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超能力] 全能進化 作者：三千境界 (連載中)

Episode.172  槍魂刀魄（中）

    諾拉斯通訊大廈頂層。

    黑色的瀝青已經被爆炸掀開，石板鋪成的地面上也早已是坑坑窪窪，霧白的硝煙從彈坑中徐徐升起，發出滋滋滋的聲音。

    「哈啊……哈……挺有一手的嘛，CIA的臭大叔……」

    劫後餘生的青霧碎花屈膝半跪著靠坐在屋頂中央的大型避雷針後，喘著粗重的氣息，

    她的右手手背被流彈擊傷，瀰漫著鐵鏽味的鮮血滴滴答答地順著指頭滑落在地。

    「原話奉還……大叔我可是差點就要死在你這蛇蠍美人的懷裡了啊。」

    狼狽地躲在方尖板後的科林，不由得苦笑了一聲，他褪下已經破破爛爛的風衣，用彎折下的鐵絲代替鑷子，將一顆彈頭已經變形的子彈從軟體防彈衣中取出。

    雖然被軟體防彈衣擋住了射向心口的致命一擊，但是由出膛的子彈帶來巨大的衝擊力還是震斷了他的胸骨。

    回想起剛才與那女槍手正面交鋒的驚心動魄的一刻，不由得讓這位久經沙場的CIA老將都為之膽寒。

    就在不到1分鐘之前，他用對話的方式轉移敵人的注意力，並趁機放出 「震撼彈」（Stun-grenades）。

    ——那枚震撼彈隱藏在風衣內側，由特殊的保險裝置封存，只要將手臂舉過預設高度就能讓其解鎖，並自動「投擲」而出。

    震撼彈7秒鐘的延時爆炸時間，已經足夠滾落在敵人面前，並引起對方注意的效果了。

    更重要的是，震撼彈的外形與手雷酷似，很容易讓敵人誤以為是高爆手雷，而為了自保而無暇顧及其他。

    但是、後來的事實證明——科林徹底地失算了。

    *********INTERCLUDE*****IN*************

    「——喲，敢在毒蛇面前奏響戲弄之笛，活得不耐煩了麼？」

    在目視到即將爆炸的震撼彈之後，青霧碎花並沒有發射性的做出迴避的動作，而是朝正欲轉身逃跑的科林開槍射擊。

    沒有絲毫的猶豫、沒有絲毫的怯懦，冷血地、無情地扣下扳機。

    那種令人脊背發寒的眼神，不由得讓人聯想到中棲息的阿什莫爾群島的暗礁周圍的艾基特林海蛇。

    「呯——！」

    下一刻——子彈不偏不倚地正中他的心口。

    「唔……！」

    如毀滅的雷光貫穿胸膛，彷彿靈魂出竅一般下肢陡然失去氣力，身體狼狽栽倒在地。

    「嘖、麻煩要來了……」

    黑色齊肩短髮的女子彷彿能預先感知到即將發生的危機一樣，她立即緊閉雙眼，一個後空翻躍上了安置避雷針的高塔的盤梯上。

    （糟了……）

    科林暗暗叫苦一聲，也連忙面朝下地翻轉身體。

    剎那間，爆炸發生了。

    白色的光芒炸裂、盤旋，伴隨著愈演愈烈的轟鳴。

    爆炸產生的高溫與彈體中封裝的鎂粉、銨相互作用，放射出瞬時強光與高分貝噪聲，科林只覺腦袋中「嗡」地一下，視野白化，耳膜脹痛，險些失去意識。

    科林急中生智的舉動並沒有挽回劣勢的局面，反倒讓他自己陷入了更深的危機之中。

    「休想逃——！」

    乾澀的喉嚨中爆發出怒吼。

    喪失視覺和聽覺的科林並沒有打算放棄，畢竟好不容易才逼退了敵人，必須乘此機會一口氣將其殲滅。

    ——否則，待得敵人緩過勁來時，豈不是功虧一簣？

    即便敵人再為強大，寄宿在星旗條上的榮譽感與尊嚴感，也決不允許他臨陣退縮！

    「嘿——蛇蠍美人，給你的冷血加加溫怎麼樣？」

    帶著頗為愉悅的腔調，科林用生澀的中文說出一句調侃的戲言。

    說著他從風衣內抽出一根雨傘形狀的微型榴彈發射器，憑依身體的直覺與以往戰鬥的經驗，將傘尖對準盤梯上吊著的、破綻盡露的青霧碎花，發射出一枚引火彈。

    「嗖——！」

    引火彈拖曳著藍色的焰尾，迅猛撞向螺旋形狀的盤梯。

    那是、——絕對刁鑽毒辣的反擊！

    「……You dump dude.」(你可真是個壞蛋。)

    青霧碎花的嘴角露出一絲恐怖的淺笑。

    她故意拖長了語調，回應科林輕浮的挑釁。

    ——現在的她正單手攀住盤梯，整個人破綻百出地暴露在半空。

    光是維持著平衡以至於不摔在地上，都已經相當費力了，更別說要在那麼短的時間之內作出迴避動作了。

    簡單地來說，現在的她就是一個活靶子。

    可是，危險的逼近非但沒有讓她感到半點的畏懼，反倒讓她極其亢奮起來。

    「喝啊——！」

    雙腿以不可思議的高難度姿勢後曲，蹬壁借力！

    在引火彈爆炸的剎那間，青霧碎花身輕如燕地翻上了避雷針塔。

    *********INTERCLUDE*****OUT*************

    「相當不賴的戰鬥反應嘛，CIA可真是培養出了一隻精銳的獵犬呢。」

    青霧碎花像個接受母乳的女嬰一般，吸允著手背上的傷口。

    血腥的氣息喚起殺戮的本能。

    「咔嚓」一聲，按下彈匣卡筍，將原先準備的、裝載著麻醉彈的彈匣丟棄，換上高殺傷力的E系列子彈。

    沉浸在殺戮的快感中的她，已經忘記了此次行動原本的目的。

    滿腦子裡想的都是如何才能最快的將那個白人男子宰殺。

    「哎呀哎呀？動真格的了？這下大叔我可危險了啊。」

    科林大為懊惱地抱怨一聲，利索地將雨傘形狀的微型榴彈發射器展開，從傘骨架中拿出一把藏著的Reaper-33（收割者-33）連射手槍。

    「呵，可別在一瞬之間被幹掉哦，那樣的話，也就太無趣了。」

    唏噓之間，青霧碎花躍出掩體。

    殺氣的鋒芒相互碰撞間，彈雨交錯。

    「喝——」

    青霧碎花左手握槍，腳踩盤梯，飛身上躍，居高臨下地對躲藏在方尖板後的科林發動點射攻擊。

    「嘖——」

    科林一個側滾翻，避開碎花的攻擊軌跡。同時，在流水般的彈幕間隙中預估碎花的下落位置，

    目標是能夠一槍斃命的頭部。

    「咕……！」

    青霧碎花立即改變身體重心，傾斜著身子，藉由抓住用來固定測風儀的細鋼線，改變空中位置。

    右手手背的傷口再次被撕裂，鑽心的疼痛險些讓碎花手臂抽筋從避雷針塔上摔落。

    「噠噠噠——！！」

    右手邊的方向傳來槍響，碎花一個激靈，身體向前一蕩，有驚無險地讓子彈堪堪擦過她的後背。

    攻擊發起位置的變換速度極快，科林的移動速度遠遠超乎了碎花的想像。

    「切，真惱人！」

    青霧碎花艱難地從綁腿下取下軍用匕首，用嘴含著刀柄，將固定鋼線的套環割裂，然後她用力一抖，懸吊於空中的鋼線像繩索般晃了起來。

    藉著前傾之勢，身體順著鋼線急速滑下。

    在下滑過程中，向遊走在方尖板和石台後的科林開槍射擊。

    「鐺鐺——」

    兩發子彈將方尖板上覆蓋的強化玻璃震碎。

    「嘡——」

    一發子彈命中石台，石渣飛散間裂開一條細縫。

    「啪——」

    最後一發子彈將科林頭上戴著的鴨舌帽射落。

    「嘁————！」

    因為帽子被擊落，在熱島風地吹拂下，科林的頭髮變得如鳥窩般雜亂。

    他悻悻地砸著嘴。

    剛才的攻擊，只要稍微偏了哪怕一寸，自己的腦袋恐怕已經開花。

    論機動性是科林佔優，但要論射擊精度，曾經在僱傭軍中擔任狙擊手一職的青霧碎花自然更甚一籌。

    「啊哈，算你命大。」

    青霧碎花訕笑一聲，從鋼繩上輕巧地滑落在地面。

    棕色的眼眸中透射出咄咄凶光。

    科林曾經見過這種眼神。

    ——那是奎比諾裡斯雪原上飢腸轆轆、四處覓食的野狼才擁有的眼神。

    比凶犬還要可怕的正是餓狼。

    面對似曾相識的眼神，在那一瞬間，科林的腦海中莫名其妙地蹦出了這樣的一個名字。

    「——【聖槍的蕾拉】（the Sacred Gun Layla）？你是猶太人？」

    科林面色劇變，他吞了一口唾沫，提心吊膽地用英文問道。

    「很遺憾，CIA的大叔，你猜錯了，我雖然是在耶路撒冷長大，不過卻是四分之一的迦南人。」

    青霧碎花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舉起那把銀灰色的「沙漠之鷹」，謹慎地走向著科林所在的石台掩體前。

    「迦南人？不可能……從你對美式裝備相當熟悉以及那種能夠獵殺禿鷲的槍法……你一定是……哦、我想起來了……我終於、想起來了……你就是被FSB（俄羅斯聯邦國家安全局）通緝了7年的【殉難的法圖娜】（Martyr- Fatinah）！」

