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核武皇帝 作者: 浪子刀 (連載中)

 
mk2258 2013-1-1 11:2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8 29637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49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章 特殊的中國首富
    直到中午,宋彪才短暫的告別這些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的舊日部下們,匆匆乘坐遠東洋行的馬車前往位于“尼古拉耶夫廣場”的遠東洋行大樓。[]

    遠東洋行大樓原先是俄國阜昌洋行所投資興建的總部,屬于典型的俄國東正風格,紅磚紅頂,上下有三層樓,期間曾短暫的被日本三井洋行買下,最後又被宋彪以極其低廉的價格強行買入手中。

    戰爭永遠是世界第一暴利。

    只用了一年時間,宋彪就成了一種特殊意義上的中國首富,在這個海港小城,他巧妙的奪取了超過半數的碼頭和1/3的土地,而這一切也就使得他的遠東洋行在一夜之間成為的遠東地區最為強勢的公司。

    從軍營里走出來,再回到這個商鋪繁華之地,宋彪從馬車里走下來的時候,他看著眼前的遠東洋行大樓,心里還很有點離奇的感嘆。

    他自己都無法想象,一年前還只是一名普通哨兵的他居然會有今天。

    大連的地價是很低廉,能夠豪佔三成也算是很霸道了吧,加以時日,他在這座海港小城里不知道要賺取多少暴利呢?

    米久諾夫已經帶著洋行的職員們在門外苦等了一個上午,腿都站到酸痛難忍的地步才終于等到他們的董事會主席抵達。

    米久諾夫此前是在華俄道勝銀行擔任哈爾濱的大班,身材矮胖,蓄著很夸張的八字胡,穿著一身臃腫的西服,迫不及待地想要迎接宋彪進入大樓。

    宋彪在馬車外看了片刻,在心里感嘆一番世界變化之莫測。這才在容星橋、舒方德和米久諾夫大班的陪同下一路進入遠東洋行的大樓。

    在過去的這一個月的時間里,米久諾夫和容星橋兢兢業業的招攬了很多新員工。按照宋彪的要求準備著手從事國際貿易、地產、海運、煤鐵開發和金融五個產業的長久經營。

    絕大多數的新員工都是俄國人,容星橋也找了幾位曾經在美國一起留學的同學前來幫忙,並且在天津聘請了一些洋行華人職員。

    宋彪倒不是很在乎他們都聘請了哪些人,對他來說,這些職員離他很遙遠,他沒有時間去過問。

    進了大班的辦公室里,宋彪剛坐下來,容星橋就迫不及待的將一批帳務報表拿出來給他過目,雖然宋彪任命米久諾夫擔任遠東洋行的大班,但在財務大權上。他是不折不扣的全權委托給容星橋和舒方德的兄長舒方信。

    容星橋是俄國順豐洋行的買辦。廣東香山縣人,也是和詹天佑等人一同留美的幼童之一,經米久諾夫的介紹才進入遠東洋行,舒方信是從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和兄長舒方仁一起留學英國。最初也是學醫學,後來改讀法學,回國後一直在有利銀行任職買辦。

    別看遠東洋行眼下還沒有正式經營業務,只是在大連購置了大量的土地和碼頭,但畢竟是有龐大的煤鐵專營權控制在手中,也許要不了幾年,就將一躍成為真正的頭號商行,雄踞遠東。

    宋彪先請這三位主要的負責人坐下里,自己慢慢查看賬目。大致翻看一遍之後感覺並無值得在意的地方,就和米久諾夫、容星橋說道︰“我這一次過來主要就是想看看商行的經營狀況,目前也談不上經營,只能說是籌建情況吧,畢竟各項業務都還沒有正式開始。我不懂生意上的事,所以。具體的決策和各項事務還是要你們自己把握,我這一次只是來和你們商量一番。我現在非常想將東北大豆的生意做起來,你們和裕豐行合作,他們負責收購和種植大豆,你們負責賣到其他國家。除此之外,你們也要幫助裕豐行開設一家良種公司,專門負責培育適合東三省本地情況的春大豆良種。這個生意對整個東北來說也是至關重要的,我希望盡可能的早點涉足,並盡可能的做好。此外是東三省的煤鐵資源開發,這方面的工作也要在近期著手加快,特別是撫順煤礦,那是一個露天大煤礦,投資少,收益高,想辦法先辦起來,後面就利用撫順煤礦的收益不斷滾雪球式的發展起來。”

    米久諾夫道︰“我最近剛和道勝銀行聯系過,準備用我們手中龐大的煤鐵專營權做抵押,從銀行貸一筆款經營撫順煤礦,雖然我們手中有不錯的資金儲備,但能夠用銀行貸款的話,那就更好了。”

    宋彪並沒有反對,道︰“這個事情可以辦,但不要急于一時,先等一段時間。等東三省的局勢徹底穩定下來,請人將撫順、本溪和鞍山一帶的煤鐵資源勘查一遍,然後再將專營權拿出來做抵押。”

    米久諾夫道︰“行,我一定會盡可能的多貸一筆款項,實際上以您的盛名和信譽,這本身就是一筆巨額的抵押資產,沒有一家銀行會擔心您的還款能力。”

    宋彪微微點頭,看了看容星橋。

    容星橋這才說道︰“東北大豆一般是10月份上市,遼南一帶荒地眾多,只能去輝南、長春和哈爾濱一帶收購,我派人去長春一帶問了行情,雖然去年的大豆因為外銷賣了好價錢,可真正落到莊稼戶手里的錢並不多,這兩年米價高漲,種糧食的農戶還是更多。今年的湖廣冬小麥大獲豐收,糧價不高,我已經著手從那邊購入糧食,從水路運到本地,然後經鐵路賣到奉天一帶,預計能有三四成的高利。只不過眼前都是價高無市,到處逃荒的難民哪里有錢買糧?”

    宋彪道︰“這個事情就交給裕豐行那邊去辦,我讓他們采取借糧的方式先借給佃戶,明年按價還我大豆即可。先多從直隸和湖廣一帶買糧食,哪怕是從美國買糧食也行,先將奉天的糧荒問題解決掉,穩定了鄉親們的生計,咱們後面才能做好大豆的生意。不要急著賺錢,做生意這種事也要放長線釣大魚。東三省的鄉民們都窮的叮當響。餓都要餓死了,咱們就算是國外進口再多的煤油洋布也賣不掉。”

    容星橋贊道︰“東家真是高見。”

    宋彪其實談不上高見,他主要是考慮自己萬一當上了東三省總督,首先要面對的難題就是要恢復東三省的百姓生計,以前是他希望糧價高,越高越好,現在則是希望糧價迅速穩定下來,如果只是比往年高出30%,一擔米二十個洋圓的價位基本就能讓奉天和遼東半島的鄉親們安穩下來。

    托日本人的福,他手里的資本很充足。沒有必要再賺糧食上的利潤。

    奉天的糧價高。高就高在本地基本沒有糧食,大片土地荒廢了兩年,各地米商富紳手里沒有糧食,老百姓手里也沒有錢買糧食,唯一的辦法就是大量從外地調糧。用打借條的方式大面積的先發放給百姓。

    宋彪手里雖然是通過裕豐行掌控著四萬多 地的良田,四百平方公里的土地面積相當于一個農業縣的面積,在整個東北都是第一號的大地主,但是東三省依舊是地廣人稀,和關內的情況完全不同,東三省的絕大多數農戶都有自己的田地,少于六十 地就只能算是小地主,哪怕是在奉天的土地賣了,逃荒到吉林、黑龍江也能開墾新的荒地。

    只要能先借一批糧食給百姓安頓下來。明年的東三省就還會是豐收年,年年都有足夠的余糧外調。

    對于這一點,宋彪是很有信心。

    他要是真當上了東三省總督,他保證能在東三省提前建設一個小康社會,家家戶戶都能過上富裕的日子,他要在東三省先建立一個新政世界。在這里開啟中國現代化、工業化、城鎮化和大規模農業生產的第一步。

    對于自己的這一家遠東洋行,宋彪並無太多細節上的規劃,他今天過來就是想要更多的听一听米久諾夫和容星橋的想法,特別是對容星橋,宋彪從聘請過來的第一天起就抱有很高的期望。

