄像，慢放道。
　　原小隊成員，除了衛寧、樸金玉之外，全部彙集到控制室旁邊的休息室，開起了緊急會議，商討解決潛伏者的辦法。
　　最後進屋的邢大爺面色陰沉，直接將一把手槍丟在桌子上，道：「我剛從圍牆下揀回來的，你們看看。」
　　孫萬峰拿起槍，只看了一眼，臉色就變了，轉手交給梅西，迫不及待的追問道：「就是梅西那把槍？」
　　「沒錯，是那把被潛伏者搶走的槍。」
　　梅西看著槍身上鑲嵌的兩枚彈頭，下意識地嚥了口口水，不用他說，付慶蕊迅速調出當時的監控錄像，截取了緣和尚提槍掃射潛伏者的那一段，一幀一幀的播放，監控錄像屬於高清，不是高速攝像機，只有比較模糊的幾幀能證明，潛伏者是用手槍擋下了和尚的兩發子彈！不是撞大運！
　　「力量強、速度快、身體協調性好、控制活屍多、皮膚隨便變色、燒傷後快速恢復、再加上預測槍口指向的能力，我們要對付的到底tmd是什麼東西？」孫萬峰手足無措了，他玩遍那麼多電子遊戲，遊戲裡也沒有匹配這些特性的怪物，更不用說找到這些怪物的弱點加以小消滅了。
　　「恢復力你說輕了，雖然沒有錄像提供證明，不過我懷疑，之前被梅西打破頭的潛伏者沒死，或許就是他幹掉了咱們的人，進而偽裝成重傷號偷襲梅西，不然的話，為什麼找不到那具潛伏者的屍體？」大概是覺得眾人的壓力不夠大，付慶蕊在旁邊純理性的分析道。
　　「打破腦袋都不死？我那槍可是對著太陽穴開的，一槍倆眼，不是擦邊球啊！」梅西在旁邊連吸氣都忘記了，又不得不承認付慶蕊分析的對。
　　之前潛伏者的燒傷有目共睹，燒得認不出長相，讓人以為是營地成員的程度還不算嚴重？到樸金玉那裡就說不嚴重了，等梅西去的時候，那傢伙已經恢復如常可以暗殺梅西，這麼短的時間內，如此強的恢復能力，要說他腦袋挨一槍卻死不了，絕對有可能！
　　「太陽穴中槍，對大腦皮層傷害不大。」付慶蕊用手在自己腦袋上比畫著，建議道：「我看要殺掉這些神民，得徹底破壞他們的腦袋，或者切斷脊椎，有沒有效果，還得聽聽樸醫生的意見。」
　　「難怪叫神民組織，難怪叫神民組織……」了緣和尚喃喃道。
　　這麼強的能力融合到一個人身上，這個人已經超越了人類、變異者乃至變異首領的範疇，根本接近傳說中的半神！叫他神民一點都不誇張！
　　「後方的病毒研究報告更新了沒有？」梅西回過神兒，第一個反應找後援，朗朗乾坤，天光白亮的，他才不信什麼神！這些神民也好，怪物也好，來歷肯定有科學理論作為依據，不會從石頭縫裡蹦出來，又不是孫悟空！
　　付慶蕊沉默的搖搖頭。
　　用你，也要防備你，是上層對待志願者營地的策略，在場眾人都明白。
　　忽然間，志願者這三個字都充滿了濃重的諷刺意味。
　　「這件事不是叢旭能處理的，抓緊時間聯絡王錦程吧，把資料整理一下，報上去，」
　　「營長！」控制室的值班員推門探頭道：「活屍有動靜！」
　　在地上趴了小半天，從太陽那裡得到足夠的熱量，活屍群正在以非常快的速度爬動！根本沒有站起來！和早上的情況類似，這些活屍絲毫不受腦電波干擾的影響，保持著整齊劃一的動作，原本拋灑在它們四周的跳雷馬上開始密集爆炸，其聲勢不亞於一次火力覆蓋，爆炸產生的煙塵一度屏蔽了營地方面的各類觀察。
　　「我去缺口督戰。」隊員中只有了緣和尚沒什麼傷，他自動承擔了最危險的任務，邢大爺也不跟和尚搶，套好防護服，提著刀，帶著三隊剩餘人員在營地四處巡邏。孫師傅去了榴彈發射陣地，光榮負傷的梅西頂著阿三頭，和付慶蕊一起留守控制室。
　　「狙擊組，利用戰術眼鏡開啟多光譜分析功能，尋找任何可疑目標，尤其是單一目標！」梅西和邢大爺短暫溝通了幾句，以邢大爺的軍旅經驗，也想不出解決辦法，只能靠遍佈營地各個高點的狙擊組撞撞運氣。
　　這次活屍進攻就有些莫名其妙了，沒有進行低頻電磁波攻擊，活屍群也沒有向缺口衝擊，而是頂著火力網四下散開，大有徹底包圍營地架勢，負責各方向的輕重武器陸續開火，火力交織成的火網很輕易地將爬行的活屍釘在地上，沒有一具活屍能接近到距離圍牆五十米的禁區內。
　　「梅西，情況不對啊，神民在測試咱們的火力配置吧？」孫萬峰站的高看的明，在頻道裡半肯定的說道。
　　「看這個架勢，很有可能，是為了下步進攻做鋪墊。」梅西也同意孫萬峰的看法，就是不清楚神民下一步要作什麼，只能靜觀其變。
　　活屍的靈活性是被神民激發出來了，爬行速度卻不算快，等到兩撥活屍在營地側面停下，時間過去了五分鐘，沿途不少活屍腦袋上挨了子彈，再也爬不動了。
　　接下來，活屍們紛紛從地上爬起來，加速向圍牆撲去！
　　「搞什麼啊？」梅西晃了晃有些沉重的腦袋，疑惑道。
　　爬行還可以減少被子彈命中的幾率，這麼站起來撲，圍牆又不會倒，安裝在牆頂遙控鏈式炮經過特別計算，對營地內射擊射界比較小，收拾營地外的目標可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活屍體趴在牆上也是被槍掃的結果。
　　孫萬峰居高臨下，首先發現疑點，命令身邊的炮手道：「榴彈發射器先給我往缺口方向延伸射擊，不要向兩邊散射！」
　　很快，不只是他，多數人都看出情況不對，失去榴彈發射器的火力支援，負責圍牆防禦的主要是鏈式炮與少量架設在屋頂各處，由營地人員控制的重機槍，為什麼四下裡會出現零星的爆炸聲？
　　「各組加強火力，不能讓活屍靠近圍牆！」
　　少量活屍身上有炸藥！
　　笨蛋加三級！早前有過喪屍燃燒彈，再冒出個活屍炸彈有什麼希奇的！梅西懊悔也來不及了，必須想辦法解決這些爆炸活屍！
　　這些老舊圍牆經過水泥和角鋼的加固，外表看沒什麼問題，根基畢竟不穩，上午沒頂住炸藥包的威力，現在也不能指望它們頂住活屍炸彈。
　　假如失去圍牆上固定的遙控鏈式炮，各處屋頂的重機槍陣地也可以有效消滅活屍，可是營地內的安全就徹底談不上了，總不能指望這一百多號人白天瞪著眼，晚上舉著燈，四下搜索神民吧？
　　哪怕神民不潛進來搞暗殺，沒事趴在遠處對沒有圍牆的營地放放冷槍，就足以讓營地人心浮動，最終崩散！
　　「缺口處的活屍潮又上來了！」付慶蕊此刻也冒汗了，「要不，進行全頻干擾？或許可以防止神民遙控那些活屍爆炸！啊，不成，活屍貼上圍牆，被打爆了效果一樣！」付慶蕊亂了方寸，腦海中一片混亂。
　　榴彈發射器集中火力對付活屍潮？沒問題，四下散開的活屍就有機會撲到圍牆上！支援遙控鏈式炮？可以，缺口處的活屍潮就有機會突破缺口來個營地大會餐！
　　歸根到底，準備時間倉促，作戰人員經驗不足都有辦法彌補，被協議束縛住手腳，缺乏炮兵是營地的致命傷。
　　歎息了幾聲，梅西拍了拍付慶蕊的肩膀，讓她安心，道：「只有賭一賭了。」接通各組，命令道：「孫哥，榴彈發射器集中對付活屍潮，狙擊組、機槍組繼續保持火力輸出，裝甲車駕駛員及車載機槍手馬上到位，開出營地，按預定位置排列，輔助遙控機槍防禦！營地其他人員都聽著，馬上帶上武器，都給我上圍牆協防！邢大爺，麻煩你調配一下人員崗位！」
　　這套防禦計劃，在過去的一個月中，演練了多次，不光女囚們要充當槍炮手，連在圍牆內施展不開的裝甲車都要充分利用上，火力覆蓋非常細緻，每個距離上的目標都對應好人員與槍械，避免重疊與浪費，屬於營地最終的防禦手段。
　　原本還有個十人小隊在營地內充當預備隊兼職輸送彈藥，現在刨掉傷殘人員，預備隊也就剩下三兩個人，彈藥能否保持供應都兩說。
　　下完這道命令，梅西渾身上下都被汗水濕透了，腦袋陣陣發昏，忽緊忽鬆的神經刺激再加上頭部負傷，讓他再難支撐，強挺著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點上根煙，狠狠抽著。
　　付慶蕊看在眼裡，心疼卻沒什麼辦法。
　　演練的效果還是有的，命令下達不到兩分鐘，營地內外槍聲四起，綿聯不絕，瀰漫著癲狂的氣氛，任誰心中都明白，營長既然做了這個安排，就說明營地已經到了最緊急關頭，頂不住，今兒晚上大家就在活屍肚子裡再會吧！
　　其實梅西並不知道，山首領根本沒想拿下營地，故意拿這幾萬死人演戲給各個方面看，既要顯示出神民的威脅性，又要讓各國高層覺得這種威脅性在可控範圍內，不然的話，他只要在一開始就來個手段齊出，而不是分次使用，區區不到二百人，連續火力點輸出不過十幾個的營地，早就拿下了。
　　現在擺出一副不滅營地誓不罷休的事態，自然是另有目的。

第一零二章虎勝!.