    科林的聲音變得有些慌亂起來，他稍微整理了一下思緒後，終於回憶起了眼前這個黑色短髮女子的真實身份。

    ——在第七次中東戰爭耶路撒冷戰役中，誕生過兩名堪比絞肉機的「聖血槍姬」。

    其中的一個是猶太人，稱號為【聖槍的蕾拉】，在戰爭結束前消失了，有傳言說國際恐怖組織Himerus（希墨羅斯）的真正創始人就是蕾拉本人。

    而另一個則是迦南人，稱號為【殉難的法圖娜】，原先作為美國在阿拉伯地區的僱傭軍一員，參加針對伊朗-阿富汗聯軍游擊隊地面殲滅任務。後來這個名為法圖娜的女人，卻在戰爭中殺紅了眼，將最為盟軍的俄國駐軍部隊的45師裝甲團的下屬偵察小隊的成員全數殺死。

    FSB對【殉難的法圖娜】的追殺長達7年之久，但就在3年之前，這個女人突然如同人間蒸發了一般消失在了FSB的視線中。關於她的行蹤曾經引發過多方猜測，可是誰也沒有料到這個女人竟然改換了身份，潛藏在了中國空海的一個犯罪組織當中！

Episode.173  槍魂刀魄（下）

    暗巷。

    鋥亮的刀鋒沐浴在赤紅月光下，仿若在滴血。

    黑炎雛蜂將持刀的右手下垂，刀尖觸地，黑亮的發絲隨著晚風幽雅飄動。

    雪白的手指如撫摸襁褓中的嬰兒一般，輕磨刀鍔。

    「晚宴……要開始了哦……」

    她那發紫的嘴唇動也不動，包含著孤怨的聲音根本不像由喉嚨中發出的一樣。

    原本極具神采的瞳孔變得異常空洞起來，像是受到了剜眼珠的酷刑一般，眼眶中黑洞洞的一片，顯得極為恐怖。

    連吸入肺中的，都變成了腐爛的瘴氣。

    現在的黑炎雛蜂，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行尸走肉】。

    雛蜂所使用的劍術，並非拔刀術、也不是居合道，更不是諸如柳生新陰流一類的劍法。

    因為那都是給活人練的劍法，要麼追求一刀必殺之法，要麼秉持仁慈克敵之禮。

    而雛蜂專長的劍道，是【死屍之道】。

    名為「屍姬舞」——與其刀「浣花半雀影」性情完全相悖的劍道流派。

    雖然是這樣沒錯，但是有著「死人劍」這種別稱的「屍姬舞」之精髓在於將身體的「支配權」讓渡給刀劍。

    雖然【妖刀?浣花半雀影】本身相當討厭這種了無生氣的戰鬥方式，卻並不反感對身體支配權的掌控。反過來說，沒有比「屍姬舞」更適合【妖刀?浣花半雀影】的劍法了。

    「——————」

    熾白的強光在雛蜂的眼前炸裂。

    潛伏在雜物堆後的敵人謹慎地投擲出一枚閃光彈作為掩護後，從雜物的縫隙間伸出黑洞洞的槍口，7挺衝鋒槍一陣齊射。

    槍彈的洪流壓境，即將擊潰肉體，震碎骨骼，攪爛內臟。

    但是，正是以危機感為燃油，人形殺戮機器的齒輪已經開始轉動！

    「魂斷樓台，無人引渡，身沉三途之川……」

    如哭泣般低吟出劍道「屍姬舞」的銘文。

    身體飛躍而出。

    颳起了灼熱的強風。

    黑髮的東方女性若鬼魅般「漂浮」了起來。

    「隊、隊長——！那個女人、那個女人朝這邊飛過來了！」

    極度的恐懼讓羅貝爾塔身側的白人男子五官扭曲，他像是發了瘋一般將槍口左右擺動，瞄準在暗巷上空漂移不定的「魅影」開槍掃射。

    但是一點命中的跡象都沒有顯現。

    「說什麼夢話呢！哈洛斯！那個女人早就中彈身……」

    聽見手下歇斯底里般的驚呼，羅貝爾塔中尉不禁皺起了眉頭，剛才她親眼看見那個黑髮東方女子的身體衝鋒槍彈幕擊穿，血淋淋地倒在了地上。

    戰鬥早已經結束了，在如此狹窄的戰鬥環境中，正面的火力突襲相當有效。

    可是，羅貝爾塔話說到一半便突然止住，她眼角的餘光之中也瞥見了這「怪異」的一幕：

    半空中，正漂浮著一個人影。

    不，與其說是漂浮，不如說是「站」在虛空的幻之高塔上。

    飄逸的黑髮與修長別緻的身軀說明那原本是個異常美麗的女性，可是蒼白的面色中沒有夾雜一絲生氣，黑洞洞的眼眶中什麼也沒有。

    ——簡直像一具死屍。

    「……逝者如斯，白駒過隙，漸成腐朽之屍……」

    迴蕩在夜空中的是哀怨的悲鳴。

    「給、給我適可而止點！裝神弄鬼的傢伙！」

    羅貝爾塔心中的理性之弦因壓倒性的死亡感而崩斷。

    她從手下手裡奪過肩扛式火箭筒，向彈筒中填裝上一枚「極地蝮蛇」半制導型火箭彈，但是因為精確瞄準鏡無法識別對方為可供攻擊的準確目標，所以她只能憑感覺，向半空中射出一發火箭彈。

    空中燃放出觀賞性極佳的絢爛的「焰火」。

    但也僅此而已——攻擊根本沒有奏效的樣子。

    敵人依然安然無恙。

    衣角連一絲灰塵都沒有染上。

    「怎麼可能——？！」

    羅貝爾塔腦子裡頓時一片空白。

    為了弄清敵人到底是利用什麼而漂浮在空，她立即對目標施展透視能力（clairvoyance）。

    但是，視野之中，漂浮在空中的鬼魅之影處覆蓋上了一層厚重的馬賽克。

    根本無法解析其內部構造。

    羅貝爾塔對自己的能力十分瞭解，出現這種無法解析的情況只有一種原因：

    那就是——眼睛看到的並不是「實體」而是「幻覺」。

    「幻覺？……見鬼，到底是什麼時候精神受到污染的？」

    羅貝爾塔咬牙切齒地將火箭筒摔在了地上，她重新端起「Gladiators-XI」衝鋒槍，走出暗巷中雜物堆形成的天然掩體，警覺四處搜尋起敵人的「實體」起來。

    「……然則因慾念未息，而心存迷惘……然則因執念未泯，而無法解脫……所以、斬下決絕之刀鋒，啖盡骨肉，與殺戮共舞……」

    突然羅貝爾塔背後感到一陣寒意，耳邊響起斷斷續續的呢喃。

    驚愕之下，她連忙轉過身——

    身後、不祥的東方女性正持刀幽幽地立在那裡。

    嘴角發出陰邪的竊笑。

    「——屍姬舞?臨流?空葬飛勢切!」

    微微弓下身子，將妖刀舉到齊眉之處，纖細的刀鋒劃出萬道殘影。

    然後、身體若離弦之箭一般破風衝出。

    瞬間爆發出與越野機車相媲美的超高速度。

    「「「隊長！小心——！」」」

    在雛蜂攻擊發起的前一刻，羅貝爾塔的手下便持槍圍擁了過來，他們以組建人牆的方式將隊長羅貝爾塔中尉圍在中間，舉槍進行攔阻射擊。

    雛蜂在槍林彈雨的間隙周圍竄游，呼嘯的子彈從她的頭頂與身側掠過。

    速度沒有減緩分毫。

    「喝——！」

    眨眼之間，她已經接近人牆。

    反手一轉，刀柄撞向一名男子下腹。

    然後回身旋步，用刀背切向旁邊那人的面門。

    「嗚啊——！」

    「咿——咕——！」

    那兩人如遭鐵鎚之擊，慘叫一聲，身體被巨大的衝擊力撞得飛了出去。

    「人牆」頓時破開一個偌大的缺口！

    雛蜂切面回拉，順勢一記掃腿將剩餘幾人擊倒後，雙手握刀，以左足為軸，將刀猛地推出！

    「噗刺——！」

    刀尖於腋下之位刺穿羅貝爾塔的藍色大衣，將其死死地釘在了身後的空木箱上。

    「幽靈的晚宴、謝幕……」

    雛蜂將右邊的辮子甩向身後，悠然一笑，握著刀柄的手鬆開，順勢搭在了羅貝爾塔的肩上。

    她將臉湊到了羅貝爾塔的面前，撅嘴對著她的額頭摁下一個香吻。

Episode.174  支離滅裂（上）

    諾拉斯通訊大廈頂層。

    屈膝躬身躲在石台之後的白人男子、與大幅度高舉手槍、緩緩逼近的亞裔女子。

    ——那是、蠢動的陰暗夜色中，一觸即發的緊張對峙。

    「既然你不是蕾拉的話——Imtithal-Fatinah（依穆蒂薩麗-法圖娜），這就是你的本名吧？」

    科林為了拖延準備的時間，一邊以最快的速度更換連射手槍的彈匣，一邊抬高了語調喝問道。

    「我啊、最討厭有人在我面前提起那個臭軍閥的名字了……那個雜碎就該被扔到油鍋裡溶成一堆油渣才對……」

    科林顯然在不經意間踩到了「地雷」，青霧碎花愉悅般地斜起嘴唇，不過那並不是讓人感到親切的微笑，而是殺意達到臨界點的徵兆。

    牙縫中迸出陰冷的話語：

    「本以為此生再也聽不到有人這樣叫我了……這種久違的感覺，還真是讓人相當不爽啊……既然呼喊了禁忌之名，那就做好受死的準備吧——！」

    如針般的殺氣刺入肌膚。

    青霧碎花大喝一聲，猛然衝向石台，閃電般跳了起來。

    像是脫出了重力的束縛一般，驚人的彈跳力！

    輕鬆地翻躍過高度接近2米的水泥掩體。

    （這個女人瘋了嗎？那種跳躍方式……簡直是自殺啊！）

    科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座水泥澆灌的石台原本是用來架設簡易升降台、便於工人清洗與維修大廈玻璃的，石台與大廈外緣之間只有一段很窄的縫隙，再往後就是萬丈深淵了。