    等他們三人對于商行此後的發展都做了一番闡述,說了說自己的想法後,宋彪的感覺是還湊活,不至于太混蛋。

    大致談了一個小時,宋彪就讓米久諾夫和舒方信先出去辦事,單獨將容星橋先生留下來,請容星橋喝一杯茶,隨後才問道︰“容先生,您在美國留學期間應該是認識不少同學和朋友吧,如今不知道都在何處,能否替我多邀請一些人前來。您可能也听說了,我現在有可能成為東三省總督,我對此並無特別的期待,做了東三省總督未必是好事,不做也未必是壞事,可世上都有萬一,萬一真的就做了呢?所以啊,我還是要做兩手的準備,想提前找幾位合適的人幫我處理政務和官場上的雜事。”

    容星橋頗感興趣的笑道︰“北洋大學己任校長都是我在美國留學時的同學,像梁敦彥以前和我們就一起打棒球,想想過去,一晃已經是三十年過去了。梁敦彥和唐紹儀他們如今都是直隸總督袁世凱袁大人身邊的得力幕僚,想必日後多有出頭之時,也有一些同學並無合適的用武之地,我寫信給他們,看他們是否願意前來。”

    宋彪倒是听說了另外一個有意思的事,就和容星橋道︰“正好,我打算派蔣雁行去直隸總督衙門面見袁大人,你和唐紹儀他們既然是有一些交情,不妨一起過去。”

    容星橋慎重的微微點頭,又問道︰“只是不知道東家派蔣先生去直隸衙門要談些什麼事?”

    宋彪道︰“俄國人想讓我做東三省總督,又以為我非常想做,此前和我兩次洽談的條件都是很苛刻,大有要我賣國才能支持我做東三省總督的意思,雖然他們將話說的非常委婉,盡力不得罪我,可那里面的意思卻還是這樣的。我希望袁大人將我的意思轉達給朝廷,如果能當上東三省總督總是一件好事,至少我麾下的幾萬弟兄也有了著落和生計,但我也犯不著為了當一個東三省總督出賣國家的利益,我替俄國人打日本,那是因為我想打日本,絕非我是想幫俄國人,俄國人理解錯了我的本意,那是他們自己的事,于我無關。指不定哪一天啊,我又會去打俄國人。”

    宋彪之所以敢和容星橋說這麼多,正因為他已經知道容星橋和孫逸仙有很深的聯系,容星橋和吳祿貞這些革命黨派的成員也是多有來往,兩人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容星橋就曾經和宋彪談了一些革命傾向的言論,宋彪當時並沒有積極的響應,但也說了一句“想要改變中國的命運,可能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眼下還是要少說話,多做事”。

    宋彪究竟是怎麼想的,容星橋說不清楚,但容星橋能感覺到宋彪很看不起滿清朝廷,基本不將滿人當回事,宋彪很討厭辮子,也從來不留辮子,一直都是圓寸短發的軍人風範,容星橋對這些事大致是知道的。

    听著宋彪的這番話,容星橋默默點頭,和宋彪答道︰“听東家這麼一說,我心里就都明白了,那我這就和蔣少校去一趟直隸,如果有機會面見袁大人,我一定將您的意思轉達給袁大人。”

    宋彪嗯了一聲,就將蔣雁行喊了進來,就一些細節和容星橋一起討論一番,免得他們兩人口風不一致。除了和袁世凱溝通一番外,宋彪對于通過容星橋招攬早年那批留學幼童還是特別在意的,希望容星橋將這個事情抓緊一些,務必要招攬一些合適的人。

    兩人談了片刻,容星橋就想到了一個非常特別的人,和宋彪說道︰“我們當年被朝廷強調回來的時候,有一些同學沒有回國,甚至就留在美國生活,沈德耀、歐陽庚、容揆他們就是這樣,沈德耀在他們這些人最特別。沈德耀原先是學礦學,也考上了耶魯大學,畢業之後就在美國的一家鐵礦廠工作,後來自己做了生意,和我經常有來往,他前幾年代理過美孚洋行的煤油生意,自己也經營了一家鐵礦場,幾個月前,他還和我通了信,說是想要回國辦鐵廠,想請我們這些老同學給他介紹一些關系。”

    宋彪一听這話就有了興趣,問道︰“他此前有沒有辦鐵廠的經驗?”

    容星橋道︰“據說是辦過,但很快就將他的鐵廠賣了,自己專心經營鐵礦場,他那邊聘用了很多華工,自己也是精通這門生意的人,據說是賺了不少錢。其實他要回國辦鐵廠也是想為民族工業貢獻一些力量,只不過,他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把握,開礦倒是他的本行。”

    宋彪稍加思量,道︰“你給他寫個信吧,或者是發個電報,咱們這邊有的是煤鐵礦經營權,可以和他合股經營,也可以過來做合伙人。”

    容星橋道︰“行,我給他發個電報,先邀請他回國看看情況。”

    宋彪點頭。

    容星橋、沈德耀、唐紹儀這些人目前都屬于晚清民國交替之時的各界社會名流,也是中國真正開眼看世界的第一批人,如今大體都在四十歲以上,五十歲之下,正是閱歷和能力都處于最佳的階段。

    如果宋彪成了東三省總督,這些人過來之後就能幫宋彪撐起整個東北新政的框架,在東三省實施全新的政治改革,事實也最終會證明,俄國人支持他做東三省總督絕對是一個最蠢的選擇,如果俄國人以為他是親俄派,那真的是太一廂情願了。

    提前收拾了日本,宋彪眼下要對付的第二個目標是清王朝,隨後的第三個目標就是俄國。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0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一章 恐宋癥
    宋彪的原意是想低調的返回大連處理自己的私事,但在消息走漏之後,他還是受到了非常熱烈的歡迎。[]

    在這座被俄國人命名為“達爾尼”的海港殖民地小城,它的特殊性正如大英帝國統治下的香港,沙俄帝國是一個好大喜功的帝國,在過去七年的時間里,沙俄帝國幾乎是不惜財力的建設此城,試圖將它打造成整個遠東的經濟、金融、貿易和海運中心,將它建造成一座宛如東方巴黎一般的偉大城市,但在日俄戰爭之後,宋彪很輕松的將手深入其中,並且逐漸將會成為這座城市的主宰者。

    正如俄國和日本都想主宰東三省,結果真正會主宰這個地區的人卻將是宋彪。

    考慮整個東三省的政治局勢正在發生一種奇妙的變化,駐此的各國領事同樣在這一時期密集的拜訪宋彪。

    在大連等待了幾天後,蔣雁行和容星橋作為宋彪的代表就抵達了天津,在梁敦彥、蔡廷干等容星橋留美同學的幫下見到了袁世凱,秘密洽談了兩個多小時,並且是連夜給身在大連的宋彪發了急電匯報此事。

    容星橋的回電很簡短,只說是事情辦的很順利。

    收到電報之後,宋彪很是高興,這就先睡了,等到凌晨兩點半的時候,舒方德又急忙將宋彪喊醒,原來是袁世凱又親自發來一封電報,而且內容很多。

    宋彪迷糊之中洗了臉。開了房間的台燈坐在書桌上看電報。

    這封電報的內容確實很長。大致是說︰我袁世凱和你宋彪是早有來往,也是有交情的,我收到了你的禮物,這個禮物太貴重,我袁世凱愧不敢當,承蒙抬愛,感激不盡,必當世代相傳,使後人知道你宋彪將軍的神勇,大震我國人威風。

    想當初日本陸軍元帥大山岩在朝鮮半島將我袁世凱打的很慘。丟盔棄甲,連湘淮兩軍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你卻能將大山岩擊斃于遼陽,又連敗日軍各路大將。我袁世凱也當了一輩子的將軍,自然深知你的能耐和水平,那真是不知道比我高出多少。

    總之,你宋彪是真的很厲害,我袁世凱非常佩服,恨不能連夜乘船飛渡海峽和你見面,舉杯暢飲,結拜金蘭,共商天下大事。

    至于東三省總督之職,我袁世凱一貫認為非你莫屬。

    如今的東北局勢很混亂。俄國人愈發猖獗,絕非大清國和朝廷能擋得住的,唯有你能在東三省穩住局勢。如果朝廷不同意俄國人之提議,不讓你做東三省總督,而你又寧可不任此職,也不受俄國人要挾,東三省必定在未來幾年間都一人能穩住局勢,情勢更亂,長此以往,俄國人繼續乘虛而入。三省則將危在旦夕,終將亡于俄國。

    我袁世凱一心報效國家,豈能坐視這樣的局面,所以,我明日就要向太後和朝廷言明其中利害。與其讓俄國人從中漁利,乘亂奪取東三省。不如果斷任命你為東三省總督,在此危旦之時授命于你,請你務必要和俄國人周旋到底,不能使俄國在東三省涉入過深。

    如果事情能辦成,你又能拒俄國人的無理要求,那真是天下大幸。

    總之,我袁世凱非常想去和你見面,但在此時此刻,大事重要,想必我們日後總有相聚會面之時,屆時一定要好好和你一起邀月共飲。

    看完電報之後,宋彪大致數了一下字數,估計袁世凱光是發這封電報就得花費三百洋圓,開銷不小啊。

    他將電報的內容重新再看了一遍,斟酌一番後才和舒方德道︰“你替我擬一份回電,不用很長,就說總督大人說的很對,我會听總督大人的意思處置這事。”

    舒方德想了想,答道︰“兄所言甚是,弟悉听之!”

