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身帶著淘寶去異界》作者:血歌華章(連載中)

 
Aidan 2012-11-14 16:02:0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94 127079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48
160戰爭是工業發展的推動力

潑剌。

腥鹹的血味佔據了他所有的嗅覺,溫熱粘稠的液體沿著他的面孔滴滴答答落下去,保留著驚懼表情的頭顱咕嚕嚕滾到了一邊,被砍斷的空腔仍然在噴射著血泉,然後那具殘缺的軀體抽搐著撲一聲倒了下去,他瞪大眼睛,看著向他走來的死亡。

只在腰間圍著皮裙的虎族獸人提著刀走了過來,伸手一把抓著他的耳朵把他從地上揪了起來。

「這兒還有只小狗哪。」

刀背拍著他的側臉,血液粘連,發出吧唧的粘膩聲響,哭喊聲從部落各處傳來,他怕得連呼吸都困難了,卻一個音都發不出來,看著瑟瑟發抖的他,虎人笑了起來,露出染紅的利齒,「骨頭都沒長硬吧,我可是最喜歡你這樣的幼崽了。」

在這名虎人說話的時候,刀口也沿著他的頰側向下,冷冷地貼在他纖細的脖子上,「尤其是心臟的滋味,好得我都上癮了!」話音未落虎人已轉過刀鋒,橫手就要切斷他的喉嚨,動作卻忽然停了下來,一截閃光的刀尖突然從他的胸口破出,虎人瞪大眼睛,然後癱了下去。

他捂著滲血的脖子摔回地面,仰頭看著背光中正在喘息的那名青年,他終於叫出了聲:「……提拉……哥哥!」

「快走!」

紅發的狐族青年一把把他從地上拽了起來,他踉蹌一下被拖著跟上提拉哥哥的腳步,不顧周圍族人被殺害的慘叫和侵略者的狂笑,兩人拚命向部落外跑去。部落的勇士也曾竭盡全力阻擋過這些敵人,但是……實力差距太大了。

「提拉哥哥,我的,我的族人……」他帶著哭腔說,就在昨天,部落的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平和寧靜,為何太陽升起來了,這些嗜殺的凶獸也來了?

「所以你才要逃出去,以後要給他們報仇!」提拉厲聲說,然後他向後瞥了一眼,一個剛剛殺掉一對母子的虎人注意到了他們,然後丟下屍體向他們追了過來。他只是個十一歲不到的少年,提拉又在剛才的搏殺中已經拼耗了不少體力,虎人提刀吼叫著追了上來,眼看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提拉突然停下轉身,從腰間摸出一根管子,鼓腮猛地一吹,虎人大叫一聲捂著臉栽了下去。

提拉稍稍鬆了一口氣,回頭拉上他要繼續逃跑,一道銳風突襲而至——

「提拉哥哥!」

黑羽的長箭射中了提拉,他往前一撲,栽倒在地。

站在山坡上的一名虎族人放下了手中長弓,看著視野中那名長著醒目紅發的獸人又踉蹌著爬了起來,旁邊那名銀灰色毛髮的少年攙扶著他,兩人跌跌撞撞地跑出了部落,轉入一道山梁背後,忙於劫掠的虎人沒有再分心去追逐他們。

「嘖,那隻小狐狸跑了。」

「他又能跑多久,既然已經受了傷,戰鬥結束之後再去找吧。」他身邊另一名年長一些的虎人說,「那一頭紅毛,看樣子是個紅狐部落的,他在這個狼人部落幹什麼?」

「誰知道。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持弓的狼人說,「不過這些狼人也太沒用了吧?連一天的時間都堅持不了,這就是和我們齊名的南疆守護者?是不是有哪裡搞錯了?」

「只有區區九百人的部落,奴隸才區區數十個,財產和人數一樣可憐,征服這種部落證明不了什麼,」年長的虎人說,「撒謝爾才是真正的硬骨頭。」

持弓的虎人笑了一聲,「有多硬?」

「硬得磕掉了我的兩顆牙。」之前站在旁邊沒言語的虎人摸著臉說,他的身材在同伴中不算特別高大粗壯,面相也並不特別凶惡,但他只要站在那裡,就是所有人的核心。

年長的虎人也笑了起來,「您現在的牙齒足以撕裂任何猛獸,族長。」

獸人帝國東部最大,也是擴張得最快的虎族部落現任族長奧格微微一笑,「斯卡可不是一般的猛獸。」

「烏達會在帝都絆住他的。」

「他只會用蠻力辦事,說不定會先被斯卡幹掉。」奧格說,「不過那樣也好。」

他身邊的虎人呵呵一笑,作為族中的第一勇士,烏達和一些人都將他當做下任族長的最好人選,但先不論奧格仍然處於精力正盛的壯年,對他來說,以自己的名字命名的部落真正需要的不是戰勝了十幾二十幾個人就驕傲自滿的武夫,雖然未來的繼任者不可能像他一樣智慧和威嚴並重,至少不會糟蹋他的心血。烏達已經觸犯了他的禁忌,而且不止一次。

看著腳下已經接近尾聲的戰鬥——或者應該說是屠殺,奧格抬起手,從戰場指向對面。

「你們看,我的面前有一座山。我會翻越它,征服它,和它背後的部落。」

他的部屬追隨著他所指示的方向,目光中有蓬勃的野心,奧格接著說道:「我的面前有許多敵人,我也會像這樣征服他們,征服一切。戰爭,戰爭,戰爭!這是通往輝煌的唯一途徑!我要將這個帝國一半的國土都納入我的統治之下,我不向任何人屈服,我就是王!」

當提拉和那名少年狼人被赫克爾部落的族人發現時,紅狐青年的發燒已經到了一個危險的地步,他背後被箭射中的傷口在炎熱的天氣下感染得相當嚴重,如果沒有那名叫做博伊的少年從旁照顧,他未必能回到赫克爾。在某種意義上,可以換一種說法,如果沒有這名少年,他未必會受這種傷。

「你是說奧格正在繼續南下?」看著這名被他送出部落去避禍卻重傷歸來的小兒子,赫克爾族長臉上終於失去了平靜。不是因為這個受他重視的孩子的傷情,而是他如此艱難才帶回來的消息。在有利益衝突的部落間爭鬥是正常的,就像多年前他們和撒謝爾一樣,大的部落也會兼併周邊的小部落,但在薩莫爾初代獸人皇帝登基之後,東南西北四個大區域之間的戰爭就被禁止了,凡是越界的都會受到嚴懲,一百多年來也很少有需要帝都出動直屬軍隊的狀況發生,奧格的名聲即使赫克爾也有所聲聞,然而阿奎那族長從未想過虎族會跨越如此漫長的距離直向他們而來!

也許赫克爾不是他們真正的目的,阿奎那族長有自知之明,但赫克爾恐怕正擋在他們前進的道路上。作為帝國南部毫無疑問的最強部落,撒謝爾也絕對不會容忍奧格的越界侵佔,只是現在正是帝位爭奪的關鍵時期,撒謝爾的族長正在帝都,以奧格如風如火的速度,等斯卡得到消息的時候,戰爭怕是已經開始了。

正常情況下,族長是一個部落的核心,而剛經歷過達比長老的事,族長身處遠方,族中相當人手已經分散到各處牧場的撒謝爾面對一路劫掠而下的奧格,無論哪方勝算更高,赫克爾的悲劇都是無法避免的,他們和撒謝爾上一次戰爭時失去的人口至今還未恢復過來。

「您會怎麼做,父親?」躺在皮榻上的提拉沙啞著聲音問。

「奧格要到達這裡,至少還要經過兩個部落的領地……」

「他們也不可能真正阻擋奧格。」

「我知道。」阿奎那族長說,「所以我要去通知撒謝爾。」

「不用……咳,咳,您自己去,」提拉咳嗽著說,「讓博伊去,咳……」

「他只是一個孩子,」阿奎那族長說,「難道他是——」

「沒錯,」提拉無力地動了動,「他是那個部落族長的獨子,更重要的是,他的母親,是撒謝爾一名長老的女兒……讓他去。」

戰爭的陰雲從意想不到的地方籠罩而來的時候,雲深正在驗收今年完成的第一項工程。

從移民住地直達撒謝爾的道路已經可以使用了。雖然以專業眼光來看,這條路比鄉村二級公路的標準都還有一定距離,路面沒有絲毫硬化,只是實打實的土面,還有一些配套工程在進行中,但在區區三個多月的時間裡完成從勘探到施工的過程,由移民負責的長度達到四十五公里,佔了整體工程的百分之七十五強,雲深也沒有什麼好挑剔的了。

不過他也從來沒有挑剔過。

這條寬度目前只夠一輛馬車同行的道路會加強移民住地和撒謝爾的聯繫,雲深的目的主要還是為了便利物流,在不久之後的未來,在這個小型盆地裡生產的東西會走出去,也會有更多的原料沿著這條路和另一條水路從外界運進來。自給自足是一種美好的理想狀況,然而世界是變化的,他要專心發展的工業,尤其是所有藍圖基石的重工業對能源和資源的需求非常驚人,而為了降低這些項目在建造和生產中對環境造成的影響,區位安排也是要耗費心力的事。基礎建設是一個整體,雲深在這方面投入得相當多,雖然有些工程需要一年以上,甚至更長的時間才能完成建設,但當它們真正發揮作用的時候,他就可以不必再依賴已經迫近他設置的第一條警戒線的存款了。

事業發展順利,在那些規律又繁忙的工作外,他的私人生活十分乏善可陳,不過最近他的身邊也發生了一點小變化。

在某位人類身份存疑的青年明顯或者不明顯的地盤意識作用下,工作之餘雲深的身邊也相當清靜,不過相應的,范天瀾身上發生的事也會被近來不知為何有了種代理監護人自覺的雲深察覺——雖說范天瀾和墨拉維亞之間的不和已經是個認識的人都知道的事了。

結束了和身邊那位負責末段工程的負責人的交談,雲深在已經換了不知道第幾本的筆記本上做了一些備註。集成電路的實現都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的事,就算有現成的計算機可以使用,為了留下足夠的資料,雲深大部分時候還是選擇使用紙張。完成後他又抬起頭,不經意間見到了站在對面的銀發青年。墨拉維亞本身的容貌就非常耀眼,加上身邊還站著一位姿容秀異的精靈,一般人的眼睛很難錯過他們。也許是發覺了雲深的視線,墨拉維亞轉過頭來對雲深輕輕一點,飛快地瞥了一眼他身邊之後,墨拉維亞又把頭扭了過去。

范天瀾站在雲深身邊,低頭在手中漆成黑色的薄板上用他們自制的白筆畫著什麼,就像完全沒注意到墨拉維亞的窺視一樣。

塔克拉昨天來向雲深報告工作時,很不爽地抱怨天瀾的感官太敏銳了,連一公里掩體中的瞄準都能察覺,「他就不能假裝一下是個人嗎?」

雲深知道他們對抗演練的計劃,不過……他們現在能夠造出來的槍支是不可能裝配瞄準鏡的,而且它們的射程遠遠達不到這種距離。以雲深的近視程度來說,只要直線距離超過四百米他就分不出人還是樹了,以王對王的原則,塔克拉居然能在丘陵地形看見一公里外同樣經過偽裝的范天瀾,這種視力好像也不能算普通。

聯想前段時間塔克拉因為眼睛時不時感到疼而來找他的事,有個模糊的想法在雲深腦中一劃而過,不過塔克拉的父母是確定的,而且那兩位還在人世的時候似乎只是普通人……密集的馬蹄聲和另外一種聲音從遠處傳來,雲深收回思緒,轉臉看向路的盡頭。

兩頭巨狼在前,兩匹駿馬在後,伴隨著暮色夕照下淡淡的煙塵,此次勘驗路況的四名騎士在比預計還要快六分鐘的時間內到達了終點。雲深的目光從表盤上移開,道路兩旁的人們發出了一陣歡呼聲。乘騎連續奔跑是相當耗費體力的,但下了坐騎的狼人和預備隊隊員身上沒有多少疲憊之色,反而是興奮更多,以往從撒謝爾到移民住地,一天是最短的時間,如今跑得再慢也能走一個來回。預備隊隊員的興奮中還多了一種自豪,因為他們也是建設的參與者,在他們停下之後一堆人就圍了上去,笑鬧聲不斷傳來。

范天瀾伸手一抹,擦去黑板上的戰術路線,然後看向雲深,「我們走?」

雲深今天需要出現的場面已經沒有了,所以他點點頭,剛要和范天瀾一起離開,道路的另一端忽然出現了比剛才急促得多的蹄聲。

「術師!遠東術師閣下在嗎?!」

跑得一頭大汗的狼人騎士匆匆從馬上下來,擠開人群來到雲深面前,一臉迫切地說道:「大人!我奉斯比爾‧巨岩長老的命令而來,請您務必趕快去部落一趟!」

「發生了什麼事?」雲深問。

「虎人部落意圖入侵!」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48
161戰前準備

就像狼人是獸人帝國東南部毫無疑問的第一族群一樣,虎人在這個疆域偏狹長的國家的東北地域也是沒有爭議的控制者。 和基本維持著穩定的群居生活的撒謝爾不同,虎人的生活習性還帶有一些原始獸性,他們的部落沒有那麼明顯的等級關係,成員需要的個體生存資源卻比普通獸人要多,在遙遠的時代,他們劃分領地在廣袤的森林中捕獵,進入部落時代之後,他們用豢養大量奴隸的方式來滿足自己的生存和生活所需,這一點撒謝爾和他們有些相似。

虎人的個體戰鬥能力是很強的,他們的體型高大,蠻力十足,反應敏捷,不過也存在著頭腦簡單,性格暴躁,不擅長使用複雜工具等問題。除了裂隙時代,他們被初代獸人皇帝編成了鋼爪兵團之外,虎人一直都是以不超過五百人大小的小型群落存在著,不知道奧格的現任族長使用了什麼方式,五年時間不到,他手下就聚集成了一個擁有三千名虎族主戰力的大型部落。

在領地意識和生存需求的作用下,虎人的擴張是理所當然的,只是讓狼人們沒有想到的,奧格居然會將他們作為對手,他們沿途上的小型部落都被摧毀得徹底,以至於撒謝爾至今才得到確切消息。也有一些人不太願意相信,但作為幾乎是唯一倖存者的那個孩子的描述幾乎不可能造假,虎人正以一種毫不迂迴的方式直往撒謝爾而來。探查情報的隊伍已經出發,不過即使一切順利,他們最少也要三天後才能傳回消息。

對虎族破壞規則的侵入撒謝爾是感到憤怒的,這種情緒不僅表現在知情者的態度上,也表現在斯卡長達五分鐘的連續咒罵上。

「那麼,你打算怎麼做?」在他停頓的間隙中,雲深冷靜地問。

電台另一邊的斯卡說得鏗鏘有力:「來了就打啊。」

「那就這樣。」雲深說,「不過我手中的人不多,還算不上什麼戰鬥力,只是一些戰鬥輔助倒沒有問題。在這之前我需要瞭解我將要合作的對象,如要應戰,你們這邊的領導者是誰?」

那邊停頓了一會,然後斯卡說:「伯斯‧寒夜。」

雲深沉吟了一會,他還記得那位銀白毛髮的年輕獸人,雖然就年齡來說似乎欠缺了點閱歷,不過個性穩重又不固執,能被斯卡選中說明他在部落裡也有一定程度的影響力。當事人倒是對此感到十分意外的模樣,在片刻的猶豫之後,伯斯堅定了表情,站在他身邊的灰狼臉上神色卻有些憂慮。

雲深看了一眼帳篷裡各人的反應,對話筒另一端的人說道:「消息是經過紅狐部落傳遞迴來的,無論虎人經由哪個方向來襲,他們都逃不過要正面應對奧格,你打算怎麼處理?」

斯卡嗤了一聲,「想求援就拿點誠意出來,把那小子的腦袋拿過來我再考慮考慮。」

雲深知道他說的對象是誰,幾個月前的藥師遇襲事件有紅狐族人在背後活動的原因,斯卡將主謀的達比一系徹底拔除,那名紅狐族人則逃過一劫,如果不是為了前往帝都參與帝位爭奪,斯卡應該會繼續追究下去。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實際就算他去了拉塞爾達,撒謝爾也還在持續給赫克爾施加壓力,提拉能夠躲過虎人的追擊,但他剛回到部落就被撒謝爾得知了消息,即使赫克爾的族長沒有派自己的侄子帶著撒謝爾長老的外孫渡河報訊,狼人也會自己上門。

