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蠱師 作者:魚北北(連載中)

mk2258 2012-11-21 17:00:0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41 42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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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蠱師刀罕如何在繁華與罪惡齊飛,慾望共妖孽同生的奇幻都市,顛倒世人、蠱惑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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O198513 發表於 2012-11-22 09:33
第一章 祭竜

清晨的紅河谷總是格外美麗,從遠處看去,曲折的河灣如同一條紅色的珍珠項鍊掛在群山之間,繚繞的雲霧輕輕籠罩住翠樹成蔭的河谷,別有一番世外仙境的意味。
在紅河谷的低窪處,一片古香古色的村寨散落於此,整個村落掩隱在高大檳榔樹、枝葉茂密的萬年青樹和果實累累的芒果樹、酸角樹、荔枝樹以及那些搖曳多姿、迎風擺舞的鳳尾竹之中,倍添令人嚮往的神秘感。
這裡世代居住著一支神秘而獨特的民族,叫做“花腰傣”。
他們自稱是古代傣族南遷的落伍者,是滇國王室後裔。
而且,傳說中這個民族一直保留著養蠱的習俗,但是其煉化、飼養和驅使蠱蟲之術卻只有種族血脈最濃郁者才能夠掌握。
晨霧薄稀,炊煙升起。
只見,崎嶇的鄉間小道上,不少穿戴精美華麗服飾的女子和著裝簡潔精神的男子興高采烈地向著同一個方向走去,似乎趕著要去參加什麼盛大的活動。
行人之中,一個漂亮的小女孩格外引人注目,她身穿絢麗卻稍嫌有些不合身的花腰傣盛裝,滿臉焦急地朝村子角落的一間簡陋土房跑去,然後用與體型毫不相符的怪力粗暴地砸開木板門,沖著屋子裡床上昏睡的人嬌聲大喊:“起床了!小罕哥哥,起床了起床了起床了,祭竜開始了!小罕哥哥你這只大懶豬,再不起來我要掀被子了!我數三下!一,二,三……”
“好啦好啦,這就起了。”床上的男孩坐起身,用手緊緊地拽住薄被。
“快點穿上衣服褲子跟我走,祭竜儀式早就開始了。”女孩嚷嚷說。
“是了是了,你快點出去回避啊!”男孩無奈地說。
“呸!誰愛看你。”女孩啐了一口,邁步出了屋子。
男孩今年十九歲,女孩還差三個月滿十四歲。
男孩名叫刀罕,女孩喚作玉恩。
刀罕在花腰傣語裡的意思是金子打造的刀。玉恩在花腰傣語裡的意思是鑲了銀子的玉。
兩人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是自小便是青梅竹馬,情同兄妹。
刀罕穿戴齊整,走出自家的土掌樓房,玉恩站在外面等他。
土掌房,是花腰傣族世傳的特色建築和傳統主流住房,因其屋頂如手掌般平坦而得名。以石為牆基,用土坯砌牆或用土築牆,牆上架梁,梁上鋪木板、木條或竹子,上面再鋪一層土,經灑水抿捶,形成平臺房頂,不漏雨水。房頂又是曬場、陽臺。有的大樑架在木柱上,擔上墊木,鋪茅草或稻草,草上覆蓋稀泥,再放細土捶實而成。多為平房,部分為二屋或三層。
此屋冬暖夏涼,防火防雨漏,衛生舒適。
出了家門,刀罕眼前一亮,玉恩今天打扮得很特別。頭上戴著奇怪的花式布巾,身穿黑色綢緞盛裝,刺繡精美細緻,銀器墜飾琳琅滿目,九色彩帶層層束於腰間,挑刺出絢麗斑斕的圖案,掛滿豔麗閃亮的銀穗、銀泡、銀鈴,在晴朗天空明媚陽光的輝映下顯得光彩奪目。
女孩小小的身體發育得還不是很成熟,穿戴著如此繁縟厚重的一套花腰傣衣飾略嫌笨重。但她生就一對明亮清澈如深山泉水般的大眼睛、小巧的翹鼻、嬌豔的紅唇,還有吹彈可破的白嫩肌膚,再穿上這一套彩衣,讓她看起來仿佛天上下凡來的小仙女。
刀罕揉了揉被玉恩身上銀飾反射的光芒閃得有些發疼的眼睛,說:“小恩,你偷了誰衣服來穿麼?”
玉恩可愛的小臉立時變得很難看:“死小罕,你胡說什麼?這套衣服是我自己做的!”
刀罕吃驚地說:“你自己做的?”
玉恩似乎很滿意男孩驚詫到位的表情,轉而嫣然一笑,說:“是阿媽教我的,從我十歲的時候就開始做了,前兩天剛做好。怎麼樣,漂亮吧?”
刀罕上下仔細打量了一下玉恩,皺眉說:“三年啊,真不容易,可是小恩,你太瘦了,這衣服你穿起來不是很合身呀……”
玉恩臉色慘變,掄起粉拳就往刀罕身上捶打,怒叫道:“死小罕,臭小罕,你是說我身材不好,還是說我手藝太差?死小罕,臭小罕,難道你的嘴裡就不能有一句好話麼?”
刀罕忙說:“別打別打,我說錯了還不行麼?”
女孩這才停下手來,皺著小鼻子,大眼睛裡轉動著淚花,囔囔不停地說:“死小罕,臭小罕……”
雖然年紀還小,手上的力氣卻不小,刀罕揉著被捶打過的部位,噝噝吸氣,問:“小恩,你哭什麼?”
聽對方的意思明顯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女孩的眼淚如同決堤的洪水“嘩啦啦啦”奔湧而下,哭道:“死小罕,臭小罕,你欺負我!”
刀罕差點沒暈過去,大學暑期放假,昨天很晚才回到家,還沒睡得夠,一大早就被吵醒,還險些讓人掀被子佔便宜,又遭狠捶猛打,最後反受誣陷,對方則表露一副淚眼汪汪、無辜受害的模樣。攤上這麼一個潑皮無賴、胡攪蠻纏的青梅竹馬,簡直就是人生一大悲劇啊!
正當男孩無奈感慨之時,東邊寨頭傳來了時緩時急、時而悠然時而緊湊的鼓點。
“啊呀,祭竜開始了!快走快走!”原本還涕淚縱橫的女孩聽到鼓聲立馬跳了起來,瞬間止住哭泣,臉變得比大山裡的天氣還快,用白皙的小手拉起刀罕,急匆匆地往東跑去。
每年農曆二月的第一個屬牛日,是花腰傣人祭竜的大日子。祭竜,也叫祭龍、祭寨神,有“祭龍”、“祭祖”、“祭天地”和“祭田神”等多重含義。
祭竜一般都在寨頭的龍樹下舉行。說“龍樹”,其實是一棵大青樹,傳說一萬年前天地未開之時,它就已經站在那裡了,如今依然枝繁葉茂,高大威武。
刀罕和玉恩跑到寨頭廣場的時候,已經有很多人聚集到了這裡。大家圍著大青樹靜靜地肅立,待得鼓點停歇,只見一個身著紅、黃、紫、綠、黑五色彩棉布衣,頭戴金黃色尖冠的老人拄著龍頭拐杖,步履蹣跚地緩緩移動到大青樹下。
他就是寨中的頭人、大祭司、祭竜的主持者,族人都叫他“夥色”,也就是“竜頭”的意思。他很老了,沒有人知道他的年紀,恐怕連他自己也都忘記了。
砰——
老夥色岩吉突然一下子把龍頭拐杖重重插-進土地裡,讓它能保持直立。然後接過族人手中的法器“達遼”(一串細竹篾編成的項鍊)戴在龍樹的枝椏上,那精美的竹鏈兒環環相扣,似乎象徵了天地之間萬靈萬物相互牽絆相互依存的規律。
然後,夥色手持點燃的香火,莊重地跪在祭台前,唱起了祭竜歌,歌聲虔誠而專注,蒼勁而寥遠。其餘的人們都俯首跪地,面對著神聖的大青樹默默祈禱。
待得夥色吟唱完祈願歌,眾人起身,各就其位,鍋碗瓢盆叮噹歡鳴。一群頭戴草帽、赤著臂膀的男子開始架灶起鍋;一群身穿花腰盛裝的女子開始切肉洗菜。火苗蹦跳,煙霧繚繞,一派忙碌景象。
玉恩看著刀罕,脆聲問他:“小罕哥哥,你剛才許了什麼願望?”
傳說在祭竜的時候,如果誠心向龍樹許願,一般都很靈驗,而且還願只需手編一串精美的“達遼”為龍樹戴上即可。
刀罕說:“我希望能找到我的阿爸和阿媽。”
在刀罕出生後不久的一天,山中突發洪水,他的父母出外做活便再也沒有回來。待洪水退去後,寨裡出動人手找尋了三天三夜,既未見人也未見屍,大夥兒都認定刀罕的父母已無生還的可能。失依的小刀罕只能靠著同寨花腰傣族人的熱心接濟一步步成長,其中玉恩一家以及老夥色岩吉給予的幫助和照顧是最多的,不可計數。然而,事隔經年,刀罕仍然固執地認為阿爸、阿媽不曾離開過這個世界,或許只是找不到回家的路罷。
“那你許的願望是什麼呢?”刀罕問玉恩。
“我請求龍神,保佑小罕哥哥每天都開開心心,保佑他早日找到他的阿爸阿媽。”玉恩合掌說。
刀罕強忍住鼻腔裡的酸意,沒有當場落淚。這個小自己五歲的女孩恐怕是世界上除岩吉爺爺以為最在乎自己的人了吧。
玉恩笑吟吟地看著他,好像山裡初開的杜鵑花,嬌豔而燦爛,她說:“你的眼睛紅了耶!”
刀罕抬手揉了揉雙眼,說道:“沒有啊,風吹的……”
玉恩笑說:“小罕哥哥,你不老實。算了,我們去幫忙吧。”
說著拉起刀罕跑向大青樹下的老夥色岩吉。
岩吉正在指點著年輕漢子如何砍開豬頭。此時,一群小夥子肩扛獵槍,手裡提著夥雀、斑鳩等狩獲的獵物,歡鬧著回到大青樹下。夥色高興地接過獵物,派女人們除去腸毛,剝洗乾淨。
“岩吉爺爺,我們來幫忙了。”玉恩脆生生地叫道。
“哦,是你們啊。小罕,你回來了?”岩吉伸出皺巴巴的老手摸了摸女孩的小腦袋,露出慈祥和藹的微笑,對刀罕說。
“岩吉爺爺,我昨天夜裡才到,時間晚了,就沒有告訴您。”刀罕說。
岩吉點了點頭,說道:“這邊已經快好了,沒什麼事,去把你們的小夥伴叫來吧。”
“好的,岩吉爺爺。”玉恩拉著刀罕笑呵呵地跑開,便去呼朋引伴。
悠然的鼓點聲響起來,酒肉飄香。祭臺上排滿了各式各樣的祭品,還有幾串剛烤好的夥雀乾巴。等著老夥色岩吉將豬下巴骨掛在龍樹椏上,大家便開開心心地圍坐到一鋪鋪擺滿各種肉和菜的“篾桌”旁。
篾桌,一種竹篾編成的桌子,頂平中空,倒過來可以做籮筐,正過來是飯桌,輕巧、方便攜帶、存放起來不占空間。
老夥色岩吉舉起盛滿甘蔗酒的酒碗,高聲喊道:“敬——竜神!”