    宋彪微微頷首,道︰“這樣也不錯,就這麼回復吧。”

    舒方德問道︰“軍座,現在就去嗎?”

    宋彪知道大連的電報公司就在附近的尼古拉耶夫廣場上,不過是幾百步的路程,點頭道︰“去吧,早去早回。”

    舒方德當即起身敬禮告辭,這就去電報公司將此事辦妥。

    在他離開之後,宋彪就一個人在酒店的房間里琢磨著這里面的厲害關系,如果情況真的會如袁世凱所說的那樣,滿清朝廷爽快的將東三省總督的大權交給他,不要坐等俄國人強行逼迫,他反倒是有空間和俄國人周旋,不至于讓俄國人從中賺到便宜。

    這天晚上,宋彪一直沒有睡著。

    就在他夜不能寐的時候,俄國和日本在樸茨茅斯的最終停戰會談中也吵了一整天,不管雙方的停戰要求之間有多少差距,戰爭畢竟是已經結束了,雙方都打不下去了。

    從日本代表英美等國打響了反抗俄國的第一槍,俄國想要獨吞東北的計劃就已經破產了,俄國此時的談判對手也不只是日本,而是整個英日同盟,甚至連負責斡旋的美國實際上也更多的偏向于英日同盟。

    雖然得益于宋彪指揮的遼陽大會戰和遼東反攻,俄國在陸軍方面獲得了空前的大勝,但它的海軍幾乎都被日本擊沉,再也沒有能力維持俄國在海外的利益,甚至連本土都暴露在整個大英帝國艦隊的炮火前。

    宋彪此次來大連,原先就是純粹為了大豆生意,結果卻成了一場政治之旅,收到袁世凱電報的幾天後,他陸續又和英法德美等國的駐關東州領事官員會晤,甚至連大英帝國駐華公使朱爾典也乘著協調日俄戰俘談判的空隙,在英國駐關東州領事館和宋彪短暫的見了面,交換了雙方對于東三省局勢的意見。

    經過這段時間的結束。宋彪已經明顯的感覺到英美等國。特別是英國,甚至是日本都希望宋彪成為東三省總督,因為此時也只有宋彪還有能力和機會在東北遏制俄國的擴張,在滿清朝廷中,實際上已沒有其他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朱爾典和宋彪的會晤時間只有短短的半個小時,可在這半小時里,朱爾典公使將話說的很清楚,如果宋彪需要特殊的幫助,大英帝國和他個人都會給予必要的援助。

    當軍事行動未能達到應有的效果時,各國就會繼續在政治上進行更多的努力。可這種努力的方向還是軍事,英國所謂的必要援助毫無疑問還是在軍事方面。

    幾天後,就在宋彪準備返回沈陽,重新和馬德尼道夫將軍就東三省總督之事進行第三次的磋商時。清朝廷終于派了兩名官員秘密抵達大連來見宋彪。

    一位是天津武備學堂的總辦蔭昌,另一位是外務部右侍郎唐紹儀。

    蔭昌是滿人,一貫深得滿人重臣們的信任,同時也是袁世凱的至交和兒女親家,唐紹儀則剛在此前的中英**會談中維護了國家主權,迫使英國承認大清帝國對**的領土權,因此記功升任外務部右侍郎,全權負責中日俄三國就日俄戰爭的問題。

    听說是這兩人,已經買了火車票的宋彪臨時決定留下來,在自己下榻的飯店為他們訂好房間。並派舒方德帶部隊過去接應。

    此時大連正在逐步走向繁榮,和鼎盛時期差距甚遠,城區里的旅館飯店雖多,真正能上檔次的只有四家,除了俄國人和英商所辦的三家外,剩下的就是宋彪買下這家關東飯店。

    因為宋彪這段時間接見的客人都比較特殊,關東飯店近期基本是不對外公開營業,也比較適合蔭昌和唐紹儀入住。

    見時間差不多了,宋彪就親自下樓去迎接兩位貴客,他在門口帶隊等了十多分鐘。負責迎接蔭昌和唐紹儀的馬隊就很熱鬧的抵達飯店門外。

    宋彪給足了對方面子,不僅派舒方德帶著自己的警衛營去迎接,還讓涅茲納莫夫中校安排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在港口戒嚴,以免發生任何意外。

    听說對方是宋彪的客人,涅茲納莫夫中校甚至是親自帶隊護送。

    在飯店門口看到涅茲納莫夫中校帶了兩個步兵排一路護送過來。宋彪也挺意外,原先沒有預料到會是這樣。等那兩輛馬車在飯店門口停下來,涅茲納莫夫中校就從一匹金黃色的頓河戰馬的背上翻身躍下,快步走上前和宋彪敬禮道︰“準將閣下,听說是您的客人,我擅自決定親自帶隊護送。”

    宋彪回禮之後和涅茲納莫夫中校握手道︰“這倒是麻煩你了,我中午正好準備了一桌酒席,中午就帶著弟兄們在我這邊吃個便飯吧,上次是你請我,我今天也正好請你嘛。”

    涅茲納莫夫中校笑道︰“那我就不客氣咯,其實我這一次過來,也是想和您談論遠東士官學校的事情,另外想請教您一些問題。”

    宋彪說的是個客套話,可人家既然同意了,也不好再拒絕,他只能笑道︰“好啊,那咱們就到了飯桌上再慢慢談吧。”

    等宋彪和涅茲納莫夫中校客套一番,蔭昌和唐紹儀就從馬車里走了出來,陪同在旁的舒方德听說涅茲納莫夫中校居然要留下來,心里不免有些焦急,但還是不動聲色的上前,將蔭昌和唐紹儀介紹給宋彪。

    蔭昌和唐紹儀都穿著一身便服,也很有意思的都穿了一身黑色的西裝,大致也看不出是滿清朝廷的官員。

    既然涅茲納莫夫中校在場,宋彪不介紹雙方認識是不行的,就先和涅茲納莫夫中校介紹道︰“這位蔭昌先生是天津士官學校的校長,此前曾留學德國陸軍學院,和德國威廉皇帝二世曾是同學,關系不錯。這唐先生曾留學美國耶魯大學。他們兩位都是我特別邀請到我這里訪問的朋友。”

    隨即,他和蔭昌、唐紹儀介紹道︰“涅茲納莫夫中校是我在遼陽會戰之時最為得力的部下,他當時率領的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也幾乎是我一手訓練出來的。我很熟悉。調用起來很方便。日俄戰爭雖然暫時是結束了,碼頭那邊還是不太平,我擔心你們出事,就讓正好駐扎在附近的涅茲納莫夫中校去接應你們。”

    蔭昌、唐紹儀自然是更為熱情一些,急忙和涅茲納莫夫中校握手示好,只是不知道宋彪這個安排中是否另含深意。

    飯店里的酒席已經準備好了,大家既然到了,自然是上桌就能開席,蔭昌、唐紹儀都非常適應歐美的生活方式,在滿清官場中也屬于生活作風西方化的另類人物。加上有涅茲納莫夫中校在場,宋彪就臨時換了紅酒。

    剛喝了兩口,涅茲納莫夫中校就迫不及待的和宋彪問道︰“準將閣下,關于您邀請我前往遠東士官學校任職的事情。是否還繼續算數?”