    為了誅殺躲在石台後的目標，而強行從石台躍過顯然並不是什麼好辦法。

    因為會石台之後缺少立足點，很容易就那樣直接從高達87層的諾拉斯通訊大廈上栽下去，摔得粉身碎骨。

    分神之間，黑色的人影已然在空中回轉過矯健的身軀。

    現在的青霧碎花已經躍出了大廈的範圍。

    足底便是迷離的街道夜景。

    而在重力的作用下，她也確實開始迅速下墜！

    但是、青霧碎花又怎可能做出自滅的舉動？

    她間不容髮地右腿一擺，從綁腿中「嗖」地發射出一根安全繩索，繩索末端的機械鉤爪卡在了「方尖板」的支架上。

    「喀拉拉——」

    在感應到鉤爪已經抓牢了支點之後，安全繩索開始自動回縮。

    以那樣的的方式，青霧碎花在空中劃出一道半弧——「飛」了起來。

    ——彷彿以眼鏡蛇機動方式翱翔天際的魂閃S戰鬥機。

    「大事不好……！」

    在目瞪口呆地看著青霧碎花大秀了一把極限操作之後，這個幹練的中情局「Snifter」（白蘭地酒杯）組組長立刻意識到了危險。

    原本他打算據守石台掩體，依賴地利消磨對方體力，等待敵人的攻擊出現鬆懈與疏忽時，發動致命的反擊。

    但是由於敵人採用了出其不意的移動方式，現在的他等於是赤裸裸地暴露在了敵人的槍口之下。地勢優劣發生了轉變，方才還是一人守隘、萬夫莫向的防守地形，立即搖身一變，化為了束縛其手腳的沉重「鐐銬」。

    不知不覺間，已經被逼入死地。

    科林-布拉德利終於明白了自己與這個真名為依穆蒂薩麗-法圖娜的女人的「差距」所在。

    她在血與火的戰爭中淬煉出的槍術與體術，是他們這種在和平的國度長大之人，無論接受多麼嚴格的訓練，也無法望其項背的。

    「May God bless you！」（願上帝保佑你！）

    碎花的一句輕佻的調侃，敲響了死亡的喪鐘。

    在諾拉斯大廈頂層激烈的攻防戰，即將被碎花的致命一槍引入終局。

    深知自己必死無疑的科林站直了身、坦然闔上雙眼。

    「轟——」

    可是，科林等來的卻不是槍響。

    而是震動空氣的劇烈爆炸。

    就在青霧碎花的身後——紅寶石商廈的99層被爆炸引發的火流吞噬殆盡。

    整層樓的強化玻璃都被爆炸產生的強烈衝擊波震得粉碎。

    NAIL組織、殲滅部隊隊長黑炎雛蜂的私人道場被突如其來的爆炸徹底摧毀。

    「……？！」

    半空中的青霧碎花怔怔地看著化為灰燼的據點，霎時間失言。

    「啊哈哈哈，你們老家被人端了哦，蛇蠍美人。」

    僥倖逃過一死的科林似乎並沒有吸取教訓，他一副的幸災樂禍樣子，從石台掩體背後鑽出，向著碎花擠眉弄眼了一陣之後，捧腹大笑起來。

    「BANG——！」

    槍聲響起，子彈從科林的右肩擦過。

    石台上出現了一個指頭大小的彈坑。

    「……」

    科林的笑容頓時僵住了，脊背已經被冷汗浸透。

    「……喂，大叔這是你們幹的好事吧？」

    青霧碎花的眼眸中露出凶光，顯得格外猙獰。

    在那種令人膽寒的氣勢之下，只要科林稍微一點頭，他就會立即被青霧碎花大卸八塊吧。

    「冷、冷靜點！這可不是我們幹的啊！這樣大張旗鼓地毀壞民用設施，我們即便有《外事法》與大使館的保護，也會有很大的麻煩啊。」

    看著即將陷入暴走狀態的青霧碎花，科林尷尬地舉起雙手，用他那走調的中文辯解道。

    陰沉著臉的青霧碎花一語不發地用她那把銀灰色的沙漠之鷹頂住了科林的額頭。

    「……更何況，之前人質都還在你們那裡，我們怎麼可能進去安裝炸彈？」

    額頭觸到冰涼的槍口後，科林不由得苦笑一聲，繼續說道。

    「除了你們，還有誰有那麼大的膽子？」

    青霧碎花眯起雙眼，左手刷拉拉地轉動著軍用匕首，最後將刀鋒壓在了科林的喉嚨之上。

    「別搞錯了，蛇蠍美人。我們來這裡的目的僅僅是解救被你們綁架的蘇菲亞-索蘭德上校而已，至於你們的生死存亡也好，與當地勢力之間的怨仇糾葛也好，都與我們無關。」

    科林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後，神色變得異常鎮定起來，語氣中也卸下了輕浮。

    剛才的慌張與恐懼彷彿就像是臨場做戲一般。

    「搞錯的是你們才對吧？綁架？哈、別開玩笑了，我們費力去綁架一個認都不認識的美國佬，對我們有任何好處嗎？」

    青霧碎花不屑地朝科林臉上吐了一口唾沫，歪斜著頭，蔑視般直盯著他的臉。

    「你們的目的？誰知道呢？據我所知，依穆蒂薩麗-法圖娜本來就是一個不可理喻的女人。」

    科林利毫不示弱地回嘴道。

    似乎根本沒把碎花頂在他腦門上的那把「沙漠之鷹」放在眼裡。

    「哈哈……你們這幫美國傻帽要是真這樣固執己見的話，有機會讓你們見一見你們口中的『人質』也無所謂哦……只是——希望到時候的你不要深受打擊哦？」

    青霧碎花像是聽到了什麼荒唐的笑話一樣，冷笑一聲，若有所指地說道。

    「……你什麼意思？」

    感到事態非同尋常的科林費解地皺起眉頭，沉聲問道。

Episode.175  支離滅裂（中）

    緋色之月下，翩翩起舞的屍姬。

    如果要以音樂來打比方的話，就是哥特曲風的典型映照。

    帶有濃濃陰鬱感的黑色音樂——黑暗、恐懼、肅穆，又如聖歌般虔誠。

    穿梭在冥界與現世的刀鋒，並沒有如羅貝爾塔期待的那樣，貫穿她的胸膛。

    但是、即便如此，她依舊為那種震撼靈魂的劍道所折服。

    「……看來我這邊徹底輸了啊……抱歉，之前太小看你了……中國女人，你叫什麼名字？」

    不帶有敗者應有的沮喪，羅貝爾塔爽朗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在中情局「Snifter」（白蘭地酒杯）組中，向來以蠻勇著稱的羅貝爾塔中尉，是不屑向她心目中的弱者低頭的。如果不是絕對的力量差距，即便戰敗她也不會輕易認輸的。

    這是出生於軍政世家的羅貝爾塔-克拉克應有的驕傲。

    因為家境富餘的原因，羅貝爾塔曾經走遍了世界各地，不過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從來沒機會踏上這片東方的大陸。

    而雛蜂的「屍姬舞」劍道恰巧填補了羅貝爾塔對東方武者幾乎空白的印象。

    「妾身沒有名字，有的只是『黑炎雛蜂』這個代號而已。」

    雛蜂不由會心一笑，抽回刀鋒，短裙飄動，將長刀迴鞘。

    「是嗎？那還真是遺憾。飽含著親人的期待、寄宿著自我的靈魂——所謂『名字』，就是這樣一種重要的東西吶。」

    羅貝爾塔充滿苦楚地低聲一嘆，被雛蜂的刀劃破的藍色大衣隨手丟在雜物堆裡，露出了顯眼的星旗條紋的短袖襯衫。

    「沒有什麼好遺憾的。原本妾身這種人就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而已。」

    雛蜂展露空虛的笑顏，說出了讓羅貝爾塔一時根本無法理解透徹的一句話。

    「羅貝爾塔中尉？沒事吧？」

    「哈、臭婊子，叫你只顧著搶功逞能，這下徹底栽了吧？」

    「頭、頭兒！現在不是說這種事的時候吧？」

    就在這時，有著印度巨象般彪悍身形的弗裡曼中尉帶領著十多人的援軍衝進暗巷，將黑炎雛蜂團團圍住。

    見到潰不成軍的羅貝爾塔小隊，弗裡曼一臉樂不可支的樣子，大笑著說起了落井下石的話。

    「你這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呆瓜！不好好呆在科林那裡待命，要你多管閒事！」

    羅貝爾塔憤憤然邁出大馬金刀的步伐，粗魯地推開人群，走到了弗裡曼身前，未等對方反應過來，抬腿對準弗裡曼的胯下便是一個重踢。

    「唔啊啊啊啊——！！！你、你、你這臭婊子啊啊啊！」

    可憐的弗裡曼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哀號，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緊緊摀住命根子。他恨不得將羅貝爾塔削成人棍，可無奈根本不是人家的對手，只能咬牙切齒地瞪著羅貝爾塔，光禿禿的頭頂幾乎都要冒出煙來。