“敬——竜神!”大家高舉酒碗,異口同聲地喊。
刀罕和玉恩也舉起了手中的小土盅,其內是滿滿的、醇香的美酒。每個花腰傣都是生下來從開始說話就開始喝酒的。
大家共同將杯碗中的酒液飲個底兒朝天,不用老夥色發號施令,便開始盡情地大快朵頤、喝酒吃肉。
每桌都擺滿了豐富的菜和肉,有白煮五花肉、醃菜炒肉、辣炒肥腸、泡椒豬肝、舂幹黃鱔、舂夥雀肉、舂牛肉乾巴、舂芹菜、舂青酸角、剁豬脊肉、剁生魚、涼拌雞雜、涼拌蜂兒、涼拌螞蟻蛋、涼拌魚腥草、涼拌芭蕉花,還有石蚌煮甜菜、青菜羅蔔大鍋菜,以及香噴噴的糯米飯。
花腰傣的糯米飯有紫米做的紫米飯和用染飯花染成的黃米飯兩種,看起來豔麗,聞起來噴香,吃起來更是粘糯可口。
大夥兒正吃得不亦樂乎,突然從寨子外面開來一個車隊。
O198513 發表於 2012-11-22 09:35
第二章 滅門
岩吉皺了皺眉,今天是祭竜的日子,一般是謝絕寨外人來訪的。他吩咐坐在旁邊的壯年男子、寨裡最好的獵人岩鋼帶人去看看。
四輛車,清一色的大切諾基,碾過坑坑窪窪的土道,爬上超四十五度角的斜坡,一直到寨子口才停住。
寨裡人開始議論紛紛。
刀罕莫名地心中感覺到很是不安,胸口悶得緊。
這時,車上下來十六人,有男有女,其中有十五個都穿戴著黑西裝、黑皮鞋、黑墨鏡。另外一個男子,穿的是身穿小袖短衫、黑色長褲,青布包頭,卻是花腰傣的裝束,他下車便大笑說:“哎呀,好熱鬧啊,看來咱們來得正是時候呢。”
“阿魯巴,原來是你,你不知道今天祭竜麼?”魁梧的獵人大漢岩鋼帶著兩個強壯的男人走了過去。
“岩鋼,我當然是知道的,所以我帶這些城裡的朋友來見識見識。現在不都流行搞民俗旅遊麼?”阿魯巴笑嘻嘻地說。他和岩鋼年紀相當,身體也還算結實,但在岩鋼面前卻顯得有些瘦小了。
“你的朋友?”岩鋼皺著眉打量了一下那群黑衣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兒。
那些人一個個呼吸都很均勻,輕微而悠長,站在那裡,便十分安靜,連指尖和面部的一點小動作也沒有。如果不看他們的裝扮,不知道他們是城裡人,岩鋼幾乎以為他們全都是山裡最出色的獵人。不動則已,一動便能扼住獵物的要害!
他們每個人都很好地保持著極度放鬆與驟然爆發之間的微妙平衡,他們氣息收斂,但岩鋼敏銳的獵人嗅覺仍能聞到其身上透發著極危險的味道。
“是啊,他們的領導對咱們花腰傣的傳統文化很有興趣,便找上我,讓我帶他們過來談點合作。”阿魯巴笑說。
“看來你在城裡混得不錯嘛,阿魯巴。”這時候,老夥色岩吉起身說道。
“夥色。”阿魯巴看到岩吉,面色微變,轉瞬又複帶上笑容,說,“我來介紹,這位是我們寨子的頭人,岩吉。夥色,這位是‘長風集團’的專案經理,阿杜先生。”
“你好。”被阿魯巴指點到的、梳大背頭的男子上前一步,向岩吉問候道。
岩吉只點了點頭,不說話。
氣氛有些尬尷,阿魯巴兩邊瞧瞧,連忙笑說:“我看準備的飯菜不少,加幾張篾桌也沒問題,不如大家坐下來一邊吃菜喝酒一邊談吧。”
說著,正要去搬多餘的篾桌擺酒菜,這時,岩吉開口道:“等一下,先說說我們之間有什麼合作可談再喝酒不遲。”
“這……”阿魯巴面帶尷尬,心中略有怒氣卻不敢直言,“夥色,您別激動,是這樣,長風集團有意向來這邊投30億,打造一個民族民俗旅遊景區,這其中的一部分費用會拿出來幫老鄉們修繕房屋,同時公路、水電、網路也會得到相應的改善。這可是件對全寨乃至全鄉都有利的大好事呀!”
“他們有什麼條件?”岩吉說。
“沒什麼條件。”阿魯巴搖頭說。
“沒什麼條件?”岩吉盯著阿魯巴說。
老人的雙目雖然渾濁,但阿魯巴還是感覺到其內迸發著一種無形的威壓,壓得自己幾乎喘不過氣來,他語聲急促地說:“他,他們說,只是想來看看這邊的民俗風情,特別……特別是花腰巫術……”
“哼,果然沒安好心!我們這裡沒有什麼巫術鬼術,請回罷。阿魯巴,你也不要再踏進寨子了!”岩吉揮了揮手,說。
阿魯巴頓時臉色慘變。
“老人家,話何必說得那麼絕,本就是利人利己的事情,何樂而不為呢?我們只不過是來見識見識傳說中‘霸絕南疆’的花腰巫術,然後據此做出更為合理的投資判斷。”适才阿魯巴介紹到的“長風集團專案經理”阿杜先生開口說。
眯著眼睛看了對方一會兒,黑衣男子卻無絲毫異樣反應,岩吉冷笑道:“你們聽誰說這兒有巫術的?”
阿杜說:“傳說、史料,還有阿魯巴先生的相關介紹。”
岩吉看向阿魯巴,四十歲出頭的老男人突然渾身篩糠似的發抖起來。岩吉面沉如水,說:“好,很好,你很好。”
阿魯巴覺得胸口如山石壓迫,整個人仿似落入深澤,被泥沼沒頂,瞬間氣喘如牛、汗出如漿。
“不知老人家您的意思如何?”阿杜說著,上前將手自然地搭在阿魯巴的左肩。
中年男人壓力頓減,呼吸慢慢恢復正常。
“沒有,沒有什麼巫術。”岩吉搖頭說,“即使有,也絕不會交給你們這些心懷不軌之人!”
阿杜聞言一怔,沉默片刻,抬手摘下墨鏡,露出臉面,他鼻樑高聳,眼細而長,睛部白多黑少,令人驚異的是,其左眼正中有一道明顯的疤痕,約三釐米,貫穿而下,竟未將他眼睛劃瞎,看去卻著實可怖。
他裂嘴露出猙獰的笑意:“既然你們敬酒不吃吃罰酒,那就別怪我們太殘忍,給我上!”
一聲令下,十幾個穿黑西裝的男女返身到車上取下槍支,動作快而不亂,子彈上膛,列陣瞄準。
阿魯巴忙搖手說:“杜先生息怒,息怒,有什麼事情不能商量呢?讓我再勸勸他們。”
“不用,我沒有那麼多時間和耐性。”阿杜眯著疤眼,看住岩吉,說,“再給你們一次機會,如何!”
“我已經說過兩遍了,這是第三遍,沒有巫術。”岩吉的表情無絲毫驚懼,一字一字地說。
他心裡清楚,對方顯露出真面目來,那就表示必然要滅口了,即使現在說出巫術的秘密也無法倖免,而且身為花腰傣大祭司的尊嚴也不容許他將秘密交與外族,尤其是居心不良之輩。
“很好,動手,活捉那個老頭,其餘全部殺掉!”阿杜的聲音寒如冰川。
一陣槍鳴,火舌噴發,五六具身軀失去生命,重重倒下,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
玉恩嚇得躲到刀罕身後。刀罕渾身忽冷忽熱,心裡面又驚又怕又怒,面紅耳赤,目眥盡裂。
阿杜抬手示意挺火,再次看向岩吉,意思是,先給個下馬威,如果還不識相,那就動真格的了。只見岩吉雙目怒火中燒,面上卻如深潭沉靜,不發一言。阿杜點了點頭,手掌下按,又一陣槍鳴,血肉飛濺,倒下了更多的花腰傣族人。
“我殺了你!”花腰傣獵人岩鋼虎目血赤,大喝一聲,向阿杜撲來。
阿杜雙眼微眯,內裡精光乍現,迅速從袖管中抽出一柄窄刃短刀,“嗆”地一聲,寒芒閃動,頃刻間迎著來襲的獵人大漢斬出。岩鋼猝不及防被砍中肩胛骨,血液肉糊伴隨著清脆的骨裂聲飛濺,然而他已怒不可遏,罔顧疼痛,繼續發力撲上,擬將阿杜生吞活剝。
砰——
就在這時,一聲槍響。子彈鑽入岩鋼左邊太陽穴,又從右邊射出。紅血白漿迸裂,岩鋼雙眼圓睜,動作戛然而止,片刻才轟然倒在地上。
阿杜看了一眼替他解圍的槍手,似乎有些不滿。
此刻,大部分的花腰傣族人都瘋狂了,除了尚不記事的孩童,男女老少全數拾起身邊能拿得動的硬器,叫嚷著沖向來犯者。刺耳的槍聲轟響,人群一批一批地倒下,但是他們毫不畏懼,前仆後繼,用生命換取距離,為維護花腰傣族的尊嚴而戰鬥。
刀罕感覺胸中的怒火快要爆裂,他咬緊牙關,俯身撿了一根木棍,就打算隨同大夥兒撲殺上去。
“不!”岩吉老人沉聲說,同時雙手伸出,將刀罕和另一個年紀相當的男孩子拽住。
雖然看似老弱,但其手上的力量卻非常之大,如同鐵鉗一般,拉住兩個小年輕人,讓他們一步也前進不得。
“不要衝動,你們是花腰傣的根,保住你們,才能保住花腰傣的希望。”老人一邊說著,一邊用他的龍頭拐杖在土地表面飛速劃著奇異而玄妙的符號,“記住,從現在開始,你們不是為自己活,而是為全寨的族人活著,一定要珍惜性命!”
說罷,地上的符號也完成了,老夥色口裡念念有詞,符號漸漸發出白色光芒,將刀罕、玉恩以及另外一個花腰傣少年籠罩進去。
“岩吉爺爺!”刀罕喊了一聲。
“好好活下去。”岩吉對刀罕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一個物事塞進他的手裡。
刀罕感覺那東西質地堅硬、觸感光滑冰涼,不知是何物。
“呼哈!”一聲暴喝,只見阿杜揮刀砍翻幾個花腰傣漢子,在同伴的火力掩護下,朝岩吉這邊沖過來。他一直注意著老夥色的一舉一動,發現不對立馬殺奔而來。
岩吉加緊催豁力量,推動術法運轉。就在阿杜的短刀刺至老人心口的當兒,岩吉吐氣開聲,大叫:“去!”
瞬間,白光耀眼。瞬間,熄滅無影。
“岩吉爺……”聲音隨光亮消失,三個孩子也失去蹤跡。
阿杜怔了一怔,回頭看到自己戳在刀尖上的老夥色。雖已喪盡了生命體征,但其大睜的雙目裡全是對入侵者的譏嘲與不屑。入侵者頭領大怒,高喊道:“殺,給我統統殺光!”
槍火轟鳴,血肉橫飛,哭聲、喊聲淹沒了所有人。
只有大青樹靜靜地站立在原地。
O198513 發表於 2012-11-22 09:39
第三章 晶石
當刀罕睜開雙眼,天色昏暗,華燈初上,車輛行人川流于街道。
這裡是……
刀罕頭痛欲裂。眼前景象都市氣息極濃,與之前的花腰傣山寨大相迥異,心中不禁驚道:“莫非我穿越了?”