    宋彪笑道︰“肯定算數,你隨時來,我隨時歡迎,現在來是最好了。”

    涅茲納莫夫中校道︰“那好,等帝國和日本結束了停戰會談,我就會主動向司令部提出留在遠東士官學校任教的申請。我個人覺得現在應該是讓我們靜下心來整理整個日俄戰爭期間陸軍各場戰役的時候了,我想,要從事這方面的工作,留在遠東士官學校應該是更好的選擇,如果有可能的話。我希望用三到四年的時間為這場戰爭編寫一份軍事理論和戰術發展方向的匯總報告,希望能夠對我**事改革提出一些針對性的意見。”

    宋彪憑良心說是不支持涅茲納莫夫中校這麼做,最好還是糊涂一點混日子,反正要不了多久就是俄國十月革命,那時候就是他乘機突襲俄國,收復遠東,重新控制外蒙和唐努烏梁海的好時機。

    俄軍越強,這里面的風險和麻煩自然越多。

    可他能說什麼呢?

    宋彪只能微微點頭,和涅茲納莫夫中校說道︰“我覺得你這個想法非常好,實際上。我也有這方面的想法,通過這場戰爭,我們完全能夠看到未來戰爭的發展方向,並且對武器、作戰理論、戰術、訓練和軍制都提出更為全面的改革意見。我會支持你做這方面的工作。”

    涅茲納莫夫中校笑道︰“那就要多謝您了,對了。關于我們西伯利亞第7步兵團所采用的小規模部隊戰術滲透,您現在有沒有新的一些思考?”

    宋彪想了想。道︰“這個問題還需要更長時間的探討,既然你後面會到遠東士官學校任教,那我們就等以後再慢慢的探討吧,就現在而言,我其實有一些新的想法,可沒有著手進行演練,也沒有進行相關的訓練,暫時很難說清楚的具體的一些新方向的可能性。”

    涅茲納莫夫中校慎重的點著頭。

    因為有涅茲納莫夫中校這個意外來客,宋彪和蔭昌、唐紹儀也沒有談什麼正經事,等午宴結束,宋彪送涅茲納莫夫中校離開後,這才匆忙回到自己的房間里。

    蔭昌和唐紹儀都在他的房間里等待著,舒方德則陪同他們一起閑談,見到宋彪回來,三人也都匆忙起身。

    回到房間里,宋彪就他們解釋道︰“兩位大人,很抱歉,我確實沒有想到涅茲納莫夫中校會真的留下來吃飯,這真是不能瞎和洋人說客套話啊,大家的習慣不一樣,還真以為我是要請他吃飯呢。”

    蔭昌哈哈一笑,道︰“這種事情倒是常見,洋人也確實沒有假客氣的習慣,我們是礙于禮數,有時候不得不說一聲,別人若是當真了,還真是尷尬啊。只是由此也能看得出來,宋將軍在俄國這邊確實是有不一般的地位,便是這種俄軍將領也深懷敬畏之情。”

    宋彪笑呵呵的請他們坐下來,道︰“其實也談不上深懷敬畏,這位中校在俄軍中屬于比較會動腦子的類型,軍事理論素養很高,打仗也很勇敢,如果俄軍以後真的將他提拔起來,指不定哪天就是咱們的對手。他留下來和我吃飯,實際上也是要談一些事,我這段時間在沈陽辦了一個遠東士官學校,聘請了很多俄軍資深校官擔任教官,正好也就請他了,他今天就來回個話,決定留下來幫我幾年,正好在這邊整理日俄戰爭的各種資料。”

    蔭昌神情略顯尷尬的感嘆道︰“朝廷在各地多有開辦新式軍校。所謂新式。其實多無新意,培養出來的學員也是良莠不齊,難堪重任。以我猜想,將軍若是辦起了這個遠東士官學校,必定強于北洋諸校百倍啊。”

    宋彪思量片刻,道︰“未必,士官學校的教學成績如何,一方面取決于教官的水平,另一方面也取決學員的水平,如今國內甚至連高中、初中教育都不完善。近乎是沒有,想要在這種基礎上培養和歐美日俄相提並論的現代軍人,未免有點過于妄想了。”

    蔭昌微微頷首。

    唐紹儀這才答道︰“將軍所言甚是,一語中的。開明現代教育之匱乏,正是我國落後的根源。”

    唐紹儀今年已經是四十三歲的中年人,正直精力旺盛的時候,看起來很是精明干練,此人一貫以精明干練和極善周旋著稱,否則後來也當不上第一任民國內閣總理。

    這個人應該說在和孫逸仙發生激烈沖突之前,他一直是中國走向強國之路的先鋒,精明能干,可惜在擔任第一任民國內閣總理期間堅持內閣責任制,和袁世凱沖突太大。被迫離職,後來又因為堅持內閣責任制和孫逸仙的總統制沖突擴大,再次失去政治地位,郁郁不得志。

    蔭昌比唐紹儀年長幾歲,但那種精氣神一比就差距太多。

    滿人之中,蔭昌算是後期最為難得的幾位能人,實際上的水平也是乏善可陳,相比唐紹儀這一批漢人精銳就差之甚遠。

    宋彪一眼看過去,大體就能感覺到。

    三人沉默了片刻後,唐紹儀又忽然說道︰“宋將軍。如今朝中多位要員支持您擔任東三省總督,湖廣總督張之洞張大人,直隸總督袁世凱袁大人都直言非您不能控制東三省局勢,太後如今也是這番看法。我和蔭昌大人此次前來正是秉了太後的旨意,太後之意是希望您盡力為國周旋。以您之威信力保我國于東三省之主權,等此事定下來。必當任命你為東三省總督。”

    宋彪微微擺手,道︰“不用周旋,此事已經定了。我這段時間和英美等國領事多有來往,各國對此都是一致公認,絕對不容許俄國在法理和事實上侵佔我國東北三省的領土。我和俄國人來往的比較多,當然也知道他們現在想法很多,總覺得這場仗是他們打贏了,東北就是他們的了,甚至連對我有提攜之恩的馬德尼道夫將軍也洋洋得意,和我兩番交談,就頗有讓我為俄國當這個東三省總督的意思。俄國人一貫不知道輕重,隨他們折騰吧,其實他們心里哪里不明白,在樸茨茅斯和他們談判的不是日本,而是英美。他的海軍連日本都打不過,要是真和英國翻臉,我看俄國的海軍就差不多能全部葬身魚腹,淪落為世界海軍第一弱國了。所以,你們回去就直接和朝廷秉明此事,暫時不用擔心三省主權。我該和朝廷說的,大體也都說了,我的原則很簡單,我就是寧肯藏在渾江做個關東第一號的大土匪,也不會為了俄國人當什麼東三省總督,如果不是考慮我麾下幾萬弟兄的生計,考慮我自己也有一腔抱負,考慮東北之局勢確實比較復雜,我根本不在意這個總督的差使。”

    唐紹儀微微一抬眼鏡,道︰“將軍言之確鑿,我等自然是放心了。只是如今俄軍佔領三省全境,此前讓他們退兵的時候已經被迫租借遼東半島,如今再要他們退兵,恐怕是更加困難,朝廷望將軍出面斡旋此事,當今中國能和俄國人談妥此事者,恐怕只有將軍了。”

    宋彪沉默不語,他其實也知道此事有點難以善了,稍加思量,他道︰“暫時先不要談太多,等日俄兩國正式停戰之後,我再和俄軍總司令單獨就此洽談。我此前和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閣下對此有過一次交談,總的來說,我個人感覺他並不是很贊同俄國強行割佔東北,這將迫使英俄關系急劇下滑,在目前的情形下,俄國實際上已經得罪不起英國,只是德國也在慫恿俄國,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閣下並不能明確的做出判斷,但如果我能說服他的話,以他和沙皇陛下的關系,或許是能說服沙皇。在日俄正式停戰之後。俄國米哈伊爾大公會代表沙皇抵達奉天舉行全軍的慶功儀式。屆時,我可能會被授予俄軍的步兵少將,也可能是中將軍餃。如果有可能的話,我想我可以和米哈伊爾大公親自會談一段時間。我的意思就是這樣,與其和下面這些盲目樂觀的官員交涉,不如等我直接和俄國上層洽談。”

    唐紹儀想了想,問道︰“以將軍所見,不知如何才能說服米哈伊爾大公?”