「梅西！張虎他們到了！」
　　聽到付慶蕊的叫喊，梅西甚至以為自己出了幻聽，丟開煙頭，撲到控制台前，西面河溝對岸的山嶺上，影影綽綽出現不少身影，行動遲緩而木訥，明顯不屬於受到神民刺激後行動更快的喪屍。
　　久違的呼叫聲也出現在控制室的頻道裡：「梅西，我是衛寧，張虎這邊要求關閉腦電波干擾，不然喪屍一旦離開他們身邊就失去控制，無法衝擊對面的活屍潮，另外張虎讓我問你，對面活屍潮移動速度這麼快，是什麼原因？」
　　梅西當機立斷道：「切斷腦電波干擾。」接著拿過麥克，開始簡略介紹神民的情況。
　　聽完梅西的介紹，張虎拿過對講機，招呼道：「梅西，我是張虎，能聽見嗎？」
　　「你說，我是梅西。」
　　「稍後我會讓部下控制喪屍衝擊北面的喪屍潮，我們現在控制的喪屍數量有限，而且行動遲緩，只能起到阻礙作用，你抓緊時間輸出火力，解決靠近營地的喪屍，最終解決戰鬥還得靠你們手裡的武器。」
　　「我知道，麻煩你們了，非常感謝！」
　　「客氣話別提了，好歹咱們也一起掙過命。」
　　關閉通信，梅西面色嚴肅，追問付慶蕊道：「張虎他們靠這麼近，怎麼才發現？」
　　付慶蕊當即紅了臉，歉意道：「人都出去了，我光盯著營地的衛星遙感信息，周圍的監控信息……」
　　「對不起，我不該怪你，一雙眼睛再厲害，這麼多視頻監控，你也忙不過來，再說，張虎這也是防著咱們呢。先通知各組，咱們的援兵到了，提提他們的心氣兒。」
　　邢大爺早前說的話半點沒錯，張虎沒走移動速度較快的平地，特意將喪屍群帶進樹林，沿著山林山脊走過來，肯定是為了防備營地。
　　營地輕鬆抵擋活屍潮，他沒準扭頭就撤，防止營地將他們一鍋燴了，如果雙方僵持，他不會出手幫忙，而是看著營地消耗槍炮物資，現在營地真是危險了，這傢伙才冒頭出來賣人情。即便是支援，張虎一行人也沒有穿過已經乾涸的河溝，而是在林地邊緣徘徊，防止梅西突然翻臉。
　　為了避免誤會，梅西連靠近西面河溝的裝甲車都調走了，他希望衛寧千萬別衝動，看清形式，張虎肯支援營地就好，別的帳等營地扛過這撥戰鬥再算。
　　「梅叔？我媽回來拉？」索明的公鴨嗓怎麼聽怎麼彆扭。
　　他那聲梅叔也把梅西雷得不輕，梅西強笑道：「就在西邊林子裡呢，乖，叫我梅大哥就成。」
　　索明搖頭道：「不成，那不差輩分了麼？我管你叫哥，你見到我媽不得管她叫姨？」
　　我去，這都亂套了，你說你一個十三四的半大小子，就因為認了個二十歲的女人叫媽，轉頭管我二十二歲的大好青年叫叔？
　　梅西的面部有些抽筋的感覺，付慶蕊早就在旁邊沒心沒肺的偷樂呢，索明一聲付姨，頓時讓她也呆滯了。
　　「這事兒以後再說，以後再說，你不去幫你樸……那個醫生，怎麼跑這裡來了？趕緊回去！」
　　「我不是想我媽了麼，再說樸醫生上圍牆幫忙，把我打發這裡來了。」
　　「啊？她上圍牆做什麼？胡鬧！」梅西有心去看看，可是他現在還要坐鎮控制室與張虎協調，只好臨時拜託邢大爺照看樸金玉。
　　索明無處可去，呆在控制室玩手指頭肯定不成，這個歲數的男孩子一眼看不住容易出事。梅西實在沒精神看著他，發覺索明的眼睛總往槍架那邊飄，總不能讓他去擺弄霰彈槍與邢大爺的備用刀吧？靈機一動，梅西抽出隨身攜帶的九二式手槍，褪下子彈，丟給索明道：「一邊玩去，不准出屋啊！」
　　這下索明高興了，拿著手槍坐在椅子上擺弄。
　　營地外，二十多個變異首領按照張虎的安排，控制喪屍群從山林中湧出，橫向插往活屍潮，這些已經失去往日記憶，失去笑語歡歌痛苦悲傷的人們，木然地前進著，時不時發出無意識的低吼，在他們已經完全凝固的大腦裡不會誕生太多疑惑，也不必去思考，為什麼要做這麼徒勞無功的動作？阻礙其它同類前進的道路？
　　反觀被神民激活的活屍群，或多或少遲緩了前進的腳步，稍有活性的大腦皮層驅使他們對這種突變情況做出應有的反應，盡量躲開或消除普通喪屍的阻礙，向著目標前進！
　　顯而易見，神民也不是萬能的，他們所刺激出來的活屍群前進速度固然快了，身體靈活性還是沒有到達變異喪屍的程度，不斷有活屍被拌倒，成為身後同伴的阻礙，當變異首領們控制著普通喪屍匯聚成人牆停止不動時，整個活屍潮不可抑制地停止並四散開來，企圖饒過不斷加厚的人牆，向營地前進。
　　而這一切動作與變化，都在無形中延遲了活屍的腳步，為營地消滅危險目標爭取著寶貴時間。
　　看到計劃奏效，張虎流露出得意的笑容，山首領出賣他們，就不要怨恨他們壞了他的好事，況且，私下裡張虎還要感謝山首領的『幫助』，二十多個能力各異的變異首領，絕對是一股不能忽視的力量，經過這兩次事件，已經能徹底地掌控在他手中。
　　如果說復仇帶給張虎的，是一個活下去的動力，那麼，神民帶給張虎的，就是權利與慾望，張虎在組織裡混了大半個月，山首領培育神民的蛛絲馬跡還是發覺了不少，私下裡做過不少推論，只是沒有條件去證實。
　　從梅西那裡獲得神民的資料，張虎已經在計劃如何抓上那麼一兩個神民，問明白幾個關鍵點，確認培育神民的設想是否有錯，然後，他不介意將自己變成下一個『山首領』。
　　大家都是病毒攜帶者，能力都類似，沒道理讓山首領一枝獨秀吧？
　　「頭！山坡下有人靠近，踏地力量很足，速度很快！」變異首領中有對氣流、震動等自然因素敏感的人在，第一時間發覺有人偷襲。
　　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張虎並沒有驚慌，他敢帶人搗亂，就會防備神民偷襲，擺手道：「變異喪屍放出去，試試這幫神民的成色。」
　　瞥了眼站在衛寧身邊，面色緊張的胡江，張虎忍不住輕哼了一聲，「草包。」
　　在張虎眼中，身材高大遇事就慌的胡江也只能用草包來形容。
　　胡江後槽牙咬緊，心中憤怒卻沒對張虎動手，救助營地與個人榮辱，胡江還是分的清輕重，忽然，有隻手握住了胡江緊繃的手腕，衛寧輕聲道：「別生氣。」
　　心愛之人就在身邊輕聲安慰，胡江還能說什麼？拳頭漸漸鬆開，勉力露出笑容。
　　張虎不在意倆人之間的小動作，他的全副心思都放在了變異喪屍身上，數十名喪屍在樹林間奔騰跳躍著，佔據高處，向寥寥十幾人的神民撲擊！
　　這十幾名神民不再像之前那樣渾身光溜，而是全副武裝，對付奇異能力層出不窮的變異首領，隱蔽暗殺多半是行不通的，不如正面突襲有效果。
　　樹林中的戰鬥都發生在數十米內，有時候雙方照面之間的距離甚至不超過十米，這對於動作犀利的變異喪屍，就是天然的狩獵場，那些神民只來得及打出一兩發子彈，就得同時應付五六名變異喪屍的尖牙撕咬！
　　讓人詫異的是，這些神民不但不聚到一起，抱團抵禦變異喪屍，反而分兵！有六名神民依靠精準的射擊技術牽制吸引較遠處的變異喪屍，好方便剩餘的六名戰友繼續突進！
　　他們瘋了麼？就算剩餘六人把二十多個變異首領全都殺光，吸引變異喪屍的神民也絕無倖免的道理。
　　難道神民近戰的能力與力量型變異首領一樣？
　　有意思，為了勝利不擇手段？甘願犧牲？密林中用槍不如用刀方便，張虎抽出隨身攜帶，特意改裝過的三稜軍刺，下令道：「胖老頭！吼兩嗓子！其餘能動手的，跟我上！」
　　首領中站出個五十多歲的胖子中年，滿面絡腮鬍，穩穩站在地上，深吸一口氣，一張嘴，與他形象截然相反的尖銳的嘯叫噴薄而出！
　　這嗓子的威力可比了緣要高上幾個層次，即便神民來襲氣勢洶洶，腳下也緩了幾分，張虎能放棄這樣的機會麼？帶著八名力量出眾或者反射神經奇快的變異首領猛撲上去，左手反扣著軍刺，右手抽冷子掏槍，對準迎面撲來的神民連開三槍！
　　全都落空！
　　梅西說這些神民能預測槍口指向，看來是對的，張虎見狀也不驚慌，丟開手槍，右手從腰間抽出另一把軍刺，對著神民的胸口直攮了過去！神民並未躲閃，左手上架，企圖利用護臂崩開張虎的軍刺，右手的匕首直接抹向張虎的脖子，角度狠辣刁鑽！
　　神民低估了張虎的力量。
　　梅西在神民手下吃虧，那是因為他連翻奔波加工作，早已疲憊不堪，又被神民佔了偷襲的先機，張虎可是準備充分精力十足，右手蓄滿力量，哪有那麼容易被對手架開？
　　神民感覺左臂好像撞上塊檑木，不由自主地回縮，明顯沒抗住對方的胳膊，這一縮還帶偏了自身重心，抹脖子變成了抹胸口。
　　如果神民攻擊動作不變，固然能傷了張虎的胸口，自己也得接受被軍刺扎穿心臟的命運。
　　一命抵一傷？這傻事兒誰都不會去做，神民的肩關節直接卸開，猶如滑魚般順著張虎的直刺側倒，匕首收回下壓，抹不上脖子就扎對手的大腿動脈！
　　張虎早就防著對方出奇招險招，對手倒他也倒，後縮的左手瞬間蓄力，反握著軍刺打出一記上鉤拳！
　　神民躲避不開，只來得及收回雙臂硬防張虎的拳頭，身上多了兩處深可見骨的傷口不說，整個人都被張虎的鐵拳轟了出去！
　　第一回合，虎勝！

第一零三章好小子!