發現自己睡在冰冷的人行道的綠化帶裡,也不知躺了多久,無人問津,刀罕忍著渾身酸疼和頭顱行將裂開的異感爬起身來,坐在花台邊沿,慢慢讓自己冷靜下去、神智恢復清明。
沒有穿越,或者說沒有發生時間和位面上的變動,大概只是同一維度空間的簡單躍遷。因為這個場景刀罕比較熟悉,此處是距離自己老家花腰山寨三百多公里的省會城市“昆明”的一條街道,一條夜店、酒吧集中的娛樂街區,叫做新聞路。刀罕便是在昆明上的大學,也曾到這邊逛過幾次。
“我怎麼會來到這裡?”刀罕自語說,抬手按壓了幾下疼痛的腦袋,開始努力回想:
祭竜、酒菜、大切諾基、黑衣人、槍火、子彈、鮮血、碎肉、死人、哭喊、入侵者、出賣者、老人、玄奇的符號、白光……
“呵呵呵呵……”喘息斷續、粗重,刀罕垂著頭,瞪大了雙眼,淚水混合著如漿冷汗簌簌而下。一陣冰寒一陣酷熱。刀罕以為自己快要死了,這種被仇恨和恐懼撕扯的感覺實在難受得無以言表。
“冷靜,我要冷靜,趕快冷靜!”花腰少年在心裡對自己大聲嘶喊。
自小失去雙親造就了花腰少年獨立的特質,包括獨立生活,獨立思考,獨立分析問題、解決問題。所以他冷靜得很快,並且馬上針對目前的處境進行審視。
掌中物事堅硬、光滑、冰涼的觸感提醒自己,這一切太過匪夷所思的變化都不是夢境。刀罕張開左掌,其中緊握的是一塊規則的黃色菱形晶體,色澤瑩潤,質感精細,看上去十分賞心悅目。
“這是岩吉爺爺使用傳送法術幫我們脫離危險的時候給我的……”刀罕心道。
想到老夥色和鄉親們凶多吉少,花腰傣少年不由悲從中來,幾乎昏厥過去。但他立刻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心地堅硬起來,想道:“當時,岩吉爺爺施法傳送了三個人,我、小恩還有阿泰,他們兩個現在在哪裡呢?”
刀罕起身四處找尋了一圈,沒有發現玉恩和另一個花腰傣少年阿泰的蹤影,因而斷定:“岩吉爺爺說‘我們是花腰傣的根和希望’,他大概是怕那些穿黑衣的惡人循跡追殺,便有意將我們三人分散,最壞不至於一網打盡。”
手握冰涼、硬滑的黃晶石,刀罕冷靜思考,將前後連貫,分析了自己的處境和下一步走向:
那些黑衣人的目標八成便是這塊黃晶石,而從此石透發出的熟悉而玄妙的氣息來看,其內八成蘊涵著某種神秘力量。那麼,第一,堅決不能讓他們得到;第二,必須儘快破解黃晶石的秘密獲取裡面的力量;第三,保住性命,保住花腰傣的希望;最後,報仇!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血肉債必須血肉償!
可是,對方一個照面所展現的實力相較於自己現在是何其強橫啊!
復仇之路必然是無比艱辛的,但卻必須去走,一步一步走。
“要讓所有傷害我身邊人的傢伙付出慘重十倍百倍的代價,讓他們的肉體和靈魂統統顫慄,讓他們後悔出生在這個世界上!”刀罕雙目之中隱隱有癲狂的赤紅之色,握緊拳頭,咬牙說。
片刻,他長長吐出一口氣,面無表情,沉靜地想:“復仇,最重要的、前提條件,就是保住性命,在自己實力變強以及掌握仇家足夠多的資訊之前,無論如何不能被對方發現,絕對不能先死。
“學校是回不去了,憑那些人的手段,用不了多久便會殺到學校裡去。現在只能先找個隱蔽的地方藏起來,盡可能地增強力量,同時收集那些人以及玉恩、阿泰的資訊,靜待時機成熟。”
想清楚之後,刀罕不再彷徨,將手裡的黃晶石藏入懷中,便向著新聞路上的那些酒吧、夜店走去。
刀罕選擇了一家叫做“醉鄉”的酒吧,向老闆提出只需管吃住不用發薪水就可以留店打工的意願。老闆一開始有些猶疑,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那麼傻的人,現在哪裡還有那麼便宜的小工,但看少年形容落魄,言辭十分堅定懇切,考慮再三,便也點頭答應了。
酒吧老闆是一個三四十歲的男人,肥頭大耳圓肚子,長得就很像老闆。他清出一間十平米的儲物間給刀罕做宿舍,安排工作後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項就不再管了。
刀罕洗了把臉,換上老闆給他準備的乾淨衣物,便上崗開工,抬酒、端酒、倒酒、傳送各種餐點和娛樂工具、滿足客人的各種需求。工作雖然簡單,但在對客服務方面也需要一定的技巧,刀罕學得很快,也適應得很好。
直到淩晨3點,客人才漸漸散去,稍微收拾了一下,便關門打烊。老闆和其他員工各回各家,刀罕則走到酒吧後面的小房間,裡面只有一張床和一盞燈,但他毫無怨言。
坐在又窄又硬的木板床上,刀罕拿出岩吉給的黃晶石仔細研究。觸碰這塊晶石的時候,感受到裡面奇妙的力量氣息在不停流轉,刀罕估計黑衣人阿杜想要搶奪的花腰巫術的秘密就在其中。
但是這規則的菱形晶石嚴絲合縫,無口無眼,如何開啟是個問題。刀罕反復思忖不得其解,所幸沉靜下來,手握黃晶石,用心感應,漸漸地,他發現自己的身體開始起了某種反響,血液帶動脈絡不停震動,同時黃色晶石也顫抖地發出清越的嗡鳴。
刀罕腦中陡然靈光一現,張嘴咬破指尖,朝晶石身上滴了幾滴鮮血。不一會兒,黃色晶石如同活物般,將表面的血液吸收乾淨,不留一絲痕跡,緊接著,晶石從內而外泛出黃色光暈,溫暖柔和,漸漸脫離刀罕掌托,飄在半空,浮於刀罕面前。
砰——
晶石突然解離,破裂成無數碎片,那些細小的碎片化作百千個黃色光點,開始不停旋轉,奧妙如宇宙星雲,隨後合為一道金芒鑽入刀罕的腦門!
感受著巨大的幾乎令人昏厥的衝擊,花腰少年心情緊張、驚異而又興奮。
小時候便聽聞岩吉爺爺是個大巫師,但卻從未看到過,第一次見識即是岩吉施法傳送數百里讓他和玉恩、阿泰脫離可怕的殺戮場。雖然想到此一節不免教人神傷,但如果黃晶石裡的確蘊含了花腰大巫師的一身傳承,那自然是好的,這對獨行於復仇之路上的刀罕來說,手裡多一項籌碼無疑就多一份前行的信心,何況是如此給力的籌碼。
所料不錯,黃晶石內蘊含著的確確實實是岩吉的意志傳承,但是卻與刀罕的想像有些微的差別。
晶石化為金光入體,於刀罕的腦海中迴響起類似花腰大祭司岩吉那蒼老、沙啞的語聲:“小罕,其實我並不想以這種方式與你對話。”
“岩吉爺爺,是你麼,你在哪裡?”刀罕一下子從床上跳了起來,驚叫道。
“不要大驚小怪,現在和你說話的這個聲音是我用巫力封存在晶石裡的意識,需要濃郁的花腰傣族血脈來啟動開啟,你的血脈足夠濃郁,而且運氣不錯,歪打正著蒙對了。巫力有限,我的意識馬上會消散,長話短說,有什麼問題待會兒再問吧。”岩吉的聲音在刀罕腦海裡說道。
“嗯。”雖然不太明白什麼狀況,但刀罕還是點了點頭。
聽了以意識形態存在於進入刀罕大腦內部的黃晶石碎片中的岩吉介紹,刀罕才明白,原來這個世界看似普通,卻有著超自然的力量體系存在。
一般說來,這個世界上有四類人,一是普通人;二是武者;三是術者,四是異能者。
武者是指修煉武術、技擊的人,靠著對肉體的打磨和對意、氣、力的感受和領悟,提升自己的力量。術者則是學習、研究、使用術和法的人,世間有術法三萬萬餘,大多掌握在宗教團體和古老民族及對神秘學深入探求的人群手中,如道術、佛法、巫咒等。第四種,異能者,即天賦異稟、生而附帶異能力之人,這部分人通常與前兩者其一相重合。
按照既有的力量體系規則,兩者有著相同的等級劃分制度,從低到高為1到10級。和各行各業一樣,武者和術者的等級也呈金字塔形,1、2級的人很普遍,3級開始逐級變少,而到了5級以上便屬於強人霸者,數量則更為稀少,6、7級堪稱聖王,8、9級境入傳奇,達10級者上可通天下可徹地,乃是絕無僅有的存在。
岩吉自己是一個4級巫師。根據規則和力量對比判斷,刀罕估計黑衣人阿杜應該是一個4至5級的刀客,雖然等級屬於中游水準,但要殺死尚且是普通人的自己,肯定只比砍瓜切菜困難一點點而已。
然後,岩吉介紹說,黃晶石裡蘊含著的內容基本上是花腰巫術傳承,包括了他掌握的所有白巫術和唯二的兩個黑巫術。黑白巫術是相對而言的,前者多用於嫁禍、報復,後者則用於祝吉、祈福。簡單而言,在戰鬥中,黑巫術更具備攻擊性,而白巫術的輔助性要強些。
“好了,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現在你可以提一個問題,封存的巫力所剩不多,說吧。”岩吉的意識說,聲音聽起來確實比之前微弱了許多。
O198513 發表於 2012-11-22 09:40
第四章 煉蠱
“岩吉爺爺,我有一件事情想不明白,你說你早前便已經通過蔔噬算到花腰傣會遭此厄運,那為什麼不多傳我攻擊力強的黑巫術呢?這對我為族人報仇更有助益啊。”刀罕奇怪地問。
“唉……”岩吉在刀罕腦海裡歎息一聲,說,“小罕,不要報仇,我並不希望你胸懷仇恨之心,那樣會讓你痛苦、迷失。我已經算到了這一切,都是命啊。你要明白,我給你這塊巫力晶石,只是為了將花腰巫術傳承下去,不落入惡人的手中,而並非為了教你殺戮報仇。我希望你在接受了我的傳承之後,能夠心懷惻隱,用自己的力量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刀罕茫然不解。腦海內的聲音已變得微不可聞:“記住我的話,莫要被仇恨蒙蔽了本心。好了,就此永別,以後的一切全靠你自己了。”
話音剛落,尚不及反應,腦中頓時炸開,一陣澎湃的精神力量瞬間淹沒了刀罕!
這是岩吉封存與黃晶石中殘餘的巫力,此刻按照其意識設定,於刀罕的精神之海內轟然爆發,一舉助他衝破關竅,綁定靈魂,啟動刀罕的巫術天賦,直接入職為1級巫術師,擁有了相應的巫力值數和巫術技能位。
昏迷大約一個半小時,刀罕悠悠醒轉過來,感覺渾身酸麻難受,精神卻分外清明,注意力很容易便能夠高度集中,這種神清氣爽的體會十分奇妙,令他興奮不已。同時,又有幾分迷惘。呼喚了幾聲“岩吉爺爺”,老夥色的意識業已隨巫力燃盡而消散,再沒有哪怕一點資訊,刀罕不禁百感交集,情難自控地淚流滿面。
“小罕,不要報仇,我並不希望你胸懷仇恨之心……”
老夥色的勸慰言猶在耳,但他的生命以及最後的意識都已真正地離去。花腰少年在悲痛之餘,複覺迷茫:“岩吉爺爺,也許你是對的。可是,在親眼目睹同族被殺害的場面之後,心脈與骨髓裡面便已烙刻下了‘仇恨’的血火,無論如何也不能抹去……
“不管仇人多麼強大、可怕,不管此路如何艱辛、困難,就算因此迷失或承受痛苦,我也絕不畏懼,我刀罕必將捍衛花腰傣的尊嚴,不擇手段、無所不用其極地手刃仇人,唯有這樣去做,我才不會因為最初的無能為力而內疚一生!”
