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一個軍官領著士兵把他們都趕了起來,劉浪跟著李純原後面,兩人隨著人群出了院子,院門口一輛敞篷的軍用卡車正在停放著,那軍官指揮眾人依次上去。人數倒也不多,只有三四十人,不一會兒就上完了。
李純原上了卡車之後,第一眼看見就是五個在車廂底部站著的人,一個中年人提著一杆寒芒閃閃的大槍立在中央,右面兩人蒼老些,但也是精神矍鑠,左面兩人一個最為年輕,只有三十歲左右,另一個則是白髮皓須,看上去頗有南極仙翁鶴髮童顏的模樣。
李純原心中一震,已然明白這五位是誰,應當就是常白李趙劉五位武術組的絕頂高手了。其餘人尚且不太清楚,但是那手持大槍的定然就是那位和神槍李書文有些淵源的李前輩了。
見李純原打量自己,那手持大槍的中年男子,眼睛猛然一瞪,低喝一聲:“看什麼!”
李純原頓時感覺心慌意亂,有種想要低頭轉身的衝動,但是腦中更加明白,這個姓李的武術高手呵斥自己,帶上自己武學的威勢,因此自己才會情不自禁有些慌亂。
精神一振,李純原大踏步走了過去:“五位前輩久聞大名,今天才得一見。”
手持大槍的李姓中年男子掃帚眉一挑:“小傢伙有些意思,腳步虛浮無力,雙掌平滑潔白,肩膀隨身晃動,分明是什麼功夫也沒練過,居然還能受得了我一下而不動,你這小子意志甚為堅定啊。若是從小習武,成就未嘗不能超越我。”
李純原點頭:“在下李純原,確實沒有功夫,不知道五位前輩都該如何稱呼?”
那手持大槍的李姓中年人搖頭笑了:“你一個要死之人,和我們互通姓名做什麼?莫非去閻王那裏告狀嗎?”
李純原聽他說的如此不客氣,卻是冷冷笑了:“前輩自然都是高人,焉知一輩子都是福祿雙全?不妨讓我先去地府替前輩打探一下。”
那中年人也不生氣,灑然一笑:“別耍嘴皮了,惹怒了我,這便送你去地府。”
李純原見他談笑自若,似乎全無半點殺機,心中自然明白,這中年人卻是已經將功夫練到了能夠控制自己表情,殺機收放自如的地步。不過也好,他瞧不上自己,不屑於通報姓名,李純原也不太生氣。這等事情,本就是一些意氣上的小事,說話都憑實力,等李純原的異能更進一步,到那時倒要看看,是誰不配。
李純原不再說話,劉浪卻有些忍不住:“你這••••••”李純原眼角一下子瞥到了那中年人的手掌猛然捏緊了槍桿,連忙一腳把劉浪踹開,就在下一秒,一道毒龍一般的黑影掠了過去,那中年人平舉著大槍,殺機凜然,一股滔天的氣勢震的車上所有的人都說不出話來。“我的話,從來不說第二遍。”
劉浪驚得目瞪口呆,整個人跌在車廂的鐵皮上,頭上的空氣似乎被那一槍完全刺穿了,他自己更是被這直接對著自己的龐大殺機嚇得身體都軟了。那中年人也不屑再追加一槍,冷冷一哼,轉過了身去。
李純原拉起來劉浪,心內不由想起了吳岩給自己說的話,武功高的多是爭強鬥狠,恣厲怪睢之人,這一下卻是體會到了。僅僅是一言不合,便要取人性命,這高手的世界果然是常人不能理解。
有這五人在,又有劉浪這只險些被殺了的雞,車上其他人頓時都老實了起來,別說說笑,就是接頭接耳的人都沒有了。卡車開出軍區,駛上高速公路,然後向著省城開去。
開到一半,卡車突然下了高速,李純原心裏一驚:這是要去什麼地方?卡車走的路變成了下面的普通公路,李純原看了看方向,大致還是向著省城而去,更加奇怪,為什麼用這種方式去省城?