張虎正要乘勝追擊，身後傳來裴正元的尖叫：「變異喪屍繞過來了！好多！」
　　md，好多是多少？真該讓你少喝點酒，連個准數都不會說！張虎左右掃了幾眼，身邊這幫能打近戰的變異首領都佔據上風，受傷的普遍是神民，自己這邊連輕傷都沒有，抓緊時間解決這六個神民再回頭救援，問題不大。
　　想是這麼想，等到張虎二次與神民交手，輕鬆一個背摔將對方甩往身邊的山石，卻被神民利用靈活的身手破解，身邊同伴也多是傷神民容易，殺對方卻做不到，明顯不符合戰場肉搏照面就有死傷的常規，他才意識到情況不妙，這些傢伙是在拖時間！
　　神民太瞭解變異首領的防禦手段了，通常情況下，普通喪屍放在外圍，變異喪屍是機動力量，一般不走大路，專門翻山越嶺，山林中的隱蔽效果固然好，卻限制了槍械發揮，二十多個首領中能夠近戰的最多一半，根據這些情況，他們制定了最穩妥也是最正確的作戰計劃。
　　張虎操縱普通喪屍阻礙神民喪屍，對於神民來講，何嘗不是利用活屍潮調開普通喪屍？失去普通喪屍製造的距離屏障，無論張虎選擇何種對應策略，都要面對三撥神民的攻擊，不管他如何分配手上的戰鬥力，只要他分兵，神民就有信心各個擊破。
　　即便張虎按兵不動，甚至坐看營地失手準備收漁人之利，神民只需留下小部分活屍圍困營地，調回活屍潮衝擊山林，與張虎打場消耗戰，時間或許會長一些，張虎與他的部下想逃脫都沒機會，最終勝利的，終歸還是神民。
　　有沒有破解辦法？有！
　　在沒有全面瞭解神民情況前，張虎根本不應該讓手下從越野車上下來，他們只需要舒舒服服坐在車上指揮喪屍，情況不對立刻開車就跑，神民再厲害，想要利用衛星遙感追蹤越野車是一回事，想圍攻高速行使中的車隊，世界警察還要動用無人機加巡航導彈呢，神民組織？再過幾年吧！
　　現在的情形是神民最願意看到的，張虎離開神民營地後的順利讓他的自大，而他的自大與野心讓他帶人放棄了機動性很強的越野車隊，來到更靠近戰場，容易隱蔽指揮的山林之中，結果一腳就踩進了神民的陷阱，面臨被全殲的危險。
　　張虎意識到自己的輕敵大意，卻想不出破解辦法，利用地形採取游鬥戰術的神民也不讓他有機會思考太多，游擊不等於放水，趁對手分心，照樣能殺掉他！張虎只能強迫自己專心解決面前這個牛皮糖，再尋機突圍！
　　張虎無法脫身，被變異喪屍包圍的十來名變異首領可就是危機四伏了，當然，這些人不會坐以待斃，有槍的開槍，有能力的用能力，連爬樹躲藏的都有，只求在喪屍的圍攻下逃得小命。
　　亂亂糟糟，沒有絲毫章法。
　　失去獅子的帶領，綿羊終究是綿羊。
　　胡江不會跟著張虎衝鋒，他沒那個職責義務，守著衛寧不讓心愛的女人有事才是最重要的。看著坡下蜂擁而來的變異喪屍，最少也有三四十名，再看看身邊這群老弱病殘，胡江當機立斷，一把抗起衛寧斜刺裡衝了出去，他的目的很簡單，只要與變異喪屍拉開足夠距離，借助營地圍牆上的火力掩護，安全脫身並不難！
　　至於反擊的想法，在胡江腦海中根本不存在，別說他一個藝術家空有蠻力連架都沒打過幾回，就算梅西這樣的好手面對三四十而不是三四個變異喪屍的時候，首先想到的也是逃！
　　有帶頭的就有效仿的，看見胡江跑路，這幫變異首領槍也不開了，樹也不爬了，跟著胡江沒頭沒腦的往山坡下跑，腿腳快的還能閃過變異喪屍的追擊，落後的那幾個都上了年紀，哪裡躲的過？慘叫幾聲成了滾地葫蘆，半口氣都沒剩下。
　　尊老愛幼在這幫『人』心中就是一句屁話。
　　只有裴正元最機靈，壓根沒從樹上下來，屏住呼吸，就這麼目送著胡江引著大批喪屍遠去。
　　「梅西，張虎那邊不對勁兒！有撥變異喪屍衝過去了！」活屍潮被節制，付慶蕊有一半精力都放在張虎所在的西面。
　　梅西馬上讓付慶蕊放大局部視頻，剛好看見胡江抗著衛寧從山坡衝下來，他的反應也不慢，一把抓過麥克，呼叫道：「三號位的重機槍，四號、五，不，六號狙擊手，目標西面山坡，準備掩護射擊！衝在前面那傻大個子是胡江，他抗的是衛寧，千萬別傷著他們！」
　　至於重機槍會否誤傷跟在胡江身後的變異首領，張虎會不會因此暴跳如雷，梅西已經顧不得了，在他看來，自己後路都看不好的蠢貨，是沒資格叫囂的。
　　對於那些倒霉的變異首領，梅西只能套句北京人常說的老話。
　　自求多福吧您哪！
　　重機槍與狙擊手以最快的速度調整到位，還是慢了幾秒，只能攔下二十來個變異喪屍，還有五名喪屍距離胡、衛二人太近，追逃雙方又都在高速移動的狀態，狙擊手也沒辦法隨意射擊。
　　總不能任憑這五個變異喪屍追著胡江進營地吧？
　　梅西皺眉苦思對策，監控器中忽然出現個身材矮小的傢伙，看樣子剛剛從圍牆翻下去，以匪夷所思的高速迎向胡江！
　　單從移動速度上，身影不次於追趕胡江的變異喪屍，百米速度肯定進了十五秒，這可是在凹凸不平的雜草地上，不是在專業運動場館！
　　這傢伙是誰？
　　梅西仔細一看，身影奔跑中綁在後背上的那把大刀眼熟，可是身型上判斷，明顯不是邢大爺，他猛地想到一種可能，扭頭尋找索明，哪裡還有男孩子的影？再看武器架上，靠！邢大爺備用的清刀不見了！
　　其實，蠻力也是有好處的，胡江迎著頭頂嘯音飛過的重機槍子彈，猛衝到河溝邊，還有餘力滑下到溝底，河溝向著營地這面比較陡峭，垂直高度接近四米，胡江沿著溝底橫跑，找了處相對低矮的河灘，雙手用力，生憋一口氣，用柔勁把衛寧拋了上去，自己手腳並用往上爬！
　　看到胡江與衛寧滑下河溝，緊跟在他們後面的變異喪屍同時溜下去，梅西的汗也順著臉往下淌，「狙擊手，給我盯緊了，喪屍冒頭立刻開槍！重機槍，再放一個喪屍下河溝，你自己看著辦！」
　　梅西只能祈禱包括索明在內的三人都別出事，至於這孩子是不是變異首領，他的特殊能力是什麼，能否對付喪屍，在同伴即將罹難的形勢前，都不重要了。
　　不光是梅西，營地眾人的目光都聚集在河溝處，看到衛寧依稀被胡江拋上河岸的草叢，多少都鬆了口氣，緊接著眾人的心又懸了起來，因為胡江沒有出現在河岸上，反而是兩名變異喪屍先上了岸！
　　「營長！河灘低窪，我這裡射界不夠！」
　　「我這裡被灌木遮蔽，無法射擊！」
　　「混蛋！」梅西氣得差點掀了桌子，當初安排狙擊點的時候只考慮壓制山坡樹林裡的目標，根本沒有將二百米外的低窪河溝囊括進去，連河岸邊的雜草灌木都沒清理，結果擺出這麼個烏龍來，難道要看著衛寧死嗎？
　　身處溝內的胡江看不到上面的情況，他非常想爬上去，空有蠻力對著土層鬆軟的河溝根本用不上，沒有借力的支撐點，又沒有變異喪屍的身手，用力上撲只能扒拉下幾個土塊草皮，嘗試了兩次，變異喪屍撲來，胡江心急如焚也只能轉身應敵。
　　追在胡江身後的三名變異喪屍失去神民的具體指揮，沒擺什麼圍攻的陣型，按照下溝的順序，一前兩後直撲胡江，胡江太過擔心衛寧的安全，也是真逼急了，不管不顧地與喪屍硬拚，抓住對方的手臂，來了個標準的頭錘，戴著戰術頭盔的腦袋直接把喪屍的兩排大牙與下巴砸了稀碎！
　　衛寧跌坐在地，背朝營地面對河溝，眼看有兩名變異喪屍搶先上岸，沿著岸邊草叢撲來，知道自己跑不掉，她也不跑了，抽出胡江塞給她的手槍，不管能不能打中，開火！
　　槍聲響起，胡江更瘋，沒牙喪屍抓著他的手臂死也不松，結果被胡江反手抓住當人肉大錘四下亂輪，後兩名變異喪屍在河溝這麼狹窄的地方想躲也躲不開，被胡江輪了七扭八歪，骨斷筋折，死不了也吃不下人了。
　　胡江以一對三，戰果顯著，他最想救的人卻在河溝上面，自己爬不上去，張嘴大喊讓衛寧再跳下來！
　　衛寧哪有跳下來的機會？她打出的頭一槍還有點威脅性，命中變異喪屍的小腹，震退了它兩步，另一名喪屍躍過同伴撲來，以衛寧的力量控制軍用手槍連發？再加倆只手也拿不穩，震麻的手掌還沒恢復，亂開兩槍都沒打中對方，衛寧眼前發花，手腕劇疼，再一看，變異喪屍輕鬆拍飛了她手裡的槍，久嘗血肉腥臭發黑的牙齒就展現在她眼前！
　　索明到了。
　　刀也到了。
　　邢大爺的單手刀落到半大孩子手裡，變成了雙手刀，順著索明前衝的勢頭出鞘，帶起一道殘影，由左下往右上撩去！
　　撲哧。
　　變異喪屍整條胳膊帶著黑血，飛上半空！索明得勢不讓人，踏地轉身，直接一個橫掃，雪亮的刀光抹過喪屍的脖子，沒有絲毫阻礙的削掉了對方的腦袋！
　　邢大爺從望遠鏡模式中看到索明出手，他可是用刀行家，忍不住讚了一句，「破鋒八刀！好小子！」

第一零四章你是神民?