這屬於撒謝爾和赫克爾之間的恩怨,雲深本來沒有插手的理由,不過在背著手站在他身旁的范天瀾俯身下來對他耳語了幾句之後,雲深說道:「如果你說的是將那位少族長帶回來的報信人,他已經離死不遠了。」

帶傷長途逃亡加上傷口感染,尤其是傷口感染,這個時代幾乎沒有解決的方法,只有靠傷者自身的生命力挺過去。

「算他運氣好。」

「我有一個要求。」雲深說。

「你又想做什麼?」斯卡警覺起來。

「那名紅狐族人對你已經沒有價值,對我而言還有點用,把他的命給我。」雲深說。

他們的言談中沒有赫克爾自身意願的位置,在即將到來的危機中,紅狐族人沒有選擇的權力,無論斯卡還是雲深都不會給他們這種權力。

「你要用來幹嘛?」斯卡問。

「做個實驗。」雲深說,沒有解釋具體內容,「結果無論順利與否,對你我都有好處,特別是在戰爭中。」

經過短暫的思考後,斯卡同意了雲深的要求。拉塞爾達那邊的蓄電池還能堅持一段時間,雲深離開帳篷,剩下的時間留給斯卡處理自己部落的事務,一位長老和灰狼基爾送他出來。

作為一名外來人類,雲深從來沒有受過輕鄙人類的狼人的慢待,這甚至不用斯卡特地吩咐。離開帳篷後,他就和隨身近侍朝部落的某處走去,狼人長老和基爾百夫長跟在他身旁,卻不太敢直接問詢他的目的。

灰狼用眼角的餘光窺視著這位在撒謝爾已無人不知的遠東術師,他第一次見到這個人類是在去年那場令人難以忘懷的祭典上,這位自天空之路來到的術師明明沒有強壯的身體和壓迫感的氣勢,當他步伐從容地踏上祭台時,卻有一種莫名的感覺使人不由自主地用目光追隨他。時隔大半年之後這位術師再度來到撒謝爾,他的身體似乎比去年秋季瘦了一些,那種奇異的氣質一如既往,甚至變得更靜謐深遠。作為一個力量天賦者,術師從來沒有用遮掩外貌的方式為自己增加神秘感,但灰狼回想他來到撒謝爾之後的種種作為,無論「術師」行事的目的如何明確,這位來自遙遠國度的「法眷者」本身仍然是一個巨大的謎團。

灰狼接觸過的人類,雖說大多數很討厭,不過他們有一些共通的地方,讓他們的味道非常「人類」,**強烈,生性狡猾,無論外表如何倨傲,內在往往自私軟弱。灰狼有一種靈敏的嗅覺,讓他專注時能感覺到對手身上或強或弱的情緒變動,術師不僅穩定得超過了他見過的所有人物,他身周的氣場自始自終就沒有「弱」的時候!

不過這種氣場和走在他身邊的高大男子比起來就不算什麼了。這個遺族男人很強,這一點在命名日上已為人所知,然而去年的這個男人卻沒有像現在這樣,光是存在於那裡,就令人後頸汗毛直豎。這並非他過度敏感,當術師和他這位近衛隊長在帳篷裡的時候,歷經四任族長,連達比長老被族滅也只是嘆息一聲的斯比爾長老都本能地挺起了他衰老的脊背。

雖然遠東術師的其他侍衛看起來要普通得多,但只要有術師和這個黑髮男人在……不管術師給他們帶來了多少方便,他都不認為族長接收了一群好鄰居。

灰狼基爾正在想著這些問題的時候,那名叫做「范天瀾」的男人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只這一眼就讓灰狼感到悚然,所有的念頭都在瞬間消散。

雲深不知道自己被人打量,或者說知道了也不會在意,他現在在想的是戰爭的事。知道這個世界紛爭不斷和就要面對它是完全不同的感覺,他過去也多多少少補了些資料,跟他在工程方面豐富的經驗相比,在這個不熟悉的領域要將書面知識融會貫通到應用於現實是頗為困難的,不過因為天瀾的存在,他已經不需要決定具體戰鬥和戰術的安排了,而在開戰之前,先於兵馬和糧草行動的,是情報。

用望遠鏡發現那名在撒謝爾附近鬼鬼祟祟的紅狐族人之後,遠東術師帶來的侍衛沒有通知撒謝爾一聲就悄悄摸出去把人抓了回來,這讓狼人面子上不太掛得住,因為當時主要人物都在帳篷中議事的理由只是勉強說得過去,不追究更多的還是看在遠東術師的份上。撒謝爾的狼人神色不太愉快地拎起了這個已經被壓榨過一遍的狐族人,在他們將他帶走前,雲深說:

「別把他弄死了,我需要他給狐族的族長遞一個口信。」

這個被揍了一頓卻留下了性命的狐族人帶給阿奎那族長的口信是:「有一種可能將你的兒子救活,你如何選擇?」

阿奎那族長沒有選擇,提拉的情況惡化到了族內的藥師完全放棄治療的地步,他其他的兒子甚至已經開始準備火化的柴火,而這個僅有的可能性又是「遠東術師」給予的,所以他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了回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那位術師就來到了他的部落。

看到那位站在俊美逼人的黑髮男子和高大的銀發狼人間氣質溫和的青年,紅狐族的族長一時間難掩臉上的驚訝之情,對上那雙漆黑如夜的雙眸,他連忙收斂了情緒迎上去,「您是遠東術師閣下……歡迎您來到赫克爾,我是阿奎那。」

「初次見面,阿奎那族長。」雲深說,「請問你的兒子在哪兒?」

提拉被安排在一間單獨的茅屋中,負責照顧他的除了一名年長的狐族人之外,還有一個銀灰色毛髮的少年狼人,將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訴撒謝爾之後,這個孩子又自己跑回了紅狐部落。看到從門口走進來的幾名大人,尤其在其中一個長得非常顯眼的黑髮男人將視線投過來之後,博伊瞪大眼睛,耳朵尖上的毛都炸了起來。

不管他炸不炸毛,這裡都沒有他能說話的地方,茅屋不大,進來的成年人中又有幾個體格特別出眾的,博伊被擠到了牆邊,只能看著他們用他不熟悉的語言在高熱不醒的提拉身邊說著什麼。

看著石榻上燒得臉色通紅的年輕狐族,雲深問:「他發燒了多久?」

「已經快三天了。」阿奎那族長低聲說。

看來底子不錯。這時候的范天瀾已經查看過提拉的傷情,確認了感染的情況,然後雲深說:「天瀾,給他做個皮試。」

范天瀾從腰間的皮帶上摘下一個木盒,啪一聲打開搭扣,從中取出注射器和皮試液,俯身將小劑量的青黴素推進皮下。博伊想擠進來,卻被身形壯碩的狼人擋在外面,阿奎那族長看著兒子手臂內側鼓起的小包,遲疑地問道:「術師閣下,這個……」

雲深看了他一眼,他語氣平靜,阿奎那族長的呼吸卻亂了一拍——「如果運氣不好,他很快就會死。」

過了一會,阿奎那苦笑道:「我已經有所準備,閣下。」

雲深抬手看了看時間,「結果需要等待一段時間,在此期間,我們可以先談談虎族的事。」

正如斯卡所言,面對來勢洶洶的虎族,唯戰一途。戰場不可能在撒謝爾的領地上展開,無論赫克爾願不願意,他們都會成為戰爭的前線,不過合作總比不合作的好,而三族之間能合作到什麼程度,只能看談判的結果如何。

二十分鐘的反應時間過去之後,范天瀾離開了狐族的大屋,不久之後他回到雲深的身邊,輕聲報告:「沒有過敏,已經注射。」

雲深點了點頭,那邊狼人和狐族的爭論還在繼續,而且聲音有越來越高的趨勢,阿奎那雖然是族長,在這方面卻遠沒有他的族人那麼積極,提拉是他最重視的幼子,但在提拉之上他還有兩個兒子,脾氣不比狼人更溫馴,何況兩族之間還有舊仇未了,而跟隨伯斯而來的狼人信奉斯卡的一貫信條,誰的拳頭大誰說話就算數,氣氛從一開始就不平和。

微妙的是,談判之事是遠東術師最先提出的,他卻從頭到尾只是看著他們的爭論,阿奎那族長有些心不在焉,作為被斯卡選中代理族長之職的伯斯大多數時候也是沉默以對,直到爭論眼看要變成成爭端,他才站起來阻止自己的部下。

「您的意見如何,術師?」伯斯看向雲深。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49
162實力等於話語權

原本以一種漫不經心姿態倚在范天瀾身上看書的雲深抬起了頭,「我的意見?」

他目光在屋內一掃,隨手將自己帶來的書合起,放到黑髮青年攤開的手掌上,「先讓他們滾出去。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屋內的眾人一怔,伯斯條件反射地將目光投向隨自己前來的部屬,阿奎那族長抬起頭,轉頭看著自己的兒子和族中的長老,還未等他們說什麼,其中一名狐族人就豎起了眉毛,「什麼意思,人類?」

雲深對他的話置若未聞,連眼神都吝於給予,這種明顯的輕視態度讓那名狐族人怒了,從一開始他就看這個黑髮黑眼的傢伙不順眼,他一個人類就算是力量天賦者又如何,何時輪到他們插手獸人的事?「你憑什麼坐在這裡?又有什麼資格說話?」他抬起手指向這名被稱為「術師」的人類,「你——」

「哈丁,閉嘴!」

范天瀾眼神微閃,垂在身側的左手一動,阿奎那族長的阻止就晚了一步,一直看著這邊的伯斯只追到一道烏光,然後那名狐族人背後就響起了篤的一聲,塵土從用泥土塗抹過的木牆上簌簌落下,那名狐族人甚至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刺痛感就從他頰側傳來,溫熱的液體隨之緩緩流下。

他瞪著眼睛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回頭去看那支沒入牆面近半的黑色箭支,阿奎那族長卻是直直看著遠東術師身旁那位俊美至極的青年手中閃爍著冷光的十字型弓弩。太快了,甚至沒有獸人知道他是何時上弦的!

「你沒有和他說話的資格。」范天瀾說。

「那是什麼弓?」一名狼人忍不住問。

雲深一手搭在范天瀾的膝上,垂下視線,淡淡地說:「只會吠叫的東西別留在我的視線中,要我說第三遍嗎?」

伯斯像是回過了神,「德拉,亞羅,你們先到外面去。」他叫了兩個名字,正是剛才吵得最厲害的狼人,後者雖然帶著不忿,但在伯斯的冷臉下還是迅速站起來退了出去,然後才是包括狐族的三人,阿奎那族長沒有兩名年輕人那樣的氣勢,他們未必願走,但那名黑髮術師侍從手中的武器實在令人忌憚。

大屋裡剩下狐族的三人,撒謝爾的五人,遠東術師的四人。

「是我們失禮了,術師。」狐族族長有些勉強地道歉道,明明是在自己的地盤上,卻不得不在外來者面前示弱,只要有點自尊的都不會喜歡這種狀況。

雲深對此不置可否,用他平和的聲音說道:「現在安靜了,進入正題吧。」

沉默一會之後,伯斯開口:「虎人來襲,時間緊迫,我撒謝爾要與之一戰,赫克爾必須讓出領地。」

「這是我族世代居住之地,這個條件我們難以接受。」阿奎那族長說。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虎族鐵爪鋼牙來到的時候,赫克爾部落未必還能存在下去,」伯斯冷冷地說,「這是你們唯一的出路。」

「如果左右都是赫克爾的滅亡,不如拚死一戰來得光榮。」一名狐族長老說。

「很好,那倒是恰好為我撒謝爾消耗虎族的實力。」伯斯說。

「……」那名長老語塞。

雲深側臉看向白髮狼人,問道:「撒謝爾有意與赫克爾合族?」

「不合族的話,怎麼能保證赫克爾與我們同心對敵?」一名狼人千夫長說。

「……」即使是雲深,對這種邏輯也不得不佩服,剛才的爭論多數是翻舊賬,還夾雜了不少部落土語,他倒是不知道撒謝爾的狼人還有這種想法,「談不攏的話,在虎人來到之前,撒謝爾難道還要和赫克爾打一場?」

「可以的話,我們不會這麼做。」伯斯說。

言下之意是說不通的話就動手?雲深微微蹙眉,「這是斯卡的意思?」

「術師閣下,撒謝爾和赫克爾曾互為死敵,沒有人能輕易將後背交給曾殺害自己親族的對手。」阿奎那族長說。

「即使奧格部落才是真正的敵人?」雲深問。

伯斯沒有說話,阿奎那族長說:「我們知道與撒謝爾合作才是對的,但我需要一個約定,與奧格部落戰後,赫克爾和撒謝爾的領地仍維持原樣。在這次戰爭中撒謝爾的損失,我們會用牲畜和奴隸回報。」

「這就是合作的條件?」伯斯問。

阿奎那族長遲疑了一下,「是的。在此期間,為了共抵外敵,我們會給撒謝爾提供盡我所能的方便,這是赫克爾的誠意。」

伯斯側過頭,和身旁的灰狼基爾小聲交談了幾句,看他們遲遲沒有決定,阿奎那族長又說:「赫克爾將與撒謝爾並肩作戰,我族中的勇士……」他停頓了一下,看了聲色不動的雲深一眼,「可以聽從撒謝爾的調遣,但我們絕非試探虎族實力的磨刀石。」

伯斯和灰狼交換了一個眼神,然後說:「如果赫克爾的行為能和他們承諾的一致,那麼撒謝爾接受這個條件。」

阿奎那族長低低嘆了口氣,然後視線轉向雲深,雲深抬手接過范天瀾傳來的連發弩,一手扳住箭盒往後退,又一支弩箭上弦,他略略將它舉起,對面的狐族長老神色緊張地往旁邊讓了讓,「那麼,我負責這場戰爭的武器和藥物供應,支援一支工程隊,同時派一百人參戰。」

聽到遠東術師要提供戰爭最要緊的兩樣物資時伯斯並不驚訝,不過在他說派百人參戰時,大屋內的眾位獸人都忍不住看向他,就這點人數能做什麼?只是看到他手中那把顯然不是獸人能所有的怪異弩箭,都識趣地沒有去質疑什麼。

伯斯提到現在的氣終於鬆了下來,「赫克爾與撒謝爾之間需要一個契約,請您為我們見證,術師。」

「現在麼?」

「是的。」

「那就去準備吧。」

和雲深曾與撒謝爾訂立的契約不同,狼人和狐族立下的戰時契約非常簡單粗糙,使用的也不是通行最廣的中央帝國文字,而是獸人帝國特有的一種契約專用文,雖然還算不上真正的文字,對部落間交往來說卻足夠了。在雲深的見證下,撒謝爾和赫克爾歃血為盟,訂下了互助抗敵的約定。

阿奎那族長放下酒杯不久,看守在提拉身邊的那名狐族婦人就滿臉欣喜地跑了過來,「族長,族長!那個孩子他剛才退燒了!」

即使阿奎那族長一直極力在撒謝爾來人的面前維持鎮定,聽到這個消息也難免動容,「退燒了……?」他低喃,然後看向術師,這個消息對那位容貌俊秀的術師來說似乎絲毫不值得驚奇,雖然他說過運氣不好的話提拉很快就會死,但如此見效也並不令這位閣下意外。

他也確實不應高興得太早。

「這是初次用在獸人身上的藥劑,在此之前只在普通人類身上做過實驗。」那位術師說,「他退燒了是一件好事,不過具體效果如何還需要觀察。阿奎那族長,我的人裡有熟悉這些事務的人在,我會留下他,和其他人一起。」

阿奎那族長怔了怔,「……是的,如您所願,術師閣下。」

在方才的契約中,術師所派的百人隊與撒謝爾的騎士在赫克爾有同樣的權力,契約從立下之刻起效,阿奎那族長沒有理由和立場拒絕。

加上從撒謝爾過來的數人,雲深在赫克爾留下了十人兩個小組的情報人員,每個人身上都配著皮質武裝帶,隨身攜帶連發弩,五個箭盒,軍刀,指南針,電子錶,打火石,口哨,便攜紙筆套裝,還有繃帶和白蓉花磨粉,配置堪稱豪華。他們的任務是勘察和記錄赫克爾周邊地形,在適當條件下與狼人和狐族協同合作,那些東西大部分都是為了後一個任務而準備的。