旁邊劉浪低聲說道:“怪不得沒人知道羅將軍的糧倉在那裏,原來竟然是這麼一條路。”
李純原一怔,隨即明白了,為什麼丁洋開拓的地方居然會沒有羅援朝的軍隊經過的痕跡,為什麼集體出擊從來有死無生,原來羅援朝已經自己在悄悄地開始了用軍隊收復省城的大業!而集體出擊的人也不一定是死了,說不定已經被羅援朝收為己用。
好一個羅援朝,居然佈置如此之深!
羅援朝佈置如此之深,的確是李純原未曾預料到的。更讓李純原有些心驚的是,自己等人既然知道了這一條路徑,那麼就真的是別無選擇了,要麼死在外面,要麼投在羅援朝的麾下,羅援朝絕不會放一個他不放心的人回去,即使是李純原說的天花亂墜地湧金蓮,也絕不可能讓羅援朝放他回去。
卡車還在前行,李純原面色有些難看,他正在面臨一個有些困難的選擇:死還是投靠羅援朝?
本來這看起來並不用選擇,活著總比死了強,但是李純原一想起那個對小鈺垂涎欲滴的變態羅木,還有羅援朝對這個畜生的袒護,心內就平靜不下來。如果自己投入他的門下,做了一個這樣的爪牙,那還不如早早死了乾淨!
就沒有第三條路嗎?李純原的眉頭皺的更加緊了。“李先生,你暈車?”劉浪從差點被那大槍紮死的恐懼中緩了過來,疑惑地對李純原問道。
李純原睜開一直閉著的雙眼:“劉浪,你以前有沒有這樣的經歷,你偷到一個好東西,但是卻被你上面的人知道了,你回去這東西就會被充公,你不回去滿世界的員警都在抓你,你上面的人也不會輕易饒過你?”
劉浪撓了撓頭:“我的個親娘,我可沒有這種時候,滿世界員警都抓我,我得是偷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才行?不過一般來說,這事情也好辦,我們道上的人物肯定都是帶著那好東西出去躲一段時間,有的一躲就是一輩子,還有的從外面混風光了成了真正的大佬又回來了。這樣的事情,的確有不少例子,比如說什麼謝文東啊,什麼侯~龍濤啊,什麼白潔啊••••••”
李純原皺起了眉頭:“只能躲?”
“也不是,比如說你可以把寶貝藏起來,然後故意讓員警抓住,進監獄待上幾年,這是苦肉計。也可以識時務者為俊傑,把寶物上交上去,然後獲得不少好處。”劉浪說的眉飛色舞,李純原卻是聽不到一點有用的辦法。
難道說只有躲?躲又躲到哪里去?又能躲到什麼時間?小鈺他們又會怎麼樣?李純原有些束手無策:“如果你有家人,你一旦離開就無法照顧那又怎麼辦?”
劉浪聽見這句話,也回答了:“這就看各自的手段高低了。有的人神不知鬼不覺把家人悄悄接走,還有的人全家被監控,從此與家人不得不天涯陌路,這事情也就一個講究,就是密,絕對保密才能做好這件事情。”
李純原點了點頭,不再說話,看來也只能這樣了,憑自己的能力,借著劉浪開鎖的能力自己暫且在省城找一處有吃有住的地方還不算太難,暫且躲在省城,這樣誰也難以知曉了。
但是這件事情的後果就是老張他們日後的生活李純原是完全無暇顧及了,這讓李純原十分擔心,尤其是小鈺,到時候又會怎麼樣?
本來要反掉羅援朝一家的,結果現在自己反而有家不能回,李純原有些感慨,但是感慨之外,也是深思,自己這一段時間,是不是鋒芒太露了?所以一有藉口丁洋就毫不猶豫地出賣了自己,而自己的根基也似雨打浮萍一般漂浮不定,看似威風,但是一切根植于丁洋,一旦丁洋想要認真對付自己,自己就什麼也不是。
總之,李純原這一次想要借力打力卻是失敗了,仔細想想,李純原自己倒是有些明白了,從來借力打力都是短兵相接,哪有用弓箭借力打力的?自己用丁洋這個弓箭去打羅援朝這個活動的人,哪有成功的道理?