另一名變異喪屍再傻，也知道不解決索明，吃不到美肉，放棄啃食衛寧的機會，雙臂前伸，以標準的喪屍撲肉式，抓咬索明的腦袋！
　　看準喪屍來勢，索明碎步矮身，雙手持刀向前，刀刃斜上先左後右，撩開變異喪屍的雙臂，忽地挺身舉刀趁著喪屍空門大開的機會，狠狠劈下！
　　人小，力氣可不小，加上大爺的刀利，索明這一刀直接卸掉喪屍半扇肩膀！腥臭血液噴了索明小半頭臉，連坐在地上的衛寧都沾染上不少。
　　索明的動作很快，招式卻利落乾淨，梅西從屏幕上看到這一幕，都感覺脖子涼颼颼的。
　　胡、衛二人的危機暫時解除，梅西卻沒有讓他倆立刻返回營地，而是通過對講機命令他們與索明馬上躲進溝底，等待裝甲車去接應。
　　從河溝到營地中間那二百米開闊地帶沒有絲毫隱蔽的地方，三人徒步返回，隨時都會成為狙擊手的靶子，營地這邊狙擊手安排不到位，在剛剛的危機中幫不上忙，不等於神民那邊對狙擊手的使用同樣沒有經驗。
　　胡江先跳進溝中，反身接住隨即跳下的衛寧，正在這時，對面山坡樹林裡又衝出幾個人，個個帶傷，領頭的正是張虎。
　　一招錯，滿盤輸，用來形容張虎再恰當不過了，牽制變異首領的神民沒有等待太長時間，他們的同伴輕鬆解決變異喪屍，只做了一次精準的近距離火力支援，頓時將打不贏走不掉的變異首領們揍了個屁滾尿流，靠著比蟑螂還要強悍的身軀，這些體質增強型的變異首領丟下兩名同伴，倉皇逃往營地方向。
　　因為梅西及時調配火力，解決了神民喪屍，張虎沒被神民喪屍堵住後路，得以順利逃出山林，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裴正元再次做出正確選擇，跳下樹跟著張虎逃跑。
　　躺在死人堆裡裝死的賊王也見機爬起來，跟在張虎身後。
　　「營長！這幾個不是神民，要不要掃射？」重機槍手不敢亂來，請示道。
　　梅西不得不承認，看到張虎身影的那兩秒，他幾乎要下令機槍開火，平心而論，梅西有無數個理由說服自己拯救張虎，因為張虎帶人來支援才落到現在這步田地，哪怕邢大爺揣測他有野心，自己也不能當著營地人的面，做這種決情無義的事情。
　　但是！僅憑張虎彙集了二十多名變異首領這一條，任何不應該殺他的理由，都不再是理由，這一點，梅西和山首領想到一起去了，能夠齊心協力效忠某人的變異首領們，實在是一股無法揣測的力量，或許沒什麼危險性，或許會成為懸在無核區每個正常人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哪怕張虎現在損失慘重，也不能放虎歸山！就在梅西下定決心，撕破臉皮動手的下一秒，索明忽然翻上河岸，向張虎跑去！
　　「張老師？！你怎麼了？」索明一個半大孩子能有多少鬼心眼？看到老師受傷，馬上迎了上去，衛寧在他身後一把抓空，氣的乾瞪眼。
　　哎，怎麼把這小子給忘記了，他是張虎的學生！梅西只能歎息道：「三號機槍，掩護射擊，封鎖密林一線。」
　　「是！三號機槍收到！」
　　對付平地上的活屍，重機槍的威力或許無法顯現，柔軟的人體吸收了不少動能，頂多飛濺些血肉裝點場面。掃射樹林山地可不是開玩笑的，彈幕過處，小樹倒，大樹碎，木屑石片橫飛，神民的身體再特殊，遇到這種指向性極強的重火力，也得退避三舍。反正他們的任務完成了大半，已經達到山首領的要求，留下五個空有蠻力和恢復力的變異首領，鬧不出太大問題。
　　就這樣，在梅西與張虎都以為仗沒打完的時候，十二名神民已經悄然無聲的撤退了，留下數萬被神民激活的喪屍衝擊營地。
　　就讓志願者營地的重武器繼續消耗彈藥吧。
　　張虎看到自己唯一倖存的學生出現在面前，不可抑制地流露出驚訝表情，沒等他張口說話，從頭頂呼嘯而過的重機槍子彈駭得張虎一縮脖，確認是替自己打掩護的，張虎略微放鬆下來，猛地抱住跑到近前的索明，哽咽道：「沒事就好，沒事就好，衛寧不是說你變成了白癡麼？」
　　「突然就好了，大概是腦袋裡的淤血拉出來了。」索明見到熟人，而且是救過自己的老師，格外親熱，還對張虎展示了他後腦的傷口，「老師，你不知道，我不但傷好了，本領也厲害了，跑的快，力氣大，剛才那倆破玩意兒還敢跟我叫號，被我一刀一個的宰掉了！」
　　「好，好。」張虎的眼睛有些濕潤，不管他想報復誰，還是滿足自己的野心，都不會對自己的學生有半點惡意，索明是他和往昔平民生活唯一的見證，意義非凡。
　　摸了摸索明的頭，張虎感慨道：「老師怎麼也沒想到，會被你救了一命。」
　　這話說給索明聽，他是聽不明白的，半大小子也沒多想，看到裝甲車開來，還興奮道：「老師，裝甲車來了，我們回營地吧，大家還得感謝你救了營地呢。」
　　「成，我們走吧。」張虎對身邊的部下使了個眼色，隨時準備逃，邊走邊說道：「索明，你的特殊能力是什麼？」
　　索明對救過自己多次的老師自然沒防備，有些不好意思的回答道：「我也不知道，真的，老師，我覺得自己力量大了，跑的快了，看那些變異喪屍的動作好像看慢放的電視節目，哦，還有，老師你看，我的手會改變顏色哦！」
　　用嚴厲的表情禁止部下動手，張虎強忍著心中驚詫，端詳著索明的手，腦子轉的飛快，這小子是神民？！
　　可以變色，擁有數量眾多的特殊能力，這不是神民的翻版，根本就是神民！
　　志願者營地什麼時候培養出神民了？他們是怎麼做到的？
　　「索明，你受傷前後，營地裡發生過什麼特殊的事情麼？」
　　「我想想啊，還真有哦……」
　　童言無忌什麼都講，下山的路卻是短暫的，被神民阻擊造成的損失，在張虎眼中已經無所謂了，因為他從索明口中側面證實了自己的推論，確信自己找到了製造神民的鑰匙。
　　打開了通往復仇之路的大門。
　　下到溝底，看了眼跟在自己身邊的變異首領們，張虎歉意道：「死了那麼多兄弟，是我的責任，營地我就不去了，你們誰願意去，自便吧。」轉身對衛寧道：「當初搶你出來，實在是想解決吃人肉的問題，我這些部下如果願意跟你走，一旦有反覆，麻煩你徹底消除掉他們吃人肉的慾望，拜託了。」
　　「張頭，你這麼說就過了！」賊王搶在其他人說話前站出來，直言道：「這麼多人，只有你真心替我們著想，是，咱們被神民幹掉一大半，可那不怪你！」
　　「是啊。」裴正元在旁邊幫腔道：「來幫營地是大傢伙兒同意的，算是還衛女士一個人情，走到今天這步，生死由天，沒什麼可怨的，你去哪裡，我老裴都跟著你！」
　　「我也是！」
　　「算我一個！」
　　倖存的變異首領紛紛表態，著實讓人感動，其實人人心裡明鏡似的，張虎確實帶他們進了死地，沒有張虎，恐怕這些人早就四散或者被捕捉隊抓去賣掉解剖。至於去志願者營地？別開國際玩笑了，活著進去容易，面對百多號不吃人肉的『同類』，想活著出來可就難了，志願者營地的職責就是獵殺變異首領啊！
　　即便營地的人不殺他們，還有一種行為，叫做歧視。
　　成天在他人異樣的眼光裡活動，很舒坦嗎？
　　「好，廢話不說了。」張虎不想將『戲』演的太過，走到衛寧與胡江面前，客氣道：「營地我們就不去了，無核區內，找個地方過冬並不難，常用的短波頻率你們知道，需要幫忙隨時呼叫。」想了想，又對胡江說道：「你有機會為心愛的人拚命，而且不只一次，說實在的，我嫉妒你，才說了那些看不起你的話，希望你別介意。」
　　胡江聽衛寧講過面前這位的出身來歷，單論他為了孫明霞所做的一切，確實是個癡情種子，令人欽佩，對方既然都說開了，胡江也不好小肚雞腸，拍了拍張虎的肩膀，表示原諒，很乾脆地將身上最後兩枚手雷連帶戰術腰帶摘下，塞在張虎手裡。
　　張虎掂量了幾下手雷，沒有拒絕，紮好腰帶，沿著河溝向北走去，變異首領紛紛跟上，賊王走在最後，特意跟眾人擁抱，走遠了，還不忘記揮手做別。
　　「索明，趕緊，讓姐看看你。」衛寧拉著索明在裝甲車裡坐好，激動的話都說不全了，索明奇跡般的恢復，實在讓她喜出望外。
　　「衛寧姐，我想認你當我媽，成麼？」
　　衛寧愣了愣，苦笑道：「傻孩子，我才大你幾歲，怎麼能認你當兒子，你還是叫我姐姐吧。」不等索明反駁，衛寧繼續道：「以後我就是你的親人了，其實叫姐也好，叫媽也好，就是個稱呼，我可不想讓別人以為我太老啊。」
　　索明再小，也知道女人對年齡的敏感，不再強求。
　　胡江在旁邊看到衛寧對索明的笑顏，心裡有說不上的感受，胡亂插話道：「索明啊，我看張老師剛才跟你聊天的時候，整個人都精神了，完全沒有剛從林子裡出來的狼狽樣兒，你們說什麼了？」
　　「沒說什麼，他問我清醒前後營地裡有什麼特殊的事情。」
　　衛寧閱盡男人，能不知道胡江想什麼？丟給胡江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騷的胡江立刻就臉熱了，她卻問道：「那你怎麼說？」
　　「樸醫生流產了。」
　　「什麼？流產？」這個答案信息量有些大。
　　「嗯。」索明點點頭，反問道：「張老師說我是神民，姐，神民是什麼？」
　　「啊？說你是神民？！」
　　信息量大沒邊了……

第一零五章死狗小隊

索明可能是神民的消息第一時間反饋到梅西那裡，讓他震驚之餘，卻沒有更多的應對，實際上，營地現在首要任務還是解決喪屍。
　　張虎為了隱蔽蹤跡，免得成為神民的靶子，沒有召回營地北面那一萬多普通喪屍，而是放棄了對他們的控制，結果這上萬喪屍多數被剩餘的神民喪屍裹挾，也向營地湧來。
　　此刻營地各處火力齊備，失去神民控制的喪屍在移動上無法保持一致性，整個喪屍潮的移動速度不斷下降，密集度也在不斷降低。
　　到了這個時候，營地的火力基本是在打靶，沒什麼危險性，看準自己的負責區域，扣動扳機即可。
　　隨著夕陽西下，夜幕初臨，最後幾名活屍被狙擊手點殺，這場延續了整整一個白天，幾乎讓營地裡所有人由生轉死，險死還生的噩夢終於結束了。
　　「裝甲車返回營地，所有人整理武器裝備，撤離陣地，負責廚房的辛苦一下，半小時後開飯，孫哥，麻煩你安排巡邏與修復圍牆的工作，清理屍首的問題，回頭再說。」梅西強撐著說完顛三倒四的命令，拍了拍付慶蕊的肩膀表示感謝，頂著阿三頭搖晃到隔壁休息室，也不管沙發上還有樸醫生早上殘留的血跡，撲倒在上面，陷入昏睡。
　　稍後，眾人匯聚到休息室，看著昏睡的梅西，各人表情不一，無獨有偶，剛剛生龍活虎的索明回到營地立刻睡倒，根本沒機會詢問他神民的事。
　　拖著疲憊的身軀來到食堂，志願者小隊的成員來自社會的各個階層，也沒有覺悟搞特殊化，隨便打了些廚子應急下的掛面，找了張空桌子坐下，其間有意無意的與營地成員開著玩笑，聊著閒話，只是食堂氣氛始終有些沉默。
　　早上還在一起說笑的朋友，晚餐時就變成了冰冷屍袋裡的肉塊，這種變化或許在僱傭兵、職業軍人的世界裡習以為常，營地中卻不同。
　　即使營地成員經歷了疫情，見慣了生死，那種親人在身邊突然異化，見活物撲上去啃撕的事情，這些人也經歷過，那畢竟發生在一個多月以前。這些天來，大家漸漸習慣了無核區的生活，習慣了將喪屍當作另一個物種對待，習慣了偵察分隊四處出擊連受傷都罕見的日子。
　　現在，死亡刺激著所有人，讓他們驚覺那些平靜如水的生活不過是鏡花水月，提心吊膽有今天沒明天的日子重新來臨，這樣的落差與轉變，不會讓人們發瘋，卻足以讓他們低沉。
　　這樣的日子，最少，也要兩年。
　　營地裡的人都知道，病毒疫苗研製成功是一回事，接種防疫十幾億人口就是另一回事兒了，無論如何，也要兩年左右的時間才能完成全民接種，這還是建立在病毒不會變異，疫苗始終有效的基礎上。
　　想一想，還要有兩年才會離開營地，離開無核區，離開死亡陰影的籠罩，與承受不住壓力發瘋乃至自殺比起來，僅僅是情緒低沉還算不錯呢。
　　「心氣兒不高啊，下午梅西中槍不死的消息不是很激勵大家麼？」孫萬峰呼嚕呼嚕吸著麵條，奇怪道。
　　「你小子別在那裡沒話找話。」邢大爺想起梅西受傷就來氣，他自認為經驗豐富，營地防禦各方面安排的不錯，到頭來卻被神民輕易戳出窟窿，隨意進出，老爺子自責加憤恨，看誰都沒好臉色。
　　「老爺子，少發點火，梅西中槍不能全怪你，至於心氣兒不高，咱這裡是前沿，已經不錯了。聽說沒有？有些地方的動物園，把猴子都殺光了，說它們傳染病毒。」了緣和尚很會充當潤滑劑，插嘴道。
　　疫區的建立，讓政府對民眾有個切實的交代，在對外宣傳中，這個區域的建立就意味著病毒得到了控制，各國統一口徑宣佈消息，讓各類反社會反國家分子找不到反駁的渠道，所以絕大多數民眾還是很安分守己的生活著，不過生活歸生活，在沒有徹底進行防疫注射前，恐慌的情緒是不會完全消除的，殺猴子不過是個小插曲罷了。
　　「嗯，說起傳染……」樸金玉心疼梅西受傷，先去看傷勢，晚來了兩步，剛好聽到和尚的話尾，「外面的屍體要抓緊處理，現在還不夠冷，爛上幾天，營地就得搬家。」
　　「按一個成年人六十五公斤體重，結合衛星掃瞄得到的約數，外面需要搬運的屍體，總重量超過接近五千噸，不好辦。」付慶蕊的心算能力一流，看到樸醫生出現，心裡更泛酸，硬邦邦地接了話，低頭吃麵。
　　五千噸！尼瑪，這要怎麼處理？咱這裡是防禦營地不是深水碼頭，上哪找那麼多大型器械運輸去？
　　腦海中閃現大量屍體堆積的畫面，看著碗裡的油豆腐，了緣完全沒了食慾，他覺得還不如討論營地人氣的問題呢，起碼這飯還可以吃下去。
　　********
　　「嘿，醒醒，準備戰鬥！」拍拍同伴瞌睡的臉，鍾兆祥緊了緊防彈衣，跳出越野車，邁步走出煙塵，深吸了口氣，往嘴裡丟了塊口香糖，開始活動身體。
　　作為僱傭兵裡少有的華裔，鍾兆祥還是小有名氣的，一是他那手精準的狙擊槍法，二是他從來不活捉俘虜的習慣，所以，他帶領的僱傭兵小隊也得了聲名狼藉的綽號：死狗，意思是咬上目標，總有死亡。
　　在僱傭兵這行混，綽號往往意味著資歷，死亡天使啊，火龍啊什麼的名字，說明僱傭兵資歷不足，要靠名聲嚇唬外行人，響亮名號也使這些三流僱傭兵成為剛入行菜鳥的目標，那些新人總以為幹掉一個擁有拉風名字的老僱傭兵可以張顯實力。真正的僱傭兵都很低調，畢竟誰都不想在僥倖退休後因為一個愚蠢而響亮的外號送掉性命，一旦活過最初的幾次任務，在中間人那裡改個名字都是勢在必行的。
　　很多高手甚至連名字都沒有，往往用字母，符號甚至『他』來代替。
　　鍾兆祥不活捉目標的原則無形中讓他少接了不少任務，少賺了不少錢，畢竟這個世界上還有個職業叫做殺手，而且有時候目標活著比死掉更有價值。不過鍾兆祥認為，這樣的原則可以讓他提高不少生存率，活捉目標就意味著你要靠近目標，並且將他帶在身邊比較長的時間，距離過近與攜帶時間太長，都會增加死亡的幾率。
　　因為目標往往不知道你是否要活捉他，或者不願意被活捉，寧可同歸於盡，又或者目標的同伴要救他回去殺他滅口，有不少老僱傭兵就死在目標慌亂的無差別攻擊中，死在其同伴仇恨的槍火裡。
　　這次接下抓獲變異喪屍、首領的任務，鍾兆祥也跟僱主明言，只能帶回屍體而不是活物，在他看來，靠近這些被病毒感染的變異者，本身就是十分危險的事情，這種危險與幾百萬增收根本不成比例，還不如帶屍體回去，利潤是少賺了一多半，但是薄利積累起來，還是很可觀。
　　有命賺也的有命花才是硬道理。
　　接收到情報的時間，還是下午，鍾兆祥距離營地不過三百多公里，他並沒有著急去參加志願者營地的盛會，那個營地好比無核區的明亮燈泡，與俄羅斯的黑熊營地、美國的保護傘營地一樣，顯示著某個大國在該區域還有話語權，可以不用核威懾行使些小手段小便利，參與到這樣的『盛會』中，無論作為支援營地的一方，還是攻擊營地的一方，都是不明智的。
　　所以說邢大爺算盤打的響，也得有人上鉤才成，能在無核區活動這些天，沒被喪屍吃掉、見識過變異首領各類能力而不死的僱傭兵，等閒是不會受情報擺佈。
　　研究了一下營地發出的消息，結合顧主發來的衛星資料，鍾兆祥決定在回程伏擊攻擊志願者營地的『新型』變異首領，代號神民的傢伙。
　　誠然，從四平返回長春的路途有數條之多，國道、省道、縣道夾雜其中，難以確認那些神民到底走哪裡，鍾兆祥索性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
　　在來路設伏。
　　人的思維都有習慣性，那些神民也不例外，只要他們身後沒有追兵，返回時肯定會走老路，回到長春周圍才會隱蔽潛行，防止有人跟在他們後面找到神民組織的隱蔽所。
　　鍾兆祥覺得自己的選擇成功性很大，尤其是衛星資料顯示，前後兩批神民都走了同一條省道前往志願者營地，更堅定了他的想法。
　　至於去長春附近搜尋神民的老巢？鍾兆祥確實想過，也有人在他之前做過。
　　企圖這麼做的僱傭兵隊伍無一例外地失蹤了，而他們特意在體內以及裝備、車輛上隱藏的追蹤定位裝置，分散在長春四周兩萬多平方公里的土地上，同一隻隊伍攜帶的定位器間隔甚至超過二百公里，不少都是在喪屍的肚子裡找到的。
　　這也是某個傻瓜僱傭兵小隊寧願去伏擊志願者營地巡邏隊的原因之一。
　　跳下越野車的部屬精神抖擻，半點看不出剛剛睡醒的樣子，睡眼惺忪枕著屍首都能睡覺，戰況需要秒秒鐘就可以生龍活虎，屬於老僱傭兵的特技。
　　「頭！要不要全屍？」
　　「當然要！死人減半報酬，碎肉就得賣屠宰場了！」鍾兆祥半開玩笑的回答道。
　　引來一片輕鬆的笑聲。
　　按照既定計劃，十二人小隊四散開去，準備獵殺『新型』變異首領。