    宋彪答道︰“我也不知道,屆時只能是見風使舵,見水推舟了。說之以情,曉之以理肯定是屁話,別人都將部隊派到家門口還談什麼到底,關鍵之所在恐怕就是直呈利弊。其實我倒覺得俄國此次退兵的難度不太大。關鍵是如何長久應對,永固東北。我心中倒是有對策,可惜就算我說了,哪怕我真的是以東三省總督的身份說了,以我對朝廷的了解,特別以北洋水師為例,最終還是沒有大用,所以,我若做了東三省總督,怕是也要做好以身殉國的準備。朝廷一貫如此。我縱然被俄人尊稱為亞洲拿破侖,那又能如何?”

    他這番話倒是真心話,滿清朝廷是真的一點指望不上,于其指望滿人政權,還不如等著實力足夠強的時候一波推倒,自己做皇帝操控大局來的痛快和實在。

    只听他這番話,蔭昌不由得問道︰“將軍不必如此哀嘆,朝廷已是發奮圖強,各方志士都有改良新政之志,如今中國又有將軍這樣能征善戰的兵法大家。何愁不能御敵?只是不知道將軍以為如何才能永固東北?”

    宋彪思量片刻,答道︰“三年臥薪嘗膽,在東北操練十萬固守本土之精銳,操練之法一律采用歐美新軍,槍械彈藥全部和俄軍一致。三年之後。再引入英美肘制俄日,則可暫時穩固東北的局勢。我手中若有十萬精兵。再加上我的名聲和能耐,即便俄日兩國也不敢輕易再犯關東。關內有袁世凱和張之洞大人操練新軍,想必也不會有大事,所以這五六年內,甚至十年內,本朝還是可以放心的。至于十年之後,那就不好說了。所謂永固東北,自當效法德日兩國,抓緊時間實施新政自強,除此之外別無他策。”

    蔭昌贊道︰“將軍所言甚是。其他的事,我還不敢說,至于將軍要在東北操練十萬精銳,朝廷上下自當是一力支撐。”

    宋彪擺了擺手,道︰“鑒于北洋水師的前例,我就不太報著太多希望了,如果朝廷真的任命我為東三省總督,我還是自行在東三省籌集款項吧。東三省這個地方,若是開墾經營得當,十萬西式精兵還是養得起,至少是勉強能養得起。”

    蔭昌贊道︰“將軍若能在東北以關東之力維持十萬精銳,無需朝廷撥款,那自然是再好不過,我回京師之後必定會稟奏太後,懿請聖裁。”

    宋彪並未答話,慈禧那種人不能小看,究竟安的什麼心,誰能知道呢,說不定就根本沒打算將東北給他管。

    唐紹儀卻問宋彪道︰“將軍手中目前還有多少兵力?”

    宋彪平淡的答道︰“不多,目前有三萬兵力。遼陽一戰讓我此前練了半年的精兵損傷過半,眼下的這些士兵都是近幾個月里重新操練的,大約還需要半年才能勉強一用。槍械彈藥倒是不缺,別說步槍有六七萬支,彈藥充裕,便是火炮都有四百門,機槍三百余挺,都是德造法造的好炮和好機槍,日本和俄國戰馬總計一萬六千匹,挽馬兩萬余匹。”

    他故意有點夸大,真將唐紹儀和蔭昌嚇了一驚,全中國都知道宋彪在日俄戰爭中撈了不少好處,據說光是田地就佔了上萬 地,還拿到了撫順鞍山等地的煤鐵專營權,手里有錢有糧,可這麼多炮和機槍真是太讓唐紹儀、蔭昌兩人驚顫了。

    就這實力,再加上宋彪的能耐,指不定真能一口氣打到京師。

    宋彪眼下還不造反,坐等滿清朝廷封一個東三省總督的小差事,那真算是很忠心了吧?

    蔭昌肯定是最驚悚的,他是滿人嘛,心里很清楚滿人和朝廷最怕的是什麼,說起來還真不是怕俄國割佔東北,就怕宋彪這種強者揮師南下,背後若再有俄國支持,大清危矣。

    其實各家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只是大家都只知道自己的經難念罷了。

    平心而論,宋彪的實力才是滿清朝廷最為忌憚的事情,不過是此前預估的都沒有達到實際情況,真知道了宋彪手里的實力,滿清朝廷怕是真的要坐立難安了。

    此時的蔭昌恨不得立刻就插上翅膀飛回京師稟報慈禧太後,此事不能再拖了,拖下去是要出大事的。

    唐紹儀倒還是穩得住的人,他見公務已經談的差不多了,就很有興致的和宋彪閑談幾句,想問問宋彪在遼陽之戰中到底是如何擊斃大山岩和野津貫道的,這正要繼續談下去,李大運就匆匆走進來,和宋彪敬禮稟告道︰“軍座,英國駐華武官康恩斯中校和日軍大島義昌大將前來,想要和您見一面。”

    宋彪哦了一聲,和唐紹儀、蔭昌道︰“我今天倒是沒有安排和他們見面的行程,不過,我住在這里的消息是人所共知,他們要來找我也是一找一個準嘛。這兩位也算是貴客了,反正兩位並不急著離開,那咱們晚上再約個時間洽談吧。”

    唐紹儀默默點頭,道︰“將軍事務繁忙,我等明白,那就晚上再談,不耽誤將軍會見英日兩國將領了。”

    蔭昌也起身告辭。

    宋彪先送他們離開之後,這才讓將康恩斯中校和大島義昌大將請過來。

    日本陸軍大將大島義昌此前和宋彪在旅順交過手,慘敗而歸,差點被俘虜,好在前面已經有大山岩、野津貫道、兒玉源太郎、川村景明、秋山好古、立見尚文等一大批日本陸軍元帥、大將、中將墊底,大島義昌以一個旅團對陣宋彪的第14軍,輸了也不嫌棄丟人。

    日本現在將宋彪稱之為“支那之神將”,號稱是日本陸軍的克星,這絕對不是客套話,而是整個日本陸軍上下都蔓延著對宋彪的畏懼和恐慌,以至于從遼陽之戰結束後,宋彪率軍打到哪里,日軍就從哪里大撤退,根本沒有打下去的決心,首先是士兵從下至上的精神都崩潰,根本不敢一戰。

    這種恐宋癥估計是十年八年之內都治不好了。

    大島義昌在大連是負責和俄軍洽談兩軍交換俘虜的事,正好就乘著這個機會前來正式拜訪“支那之神將”,想和宋彪見一面,看看宋彪到底長啥樣,另外也想談一談軍火交易。

    宋彪手里有十幾萬支步槍,都是日軍目前急需的,此前雙方也有軍火交易的先例,大島義昌就想從宋彪手里買回十萬支步槍用于重建日本陸軍。

    眼下的日本也是一分錢要扳成兩半使,自然是能省就省了。

    康恩斯中校是俄日在大連談判的協調官,因為此前在歐洲觀戰團時和宋彪見過一面,所以就來充當介紹人,順便也想試探一下宋彪的口風,試圖判斷宋彪出任東三省總督的可能性到底有多大。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0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二章 四個現代化
    宋彪和康恩斯中校、大島義昌大將的會晤時間並不算長,成果倒是頗多,也和日軍再次達成了一筆軍火交易買賣,用他並不需要的三十年式金鉤步槍和6.5mm口徑的彈藥交換物資,他想要的無非是日軍庫存的一些75mm口徑榴彈炮,以及村田22年式步槍子彈。[]

    宋彪之所以不要金鉤步槍,反而要留下更為老式的村田22式步槍,無非是因為村田22式步槍更為可靠,庫存數量大,比較適合用于武裝民兵和警察部隊,8mm口徑的毛瑟步槍彈在國際上也是很常見的,很容易買到,也很容易在國內自產,不像金鉤步槍那麼獨特,以至于只有日軍一家。

    至于蔭昌和唐紹儀兩人,蔭昌很快就急于返回京師通報消息,免得京師那邊誤判宋彪的實力,唐紹儀則繼續留在大連和日俄雙方交涉,希望能讓日俄兩軍都能盡早撤軍,不影響大清帝國的東北主權。

    就在這一切的特殊環境下,幾乎不用俄國強行逼迫,宋彪成為東三省總督的事情就已經變得非常明顯,滿清朝廷實在是無力拒絕,以宋彪手中的實力,招安是勢在必行,最低也得是一個吉林提督。