堅定了自己的心意以後,刀罕開始無師自通地展開神識,探究自己1級巫術師的能力。
世間已知的巫術按修煉和釋放形式的不同可分為:咒術、蠱術、降頭、養鬼、血祭、攝魂、奪魄、召邪等。
花腰傣大祭司的傳承則是以煉蠱、養蠱、驅使蠱蟲為主的蠱術。不同於一般器皿養蠱的蠱術,花腰巫術之特點在於,有特殊的法門實現“體內養蠱”——即將自身當成器皿,通過吃食蟲子和藥草,用巫力在身體裡進行凝練、加工、萃取,使之變為“蠱蟲”,平時便以血液、巫力溫養,使用時可念誦對應的口功或者唱奏出相合的音律來驅動。
大祭司岩吉仿佛極有先見,在刀罕很小的時候便常常帶他到山裡採捕奇蟲異草,然後經過特殊處理逼迫他吃下,當時對刀罕來說就是一場噁心而綿長的噩夢。而今看來,卻似乎就是為了給刀罕更好地接受花腰巫術傳承打下堅實基礎。
1級的花腰巫師可以自動獲得三個蠱術的修煉方法和一個額外的技能。三個蠱術分別是:能夠使人神智清明的“清心蠱”;有著止血鎮痛、加速傷口癒合等療效的“生息蠱”;讓單個目標閉封五感、沉睡90秒鐘的“眠蠱”。
其中“眠蠱”便是花腰傣大祭司傳承裡唯二的兩個黑巫術之一。
而那個額外的技能叫做“禹步”,此乃大部分巫師的基本功,不唯花腰巫術獨有。相傳上古大禹治水時,在南海之濱見一隻大青鳥做法念咒,能讓巨大的石頭翻動。那鳥作法念咒時不斷地以北斗七星的模式來回走動。大禹看後非常驚奇,於是仔細觀察揣摩,模仿青鳥的步伐,學著作法念咒,果然將巨石翻動起來。後來這套步伐流傳下來,巫師們稱之作“禹步”,為施法之基礎。再後來經道教改良,又稱為“步鬥”,全稱“踏罡布鬥”或者“步天綱”。現今,此步法形式多變,不單單可以助益釋放法術,還可在戰鬥中起到防禦閃避之功用。
以上巫術和技能的介紹和修煉方法全部都已被岩吉通過巫力存儲在黃晶石內。栽植於刀罕腦海之內的黃晶石碎片就如同隨身秘笈般,只需他意念輕輕一動,便對其中的相關內容可視可感。
此際天已大亮,但距離酒吧開門時間尚早。刀罕一分一秒也捨不得荒廢,全身心地投入到對新掌握的花腰巫術進行摸索和探求。他對照著腦海之中黃晶石碎片上記載著的修煉法門,一面赤著腳在狹小的屋子裡跳起了專用於小空間內施展的“禹步•繞堂罡”,一面念著玄奧的口功淬煉體內經年累月殘存下的無數奇蟲怪草的成分。
時而跳到床鋪上,時而踩在冰涼的地板,動作從笨拙沉重慢慢變得靈活輕盈,速度能夠隨心所欲,想快則快、想慢則慢、保持均勻時無絲毫偏差,甚至可以輕鬆跳上窗臺窄沿、踩住水準垂直的牆體滯空數秒,刀罕便在這小小的房間裡飛跳如猿。
同時,絲毫不鬆懈地集中精神、默念口功,感受體內巫力的運轉,用意念控制它們,從生疏到熟稔再到比如臂使指更加輕鬆,驅動巫力來凝練長年被迫吃食而積存於骨血中的蟲子和藥草之養分,不停地運使巫力做出精緻細膩的抓攏、揉捏、沖刷、捶打,讓氣態或液態的成分固化,凝為卵形,直至晶瑩剔透之狀,而後用巫力和血液溫養、孵育。
全身心地投入一件事情,時間總會過得很快。
不知不覺,到了酒吧開門的時間。刀罕悠悠從“體內煉蠱”的奇妙體驗中回神,花費了大概十個小時,他只不過將“清心蠱”的“蠱蟲之卵”凝練成形,還需要經過長時間的體內孵化,方能育出相對應的蠱蟲。
超過二十小時不睡覺,刀罕並沒有覺得精力上有絲毫的虛弱與不適,看來花腰巫術特殊的煉蠱法門不但沒有任何副作用,反而對飼主的精神力方面有強化的效果。
當然,一直沒吃飯就有點受不了了,刀罕能夠聽到自己腹腔內傳來隆隆的轟響。於是,他走出房間,在酒吧門口等待老闆過來開門。
約莫十多分鐘,光頭圓臉的老闆開著小“奔奔”車來到。與老闆的身形相較,車子實在顯得有些寒磣,人車比例十分不和諧,單他一人就幾乎充斥了大半的車內空間,而其下車之時,刀罕仿佛感覺“奔奔”隨之傾斜了一些,直到他雙腳落地、整個人鑽出來,車身才恢復了平衡。
“嘿,吃了沒有?”老闆扶了扶鼻樑上的半框眼鏡,打招呼說。
“吃了。”嘴上答著,肚子卻不爭氣地叫起來,刀罕表情極為尷尬。
“沒吃就沒吃,跟我面前裝逼有意思麼?”老闆皺眉,一揮手,說,“答應了管你飯可不是屁話,走,我讓咱酒吧的大師傅給你做份大餐嘗嘗。”
開了門,打掃完衛生,老闆交代大師傅做的大餐也做好了,是份一半水果一半蘑菇培根的鴛鴦披薩。刀罕確實很餓了,體內煉蠱非常消耗體力,三下五除二,便將整盤披薩消滅乾淨。
把老闆看得一愣一愣的,心中盤算:“壞了,沒曾想找來個‘吃貨’,難怪只要求管吃住不要求薪水,就這樣吃早晚得把老子吃窮,媽啦,果然‘便宜沒好貨’!算算,跟他挑明瞭說吧。”
“小罕,這樣吧,以後呢,我每天管你兩頓飯,一頓補助10塊,哦不,20塊錢,你看成麼?”老闆思量著說。
刀罕點點頭,並無異議。抹了抹嘴,便起身去幹活。
照例地抬酒、端酒、倒酒、為客人服務,然後淩晨2點、3點甚至4點打烊,回自己的房間。刀罕覺得到酒吧幹服務工作確實是明智的選擇,因為開工晚、天色暗、環境嘈雜,沒有人會來關注你一個小服務員,而越少吸引注意便可以越久地隱藏身份,爭取到越多的時間就越有利於刀罕積蓄力量。
於是,一結束工作回到房間,刀罕便不眠不休地開始煉蠱。
因為,一個是睡不著,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親族的血肉與槍火起飛、慘厲的哭喊在耳邊沒完沒了地回蕩,不將注意力集中於其他事物,一旦稍微放鬆下身心,巨大的悲憤情緒就會將他淹埋;二一個是體內煉蠱可以代替睡覺,在熟悉了較為常用的幾個“禹步”步法之後,就不必再跳來跳去,只需靜-坐於床上,用意念觀想即可,這樣,運轉巫力提升自己的同時,體能和精力也可以獲得與睡眠相仿的效果。
如此周而復始地堅持吃飯、工作、煉蠱單調而規律的生活,很快地,半個月過去了。
刀罕在此期間凝練出了“清心蠱”、“生息蠱”和“眠蠱”三個“蠱蟲之卵”,並將它們相繼孵化出來。
O198513 發表於 2012-11-22 09:40
第五章 遇見
三隻蠱蟲大小相差不大,約莫就小拇指一個指節的樣子,形態同普通蟲子比較相似。
“清心蠱”是一個綠色的、像蜻蜓的傢伙,有著細長的身體和透明薄削的膜質翅膀,網狀翅脈極為清晰,有3個單眼和1對觸角;“生息蠱”長得很像金龜子,身軀為卵圓形,觸角鰓葉狀,體殼堅硬而表面光滑,呈現奇異的黃金色澤;“眠蠱”的樣子則相對比較噁心,是一隻黑黑扁扁的蟑螂,長絲狀觸角,有兩大單眼、兩大複眼,翅平,前翅為革質後翅為膜質。
刀罕通過精神力內視可以清晰地觀察它們,三隻傢伙安靜地蟄伏在他身體的某個遠離臟器、受巫力包裹著的小角落裡。
在身體內部飼養數隻蟲子,是一件多麼瘋狂而可怕的事情,正常人絕大部分無法接受,所以,自古至今,百分之九十的蠱師是孤家寡人,不論器皿養蠱或者體內養蠱,都少有伴侶,刀罕就從沒見過岩吉爺爺的老伴兒。
但是這些,刀罕只覺得沒所謂。剛開始,體內養蠱蟲著實令他十分難受,甚至毛骨悚然、噁心想吐過一段時間,可是一想到親族的血海深仇,刀罕就什麼也不在乎了。久而久之,便習慣了。至於蠱師找不到伴侶這件事,刀罕倒是沒有過多考慮。
蠱蟲孵化以後,成長成形,刀罕便開始利用它們做試驗。比如:
“清心蠱”作用與人身,可以取到提神醒目、清晰頭腦,甚至有助於提升記憶力、集中注意力等。這是刀罕首個孵出的蠱蟲,在孵化出“清心蠱”蠱蟲之後,刀罕每晚煉蠱之前便對自己釋放一個,於是他發現,注意力能夠輕易地高度集中,大大加快了煉蠱進度,可謂事半功倍。
“生息蠱”有止血鎮痛、加速傷口癒合的效果,這是沒有錯的。刀罕自殘試法,不管是用刀子劃破的創口或者擊打牆壁碰擊出的瘀傷,在釋放上金色的“生息蠱”以後,五秒鐘鎮痛,十秒鐘止血,三分鐘收口結痂或消腫化瘀,當然完全恢復需要一定的時間休養,卻也堪稱神奇。
而對於“眠蠱”的效果,刀罕是最為關心的,也是他試驗得最多的。
這個術,刀罕在流浪貓、流浪狗身上試過,也在自己的身上試過。他發現“眠蠱”的催眠時間並非如黃晶石裡介紹的那樣精確到90秒,這與施術目標的體質也有關係,就像貓的體形比狗小,於是貓被釋放了“眠蠱”之後醒來的時間便比狗的要長,同類中,小狗也比大狗受術效果要重些。
一般動物受了“眠蠱”通常會沉睡90秒以上,刀罕碰見過最長的情況是一隻受傷的、體形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貓睡了足足2分24秒。然而,對自己釋放,注時觀測,卻只有80秒左右,多次試驗偏差不超過2、3秒。
於是,刀罕推斷,黃晶石裡介紹的能讓目標沉睡90秒這一資料,只是針對普通人為目標而言。巫術的效果與目標體質成反比,而目標具有特殊能力又會影響到術的效果,就如刀罕自己是巫師,自然便對巫術攜有抗性。當然,刀罕也確信,巫術效果與術者自身等級和巫力強弱是成正比的。
刀罕認為,試驗得出的這一認識是非常重要的。
他曾假想自己與黑衣人阿杜一對一時,如何用這一個黑巫術打倒對方。可是不行,刀罕不認為在正面對抗中,阿杜會給自己釋放“眠蠱”的機會;即使有機會放出,也不能保證一定會正中其身,多半會被對方破掉或擋住;即使走運擊中目標,估計阿杜這種強者層級的人物用不了15秒就能夠蘇醒過來,刀罕卻沒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殺死他。更何況,他還有一批武器裝備精良的手下,甚至其幕後有著怎樣強大的力量存在尚且未知,一對一的最理想狀態只可能停留於夢幻層面。
得到結論是悲觀的,但是刀罕僅僅給自己3分鐘的時間氣餒,之後便又馬上投入到對巫術的探究中去了,他相信只要自己對力量追求不懈,總能夠得到回報。
強大己身,親族之血債遲早必定討還!