    「羅、羅、羅貝爾塔中尉……不要再鬧了，不趕緊將綁匪解決掉的話……」

    在場的男性目睹此景，均感胯下一疼。

    弗裡曼的隨從官只能硬著頭皮，替自己的上司解圍。

    「綁匪？世界上有這麼好心地綁匪麼？我看、我們一定是在什麼地方搞錯了吧？」

    羅貝爾塔將自己那樣被太刀割裂的藍色大衣撿起，摔在了隨從官的臉上，沒好氣的說道。

    她向來憑自身的直覺做事，而這次直覺告訴她，黑炎雛蜂並不是敵人，所以她這邊也沒了鬥志。

    這個時候，之前被雛蜂擊倒在地的隊員們也陸續掙紮著站起了身，他們身上幾乎沒什麼傷口，只是略微受了一些皮肉之苦罷了。

    「搞錯了？你在說什麼胡話啊，羅貝爾塔！最先發現被匪徒綁架的蘇菲亞-索蘭德上校的人不正是你嗎？」

    弗裡曼仍是一臉痛苦地跪倒在地，他對羅貝爾塔的胡言亂語感到相當不可思議。

    「是我又怎麼樣？我認識蘇菲亞上校可不是那種對我們的營救行動視而不見、在『綁匪』被拖住的時候還束手無策地呆立原地的廢物啊。」

    羅貝爾塔輕一跺腳，相當不悅地反問道。

    雖然在中情局中不同的組之間都是各司其職、基本無甚往來，但蘇菲亞-索蘭德這個名字卻讓她印象深刻。

    因為攜帶其「Razor」（剃刀）組組員成功搗毀過在「自由島事件」後活躍一時的『Himerus'（希墨羅斯）國際恐怖組織，比羅貝爾塔還要年輕的蘇菲亞受到了蘭迪斯總統的親自表彰，更榮升上校軍銜。這不禁讓受到叔父的餘蔭才得以加入CIA的羅貝爾塔感到羞愧不已。

    而在藉著叔父的特權，偷偷翻閱蘇菲亞-索蘭德的個人檔案之後，羅貝爾塔才發現這個名叫蘇菲亞-索蘭德的女人的確不簡單。

    作為美國最早的一批在關島接受超能力開發訓練的特工，蘇菲亞的能力是與其職業特性異常相符的讀心術（Telepathy）。能夠詳細感知到他人內心的想法與意識的切換，在情報的收集、隱私窺探、反洗腦、反滲透等特殊領域作用巨大。

    而年紀輕輕的蘇菲亞之所以能夠擊潰【希墨羅斯】國際恐怖組織，也正是由於她利用讀心術，從組織最底層的成員開始，一層層抽絲剝繭，將整個龐大組織的脈絡摸得一清二楚，建立了不對等的情報優勢。之後剃刀組在以色列特拉維夫成功抓捕其組織頭目，並一鼓作氣將剩餘殘黨一網打盡。

    毫無疑問，蘇菲亞-索蘭德的確是美利堅合眾國的一名優秀特工。

    而從剛才開始，羅貝爾塔一直在暗暗通過【透視能力】觀察在暗巷另一側蘇菲亞-索蘭德的舉動，原本以為只要能夠順利拖住敵人，憑藉蘇菲亞的個人能力一定能夠順利逃脫。

    可事實卻大大出乎羅貝爾塔的意外——蘇菲亞上校不但沒有趁此良久逃脫，反倒在刻意躲避著CIA的營救部隊一樣，矮身躲在廢舊顯像管堆裡，十分反常。

    聯繫到黑炎雛蜂刻意在打鬥中手下留情的狀況，羅貝爾塔開始對整件事情產生了莫大的懷疑。

    「這……說得也是吶……蘇菲亞上校可不是那種會輕易被外國黑幫活捉的角色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如果要說是變節的話，也解釋不通啊……」

    冷靜下來的弗裡曼摩挲著下巴，想了一會兒，也發現了事情的古怪之處。

    「到底事情的真相是怎樣，大概只有問她才能知道吧……所以啊……你們這群飯桶、還不趕緊給我放下槍！將槍口對著女士可是一件非常缺乏紳士風度的行為哦！」

    羅貝爾塔指了指被弗裡曼的部隊圍在中間的雛蜂，大聲勒令手下放下槍支。

    雖然不知道對方手下留情的原因，不過既然雛蜂之前已經饒她一命，羅貝爾塔也不會那樣不識好歹。

    「……」

    弗裡曼剛想要說什麼，但被羅貝爾塔狠瞪一眼，便又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而弗裡曼的手下也見他默許，遲疑片刻，最後無奈地各自放下了槍。

    「欸呵呵，明智的選擇。否則你們都會死在這裡。」

    黑炎雛蜂將按在刀柄上的手收回，甜笑道。

    「轟隆——」

    就在這時，深沉的夜色中傳來一聲依稀的悶響。

    乍一聽就像是鳴放爆竹的聲音一般。

    但是片刻之後，竟變為了落雷般的巨響。

    「……？！」

    「爆炸聲？」

    「噴射地雷被引爆了？」

    「不、不是，噴射地雷爆炸時的聲響應該非常尖銳才對……何況，那聲音像是從遠方傳來的一樣……」

    「那到底是什麼？」

    在場眾人的注意力都被那爆炸所吸引，七嘴八舌地猜測一番，便開始尋覓著聲音的來源之地，四處張望起來。

    不一會兒，人群中有眼尖的人驚呼了起來：

    「在那裡——紅寶石商廈的99層著火了！」

    「你……說什麼？」

    雛蜂原本波瀾不驚的臉上遽然變色。

Episode.176  支離滅裂（下）

    「剛才那是……商業區的據點被炸燬了？」

    一直藏在廢舊顯像管堆裡的秋旋也探出身，驚疑不定地仰頭看著冒著滾滾黑煙的紅寶石商廈，臉上籠罩著不安的陰云。

    （——！！！）

    腦中扣下了靈感的扳機。

    他突然明白為什麼當初用【暗潮】多功能通訊器給青霧碎花發布調查【Sanctuary】組織的任務命令，卻一直沒有得到回覆的原因了：

    因為青霧碎花在那時極有可能已經死了。

    ——死因是NAIL組織設在空海商業區青葉町的秘密據點於4月29日凌晨遭到的炸彈襲擊。

    在這次輪迴中，本應呆在據點內的青霧碎花與黑炎雛蜂，以秋旋的記憶突然降臨、

    導致蘇菲亞-索蘭德「復活」為起因，而在爆炸發生前離開了據點，兩人均倖免於難。

    （幸好及時說服了雛蜂與碎花幫忙協助調查……不然，稍有耽擱……連我也會死在那裡……）

    這般想著，秋旋不禁有些後怕起來。

    然而在深入揣摩之後，思考又再度陷入迴旋。

    根據世界線收束原則，在同一個世界線收束範圍（Attractor-Filed）內的事件會向固定的結果收束。也就是說如果現在他所在的世界線並沒有脫離原有的世界線收束範圍的話，青霧碎花、黑炎雛蜂——甚至是連他自己都無法逃脫必死的「命運」。

    「上校？索蘭德上校？」

    弗裡曼上尉第一個注意到了秋旋的出現，見營救目標安然無恙，在長鬆了一口氣後，不由得表現出由衷的歡喜。

    「真的……真的是索蘭德上校啊！」

    「要是再晚一些，總部可是要將您的名字寫入榮譽名冊了啊！」

    「是啊，聽說總統先生給您家屬的弔唁信已經寫好了，連衣冠葬禮用的儀式棺都……不過現在看來，可以讓那一切都去見鬼了！」

    「太好了！我們的任務也順利完成了！」

    被弗裡曼的驚呼聲所吸引，幾乎所有人的視線都被吸引到了秋旋的身上。

    然後是，難掩自豪與激動之情的歡呼聲。

    其中甚至還有人鼻尖一酸，滾下了熱淚。

    2033年，第七次中東戰爭之後，美國紐約遭到恐怖分子的炸彈襲擊，建在自由島上的極具象徵意義的自由女神像被炸燬，事後一個名為【Himerus】（希墨羅斯）的國際恐怖組織宣稱對此事件負責。而最初，負責調查此次恐怖襲擊事件的正是中情局【Snifter】（白蘭地酒杯）組。

    同年8月，【Snifter】組在俄羅斯聯邦南部車臣地區，發現了希墨羅斯恐怖組織的秘密軍火庫。就在【Snifter】組準備聯絡海軍陸戰隊對該地點實施「風速打擊」的時候，恐怖分子發現了【Snifter】的監聽室，並對其所在地發動圍攻。

    孤立無援的防守只堅持了3個小時——隨後，包括組長科林?布拉德利中校、弗裡曼上士、查爾斯中士（那時羅貝爾塔還在沖繩服兵役，並沒有加入CIA）等29人在內，全數被俘。

    而當初被CIA總部空降到車臣地區，實施對【Snifter】被俘成員的救援行動的，正是蘇菲亞-索蘭德領導的剃刀（Razor）小組。

    在蘇菲亞失蹤之後，【Snifter】組的成員之所以主動請纓攬下這棘手的任務，也是為了報答當日蘇菲亞的救命之恩。

    而如今，蘇菲亞成功「獲救」，他們又怎能不感到欣喜與激動？

    人群的沸騰並沒有引起秋旋的注意，他現在正在思考著NAIL組織的商業區據點遭到炸彈襲擊，與之後的「都市傳說」系列事件之間的關聯性。——記憶中的線索信息均是零散不堪，而且大部分真假未知，線索的來源也很雜，要理清整件事的脈絡談何容易？