至此雲深來到撒謝爾的目標已經全部完成,花了差不多兩天時間。隨隊前來的預備隊隊員如今只有兩人留下,他拒絕了伯斯派人護送的好意,在范天瀾的扶持下上了馬,然後范天瀾一腳踏上馬鐙,長腿一跨坐到他身後,策馬向來路而去。

「術師他……其實不會騎馬吧?」灰狼看著他們的背影,小聲對伯斯說。

伯斯握拳到嘴邊,咳嗽了一聲。

清爽的黑色短髮拂過他的臉頰,帶來彷彿要傳入心底的些微癢意,范天瀾收了收握韁的手,低下頭在雲深的耳邊輕聲問:「換個姿勢?」

就算有意放慢了馬速,對從來沒有過馬上經驗的人來說,從住地到撒謝爾的這段路程實在是一種負擔。雖然雲深這兩天看起來一切如常,但范天瀾的感覺何其敏銳,只是雲深一來到撒謝爾就去主帳加入了狼人的會議,隨後去處理赫克爾的探子,在如何處理赫克爾的問題上和那名代理族長之職的年輕狼人商議過後,已是夕陽西下。雲深簡單吃了點撒謝爾送過來的肉食,然後就將預備隊的眾人召集到自己的帳篷中,重新規劃了在狐族部落的行動。

當星月高懸,范天瀾從外面打了水進來給雲深洗漱時,他已經斜靠在榻上睡著了。

次日清晨醒後,雲深又帶人到河邊的浮橋上勘驗,緊接赫克爾之行,行程緊湊,幾乎沒有真正休息的時候。上馬時,雲深的動作已經有些遲疑,范天瀾的話讓他從沉思中回神,然後他搖了搖頭。

「戰爭……」雲深說,「天瀾。」

「我在。」

「撒謝爾必須贏。」雲深說。

范天瀾在雲深帶著草木氣息的發心上印下一個幾乎感覺不到的輕吻,看著反射日光的白色道路,他說:「我會讓他們贏。」

七月二十八日,來自移民住地的首批工程隊到達撒謝爾。他們加寬加固了連接大河兩岸的兩條浮橋。

七月二十九日,撒謝爾的斥候小隊帶回虎族部落的第一批消息,有奧格帶領的虎族部隊已進犯至阿爾塔山脈,據赫克爾不足半月行程。

八月二日,,撒謝爾一千兩百名騎兵並八百民步兵進駐赫克爾,與赫克爾的隊伍共同駐紮在三公里外的平原上。移民工程隊帶領奴隸開始建設防禦工事。

八月四日,由遠東術師派出的百名預備隊隊員開始出發,率隊者范天瀾,副隊長塔克拉。

八月七日,虎族部隊到達德卡草原。

八月八日,帝位爭奪已決出最後四名強者,時隔三日,最後決戰終於開啟。

簡直像整個拉塞爾達的獸人都集中到了鬥獸場,不僅場中每一條走道上都擠滿了觀戰者,在鬥獸場外的廣場上擠擠挨挨都是等候結果的獸人。在震耳欲聾的歡呼和嚎叫聲中,四道高大強悍的身影走進了鬥獸場底端的石板廣場。

粗糲的石板上是無論多少雨水都洗不脫的血痕,階梯型的看台上探出一張張狂熱的面孔,聲浪在這個岩石圍成的空間中洶湧迴蕩,彷彿連腳下的地面都震動了起來。斯卡側了側頭,一臉不快地挖了挖耳朵,陽光從鬥獸場一側的缺口照進來,卻照不亮他那雙金綠色的眼睛,他冷冷地看著對面三名對手。

帝位爭奪的最後決戰不是一對一的搏鬥,四名獸人同處一地拚殺,以生死論輸贏,只有站到最後的獸人才是帝國的新任皇帝。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50
背景163科學和魔法的初次合作

「居然到現在才輪到你,讓我等得好久啊。」

在無止歇的巨大喧囂中,斯卡的話只有他自己聽得見,不過被他盯上的虎人烏達用同樣險惡的眼神看著他,然後扯開一邊嘴角,露出了一個笑容。他從腰間抽出了一柄寬背厚刃的長刀,呼應他的動作,站在兩個角上的獸人也分別解下了他們的鎚子和長柄斧。

斯卡一手握住劍柄,雷神劍明淨清澈的鋒刃無聲滑出劍鞘,在悶熱的空氣中,白色冰霜漸漸浮現在劍身上,凝聚不散。十六場不敗,這是他第一次將這柄劍佩上場……也是第一次展示他的力量天賦。

「死在這把劍下,是你們的榮幸。」斯卡輕聲說,一步邁出。

烏達手腕轉了一圈,巨大的刀刃劃破空氣,護手處特有的鏤空結構振動著發出聲浪掩蓋不住的呼嘯,他壓低身體,弓步蹬腿,高壯的身體如彈射一般直衝向他選中的對手,與此同時令兩名豹人和熊人也像早有約定,三人幾乎同時起步一同攻向神色無畏的黑髮狼人。

藥師不能自制地踏出一步,一手緊緊揪在胸前,一瞬不瞬地盯著場下的四條人影。

刀鋒斧鉞鎚矛即將加身之時,斯卡猛一跺腳,石板現出細微裂紋,狼人從圍攻中拔身而起,越過眾人頭頂,這絕非人力能彈跳到的高度,一根白色冰柱自地表飛快生出,在斯卡腳下將他頂向更高的高處,虎人的刀勢不見絲毫遲緩,烏達毫不猶疑一刀砍向冰柱,斧鎚同時追至,在橫飛的冰沫中,冰柱轟然倒下。

斯卡在冰裂之刻已經跳下,握劍自上而下向豹人頭頂斬去,鏗一聲巨響,豹人雙手托著斧柄擋在面前,包裹在劍鋒上的淺藍色冰刃碎裂四濺,豹人匆忙閉眼,碎冰只在他臉上擦出血痕,斯卡落地,頭也不回地向身後揮去一劍,數道白色冰芒隨劍勢而漲,直直刺向他身後追來的虎人,迫使對手不得不就地一滾避開。

一身怒吼響起,熊人手中重鎚擲出,尾綴一道鐵鏈撞向斯卡,斯卡側身避過鎚頭,閃電般出手抓住鐵鏈猛力一拽,力大無比的熊人被他扯得踉蹌一步,虎人的長刀又從側邊劈來,卻是落在了突生而起的冰罩上,碎冰在這一刀之下崩裂四射,三名獸人不得不齊齊後退。

四散而去的冰沫漸隱於空氣,只有落在地面上的碎冰像正常的冰雪一樣慢慢融化,水漬在石板表面慢慢擴散。

第一回合的交鋒,三圍一,居然不能佔到上風。

隔音術擋住了外界驚人的聲浪,藥師看著斯卡的身影,緊握的手終於放下,一個聲音從他背後傳來:「不愧是繼承了薩莫爾陛下血統的次代魔狼,他足夠強大。」

站在禁戒線前的藥師慢慢轉過頭,看向背後一身華麗著裝的年老獸人,他手中握著一支黃金打造的權杖,在他粗大的指節上,鑲滿了「星光寶石」的指環閃閃發亮。褐色的老人斑已經爬上這名獅人的面孔,但作為帝都元老院排位第一的黃金獅子家族的統治者,這名身形幾乎有藥師四倍大小的獅人威勢仍然不減,不過這種威勢也許和他身後站著的兩名高級薩滿和後面數十名體格彪悍的獅人衛兵有關。

在離他們有些距離的地方,一頭暗紅短髮的人類商人雙手環胸,一臉興味地看著這個方向,在他身旁待命的是四名佩著法石腰帶的法師。財富和力量能讓任何人在任何地方得到禮遇。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但無論如何強大,不能與帝國的支柱協調關係的都不是好的皇帝。」第一元老阿比爾德說。

藥師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如說你們要的就是傀儡。」

「他可以有足夠的自由,」阿比爾德眯起了淺黃色的眼睛,「只要他懂事。撒謝爾一向對帝國忠誠,他們不該有如此幼稚的領導者。」

「所以你們一定要他死?」藥師壓抑著怒氣說。

「他要懂得妥協。」獅人說。

藥師想說「蠢貨都認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聰明的」,但逞一時的口舌之快對眼下的情勢沒有絲毫好處,他不是一個人受脅迫,在這個經過特別加寬的貴賓觀台上,還有五名受傷的狼人被扣押在旁。四天前,斯卡派人給虎族下的戰帖得到了回覆,在他前往帝都西面的某座鬥獸場時,留守駐地的狼人被人突襲,藥師前去處理傷者卻被擬形成狼人的鱗族擊昏,然後包括他在內的六名人質被帶走,直至如今。

藥師將視線重新轉向鬥獸場內,戰鬥仍在繼續,他看不出來斯卡是否因此受到了影響。雖然在他的記憶中斯卡從來沒有輸過,但這次顯然不一樣,他的對手比過去都強悍,還有他們這些累贅……

背靠在粗糙的石壁上,名義上的露西亞商人科爾森‧諾亞看著場中堪稱精彩的搏鬥,嘴角慢慢勾起了一個微笑。

烏達又一刀砍來,斯卡直接抬臂擋下,堅固的冰鎧只擋下一擊就出現了裂紋,斯卡肩膀一抖甩掉不能再用的裂鎧,單手持劍欺身向前,劍鋒未到,凜冽的寒氣已經讓虎人喉嚨產生了麻痺感,他猛然向一側扭頭才堪堪避開這下突刺,余鋒仍然割裂了他堅韌的皮膚。烏達退後兩步讓出距離,看著轉身就將豹人踹出去的斯卡,眼珠漸漸發紅。

「現在才有點我魔狼應有的模樣。」修摩爾用望遠鏡看著底下的景象說。

跟著爬上這道石沿的狼人看著沒有一點緊張感的修摩爾,再看看蹲在另一邊專心致志用那個會記錄影像的東西對準了鬥獸場的遺族人,明知情勢緊張,還是產生了一種無力感。這座能容納數千名獸人的鬥獸場內早就人滿為患,為了得到足夠的視野,連最頂層上的只有一步寬的石沿也有的是人想要爬上來,但自來自東南部落的狼人佔了這個位置之後,那些想跟他們一塊擠擠的傢伙就都被毫不客氣地踹下去了。

能如此清閒的也不過這麼兩個人,其他狼人在石沿上站定後,就向牆外拋下了數根長繩,然後將早一天就用浮土埋在牆下的東西和同伴拉了上來,有不少獸人看到了他們的行動,姑且不說他們平時就不怎麼思考,在眼下這種氣氛下,他們這是被這些傢伙當做了有辦法加塞入場的混蛋,在一片追之不及的叫罵聲中,總共十名狼人攀上了鬥獸場的最頂層,連同他們綁在胸前身後的巨大包袱。

修摩爾放下望遠鏡轉頭看向那幾名和狼人一起把那些東西拆出來的遺族,「要多久?」

「我們會盡快。」為首一名遺族青年回頭對他說,「順利的話,二十分鐘。」

「分鐘」是術師專用的一種細小的時間單位,修摩爾見過他們使用的計時器,原本以為用途不大的東西因為現在顯得重要起來,他重新看向場內,「別死得太早了,小子。」

藥師看著鬥獸場中的景象,雙拳緊握,臉色發白。熊人已經死了,被斯卡一劍穿心,他自己的代價是被對方臨死一擊打中了肋骨,然後被虎人削掉了左臂的一片皮肉。雖然虎人和豹人的傷情未必比斯卡輕,二對一,情況仍然不妙。

阿比爾德那張闊臉上愉快的神情完全不加掩飾,紅發的科爾森卻抬起了頭,看向對面的觀眾席上。

在晴朗的天空下,鬥獸場看台的最頂端,那些暗綠色的蝶翼般向兩側擴展的奇特存在是如此鮮明,以至於他有些奇怪這裡的獸人怎麼能完全注意不到,而只是盯著場中那些血淋淋的場面不放。

「大人,那是……」

「別說。」科爾森豎起一根食指,「我們就看看,不說話。」

他的法師於是閉口不言,卻時刻不敢放鬆警惕。

科爾森仍然在注意著對面,這座鬥獸場中還是沒有多少人注意到那上面發生的事,那些巨大的方形蝶翼從兩邊向中間靠攏,一道亮光閃過,然後又是一道,這座貴賓台中終於有獸人抬起了頭,第三次光芒閃爍,緊接著數個黑點從某處向貴賓台投了過來。

「大人!小心!」

法師幾乎是即刻就撐開了防護法術,火和煙在禁戒線外爆開,隔音術只在最初抵抗了一下,比雷聲在耳旁炸響更驚人的爆炸聲連同強烈的衝擊波頃刻襲至,即使科爾森有高位法師護身也不得不跪倒在地,第一長老阿比爾德和他的衛隊一起摔了下去,在滾滾的黑煙中,幾個影子躍了上來,其中一個經過他身旁,科爾森抬起頭,染血的高大身軀,黑色的毛髮,一柄光華凜然的長劍……

撒謝爾族長,斯卡‧夢魘!

對方的視線只在他身上一掠而過,就落到了蜷縮在他身旁的白髮藥師身上,「把他給我。」

科爾森撤掉了防護後退開,斯卡‧夢魘俯身就把蜷縮在地的藥師攔腰抱了起來,「欠你一次。走!」

說完之後他轉身就從貴賓台上跳了下去,被阿比爾德扣押的狼人緊隨其後,科爾森掩著臉爬起來,清晰地聽到數千人一起發出的抽氣聲,他抬起頭,看到綠色的翅膀在他們頭頂展開,在翅底隱約閃爍的,似乎是複雜的法陣。

整整六頂滑翔翼連成一線從鬥獸場最頂端俯衝而下,從翼底生出的連續強風承托著他們向這座圓形建築那個著名的缺口飛去,七八條打滿了結的繩索從機架上垂下,奔跑到鬥獸場中的狼人仰起頭,在他們族長的大聲命令下,滑翔翼從頭頂掠過的那一刻一把抓住繩子,飛快向上躥了幾步,中間的幾頂滑翔翼危險地顫抖了幾下,但在迅即調整的風力下勉強維持了平衡,在至少三千名獸人的目光中,這八名狼人就懸掛在這些綠色的「翅膀」下,險險越過了鬥獸場的缺口,逆光而去。

還留在最上層石沿上的狼人則早在滑翔翼衝下的那一刻就沿著還掛在牆上的繩索溜了下去,沒有什麼人阻攔他們隱入場外的人群。而鬥獸場內,短暫的平靜過後,更大的呼嘯聲響了起來,和狼人一起上來的斗篷刺客給科爾森披上了外套,看了一眼氣急敗壞指使部下卻沒人聽得見他在說什麼的第一元老,科爾森笑了一聲,「今天過得真是精彩,我們也走。」

被冰錐釘在石板上的虎人哇地吐出一口鮮血,勉力掙紮著看向被他視為對手的狼人離開的方向,從胸腔發出一聲長長的嚎叫,但他的聲音被淹沒在場中狂潮般的聲浪中,無人聽聞。

風吹送著滑翔翼越過帝都那些低矮的石頭建築,飛在最前方的遺族人操縱著手柄不斷調整他們的方向,掛在機架下的狼人從最初的震驚中回過神,在接連蹬過幾個擦著腳底過去的屋頂後,他們開始興奮了。

在一片哦哦大叫中,被黑火藥爆炸的衝擊波打昏的藥師醒了過來,斯卡低頭對他露齒一笑,「感覺如何?」

藥師先是看了看他那張染著黑灰的的臉,然後目光向下,片刻之後他猛然抱緊了斯卡,再不肯看向那不斷移動的地面。

斯卡突然覺得……好爽啊。

不久之後,托在滑翔翼下的風力漸弱,高度降低,在勉強越過一座屋頂後,他們進入了一條相當寬敞的街道,乘客們率先安然落地,然後才是跌跌撞撞的操控者。路過的一些獸人十分吃驚地看著他們,但今天的大多數人都集中到了鬥獸場和宮殿附近,這裡出現的基本是是不足為懼的平民,並且大多是老弱婦孺,。

落地好一會,藥師的顫抖才停止,鎮定下來的他一把推開斯卡,按到斯卡胸口時又放輕了力道——他還記得這裡曾被一把巨鎚擊中,看著斯卡那張隱隱發白的臉,他皺起了眉:「這次夠狼狽了。我的藥囊被他們搜走了,你的藥粉呢?」