……
……
風輕雲淡,陽光鋪灑。
這一早的天氣是極好的。隨著人類與自然的零和博弈,氣候愈來愈反常,即使是昆明這種西南部的二線城市,一年間能看見藍天的日子也越來越少了。所以,像今天早晨這樣清爽、明媚的氣象也屬於比較難得。
一縷陽光從窗玻璃角與窗簾的縫隙間射進屋子,正好打在刀罕的臉上。
刀罕盤腿坐在床上,悠悠睜開雙眼,慢慢地從流轉巫力、溫養蠱蟲的沉浸狀態中回過神來。
左右搖晃了一下脖子,發出“喀嗒喀嗒”的脆響,刀罕下床,赤腳踩在地上,拉開窗簾,讓陽光照射在全身,然後用盡全力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嗯,天氣真不錯。”刀罕心道。
穿上衣褲鞋襪,花腰少年走出宿舍,原地活動了一下身體,便沿著人行道開始慢跑。
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修習巫術可以鍛煉精神力卻對強健體魄無用。所以,明確了這一點,在孵化了三隻蠱蟲之後,刀罕便不再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地每天煉蠱十多個小時,最多下班後以溫養蠱蟲代替睡覺休息一會兒,到早上七八點鐘就開展晨練,多為慢跑或爬山。
也只有這段時間,刀罕壓抑的心能得到稍微的放鬆。
今天主要是慢跑。刀罕按照原定路線跑了約莫五分鐘,見到一條江,便是穿城而過的“盤龍江”,沿江濱行道、逆著水流流向往北跑,一路綠樹成蔭、社區林立,污染不算嚴重的江水淙淙,倒也怡人。
跑這條路線,經常會遇見一個同樣晨間慢跑的女孩子,估摸與刀罕年歲相當,短髮、帆布鞋、運動裝,總是很精神的模樣,眉眼間常帶清爽可人的笑意。刀罕暗裡計數,同她相遇過至少6次,其中有5次都是晨跑時見到的,還有一次是刀罕在附近速食店買飯時看到她匆匆路過。
實話說來,除了慢跑、爬山、呼吸新鮮空氣,能讓刀罕心情輕鬆的因素主要還是見到那個女孩。
“不知道今天還能不能再遇見她?”心底不由自主冒出這個想法的同時,刀罕也怔了一怔。
再遇見一萬次又能怎樣?她必然是大城市的女孩,與咱這小小鄉巴佬會有什麼交集呢?罷了罷了。
刀罕搖搖頭,驅散了腦中自認為不切實際的念想。
結果,下一秒,他就呆愣在了原地,前方轉角處拐出來的女生赫然就是先前心裡想的那個她!短髮、粉色運動套裝、紅色帆布鞋,雪膚紅唇,眼角眉梢尤帶清爽笑意,一副精神頭十足的樣兒。
女孩也看到了刀罕,因為在人跡稀少的清晨江濱行道上於跑動中突然停駐還是挺惹眼的。
沒想到,女孩竟然率先沖刀罕微笑點頭,如早間日頭的清輝,似乎是特意問候這個有過多面之緣的路人男。
刀罕馬上回過神來,點頭回禮,至於面部表情如何,那就顧不太上了,多半是不自然的。
尬尷沒有持續太久,兩人錯身而過,一個往北,一個向南,各自跑開。
當然,經此一面的刀罕心中再也不能夠平靜,雖然已自認定是一段無份之緣,但卻還是忍不住想要去做些徒勞之功。比如,跑出一截距離之後,跨過橫江鐵橋,從對岸轉向南面,遠遠綴著女孩的蹤影跑,伺機人為製造再次偶遇。
跑著跑著,遙遙看見那女孩停在一個街邊報刊亭旁,似乎是在挑選報紙或雜誌。思考了片刻,刀罕決定假裝不期而遇,他心裡覺得僅僅是靠近她一些哪怕不用交談一字一句也是很好的。
從附近的橋上跑過,刀罕一臉淡定實則內心澎湃地來到那個書報亭,隨手拿起一份報紙來亂翻。
這時,女孩的目光從自己手中那份晨報的新聞消息上移開,轉而看向刀罕。花腰少年在心裡對自己說:“扛住,和她對視,你是個純爺們兒!”
三秒之後,女孩微微一笑,唇紅齒白,清純而耀眼,刀罕心跳陡然加速,如飲醇酒,瞬間面紅耳赤,原本勉強扛住的交匯目光便不由自主地滑開了。
“擦,慫貨!”刀罕暗罵自己。
不敢再去看近在咫尺的女孩,刀罕只盯手上的報紙猛瞧,卻根本沒有心思認真閱讀,大部分內容被匆匆掠過。當然,即使是裝模作樣,也有一些東西無意間看進去了。某一版面角落裡的一則簡訊,吸引了刀罕的注意:
近來,天干風大,山火頻發。X月X日至X日,XX縣XX鄉XX村遭遇大火,全村死亡53人,有3人失蹤,大部分房屋被燒毀。經有關部門鑒定,大火系村民用火不慎引起。山火現已被撲滅,相關負責人提醒大家注意防範火險。
O198513 發表於 2012-11-22 09:41
第六章 風波
刀罕頭皮發炸,簡訊中提到的日期正是半個月之前,地點對應的恰恰是自己老家所在——花腰傣族櫻桃寨!
53人死亡,3人失蹤!
大火是由村民自己用火不慎引發!
這麼說的話,村裡死了那麼多人全是因為自作自受被火燒死的?
血淋淋的滅門慘案被如此簡單地歪曲、掩蓋了真相,然後輕輕鬆松一筆帶過!
“簡直是放他媽的狗屁!”刀罕胸中怒火幾乎衝破頭顱,渾身戰抖不已,無法自禁地將報紙撕破了一個大口子。
“喂,你撕我的報紙幹什麼?快賠錢!”突如其來的舉動把報亭老闆娘嚇了一跳,隨即她起身尖叫道。
刀罕呆呆地站在那裡,於旁邊的咆哮充耳不聞。片刻,抬頭看了報亭老闆娘一眼。
如烈火燎燒,又如寒冰封凍,這個略嫌肥膩的老闆娘感覺置身冰山火海,對面那個小夥子的眼神裡仿佛飽含著無限的憎恨與仇怨,那些憎恨與仇怨讓人望而生畏,望而生怖,望而刺痛身心。
老闆娘倒吸了一口涼氣,一屁股跌坐回原來的位子上。
放下破損的報紙,刀罕一言不發,扭頭離開。
短髮女孩靜靜地將适才的一切都看在眼裡,微微皺起秀眉,略略歪斜螓首瞧著刀罕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然後從口袋裡掏出正好一份晨報的錢放在報刊亭的書臺上。
……
……
砰——砰——砰——砰——砰——
肉拳一下一下地重重擊打牆壁,刀罕表情猙獰,想要用肉體的刺激沖刷內心的苦痛。宿舍靠門一側的牆壁已沾染了鮮紅的血漬。
擊打了超過五、六十拳以後,刀罕才停手,皺緊眉頭,鬆開牙關,長長吐出一口氣,坐倒在地,已然渾身大汗。整只右手手背皮肉翻卷、鮮血淋漓。
閉眼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極度痛楚,胸中的恨意再次昇華。儘管無比的憤怒,但刀罕卻不斷提醒自己冷靜下來,當然他也做到了。在擊打牆壁的過程中,他萬分冷靜地針對那篇報上的簡訊進行了分析。
與事實相違的報導背後隱藏的原因大致有二:第一,黑衣人組織用了常人難以想像的特殊手段掩蓋真相,使得相關部門查探不出、媒體誤報;第二,相關部門在查知事實之後,礙于黑衣人組織的實力或影響力,怕引起社會恐慌,而強制媒體作了失實報導。
刀罕認為後一項分析的可能比較大,因為在這個資訊爆炸的時代,半個月後才見報的報導實在有些慢得不可思議。但是,不論如何,有一樣事情可以確定,那就是黑衣人阿杜他們的幕後組織必然十分強大。至於強大到什麼程度,尚且不是現在的刀罕能夠觸摸得到的。
念動口功,以巫力調動體內蠱蟲,刀罕將“生息蠱”釋放於自己自殘致傷的手上。只見一道金黃色的光芒從自己身體裡飛出,附在傷處。於是,刀罕右手手背上的傷口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快癒合,與此同時,透骨撓心的麻癢感覺伴隨而至,這是創口過速收束、骨骼筋絡肌理超自然重組而引起的不適。
“嗯……嗯……”耐得住劇痛,卻忍不了刺骨瘙癢,花腰少年劍眉緊蹙,咬牙克制,還是不自禁地哼出聲音。
金光飛回了刀罕身體。三分鐘之後,他的右手手背已經基本看不出受過傷,只剩幾處殷紅的印痕而已。站起身,甩甩手,握拳揮舞,均無大礙,感覺十分神奇。
此時的刀罕已經徹底冷靜,壓抑到心緒沒有哪怕絲毫的波動,面無表情地提來一桶水,將沾染了血漬的牆壁擦拭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然後去附近餐館吃過午飯,又回宿舍休息到酒吧營業時間,才去開門。當然,刀罕的午休也以“溫養蠱蟲”代替了。
開門之前有個小插曲。光頭圓臉的胖老闆提前了幾分鐘過來,他從他的小“奔奔”車蹦下,找到刀罕,二話不說,從兜裡掏出八百塊錢,塞進刀罕手裡。
“老闆,這是什麼意思?”刀罕一邊推讓一邊皺眉問。
“拿著,少他媽囉嗦。”老闆突然吼了一句。
刀罕便攥著八張紅票子,盯著老闆看,後者顯然心情不太好。
“啥也別問,啊,拿著。”老闆板著臉,指指刀罕手裡的錢,“雖然一開始你的要求是只管吃住不發薪水,但是將近二十天下來,我覺得你這個人不錯,嗯,這些是你應得的,少是少了點,將就將就,我……也能力有限,呵呵,呵呵。”
說著傻笑起來。刀罕看出老闆的笑裡帶著些許苦澀,猜他恐怕他有什麼難言之隱。聯繫之前的所見所聞,斷定是老闆的酒吧開不下去了,因為曾經好幾次上班時間看到有一些混混模樣的人來找老闆,動輒惡語相向、拳打腳踢,估計是老闆欠了他們的債,甚至高利貸;雖然刀罕從不參與討論,但有時也會耳聞同事們的背地閒話,多數人都猜測老闆無力還債、酒吧即將倒閉,然後紛紛對自己的往後表示擔憂。
這次老闆表現反常,多半是麻煩臨頭了,卻不知他該如何應對?
暗暗搖頭,刀罕在心裡對自己嘲諷:“想什麼呢?你自己的債尚且沒個頭緒,還管得了別人?”