    直到弗裡曼的隨從官凜然挺直身軀，肅然走到秋旋面前時，他才猛然回過神來。

    （麻煩了……不該在這種情況下現身的……）

    秋旋凝眉環視四周狀況，不由大感頭疼。

    「索蘭德上校，這是您的CIA證件，現在歸還給您！關於您的回國事宜，我會立刻聯繫總領事館的米克卡特切林領事解決。總之，先跟我們回駐地吧。」

    隨從官對秋旋行了個端正的軍禮之後，將蘇菲亞的CIA證件鄭重地「物歸原主」。

    「很抱歉，我可不能跟你們回波托馬克河……因為我根本不是蘇菲亞-索蘭德。」

    秋旋顯得有些遺憾地垂下視線，用不疾不徐的語調斷然回絕道。

    聲音像是要滲透進迷離的夜色中一般。

    ——他的話對在場的【Snifter】組組員來說，無疑是一記當頭棒喝。

    歡呼聲瞬間退潮。

    「……索蘭德上校……您……剛才說什麼？」

    隨從官驚訝地張著嘴，身體僵直不動。

    「哼，聽不懂人話嗎？他根本不是你們要找的人！」

    雛蜂怒哼一聲，太刀一橫，將那隨從官攔在秋旋身前。

    「……還有，關於剛才據點爆炸一事，你們也得給妾身解釋清楚。」

    她的眼神變得嚴厲起來，短短地拋下這樣一句話後，長太刀果決出鞘，刀尖架在了隨從官的脖子上。

    「你要做什麼？」

    「不准動！舉起手來！」

    圍在雛蜂周圍的隊員們又再度舉起了手中的突襲步槍。

    ——人煙稀絕的暗巷中，剛剛緩馳下來的形勢又再度緊張了起來。

    （果然……有什麼地方出問題了。先是離奇失蹤，然後又奇蹟般地出現在中國黑幫組織當中，——原先還猜測她受到了綁架，但從她身上幾乎毫髮無傷的狀況來看，這種猜測不能成。……對營救行動視而不見、根本沒有半點想逃脫的樣子，然後又當眾聲稱自己並不是索蘭德上校……奇怪、太奇怪了……）

    唯有羅貝爾塔還保持著克制，腦海中正在進行有條不紊的思考。

    她先前就已經察覺到了事有蹊蹺，所以在秋旋說出那樣一番話後，她並沒有太過驚訝。

    （總之，先把這裡的事匯報給科林吧。）

    想到這裡，羅貝爾塔立刻拿出貝形無線電通話器，轉動旋鈕將頻道調到了專用線路。

    運籌帷幄自然不是羅貝爾塔所擅長的，在這種緊要時刻，她還是覺得交由足智多謀的科林-布拉德利中校處理比較好。

    「羅貝爾塔-克拉克呼叫布拉德利上校，收到請回答。」

    在反覆呼叫了很多次以後，終於有了回應。

    「嘿，話筒那邊的夥計，真是不巧，你們的頭兒現在可沒時間接聽無線電哦……」

    話筒的另一邊，傳來了一個女子戲謔般的聲音。

    單詞尾音的咬字略有些浮誇，彷彿在刻意模仿某個脫口秀主持人的腔調一樣。

    「……該死，科林那邊出事了？都怪弗裡曼那呆瓜擅自離守！……陌生人，你想怎麼樣？」

    憤怒的聲音幾乎是在無意識間發出的，羅貝爾塔對弗裡曼的無能大為惱火，她好容易才沉住氣，以強硬的喝問回敬對方。

    「來各取所需地做筆交易吧，夥計。」

    在嘈雜的電子音吵鬧了一會兒後，無線電中傳來了頗為散漫的嗓音。

Episode.177 暗雲低迷（上）

    「不好意思啊，我對癮君子一類的人渣可沒什麼興趣啊。」

    那人囂張的語調勾起了羅貝爾塔逞強好勝之心，她鑽對方的用詞空檔開始冷嘲熱諷起來。

    「哈？那就是你們所謂的『美式笑話』麼？笑點貧瘠得就像你的胸部一樣啊，還是說、你是在阿拉斯加州長大的嗎？」

    話筒另一側的青霧碎花顯然也不是一盞省油的燈，她立刻聽出話中諷刺之意，笑眯眯地回應道。

    「……挺能說的嘛，小妞。不過，還是勸你節制一下自己的言行比較好，否則當子彈打穿你舌頭的時候，我可不想你聽你噁心的哀號呢。」

    羅貝爾塔聞言，頭頂泛起了青筋，她好容易才忍住將無線電通話器捏碎的慾望，惡形惡狀地說道。

    「啊咧啊咧，科林，你還真是培養了一個可怕的部下呢。我可與大型雌性貓科動物談不攏，你自己跟他說吧。」

    見羅貝爾塔意外地強硬，話筒另一頭的青霧碎花也喪失了耍嘴皮子的興趣，她像是覺得麻煩一般地皺起眉頭將無線電耳塞摔給了身邊的科林。

    「是你自己找錯了開玩笑的對象了，蛇蠍美人小姐。我的羅貝爾塔可是只【刺蝟】呢。」

    科林無奈地聳聳肩，苦笑著應付一句，將無線電耳塞戴上，調整了一下話筒音量，邊清嗓子邊在心中考慮接下來的措辭：

    「咳咳……羅貝爾塔？你還在那裡嗎？」

    「科——林——！你——這——家——伙——到——底——在——搞——什——麼——鬼！」

    如惡鬼般的聲音陡然響起。

    幸好科林有先見之明，將音量調到了最低，不然估計此時他的耳朵早已被震聾了吧。

    「……總之現在我的人身安全倒是沒什麼可擔心的啦，剛才只是那位小姐善意的惡作劇罷了……不過，關於『交易』事宜可並沒有摻假，事實上，我剛剛和中國黑幫的高層幹部達成了一個私下的協定——他們將交出蘇菲亞-索蘭德供我驗明真偽，作為交換，我們也必須暫時停止所有的營救行動，而且……」

    科林待得羅貝爾塔火氣消減之後，才長嘆了一口氣，向她解釋目前的狀況。

    「慢著，『驗明真偽』？也就是說那個蘇菲亞-索蘭德很有可能是假貨？」

    科林話還沒說完，心浮氣躁的羅貝爾塔便插嘴問道。

    「不，根據他們的說法，那具身體的確是索蘭德上校的無誤，不過、『精神』上卻是另外一個人，而那人很有可能是他們的Boss，所以他們想利用我的【記憶感知】（Memory-Awareness）能力驗證這一點。」

    科林搖了搖頭，進一步解釋道。

    「……喂，科林，你剛才的話，是認真的嗎？今天可不是愚人節啊。」

    或許是覺得科林的話太過荒誕，羅貝爾塔沉默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說道。

    「相信我，羅貝爾塔。我剛聽到他們這麼說的時候的反應和你一模一樣。【記憶感知】能力也兼具『測謊』（lie-detect）功能，我能根據人前一刻的瞬時記憶準確得分辨出他是否在說謊。而根據演算結果，她並沒有刻意歪曲、隱瞞事實的意圖，所以我選擇了妥協。」

    為了讓羅貝爾塔打消疑慮，科林刻意加重了語氣。

    「好吧，那我接下來該做什麼？這邊可是要鬧翻天了啊……」

    羅貝爾塔回過頭，淡定地看著怒焰衝天的黑炎雛蜂將弗裡曼的部隊修理得七零八落，片刻之後、又像是覺得狼狽不堪的弗裡曼很礙眼一般，眼瞳眺望遠方的街燈，不緊不慢地問道。

    「這樣吧，你……」

    科林剛想對羅貝爾塔下達行動指示，無線電通話器被青霧碎花劈手奪回。

    「嘿，夥計，那個黑髮拿長刀的女人應該在你那邊吧？如果是的話，那就無需贅言，將你的通話器借她一用就好。」

    雖然是請求的話，不過從碎花口中說出，怎麼聽都像是威脅。

    「……」

    羅貝爾塔也懶得與碎花搭話，她一臉厭惡地將耳塞取下，走到黑炎雛蜂面前，用指尖捏著無線耳塞在她眼前晃來晃去：

    「……中國女人，找你的。」

    「咦？找妾身的？」

    此時的黑炎雛蜂正將鼻青臉腫的弗裡曼上尉踩在腳下，她聽到羅貝爾塔的話後，顯得有些驚訝，她猶豫片刻，還是從羅貝爾塔手中接過了無線電通話器。

    她對機械幾乎一竅不通，滿頭大汗地鼓搗了半天，才找到耳塞式無線電通話器的通話開關。

    「喂喂、雛蜂？你在聽嗎？」

    立刻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是……？欸呢，妾身猜到了，是碎花親？！」

    雛蜂有些驚喜地綻開笑顏。

    「我又不是在和你玩猜猜看的遊戲，你笑得那麼開心幹嘛？我要說的是正事啦，正事。」

    青霧碎花被那個胸大無腦的女人電波式的會話弄得有些頭疼，她刻意加重語氣強調接下來談話的重要性。

    「這群可惡的傢伙把妾身的家給炸燬了，妾身正在氣頭上，可沒心情聽那種亂七八糟的事呢。」

    聽碎花說「正事」，雛蜂以為她是要說之前有過紛爭的軍火走私線路問題，連忙大搖其頭，帶著一絲哭腔抱怨道。

    「你是裝傻還是真傻啊……我要跟你說的就是這件事啊！據點被炸燬的事情不是CIA的人幹的啦——他們的老大已經跟我打了包票了。」

    青霧碎花顯得有些頭疼地吸了一口氣，解釋道。

    事實上，她之所以老跟雛蜂鬧矛盾的原因，也正是在此。

    ——和那個女人說話異常費力，而且耍起性子來的時候，還分不清事態的輕重緩急。

    「那……到底是誰幹的啊？」

    雛蜂一愣，悻悻地將踩住弗裡曼上尉的腳移開，低聲問道。

    「具體是哪路人馬我這邊也沒有頭緒，不過CIA的人會協助我們將這件事調查清楚的，放心好了，我可不會讓險些將我們炸成飛灰的兇手逍遙法外的。」

    青霧碎花如實回答道。

    「……所以，你那邊也消停一下吧。現在已經暫時和CIA的人達成了和解，雙方都沒有戰鬥的理由了。我們需要的是聯手將事情調查清楚。對了——那個自稱是Mr.Zeit的銀發女人還在你那邊吧？」