斯卡從腰間給他掏出一個獸皮袋子,藥師一邊給他簡單處理外傷,同時看了正在收攏摺疊翼的遺族人一眼,「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算他知道斯卡他們肯定會有所行動,但這種方式實在是令人……震撼。

「就是你見到的,靠著這些玩意,我們跑出來了。」斯卡說,在藥師幾乎將整瓶藥粉倒到他的傷口上時嘶了一聲。

「那這些會飛的……怎麼來的?」

斯卡哼了一聲,「你說這還能是怎麼來的?」

「這是術師教我們做過的,」一名遺族青年抱著摺疊翼走過來對藥師笑道,「沒想到在這裡真的成功了。」

「但我怎麼沒見你們……」

「帳篷。」那名青年說,用空著的那隻手比劃了一下,「我們把它們改裝了,雖然有點困難,不過幸虧有幾位法師協助我們。」

「法師?」

「買來的人類法師。」斯卡說,想起了那名紅發商人微笑的面孔,在某些方面,這傢伙倒是跟那個術師配得很,「差不多就行了,我們先出城。」

「其他人呢?」藥師問。

「應該也跑得差不多了。」斯卡說,「我們幹了一票大的……很大。」

德卡草原上,銀灰色短髮的青年蹲在地上,用望遠鏡看著遠處成片的營帳,一名身姿挺拔的黑髮青年站在他身旁。

「我們就不能過去幹它一票?」塔克拉問。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50
164世界上只有吃飽了撐出來的和吃不飽餓出來的兩種問題

「不能。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范天瀾說。

「切。」

塔克拉從地上站起來,伸出右臂,用炮兵簡易測距法估算了一下距離,然後報出了一個數字,「就這點距離,只要我們把炮搬過來,然後轟——」

「不行。」范天瀾說。

塔克拉一撇嘴角,「好吧,你是隊長。」

過了一會,塔克拉又說道:「炮不能用,槍不能用,這麼一看到底的地方,偵察敵情用不了幾個組,活都給工程隊幹了,打起來我們這點人也不夠看的,所以我們到這裡到底是干嘛的?」

「觀戰。」范天瀾說。

「只是看著?」

「再多的訓練也不如一場實戰,沒有真實的敵人,作戰就沒有方向,沒見過血,就不會真正懂如何讓別人流血。」范天瀾說,「看他們怎麼做,然後想你又該如何。」

「只有『我們』?」塔克拉斜眼看向他。

「你們。」年僅二十卻堪稱身經百戰的前傭兵說。

「……」塔克拉無言以對。跟這傢伙比較是最不合算的事,無論哪方面,所以他換了個話題,「你也見過不少場面了,這場仗他們會怎麼打,擺陣還是列隊前行?」

范天瀾搖了搖頭。

「什麼意思?」

「不確定。」范天瀾平靜地說。

塔克拉吊起了眉梢,「你玩我?」

「情報不足。」范天瀾說,「獸人的領地意識強,部落間相對封閉,虎人部落已經擴張了至少兩年時間,撒謝爾只掌握了他們的族長和部落聚居地所在,過程中重要的戰役只知勝負,沒有過程。不是因為虎族的領導者懂得隱藏,而是沒人對這些消息重視。」

「他們之前怎麼吞掉那些小部落的消息不能用?」

「對手級別不同,戰法也不同。」范天瀾說,「還要看指揮者的軍事能力,這方面的情報太少。」

塔克拉忽然笑了一下,「聽說那個叫奧格的虎族族長是個自認為了不起的傢伙。」

范天瀾不予置評。

「我怎麼覺得這不過是因為他之前的對手太沒用呢?」

「那要打了才知道。」范天瀾說,然後頭側向一邊,塔克拉的目光跟著轉過去,烈日將草原上的空氣蒸騰得連遠景都出現了些微的扭曲,但這不妨礙他看見有兩個黑點正向這個方向迅速接近。塔克拉眯起眼睛,下一刻突然伸手,在空中抓住一支直射而來的長翎箭,看了一眼那寬而扁的黑色箭頭,他將箭往身後一丟,啐了一聲,「劣貨。」

「來了。」范天瀾放下手中折成兩半的箭支說。

但他不動,塔克拉也不動,他們就這樣等著那兩匹馬跑到他們面前,馬上兩名持弓帶刀的虎人放下弓箭,拔刀對準他們厲聲喝問了幾句。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你懂他們在說什麼?」塔克拉問。

「不懂。」范天瀾說,「動手。」

兩人同時從腰間抽出匕首,向馬背上的虎人直撲而去。

被捆得結結實實的兩個大傢伙被丟到地面的動靜驚動了帳篷裡的人,坐在右側的阿奎那族長抬起頭,看到一名黑髮高個青年走了進來,背後跟著一頭銀灰色短髮眉眼細長的男子,這是遠東術師派來和他們一起戰鬥的百人隊的兩名隊長,在長相上,兩者雖然風格完全不同,卻都一樣地令人印象深刻。

伯斯看著在地上掙扎蠕動的兩名獸人,因為連嘴都被堵住了,他們只能發出憤怒的嗚嗚聲,帶著斑紋的耳朵和異於本地部族的衣著說明了他們身份,伯斯走過來搜了搜他們身上,「這是……你們抓了虎族的斥候?」

范天瀾簡單應了一聲,塔克拉說:「釣來的。」

伯斯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他轉頭對賬中的狼人士兵說:「將他們帶下去。」

「不訊問他們嗎?」阿奎那族長問。

「他們什麼都不會說的。」伯斯說,「明天用這兩人祭旗。」

兩名虎族斥候被拖了出去,帳篷裡的會議因此繼續了下去,范天瀾和塔克拉雖然一大早就出去了,現在加入卻還不算晚。

「虎族不過來了一千多人,我撒謝爾和狐族加起來勇士足足過四千,做什麼小心翼翼的?」一個對這些細緻討論不耐煩的狼人千夫長說。

「是兩千人。」伯斯說,「不過其中有五百多名軍奴。」

「那又如何?」那名千夫長說,「我狼族勇士都是以一當十的好漢,他們難道還能戰神附體?」

「已駐紮下來的是兩千人,還有大約五千人的兵團正沿路而來。」一個聲音說。

連伯斯都變了臉色,帳內眾人霍然起身,齊刷刷看向發言者,站在角落的范天瀾對上這些像要吃人一樣的目光,那張無瑕疵的端正臉孔上還是那副缺乏變化的表情。

「你什麼時候接到的消息?」伯斯問。

「剛才。」塔克拉一手搭在腰上,懶懶地說。

「這是真的?!」一名狐族長老激動地問。

「我們派去的偵查小隊已經探查到了坎哈河谷,他們在那裡發現了大批獸人的形跡,經過夜探,發現他們攜帶大量武器和糧草,受虎人統領,確認是來自奧格部落。」范天瀾說。

已經沒有人去追究怎麼遠東術師手下那些人居然能探查到這種距離上,而他們的消息又為何回傳得如此迅速了。他們的敵人的野心和決心比他們想像的更徹底,這個突然被擺到面前的現實讓幾乎所有人的神色都肅重了起來。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雲深對電台另一邊的人說,「……沒關係,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我們是三角聯盟的一方,有足夠的行動自由……不用顧慮,可以要求他們給你的行儘可能的方便……總之一切小心,他們的戰術變動了再告訴我。」

他微笑了起來,「你和天瀾都務必小心……我就在這裡,給你們最大的支持。」

然後雲深離開了通訊室,走進隔壁的會議室,長桌旁已經幾個人或坐或站地討論著什麼,和去年大半都是各部落的長老級人物的狀況相比,如今坐在這裡已經絕大多數是精神狀態良好的中青年。看到雲深走進來,各人紛紛自覺歸位,雲深也隨手拉出一張椅子坐下,將手裡的筆記放到桌面,然後說:「今天的工作總結延後,我先說一件事。」

「虎族部落的入侵規模超出最初預計,他們對狼人和狐族將投入最少六千人兵力。」他說,「初戰將於明天開始。」

會議室裡一時鴉雀無聲。

過了一會才有人開口,「……這是怎麼回事,術師?」

「這是今天中午才由我們的偵查隊傳回的消息,」雲深說,「司鐸,請你幫我拿地圖。」

坐在他身邊的一名青年聞聲而起,走向一旁的櫃子拉開抽屜從中拿出一幅寬大紙卷,展開後掛到了牆面正中,他在預備隊中是繼范天瀾和塔克拉之下最有實力競爭第二個副隊長職位的人,這些動作做得並不生疏。

在這副部分精度達到1:100的地圖上,能夠達到這個數字的只有他們所在的薩德原地和周邊一些地區,越是向外擴展就越是簡略,過了大河之後就只剩下一些重要地標了。雲深從座位上站起來,走到地圖面前。

「現在虎族的一部分軍隊已經在這個位置駐紮下來,狼人和赫克爾部落的聯盟在這個位置,兩者相距大約五公里的距離。」他說,「他們的後續部隊大約是在這個位置,以偵察隊探查到的他們的行動速度,他們大概會在三天後抵達目前的駐紮地。」雲深用手中的筆在紙面上輕輕一敲。

「才三天……」

「六千人……」

「狼人他們才有四千多人在那邊……」

「他們的部落不是超過十二歲就算作是戰士了?現在去的都是成年人吧……」

桌旁的人小聲議論起來,不過在雲深再度開口的時候,就只有他的聲音了,「顯而易見,虎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務必要吞下赫克爾和撒謝爾這兩個部落,以我們目前所知的相關情報,這已經可以說是他們部落至少三分之二的有生力量。」

「什麼是『effectivestrength',術師?」有人小聲問。

雲深輕咳一聲,「就是能夠戰鬥的軍隊。」再沒有人提問了,他繼續說了下去,「我對戰場上的具體戰術並不瞭解,這些要交給真正熟悉的人,不過……我們可以從戰略層面去分析虎族的行動。」

不過一如既往地,雲深說「我們」,大部分時候仍然是他做解析,他人側耳傾聽。

「無論什麼部族或者種族,戰爭基本上是為了兩個目的,生存和利益。」雲深離開地圖,重新在會議桌前坐了下來,「虎族的崛起是近兩年的事,算上信息遲滯的時間,他們的擴張過程也只有三年。從一個主體種族數量不到一千的部落發展到如今金字塔結構的巨大部落,並且有能力進行如此規模的遠征,這不單證明虎族領袖擁有出色的才能,也說明了他們處境的窘迫。」

「為什麼這麼說,術師?」他身旁的司鐸問。

雲深笑了一下,「一個健康的虎人每天至少要進食十公斤的肉類才能保證他們有足夠的力氣,這個足夠的標準是指包括戰鬥在內的情況。這個數字比狼人高出三分之一。以撒謝爾為例,一頭成年黑牛的體重,雄性可以達到八百五十公斤,雌性五百五十公斤,出肉率大約是百分之四十七,一頭成年短角羊體重六十公斤,出肉率大約是百分之四十三,當然他們不是非吃肉不可,不過雜食的基本都是底層狼人。」雲深說,「撒謝爾目前有一萬五千多名狼人,大部分集中在中央部落,一千兩百多名奴隸,牲畜超過兩萬頭,他們能從依附他們的部族手中得到一定數量的供奉,大多數年景也可以和人類商人交易,從他們手中收到一定數量的糧食,或者去別的地方劫掠……即使如此,他們每年仍然有一定數量的人口因鬥爭和疾病之外的原因死亡。去年冬季的數字是224人,不包括人類奴隸。」

雲深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這也是為什麼正常情況下虎人群落需要的領地遠大於其他部族,並且他們的侵略性如此之強的原因。這位虎人族長建立起來的這個部落中有三千名左右的成年虎族,被他們兼併的其他部落以戰鬥力和忠誠度排位,總共分為四個階級,人類位於最底層,中間兩個階層成分複雜,數量卻勝過這個『橄欖』……蛋形結構的上下部分。奧格部落的總人口在一萬三千左右,領地是撒謝爾的三倍,牲畜數量未知,以獸人帝國目前的生產力和他們不斷挑起戰爭的行為看,不會比撒謝爾寬裕多少。」

他抬起頭,看向會議室裡沉默的眾人,「侵略,佔有,掠奪,為了供養這個龐大的部落,為了維持這個在短時間內以武力和利益捏合起來的群體,這是他們能選擇的最有效率的,也可以說是唯一的發展方式。」

「但是,術師,他們吞併弱小部落我還知道是為什麼,」雲深右前方的一個中年遺族人問,「狼人和狐族都不是什麼小部落,虎人就算人多勢眾,能砍能殺,跑那麼遠到別人的地盤上打仗,就算他們真的能贏,自己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吧?」

「這麼做的代價確實很大。」雲深兩手交握放在桌面,「我說一個天瀾的猜測吧,虎族部落明知後果還要這麼做,也許是他們的野心過度膨脹,自傲到認為自己能輕取勝利,或者是他們擴張得到的資源對他們來說仍不足夠,還想用這種方式減輕負擔——有些時候,人口不是越多越好,奧格是一個虎族佔統治地位的部落,三年時間想必還不夠他們把其他成員真正當做同族。戰爭往往都不是一個因素引起的,更可能的是這些原因都有。」

「那我們該怎麼做,術師?」

「原定計劃必須修改,如何應對這種局面,就是我們接下來要討論的問題。」雲深說。

會議結束時已是深夜,雲深拿著會議記錄回到自己的住處,打開兼做書房的會客室裡唯一的一盞燈,去浴室簡單洗了個澡,出來後走到書架前抽了一本文件夾,帶著會議記錄到茶几前重新整理起來。

蟲鳴聲從窗外傳來,間或有夜巡的人沙沙的腳步聲,雲深一手支在扶手上扶額沉思,身旁傳來喀一聲輕響,雲深習慣性抬起頭,「天瀾?」

「是我。」背後傳來一個輕柔的聲音,雲深剛剛回過頭,一隻修長白皙的手就按上他的肩膀,將他一把推倒在沙發上,然後來人手一撐從沙發背後跳過來,這種驚人的運動能力雲深只見一個人……或者說兩個人擁有。

銀色的長發絲絲縷縷地籠罩下來,雲深仰起臉,對上那雙金色的眼睛。

「我一直等你來找我。」墨拉維亞低頭看著他說。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51
165最強父子檔預備

「為什麼?」雲深問。

「因為那個孩子很討厭我靠近你。」墨拉維亞說。

他們的重點好像不一樣,所以雲深換了個說話方式,「您在這裡過的不愉快嗎,儀祁陛下?」

「墨拉維亞。」墨拉維亞更正道,「他們都這麼叫。」

「墨拉維亞,」雲深說,「你希望我做什麼?」

「我聽說那些毛茸茸的小傢伙要打仗了,然後你派了不少人去那兒,」墨拉維亞說,「但是不包括我。」

「……請你先讓我起來。」雲深抬起手,輕輕推了推銀發的美貌青年,這實在不是一個好的談話礀勢。墨拉維亞給他讓了讓,雲深從沙發上半撐起身體,前者一條腿半跪在他腿間,正用一種不知該如何形容的眼神認真地看著他,雲深只有再向後挪一挪,好讓他們之間的距離看起來正常一點。

「你的意思是,你也想過去?」其實他完全可以不用這種方式申請。

「我不是你們預備隊的成員嗎?」墨拉維亞問。

雲深一時沒有說話,知道墨拉維亞真實的身份之後,即使缺乏觀念如雲深,也對怎麼安置他感到遲疑。對外可以說墨拉維亞是天瀾的某位近親,不過聚居地的人幾乎每個都有自己的分工,把這麼顯眼一個人閒置在旁確實有些醒目,最後選擇權交到了墨拉維亞手上,而他幾乎是沒有猶豫地選擇了預備隊。

徵詢過天瀾的意見後,雲深同意了。

這個安排說起來還是比較合適的,墨拉維亞是唯一在力量,反應,敏捷還有速度上能跟天瀾相比的存在,因為天然的種族優勢,這些軍事訓練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意義,但他能配合天瀾的計劃,給那些年輕人當一位敬業的陪練教官。遵照天瀾那些計劃一一執行的他大多數時候都把那些預備隊員折騰得夠嗆,墨拉維亞的外表有一種應該穿著繡金長袍站在華美殿堂中的氣質,對預備隊爬山涉水的訓練方式卻適應良好,更微妙的是,作為範天瀾這位冷面隊長唯一的親屬,墨拉維亞雖說在某些地方顯得似乎有點……不著調,跟隊員們的關係反而算得上不錯,雲深還見過幾次他和塔克拉一起行動的場面。