    如今這種情況下,貿然給宋彪一個吉林提督的官餃,說不定就真能讓宋彪反了,畢竟人家的實力哪止一個提督那麼簡單。

    宋彪在大連一拖再拖,逗留了大半個月之後,局勢終于明朗,用袁世凱的回電來說,基本在日俄正式停戰之後。宋彪就應該會成為新的東三省總督,眼下朝廷內部只是在爭論是否撤銷盛京將軍的問題。

    事情到了這一步。宋彪就算是吃了半顆定心丸,這就正式返回沈陽。

    就在這個時候,趙庭柱、張亞虎、楊鐵生、薛長慶已經做好了繼續清剿遼中縣各地土匪部隊的準備,三個步兵團、一個炮兵團和一個騎兵團陸續抵達遼中縣。

    宋彪在乘坐火車回到沈陽之前,抽空去了遼中縣一趟,召開了兩次作戰會議之後就沒有多問事,有意讓趙庭柱等人自行指揮部隊作戰,蔡鍔、許葆英、吳祿貞等二十多名日本士官學校出身的校尉軍官都隨同作戰,組建了一個規模龐大的參謀軍官團。

    處理了遼中縣的事後,宋彪才繼續乘坐火車返回沈陽城。

    這一去就是二十三天。

    因為部下都集中在遼中縣。宋彪抵達東陵衛火車站之時。前來接車的只有蔣方震和科爾尼洛夫中校。

    距離火車站兩公里的地方就是為兵工廠騰出來的新工地,長嶺兵工廠已經遷移到那里,大部分的設備早已安裝完畢,目前正在重新組裝和二次投產。

    兵工廠對宋彪而言實在是太重要,他一下了火車就直接去兵工廠查看生產狀況。比起半年前在長嶺兵工廠所看到的情況,新兵工廠目前的規模已有了較大的擴展,僅僅是從德法等國進口的機械車床就增加到六十余台。

    這里的工作一直是由科爾尼洛夫中校親自負責,進入廠區,他就和宋彪匯報道︰“準將閣下,我們目前已經從俄國運來了一些新的設備,具備生產7.62毫米納甘彈的能力,現在正進行調試,除此之外。我們也可以生產手榴彈和地雷,包括76毫米迫擊炮彈。現在的一個問題是所有材料都需要俄國和法國進口,造價昂貴,並不比直接從法國和德國進口便宜呢。”

    宋彪倒不在意成本的問題,他點著頭前往炮彈車間視察,在這里主要是生產迫擊炮彈。通過磨床拋光炮彈的外殼,在現代沖壓技術誕生之前,每一發炮彈的生產都是非常繁瑣的,使用壓鑄式生產後再進行精細的磨床、銑床加工,最後才能確保尺寸的精確,這使得第一次世界大戰及此前的每一發炮彈的價格都貴的令人乍舌。

    到了二戰時期,隨著沖壓機床和技術成熟,炮彈的價格開始直線降落,在整個二戰期間,雙方也像是掃射機槍一般的瘋狂互射火炮。

    就目前來說,沖壓技術還只能適用于步槍、手槍彈殼的生產,這種彈殼看起來是比較粗糙的,表面並不光滑,需要再在專用磨床上進行精細加工。

    抗日戰爭時期,國內很多軍工廠生產出來的彈藥在使用之前,士兵都需要一發發的驗彈,因為很多子彈的尺寸不符合標準,容易造成步槍、機槍的卡殼,或者是因為彈徑小于管徑,導致射程降低和精度下降,以及影響步槍、機槍的槍管精度和壽命等等問題。

    此前在日俄戰爭後期使用的76mm迫擊炮更應該稱之為77mm迫擊炮,整體加工精度是比較低的,隨著戰爭的結束,宋彪決定將所有迫擊炮重新再加工,炮管口徑精度確定在77mm,內壁要求嚴格拋光。

    屬于前膛炮的迫擊炮和常規後膛火炮、步槍不一樣,它的炮彈直徑要略微小于炮管直徑。

    兵工廠里的生產工人主要還是俄國人,從本地招聘的新工人基本就是在這里干力氣活。

    宋彪在車間里找了幾個重新生產出來的77毫米迫擊炮管,仔細查看一番後,覺得確實比原先的型號要更為精細,考慮這個兵工廠目前就能達到這種水平,他心里還是很高興的。

    科爾尼洛夫中校則和宋彪問道︰“眼下是不是要重新考慮生產60MM直徑的迫擊炮?應該更為輕便,更適合班和排級的單位使用吧?俄軍方面目前正有這樣的考慮,已經安排莫斯科兵工廠著手進行設計了,當然,他們的設計方案基本還是照抄我們此前的設計。”

    宋彪搖了搖頭,道︰“等他們設計出來再說吧,我們這邊是每個連單獨增加一個迫擊炮排,每個排兩到三門77毫米迫擊炮。班組方面,我們另外考慮一些新的思路吧。60毫米迫擊炮的威力和射程小了點。也未必就比77毫米的重量減輕多少。相對于班組所需要的合適火力而言,60毫米迫擊炮實際上也過大了。我們應該考慮一種能夠讓班組輕便攜帶,射程在三百米以內的小型榴彈炮,45毫米……甚至是35毫米就足夠了。這個問題等等再說吧,最近主要是先將步槍彈的生產進度抓起來。除了7.62毫米的納甘彈外,還是考慮生產8毫米的舊毛瑟彈,十幾萬支村田步槍不能光靠從日本和其他國家進口子彈來解決需求。”

    科爾尼洛夫中校微微點頭,心里則在琢磨宋彪到底要武裝多少部隊,可宋彪說的也是一個模擬兩可的回答,他本人並沒有放棄對60mm迫擊炮的追求,但這需要在技術上的一個嶄新進步。比如說增加緩沖器這樣的設計。而他暫時不願意和俄國一起分享這種技術上的進步。

    視察了自己的新兵工廠後,宋彪這才返回東陵衛營區,時隔一個月,營區設施相比此前又要更為完善許多,從俄國購置的四台鍋爐已經運過來。正在營區里安裝,等後面的六台鍋爐陸續抵達後,營區今年冬天就能洗上熱水澡了。

    只是部隊基本都在遼中縣,此時的營區里顯得靜悄悄的。

    回到自己的辦公室里,蔣方震就將文工團的籌建報告交了上來,匯報道︰“軍座,我們已經預先在沈陽和撫順兩地展開了招收文工兵的工作,男女不限,應募者倒是並不多。戰爭結束了。各地都平靜了,招兵工作也不像以前那麼順利了。”

    宋彪將蔣方震的這份報告看了一遍,隨後才和蔣方震道︰“不用著急,這種事情是開了一個先例,大家接受起來是比較困難。你可以先找一些各地小有名氣的劇班子,和他們的班主直接談。東北的大秧歌和小秧歌都是比較有特點的。京劇和快板評說都可以招一點,甚至也能辦一個話劇連嘛。咱們軍人的生活很枯燥,軍營里的日子更是如此,定期可以排演一些有針對性的愛國劇目既能充實士兵們的業務生活,也能起到教育和宣傳作用,有時候甚至連激勵士氣。不要怕難,好好將這個事情辦下去,多想點辦法就是了。”

    蔣方震微微點頭,忽然問道︰“軍座,您知不知道陳天華這個人?”

    宋彪問道︰“什麼人?”

    蔣方震道︰“以前在日本留學的時候,這個人在留學生界很是出名,寫過一本叫《警世鐘》的書,我看過,身邊還有一本呢,其實字數也不多,就是兩萬多字。”

    宋彪大致听過這個書名,就讓蔣方震將書翻出來給他看一看,大致翻看一遍後,他就和蔣方震道︰“這個書寫的很不錯啊,不過,有些東西還是過于偏激和晦暗了。我最近考慮捐助別人辦一份報紙,希望能夠起到宣傳現代國家和現代民族主義思想的作用,你看看能否聯系他,如果他願意回國辦報,我可以每年給他三十萬洋圓左右的經費。”

    蔣方震微微一驚,道︰“這麼多的錢捐助給報紙嗎?”