    碎花對雛蜂的性子瞭如指掌，那個女人發起火來，可是比她要可怕多了。

    雖然看不見，但她還是能夠想見CIA的營救部隊現在的狼狽模樣。

    「欸呢，那孩子就在妾身的身邊。」

    雛蜂聞言瞥了一眼身側的秋旋，肯定地回答道。

    「那好，現在立即帶著她來諾拉斯通訊大廈的頂樓，已經有辦法驗證她所言真偽的方法了。」

    碎花輕一點頭，朗聲說道。

    「嗯、那好，妾身隨後就來……不過，要是……那孩子說的的確是真話，那該怎麼辦？」

    考慮到存在的可能性，雛蜂試探性地問道。

    「那我們倆可能就得向Boss大人負荊請罪了……」

    碎花將身體靠在大廈頂層的圍欄之上，苦笑道。

Episode.178 暗雲低迷（中）

    「嘎——」

    拉開天台的門，強風透了進來，將秋旋的衣襟吹亂。

    ——由生態區刮來的熱島風，帶著一股薄荷般的清香。

    青葉町街道的夜景也呈現在眼底。

    「碎花親——！」

    與秋旋同行的黑炎雛蜂，一眼便望見了靠在圍欄上，百無聊賴地用匕首切削著手中的空彈殼打發時間的青霧碎花，像正在玩躲貓貓遊戲的孩子突然發現了躲藏在密室中的同伴一樣，笑著向她優雅地招手。

    「喲，終於來了啊。」

    碎花將刀痕遍佈的空彈殼隨手從樓頂拋下，轉身對雛蜂笑了笑，但殊無喜悅之情。

    「索蘭德……小姐？」

    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緊張，有些顫抖的問候。

    科林-布拉德利此刻全部地注意力都放在了秋旋的身上，口中叼著的、早已熄火的煙屁股從嘴裡掉落了下來。

    絕美的銀發女子向他款步走來的樣子，與陳舊的記憶發生了重疊，那已經有些模糊的印象，又再度變得清晰起來。

    ——這真是、期待已久的重逢。

    在蘇菲亞失蹤的這個三個月來，科林可謂是度日如年。

    生命中最重要之人在某一天突然消失——這種痛苦的滋味，也只有過來人才清楚。

    但是、為什麼自己會對她的安危如此掛心？

    那是仰慕？亦或是憧憬？——連科林自己都不清楚他到底對蘇菲亞抱有怎樣的感情。

    在感情上，科林始終是個膽小鬼，他早就發現了自己那份幼稚的、剛剛萌芽的情愫，不過他卻一直將之深埋心底，並對之感到深深地不安與恐懼。

    甚至，為了逃避這一切，他主動向總部申請調離出【剃刀】（Razor）組，並可以保持同曾經的搭檔——蘇菲亞之間的距離。

    柏拉圖式的愛慕，是注定得不到結果的。

    直到1月17日從情報中心受到了高層關於蘇菲亞-索蘭德失蹤事件的密電，他才重新意識到，蘇菲亞已經佔據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地位。

    而這夢境般的重逢，也一時讓他心裡百味陳雜。

    有很多想說的話，卻一個詞也說不出口。

    只能像個呆子一樣，傻乎乎地叫著對方的名字。

    「……」

    秋旋並沒有看向科林，他將目光拉遠混雜在撩人的夜色中，試圖分析自己的感情。

    潛意識裡反覆排斥著那個【非自我】的名字，但此時看見科林的黯然神色，又不忍就那樣不負責任地擊碎那顆期待的心。

    雖然早知道擅自借用這副身軀是不負責任的行為，不過不這樣做的話，就不可能引發世界線的「大分裂」。

    現在的他終於體會到了當初凰天所抱有的自責。

    「真正的蘇菲亞-索蘭德早在3個月之前就已經死了，被【腐爛寄生】能力者黑更宿身之時她的存在早已從世界線上被消除，我現在只是因為一些特殊目的暫時地借用這副身軀而已。」

    但是、即便抱有愧疚的情感，有些該說的話，還是不能隱瞞的。

    話語中不帶一絲感情，但在他人聽來，卻有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

    「這樣嗎……」

    科林有些痛苦地別過視線。

    「……有關你的情況，我已經聽說了，不過、我認為我有必要親自確認一下，所以請務必讓我查探一下你的記憶。」

    隨後，他稍微收斂了一下情緒，目不斜視地說道。

    「這位科林先生是能力者（Saer），能力為【記憶感知】，藉由他的能力能夠驗明你的正身。」

    青霧碎花狡黠一笑，補充說明道。

    「這樣或許有些失禮，不過妾身以為，借助精神系能力者的幫助，對於查明你的身份來說是再好不過的辦法。」

    黑炎雛蜂也看著秋旋，面帶歉意地說道。

    如果眼前這個銀發女子，真的就是另一個時空中的「Mr.Zeit」的話，那麼作為NAIL組織的隊長，她與碎花都必須無條件服從對方的差遣。

    可是萬一這一切僅是【腐爛寄生】能力者黑更的自導自演，那整個NAIL組織都會被捲入危險之中。更何況、現在商業區的據點已經被未知的敵人摧毀了。

    ——這種事根本容不得半點「萬一」。

    所以必須盡快驗明他的身份。

    「我知道了，如果這樣能夠讓你們徹底打消疑慮的話，那我願意接受你的記憶探知。」

    這時候也根本容不得秋旋說出反對的話了，用STB裝置跳躍到一條新的【世界線】上的他就是孤立無援，如果現在無法取得他人的幫助的話，憑他一己之力，根本無法改變任何東西。

    一個人的話、根本什麼也做不了。

    ——這是秋旋在前兩次「輪迴」中汲取的最大教訓。

    他以前總想著獨自去承擔一切，想從他人手中搶過不幸、奪走災厄，但很多事不光是犧牲自己就能完成的。

    事實上，在很多時候，頑固不堪的他根本就是在讓事態進一步惡化而已。

    「你的起源為『混亂』（chaos），你的存在足以引發『世界秩序的混亂』。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你可以算是【災禍的根源】。但是，【陰】與【陽】是能夠相互轉化的，你在引發災禍的同時，也能夠扭轉『世界意志』，將世界引導向『穩定』的層級。」

    ——這是雨竹柚曾經對秋旋說過的話，其中的寓意，到現在秋旋才略微體會到了一些。

    該來的總會來的。

    即便是有可能因此暴露了國際通緝犯的身份，秋旋也不願意在獨自一人戰鬥下去了。

    所以他毅然選擇了接受。

    「放心，我會控制好自己的能力，儘量不接觸你記憶中的隱私部分。」

    科林說罷，乾脆地將手從風衣的口袋中拔出，向著秋旋走來。

    【記憶感知】能力的發動需要能力者用「手」接觸目標實體，畢竟科林僅僅是個異能力者（Lv Queen），無法做到類似Ace等級的精神系能力者井徹那樣隔空就能發動能力的程度。

    「【監督者】就由我來擔當吧，雛蜂，你負責看好這個大叔，要是做出反常舉動的話，就用你的妖刀超度他的亡靈——」

    青霧碎花曲起腿，將匕首插回綁腿，也走上前來，正顏厲色地對雛蜂說道。

    「欸呢，妾身會履行好這邊的職責的。」

    雛蜂盈盈一笑，會意地點點頭。

    「我再向你確認一次，因為你不是能力者，共享【記憶片段】將會造成你額外的精神負荷，嚴重的話可能導致精神過載，這樣也沒問題嗎？」

    在將手放在秋旋的頭蓋骨之前，科林側目向碎花詢問道。

    按照之前的約定，科林對「蘇菲亞」的記憶探知必須在碎花的監督之下完成，也就是他必須將提取出的記憶信息與碎花共享。

    「別拿那種莫名其妙的話唬人，趕緊開始。」

    碎花不以為然地挑了挑眉毛，催促道。

    「……好吧。」

    科林深吸一口氣，再次細細打量了一下秋旋之後，將右手放在了他的頭上，並將左手搭在了碎花的肩上。

    【記憶感知】能力發動！

Episode.178 暗雲低迷（下）

    記憶（memory）——古希臘人帕蒙尼德認為，人的記憶是由冷熱兩種物質構成的混合體，只要混合體沒有受到干擾，記憶就是完整的，一旦混合體發生變化就會出現遺忘現象。

    但是實際上，所謂記憶這種東西，是物質或物質系統變化的【痕跡】的即使狀態，而非通常意義上的對親身經歷過的，有時間、地點、人物和情節的事件的記憶——那只是情景記憶而已。

    科林-布拉德利的【記憶感知】能力，不但能夠嗅探到情景記憶，還能夠捕捉到包括形象記憶、情緒記憶、語義記憶、動作記憶等諸多記憶信息。這也是為什麼科林能掌握七十多門語言、邏輯能力超凡且身手出眾的原因。

    『本能封鎖、開啟——Instinct-blockade、on！』

    在窺探他人記憶、進行情報提取作業的時候，他必須給自身施加名為「本能封鎖」的向性限制。否則一旦提取出的記憶數據外溢，科林-布拉德利本身的「存在」也會因為精神系統的變異而變得難以界定，甚至會引發「節制悖論」。

    同理，作為監督者的青霧碎花，也必須接受「本能封鎖」，否則她等下「看」到的就並不是斷續的影像，而是無限逼真的實感了。而那時候，後果就不是引發人格紊亂那麼簡單的事情了。