只除了范天瀾。

「我不行嗎?」墨拉維亞問。

「不是這個問題。」雲深說,「如果這是你的意願,明天有一批物資要送到撒謝爾,你可以和他們一起去。只要說明你的預備隊身份,狼人會知道該讓你去什麼地方。」

得到許可的墨拉維亞臉上露出了一個笑容,那張臉長得太過分,以至於這個笑容讓雲深都有點不能直視,明明是完全不相似的容貌,他還是忍不住想起了另一個人。

相處了這麼長的時間,他還沒見過天瀾真正笑的表情,雖然他們之間的默契足夠雲深隨時感應他的情緒變化,但跟同樣是二十左右的那些年輕人比起來……也許墨拉維亞的事是他至今唯一的任性表現。

「那麼——」雲深想說墨拉維亞可以去休息了,對方也終於直起身,從沙發上下去了,不過墨拉維亞的下一句話讓雲深跟著起來的動作停了下來。

「我今晚可以跟你睡嗎?」

「……啊?」

「反正那個孩子現在不在這裡,我想和你睡一個晚上。」墨拉維亞的語氣是如此無辜,就像在說一件稀鬆平常得像平時吃飯睡覺一樣的事……睡覺。

「……為什麼?」雲深只能這麼問。

「法外之血。」墨拉維亞說,「因為這個,你身上有和我哥哥很像的氣息。」

這個理由對墨拉維亞來說顯然足夠了,不過雲深還是要拒絕,「抱歉,我不太習慣和別人……」

「我有近百年沒見過我的哥哥了,他是這兩個世界對我最好的人,而我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他,」墨拉維亞又說,「我一直很想他。」

「但是……」

「在這個世界,只有你能讓我冷靜下來,你知道我的身體其實不太穩定。」墨拉維亞又說。

「……」雲深猶豫了。

「一個晚上都不行嗎?」墨拉維亞小聲說,「我只有這麼一個要求?」

——至少雲深的床對一個身高超過一米八五的男人來說也不算小。

分針在微小到幾乎聽不見的秒針走針聲中和時針重合到了一個刻度上,然後墨拉維亞睜開了眼睛。淡淡的月光照在窗外,只有些微光線透進來,在一片昏暗中,他的一雙金瞳就像在發光一樣分明,這個佈置簡單的臥室裡的一切對他來說和白天一樣清晰。

他翻身下床,衣物摩挲的聲音沒有驚動任何生物。然後他走到這位人類術師沉睡的矮榻旁,坐在床沿,伸手輕輕按上對方的胸口。直接取血是更快更有效的辦法,但這樣不僅浪費,還會讓那個孩子更不愉快,畢竟連他都看得出來他對這位術師的重視。

只有特地對象才能察覺的波動從掌下傳來,穿過人類的外形,一直向下深潛,直至進入某個莫可名狀的空間。繁複的法紋和咒文如具象化的鎖鏈在那裡層層疊疊,回應著那陣波動,十三重封禁震盪著,滑動著,在幻覺般細密輕靈的鈴音中,更多的法紋自虛空中浮出,在十三重封禁外纏繞覆蓋,形成一個新的半成形封禁。

雖然不一定能持續多久,不過多一層保障總是好的。

墨拉維亞收回手,看著那張線條細緻的面孔,也許是沉睡的關係,這位術師看起來比清醒的時候還要年輕。除了長相和法外之血,這個人類在某些地方和他的哥哥的確有些相似的地方,那種對「異類」的寬容和溫柔,冷靜的頭腦和令人驚訝的才能,在對龍來說相當重要的時期能跟在這樣一位教導者身邊,對那個孩子來說會變成一段值得紀念的經歷。

只是可惜這種人物不能接受龍族的力量餽贈,只能再活幾十年,對龍來說,這段歲月實在太過短暫。墨拉維亞不太明白的是,明明同樣擁有法外之血,這位術師也表現出了他擁有的強大能力,以他所知的法則,黑髮術師應該也擁有勝於他同類的笀命才對。不過思考這種問題從來不是他的長項,如果是薩爾夫倫——

墨拉維亞強制自己停止思念。以他的性格,很少有什麼情緒在他身上停留得長久,但在這個世界流浪的數十年間,在他從人類身上學到某些東西之後,他不止一次地後悔過,為什麼當初讓那些叛龍死亡得如此迅速徹底。

曾有人對他說力量能使你得到大部分你想要的,但不會是全部。自成年後墨拉維亞就不曾濫用過自己的力量,背叛卻讓他失去了自己最重要的……

窗外的蟲鳴像是感應到了什麼,悄然間全數止歇,在這片籠蓋而下的寂靜中,巡夜的預備隊隊員頸後的皮膚一陣陣發緊,但在他們全力戒備的時候,那種莫名的感覺卻消失了,像一陣烏雲忽然消散。

墨拉維亞回到那張雲深讓給他的床上,和衣躺下,然後閉上眼睛。

第二天雲深在固定的生物鐘下醒來,墨拉維亞也跟著起來,略加整理之後他就離開了。

九點左右,向撒謝爾運送物資的車隊已經整備完畢,準備出發。精靈路德維斯牽著一匹馬走過來,看看地上深深的車轍,又看向板車上用草氈遮得嚴嚴實實的東西,問道:「這些是什麼?」

精靈沒參與過預備隊的行動,他對他們訓練的認知還停留在力量和戰鬥技巧鍛鍊上,對這些散發著鐵和火的味道的東西完全不瞭解。墨拉維亞想了一會該怎麼回答,然後他說:「也許你可以把它叫做『雷神之鎚』?」

雖然單體來說沒有那邊世界真正的雷火法術那麼強大,不過威力對人類來說已經足夠了。

精靈怔了怔,他從來沒聽說過這種武器,這些東西看起來份量不輕,不過對大部分由遺族人組成的預備隊來說這也許不算沉重。

墨拉維亞看向精靈,「你也要去?」

「我在這裡的身份是一個醫師。」路德維斯微笑道。墨拉維亞在哪,他就必須在哪,這是他的責任,雖然他不會阻止和妨礙這位龍族王者的任何行動。

明亮的陽光照在連綿的帳篷上,不斷有成隊的騎兵,弓手和持刀勇士從營帳間的小道跑過,在各級百夫長和千夫長的呼喝聲中,這些戰士如溪流匯聚向遠處的陣地。塔克拉靠在木柱上側頭聽著帳外那些像踩在人的神經上一樣的聲響——至少他已經知道神經是什麼東西了,還把這玩意從生物身上親手挑出來過。這是他第一次參與上規模的正式戰事,不是部落間的爭端,和跟野獸搏鬥更不是一個層面的東西,但他臉上見不到一點緊張的表情。

細細的電流聲滋滋不斷,伯斯一身銀光閃閃的全身鎧,頭盔夾在腋下,看著調試電台的遺族人,他問道:「還是沒有『信號』嗎?」

「沒有,伯斯千夫長。」

「那就停止吧。」伯斯說。三天前他們就不能再聯繫上族長等人,不過這種情況是族長行動前已有預料的,伯斯只能期望他們一切安好。沒有了他的引導者,他要面對的,是被交給他的戰場。

陣前主帳內,阿奎那族長和兩族的千夫長百夫長們圍在一個沙盤前,看著遠東術師派來的人將代表虎族戰士陣列的草莖一

根根插到沙盤上,在這個連一張簡易地圖都極為珍貴的年代,那些黑頭髮的陌生人類居然在區區兩天時間裡就做出來這種東西,技藝如何還是其次,這種觀察戰場的手段實在是他們想像不到的。

所有或明顯或隱藏的偏見歧視都在這幾天消失無蹤,同樣是在這些人類的協助下,他們對敵人的具體成員,數量,武器和主將情況都有了相當程度的掌握,雖然在那遙遠的過去曾有一句話流傳到這些還未形成國家的部落中,這卻是獸人們第一次知道什麼叫「瞭解對手像瞭解自己一樣」,至於能否「不管戰鬥多少次都能得到勝利」,就要看實戰了。

常用的戰術也不過那幾個,現在再商討已經沒有意義,各人看著沙盤上的景象,不管那陰雲般籠罩在頭頂的虎族後續部隊,他們現在能想的只有如何勝利。

唯有勝利。

一個高壯異常的身影從帳外走進來,伯斯環視一圈,「時間已到,諸位。」帳內眾獸人紛紛起立。

「出陣!」

用赭石染成的旗幟高高飄蕩在戰場上方,臨時搭起的祭台上,撒謝爾和赫克爾的薩滿已經擺好了祭品,伯斯大步走過來,他身後兩個狼族百夫長一人推著一個仍舊掙扎不休的虎人跟在他身後。伯斯走到祭台前,兩名百夫長將俘虜往祭台牲禮中間使勁按了下去。

「獸神在上!天地可見!我撒謝爾與赫克爾摒棄前嫌,共禦外辱,同進同退,不斬外敵,誓死不還!」

伯斯在祭台上誓詞,隨即到阿奎那族長上前,將同樣的話重複了一遍之後,兩族薩滿又念了一遍他們自己也未必懂的禱詞,然後狼人狐族兩名赤膊的勇士一左一右上前,高舉長劍,向下一斬。

「什麼時候才能開打?」塔克拉不耐地問。

牛羊嘶鳴著倒地,兩個大頭也咕嚕嚕滾到土面,熱血噴濺一地。

范天瀾看著遠處的虎族陣前,注視著那邊和此地相似的場面,和狼人們的祭旗儀式比起來,虎人薩滿的手法更激烈,他用手將心臟從狼人的胸腔裡拽了出來。

淋漓的鮮血被潑到軍旗和戰鼓上,然後由伯斯和阿奎那族長分別灑到列位百夫長和千夫長的戰劍上。

虎人薩滿單手捧著那顆心臟,一邊擊鼓一邊旋轉舞動,祭台下的獸人們舉著武器應和,范天瀾臉上神情一動,與此同時,一陣低沉的號角聲從他背後響起,然後是雷鳴般的呼喊——

「戰!戰!戰!!」

「來戰!來戰!!來戰!!!」

如是重複,除了塔克拉和范天瀾還是那副樣子,他們身邊的預備隊員都紛紛繃直身體,握緊了拳頭,心跳幾乎與那些沉沉的踏步聲同步,熱血在他們的血管中激盪著,每人眼中都戰意沸騰——這是一個男人,一個戰士的本能!

伯斯騎在白色的巨狼身上,揮劍前指:「向前,向前!踏平敵陣!」

排在最前列的重甲騎兵縱隊向前奔馳而去,數息之後,又一列重騎跟上,三列輕騎跟隨在後,五列橫隊間相互間拉出數十米距離,偵察兵和部分輕騎夾在其中——接敵時重騎放慢,輕騎突前,以強弓長矛射殺對手後後退,如是再三衝鋒,兩百多年前薩莫爾皇帝帶領他的騎兵們馳騁在廣闊的草原上抵禦裂隙諸族時,這是他們正面對敵最常用的戰術。

虎族陣型與他們相似,伯斯緊盯著戰場,奔騰聲中,兩軍迅速接近,第一輪衝鋒,弓箭齊射,奧格部落第一橫隊騎兵紛紛落馬,撒謝爾亦有損失,卻較虎人那邊少得多。

緊接著第二輪衝鋒。

第三輪衝鋒之後就將是近身搏殺,狼狐聯軍這邊的後續隊伍已經發出,預備隊這時候也應有所行動,他們的隊長范天瀾卻在此時伸出一臂,做了一個手勢,阻止了身後隊員欲圖跟進的腳步。

近半年的刻苦訓練使預備隊隊員在看到隊長手勢的第一時間停了下來,塔克拉站直身,看著對面陣營上方,「臥槽。」他說。

在虎人陣營的上方,原本空無一物的空氣像被一個巨大的火堆炙烤著,背後的景物都扭曲了起來,黑色的煙霧從地上升起,在空中糾結纏繞,漸漸形成了一副龐大模糊的猙獰頭像。

一個俯視戰場的,怒目圓睜的巨大虎頭。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52
166越驕狂的反派掛得越難看是寫文定勢

托格勒住座下的馬匹,看著戰場上的景象,這名年輕虎人的臉上現出一個呲著牙齒的笑容。..www...

「普達,這可真是令人興奮的景象。」

「那是自然,」一個塊頭比他的坐騎還要高一個頭的犀族獸人用他甕聲甕氣的聲音回道,「耶魯裡薩滿是無敵的。」

從神像出現在戰場上的那一刻起,對敵人的影響幾乎是立刻表現了出來,大部分狼人和狐族先是為這副影像感到震驚,然後就開始慌亂起來,虎族的勇士卻早已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場面,在對手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們毫不遲疑開始了反攻。

戰馬蹄聲中,兩軍前鋒迅速接近,一改此前的攻守之勢,奧格部落的騎兵衝向撒謝爾的巨狼重騎,頃刻間雙方已短兵相接。口中喝哈作響的奧格戰士抽出短劍,策馬貼近那些動作僵硬的狼人,大力橫揮過去。

托格眯起了眼睛,看著那些身著奢侈盔甲的狼人一個個栽到地上,回想起領軍出行前族長父親給自己的囑咐,此時的他開始有些不以為然。什麼帝國東南的支柱,繼承初代皇帝傳統的強大部落,灰色夢魘,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

「那是怎麼回事?」他身側一名虎族將領突然說道,「他們居然……!」

托格臉色一變,探身看向戰場,在他的視野中恰好有一頭狼人被掃下坐騎,在地上滾了兩圈的他躲過了馬蹄的踐踏,沒人給他再補上一劍,這名狼人從地上半跪起身,拔出長刀對著朝他直衝而去的一名鬣犬族人猛力一斬,鬣犬族身下坐騎頓時往前一栽,然後那個狼人搖晃著站起來,砍下了鬣犬族人的腦袋。受了些傷的灰色巨狼從他背後跑來,這名狼人重新翻了上去。

這不是一個偶然的例子,那些被斬下狼背的撒謝爾人除非被直接刺中脖子或者臉這樣袒露在外的要緊部位,摔下去也不會受到嚴重的傷害,更重要的是這些爬起來再戰的狼人的武器,比穿著皮甲,只裝備了短劍和狼牙棒的奧格長和鋒利得多,被砍中的奧格勇士非傷即亡。

「撒謝爾……」托格咬牙說,「給我抓一個傢伙過來,死活不論!」

伯斯板著臉看眼前的戰局,奧格部落的戰力不算特別強,如果是全由虎人組成的戰陣還會令人忌憚,現在卻是虎族和其他種族三七比,一開始的局面完全在他們的預料之中,但撒謝爾在斯卡這麼長時間的領導下似乎忘了一件對一個部落來說本應相當重要的事,那就是一個得力薩滿在戰場上的作用。

真正的薩滿不是如今撒謝爾這個連祭祀流程都未必記得清的架子貨,而狐族的薩滿也在幾年前那場兩族爭端中被斯卡宰了——他們的族長顯然特別討厭這種傢伙。如今伯斯也很討厭,那個懸於戰場之上的巨大圖騰每每浮動著改變一個表情,都會給他的戰士帶來極大的壓力。它的存在就如同真實的神祇降臨,撒謝爾的勇士在它的籠罩下表現還算堅強,最初的驚嚇過後,他們在鐵和血中漸漸恢復了原先的強悍,而狐族受的影響卻大得多,當那個虎頭張開血盆大口,做出一個怒吼的表情時,甚至有人開始怯戰地後退。

兩族聯軍的戰線出現了缺口,奧格部落的獸人一部分放棄了難對付的狼人,集中向那些薄弱部位猛攻,剛剛有所改善的亂局霎時再現弱勢。

伯斯帶著他的巨狼向前走了幾步,猛然轉頭看向阿奎那族長:「這就是你們的勇士?!」

阿奎那族長皺眉不語。

「你懂什麼!這是神蹟……!」他身側一個狐族千夫長嘶聲說道,話音未落他就被堅硬的劍柄擊中胸口,從馬上直直翻了下去,半天爬不起來。..www...