第一零六章同類相殘

黑夜裡，寂靜的荒野如同洪荒中的野獸，散發著令人不安的氣息，漸入深秋的土地上荒蕪一片，無人收割的莊稼被果實壓彎了腰，不少果實開始乾裂或腐爛，那種混合著果香的獨特氣息被夜風送去很遠，卻很少吸引鳥獸前來美餐，著實讓人感到幾絲古怪。
　　或許在莊稼地四下遊蕩的喪屍是這一古怪事件的源頭，憑藉著病毒刺激出的無盡胃口，但凡有進入活物引起他的注意，直到徹底從感應範圍內消失前，喪屍是不會停止追逐的。
　　鳥獸對於危險有著與生俱來的感應，規避危險是小動物的天性，有喪屍在，這片莊稼地直到爛光，也不必擔心受到『騷擾』。
　　哦……穿著褲衩背心的喪屍聽到附近有腳步聲，他發出無意識的呻吟，搖擺著身軀，向聲響處走去，一個明顯是活物的身影出現在夜色裡，喪屍努力挪動著僵硬的腳步，企圖離活物近一些，希望滿足自己的飢餓慾火。
　　喀嚓，頭腦遲鈍的喪屍沒什麼痛覺，絲毫沒意識到自己的下巴已經被戰術小刀徹底卸掉了，前身的雙手也被砍斷，現在的它再沒有什麼可以威脅到活物的武器。
　　誘捕成功，鍾兆祥的部下非常熟練地圍攏上去，在這具喪屍的腰胯上捆幾圈繩子，綁緊，繩子的另一頭固定在田地邊的防風林上，創造出喪屍還在農田里活動的假象。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遊蕩的喪屍對於變異首領來講，就是一個個探路的工具，如果讓變異首領提前感覺到前方沒有喪屍，又或者他們對喪屍失去控制，那麼，這些傢伙很可能逃離包圍圈，消失的了無影蹤。
　　「頭！車隊！」觀察哨的聲音有些遲疑，「沒開車燈，四輛越野車！」
　　「好！按原定計劃！」鍾兆祥鬆開耳麥，仔細調整著狙擊鏡，身邊的觀察手適時報出風向、距離等數據。
　　這些非人類的傢伙沒有使用任何照明工具，在漆黑的省道上行駛，車速還能達到一百公里以上，車與車之間的距離分毫不差，光憑這點，鍾兆祥就知道情報準確無誤，在他的印象裡，普通變異者可做不到這一點。
　　接下來就等待ied（簡易爆炸物）登場了。
　　作為伊拉克、阿富汗戰場上，讓美軍頭疼要命的ied，其目的主要是阻礙裝甲車輛行進，殺傷車內士兵，製造方式五花八門，無論是普通炸藥還是c4能拿來用，有些伊拉克反美武裝甚至使用裝著硝酸氨化肥的塑料壺充當炸藥，美軍為此禁止巴基斯坦方面將化肥銷往阿富汗。
　　在無核區想取得這樣的爆炸物簡直再簡單不過，隨便砸開一家化工店，弄點高錳酸鉀、甘油以及其他物品，製造出的ied掀翻越野車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高速頭車即將進入爆炸範圍，鍾兆祥深吸一口氣，最後一次調整狙擊參數，從容扣下扳機。七點六號毫米步槍彈從豐和m1500狙擊步槍的槍管中呼嘯而出，分毫不差地穿透越野車玻璃，命中駕駛員的左胸！
　　這種冷膛容易打出sub摸a的狙擊步槍產自日本，是日本唯一出口的大口徑旋轉後拉式步槍，鍾兆祥雖然是華裔，對日裔從來嗤之以鼻，卻不得不讚歎這桿體現日本人嚴謹精神，各類配件豐富，精度卻尤有過之的步槍。
　　最重要的，這桿步槍的價格比歐美制同精度同射程狙擊步槍便宜，便宜到什麼程度？雷明頓武器公司甚至走政治關係，限制這種槍在美國的銷售！不僅是鍾兆祥喜歡，在僱傭兵這一行，如果你手頭拮据不喜浪費或者因為任務原因，需要一把高精度卻在使用後必須丟棄的中程狙擊步槍，m1500狙擊步槍肯定是首選。
　　或許小日本知道自己的東西再好，美國佬也是用過就丟？鍾兆祥不無惡趣味地想著。
　　想歸想，第二發子彈打中了尾車駕駛員，依然一槍命中，至於中間兩輛車，由隊裡的副狙擊手負責。
　　失去駕駛員的越野車依照慣性前進，正好進入ied的壓感範圍，並不算響亮的悶響過後，頭輛車迎空倒翻，狠狠倒扣在地上，僱傭兵設置的ied與一般武裝分子不同，爆炸效果很精確，正好將越野車炸了個側翻，橫擋在路中央，成為臨時路障，後續三車接連撞在一起，就地熄火。
　　埋伏在路邊的僱傭兵大步衝出，兩人一組，對著越野車邊噴滅火劑邊掃射，雖說這些傢伙的槍法都很準，少有失誤，噴灑滅火劑是必須步驟，避免槍火點炸越野車的油箱，弄個人『財』兩空。
　　一梭子掃完，僱傭兵們默契地停火，鍾兆祥小跑來到車旁，看著滿車的血跡與屍首，很滿意地點了點頭，不用他動手，自然有僱傭兵提著屍袋上前，對著腦袋補上一槍，將屍首塞進袋子裡。
　　「頭！這有兩個活人！有點奇怪！」
　　古怪？鍾兆祥抽出手槍，大步來到後車，擰開強光手電，看這二位身上穿了三四個窟窿，換平常人疼都疼暈了，他們卻表情安詳呼吸均勻，不像是昏厥，對著地上的倆人晃了晃，倆人沒反應，其中一個竟然那吧嗒了幾下嘴，接著呼呼？這是睡著了？
　　鍾兆祥心中有股寒意升起，旁邊的部下也覺得事情古怪，抓到活口能多賺錢的念頭也被其丟在一邊提都不敢提。
　　當機立斷，鍾兆祥對著倆活口的腦袋一人一槍，緊接著對胸口又補了兩槍，囑咐四周道：「裝屍袋裡的屍首也補槍！老規矩！快！」
　　處理完這件事，僱傭兵將十六具屍體簡單包裹，搬上早已準備好的小型冷藏車，前往臨時營地，這趟收穫不小，只要眼底驗證無誤，五百萬美圓是跑不了的。
　　不知為什麼，鍾兆祥總有種不安的感覺。
　　一口氣往西北開出去三百多公里，距離前半夜的伏擊，時間已經過去了五個多小時，死狗小隊來到臨時駐紮點，這裡距離中蒙邊境還有三百多公里，在到達下一個臨時駐紮點之前，小隊必須在此休整。
　　最終交付屍體換取報酬的地方位於外蒙古一個叫西烏而特的城市，那裡位於無核區的邊緣，由於是外蒙古名義上自成一國，長年的窮困導致這個國家從上到下很容易被金錢買通，由此西烏而特便成為僱傭兵進入無核區最方便的通道與物資集散地。
　　不光是隊員需要休息，小型冷藏車也需要加油休整，最大限度保證屍體的『鮮活』才能賣上好價錢，一旦保存不當腐爛變質，這些屍體的研究價值將大為下降。
　　摘下面罩，鍾兆祥露出四十歲大叔才有的滄桑容顏，如果去掉眼角的皺紋與嘴唇上的傷疤，鍾兆祥的長相還算說的過去，其實多數人都不清楚，他的實際年紀不過三十出頭，這樣衰老正是常年顛沛流離的僱傭兵生活造成的。
　　「頭，這破車情況不樂觀，是不是想辦法換一輛？」負責車輛機械的部下檢查完冷藏車的狀況，匯報道。
　　小型冷藏車是為了在城市中運輸保鮮食品設計的，長途越野實在不是它的強項，五個小時的土路跑下來，沒散架已經不錯了。
　　僱傭兵進入無核區是沒什麼後援的，所有大型車輛和機械都得靠他們自己獲取，部下自然知道其中的艱辛，能提出這樣的建議，說明冷藏車真的快到極限。
　　只是國產車質量再糟糕，也不至於幾百公里就散架吧？
　　看出鍾兆祥的疑慮，部下補充道：「頭，氟利昂製冷劑有洩露，導致壓縮機超負荷運轉，現在車廂內溫度勉強維持在零度左右，再不想辦法，這些屍體就放不住了。」
　　鍾兆祥多少懂些冷凍設備的維修原理，知道現在這個環境，想要找到洩露點修復，再充上氟利昂製冷劑，荒山野嶺的實在有些強人所難，調出駐紮點附近的地圖，鍾兆祥開始研究從哪裡能搞到維修設備。
　　還別說，運氣不錯，三十公里外有個鎮子，找不到冷藏車，隨便弄幾台冰箱接上汽油發電機丟進車廂裡，也能對付一陣子。
　　轉身正要招呼部下去鎮子搜索，鍾兆祥的手還沒抬起來，忽然感覺後背被拍了幾下，身體不由自主地搖晃著。
　　劇痛隨即傳遍他的全身。
　　擦，中彈了！
　　視線迅速模糊，鍾兆祥眼看著屬下在消音突擊步槍細微的聲響中紛紛撲倒，四周有幾個穿著偽裝荒草服的身影正在迅速包圍過來，他卻無力反擊。
　　黑吃黑！
　　是哪支僱傭兵小隊？是誰出賣了他們？事先在駐紮地埋伏還是跟在他們身旁？為什麼哨兵沒有察覺？被幹掉了嗎？
　　靠在冷藏車上，帶著無數疑問的鍾兆祥捂著被擊穿的右胸，大口咳著血，每一次呼吸，都帶給他劇烈的疼痛。雖說他做僱傭兵的那天就有準備迎接死亡，但是沒死在戰場上，而是死在無名敵手的暗殺中，實在有些不甘心。
　　他很清楚，自己的時間不多了，不可能知道答案，這些襲擊者也不會對將死的人廢話，不甘心也沒有辦法。
　　你不讓老子活，老子也不讓你好過！打著這樣的主意，鍾兆祥擰開冷藏車的安全銷，奮力推開車門，挪身鑽進車內，打算引爆身上的手雷，破壞這些屍首，炸的越碎，屍首的價值越低！
　　偷襲者看出鍾兆祥的企圖，那可是幾百萬美圓的屍首，當下就有要錢不要命的撲上去，將冷藏車的大門徹底拉開，哪怕鍾兆祥引爆手雷，開放的車廂也能將大部分手雷的破片與衝擊波散發到外面，盡量減少對屍首的破壞。
　　等了幾秒，原本預想中的爆炸並沒有出現，偷襲者們探頭一看，傻了眼。
　　鍾兆祥俯臥在車廂地板上，生死不知，而那些本該死透的屍首中，有幾個已經脫離了屍袋，正在大口咀嚼著同類的身體！
　　沒錯，神民在吃同伴。

