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欺騙
「計劃……失敗了。我們損失了一架黑鷹與一隊人，現在，民族在東亞復興的希望只有兩個，病毒和我們。」說話的女子摘下通信用的耳包，言語中透著絲絲沉重，她的個頭不高，一米五上下，四肢比例修長，身材前突後撅，樣子中等，年紀不到三十，像個熟透的水蜜桃。
話音剛落，原本靠在牆邊的壯碩男子回手一拳砸在牆上，力量之大，直接把磚牆砸出拳印，屋頂塵土簌簌而下，不僅落了他自己滿身，同屋的兩男一女也沒躲過去。
這幾人的真實身份昭然若揭，都是日本方面事先用病毒培養的變異者。
日本軍方進行病毒研究的歷史可以追溯到二戰時期，當時對外代號為七三一的日軍其實分為七個細菌部隊，遍佈中國各地，比如駐紮於哈爾濱的六五九部隊、瀋陽的一零零部隊、北京的一八五五部隊，都是利用人體進行病毒與細菌實驗，其殘忍程度前無古人，後也沒有來者。
二戰結束後，美蘇兩國為了得到相關資料，甚至以不起訴七三一部隊所部軍官為交換條件，日本在這方面的研究成果最終被美蘇兩國瓜分，不過，日本方面哪裡會甘心歇伏，這次的病毒投放，就是最好的證明。
「林、火，你們不用沮喪，事情還有轉機，實施計劃前，已經考慮過強奪核裝備失敗的情況。」坐在沙發的男子撣了撣身上塵土，他大概四十歲，代號為山，看起來就是個發福的禿頂中年，包子般的圓臉上洋溢著溫煦的笑容，只是一雙小眼睛裡偶爾有精光閃過，他轉頭道：「風，我想確認一個問題。」
代號為風的男子正是帶領變異首領騷擾瀋陽城區，在特戰隊陸空一體的報復性追殺下還能全身而退的冷面風衣男。
「請講。」風對手下都很冷，在上司山面前卻不敢造次，恭敬道。
「你帶隊返回途中，曾發現裝甲車輛的痕跡，是麼？」
「是的，因為部下確認只是逃難的難民，我不想橫生枝節，沒有追擊。」
「盜核小隊曾經發回資料，他們俘虜了一隊武裝難民，從時間上推算，多半是你發現的那隊人手，隨後盜核小隊墜機，失去聯絡，也就是說，如果你能拖延乃至消滅這些人，盜核計劃還是很有可能成功的。」
「這……」風遲疑了，他聽出山的意思，要讓他承擔盜核小隊失敗的責任？！
「屬下當時並沒有發現他們是前往北朝鮮的秘密核基地，而且，屬下的部下已經確認，難民裡還有人受傷，不具備威脅性，在他們宿營的地方只找到了手槍彈殼，想要用手槍擊落武裝直升機，不太可能吧？」
「你是在懷疑我的推論嘍？」
話說到這個程度，風也只能立正低頭道：「屬下知錯，請首領責罰！」
「咳，都什麼時候了，老習慣還不知道改改，外面那些變異首領正經兒有幾個耳聰目明的，稍不注意就會暴露身份。」負責通信的林看似埋怨風，其實卻在為同伴開脫道：「風帶著變異首領從容撤回已經不易，本著少惹是非的心態放過難民也很正常，未來會發生什麼，誰都說不準，您說是不是？」
「哦？你也在質疑我？」山瞥了林一眼，語氣淡然，圓胖的身形透出絲絲威勢。
「屬下不敢！」
「無論如何，有這麼個能力情況不明的難民小隊在後方遊蕩，神民計劃會多一分變故，這，是我不願見到的，你們明白？」
「是！我馬上召集部下，上天入地也要解決他們！」風本要立正，想到林之前的提醒，沒有敬禮，轉身離開房間。
「這樣處理，會不會暴露咱們與國內的聯繫？引起中國的警覺？」林的意思很婉轉，她所說的『國內』自然是日本。
「你以為計劃失敗意味著什麼？愚蠢！」山冷著臉低吼道。
林很適時地閉上嘴巴，那是日本女人特有的賢淑表情，只是眼底的擔憂卻沒刻意遮掩。
「當初參加實驗的人超過六千，最終存活下來的只有咱們幾個，那些變異首領死就死了，咱們的人，一個都不能死！」山看出林的心緒，語氣裡透出幾分感慨，對林揮手道：「稍後我會申請衛星支持，你跟他一起去，以你們倆的能力，解決幾個變異者不是問題，難民就更不用說了。」
「是！」林二話不說，追了出去。