伯斯冷眼看著他在地上翻滾,旁邊的一些狐族對他怒目而視,「洛卡!」有人叫著那名狐族的名字要去把人扶起來,卻被一把劍擋住了去路。

「……父親?」那個狐族疑惑地抬起頭,擋住他的是一個意想不到的對象。

「懦夫就不用站起來了。」阿奎那族長看著自己的兒子說,然後他將視線轉向伯斯,「我族的薩滿傳承不足,力量更不能與虎族的大薩滿相提並論,對此困境你有何看法,撒謝爾的代族長?」

伯斯回頭看向那個惡夢般的虎族象徵,皺緊了眉。

銀灰色毛髮的狼人少年看著天空上的巨像,顫抖著握緊了手中的短劍,這時候一個低低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沒什麼好怕的,博伊,那只是一個影子而已,就像你對著水面照出來的那樣。」

「但是,提拉!」狼人少年轉過身,焦急地說,「這是神像啊!就連他們攻擊我的部落的時候,我也沒……」

「因為你們不值得他們這麼恐嚇。」手上身上仍然纏著繃帶的年輕狐族坐在帳篷前平靜地說,「這場戰鬥他們本應處於劣勢,撒謝爾很強,比我們和他們想的都更強,他們才必須這麼做。」

「那是不是當做沒看到它就行了?」博伊問。

提拉笑了起來,然後又因為這個動作摀住了胸口,「那怎麼可能?我們都是獸神的子民,他的顯形會是任何一種獸類的形象,除了那些被他厭棄的。這是所有獸族的信仰,沒有人能改變,所以即使那只是一個影子,什麼都不能做,但對戰場上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恐懼更可怕的東西。」

博伊膝行到他身邊,小心地抓著他的手臂問:「那我們該怎麼辦?」

提拉斂去了笑容,他抬頭看向戰場上空,「去殺了那個薩滿。」

博伊瞪大眼睛看著他,雖然確實有斯卡這樣無法無天的傢伙,對絕大多數部落來說,薩滿是他們唯一溝通上天的途徑,無論那些神棍有多大本事,他們的存在都是信仰的必然。部落的薩滿被他人所殺是絕大的恥辱,而一個專精魂力的薩滿也絕非常人所能對付的。

「其實他們沒什麼可怕的,只要你有足夠的勇氣,」提拉說,極不情願地想起某個狂妄而殘酷的黑髮狼人,然後他壓低了聲音,「如果我還是……」健康的,無論過去和撒謝爾有何仇怨,他都會毫不猶豫。

「你們跟我來!」

伯斯點出二十多名狼人,把他們編成小隊聚到自己身邊,阿奎那族長看著他的行動,問道:「你打算自己去嗎,伯斯代族長?」

「別衝動,千夫長!」

「你的責任是留在這裡,伯斯!」

「伯斯,讓我去!」

伯斯抬起頭,看向那些阻止他的同族,神色平靜,「如果族長在這裡,你們認為他會怎麼做?」

狼人們一時無聲,然後有個人問道:「如果你死了呢?」

伯斯戴上頭盔,「那就是我的無能。」

「族長交託給你的責任?」

「要是我廢物到死在這場戰鬥裡,剩下的事就交給你了,基爾。」伯斯伏低身體,一抖韁繩,「走吧,我的兄弟!大家跟我上!」

這個時候似乎這些獸人都忘了,在這個戰場上,還存在著另一支力量。

「混蛋!」托格將脖子只有一半還連在身上的狼人一把摜到地上,舉起手中剛拆下來的鎧甲,對身邊的眾人怒吼道:「這些土狗!他們是什麼時候,從什麼地方得到這些鎧甲的?還有這個!」他噌地一聲將奪得的長刀拔/出來,光滑如鏡的刀身反射著陽光,閃過周圍眾人的面孔,「如此精良,你們有幾個人見過這樣精鋼打造的武器?連我都不能擁有!那些土狗的富有還用說嗎?」

貪婪的視線層層地纏繞在那些還帶著血跡的裝備上,托格反手將刀插入地面,輕而易舉就沒入半個刀尖。

「憑什麼他們能夠擁有?」托格提高聲音,「這些應該是我們的!都是我們的!」

回應他的是一陣怒吼。

「去殺了他們!」托格指向戰場,「把一切都搶過來!只要能搶到,那就是屬於你們的!」

在這樣的煽動下,原先留在這位族長長子旗下的百夫長帶著他們麾下兩部純粹由虎人組成的隊伍向戰場撲了過去,托格看著他們揚起的煙塵,將鋼甲遞到身後,「給我穿上。」

一名親兵接過這身鎧甲,另一名親兵為他解□上的黑色鐵製鎧甲,即使是品質遠遜於狼人的這身鐵甲,在奧格部落不是百夫長以上也沒有穿著的機會。

托格抬起雙手,讓他們給自己繫上鎖扣,「讓人去將耶魯裡大薩滿請回來,我非常需要他。」他停頓了一下,「告訴他,我要擊潰這兩個部落,就在今天!」

「但是耶魯裡大人他……呃!」一名親兵剛有點遲疑,托格就抓住他的領口一把將他拖到面前,雪亮的刀鋒貼在這名虎人的脖子上,輕輕一動就是一個血口。

「你覺得這把刀如何?」托格沉沉地說,「烏達拿走了部落裡最好的一把刀,那本該是屬於我的。」

那名虎人不敢再說話。

「耶魯裡薩滿會來的。」托格挑起嘴角,金褐色的眼睛盯著對面血統低賤的褐色圓瞳,「無論他想要哪個種族的多少個小孩都沒有問題,只要他今天能幫我贏!」

他放開手,那名虎人連退了兩步,然後飛快轉身向後跑去。施完法術之後,耶魯裡大人就以身體勞累的理由返回營地了,如果他的速度夠快,也許能在薩滿大人休憩之前將托格少族長的命令傳到。

轉身重新面向戰場,看著那些亢奮地撲向戰場,毫不惜力地奮力砍殺,將氣勢已經不足的狼狐兩族逼得開始向後退卻的同族,托格的臉上再度露出笑意。局面已經看得出來正在向他們傾斜,武器再精良,勇士再強壯又如何?只要有耶魯裡薩滿在,獸神就站在他們這邊!

只注視著主戰場的他沒有注意到兩側的情況,當親兵驚呼道「小心」時,托格只來得及本能退後一步,一支長箭呼嘯而來,噹一聲射中了他剛換上的鋼甲,巨大的衝擊力將他帶得練練後退,直到背後靠上帥旗的主桿。久未感受的痛感從胸前傳來,托格抬手抓住箭桿,發力將箭頭已經變形的箭頭拔下,然後才看向箭來的方向。

即使隔著這樣的距離,他也能看見那個馬背上的黑髮男人。

居然是人類!

這名黑髮弓手並非單獨一人,在他背後還跟著一隊同樣裝束的人類騎兵,有些正揮刀與他的屬下戰鬥,有些手上拿著看不清模樣的某種武器,推拉間不斷有獸人在他們面前倒下,這支奇兵正以一種堪稱迅疾的速度,迅速地斜插/入戰場,直直向他奔襲而來。而在托格遇襲的同時,他身旁的親衛就反應了過來,弓箭手圍聚到他身前,面對對手襲來的方向,搭弓上弦,隨即一陣箭雨射出。

作為這支尖刀隊最銳利的那個鋒尖,對著群飛而至的箭支,范天瀾絲毫沒有放慢速度,幾乎沒有人能看見他的動作,連閃光都像轉瞬的幻覺,用刀背劈飛射來的長箭,轉手間他就順帶砍飛了一個虎人的腦袋。

塔克拉一抖手腕,射出去的飛刀在割開一個獸人喉嚨之後被他扯著鏈條收回,看著前面那個馬蹄過處就是死地的身影,他哼哼道:「急性子,風頭都給你了。」

話雖如此,他已經是整個隊伍中唯一能跟上范天瀾腳步的人。

托格吃驚地看著那個方向,他沒想到人類中居然有如此勇士,他的弓箭手已經發出兩次齊射,卻一次都沒能傷到對方分毫,反而讓那個男人越來越近,弓箭手第三次拉開弓弦,他不信那人這次還能避開,除非他已經不是人類——

在箭尾離弦的那一刻,黑髮人類突然翻下馬,旁側一名虎族勇士沒有反應過來就就被他一把抓到身前,單手舉起,密密麻麻的箭支頃刻全射到那名虎人背後,將刺蝟般的肉盾甩到一旁,那個男人跑了起來,托格的瞳孔瞬間縮小。

「攔住他!」

沒有一個虎人能延緩那個男人的腳步,甚至他們被砍斷的肢體還未落地,那個男人已經越過下一個犧牲品,他身後的同伴同樣高效地收割著他部下的性命,弓箭手抽出的第四支箭已經來不及上弦,托格扶著身旁的旗杆略一猶豫,轉身就跑。

「真是有氣概的首領。」塔克拉讚嘆道,兩手從皮帶摸出一大把飛刀,連瞄準都不用地全甩了出去,反正前面都是敵人,能扎幾個是幾個,有空他會回來撿的。

一把飛刀貼著范天瀾的耳朵擦過,刺入對面一個獸人弓手的喉嚨,他頭也不回地從這幾個犧牲品中穿過,攔在他面前的三個虎人也在片刻之後橫屍在地,然後他終於停了下來,對著代表主帥的那根碗口粗的旗杆,他橫刀一揮而過,丟開刀刃已廢的兵器,他伸手一推,主桿只嘎吱響了一聲就沿著一個方向倒下,而他居然一步踏上了正在倒下的旗杆。

「這樣也行?」塔克拉瞪著范天瀾的背影,已經衝過戰場大半的伯斯甩掉刀上的鮮血,抬頭看向那個在虎族神像下倒下的旗幟。

旗杆的末端正是奔跑的托格,桿木砰然落地,飄蕩的影子輕柔地覆到他的身上,這是他的旗幟,在那之後,是他的死神。

托格穿著那身鎧甲鏗地撲倒在地,「耶魯裡薩滿救……」

他再也沒有機會說完剩下的話,范天瀾單膝壓在他背後,托起他的下巴向右一扭,在清脆的喀嚓聲中,他的頸骨斷了。

抽出托格身上的長刀站起來,范天瀾拎著這具有價值的屍體向後走,剛走兩步他就停了下來,剛用匕首捅死一個看不出什麼品種的獸人的塔克拉也聞到了空氣中不尋常的味道,他轉過臉,直直看向范天瀾身後。

「讓一讓。」

一個溫和而陌生的聲音在身旁響起,阿奎那族長將目光從戰場的對面轉向右側,看到一名銀發的高個青年走過,手裡握著一支剛從狼人手中拿來的長矛,然後他跑了幾步,揚手將長矛投了出去。

響亮的音爆聲中,這根長矛越過長度超過一公里的戰場,直直飛向正朝范天瀾罩下的火團,灼熱的矛尖與火焰接觸的瞬間,猛烈的爆炸發生了。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52
167幕後人士一般都比較強力

爆炸發生的剎那,預備隊的隊員經過長期訓練形成的本能讓他們幾乎立刻就伏低了身體,轟然巨響中,猛烈的衝擊波將朝狼狐聯軍方向的獸人全數掀飛,戰馬恢恢叫著踉蹌後退,塔克拉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即使爆炸不是在直接地面發生的,仍然震得他胸腔發悶。

    土塊夾著碎草噼噼啪啪地在他身邊頭上落下,塔克拉抬起頭,眯著眼在煙塵中尋找范天瀾的身影,然後在自己的左前方發現了他要找的對象。說不上高興還是不爽地,塔克拉發現范天瀾看起來沒受到什麼傷害的樣子,雖然就當時的情況來說范天瀾差不多位於爆炸的中心,但對方那非人的行動能力他又不是第一次見識,這傢伙甚至連那頭死虎都一併扯了過來,似乎還在方才拿來當了他的肉墊。

不過……這灰頭土臉的模樣,真是難得到他萬分惋惜此時沒有任何一種能記錄影像的儀器在身邊。

范天瀾倒是不會管自己的形象狼不狼狽,比這難看得多的時候他也不止經歷了一兩次,所以他一樣連表情都欠奉,抬起頭,他的視線從那個放射狀的爆炸痕跡看向對面。

無論從己方陣營過來的是什麼東西,它不僅及時地擋下了那個突然出現的火團,還順帶幹掉了他們的不少對手。「力量」的餘韻還留在空氣中,沒有火藥的一絲氣味,即使不論這個,沿著不分明的中界限,自己這邊只是受到氣浪波及,而虎人陣營大約20米內活物都被清空的選擇性能量,也不屬於任何彈藥。

撒謝爾和赫克爾的力量天賦者極其缺乏,少數稍有天賦者都從於神職,不過那些薩滿祭司的所謂力量簡直不值一提,應是最強的三人此時都在獸人帝都,那麼,剩下的只有他們的……范天瀾從地上站起來,拖著死得像個面口袋的虎族少族長,向自己的隊員走去。

比起仍在茫然恐慌的獸人們,這些年輕人的反應堪稱迅速,受驚的馬匹已經不能再騎,有三個人被它們從背上甩了下來,附近隊員連忙給他們緊急救治,餘人在短暫的忙亂後自發形成了一個散圈警戒周圍,無論友方敵方,只要不是人類接近,連發弩就會瞄準過去,兩秒每發的發射速度,一盒十支的箭匣每個人都帶了十盒,現在不過用了一半。

對於真正的戰場,這些曾經的獵手和農夫仍然稚嫩,不過每天下午的嚴苛訓練的成果也顯現了出來,雖然有人受傷,卻都不是致命的。只是在看到面無表情走過來的范天瀾的時候,他們還是有點激動。

「隊長,副隊!你們沒事吧?」

「隊長,剛才那是什麼?難道你把手榴彈帶來了?」

「術師不是說槍和炮都不要帶嗎?」

「隊長,我們接下來該去哪裡?」

「隊長……」

塔克拉豎起一根手指,於是他們都閉上了嘴。

「爆炸是來自己方的協助。」范天瀾簡短地說,「戰術目標已經達成,全隊撤退!」

「是!」

所有預備隊棄馬行動,在幾乎沒有掩蔽物的草原戰場,糾纏到快要分不清陣營的獸人戰士中,這批行動一致的人類顯得相當突出,但在與他們相對的另一側,在最初的吃驚過後,伯斯抬頭看向空中,那個虎人頭像的五官開始模糊,他的視力甚至能看見黑色的煙霧是如何從這幅巨像上逸散的。跟-我-讀WEN文-XUE學-LOU樓  記住哦!

它出現得有多快,消散得就有多快。

伯斯臉上露出喜色,轉身舉起拳頭朝身後眾狼人大喊:「獸神保佑!敵人的邪法已經完蛋了!撒謝爾的勇士,去殺了這群褻瀆者!」

廝殺聲從戰場的一角向外再度開啟,被那兩聲巨響懾止的兩方獸人紛紛回過神來,當他們重新握緊手中的武器,士氣已經和之前顛倒了過來,主將帥旗的倒下還不如神像消散造成的恐慌,從三年前開始,奧格部落的眾族就不斷被灌輸他們是被獸神選中的戰士,他們擁有天命,戰無不勝,大大小小的戰役證明並一步步加深了這種印象。這是他們召出神像之後第一次遭遇挫折,神像正以不可阻擋的速度消失,能引導這些獸人的領袖卻不見了,主將旗幟所在的位置此時已是一片白地!

少族長呢?薩滿大人呢?