一切如常,開門、打掃、佈置、備酒、備餐,打開燈光和音響,開始招攬顧客。
時值晚上9點,天色已經完全黑透,都市夜生活才剛剛開始。
燈光閃爍,音樂刺激。人們褪下白日矜持虛偽的正裝,換上黑夜輕佻蕩漾的性感小內衣,抽風般甩動頭顱扭動身體,神經質似地大哭大笑大吵大鬧,玩命一樣喝酒喝酒喝酒。
刀罕已然司空見慣,身穿筆挺的服務生制服,穩定而靈活地穿梭於群魔亂舞之間,送去或收回酒精與空瓶。
這時候,酒吧裡走進兩個人來。當然,進來的人不少,但是只有兩個吸引了刀罕大部分注意力。
一前一後,一女一男。女子齊腮短髮、娃娃臉龐,著淡妝,穿深色底的波點連衣裙和黑色帆布鞋,風情楚楚又不失可愛。男子西裝革履、油頭粉面,約莫二十來歲,一看便知是紈絝子弟。刀罕是因為她才注意到他的,如果男子單獨出現或跟別的人一起,刀罕只會將其當做是普通的夜場玩家,目光不會停留超過兩秒。
“原來她有男朋友了?”刀罕其實很不願意這麼想。那女孩便是花腰少年在晨練時多次遇見的女孩,不違心地說,刀罕確定自己對她有感覺。
“還有座麼?”刀罕所站的位置靠近門口,恰似迎賓員的樣子,女孩好像也認出他來,上前笑問道。
她的大眼睛一眨一眨,像是在說:“原來你在這兒啊!”
刀罕頗有些尬尷,因為想起今早的失態全被對方看見。如今第一次說話,雖然曲樂嘈雜,但依稀聽得出她的聲音悅耳。瞬間收拾情緒,故作淡定,比劃出引導手勢,刀罕點頭微笑說:“兩位麼?有座的,請隨我來。”
刀罕將二人帶至空餘的小卡座,詢問他們要喝什麼。
“想喝點什麼酒?啤酒、紅酒、洋酒、雞尾酒?白酒就不必了吧。”紈絝男自以為幽默地笑問。
“既然來酒吧,還是喝啤酒好了。我是不是有點土?”短髮女孩說。
“哪裡哪裡,怎麼能叫土?”紈絝男轉頭對刀罕說,“小夥子,先來……半打嘉士伯。”
“好的,還有什麼需要麼?”刀罕點頭。
於是女孩又點了幾樣小食。
刀罕去後廚拿酒和小點的時候,心裡不禁一陣陣泛酸,俗話說,“女人不喝醉,男人沒機會”。居心不良的男子帶妹子來酒吧喝酒,灌醉之後開個房上個床,這種事情對於酒吧工作者來說或見或聞均已不少。但沒想到的是,居然遇上自己心儀的短髮女孩被別的男人帶到酒吧來,也不知道她是天真無知還是心甘情願,兩種情況雖不可一概而論,卻對刀罕有著同樣的刺激。
“算了,本就沒有什麼可能,可以交集到這一步已經是天大的緣分,還要奢求什麼呢?管好你自己吧,笨蛋!”刀罕暗罵。
送上半打嘉士伯和幾份小食之後,刀罕準備離開,去招呼其他顧客。就在這時,酒吧門外進來一群人。
這十五六人中半數都是“黃毛”,穿拖鞋、打耳釘,流裡流氣,個個一副地痞流氓的嘴臉。餘人見之均不敢多言,唯恐避之不及。明顯的來者不善。
上來逮住一個服務員就問:“你們老闆呢?叫他滾出來!”
服務員受到驚嚇,回應稍慢了一點,立馬就挨了三拳兩腳。
這時候,客人大多安靜下來圍觀,酒吧的其他服務員連同老闆陸續趕了過來。
老闆一見這些地痞,立馬變了臉色:“你們這是幹什麼?”
為首的一個寸頭青年歪著脖子說:“我們幹什麼?你說呢普老闆,我們能來幹什麼?還不是來請你老人家把錢拿出來。”
老闆沉著臉說:“是飛哥叫你們來的?能不能讓他再寬限兩天。”
寸頭青年一攤手,擺出一副哭喪臉,哀叫道:“哎呀,普老闆,你這不是在為難我們嘛?飛哥信得過我阿金才派我替他來辦事,現在你就讓我帶這麼一句話回去,不是得坑死我嗎?你一個老闆,怎麼能為難我們這些混飯吃的呢?”
聽了這話,老闆心裡清楚今日之事難以善了了,便說:“我最近手頭確實很緊,一時半會兒真拿不出錢來……”
寸頭阿金猛地跳了起來,一拳打在老闆滿是肥肉的臉上,破口大駡道:“我擦尼瑪,裝什麼逼!我跟你明講,今天這事你要想敷衍過去,可沒那麼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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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拼酒
又胖又大的老闆吃了一拳,疼叫著向後倒出,被幾個服務員及時扶住才沒有摔在地上。阿金也不理他,大聲吩咐手下:“把她給我抓過來!”
於是,幾個“小黃毛”跳入舞池,將裡面領舞的那個姑娘粗暴地逮了過來。
那姑娘是老闆專門聘請來為酒吧搞氣氛、帶舞蹈的大學舞蹈系學生,臉上雖化滿濃妝,但依稀可以看出五官端正清秀,穿著豔麗而性感,身材更是極佳的。
阿金指著被兩個混混撇住雙臂壓在桌子上的舞娘,對老闆說:“普老闆,不如這樣,咱們來一場賭賽,如何?”
老闆捂著被打腫的半邊臉,結結巴巴地道:“什……什麼?”
“既然在酒吧,那就比喝酒,你出三個人,我出三個人,作為代表,喝到不行算輸。你如果輸一人,我便扒她一件衣服;輸兩人,我就扒光她上半身;輸三人,扒個全-裸!怎樣?哈哈哈哈哈!”阿金大笑說。
聽說有脫衣賭賽可看,不少圍觀群眾情緒立時情緒高漲,抱著“事不關己,看看熱鬧”的心態,發出參差不齊的起哄聲,有的甚至大聲叫好或吹口哨。
阿金要的就是這種氣氛,得意洋洋地向四周抱拳作揖。
“那……那若是你們輸了又怎麼說?”一個領班級的服務員問道。
阿金破鑼般的笑聲戛然而止,狠狠瞪視那名小領班,直瞪得他全身發軟,才說:“扒衣服只是彩頭,還不是賭注。你們若輸了,你們老闆把欠飛哥的錢乖乖還來,否則老子讓這酒吧立馬關門;我們若是輸了,也沒啥好說,立馬拍拍屁股走人,再饒你們一遭。就是這樣,我講的夠清楚了吧?擦咧,少他媽囉嗦,給我拿酒來!白酒!少於40度的不要!”
在阿金手下的催促聲中,服務員抱來一箱高度白酒。酒吧老闆一方無奈接受了賭賽。
混混方派出的第一個代表是個光頭大漢,脖頸上有大片刺青,滿臉橫肉,一看便知是很能喝的貨色。酒吧方在選派代表的時候發生了一些爭議,但最後確定由剛才那名出頭說話的領班當先鋒接下第一戰。
雙方相隔一張桌子而立,桌上擺了兩個同樣大的250毫升紮杯,均倒滿了漫至杯沿的高白。
這時,音樂響起,阿金已叫人控制了DJ房,放起了鄉村重金屬搖滾high歌,接一個無線麥,親自做起了主持工作,他上躥下跳地扯著公鴨嗓大叫:“哈嘍,愛武瑞巴蒂,我是你們今晚的MC,阿金!藥藥,切克鬧!現在,我們的拼酒大賽即將開始,雙方選手各就各位,喝死不論!所有的觀眾朋友,給我你們的尖叫聲、掌聲,給我,快給我……好的,二位選手,你們準備好了麼?噢克,喲喲,黑喂狗!”
光頭大漢和酒吧領班在阿金的一聲令下,表情各異地端起各自面前的大紮杯,相視一眼,張口開飲。
那光頭明顯是久經沙場的好漢,臉不變色心不跳,眼睛都不帶眨一下,咕嘟咕嘟便把一紮杯高白幹掉了。
全場譁然。
一紮杯,250毫升,半斤!45度的高白!半分鐘幹掉!
反觀酒吧一方,瘦高個兒的領班喝下三口之後便臉色漲紅,看看對手兇猛,不甘示弱,又喝三口,臉色遂由紅變紫。手上已經拿不穩紮杯,晃灑了許多酒液,踉踉蹌蹌再喝下兩口,立時不行了,整個人趴到了地上,臉孔發白。酒杯摔得粉碎,酒水四濺。
刀罕等人連忙上前把同事攙扶起來,將他帶下去休息醒酒。
“好的,各位朋友。第一戰,蛋仔勝出!大家為他歡呼、尖叫吧!耶耶,什麼,你們不知道蛋仔是誰?就是那個剃著‘亮蛋’頭的漢子!是不是很生猛呢?現場有興趣的美女可以事後找他切磋一下哦……”阿金興奮地大聲喊麥。
“醉鄉”酒吧之內,氣氛被搞得無比高漲,眾人圍觀呼叫。
“那麼,接下來,普老闆會派誰上場呢?我敢保證,蛋仔哥還能再幹三紮杯!是吧,蛋仔哥?哦耶,普老闆,你要派誰上呢?你手下難道已經沒有純爺們兒、真漢子了嗎?”阿金嘲諷道,其餘混混紛紛附和大笑,觀眾也有的跟著起哄。
老闆面色難看之極,比之前喝翻掉的那個小領班的臉還要難看好幾倍,他瞧瞧周圍的員工,個個縮著身子苦著臉,無一人有回應挑釁的意思。
“啊呀,我怎麼忘了彩頭!先別忙……”突然,阿金叫道,指著一直被兩個黃毛控制住的領舞姑娘,大聲說,“給我扒她一件衣服!”
姑娘聞言大驚,立時拼命掙扎,但胳膊擰不過大腿,領舞姑娘被死死摁住,上身單薄的黑色舞衣在混混們的淫笑中被扒了去。
白花花雪膩膩的大片裸肌便暴露在了空氣中,姑娘上身只余一件背心和內衣。她下半身穿的是一條黑色蕾絲短裙,由於被人壓制,姿勢彆扭,裙下春光洩露不少。混混們和大多數人看向她的目光均是放肆而炙熱的,巨大的羞恥感讓她無聲地淚流滿面。
刀罕將領班扶到後廚休息,回轉過來正看到這一幕,不由怒火中燒,緊接著心內一個聲音如冷水兜頭澆下:“莫生事,你自己還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呢!黑衣人阿杜幕後組織的實力難以估測,說不定此處便有他們的耳目!”
想到這裡,刀罕握緊的拳頭又慢慢鬆開。
可當他看到女子晶瑩的眼淚沖花妝容,模樣委實淒慘,胸中憤怒壓抑不住,又如火苗般強勁冒起,心道:“如果每見惡事發生在眼前,都以‘事不關己’而退縮圍觀,久而久之會不會成為一種習慣呢?到了事臨己身,甚至仇人便在近前,只怕也會習慣性地退縮,再沒有最初的血勇。”
冷靜地苟活與熱血地死亡,應該如何選擇或權衡?
也許留存性命是實現報仇大計的前提,但是違背本心,最終必然令自己改變初衷。
“不管怎樣,這一次,我不想‘事不關己’!”刀罕對自己說。
看了看老闆,刀罕想起他在自己困難之時還硬塞給自己八百塊錢薪水,也算是仁至義盡了,見他面沉如水,肥厚的雙唇翕張,顯是想要自己上前應戰,刀罕立時當先跨出一步,說:“我來!”