    由於科林的演算能力（P.M.C）的限制，呈現在青霧碎花裡的是極其模糊的殘象。

    像是從沼澤的淤泥一般，帶有粘稠感與骯髒感的畫面，不但畫質極差，還時常出現丟幀的狀況。

    因為秋旋的記憶本身是經過壓縮後數據化的，所以要讀取這樣的記憶就顯得尤為困難。

    「姆——」

    碎花繃緊了神經，努力將注意力集中，嘗試把模糊的像素點重新排列，從而得到略為清晰的「影像」。

    「■■■■■■■■■■■■————」

    當閃爍的畫面逐漸穩定下來時，耳邊也漸漸生出了像是將收音機調整到空白頻道而出現的雜音。

    視野中一片暗紅，那種壓抑的色調讓腦子裡一陣暈眩。

    有種腳不著地、天旋地轉的感覺。

    彷彿被人丟進了陰冷的水裡。

    惡寒侵蝕脊背，巨大的重壓感幾乎要脊椎將壓斷。

    忍住想吐的衝動，青霧碎花繼續嘗試解析科林那邊傳遞過來的精神圖像。

    「——堅持住，真相就在眼前了。」

    耳邊響起科林的絮語聲。

    看來他那邊也似乎陷入了同樣的困境。

    「■■■你■■■■■■不及————」

    縈繞耳際的聲音突然變得清晰了起來。

    然後、仿若撥雲見日一般，青霧碎花終於看清了腦海中的殘象：

    ——黑色直髮的少女潰不成形地靠在牆壁上，渾身沾滿了鮮血。

    每呼吸一次，血液都會從喉嚨中湧出。

    每眨眼一次，眼眶中都會滲出血色之淚。

    原本如人偶般精緻的身體，已經扭曲得不成樣子。

    沐浴在鮮血中的少女，唇瓣微動，好像在說著什麼，不過一點也聽不清楚。

    （那是——紗葉玲？！！）

    當震撼性的場景映入眼中之時，青霧碎花只覺心跳頓時加快，腦中像是崩斷了什麼一樣，陣陣刺痛讓她倍感難熬。

    她認得那少女。

    ——在前不久的龍卷行動中出現在Mr.Zeit身邊的空間系能力者，曾協助碎花擊敗【絕對戰線】的強敵熏月。

    之前還為向來以貌取人的青霧碎花所看不起，不過在任務完成之後，兩人卻意外地成了朋友。

    要說的話，紗葉玲是那種無論和誰都能相處的十分好的角色，即便是性情冷漠的碎花，都在不知不覺間被她身上的特殊「氣場」所吸引。

    可是，為什麼紗葉玲會變成那副模樣？

    既然這是記憶的具象化，那也就是說——紗葉玲現在已經死了？

    不、那個銀發混血的女子，自稱是來自未來的Mr.Zeit，那結果不就演變成為了——紗葉玲在未來會死，這樣令人絕望的結論？

    碎花眉頭緊蹙，顯得相當不安。

    她拚力維持住，與科林間的意識流，讓漸漸淡薄下去的視線，重新恢復原狀。

    然而，視野中浮現的記憶影像此時已經發生了變動。

    ——淒厲的爆炸將少年的下肢完全摧毀，風暴碾過的斷壁殘垣間，一個琥珀色長發的女子淚眼模糊地跪坐在地。

    （——！！！）

    極其血腥的一幕，在看到血肉模糊的身體的剎那間，意識幾乎斷線。

    那份極端的痛楚，也如實地傳遞到了她的精神系統中，險些讓大腦休克。

    簡直不敢相信，有人竟然活著經歷過這樣的事情。

    「————————、啊」

    記憶訊號突然中斷，意識被強制抽離、拉回現實。

    碎花臉色發紫地癱坐在地，雙手伏地，胸口不住地起伏著，喘著粗重的氣息。

    佈滿血絲的眼睛瞪得陡大。

    喉嚨中無意識地發出了哀嚎。

    「呃啊——咳咳咳——」

    科林也彷彿哮喘病發作了一般，雙手緊抓著喉嚨，指甲幾乎將皮膚抓出血痕。

    他的身體也因恐懼而止不住顫慄，嘴巴空洞地張著，像是只缺氧的熱帶魚。

    「……」

    而秋旋則是平靜地睜開了雙眼，若白銀般的清澈眼眸依舊如故。

    「？？？？」

    在一旁的黑炎雛蜂，看見科林與碎花突然之間紛紛露出痛苦的樣子，用擔憂與疑惑的目光詢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真人讓人……」

    科林費了大半天勁才吐出這半句話。

    「……難以置信……」

    碎花也接著科林的話，吃力地表達出感想。

    「到底出什麼事了？睡美人小姐的身份得到驗證了嗎？」

    雛蜂盯著他二人觀察了一陣，略微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道。

    「別擔心，雛蜂，只是因為看到了一些十分不好的記憶罷了……等我緩過勁來就好……關於身份驗證的結果，雖然聽上去相當荒誕，但我也不得不說——他就是Mr.Zeit。」

    青霧碎花將手腕上有些鬆散的防滑繃帶重新捲好，站起身，稍微定了定神之後，冷靜地向雛蜂解釋道。

    「不管怎樣……那人的確不是索蘭德上校。」

    科林不斷地用手撫著疏悶的胸口，失望地嘆了一大口氣。

    「哦？那看來、妾身的直覺是正確的。」

    黑炎雛蜂沒有表現出過多的驚訝，她盯著「秋旋」的臉，觀察一陣，徐徐說道。

    「——看來關於身份的驗證，你們這邊已經得出結論了啊……那接下來，姑且能聽我說幾句話嗎？」

    秋旋將視線在三人間游移了一陣之後，單刀直入的切入主題。

Episode.179 五里霧中（上）

    他方一開口，周圍頓時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將注意力集中在了這個身份神秘叵測的銀發混血的少女身上。

    與口音毫不相符的語氣不由讓人新生一股異樣的感覺。

    「我來自於空海時間2041年5月1日凌晨1點51分，通過伽藍區開發的STB裝置以及【方舟】（ARK）導航衛星，將被數據化的記憶貫通了人造克爾黑洞的環狀奇異點，而預先設置的接收載體就是已成一副空殼的蘇菲亞-索蘭德。

    之所以借用蘇菲亞的身體是為了查明她在另一條世界線上，曾經發到我手機中的『最後遺言』的真相、以及積累矛盾引發世界線的分裂，從而改變空海市於5月10日必將毀滅的結局。」

    半機械化的、秋旋將進行時空跳躍的原委道出。

    那失去了神采的、呆滯的眼瞳，流露出的是無奈與疲憊之感。

    因為紫晶借用STB裝置從秋旋大腦中抽離出的僅僅只是【記憶】而已，所以秋旋本身的【人格】還尚未成形，他只能通過逐漸適應蘇菲亞的身體、重新整理記憶數據的方式，來重塑人格。而在那之前，秋旋的一舉一動都跟依靠電子程式與能量驅動的機器人毫無二致。

    「等等……你的意思是說，時間機器已經被中國搶先製作成功了？記得10年在DOD（美國國防部）看到相關資料時，研製時間機器的『 Time-Deity'（時間女神）計劃還尚處於起步階段，而且由於計劃成功的可能性太低，導致高層根本不願意將過多的經費浪費在這種幾乎是『天方夜譚』的項目上……」

    聽完秋旋的話，科林忍不住開口問道。

    他用拇指在粗糙的鬍子茬上磨來磨去，試圖整理變得有些混亂的思緒。

    「沒錯，事實上早在2030年的時候，伽藍區就已經成功的研製出了時間機器，並進行了超時空實驗。從結果而言，薩格雷斯-阿斯莫德徹底改寫了歷史，而這座矗立在中國東部的巨大之都，也是那次實驗的【產物】。

    根據我的調查，空海市的毀滅、蘇菲亞-索蘭德的失蹤，都與一個名為【絕對戰線】（ABSOLUTE-FRONT）的神秘組織息息相關，有關該組織的情報少得可憐，他們的具體計劃事項、目的以及組織構成都還是個謎，不過從蘇菲亞發給我的『最後遺言』中提到的零星線索來看，或許你們CIA也被該組織盯上了。」

    秋旋正視科林疑惑的目光，用確鑿的口氣說道。

    「恕我失禮，索蘭德上校曾經發到你手機中的『最後遺言』，這是怎麼回事？你與她到底是什麼關係？你話語中摻雜的大量術語，是多世界解釋（MWI）嗎？埃弗雷特-惠勒模型？」

    科林越發感到秋旋的話難以理解起來。

    如果他之前沒有在「蘇菲亞-索蘭德」的大腦中提取出令人震驚的差異性記憶，他便要懷疑對方是某個有重度妄想傾向的科幻廚了。

    「那不是多世界解釋，也不是平行宇宙理論，而是【世界線】理論，簡單的來說，是決定論與多世界理論的融合——迄今為止的超時空實驗都可以用【世界線】理論完美的解釋。」

    隨後秋旋花費了一番功夫，借用松雲的話向滿腦子都是問號的科林解釋了【世界線】與【世界線收束範圍】的規則，並猜測他之前接收到的蘇菲亞-索蘭德的留言也是從一條完全不同的世界線上發來的。

    畢竟由於時間機器的研發成功以及時間系能力者涉月靜的干涉，世界線可能已經被嚴重擾亂，時空亂序現象的出現應該不足為奇。

    「原理我大致上是清楚了，可是索蘭德上校發送的『遺言』中，有具體提到過她被捲入了什麼樣的事件中嗎？根據剃刀（Razor）組成員的回憶，索蘭德上校在失蹤前曾經跟小組成員說她無意間觸及了一個重大的陰謀，如果不想法深入調查的話，可能整個美利堅合眾國都會陷入危機之中……這與你之前提到的有相互衝突之處，如果索蘭德上校失蹤的原因跟她獲知了『雅典娜行動』有關，那麼也就是說空海的毀滅也會損害美國的利益了？雖然中美現在是同盟國，不過、我實在無法想像貴國一座城市的毀滅會讓我們蒙受多大的損失，以至於索蘭德上校不惜犧牲自己的性命也要查清事件的真相？」

    科林認為蘇菲亞應該不會是那樣草率的老好人，會放棄原定任務介入與本國利益無關的事，他猜測這其中一定發生過什麼變故。

    而答案或許就在秋旋提到的那封名為『最後遺言』語音留言之中。

    「從錄音長達5分鐘的時間段來看，可能對此有所提及，但很遺憾，當初我收到的語音留言文件已經損壞嚴重，裡面的內容根本無法聽清。但是，蘇菲亞留下來的線索卻不只這一條，在學院區艾瑟斯國際大酒店的某個房間中，應該還藏著其他的線索。」