第一零七章吃

為什麼喪屍會吃人？為了增加恐怖氣氛？為了滿足飢餓感？或許，都是，又或許，都不是。
　　從古至今，吃人，這個話題無數次的出現在人類的世界裡，同類相食，不僅僅是喪屍能做出的舉動，在人類文明誕生吃人這兩個字以來，可以毫不誇張的說，每時每刻，無論是你吃飯睡覺還是與伴侶床上激情，在地球的某個或多個角落，都有人在咀嚼著同類的肉並樂此不疲。
　　無論哪種生物，尤其是哺乳動物，狗也好，貓也罷，都不會吃掉自己的同類。
　　寧死，也不會。
　　為什麼人類可以呢？
　　其實答案很簡單，人類，是地球生態系統億萬年進化的顛峰，唯一一個可以憑藉著智慧大幅度改變環境進而適應自身生活的種族，無論是世界之顛還是深海之底，都有人類到達過的足跡，足以證明人類的優秀。
　　這種優秀也是體現在更多方面的，不僅僅是智慧，還有肉體。
　　或許，人類沒有卓越的視力，沒有超凡的力量，甚至沒有一個足夠供應大腦活動的心肺系統，但這並不意味著人類肉體的落後，而僅僅是在進化過程中，肉體將這些功能丟棄罷了。
　　所以說，不要小瞧一個普通人，即便他的智力稀鬆平常，即便他的身材臃腫肥胖，除掉那些淤積的脂肪層，你會發現，他的肌肉仍然完美，還是保持著在最優秀的脂肪配比範圍內，其營養超越了絕大多數哺乳動物，是最適合食用的。
　　尤其適合人類食用。
　　這並不是巧合，而是進化論誕生以來最恐怖也是最為人文學者屏蔽的推論。
　　自然選擇的結果。
　　諷刺嗎？生態系統中誕生的最優秀種族，最適合他們食用的，恰恰是他們自身，就如同原湯中剛剛誕生的單細胞生物，也是靠互相吞噬分裂生存下去，踏上向高端生命進化的漫長征途。
　　可以說，大自然在進化的道路上畫出了一個完美的圓。
　　當人類大腦那個代表著智慧、規則、倫理、信仰的安全鎖因為飢餓、瘋狂、恐懼、寒冷等等原因不復存在，那麼，在這樣的人眼中，所有從他面前走過的人類，不過是一個個會活動的肉庫罷了，而這種感受不止一次地記載在那些食人族、戰場老兵、殺人狂魔的描述裡，出現在浩如煙海的歷史文獻之中。
　　由病毒刺激解除枷鎖，只不過是上述情況中的一種，所以不要疑惑為什麼喪屍一定要吃人類了，誰讓我們人類是大自然中最甜美的『果實』呢？
　　神民在深度睡眠中遭到突襲，全部進入『死亡』狀態，貨車內的低溫降低了神民的體溫，抑制了傷口癒合的速度。當這些消化功能正常，死亡傷勢相對不重的傢伙清醒過來，第一件事，破壞隱藏在車廂內冷凍液循環管線，第二件事，把那些沒辦法清醒或者說沒辦法迅速清醒的同伴當作糧食吃掉，補充體內消耗過多的熱量與營養。
　　鍾兆祥奮力開門時，遇到的就是這樣一幕。
　　與喪屍那種浪費而粗俗的吃法不同，神民的表現要利落許多，當偷襲者看清車廂內的神民用小刀優雅地切下屍體手臂上的肉條，送入嘴中咀嚼的時候，這些偷襲者不約而同地扣動了手中的扳機！
　　面對偷襲者的掃射，神民表現非常從容，站在最靠近車門前的兩名神民順手將吃剩的屍體立在身前抵擋子彈，快步從車廂中衝出，落腳點精準，沒有踩到倒俯的鍾兆祥，避免腳部力量被鍾兆祥的身體吸收，導致出力不足。
　　衝出車廂，兩名神民丟開屍體，單手抓住車門，借助衝力將自身『掄』了起來，身體飄在空中，手中的小刀脫手飛出！
　　這種近距離飛刀的威力梅西體驗過，現在輪到偷襲傭兵了。
　　暗夜中的刀光細不可查，偷襲者們光顧著掃射空中飛舞的人體，根本沒想到對方會以這種方式反擊，連慘叫聲都沒有，兩名距離最近的偷襲者捂著咽喉倒下。
　　射擊運動軌跡並不規律的物體是相當困難的，這些偷襲者又在倉促間開槍，等他們回過神，想到分配火力封死車廂，防止剩餘神民衝出的時候，從死亡中恢復的六名神民已經從容撲到車下，一絲不掛地消失在火光閃爍的駐紮營地中。
　　跳躍的篝火好似魔鬼的笑容，不斷在夜風下變換著光影的模式，換做往常，這些訓練有素的傭兵可以輕鬆借助篝火射擊類似人體的目標，光影交替就是最好的射擊指示，現在，他們卻發覺目標徹底融進陰影內，與黑暗起舞，難以分辨！
　　神民對於偷襲戰術的運用似乎是天生的，他們借助變色的皮膚隱藏身體，改變腳掌與地面接觸的角度消除聲音，擴張瞳孔的直徑接收更多的光線，將自己完全變成黑夜中的殺手，彷彿一頭頭幽靈豹，隨時擇人而嗜。
　　最讓人無法接受的是，這些傢伙明顯違背了人類的行動常識，隨時以任何姿勢高速移動，偷襲者沒有在第一時間象梅西那樣限制住神民的行動，又在充滿障礙物，光線昏暗的環境中和神民纏鬥，明顯是在送死。
　　不到兩分鐘，六名偷襲者先後被神民幹掉，武器也被搶走，其餘人眼看形式不對，根本不敢再停留，紛紛上車逃離這個恐怖的地方！
　　目送著偷襲者駕駛著越野車遠去，神民們從駐紮點各個角落裡浮現，他們依舊保持沉默，話也不多說一句，簡單整理裝備，四下裡搜索了一圈，很快找到偷襲者們留下的車輛，隨便抬了兩具屍首上車充當旅途食糧，從容離開，留下滿地殘骸與鮮血，陪伴著還沒有熄滅的篝火，繼續舞蹈。
　　天光微亮，鮮血浸透的冷凍車車廂內，鍾兆祥從昏迷中清醒，搖晃著支撐起身體，他的神志還沒有完全恢復，有些納悶是什麼聲音吵醒了自己？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自己喝多了？
　　滿腦子糨糊的鍾兆祥慢悠悠地從車廂裡跳下，把幾塊說不上什麼種類，已經干冷的肉條踩在腳下，一抬頭，正好有個人背對著自己，低頭忙活著什麼，鍾兆祥很自然地拍了拍那人的肩膀，道：「兄弟，你……」
　　那人一回頭，蒼白的雙眼與血淋漓的大口頓時嚇了鍾兆祥一跳，下意識地一個鉤拳，直接砸在那人的下巴上，把對方砸翻在地！
　　壞了，我昨天晚上中槍昏迷在車廂，一定是血腥味道把喪屍吸引過來了！回過神，記憶起昨晚事件，鍾兆祥甚至來不及疑惑自己為什麼沒有死，與喪屍面對面的驚恐震懾著他的思維，擰身鑽進車廂，關緊車門！
　　良久，車門外靜悄悄的，除了撕扯咀嚼的聲音，再沒有其它異常舉動，鍾兆祥有些奇怪，小心翼翼地打開一條縫隙，探頭外看。
　　幾個喪屍還在那裡撕扯著他的部屬，另外有倆喪屍吞食著陌生人的屍體，從衣服上大略可以看出，是偷襲者的殘骸。
　　昨天晚上發生了什麼事？自己為什麼沒死？剩餘的屍體哪裡去了？為什麼偷襲我們的人也死了不少？
　　對了，槍傷呢？鍾兆祥摸索著自己的前胸，子彈穿透的地方已經結疤，揉一揉還有種鑽心的疼痛，不過呼吸沒什麼問題，估計表皮胸肌沒有徹底癒合，肺葉已經完好如初了。
　　感覺後腦的異樣，鍾兆祥伸手摸了摸，抓下一層血痂，後腦什麼時候也受傷了？算了，昨天晚上太過混亂，追查這些沒意義。
　　簡單確認身體各處完好，鍾兆祥跳出車廂，小心地湊近喪屍，發覺它們對自己沒有反應，完全無視，專心致志地吃著『早飯』。
　　這種場景傻瓜都知道不正常，喪屍應該攻擊活人才對，除非鍾兆祥是變異首領……
　　冷靜下來的鍾兆祥立刻想到了最可能的答案，自己異化了，成了變異首領這樣的存在，或許，重傷未死反而在幾小時內自愈就是自己的特殊能力。
　　要不要這麼狗血啊？自己開了主角光環？鍾兆祥從來不相信幸運或者偶然這種東西，現在，他卻覺得冥冥中自有天意，難道自己那些屬下的怨恨都彙集到自己身上，讓自己給他們報仇？
　　不論如何，鍾兆祥很快接受了自己異化的事實，作為一名僱傭兵隊長，生死都已經看淡了，區區異化對他來講並不算什麼，如何隱藏變異者這個身份，對於行走在法律邊緣的國際僱傭兵來講也不是什麼麻煩問題，鍾兆祥自己就有多國護照，想要回歸人類社會，遠比張虎他們那些平民輕鬆的多。
　　想歸想，當一個個熟悉的身影變成了一具具殘缺的屍體，尤其鍾兆祥看到自己重視的人也躺在泥地裡，冰冷僵硬，一股難以抑制的怒火在他心頭萌發。
　　強迫自己冷靜，四處搜羅著必須的裝備，鍾兆祥忽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可以控制喪屍呢？總不能任憑喪屍這樣吃光下屬的屍首吧？
　　隨便選了個喪屍，鍾兆祥集中意念，緊盯著它，拚命在腦海中命令喪屍停止進食。
　　喪屍不為所動，依舊吃個不休。
　　鍾兆祥又嘗試了兩次，還是沒有效果，他只能安慰自己，大概是剛剛變異肉體還沒完全修復的緣故，所以變異首領的能力還不能發揮。
　　要不然，自己看著屍首也該有飢餓感才對。
　　幾槍解決四周的喪屍，鍾兆祥開始翻檢偷襲者拋下的屍首，這幾具屍首上沒有明顯的身份標識，不過八具屍首中，有六具帶有petak監獄的紋身，這可是個令人意想不到的巧合，足以證明襲擊者的身份。
　　據說有生之年，能從俄羅斯最危險的petak監獄站著出來的罪犯，都稱得上窮兇惡極，在僱傭兵行業卻算不上最佳兵員，原因在於這些罪犯經過監獄的『教育』，僥倖出來後或多或少在精神上都有些問題，沒準哪個刺激因素就讓其暴跳如雷無差別攻擊，一旦在戰場上失控，對於他們的搭檔可是非常危險的。
　　當然，他們不失控的時候，確實擁有不亞於一流僱傭兵的身手，從這點上講，死狗小隊輸的不冤。
　　收拾好槍械物資屍體丟進越野車的後座，鍾兆祥跨進駕駛室啟動越野車，按照gps的指引向西烏而特急馳而去。
　　大難不死，睚眥必報。
　　這是僱傭兵的信條。