對目光中充滿感激和擔心的胖老闆點了點頭,刀罕便在眾人的關注之下,走到了賭賽酒桌之前,站在光頭大漢的對面。
在此期間,刀罕抽空找尋了一下短髮女孩的所在,瞧見她與紈絝男子站在人群中與大家一起圍觀。奇妙的是,當刀罕看到她的時候,女孩也正看著他,並且似乎沖他微微笑了一下,兩人的目光遙遙交會對接了三五秒鐘。
“哦?普老闆那邊派上來了一位小兄弟。嗨,夥子,你滿18歲了沒有?哈哈,好,我們說‘有志不在年高’,且看看這位小兄弟酒量如何吧!侃冒嗷!”阿金沒料到還有人敢出頭,臉色微變,隨即大笑道。
換上一個紮杯,同樣是250毫升的。兩邊滿上酒,沒有二話,開喝。
花腰傣是“一出生從開始說話就開始喝酒”的民族,對於常年把土鍋酒、燒鍋酒、甘蔗酒、包穀酒當水飲用的他們來說,45度只能算是中低度數。放眼全族,在喝酒方面刀罕並不屬於出類拔萃,但是面對一般的外族人,他是絲毫不懼的。
一杯見底,感受著酒液由口腔經嗓子入胃腸的火辣感覺,刀罕真正做到了“臉不變色心不跳,大氣不喘眼不眨”。放下紮杯,直視著對方。
光頭漢子晚他五秒幹完,由於先喝過半斤,現在又幹半斤,再猛的漢子也有些受不了了,酒力疊加,讓他面色潮紅起來,亮光光的頭上佈滿了汗珠。旁邊負責加酒的小黃毛低聲問他:“蛋仔哥,還行不?”
光頭漢子一揮手,大著舌頭叫喚道:“行,忒瑪的腫(怎)麼不行?滿……滿桑(上)!”
兩隻紮杯再次倒入濃烈的酒液。只是這次,加酒的小黃毛使了點小手段,光頭漢子的杯中酒明顯要比刀罕的低了一線。酒吧這邊有眼尖的服務員已經看出來了,叫道:“喂,你們耍詐,不公平!”
刀罕擺手制止了他,微笑一下,端起紮杯,看著光頭漢子和阿金說:“多點兒少點兒,無所謂嘛,來,幹!”
說完,仰脖飲盡。
光頭漢子受不得激,喝斥小黃毛再給他添加幾滴,然後赤紅著雙眼看著天大的一隻紮杯,艱難地咽了口吐沫,抬起來,幹掉一大半,就說什麼也喝不下了。低著頭,杵著桌子,向刀罕那邊擺擺手,示意服輸,最後被同夥們攙下去休息。
酒吧方面贏下一場,老闆和員工都為刀罕鼓掌、喝彩。
“那小子平日裡悶聲不出氣的,沒想到喝起酒來這麼厲害啊!”同事們不禁議論紛紛。
阿金直勾勾地盯著刀罕看了一會兒,神色古怪,半晌才拿起話筒說道:“好,小夥子很不錯,居然喝翻了我們的蛋仔哥。不過蛋仔之前就喝倒過一個人了,這也算不得什麼。各位,廢話不多說,緊接著來看下一場比賽……”
混混們派出的第二名選手是一個又黑又胖又矮的年輕人,阿金稱他為“黑豆”,說他曾經一個喝翻過一整條夜市街。
刀罕微笑地看著其貌不揚的黑豆走到自己對面就位,大致估計了一下他的酒量。阿金的說法絕對是誇大的,但這人喝兩個光頭漢子應該沒有問題。
刀罕在心裡告訴自己:“稍微提高一點警惕,倒也不必太緊張。”
於是,酒滿,開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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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女警
在“醉鄉”酒吧越來越熱烈的氣氛之中,拼酒賭賽也進入到了白熱化階段。
酒吧方的代表刀罕和混混方的代表黑豆已經連幹了三紮杯高白。兩人均是臉紅脖子粗,當第四杯酒倒滿,雙方都有些不願端起了。
黑豆潮紅上了黑臉膛,看起來紫得發亮。
刀罕也開始“呵呵”喘著粗氣,每口呼吸都充斥著濃烈的酒味,視野漸漸模糊。兩斤半!前後整整喝下了兩斤半!饒是酒缸裡泡大的花腰傣族人也差不多到勁了。
“但是……不能退讓啊!既然站在這裡,參加了這賭賽,就絕不能輸!”刀罕頭暈心明白,暗道,“哼,花腰巫術學來可不是擺設,不用白不用!”
上場之前,刀罕便已計畫好了:先拼酒量,酒量不行了再動巫術。現在看來,對方確實有些實力,也是時候採取一些非常手段了。
於是,乘著黑豆喘息回氣的當口,刀罕默念口功,運使巫力,調動體內蠱蟲,“清心蠱”振翅而起,直接釋放於己身。瞬間,一陣清風襲來,刀罕醉意全消,取而代之的是百分之百的清醒,而且精神頭倍兒足,他看著對面“哼哧哼哧”大喘氣的黑矮小漢子,微微一笑,舉起了自己滿酒的紮杯,說:“來,幹!”
說完,仰脖飲盡。
黑豆大驚:“媽拉個巴子,這小子先跟蛋仔喝了兩個,又跟我喝了三個,眼看著快要不行了,怎麼一眨眼功夫又變得生龍活虎的?真是見鬼!”
拼酒有時就如行軍打仗,亦同其他競技比賽,也講究氣勢,敵強我弱,敵衰我盛,此長即彼消。見到刀罕狀態大勇,黑豆的氣勢立時下滑至低谷,勉強抬起面前的紮杯,萬分艱難地咽下三四口,還剩著大半就撂桌上了,一個勁兒地擺手說:“不行了不行了不行了……”
阿金臉色很不好看,連麥都懶得喊了,活動一下手腕和脖頸就準備親自上陣,皺眉沉聲道:“忒瑪的一群飯桶!看老子上去弄死他!”
混混們頓時激動起來,紛紛高呼大叫。金哥出馬,豈有拿不下的人物、鎮不住的場面?
酒吧方面,全體員工均為刀罕的勇猛表現感到驚喜,只有老闆在看到阿金即將親自出馬之時,眉頭蹙起,上前幾步,來到刀罕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還行不行?不行咱就撤。兵對兵,將對將,他們那邊上頭頭了,咱這邊就我上吧,你喝的已經太多了……”
刀罕看著老闆,搖頭說:“你喝不過他的。”
老闆怒道:“你小看我?好歹我也幹酒吧七八年了,這點酒量還沒有麼?”
刀罕微笑說:“你能喝,我知道。但是你喝不過他,這我也知道。你若與他單挑必輸無疑,到時候,輸的不單是你自己,你知道麼?放心吧,我還行,再喝兩個阿金也沒問題。”
老闆心中氣怒,卻也明白刀罕說的沒錯。看他狀態尚可,不由暗暗驚異,卻不再多說,點了點頭,拍拍他的肩,表示“你好自為知”的意思。
此時,阿金已經站在了酒桌前,站在刀罕對面,他歪著頭對刀罕說:“小子,你很不錯,怎麼樣,還行不行?”
刀罕毫不回避地直視阿金,眼神清亮如星,微笑說:“沒問題,足夠挑翻你!”
阿金怒極反笑:“好小子,夠狂,我欣賞!但是,我要告訴你,沒本錢的狂妄是要付出代價的!”
刀罕淡淡地說:“何必講那麼多,有沒有本錢,喝喝看啊。”
阿金的神情變得十分古怪,他齜著牙,用力地點頭,一言不發,伸手指了指紮杯,示意加酒。
酒滿,杯幹。雙方悶著頭連幹了四杯。沒有狠話、沒有嗆聲的拼酒,搞得氣氛更加緊張,火藥味也更為濃重。
至第五杯倒滿,阿金神態自若,臉上絲毫不見醉意,其酒量的確要比前兩位高出許多。他瞧向對面,看到刀罕臉色雖已紅潤,但雙眼越喝越亮,幾如天邊的啟明星辰,不由暗自心驚:“這小子究竟有多少的量?根本沒個底啊!”
殊不知,刀罕已經乘隙給自己釋放了第二記“清心蠱”,靠著巫力維持頭腦清明,撐到現在也屬不易,然而這都是上場之前便計算好的:第一戰靠酒量;第二戰感覺不行靠“清心蠱”;第三戰不論對方派誰上陣,定然是壓軸的強人,那就沒有硬拼的必要……
帶有試探和掩飾性質的前四杯酒喝下,刀罕也不打算留情了,一面端起酒杯,一面默念口功,感受到體內蟄伏的黑扁蟑螂狀的“眠蠱”蠱蟲被巫力喚醒,抖動了幾下兩條長絲觸角,革翅打開、膜翅震動,便如航空母艦斜角甲板上的轟炸機,整裝待發!
刀罕通過透明的紮杯杯壁和其中的酒液看了已經開始喝第五杯酒的阿金一眼,鎖定目標。最後一句口功念罷,便是命令下達,一道黑光自刀罕身體中飛出,借由酒吧迷蒙而混亂的光線掩護,逃過大多數人的眼睛,直接砸向混混阿金。
於是,寸頭青年在體會到明顯有什麼東西“嗖”地一下鑽進自己身體裡面的奇異感覺之後,緊接著,他就覺得整個腦袋開始一陣漫長如一生的劇烈暈眩,像是掉進了沒有盡頭的漩渦隧道,一直一直不停地螺旋下墜、螺旋下墜……
眼皮如掛千鈞,重得再也不願掙開,連動一根手指都是無比困難的事情……
刹那間,天地昏暗,日月無光……
在旁人看來,正在喝酒的寸頭混混不知為何,忽然間有些站立不穩,身體開始搖晃不定,臉上表情猙獰而又迷惘,兩隻眼的眼皮高頻率地開闔,似乎非常掙扎。
片刻,他指間放鬆,手中還裝有大半酒液的紮杯便在眾人的驚呼聲中掉落在了地上,摔得粉碎四濺。
幾乎同時,阿金整個人向左歪斜,“碰”地一聲趴在地上,不再動彈,似乎瞬間醉倒。
這時,刀罕“啪”地一下將剩餘一半白酒的紮杯擱在桌上,說道:“你們輸了!立馬放人,滾蛋!”
於是,酒吧員工和大多數觀眾歡呼起來,並大聲鼓噪。
刀罕抽空看了一眼人群之中的短髮女孩,見她也在瞧向自己,只是目光焦點略微散亂,嬌俏可愛的臉龐上帶著若有所思的神情。
阿金昏睡不醒,混混們群龍無首,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見領舞-女孩奮力掙扎幾下,脫出了兩個小黃毛的控制,跑向刀罕那邊。
她這一舉動刺激了那群混混無賴,有幾個迅速上前拽住領舞-女孩,嘴裡污言穢語不絕,無非是問候母系親屬和剖析人體器官。同時,不知有意或是無意,混混下手力量極大,竟將領舞-女孩的棉麻背心也撕破了。
“嘶啦——”
更加大片的冰肌雪膚暴露出來,以及籠罩了渾圓挺拔的鵝黃色蕾絲文胸、雪膩豐腴有彈性的大半乳球和較為明顯的溝壑。
大部分男性的眼光瞬間變得凝聚而熾熱。
混混們更是獸性大發,將可憐的領舞-女孩摟入懷中,骯髒的雙手肆意地摸索、搓揉。女孩掙扎、尖叫、哭泣均無作用。
刀罕怒道:“喂,願賭服輸,你們說過的話是放屁嗎?”
一個黃毛突然暴起,叫道:“你忒瑪的說什麼?找死!”
說著,一拳打來。
“清心蠱”終歸沒有解酒功效,刀罕靠之維持意識清明,身體卻已被酒精麻痹,難以控制。眼睜睜看著拳頭揍到近前,反應卻跟不上。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閃至刀罕身前,單手接下了混混的來拳。
刀罕定睛一看,面前之人身穿深色底的波點連衣裙和黑色帆布鞋,一頭烏黑濃密的齊腮短髮別具特色,竟是他一直關注的短髮女孩!
那混混也和刀罕同樣吃驚,他發現對面女孩的纖纖素手上傳來愈來愈大的力量,迫使他的手腕向著不合常理的角度反拗。劇烈的疼痛讓黃毛混混哀嚎、發抖、不敢動彈、冷汗涔涔。
下一刻,與短髮女孩同來的那名紈絝男子沖了上來,並從懷裡掏出一張證件,大喝:“不許動,員警!”