然後一個消息從那支突然出現的人類隊伍退走的方向傳來,少族長已經被害,連屍體都被人類奪走,兩名虎族的百夫長立即掉頭帶人去追,他們的行動幾乎是在虎族本就混亂的防線上讓出了一個明顯的缺口,如他們之前所做的,被鼓動起來的狼人沒有錯過這個機會。

如成波的浪潮,連後方的狐族隊伍都跟著衝了上去,衝鋒的吶喊聲響徹戰場,虎族本就處於數量劣勢,如今連心理優勢也失去的他們在蜂擁而來的敵人面前,一觸即潰。

「你不去嗎?」

墨拉維亞饒有興趣地看著獸人們粗野的戰鬥,然後轉頭問下馬走到他身邊的紅狐族長。

「我已經老了,不比年輕人。」阿奎那族長說。

「你算是年輕了。」墨拉維亞這句話是真心的。

阿奎那族長看向這名擁有耀眼容貌的青年,「初次見面,請問閣下的名字?」

「墨拉維亞。」

阿奎那族長問道:「那麼,您的身份是……?」

「我是,」墨拉維亞略一思忖,然後回答,「遠東術師身邊的人。」

精靈在旁邊看了他一眼。在這個遠離神光森林的陌生國度中,精靈倒是沒有像在旅途上一樣遮掩容貌,不僅因為墨拉維亞比他醒目得多,他還發現一件事,似乎只要是從術師那兒來的,無論人還是物,「非同一般」就是他們的普遍特徵。

「身邊的人」,就是通用帝國語這樣詞句簡單的語言,也能像這樣表達出微妙複雜的內涵。從這位名叫墨拉維亞的青年透出長矛的那一刻阿奎那就知道他是力量天賦者,雖然不知道他的屬性如何,但從戰場隨後發生的變化就知道,這個看起來不過二十多歲年紀的年輕人強大得可怕,而這樣一個人,說自己是遠東術師身邊的人……何況還有一個絕對不該此時此地出現在這裡的特殊種族,來自傳說中的神光森林的精靈,連阿奎那族長也是第一次見到這個隱居種族的族人真容。

那麼遠東術師自己又如何?阿奎那族長只知道,遠東術師雖然只在之前露面了一次,他在這場戰爭中的作用卻無人敢忽略。

戰鬥的勝負已無懸念。伯斯和基爾等人會合,全力追擊逃散的虎族各族獸人,術師那支隊伍所做的也傳到了他們的耳中,所以伯斯特地派了一隊撒謝爾騎士過去為他們解圍。

前面打得實在有點憋屈,到現在終於覺得虎族不過如此的狼人和狐族總算能殺得痛快,尤其是穿了新鎧甲和拿了新武器的那些獸人,當初的拚命爭搶是有價值的,這些特地為狼人們打造的板甲不僅重量輕,活動方便,而且對手的鐵劍幾乎刺不進去,砍過來更是會卷刃;至於那些擁有更易於握持的長手柄,刀背厚重,刀刃在近末斜成弧線的大刀片子殺傷力更是驚人,伯斯就是帶著能夠全部穿戴這些裝備的一隊人,生生在混戰中殺出了一條血路,那些落在他們背後的屍體幾乎沒有完整的,有些甚至被一刀劈成兩半,令後面趕來的獸人觸目驚心。

連他們自己都感到意外的戰果,對虎族的獸人來說更是不啻於一場噩夢。

「伯斯!這種感覺太妙了!」連性格內斂的基爾都忍不住狂笑道。

伯斯也笑,追過去又砍掉了一個貂族獸人的腦袋。這次戰鬥比他想像的困難,也比他以為的容易,狐族的軟弱沒有讓他們失去勝利,奧格部落的薩滿確實強大,但他們這邊也有遠東術師——就算不是那位閣下動手,也絕對與他相關。

虎族的少族長死了,是術師的人做的,撒謝爾也應該有些拿得出手的成績,如果能收割那個虎族薩滿的性命,那麼這次戰鬥就會有一個完美的結局。不僅伯斯有這樣的想法,其他狼人騎士的念頭也差不多,所以他們放棄了奧格部落那些潰散的附屬戰士,只緊追著撤退的虎族族人不放。但虎人不比那些雜亂的附庸種族,被逼到絕境的他們凶悍異常,狼人們一直追至一條小溪邊,雙方展開激烈的廝殺。

鏖戰中的諸人往往會熱血沖頭到注意不到周圍的狀況,當灰色的霧氣升起,一種濕漉漉的臭味夾在血腥味中刺激著狼人們敏銳的嗅覺時,伯斯猛然一驚,在這個季節的這個時候怎麼可能有霧?現在正是日光強烈的下午!用常識就能判斷的危險讓他果斷放棄戰鬥,召集同伴撤退。

他們退得還算及時,但在他們逃出灰霧的範圍之後,仍然有不少狼人跪倒在地嘔吐不已,連伯斯都覺得胸腹間一陣陣刺激,回頭看著那陣越來越濃的灰色霧氣,他不由臉色發黑,無論心裡有多少不甘,他們不能再追下去了。

那名虎族的薩滿確實可怕,他們甚至連他的影子都沒見著。

那陣有毒的霧氣阻擋了狼人們的腳步,不過勝利還是屬於他們的。而在前後夾擊下,向預備隊追來的虎人隊伍也被消滅得七七八八,預備隊的眾人順利脫離戰場,並且因為得到了這次戰鬥最大的勝果而一路上得到了許多注目禮。作為被遺忘的一群,他們的戰鬥力確實讓很多獸人感到驚訝,尤其他們此前戰鬥的地方,正是那身雷霆巨響傳來的方向。

在兩位隊長對這些目光視若無睹的榜樣下,預備隊的眾人也目不斜視地回到了營地,然後傷者留在帳篷裡休息,其他人都被塔克拉趕出去打掃戰場順便和撒謝爾的狼人溝通感情。

「接下來我該幹嘛呢?」塔克拉嘀咕道,雖然不是力氣奇大的遺族,他的精力也足夠旺盛,然後他的眼角餘光瞄到了兩個很難忽視的身影,用手肘捅了捅身旁的面癱男,「喂,你親戚。」

范天瀾轉頭看過去,正對上墨拉維亞的視線,兩人對視一會之後,又各自移開目光。

「之前把那個火球炸開的長矛,是他扔過來的吧。」塔克拉說,他用的不是疑問句。

「是。」范天瀾說,「你看得出來那是矛?」

「當然看得見。」塔克拉用一種這有什麼好奇怪的眼神看他。

范天瀾不說話了,而另一邊的墨拉維亞則是嘆息一聲,「那個孩子是真的討厭我啊。」

這不是您自己希望的麼。不過精靈還是說:「我並不這麼認為。」

墨拉維亞刷地轉頭看他,「真的?」

「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您的孩子……」精靈說,雖然在外表年齡上這兩位最多只能像兄弟,「他並不喜歡情緒外露,對曾經有過那些複雜經歷的他來說,您的出現顯然會令人非常意外,何況您的身份。不過術師閣下是一位非常好的教導者,在您加入預備隊這件事上,術師是詢問過他的意見才作出決定的,而沒有人會喜歡讓自己討厭的對象留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不過對您想要和這個孩子保持距離的期望來說,這樣的狀態反而相當合適。」

然後不出精靈預料地,這位龍族陛下的情緒在短暫的高昂之後就迅速地低落下去了。

統計戰場和安置傷員之後,暮□臨到了這片草原上。虎族薩滿施法引起的灰霧已經消散,整條溪流都被霧氣消散之後留下的黑色粉末所污染,在目之所及的大片草場內,曾經的綠草都變成**的顏色偃倒在地,沒有人想踏著這塊土地到另一邊去。虎族薩滿的巫術令人心驚,而在這位薩滿背後,是虎族族長奧格所率領的七千人大軍,在如今人口受限食物和部族爭端而難以穩定增長的獸人帝國,這已經是一個充滿威脅性的數字。

就算是這樣,仍然不能阻擋獸人們為勝利而慶祝的歡欣。

「這個……他們不擔心夜襲嗎?」雲深在那邊問。

粗獷的歌聲從帳篷外斷斷續續地傳進來,這裡只有范天瀾一個人,他靠在電台邊,垂下視線說:「因為夜盲症。」

雲深的語氣顯示出他的意外,「獸人也有夜盲?」

「他們也是人。」

「我以為體外特徵不太一樣,在生理上可能也會有些區別。」雲深溫聲說,「辛苦了,你們今天都做得很好,雖然我知道之後的戰鬥可能才是真正的艱苦。」停頓一下之後,他說道,「運抵撒謝爾的那些……你們要在任何必要的時候使用。」

范天瀾靜了一會,然後問:「為什麼?」

這場獸人間的戰爭中,雲深曾經在會議上明確表示過希望不暴露他們擁有的真正武力。用於民生日常的儀器工具再強大,顯示的也只是文明的先進,獸人們不太會因此聯想到與此相應的軍事力量,而一旦表現出來就不一樣了,臥榻之側,有此強鄰,豈能安睡?這是任何一個對領土有自覺的統治者都會有的警戒心。

「你們才是最重要的。」雲深說,「剩下的問題我來解決。」

而此時在獸人帝國的某處,斯卡正站在一座小坡上,看著明星初現的東方天空,喃喃道:「不知道那幫小子打得怎麼樣了?」

作者有話要說:本來想今天努力一把來個雙更,結果發現自己還是太樂觀了,所以……這一更留到明天吧。

二大爺確實很帥啊!去玩了之後打擊人生啊!之前只玩過連連看和憤怒的小鳥,連植物大戰殭屍都沒動過的廢柴用筆記本玩3d,那結果……

ElizabethA 發表於 2012-11-14 17:53
168

高度及腰的長草摩擦著布袍,發出沙沙的聲響,藥師走到斯卡的背後,伸手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你不相信你選中的人?」

斯卡哼了一聲,「老子在他這個年紀的時候……」

「——就把差不多一個草原的獸人都得罪完了,所以他比你強。**」藥師冷靜地接下他剩下的話,「何況還有術師在。」

想讓斯卡被這麼一句話噎住是不可能的,對他來說,除了某些特別惡劣的記憶,十幾二十歲那段可以恣意妄為的歲月是一段非常值得紀念的青春,之後他就落入了被人管頭管腳的境地,而且這輩子可以說再沒有擺脫的希望了。不過——

「術師……」他說,「你認為他會做什麼?」

藥師想了想,「那要看那位閣下想做什麼。」

斯卡皺起了眉,「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關於什麼的?」藥師問。

「他最好不要把事情給我搞得太大。」

「會比你們還大?」藥師說。

「有嗎?」難為斯卡這種年紀還能擺出無辜的表情。

「……」藥師只有把臉扭過去。

帝都的五大元老總計派了五千多人前來追捕他們,不只是因為他們破壞了帝位爭奪的最後決戰。在斯卡帶人安然脫離鬥獸場之後,等候在另一處的狼人們點燃煙花,通知了守在獸皇宮殿旁的布拉蘭。當血劍在殿門吸引守衛注意力的時候,修摩爾從宮頂進入大殿,在所有人的面前拿走了冰皇劍。雖然他的行為用「搶」來描述更合適,但修摩爾認為,既然他動手的時候無人阻止,那他的做法至少是不粗魯的,至於將整座大殿都封閉其中的那些冰牆,只要有足夠的耐心,外面的人總能解決的。

這就是他們幹的那一票。

帝位爭奪最關鍵的兩件事都被他們毀了,鬥獸場的獲勝者是斯卡,但他破壞了規矩,冰皇劍是新任獸皇的權力證明,而修摩爾將它拿走了。在藥師至今仍然想不到有什麼方法能解決隨之而來的後果的時候,斯卡居然還有心情考慮遠在邊境的術師會不會把戰爭的場面鬧得太大的問題。

回到在坡下的臨時營地,在微向土坡下挖出的陰影中,篝火已經點燃,獵物也已經剝了皮架在火上,滋滋作響的油脂散發的香氣引動人的食慾,尤其在所有人都疾行了一天之後。煙火和熟食的氣味會引來嗅覺靈敏的犬族獸人的注意,但無論遺族還是藥師都有不少方法掩蓋他們經過的痕跡和留下的氣味,何況目前為止,最近的追兵離他們仍然有相當一段距離。//

「接下來,我們往哪個方向走?」坐在火邊的黎洪問。

修摩爾抱著冰皇劍靠在土壁上,一副對這個話題不怎麼感興趣的表情,布拉蘭坐在他的身邊用遺族人分給他的水壺喝水,反正這種事情用不著他考慮。

斯卡摸了摸下巴,「接下來,去奧格的領地。」

「奧格?」黎洪問。

「沒錯,」斯卡咧嘴一笑,「就是奧格。」

「那部落……」阿斯托,一名狼人百夫長遲疑道。

「在我們回去之前,該打的早該打完了,」斯卡冷笑著,「我倒是想看看,敢算計我的部落有多大的本事。」

「但是——」藥師仍有顧慮。

「那就這樣吧。」修摩爾開口道,「至少我能保證你們死不了。」

於是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了。

在撒謝爾一行人已經決定接下來的目標時,獅族的阿比爾德長老暴怒地將食盤砸到屬下的頭上,陶盤砰一聲碎裂飛射,殘渣混著血沿著犬族獸人的頭頂淌下來,他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卻不敢給自己作任何辯解。犬族曾是受到薩莫爾皇帝器重的種族,在帝都也擁有一塊立足之地,然而近百年來他們的地位越來越低下,和狼人相近的外形卻弱得多的力量,以及容易驅使的個性使他們只能為元老家族豢養,但除了生存,他們得不到其他東西,而很多時候,他們連生存都未必能得到保證。

阿比爾德暴躁地在帳篷裡走了幾圈,「撒謝爾那群,那群褻瀆者到底去了哪裡!」

「至少五千人分了四個方向去追捕這些狼人和人類,至今還沒有他們確切的行蹤,」坐在一旁的豹族元老說,「是我們的人太無能還是他們太會躲藏?」

「我讓鷹人出手,他們居然拒絕!」阿比爾德惱怒地說。

「鷹人不會插手這些事,他們只聽獸皇的命令,然而獸皇他居然……」豹族元老嘆息著說。

「就算他年紀大了,但殿上至少有一百個侍衛,都是以一當百的勇士,結果還是連——」

「阿比爾德!」

在豹族元老厲聲警示下,惱怒的獅族元老才把那個不能說的字眼嚥下去,轉頭瞪下仍然戰戰兢兢趴在地上的犬族族長,他一腳踹了過去,「你還留在這裡做什麼!給我滾出去!」犬族族長捂著胸口滾出了帳篷,阿比爾德轉頭看向豹族元老,「接下來怎麼辦?獸皇『重傷在床』,我們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那群叛逆身上,重要的是新任獸皇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決定!」

「人選勉強有一個,但沒有『那個』,覲見典禮如何能過去?」豹族元老說。

阿比爾德又在帳篷裡團團轉起了圈,豹族元老把原本就痛的頭轉過去,不讓他繼續折磨自己,然後獅族元老終於停了下來,他壓低聲音說:「無論那是誰留下的東西,也不過是一把劍而已。」

豹族元老本能地反駁,「什麼只是,那可是薩莫爾陛下留下的……等等!你的意思難道是——」

「除了常年在獸皇宮裡的人,有幾個人能見到『它』?連我們在這幾十年裡見得最多的也只是『它』的鞘!」阿比爾德仍然低聲說,「獸皇對帝國來說是不可或缺的,絕對不能讓撒謝爾那個侮辱了元老院,破壞了神聖的決鬥,還殘害了現任獸皇的逆賊踏上那個位置,這是元老院的職責!」

豹族元老沉默了一會。

「難道我們要讓帝國丟臉嗎,拉塞爾達有的可不僅僅是獸人!」阿比爾德加強語氣說道。

「我明白,但元老院有六個家族,你能說服幾個?」豹族元老問。

「除了鷹族。」阿比爾德用篤定的口吻說。

「還有一個問題,」豹族元老仍然愁眉不展,「無論裡還是外,『那個』都是兩百多年前的巔峰時代的造物,不要說拉塞爾達,這個世界恐怕沒有一個地方能做出相似的替代品。」

「只要看起來像就可以了。」阿比爾德冷冷地說,「我會把它交給那個紅毛的人類商人處理,他必須幫我做到這件事。」

「你說人類?」

「沒錯。」阿比爾德說,「只要他想或者離開帝都。」

關於這一點,紅發商人有不同的看法,不過他完全沒有必要告知這些腦袋已經變得有點不清楚的獸人。決戰日發生的變故讓絕大多數的異域商人像受驚的鳥群一樣紛紛離開帝都,作為其中相當醒目的一個,科爾森的院子裡至今還沒有任何動靜,這可以說和圍在外面的獸人士兵有點關係,卻不是根本原因。

房間裡點亮了油燈,科爾森坐在桌旁,桌面上放著一個大肚長頸的黑色瓶子,一頭柔順的亞麻色長發的侍女將匕首的刀尖刺入瓶口的木塞,啵一聲打開之後,豐富細膩的泡沫從瓶口冉冉冒出。粉色的酒液被倒入手感細膩的玻璃杯,科爾森端起一杯,向對面的黑袍法師含笑示意,「我聽說有一隊獅人曾經離那些狼人相當接近,他們卻硬生生轉到了別的方向,追到一個懸崖上去?」