    雖然在第二次輪迴中凰天、涉月靜以及紗葉玲的死是由【Sanctuary】組織與龍犽一手造成的，不過從龍犽曾將西朝雲殺死的事實來看，龍犽在立場上應該是與【絕對戰線】為敵的，也就是說，儘管龍犽一手製造了第二次輪迴的悲劇，但空海必將毀滅的結局很可能與他並無直接關係。

    所以秋旋認為調查重點不應該放在龍犽那邊，而是在一直以來無法定義其立場的蘇菲亞-索蘭德身上。

    ——她是美國人，CIA剃刀組的組長，前來中國的目的只是為了抓捕國際通緝犯秋旋。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理由，但是這樣一來她那封『LastWord（最後遺言）』的語音留言也就顯得越發詭異。

    而從她下榻的酒店房間中搜出的神秘黑色金屬體與USB儲存卡，也顯得普所迷離——況且當時房間的鑰匙還是涉月靜親自交給秋旋的。

    現在的秋旋也只是斷定蘇菲亞一定在這一連串事件中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又無法得知她到底掌握了什麼樣的情報。

    而他之所以將這些事告訴給同為CIA的科林-布拉德利，也正是想借用CIA的力量，幫忙調查圍繞在蘇菲亞-索蘭德身上的種種謎團。

    「艾瑟斯國際大酒店？那裡我早就徹底搜查過了，根本沒有任何有價值的線索。」

    科林攤了攤手，對秋旋提供的模糊線索感到有些失望。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調查的是B0531號房間吧？事實上，蘇菲亞曾經用假名在酒店中另訂了一套房間，而我所說的線索就藏在那個房間之中。」

    秋旋無視科林的反應，進一步說道。

    「你說什麼？！索蘭德上校還訂了另一套房間？」

    科林瞪大了雙眼，顯得有些詫異。

    這毫無疑問是極其出乎意料的情報。

    他知道向來心細的蘇菲亞不會做出任何毫無意義的舉動，既然她在一間酒店中用真名和假名各自訂下了一套房間，肯定是為了隱藏什麼東西。

    「嗯，就是艾瑟斯國際大酒店的A2401號房間，在那裡，我曾經搜出過一個黑色金屬立方體，還有一個類似USB儲存卡一樣的東西……」

    秋旋認真地點著頭。

    「黑色金屬立方體、USB 儲存卡……？！難不成那是……『骨灰盒』與『邊緣葉擴充器』？那東西現在在什麼地方，快把它給我！」

    科林突然將頭上戴著的鴨舌帽猛地扯下，情緒激動地大吼了起來。

Episode.180 五里霧中（中）

    「骨灰盒？殯儀館裡用的那種嗎？……誒、不對啊，蘇菲亞的身體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也沒有火化之類的……」

    因為秋旋和科林一直在討論難懂的問題，一旁的雛蜂早已經聽得暈暈乎乎的，就快站著睡著了，直到科林突然疾聲厲色地大吼一聲，才讓睡眼惺忪的雛蜂猛地回過了神。

    不過，顯然這位胸大無腦的小姐電波依然沒有接對路。

    「……什麼啊，滿腦子是春的雛蜂，你走神走脫了銀河繫了嗎？那種明顯是別稱的名詞，你都分辨不出嗎？」

    碎花為腦子裡除了劍道就是劍道的雛蜂深感無奈，種種缺乏生活常識的冒失舉動，簡直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真的出生在中古時代。

    「……科林先生，先別激動，東西現在並不在我這裡……不過、那是什麼樣的設備，能具體說明嗎？」

    從科林激烈的反應來看，秋旋初步可以斷定，蘇菲亞所留下的那兩樣東西的確是非常重要之舞，但具體是什麼，恐怕還得由科林這種「專業人士」來解答。

    「……『骨灰盒』是對【實像受納儀】（R.I.R）的別稱，除了因為外形而得名的這項別稱之外，【實像受納儀】還有『特工的黑匣子』這樣的名字。【實像受納儀】會完整無缺地記錄下特工每一天的一舉一動，以三天為週期進行反覆清洗與重錄。如果特工死亡或遭遇意外事故，【實像受納儀】便會自動啟用『空間躍遷』（spatial-transition）功能，隨機傳送到預定系統中的幾個地點中，等待挖掘者（digger）根據其向外發送的特殊信息將其搜出來。

    因為索蘭德上校的【實像受納儀】（R.I.R）一直未被找到，所以我們才堅信著她還活著……」

    科林的身體因為秋旋的話，而顫動了一下，他將雙拳握緊了復又鬆開，無處著力的感覺簡直糟糕透頂。

    「那麼、所謂的邊緣葉擴充器又指的是？」

    從外形上看像「骨灰盒」的只有那個黑色金屬體了，也就是那個才是【實像受納儀】，而另一個之前被秋旋誤認為是USB存儲卡的東西，應該就是「邊緣葉擴充器」無誤了。

    「邊緣葉擴充器（L.L.E）是為國防部（DOD）為【讀心術】能力者配備的記錄設備，能夠將通過讀心能力獲得的電信號轉譯為圖像與資料，並提供額外的永久儲存空間……那對於我們來說是極其寶貴的東西，所以請你無論如何也要協助我們將它找到——如果要提供報酬的話，我們這邊也一定會竭盡全力的。」

    雖然【實像受納儀】與本體的脫離再一次打碎了科林最後一絲的希望，但新生出的線索又讓他感覺【真相】已經觸手可及。

    ——救不了蘇菲亞的性命實在令人沮喪，但現在比起灰頭土臉地消沉下去，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完成：

    必須設法將【實像受納儀】與【邊緣葉擴充器】回收，讓蘇菲亞不惜犧牲性命也要保護下來的珍貴情報遞交CIA總部。

    這好歹也算是不辱使命吧。

    「喂，CIA的大叔，要說報酬的話，你之前的約定還沒有履行呢——我可是急著想給那個炸燬我們據點的混蛋腦門上崩上兩槍吶。」

    像是厭惡科林那種矯揉造作的表達一樣，碎花無趣地聳了聳肩，照著他的胸口就是一記衝拳。

    「……放心，調查犯罪事件也算是我們的老本行了……不過、這次的事件看樣子已經驚動了當地的警方了，我們要介入調查的話豈不是……」

    碎花那收斂力道的直拳只讓科林微微向後退了一步，他向碎花抱歉的一笑後，走到圍欄邊指著地面街道上閃爍不停的警燈，有些犯難地說道。

    「不用擔心，那幫警備局的人相當好對付……你只要說那裡是你們CIA的租用地就可以了……這樣一來根據空海外交法，你們也能獲得調查權限。」

    碎花咬著無指手套，興致盎然地梳理著防滑繃帶，嘴角露出狡黠的笑。

    「作為銷毀不利證據、轉移警方視線的作用來說，你考慮的有些太『周到』了一點吧……」

    科林苦笑一聲，為這蛇蠍美人精明的算計深感折服。

    在第三屆世界光能源論壇交流會舉辦的期間發生的紅寶石商廈的爆炸事件，一定會引來空海市警方的密切關注。

    而無論犯罪者到底是誰，警方的調查對於NAIL組織來說都會造成不小的麻煩。

    ——但是只要將這毛線團不負責任地踢給科林所在的CIA，那麼就萬事無憂。

    當然、這僅僅是相對於NAIL組織這邊來說的。

    「那又怎麼樣呢？反正這次我們的目的算是一致的吧？缺少了我們的幫助，你們根本無從下手——為了共同的目的，稍微『犧牲』一下你們這邊的精力，也不算過分，嗯哼？」

    碎花一向討厭收拾「爛攤子」，所以把麻煩事一股腦兒地丟給外人來解決，對她來說，是再好不過的事了。

    「妾身也以為這件事由科林先生出面就好，否則讓妾身出馬，保不準會被警備局的人揪出真實身份。」

    雛蜂也非常贊同碎花的處理方式，她雖然是據點的主人，但要讓腦子一根弦的她去應付警察，恐怕比登天還要難吧。

    「誒……誰敢讓你去啊……在接受警方問訊時，只怕不過1分鐘，你就會將組織的老底全洩出來了吧……」

    聽完雛蜂的話，碎花的眉毛不自然地抽動著，她可不對這個絕對有輕度智障的女人抱有任何希望。

    「……嗚、妾身也沒有那麼笨的，碎花太小看人了。」

    被碎花戳到痛處，雛蜂不禁哭喪著臉。

    「好吧……關於這件事，我會吩咐部下同中國警方交涉的，犯罪者的調查也會同步進行。不過希望你們那邊也能提供最大的幫助。」

    因為科林在立場上並不和NAIL組織這種中國本土「黑幫」為敵，所以與他們的合作，也不能說完全難以接受，只要條件對雙方有利，一樣可以選擇合作。

    「嗯、我這邊也很期待科林先生高超的情報收集與分析能力。」

    見科林首肯了合作一事，秋旋這邊也稍微安了心。

    「在合作之前，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科林突然話鋒一轉，將目光看向秋旋。

    「但說無妨。」

    秋旋示意科林將話說下去。

    「你之前說過這副身體只是『暫且借用』吧？等目的完成之後……」

    「我一定會將它『歸還』給你們的，畢竟蘇菲亞是你們那邊的同伴。」

    未等科林說完，秋旋像是猜到了科林的心思一般，斷然說道。

    「那樣就再好不過了。我想她的家人也希望能夠早日見到她的……遺體……」

    科林說到最後，聲音有些模糊起來。

    看來蘇菲亞已經不在人世的事實，給他的打擊的確很大。

    即便看著面前這副熟悉而又陌生的軀體，也無法緩解他壓抑的心情。

    科林搖了搖頭，將苦惱的情緒趕走後，拿起了無線電通話器：

    「喂、羅貝爾塔嗎？有件事得讓你立即去辦……嗯、當然是非常緊急的，最好也帶上弗裡曼他們……我這邊不用擔心，關於索蘭德上校的事，等任務完成後我會詳細給你們說明的……好、那麼就分頭行動，隨時保持通訊暢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