卡車一停,到了省城的週邊,周圍有些街道和建築物,但是卻一個喪屍也沒有,顯然已經被清理的乾乾淨淨。士兵在下麵喝令眾人下車集合,武術組常白李趙劉五人卻是猶如電視中的武林高手一般,飛身躍下卡車,縱跳著自己行動去了,他們一縱一躍之間距離大的可怕,簡直真的成為了武俠小說裏的輕功。不到片刻,五人就消失在了眾人眼前。
那些士兵喝令眾人集合完畢,帶著眾人繞過一片小樓房,到了一個操場上,這是一個原來的小學操場,有幾個軍官正等在那裏。相互敬禮以後,一個軍官站到了眾人面前:“相信大家也都看到了,你們集體出擊和原來想像的並不相同,這是怎麼回事,我這就來和大家解釋一下。”
“集體出擊只是一個掩人耳目的行為,具體來說,只是一場小小的試煉,只要大家通過這場試煉,那麼至少也能夠得到我們這些軍人的正式待遇,甚至軍官待遇也不是不可能。現在我們的士兵每個月除了必要的糧食之外都能得到一罐罐頭作為獎勵,而軍官則是每個星期都能得到一罐罐頭。”
那軍官說的極為美好,但是下面這些人卻都是些真正膽小謹慎的懦弱之人,哪里會把這話當真?只是耳朵豎立起來,仔細聽著他下面的話,想要知道那場所謂小小的試煉是個什麼東西。
那軍官說道:“其實這試煉也極為簡單,這次來的人,異能組有十七人,武術組有二十四人,總共四十一人。以往他們人數比這還多些,因此都是讓他們做些比較危險的事情,這次給你們安排的事情倒是一點也不危險。只要你們把一條指定街道清理出五百米的制定距離,你們就可以正式加入我們,享受每個月一罐罐頭的待遇了。”
有人低聲問道:“如果我們完成任務可以不加入你們嗎?”那軍官笑了笑,笑容很是溫柔和煦:“你的屍體可以說不,但是你沒有權利。”
眾人齊齊打了個寒顫,這才明白自己已經進了進了賊窩,一個個都不再說話。劉浪小聲對李純原說道:“李先生,待會兒真要行動我們兩個儘量往後,這樣應該就可以安全些了。”
李純原看了看他,低聲說道:“不,我們兩個要衝在所有人最前面。”劉浪目瞪口呆,不知道這位李先生是不是瘋了,別人都怕的要死,怎麼惟有他急著要上去和喪屍拼命?
李純原皺眉看了看他:“相信我,不會害你,我自己要找死沒必要拉著你。”劉浪心裏還惴惴不安:“李先生,我們究竟要做什麼?”
李純原並沒有回答,而是看想著這個有些破舊的小學,窗戶還是刷的綠漆,顯示著一種上個世紀八十年代的氣息,似乎隨時會從教室裏走出一位長髮飄飄地女孩,穿著乾淨的白襯衫,然後哼著那首《同桌的你》。操場破敗不堪,籃球架的木板已經完全朽了,這裏雖然也算省城,其實和一般的鄉鎮差別並不是很大。
四周的士兵並沒有放鬆,反而看的很嚴,不許任何人輕舉妄動,只准人乖乖地聽那個說話的軍官洗腦。那軍官說的千般好萬般好,總算有些人稍微相信並且動心了。李純原並沒有聽他呱噪,而是仔細打量著四周,那些軍官沒有一絲放鬆的意圖,這讓李純原有些小小地失望,他更希望這時候能夠大家自由活動,然後讓劉浪尋找一些動手開鎖的東西。
“劉浪,你能搞到開鎖的東西嗎?”李純原低聲說道。劉浪嘿嘿一笑,對他亮了亮自己的左手,李純原頓時放心了,只見劉浪的左手食指上繞著一圈又一圈的鐵絲,繞成了一個戒指大小的東西,如果不是仔細看,誰也不會想到這戒指居然會是作案東西。
劉浪收回左手,猛然間若有所悟:沖在最前,要開鎖,這難道是說李先生要做一票大的?只是這李先生沒有能力,我的能力也是有限,我們兩人怎麼可能能夠沖進喪屍堆裏還能活下來?