「哼，女人直能用來生育後代。」兩名部下走遠，身材魁梧看起來傻大憨粗的火對著同伴離去的方向冷笑了幾聲，完全沒有剛剛那種滿腦袋肌肉的形象，皺眉道：「以這種理由派他們出去，上面追問下來，撥妥吧？而且，那個難民小隊能解決他們倆？」
「這次讓風、林同行。成功失敗都無所謂，解放軍也不是吃素的，風與林的動靜要是鬧大了，派戰鬥機空襲不過是幾分鐘的事情，動靜鬧的不大，光用喪屍去啃裝甲車，他們倆離死也就不遠了。」山將自己丟進沙發裡，懶洋洋道：「上面追問的話，我就說你必須坐鎮本部，威懾那些變異炮灰，保證神民計劃順利實施，所以上次派了風出去，只要不撕破臉，上面那幾個老混蛋不會拿咱們怎麼樣。」
火那雙銅鈴般的眼睛翻了兩翻，道：「你什抹意思？」
「什麼意思？你真的認為一夥逃難的平民可以配備裝甲車？配備了裝甲車不去瀋陽反而去朝鮮，還能準確找到核基地的位置？別跟我說這些都是巧合，都是那些難民運氣好！中國人六十年前就會玩志願軍那套了！要我說盜核小隊的指揮官根本就是個只知道效忠……的白癡！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想不明白，活該被人幹掉。」
「搜得……原來如此。」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嘴裡下意識冒出日文順便改成了中文。
「現在那幾個老傢伙還不知道難民身後有中國政府的影子，我也不想讓他們這麼早知道，免得嚇破了他們的膽來個魚死網破，全面播灑病毒，所以風、林兩人更留不得。」
「全面播灑病毒不好麼？那樣，可以，誕生更多的變異人，咱們的力量會更龐大。」火疑惑道。
山搖頭，笑道：「不，那會讓受災國家鋌而走險，直接動用空爆彈與核武器，結果只能是大家一起完蛋。」他接著強調道：「自始至終，我們的根本目的都是爭取時間，積蓄力量以便談判，而不是激怒任何一個國家，做出同歸於盡的舉動。」
「這樣啊……這是火中取栗，在鋼森上跳舞啊……」火到現在才知道山的最終打算，要在各國勢力的縫隙中求生存。
「中國有句古話，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火，你我都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當初你是欠了賭場的錢，而我則是生意失敗，不得不答應黑幫拿命去參加什麼實驗。」山察覺到同伴的決心有些動搖，索性提起他倆的不堪往事，強調道：「現在你我都有了力量，爬到了今天這個位置，難道你還想被人左右命運？！」
「當然不想！」火咬牙道：「誰再指揮老子，老子火劈了他！」
「嗯，你這幾句中文說的還像話，不過發音還是不准，以後人前少開口。」山順手從桌子上拿瓶礦泉水，喝了兩口，笑道：「我知道你捨不得他倆，可惜，風、林太過愚忠，必須處理掉。」
火沉默了幾秒，點頭表示同意。
位於哈爾濱的討論結束了，在鯨海的深海裡，一艘外型奇特，形似海龜的巨大潛水艇中，有關這次事件的爭論才剛剛展開。
潛水艇的餐廳兼會議室，沒什麼裝修，可以說的上簡陋，會議室中的幾個老傢伙卻不介意，他們坐在那裡的神態與氣勢，只有久居上位者才具備，常人即便見到，也絕難模仿出來。
會議室的氣氛沉悶而壓抑，一個五短身材，留著短胡的老者終於按耐不住，沉聲道：「盜核計劃失敗了，荒木君！」
荒木君全名荒木貞平，是二戰甲級戰犯荒木貞夫的親孫子，隱藏在所謂的君主立憲制度之後，日本的實際掌控者之一。
「二戰結束時，我只有五歲，對於成人的世界，並沒有太多瞭解，那時候，唯一的記憶，只有飢餓，那種飢餓讓我走到了今天，我不會說那些廢話，比如大日本民族最優秀，最吃苦耐勞。」
荒木貞平摩挲著自己那兩撇挺立上翹的鬍鬚，這鬍子是他最自豪的地方，與他的祖父一模一樣，他知道自己的話騙騙熱血傻瓜青年足夠，想打動面前這些老傢伙，只有用實際的利益。