    宋彪嗯了一聲,道︰“不多,如果真的有更多青年能夠覺醒,能夠參加我們的軍隊,報考遠東士官學校,投身新政新軍運動,那就是花小錢辦大事,我倒覺得這個投入還太少了。如果他能辦的好,我一年給他五十萬洋圓也不是問題。”

    蔣方震道︰“行,我這就給他寫一封信,我此前見過他一面,他應該還記得我。其實我本來是想說另外一件事,陳天華在日本留學生中頗有影響力,現在有很多女生也在日本留學,如果請他幫忙的話,或許能找到幾個女文工團的干部也說不定。”

    宋彪道︰“可以,你就一道給他寫信吧。”

    蔣方震點著頭,道︰“既然軍座同意,那屬下立刻就去辦理。”

    宋彪對這本《警世鐘》還有一些興趣,就讓蔣方震先下去辦事,自己重新研讀一遍,一時興起,就用鉛筆在稿紙上另外寫了一章《救中國論》。

    宋彪寫的很短湊,言簡意賅,前後不過一萬余字。提倡救國先從強己開始,青年當奮發學習。建立現代主義思想,用現代精神改造中國,用現代主義武裝中國,要建立一個現代中國,首先要要建立現代政體、現代教育、現代工業、現代軍事的四個現代化;要建立一個新中國,則首先發展新民族、新思想和新經濟。

    將全文寫完後,宋彪將標題改為《新中國論》,並將自己的筆名改為宋治中。

    正好舒方德在兵工廠那邊整理了一批新的資料和新設備購置清單送過來,宋彪就讓舒方德坐下來看完全文,難得是宋彪寫一篇東西。舒方德自然是看的格外仔細。

    將全文邊看邊讀的仔細閱讀一番。舒方德仿佛是豁然頓悟,贊道︰“軍座,您這篇《新中國論》寫的太好了,真是指明了中國前進之方向啊。只是您既未提革命,也未提改良。似乎兩派皆不是啊?”

    宋彪思量一番,答道︰“我原本就不支持他們兩派的想法,至少在我看來,兩邊的想法都有很多不足之處。先說革命派,革命之後,中國取消了帝制,西藏、新疆和外蒙的問題如何處理,我國原有和朝鮮、越南、老撾的關系如何重新建立,這里面都是問題。不可能說我們取消帝制。就要求西藏取消活佛制度,要求外蒙取消藩王制度。我以為中國需要帝制,但應該是漢族為主體的君主立憲制,效法英德兩國。至于改良派嘛,他們那邊的意義不大,滿人和漢族終究不是一個民族。他們還無意在乎我們漢族的死活。咱們推心置腹,你做了皇帝,你會在乎滿人死活嗎?滿人只管自己,他們普遍生活的非常好,為什麼一定要奮發革命和改良,將權利讓給我們,實施民主憲政,限制他們自己?抱有這種想法的人很蠢,如果是漢人,那就更蠢。”

    舒方德神情慎重的點著頭,贊同道︰“軍座所言甚是,只是不知軍座有什麼謀劃嗎?”

    宋彪道︰“沒有,我現在還真的管不了那麼多,如果我是東三省總督,為官一任,造福一方,那就造福三省,先保三省穩固。如果不是,我就先管著咱們這支軍隊,四五萬人也罷,三四萬人也好,總要有合適的活路。”

    舒方德道︰“軍座一貫是高瞻遠矚,又不失精明務實。我以為軍座此文極其敏銳,但還是未能深撼國人心扉,不知能不能讓我在此基礎上稍作修改,再以‘宋治中’的這個筆名發于報社刊印。如果沒有報社刊印,咱們就自行找一個因刷廠刊印出來,先在全軍發放。”

    宋彪道︰“不著急,正好蔣方震要聯系在日的留學生陳天華,我想暗中資助他經營報社,順道就將這篇文章送到日本刊印吧,先給在日的留學生看一看。”

    舒方德道︰“蔣方震他們剛畢業,和日本那邊聯系頗多,不如就讓他去一趟日本。其實,軍座的想法比之革命黨和改良派更為高明,更為務實,我也是全力贊成,不如我們也建一個會社,暗中傳播我輩之思想,為長久謀事。”

    宋彪微微頷首,思量片刻才道︰“中國自古以來就沒有永固之江山,歷朝歷代都有是有始有終,本朝延續至今,看這個情況和明末、元末也差不多,都是一樣內外受困,天下思變。咱們手握兵權,那就更要有坐觀其變的準備,不管以後如何變化,我們這些人總是要吃飯的。”

    舒方德則道︰“軍座,若是要真遇到這種事,您可不能手軟啊,正所謂豪杰當仁不讓,若論領軍打仗,這中國有誰是您的對手?”

    宋彪笑一聲,卻問道︰“你觀歷朝交替之際,哪一個先出頭者笑到了最後,陳勝吳廣後來如何?張角如何?黃巢如何?徐壽輝和小明王何在?李闖王和張獻忠又何在?古話說的好,深築牆,廣積糧,緩稱王啊!”

    舒方德壓低聲音贊道︰“軍座高明,我一貫也覺得革命黨多半是成不了大事,那就讓他們折騰去,咱們做咱們的大事!”

    現在不是過去了,至少這半年里,舒方德和蔣方震已經是宋彪親信中的親信,而宋彪的親信部下又遠不止四五個人,早已發展壯大到更大的規模。

    宋彪仔細構思一番,和舒方德道︰“在這件事上,你和方震要各有分工。如今搞立憲是主流,各界人士都有,咱們也要組建一個東北立憲會鼓噪人氣,累積人脈,暗中再建一個新華會,和革命黨派取得聯系,他們在明,我們在暗,立憲在明,革命在暗。凡事都要做好兩手準備,以防萬一,不要過早出頭,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是一個千古不變的硬道理啊。”

    舒方德贊同道︰“軍座聖明啊。如今民不聊生,國家積弱積弊,滿人不思進取,只求苟安,人人思變求新,正是軍座謀圖霸業之時啊,何況咱們手里有槍有炮,步槍二十萬支,火炮四百余門,就算是現在奮起一擊也能要滿清朝廷的破命。當年同治之時,滿清尚算是還有國力,洪秀全何等人,不過是荒野之人,全無本領,居然能打下半壁江山,軍座何等高明,我等難道還不如那些泥腿子嗎?那就由我來負責立憲會的事,讓蔣百里負責新華會之事,我們一明一暗,共同為軍座謀圖大事。”

    宋彪想了想,安撫過于激昂的舒方德道︰“中國的事,不要太激進,也不要太灰心,更不要喪失信心和勇氣,我一貫的想法就是少說話,多做事,靜觀其變,不管怎麼樣,咱們東北新軍總是必須要越混越好,人人都有生計和發展。最近還有一個事情要辦,這個事才是你要努力的,我打算將遠東煤鐵公司股份化,這家公司有我們在過去一年里買下來的所有煤鐵專營權,日後肯定能賺大錢,我琢磨將一半的股權拿出來分給大家,人人有一份,以後萬一丟了部隊,大家至少有一個生計,不至于打拼三十年,結果一無所獲。”

    舒方德大為驚訝,問道︰“軍座,您這是何必呢?”

    宋彪知道他說的是客套話,沒有人不愛錢的,與其讓弟兄們分開各自找途徑賺錢,不如現在就做好計劃,齊心賺一條財路。

    他擺了擺手,道︰“等一段時間,你兄長舒方信會過來一趟,你到時候就將這個事情籌辦好,先做一個詳細的規劃給我。另外和兄弟們也都事先打好招呼,我的基本規劃是等咱們都老了的時候,每個人至少也能有一千萬兩銀子的身家,安心養老,妻兒子女也都能安頓好。”

    舒方德這就不再說什麼了,心里自然是很高興。

    兩人談了這麼一會兒,蔣方震就擬好了一封給陳天華的信,過來給宋彪過目,順道就在這里也提前先看一看宋彪的這篇《新中國論》,和舒方德一樣,他看完之後也是頗為振奮,只覺得往日的很多迷茫都在這一刻找到了答案。

    宋彪心里則很清楚,如果他真的做了東三省總督,《新中國論》就是他在東北實施新政的一個理想和方向,推進四個現代化和三個新變革……嗯,听起來有點中宣體啊。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1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三章 手里有兵,誰怕誰

宋彪原本預計日俄兩國達成最終停戰協議需要四五個月之久,9月25日,日俄兩國就在美國的樸茨茅斯小城達成最終的停戰協議。

    這天晚上,他正在書房里看書。因為和【日】本方面的關系緩和了,蔣方震親自乘船前往【日】本和陳天華等留學生代表會面,也要為宋彪成立新華會做準備。

    蔣方震不在,在書房里陪同宋彪的只有舒方德,此時的宋彪正在考慮將翻譯成中文作為內部教材刊印,這個工作量顯然不小,因為缺乏精通德語的人才,所以主要是考慮從俄文版本翻譯,找了幾名俄語翻譯員,舒方德則想辦法找了英文版和日文版。