第一零八章孩子沒死

一雙手。
　　一雙看起來平淡無奇的手，手指修長而靈活，指甲圓潤有光澤，手背的皮膚緊繃，無不顯示出它的主人擁有著多數成年人所沒有的，令人羨慕的年輕與活力。
　　唯一的奇特之處，這雙手的顏色是藍色的，像天空那樣蔚藍。
　　呼~~~~
　　隨著索明將雙手皮膚的顏色恢復正常，被眼前景像震驚的眾人才吐出憋在嗓子眼的那口氣，連邢大爺都有些失態，可見索明成為神民的事是多麼讓人意外。
　　「讓你們看戰術眼鏡播放的視頻，非要一個個都湊到孩子面前，又不是在展覽……」衛寧有些腹誹同伴們把索明當怪物的眼神，覺得這樣對孩子影響不好。
　　「衛寧說的對，外面的喪屍還沒收拾乾淨，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梅西難得嚴肅一次，除了原小隊成員，包括胡江在內，營地其他人立刻『消失』，投入到清理屍首的工作中。
　　加裝了清障推鏟的裝甲車充當推土機的角色，將喪屍屍塊彙集往營地西側的山林坡地間，有了山包的遮掩，一方面腐爛的味道難以順風飄進營地，另一方面，只要簡單的推些浮土進行碾壓，就可以讓裝甲車在『屍層』上輕鬆往返，便於累積更多的屍體上去。
　　接近五千噸屍首，十二輛裝甲車不間斷工作，換人不停車，也要一星期左右才能清理完。
　　現場瀰漫的屍臭遠蓋過其它味道，必須佩帶防毒面具，藍天白雲秋高氣爽的日子裡清理這麼多屍首實在讓人感覺古怪，不過，總比面對那些更加希奇古怪的神民要強。
　　遣散他人，梅西等營地首腦，依舊要弄明白索明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這幾位大眼瞪小眼，安靜了好半天，卻不知道該從哪裡入手。
　　索明的癡呆是有目共睹的，他早前展示過變異首領的能力，大家也很清楚，要是這麼推理的話，普通人感染病毒進化成變異者，變異者受到刺激進化成變異首領，而變異首領只要摔上一交，在後腦放放血，就會二次變異成神民？
　　敢情這是玩數碼寶貝呢？後面還有超進化什麼的？
　　這不科學！
　　事情肯定沒這麼簡單！
　　最終，大家的目光都落在了付慶蕊身上，梅西可以做決定，孫萬峰的『電子遊戲』式發散思維偶爾也靈光過，邢大爺對人情世故精通無比，說到邏輯推理分析事件尤其是科學原理，還得找咱們這位天才少女。
　　付慶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呲了呲招牌式的齙牙，打開筆記本，道：「先清理一下時間線。」
　　「啥線？大爺給你找去。」邢大爺腦子沒轉過來，打岔道。
　　「時間線，就是……哎呀，算了，按照時間排列，把索明這些天的經歷都描述一遍，你們所有人都要說，在不在索明身邊也都得講講當時你們在做什麼！索明，你先講。」
　　「好吧……可是我不太記得了，有病時候的事。」
　　「沒事，大概講講就成，如果我的猜測沒錯，這次變化的關鍵不在你身上。」
　　等到了緣和尚囉嗦講完，時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中途付慶蕊還特意去了次醫務室看了眼索明摔倒的地方。
　　最終，付慶蕊揉了揉有些漲疼的太陽穴，在筆記本上隨意畫了幾個圈，投放到控制室的幕布上，解釋道：「從時間線上判斷，索明受傷前與他清醒後，都可以排除，沒有什麼異常，我看，關鍵就在於樸醫生流產到索明昏迷這段時間內，出的狀況。」
　　「當時神民受傷躺在醫務室，索明的變化會不會與他有關？感染了新型病毒？」
　　「有可能。」付慶蕊點頭道：「我也不能亂做判斷，有關病毒方面的事情，還得問樸醫生。」
　　樸金玉正糾結於自己流產的事情，聽付慶蕊這麼說，呆了呆，回過神兒來，又仔細想了想，搖頭道：「以我對病毒的瞭解，這種病毒只能刺激人體產生變異，最多也就是到變異首領那種程度，而且病毒不是萬能的，刺激某個區域還能做到，想要把自己變成特殊能力萬花筒，幾率十分十分低。」
　　「萬花筒？像王鐵軍那樣？」梅西點頭附議道：「那個不斷有新能力誕生的傢伙想想就可恨！不過，疫情爆發到現在，變異首領除了王鐵軍，沒有展示過太過複雜能力。」
　　「其實從生物學角度講，感冒病毒刺激人體讓人感冒，喪屍病毒刺激人體讓人變異，其原理是一樣的，都是讓人體功能產生改變，絕對不會超過生理的極限，一旦超出，人的身體先崩潰掉了，載體死亡，也就無所謂變異不變異了。」
　　樸醫生的補充讓在場人員都陷入沉思，他們不是專業的學者，想要理解這些話，需要時間，而且也有疑惑攙雜其中。
　　「梅西力量再大，我記得以前測試的時候是接近世界記錄的水準，不過，付慶蕊那雙眼睛恐怕比世界冠軍還要厲害三分吧？」孫萬峰有些疑問。
　　「嗯，這個我有耳聞。」了緣和尚解釋道：「我在緬甸禮佛的時候聽說過，那裡有種民族叫莫肯人，他們的視力就很厲害，可以在水下不帶潛水鏡找珍珠。」
　　「啊？你還去過緬甸？」某個小姑娘立刻忘記正事開始憧憬
　　「嗯，還有泰國，而且是免費的，佛教協會出錢。」某個光頭推波助瀾。
　　「泰國？！還是免費的？你看過人妖表演沒有？」另一個同樣好奇的小姑娘加入八卦。
　　「去，你們也不想想，佛教訪問學者怎麼可能去看什麼人妖表演？！」某個不良中年對了緣擠了擠三角眼，做了個男人都懂的表情，「怎麼也要戴假髮去麼。」
　　梅西不得不咳嗽兩聲，把付慶蕊、衛寧、孫萬峰以及了緣和尚這四位比較不著調的傢伙從閒聊中召喚回來，有時候真要佩服了緣和尚的博聞強記，能背下那麼多佛經，記憶力好不是亂蓋的，和尚這種胡扯閒聊打杈的能力也真讓人頭疼，似乎是他的天性，什麼時候都能說到歪路上去。
　　樸金玉卻不在意，總結道：「所以說，人體能產生什麼希奇古怪的功能，改造到什麼程度，是你們永遠也想不到的，別說你們，我也想像不出，還是那句話，病毒效果單一，不會超過人體極限。」
　　「除了病毒，還有什麼科學道理能解釋神民現象？我是說，大量出現個體能力繁多而類似的人型生物？」付慶蕊追問道。
　　「一定要從醫學上解釋的話。」樸醫生苦笑道：「那需要大量精密的手術，對人體進行各類刺激與改造，光是對大腦各個區域的改造就不下十處，更不用說身體上的修改，以普通人的體質，根本堅持不下來，以現在的手術條件也達不到。」
　　「哪怕出現個天才呢？梅西的體質可以做這樣的手術麼？」
　　「以梅西的體質……」樸金玉用專業眼光上下打量著梅西，後者覺得自己象塊等待切割的豬肉。
　　搖了搖頭，樸金玉道：「還是不行，梅西或許不會死在手術台上，術後恢復依舊是個漫長的過程，哪怕他的體質特殊，比常人恢復要快許多，像索明這樣昏迷半天甦醒過來擁有特殊能力，神或許會做到，人類？想都別想。」
　　「好吧，既然排除是病毒搞鬼，人體改造也行不通。」付慶蕊迅速恢復正常，從筆記本上劃掉了幾個選擇，琢磨了半天，很艱難地說道：「那就只有一個解釋了，融合。」
　　「融合？」
　　「生物學我不太瞭解，純粹是從邏輯上推斷這個結論，從常規上講，一個物體產生變化，也就是兩個因素，分離、融合，從物體中去掉或增加一部分，從而改變他的性狀。」
　　這個簡單道理，大家都能想明白，排除掉病毒這個刺激因素，既然索明沒缺少什麼物件，那他身上肯定是多了什麼東西，導致索明變成了類似神民的生物。
　　「好了，這個問題先討論到這裡。」付慶蕊現在頗有些大學老師講課的風範，周圍這些同伴都成了她的學生。
　　「樸醫生的流產沒有先兆，我想說的是，流產後，胎兒組織誰見到了？」
　　問題的跳躍跨度有些大，好在大家已經適應了付慶蕊的思維模式，沒人驚詫。
　　看見樸金玉流產的只有梅西一人，沈護士已經不在了，目光都落到梅西身上。梅西仔細回憶了一遍，似乎除了死去的沈護士，好像誰都沒見到吧？其實沈護士當時也不過把染了血，帶著胎盤組織的床單包裹起來丟棄，誰有閒心去看流出來的東西是多是少？
　　他只能緩緩搖頭道：「沒看見，我估計沈護士也沒仔細看。」
　　「樸醫生剛流產，索明就摔傷了頭，不像是巧合，索明神志不清，他在營地一個月，自己遊逛的時間也不少，營地周圍那麼多邊角廢料，也沒見索明受傷，怎麼在沒有稜角的醫務室裡摔傷呢？」
　　醫務室內確實沒有帶稜角的傢俱，連手術台都是圓角的，就是防止病患行動不便造成二次受傷。
　　「我特意對比過索明腦後的傷口，剛才又在醫務室內確認了，沒有能造成類似傷口的傢俱。」付慶蕊肯定道。
　　「好吧，我承認我糊塗了。」孫萬峰實在忍不住，問道：「你把樸醫生流產和索明受傷放在一起說，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
　　「下面我要說的話，各位做好心理準備。」付慶蕊知道自己說話直白，索性先做提醒。
　　「等等！」邢大爺剛剛始終靠牆站著，聽付丫頭這麼講，趕忙找個地方先坐好。
　　「樸醫生的孩子沒死。」