「既然下層民眾可以比世界上任何一個國家的民眾更優秀，更能吃苦，更聽話，我要說的是，我們沒有理由失敗，我們離成功更近了一步。」
話音未落，在座的眾人不約而同地流露出不屑的神情，顯然這次盜核計劃失敗，已經讓這些偏執、瘋狂的老人不再相信荒木貞平的能力。
荒木貞平又像是嘮家常一樣的提道：「諸位，讓我們下定決心行動的原因有許多，其中之一，是平成二十三年的核電站崩壞事件。」
「沒錯！」坐在下手邊的老人咬牙切齒道：「我們大和民族自誕生之日起，就與地震海嘯抗爭到現在，核電站如此重要的設施，怎麼可能會輕易地被地震與海嘯破壞？！而且，破壞的偏偏是為我們囤積武器級核原料的電站，這不是巧合！」
就像美國提出的『和平戰略』一樣，日本的統治階級從未放棄脫離美國的掌握，利用核電站做掩飾，囤積武器級核材料，進而製造核武器進入強國行列，擺脫美國的經濟軍事雙重拘押，就是他們的重要計劃之一。
可惜，二零一一年的那場地震海嘯與海嘯後莫名其妙的電站損壞，以及隨之而來的底層民眾抵制核電站風潮，徹底讓日本的核崛起計劃成了泡影。
最大的受益者，不言而喻。
這個計劃的失敗，連帶著刺激了日本統治階層以後的內外發展方針，是促使他們下決心實施病毒計劃的一個最根本的原因。
「而且我還要提醒諸位，在這個時代，成熟的政治家都不喜歡賭博。」
確實，喜歡賭博的政治家，在一百年前信息不暢的年代或許有機會入主某個統治階級。在現代這個信息爆炸各類觀點層出不窮地方事件分分鐘就能反饋到最高上層的時代，民眾民心只能引導而無法再裹挾，沒有虛實結合的手段，他不會有任何機會成為成熟的政治家，進而帶領國民。
即便像荒木貞平這樣的狠辣敢博的人物，確定釋放病毒時，也不得不把日本小半本土圈在其中，除了借此甄選所謂的『新一代』日本人，也為了先『自欺』然後才能『欺人』。
要不然，一旦日本沒有遭受病毒侵擾的消息散播出去，迫於民眾壓力，中美各國早就用核彈把日本犁平了。
原本質問荒木的老人神色微動，看來他想到了什麼，荒木迎著老人的目光，微笑點頭，：「誰能給我個準確數據，朝鮮到底有多少枚核彈？」
無人應答，荒木貞平也不介意，自顧自地說道：「諸位，我們不知道，中國不知道，美國更不知道，既然我們已經做出了行動，消息沒有洩露，核彈到手，固然可喜，消息洩露，核彈沒有到手，就可悲麼？只要我們做出擁有它的姿態，難道還有哪個國家說，來吧，咱們一人丟一顆，驗證一下？」
輕鬆地語氣讓會議室內原本的氣氛出現鬆動，眾人紛紛放下緊繃的表情。
「我還要提醒諸位，神民計劃的誘惑，也是各國無法拒絕的，只要在適當的時候透露出去……」
有時候事情就是這樣簡單，國與國之間的角力往往都得從『寧可信其有』這樣出發點來看，既然沒有哪個政治家喜歡傾家蕩產全力一搏，也就沒人敢質疑『搶劫』過北朝鮮的日本是否擁有核武器，擁有多少核武器。
有時候，『姿態』做出來，就足夠了。
老人們走後，荒木貞平按下了辦公呼叫器，常伴左右的幕僚長如同幽靈般出現在他身側，鞠躬行禮。
「去，查一下是誰走漏了消息，沒有內奸，中國人不可能在時間上踩得那麼準。東亞佈局固然重要，美洲、歐洲也不能放鬆。」
「是！」
「告訴神民那邊，盜核行動沒有完全失敗，我們只損失了第二次運輸的三枚核裝置，第一次運出的四枚裝置已經安全抵達。」
「是！」
揮手讓幕僚長離去，荒木貞平喃喃自語道：「日本統治世界的時間，不遠了……」
……………………我是華麗的分割線………………
恩，七十章了，二十多萬字，主要的勢力已經出現，終於可以展開寫拉。
PS：我藏了個伏筆在前幾章裡，是第二部的BOSS哦，猜中了，沒獎，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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