黑袍法師一聲不吭地飲下這杯昂貴到普通人完全不想知道價格的起泡酒,科爾森又問:「他們遇到了什麼?」

「財物。」黑袍法師說。

「黃金?」

黑袍法師將蒼白的手放上桌面,放下幾個在昏暗的光線下依舊閃閃發亮的小東西,科爾森拿起其中一顆,看著這種被稱為「星光」的寶石,他笑了起來,「真不錯,我越來越期待見到在他們身後的那位『術師』了,他一定是一位天才。」

「我也很期待。」黑袍法師說。

是夜,雖然被夜襲的可能性極低,仍然有預備隊的隊員在外巡邏,移動電台也未關閉,當那細細的沙沙聲響起的時候,守在一旁的預備隊員馬上就跳了起來。

「喂?我是09,聽到請回答,聽到請回答。」

「這是是分台004,信號已收到,09你們在哪兒?」

「004分台,我們外派偵察組已經進入德拉草原,全隊十人無減員。」

「你們完成任務了?」

「基本任務已經完成,虎族主力最遲將於明晚凌晨前抵達德拉草原,我們將自行尋找隱蔽處建立觀察點。對講機電板已經更換,還能堅持至少48個小時時間待命。」

「明白,你們務必小心,情報我會向上轉達。」

然後兩邊都沉默了下來,過了一會,那名臉上還帶著青澀痕跡的預備隊隊員看了一眼帳篷外,握緊拳頭也壓不住他激動的心情,他極力壓低聲音說:「怎麼樣怎麼樣,我剛才說得很像樣吧?像隊長他們教的一樣吧?」

「……居然是你小子!難怪聲音這麼熟!」

青年嘻嘻笑了起來:「我可是一直想來這麼一次啊,你們在外面辛苦了,我們今天可是也幹得不錯的。」

「已經開打了?」

「已經打完了。」

「贏了?」

「那是當然,你們不知道……」興奮起來就好像忘了某件事的預備隊隊員忍不住說了起來,直到一種熟悉的寒意爬上脖子,他戰戰兢兢地回過頭,「隊長……」
acerasus 發表於 2012-11-20 21:07
169、有爹能拼就要拼

    這當然是夠了。

    冬季結束,春季的農忙期過去之後,軍工作坊就照計劃開始了對各種武器的仿制。遷移到礦山附近的小高爐積累的鋼鐵總量已經超過一百二十噸,農具和制式冷兵器的生產消耗了其中一部分,不過這些大多是定位于外銷的產品,遠不能跟在熱兵器制造上堪稱不計成本的投入相比。穿越者基本上都有一種叫做“未雨綢繆”或者“被害妄想”的心理,雲深清楚自己的劣勢和擁有的優勢,無論他們是不是真想偏安一隅,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很可能必須去對抗這個世界的現有規則。

    根據範天瀾佣兵時期經歷過的幾次代表性戰爭,雲深制作了幾份表格,用數據的方式比較了這個世界常規兵種的戰斗力,也計算了法師和術師這種額外因素對戰爭的影響,而在預備隊的訓練初步展現成效之後,他和範天瀾塔克拉等人在沙盤上做過幾次推演,實戰方面進行過兩次小規模演習。從預備隊提交的總結報告來看,在力量天賦者參戰數少于十的情況下,配備現有條件下可生產的火力配置,以預備隊現有八百五十人的戰力,能在陣地戰中和十倍以上的敵人進行對抗,傷亡率低于15%,如果是運動戰,維持絕對優勢的情報手段,這個比例還會進一步提高。

    雲深願意的話,以聚居地現有的人口數量,預備隊的規模至少還能擴大一倍,但正在進行的各項建設肯定會受到影響,在基礎機械已經到位,卻受限于電力和廠房進度限制不能形成規模生產的時候,預備隊的規模是經過權衡妥協的結果。在這個世界身份足夠的力量天賦者都有擁有私人武裝的特權,雖說他們往往是將資源集中在少數精英戰士身上,很少有人會為自己的領地專門成立一支軍隊,還是經過相對嚴格的軍事訓練,為打擊己身數倍數量的敵人而建立的軍隊。

    雲深當初與斯卡訂立的契約包括了戰時同盟條款,契約雙方都很清楚,假如戰事發生,這批成分復雜的移民沒有任何成為主力的可能,所以那些條款是建立在“術師”的力量上的。一個強有力的力量天賦者在戰斗中的作用比得上一支軍隊,無論斯卡有多麼鄙視那些假模假樣的人類小法師,他都不能否認這一點,尤其是在雲深已經向他證明過之後。

    踐約的機會來得比兩方想象的還要早,對象也不在預料之中,人類王國的戰爭不知為何進入了一種不合理的平衡狀態,而他們遭遇了獸人帝國內部的混亂。即使武器援助的數量算得上慷慨,在看到術師只派出了區區百人參戰,而本人完全無意參與時,撒謝爾仍然有人忍不住在私下非議。對自身戰力頗有自信的狼人並不認為這點人類能在戰場上起到什麼作用,他們真正期待的是術師的出手,在戰場上出現了那個神像之後,這種想法變得尤為強烈。

    然而那支差點被遺忘的人類小隊用他們的戰果回報了這些輕視。

    直入敵陣的勇氣值得尊敬,更的是他們選擇的時期和取得的戰果——虎人族長長子的尸體,僅僅付出兩人重傷,七人輕傷的代價,還是在受到至少兩倍虎人兵力全力追擊的情況下,這點損失堪稱全身而退。實力是尊嚴的通行證,當戰術會議再度召開時,獸人們自發為這支人類小隊的領導者讓出了位置。

    “奧格來了。”伯斯坐在上首說,他已經在戰斗中取得了自己的部分權威,“他的軍隊核心是超過一千八百名的虎人戰士,外圍至少四千五百人的附屬種族也比前天我們戰勝的敵人更強壯,而且他們至少擁有兩位高級薩滿。”

    “他們很強大,我們也不差,”一名狼人千夫長說,“只不過拖後腿的廢物太多。”

    這句話讓帳篷里的狐族臉色都不太好看,卻沒有什麼話能反駁,只有坐在伯斯身旁的阿奎那族長還是一樣的冷靜,“我們有多少人?”

    “撒謝爾兩千四百名戰士,赫克爾一千七百名。”一名狐族百夫長低聲說。

    至少兩千人的兵力差距。

    “正面對戰,我們勝算不大。”阿奎那族長說。

    有人冷哼,但也只是哼而已,伯斯說︰“撒謝爾在外的勇士和撒希爾援軍都在趕來途中,但我們不能指望他們。奧格部落的實力確實強大,族長奧格也是出名的狡猾善戰,硬拼的話,我們沒有戰勝的把握。”

    連統軍的首領都這麼說,一時間令眾多獸人的目光都投了過去,有狼人出聲問道︰“這是什麼意思?因為比他們人少,我們就要認輸?”

    “撒謝爾在戰場上從不後退。”灰狼基爾說。

    塔克拉在範天瀾身旁意味不明地勾起了嘴角。

    “我的人生也從未選擇過投降。”伯斯說,“我要說的是,對這樣的敵人,我們不能再用簡單的方式戰斗。”

    “什麼意思?”不明所以的獸人問。

    阿奎那族長將視線轉向帳篷的一處,伯斯開口道︰“關于這一點,最好還是由你來說明,亞爾斯蘭。”

    在獸人們各異的眼神中,黑發的青年走了出來。

    在距此地五公里遠的巨大帳篷中,虎人族長坐在榻上,目光沉沉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部屬。沒有包扎好的傷口散發的血腥味飄蕩在空氣中,除了戰斗的證明,更多的是來自這名年輕虎人背後縱橫交錯的鞭傷,這曾是他贊許過的年輕人,此時看著已經不能自控地開始顫抖的百夫長,奧格的眼中卻沒有絲毫憐憫。

    他的心中只有沸騰的殺意。

    他沉默到了侍衛都忍不住輕微挪動身體的時候,才終于開口道︰“你的墓地不在這里。”

    那名百夫長慢慢抬起頭,低啞出聲︰“族長……”

    “如果真的想贖罪,就死在戰場上吧。”奧格說,“把他帶給阿比利薩滿。”

    從恥辱的敗仗中生還的百夫長被拖下去之後,一名長著褐色眼楮的灰發獸人走了過來,“族長。”

    “施塔,”奧格將目光投向帳篷外,“派一隊人到那邊去。”

    “是。”灰發獸人鞠躬道,“請問你的意志是——”

    “把托格的身體送回來,我會留下他們的女人和孩子。”奧格說,“如果不同意,就讓那個殺了他的家伙到我面前來,我和耶魯里薩滿都很想見見他。”

    “是,我現在就去。”灰發獸人彎著腰退出去了,奧格又留在原地坐了一會,隨即霍然起身,陰著臉大步走向帳篷外,一群肌肉賁張的虎人侍衛緊緊在他身後。

    不久之後,來到伯斯和阿奎那族長面前的除了奧哥部落的使者,還有二十顆狼人的頭顱。見到如此別致的禮物,伯斯的臉色也變得和此前的奧格一樣難看,站在旁邊的狼人和狐族鼓噪起來,伯斯握緊拳頭,但阿奎那族長先他一步出聲了︰“原來在奧格族長的眼中,他的長子只有這二十個腦袋的價值?”

    “當然不止。”灰發的族人皺一皺眉,用稍微帶點口音的通用語回道,“族長大人非常贊賞你們的勇氣,如果能將托格大人的身體奉還,以族長的慈悲,撒謝爾和赫克爾的火種都會被允許保存下來。”

    “這可真是慈悲。”阿奎那族長冷冷地說。

    “那是當然。”族人笑道,“能得到如此榮幸的部族並不多,也許您不知道,其實奧格大人一向不喜歡處理累贅。”

    “那就沒什麼好說了。”伯斯說,放在身側的左手按上刀柄,銳利的鋒光緩緩滑出木鞘,“奧格部落的誠意我已經收到,作為回報,我沒什麼可給的,除了再原樣將你們的腦袋送回去——”

    “伯斯……千夫長,殺害使者是懦弱的行為。”在感應到伯斯的殺意時,身材矮小的族人就連退兩步,兩名虎人從後斜插上來擋在他身前,幾乎將他完全擋住,然後這名人從腰間的皮袋中拿出了一塊黑色的卵狀物,向著伯斯揚起手,“而且這種魯莽會讓您付出很大的代價,這是耶魯里薩滿交給我防身的,您應該不想再嘗試一次百毒霧沼的霧氣吧?”

    伯斯的動作遲疑了一下,族人馬上又說道︰“這里有耶魯里大人用了足足七天時間在百毒霧沼收集的毒素,足夠毒死這里的上百人。”

    “原來是這個……”有當初參與過追擊的狼人咬牙道,伯斯瞪著那個躲在後面的族人,但在看到那人作勢投出的黑卵之後,他還是停下了動作。

    “那就給我滾!”他厲聲喝道,“告訴奧格,我會記住今天的這一切,然後在戰場上全部還給你們!”

    “我是帶著誠意而來的,可惜您感覺不到。”族人似乎確實為此感到遺憾,“我還帶來了奧格大人的一份邀請,現在看來是沒什麼必要了。本來在見到奧格大人真正的憤怒之前,這是你們最後的機會。”

    伯斯終究還是拔刀了,隨著他的動作,一片刀光噌然出鞘,狼人們齊齊向前逼近一步,即使有霧卵作依仗,在使者隊伍中的虎人也不禁變色,只有那名族人仍是那副表情。

    “就我自己來說,我倒是很想看看聞名東南的撒謝爾在奧格大人面前又能如何。”族人說,然後那張看不出年齡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微笑,“拼命吧,年輕人們。”

    伯斯額上青筋直跳,阿奎那族長臉上也難得出現了凝重的神色,直到虎人一行遠離視線,範天瀾和塔克拉等人才從帳篷後轉出來。塔克拉兩手放在腦後,看著虎人離去的方向說︰“那個老家伙好像有點意思。”

    伯斯黑著臉轉身,向他們直走過來,範天瀾還是那副似乎沒有什麼東西能動搖的表情,也許是長相的優勢,被那雙黑色的眼楮如此平靜地看過來,伯斯也冷靜了一點。

    “你應該听見了,那是奧格的挑釁。”伯斯說,“我不會回應他,一切仍然照我們計劃的。”

    “計劃沒有必要改動,”範天瀾說,“不過我有別的看法。”

    “什麼?”伯斯一怔。

    “我們想要那個老家伙,你們這邊沒有意見吧?”塔克拉在旁邊說。

    “你們想做什麼?”伯斯蹙眉,“那家伙身上——”

    “有毒?”塔克拉說,“那不是問題。”然後他轉頭看向自己的隊長。

    “責任由我承擔。”範天瀾說。

    僕人歸來的時間比預計的還要遲並不讓奧格意外,族人就是死在那兒也沒什麼可驚奇的,不在他意料中的是,和族人一同來到他的營帳面前的,除了狼人居然還有兩三個人類,為首那個高個年輕人還是極其罕見的黑發黑眼。以人類來說,這個外表很難令人忽視的青年體型算是相當高大了,然而在一圈上身半裸的虎人環繞下,這個手腳修長的男人被對比得似乎有點縴細。

    “遺族?”奧格用一塊亞麻布慢慢地擦拭著劍刃,粗糙的布料上染著大片濕痕,即使隔著一段距離也能聞到那股新鮮的血液味道。

    “遺族。”範天瀾說,“你的兒子死在我手上。”

    帳篷中的氣氛立時凝滯,奧格拭劍的動作停了下來,終于正眼看向這批人。

    “原來是你殺了托格。”奧格一字一字地說,“為什麼?”

    “戰場。”範天瀾說。

    奧格笑了,然後他站了起來,“那你一定不知道,在所有的兒子中,他最有希望繼承我的地位。”

    範天瀾不需要回答這個問題,如果那個虎人沒有一點地位,他又何必專門殺了他?

    “我會殺了你。”奧格說,“將你的皮整張剝下來,塞滿草,掛在旗桿上做我的箭靶,肉一塊一塊地切下來,在炭火上烤熟,讓我的兒子們一口一口吃下去,心髒則由我親手挖出來。在做這一切的時候,我會保證你還是活著的。最後我會砸碎你的骨頭,將它們全都拋入大河。”

    隨著奧格陰沉的描述,似乎有什麼從他身上向外彌漫而去,帳篷中的虎人也慢慢向中間聚攏,站在範天瀾背後的狼人和人類紛紛作出防備的姿勢,然而他們在進來之前已經被要求卸下了武器,幾乎是赤手空拳,只有範天瀾的視線仍然落在奧格身上。

    “這就是你想做的?”他問。

    “當然不僅如此。”奧格冷冷地說,下一刻他喝道,“動手,比薩里!”

    周圍的虎人立時撲了上來,環繞在奧格身周那些隱隱約約的氣流頃刻間顯色如扭動的粗大黑蛇,向一腳就將擋在面前的虎人踹飛,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一把匕首蹂身而上的範天瀾噬咬過去,當那些虛化的齒牙即將觸及他的身體,一只白皙修長的手從旁邊伸過來,一抓就握碎了這個長著七個腦袋的護身神。

    銀發都束在頭巾內的墨拉維亞抬起頭,看向在奧格背後顯出身形的女人,穿著長袍,拿著槌形法器,從手腕到臉上都刺滿了圖騰的中年婦人身份特征是如此明顯,墨拉維亞淡金色的眼楮看著她,微微笑了起來。

    戰斗結束得和它的開始一樣迅速,即使奧格的力量和反應速度都遠超他的外表年齡,種族劣勢也不可逆轉。範天瀾將奧格從地上提起來,他的手指很容易就能捏碎對方的喉骨,但使用匕首是為了表明一種態度。帳篷中的虎人果然就此停止了攻擊,看著被挾持的族長驚怒地大叫起來,比薩里薩滿就站著附近,卻只是瞪大眼楮,喉嚨咯咯作響,人仍舊一動不動。

    “果然是你……不對,是你們。”奧格只失態了片刻就冷靜了下來,不見方才陰沉的瘋狂,他斜睨身側的黑發青年,“明明是人類,為什麼插手獸人帝國的事?狼人給了你們什麼?”

    作者有話要說︰……我又回來了。

    ……有兩章加福利明天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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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i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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