第一零九章繁殖

「我說！樸醫生的孩子沒死！」
　　這話殺傷力真是不小，一屋子人確實是聽清楚了，沒一個吭聲的。
　　梅西都想上去摸摸付慶蕊的額頭，確定她沒發燒吧？
　　懷胎十月，娃娃落地，這個是基本常識，哪怕是早產兒，也沒有早八個半月的，那時候流產出來的只能是胎兒組織，不可能是活物！
　　「其實我們的思維進入了一個誤區，不論是咱們這樣的變異者，還是變異首領，已經不能歸納於人類了，應該當作新的物種來對待，高於人類的智慧物種。」付慶蕊似乎很喜歡語出驚人，見眾多眼睛還處於迷茫狀態，乾脆拍了下桌子，提醒道：「好歹你們在高中也學過生物，一個物種最基本的要求是什麼？」
　　「生存繁衍啊，誰都知道。」梅西隨口回答道。
　　「假設變異者是由人類進化出來的新物種，你覺得該怎麼證明？」
　　「那還用說，男變異者和女變異者生孩子，生下來的是普通人，那就說明變異者只是突變，其遺傳基因無法傳給下一代，如果那孩子生下來就有特殊能力，就說明變異者的遺傳基因已經改變……」
　　「好！」付慶瑞打斷梅西的話，繼續追問道：「如果是變異首領呢？」
　　「當然是男變異首領和女……」梅西卡殼了。
　　對啊，從病毒產生到現在，還沒見過女變異首領呢！
　　可是，沒有女變異首領，與樸醫生的孩子有什麼關係？與索明摔傷又有什麼關係？梅西徹底糊塗了。
　　「我說，付丫頭，你這跟和茅台似地，小口小口抿，大爺我是徹底暈頭了，要不你直接說答案吧，別做鋪墊了，大爺我保證不把你當瘋子看，怎麼樣？」邢大爺想不出其中的關係，卻看出付慶蕊的遲疑，不論付慶蕊想說什麼，都希望得到同伴的認同，而不是被同伴當成瘋子神經病。
　　付慶蕊猶豫了一下，點頭道：「那我就說一下整件事的發生過程，早前梅西和已經感染病毒的樸醫生過了一晚，樸醫生因此懷孕，後來樸醫生依靠疫苗和放血療法活了下來，確認成為變異者，沒有顯示出特殊能力。」
　　樸金玉聽到付慶蕊這麼講，多少有些臉發燒，卻很甜蜜地看了眼梅西，時至今日，她對當初的選擇依舊很慶幸。
　　付慶蕊假裝擺弄電腦，掩飾自己的不甘表情，繼續道：「後來樸醫生在懷孕三十五到四十天之間流產，胎兒組織卻沒有找到。流產當時，索明後腦受傷，留下一個大概兩公分乘三公分的傷口，懷疑是摔傷，卻找不到摔倒痕跡，包紮後索明恢復神志，在不到二十四小時的時間內，展現神民能力。」
　　「嗯，是的。」索明一臉懵懂，他還沒明白。
　　付慶蕊前後強調兩次，周圍的人已經聽明白了，樸金玉的臉都白了，手撫著肚子，不知道該說自己是怪物呢，還是說付慶蕊亂講話，「不……不可能，我……我的孩子在索明的腦子裡？你開什麼玩笑？我是怪物媽媽？不！不可能！不要詆毀我未出生的孩子！他還沒機會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就已經，我不准你胡說！！！」
　　任何女性都無法接受他人詆毀自己的寶寶，哪怕是未出生的寶寶也絕對不行，為此，一位母親敢於挑戰全世界！這就是母性的偉大！
　　付慶蕊也是女人，即便未來很可能成為滅絕師太，對於母性也有很深刻的瞭解，一副我早知道這個結果的表情，連辯解的心思都沒有，可憐萬分地看著邢大爺，那意思就是：您老人家非讓我說結果的，現在怎麼辦？
　　邢大爺知道付丫頭這張嘴能把人活活氣暈，可他沒想到最終蹦出這麼個答案，那不是氣暈，完全是要把人氣死，硬著頭皮圓場道：「大家都給我個……」
　　撲通。
　　衛寧暈了。
　　她能不暈麼？當初懷著愧疚要照顧索明，甚至把索明當作自己感情的唯一寄托，你說她變態也好，癡心也好，在這個狗屁世界上，人總要找個心靈的依托不是麼？
　　現在讓衛寧知道，索明的腦子裡很可能寄生著一個不管是胚胎人胎還是什麼的東西，就算索明現在活蹦亂跳的，以後呢？萬一呢？
　　邢大爺這些年，頭一次為自己的建議後悔。
　　後悔也沒用，連樸金玉也顧不得發火，趕緊幫忙把衛寧抬到沙發上，檢查有沒有磕碰撞傷，忙活了好一陣子，直到衛寧清醒過來，眾人都鬆了口氣。
　　「這個狗屁世道，不讓人活啊。」孫萬峰感慨。
　　「慶蕊，對不起，我……」樸金玉知道自己剛才的表現很傷人，付慶蕊只是就事論事，沒有絲毫詆毀的意思在內。
　　「樸姐，什麼都不用說，我理解，真的。」付慶蕊擺了擺手，並不介意。
　　人人都有不能觸碰的逆鱗，對於母親來講，你拿她的孩子，尤其是未出世就夭折的孩子說事兒，那些沒心沒肺不知道珍惜的小丫頭或許不介意，換到任何一個正常的母親身上，不抓你個滿臉開花，就得燒高香了。
　　道歉歸道歉，這個話題還是要繼續下去。
　　歎了口氣，付慶蕊確認道：「樸醫生，我想知道的是，喪屍病毒是否與非典病毒、艾滋病毒一樣，都是寄生繁殖模式？」
　　「這個，確實是沒錯的，它們都屬於rna類型。」樸金玉的思緒多半還在震驚中，下意識地解釋道：「簡言之，喪屍病毒就像一個乞丐一樣，身上什麼東西都沒有，但是一旦進入人體便『大吃大喝『，因為它是利用寄生體身上的營養來進行繁殖。」
　　「我也知道這個想法是異想天開，可是，確實沒有別的解釋了。」付慶蕊得到樸金玉的肯定，索性敞開了說道：「從結果逆推再結合以前發現的那些原因，歸攏起來，喪屍病毒刺激了人類，使人類身體產生異變，這種異變自然也體現在基因層面，因為物種繁殖都是依靠基因的，病毒也一樣，很自然，變異後的人體生殖系統繼承了病毒寄生繁殖模式，同時，又將病毒刺激產生的各類基因突變同樣承載了下來，結果，就誕生了全新的『繁殖模式』。」
　　「沒有女變異首領和這種繁殖模式有什麼關係呢？」其實梅西聽著還是有些糊塗，付慶蕊的概括能力不錯，真要分析起來，做講師的火候還差一些。
　　「我大概理解慶蕊的意思了，我來說吧。」樸醫生勉強放下心事，她畢竟對人體生理、病毒這些東西更在行，所缺乏的不過是付慶蕊這樣的提點與推理罷了，又知道同伴們多數都聽不明白自己說什麼，盡量簡略道：「我說過，喪屍病毒不論怎麼演化，其根本功能就跟感冒病毒讓人感冒一樣，刺激人體變異，能承擔的人，活下來，無法承受的人，喪屍化，現在來看還要加上一條，將病毒寄生繁殖的模式，轉移到人體生殖系統中。」
　　「我在一部電影裡看到過類似橋段，裡面說病毒是基因的最好載體，可以將基因片段送到細胞裡，導致細胞變異……」孫萬峰嘗試理解道。
　　「意思差不多，當人體，尤其是女性生殖系統受到病毒刺激，轉變成寄生繁殖模式，受精懷孕的胚胎，不遵循以往的懷孕生產模式，而是變成了某種攜帶人體突變基因的寄生組織，幾乎可以肯定是由人體干細胞構成。從索明的情況看，其特點是繁殖時間短，有一定的移動性，可以在短時間內寄生到成熟體的小腦部分，與病毒繁衍的模式一樣，活體基因會與寄生體基因融合進而誕生新組織新細胞，放到神民身上，就是誕生新的變異能力。」
　　樸金玉為了讓同伴更理解，起身在電腦屏幕上直接手寫，道：「基因繁殖需要相對乾淨的模板，才能承載多種能力，如果是異化到變異首領那種程度，基因突變的程度太深太單一，反而影響基因多樣化。大家可能還不知道，男性實際上是由女性進化而來的，你們男人的基因天生就比女性不穩定，更容易受外界刺激產生變異，相反，女性作為生殖載體，其基因原始而純粹，更能經受外界刺激而保持穩定。所以，作為病毒載體和寄生組織建築體的女性變異者，就失去了受到病毒刺激，更深層次變異的可能，也就是沒有女性變異首領的根本原因。」
　　「那個，是不是跟轉基因植物一個道理？」了緣和尚看著滿屏幕的符號，小心翼翼地確認道。
　　「嗯，可以怎麼說，只是這種結合手段，遠在製造轉基因植物的方法之上，不得不讓人說聲佩服！」樸金玉講起學術問題，臉上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狂熱，「植物的基因相對簡單方便操作，人類就完全不同了，能想出利用病毒刺激人類生殖系統，再由生殖系統轉變出類似病毒的寄生干細胞組織，讓這種攜帶新基因的組織去寄生成體使人類進化，最大程度避免排異反應，說起來，不過百十個字，真要應用並且成功，沒有幾十年的投入與天才的構想，是不可能完成的！」
　　可以說，樸金玉的專業知識結合付慶蕊的推理能力，終於讓她們揭開了神民誕生的秘密！
　　將兩位女性的話反覆想了幾遍，除了半懂不懂如聽天書的索明，不僅是梅西，在場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飽受刺激的狀態！
　　如果說變異者還是物種的過渡狀態，那麼，由人類為模版，由寄生組織製造的神民屬於基因日趨穩定的近似新物種，等到男女兩性神民的結合繁衍，必定會誕生基因完全穩定的後代，到時候，真正的新物種就會誕生。
　　那將是地球生態圈裡，完全超越人類的新存在。
　　那將是人類滅亡的開始。
　　想到這一點，梅西激靈打了個冷顫。
　　無獨有偶，有個人或許沒有這些直觀詳細的資料做依據，卻早在病毒開始散播之時，意識到人類可能面對的威脅，並由此做了各種準備。
　　那個人，就是關主席。
　　ps:明天就出遊了，提前恭祝大家新春快樂,恭喜發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