那軍官說了半天,最後一舉手,叫道:“也是讓大家見識一下我們的誠意和實力!下午才讓大家一起動手,今天中午,我們的午餐是紅燒豬肉燉土豆!”
一聽這句話,眾人心內都是一喜,這是多麼珍貴的一頓飯?那軍官宣佈原地解散,大家不要活動範圍超出這個小學校園,否則士兵就會開槍。眾人一哄而散,紛紛躲進那些教室裏面去,大冬天地在操場吹著寒風,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體驗。
李純原帶著劉浪找了一間教室,然後吩咐劉浪把門堵住,這才低聲說道:“你是不是特別好奇我為什麼有信心能夠沖著喪屍上去?”
劉浪老老實實回答道:“我感覺李先生你是不是要佔領什麼地方,做一件大事?”李純原有些意外地點點頭:“你們道上混的據說智商都不比研究生差,你還是蠻聰明的。不過你說的只是結果,我想要知道的是我會怎樣做到。”
劉浪認真聽著,只見李純原隨便挑了一張小學生地桌子坐了上去,然後對著空氣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幾乎是瞬間,一杆閃著晶瑩之光的冰雪長矛就出現在了李純原的手上。
空手凝出冰雪?劉浪吃驚地睜大了眼睛:“你是寒冰異能者?還是突破了一重限制的寒冰異能者?”
李純原嘴角微微勾起,笑容有些冷清:“怎麼樣?明白了嗎?”
劉浪吃了一驚,呆呆地看著那晶瑩剔透的寒冰長矛,然後又看看李純原臉上的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突然想起了昨天傍晚李純原的一句話。抱了抱拳,行了一個古老的江湖禮,劉浪沉聲說道:“我的命,從今以後就是你的。”
李純原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算是真正收了這個慣偷的心,也只有這樣,李純原才能對他多一分信任。
兩人又商量了片刻,外面有人大叫:“吃飯了吃飯了!紅燒豬肉燉土豆,豬肉都要爛成泥了!晚來了沒有!”乒乒乓乓,眾人都奔了出去,一股極為香濃的氣味傳了過來,幾個士兵拿著餐具,端著一大盆菜和一筐饅頭站在操場上。所有人到齊,一個軍官指揮著勉強列了個隊,便開始發放午餐。
每人都得到了四五塊香噴噴的豬肉和一碗慢慢地帶著濃湯的土豆,眾人吃的舌頭都快吞進去了,一個個除了吃飯連說一句話的功夫也沒有。眾人連吃帶喝,個個吃的滿意十分,更有甚者,直接就已經決定了今天下午好好去拼一次命,就為了以後能夠吃到這般的伙食。
李純原挑了一眼這所謂的珍饈美味,裏面實在沒什麼講究,就是土豆加水再倒上軍用罐頭一頓亂燉而已,有的地方還糊鍋了,甚至還有些黑點。不過,土豆也是少見的了,到現在還能吃的土豆,實在不多了。
李純原還是端著碗慢慢地吃完了這一份東西,他吃得不急不慢,當他吃完時,所有人已經吃的飽飽的了。李純原最後一個交上了碗筷,那上午講話的軍官又來了,他挑了幾個人慢慢地說著笑話,又讓大家多活動活動,說的這整件事情像是一次郊遊一般。
不少人還真的輕鬆了下來,不過這輕鬆的氣氛過了一個小時之後,那軍官的臉色猛然變為了嚴厲:“都準備好了?”
“準備好了!”有幾個人稀稀落落地回答道,那軍官也沒有再去振作士氣,直接說到:“那麼,就出發了!”
一隊士兵圍了上來,押著他們向這小學門外走去。眾人這才紛紛緊張不安起來,他們之所以會被送到集體出擊中來,就是因為缺少對付喪屍的勇氣,現在送他們去跟喪屍面對面?那可真是說的容易,做的可就難了。
“長官,我要上廁所!”一個人大聲喊道。一個士兵端著槍凶巴巴地走了過了:“閉嘴!除非你死了,否則再有什麼要求老子就給你點厲害!”
沒有人有心事去注意這士兵的黑色幽默,剩下的人都變得噤若寒蟬,也只有早已經打定了注意的李純原和劉浪還有心思四處張望這街道兩旁的小店和看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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