短髮女孩也一手控制著黃毛混混一手自包包裡掏出“警員證”,嬌吒道:“別動,員警!”
全場立馬安靜了。
其他混混正打算沖上來解圍,見狀均不敢輕舉妄動。
短髮女孩見手底下的黃毛痛不欲生,想來已不敢再起歹心,遂一甩手將他放開。黃毛“哎喲”一聲跌坐在地,哀哀呼痛。女孩卻不去理他,逕自從包裡掏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吳哥,我是辛燃,蟠龍區新聞路“醉鄉”酒吧這邊有人打架鬥毆,麻煩您調派兩個附近的同事過來看看。”
掛掉電話,這個名叫“辛燃”的短髮女孩對混混們脆聲說道:“你們幾個涉嫌聚眾鬥毆,嚴重妨害社會公共秩序,等下跟我們走一趟吧。”
“唉唉……”一聲叫喚,阿金悠悠醒轉過來。
刀罕知道他身上“眠蠱”的催眠效力已經到了時限。
很快,還沒等阿金反應過來,外面便沖進來三名身穿制服的員警,同辛燃和那個紈絝男一起將阿金一行十五六個混混全部押走。
不知是否因酒精刺激產生了幻象,刀罕感覺俏麗的短髮女警在臨行之前扭頭看了他一眼。
“喂喂,我們啥也沒幹啊,我只不過跟普老闆的員工正常地喝酒,不知道為什麼喝著喝著就睡倒了……媽啦,我明白了,肯定是他們耍詐,在酒裡下藥或者拿了假酒!幾位警官大人,你們應該抓他們呀,他們是非法經營,警官大人,冤枉啊……”
阿金的嚎叫聲越來越遠。
“唉……完了完了。”胖胖的酒吧老闆看著員警和混混們離去,一屁股坐在沙發上,苦著臉喃喃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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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夜路
“老闆,是我們贏了啊,怎麼說‘完了’呢?”一位員工奇怪地說。
“唉……你們是不知道。”老闆搖著圓滾滾的腦袋說。
按老闆的說法,阿金背後的老大叫做“飛哥”。飛哥此人平生最討厭的就是員警,即使在剛才的事件當中,報警的人不是他們任何一個,但只要讓飛哥知曉阿金等人是來“醉鄉”酒吧討債被員警抓的,不論究竟,必定一律怪罪到老闆頭上,而阿金他們被抓進局子最多三天、最少一個小時就出來,于飛哥損失極微,卻非常容易激怒到他。
老闆召集全體員工,說道:“此事純屬我個人問題,你們就不要再牽扯進來了。你們為我做的一切,我十分感激。估計飛哥很快又會找上我,這間酒吧是開不下去了。待會兒,工資沒結清的來跟我結一下,大家就此散了吧。相處了些日子,也有感情,不過現實就是這麼無奈,大家有緣再見吧!”
大家都知道老闆說的是實情,安慰了幾句,也就不再多說什麼。
老闆吩咐大家將客人婉言轟走之後,關起門來,打掃最後一次衛生。同時,老闆對慘遭淩-辱的領舞少女表達了歉疚之情,給她拿個外套蔽體,又補償其一千元錢。女孩說什麼也不接受,最後老闆沒又辦法,只得將錢收起,派個人開車送她回家。
打掃衛生期間,氣氛有些沉重,沒人說話。
老闆又找到正準備抬笤帚掃地的刀罕,對他說:“小罕你真忒瑪牛逼!今晚喝了五斤多的高白,還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好了,衛生就不用你搞了,趕緊去休息!房間鑰匙我明天再來跟你拿。去吧,去休息吧,我要是喝下五斤四十五度的白酒早忒瑪見鬼去了!”
刀罕點了點頭。其實他現在渾身無力,“清心蠱”的效力消褪得差不多,腦子開始昏昏沉沉。他心裡明白:老闆這人很講義氣,對人也不錯,其遭遇值得同情,然而自己力量有限,且身負血債,管不了也幫不了,還是罷了。
回宿舍之前,先去廁所撒了泡尿,刀罕覺得這泡超過一分鐘的長尿足夠醉倒一頭牛。
尿完後,感覺血液裡的酒精濃度急劇升高,刀罕急忙念動口功,再次發動“清心蠱”,幫助自己維持頭腦的清醒,順利回到住所。
刀罕強行壓抑了只想一頭砸在床上昏睡過去的衝動,盤腿而坐,開始運轉巫力溫養蠱蟲,希望借此來壓制濃重的酒精。卻不料,這一舉動引發了血脈與體內蠱蟲的強烈共振,渾身血沸而脈動,綠、黃、黑三隻蠱蟲不停地扇動翅翼並發出清鳴。
刀罕驚得醉意全消,仔細一想,赫然發現此現象正與黃晶石碎片裡所記載的等級晉升前兆相符合。
原來,經過對三項蠱術的反復試驗以及剛才的實踐,刀罕對於巫力和術法運用的熟練度已達到了一個臨界點,外加酒精刺激,還有不斷以“清心蠱”壓制酒精對大腦的麻痹感來維繫意志清明,綜合因素導致刀罕的能力層級行將突破。
黃晶石碎片內記載了關於能力者晉級的詳細注意事項,其中有一點就說到:提升層級不可躁進,宜順其自然,否則後患無窮。
刀罕心裡清楚,他不慌不忙,鎮靜自若地將全身放鬆,感受體內花腰傣血脈與蠱蟲的共鳴,嘗試著讓自己的意識跟隨兩者的頻率,達到同步震動。這種感覺十分奇妙,不僅使得刀罕如浸泡溫泉般五體舒泰,更令他精神意識前所未有地清朗通透,甚至振奮。
不知過去了多久,窗外已微微透進天光。
刀罕終於真正晉升了一個等級,成為2級巫師。至此,黃晶石碎片即刻在其體內發出信號,提示能力晉級,巫力值增加,並適時給出相應的巫術修煉法門:
拔除蠱——白巫術。在短時間內驅除單個目標身上的任意一個正面或負面狀態。
活力蠱——白巫術。快速回復單個目標的體力、精力和耐力。
幻蠱——黑巫術。對單個目標的精神狀態造成強烈影響,令目標產生幻覺。
少年巫師已經熟悉了體內煉蠱之法,不外乎凝練蠱卵、孵化成蟲,基本上各蠱蟲的煉化方式大同小異。
刀罕專攻一項,花費五、六個小時,便得到了一隻貌似水蛭的傢伙,其體長稍扁,黏軟,呈圓柱形,背面綠中帶黑,有5條黃色縱線,腹面平坦,灰綠色,整體有顯著環紋,體節由5環組成,每環寬度相似,身體前後兩端各有一個吸盤。
此即“拔除蠱”。
這傢伙雖然齷齪,甚至令人毛骨悚然,但是刀罕知道它的作用可不小。忍住噁心,對自己釋放了一個“拔除蠱”,那長得跟螞蟥似的傢伙便在刀罕體內抽搐前後兩個吸盤、蠕動其黏軟的身軀。大約過去了二十幾秒,刀罕剩餘的一點醉意也被盡數抽離,瞬間感覺神清氣爽。
而“拔除蠱”蠱蟲在回到了巫力構築的儲藏空間之後,還在不停地蠕動自己的身軀,它要把“酒醉”負面狀態吸收、消化。
說實話,這只傢伙的確噁心難看,但是,刀罕相信,如果他能夠早一些得到此術,那麼在剛才的拼酒賭賽中喝倒三五個阿金都沒問題。雖然賭賽的最終結果是刀罕贏了,但是也搞得自己有那麼一點點的難受。於是他意識到,快速提升級數、掌握更多的蠱術,對於自己的生存狀況會有關鍵性影響。
已至正午,刀罕也不急於將另外兩個蠱煉化出來,先去填飽肚子,然後四處轉轉,找找工作和住處,因為“醉鄉”酒吧關門歇業,老闆提供給他的宿舍也將收回,刀罕馬上就要流離失所無處安身。
吃過飯,在附近尋覓了幾家店,均無所獲,大多數店家都不能提供到住宿,還有一些老闆對刀罕所提出的“不發薪水只管吃住”的條件表示懷疑,認為他不是腦子有毛病就是身份有問題。
找工作之前,刀罕便已做了充分的心理準備,雖然不爽,倒也不至於太失落。
回到“醉鄉”酒吧門口,看到老闆的小“奔奔”已經停在那裡,刀罕走了上去,老闆似乎也看到了他,“砰”地跳下車來。
“老闆,還你鑰匙。”刀罕說著,把宿舍鑰匙遞了過去。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了,兄弟。你看,我現在是困難時期。我知道你也不容易,沒辦法啊,現實就是這麼的操蛋!”老闆表情豐富地說。
刀罕點了點頭。
老闆看了看酒吧門頭上的“醉鄉”二字,一陣長歎,又嘮嘮叨叨地說了許多或煽情或憤慨的話。刀罕只是聽著,偶爾點頭作為回應,既沒有接話說什麼,也沒有表露出絲毫的不耐煩。
最後,老闆重重拍著刀罕的肩膀說:“兄弟,就此別過,若有翻身之日,絕不相忘。”
刀罕終於開口說:“好。”
老闆跳上小“奔奔”車,絕塵而去。刀罕望了一眼緊閉的大門前飄落幾片黃葉、略顯蕭條的“醉鄉”酒吧,扭頭朝反方向離開。
從下午到晚上天黑,刀罕一直在找工作,卻一直都沒有收穫。
夜色濃黑,霓虹繁華,路上行人大多出雙入對、結伴成群,唯有刀罕形單影隻,獨自逆著盤龍江水流走了好遠。今晚的落腳之處尚無著落。
“難道要露宿街頭,有沒有那麼慘啊?”刀罕苦笑。
在經過一條偏僻小道的時候,刀罕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沒錯,正是那個刀罕投放了較多注意力和好奇心的短髮女孩,刀罕記得她的名字好像叫“xinran”。
“她怎麼一個人在這裡?她住在附近?她的男朋友呢?”刀罕滿腹狐疑。
這時候,刀罕看見女孩身後五十米外跟著三個鬼鬼祟祟的男子,整條小街上已經沒有其他人。
幾乎可以肯定,那三個傢伙絕對居心不良,因為他們看了看四下人煙稀少,便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而女孩卻似無所覺。刀罕在心裡大急,正打算是該直接沖上去制止還是先出言提醒,忽又轉念一想:“她不是員警麼,貌似身手還很不錯。況且昨天在酒吧,她一直旁觀那些混混作祟,直到最後才出來制止,不知道有何用意。唔……先觀察觀察,再做分說。”
刀罕所料不差,女孩的確是個練家子。
只見三個倒楣蛋沖上近前,一人伸手去抓她的香肩,一人大笑說:“嘿,妹子,這麼晚去哪啊?不如和哥哥們玩一玩噻……”
短髮女孩回頭,烏黑的發梢蕩起,她笑說:“好啊!”
同時,素手搭上被她旋轉身體以巧力卸開的鹹豬爪,反方向一拗,立時便聽得“喀嚓“一聲脆響,那個男子淒厲慘叫著被瞬間甩翻在地。
餘下的兩男一怔,片刻回過神來,其中一人大叫:“好狠辣的小婆娘,讓你見識見識大爺的厲害!”
說罷,雙雙撲上。
短髮女孩俏臉上並無絲毫懼怕之色,反而微微帶笑,墊步上前,悍然迎擊。拳隨步至,路子靈動嚴謹,且剛柔並濟。
刀罕一驚,瞧出女孩使的是“心意六合形意拳”,簡稱“形意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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