    舒方德的父親舒高立是晚清翻譯大家,精通英法兩國語言,主要的翻譯工作都集中在數學和化學領域,前後從事了三十年,翻譯出很多數理化的專業書目。

    不過,這些翻譯書目大部分都只是江南制造局的內部讀本,或者是刊印量極小,對于【中】國的現代化建設幾乎未能起到任何作用,在舒高立之後,由于留美幼童和留日學生的大規模涌現,翻譯書的來源變得更為復雜,更為普遍,很快就將這位翻譯大家三十年的努力化為烏有,淹埋在歷史的大潮中,封鎖在某個不為人知的角落里。

    宋彪听著舒方德說起此事,心中隱隱有所啟發,就在心里琢磨著一件很特別的事。

    過了片刻。他才和舒方德道︰“我們干脆也辦一個印書局吧。就叫遠東印書局,如果令尊不嫌東北苦寒,我打算邀請他過來擔任遠東印書局的負責人,全權負責刊印和翻譯各種歐美現代知識教材,用于學校教學使用。”

    舒方德大為高興,正要答話,屠瓦涅爾少校匆匆走了進來,和宋彪稟告道︰“準將閣下,馬德尼道夫將軍要見您,他已經到了營區。”

    “哦。那我們就去迎接他吧!”

    宋彪只能先將剛才要說的事情擱在一旁,和舒方德一起帶隊出去迎接馬德尼道夫將軍。

    此時天色已晚,營區門口也是一片漆黑,馬德尼道夫將軍是騎馬過來的。見到宋彪就笑道︰“宋,我這一次是來通知你一個好消息。”

    說完這話,他就從馬背上躍下,從口袋里取出一封參謀部電報交給宋彪,又道︰“戰爭正式結束了,【日】本已經全部接受了我國代表提出的條件,換而言之,英日同盟接受了俄國的一切條件,而我們也接受了他們的條件,雙方達成一致。我想。我們終于告別了這場不該發生的戰爭。”

    宋彪听到這話顯得有些驚訝,他原本估計日俄兩國就最終停戰至少還要爭吵一兩個月,直到這時,他也不知道日俄兩國的最終停戰協議是什麼情況,就先陪同馬德尼道夫將軍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坐下來之後,宋彪就迫不及待的將這封電報打開瀏覽一番。

    雙方停戰協議的最終結果都在這封電報上說的很清楚,在英美兩國的調解下,雙方各讓一步,在相互不索賠戰爭賠款的前提上,俄國將旅順港的租借權和駐軍權轉讓給【日】本。承認日軍在朝鮮所擁有的特殊權益,承認庫頁島南部地區歸屬【日】本,俄國承認英美法德日等國在大清帝國東三省地區擁有的利益均沾權,而【日】本(英國、美國)承認俄國在大清帝國東三省地區擁有的特殊權益,以及沿中東鐵路沿線的駐軍權。

    宋彪邊看邊思索問題。這個最終停戰協議對【中】國來說既是好消息,也是壞消息。好消息是俄國至少接受了英國的底線,即東三省不可能屬于俄國,暫時還是大清帝國的領土,壞消息是英國承認俄國有權在整個中東鐵路沿線擁有駐軍權。

    【日】本總算是在遼東半島找到了一個立足之處,如願以償地保住了朝鮮的殖民權,從俄國手中得到了旅順和旅順港,有權在旅順駐軍。

    簡而言之,雖然對日俄兩國都是一場重虧的戰爭,但都有所收獲,唯一最狼狽和最丟臉的只是滿清王朝,丟臉丟到了家,不知道此後民情會激憤到何等地步,【革】命青年們對朝廷不滿應該也會達到極點。

    看完之後,宋彪將電報還給馬德尼道夫將軍,道︰“要恭喜貴國和將軍閣下,貴國已經盡可能的維護了你們的利益。”

    馬德尼道夫將軍笑盈盈的贊嘆一聲,道︰“雖然沒有從實際意義上徹底擊敗日軍,但還是保持我們的陸軍優勢,迫使英日同盟做出巨大的讓步。結局應該是每一方都能滿意吧,宋,至少東三省在名義上依然歸屬大清帝國。現在,我們所要做的就是進一步推動事態的發展,逼迫大清接受我們的提議,由你來擔任東三省總督,我們相信這是進一步保障帝國在東三省利益的最重要環節之一。”

    宋彪想了想,道︰“將軍閣下,我還是那句話,對于東三省總督這樣的職務,我是有點興趣,但也沒有太多的興趣。如果太棘手的話,我寧可將我的部隊收縮到渾江和暉春地區,在那個三不管的地方做我的最高地方軍事長官。就這一點,清王朝方面已經派人和我交涉過,他們願意將這一帶讓出來給我,並且不會破壞我在戰爭中的任何收益,以及我在奉天省的各項資產。”

    馬德尼道夫將軍微微一怔,問道︰“難道你只想這樣嗎?”

    宋彪感嘆道︰“這樣也不壞,不是我不想做東三省總督,在【中】國有【中】國的行事準則,我這個人野心很大,衡量利弊,為了長遠的利益,我寧可選擇一個穩妥的退路。如果因此和朝廷鬧得太僵硬。我就算做了東三省總督也會身敗名裂。名聲對人來說。那就是鳥身上的羽毛,少一點不礙事,全部掉光了就飛不起來啦。”

    馬德尼道夫將軍稍加思量,道︰“宋,我建議你不要太擔心,我相信大清帝國現在根本沒得選,只要我們繼續給予壓力,他們就必須接受我們的一切提議和要求。”

    宋彪則道︰“這已經不是我所關心的事了,將軍閣下,我們的交情算是很深了吧。您設身處地的從我的角度考慮,如果您是我,您覺得一個總督的職務就真的那麼重要嗎?如果大權在握,卻要一切听命于貴國。那就沒有意義了,如果沒有實權,反而被大清帝國在暗中搗鬼,我真的是何必呢,何苦呢?沒有必要去做這麼愚蠢的事。”

    馬德尼道夫將軍一時還真的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他悄然看了屠瓦涅爾少校一眼,屠瓦涅爾少校對于這一切也不是很清楚,只能默然的不說話。

    思量片刻,馬德尼道夫將軍才和宋彪小心的問道︰“宋,是不是我此前的一些態度讓你對此產生了反感。認為帝國和我的要求都太多了,或者是太貪婪了?”

    其實他們兩個人的私交確實還是很不錯的,沒有宋彪,馬德尼道夫恐怕是升不到步兵少將和遠東軍參謀部副參謀長的位置,更不會有機會全權負責東三省事務。

    此前兩人對于東三省總督的問題有過兩次交談,馬德尼道夫傳達了沙皇尼古拉二世的一些極度不切實際的命令,但也說的很委婉,盡可能的不刺激宋彪。

    宋彪神情凝重的沉默良久,心事重重的從桌子上取出一盒鐵听裝的德國洋煙,打開之後送給馬德尼道夫將軍一根。自己也點上。

    就這麼沉默的抽了片刻,他才終于和馬德尼道夫將軍答道︰“無論如何,我都是一個【中】國人,我恨【日】本,所以幫貴國和沙皇陛下打仗。這不代表我就真的會無條件幫助貴國,甚至是不惜出賣祖國的利益。如果我真的是這種人。將軍閣下,您大概也會看不起我吧?”

    馬德尼道夫將軍慎重的答道︰“那是當然,其實我知道你不會答應沙皇陛下和俄國外交大臣格洛坎耶夫閣下提出的那些荒唐建議。有一點,我已經說的非常清楚,那就是俄國目前只需要盡可能的保護我國在東三省的利益,而不是進一步的刺激英日同盟以及美國、大清帝國,在這一點上,我們確信你才是東三省總督的最佳人選。我們有著良好的合作基礎,相信可以有效的展開合作和協調,而且,你能夠有效的抵御【日】本對東三省的滲透,畢竟我們已經不可能抹去日軍在旅順駐軍的條款,只要日軍在旅順一天,我們就必須繼續防範日軍。這是我和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閣下的一致公認,所以,我們希望你能承擔這個職務的責任,並履行貴國的義務。”

    宋彪道︰“那我提四個條件,如果俄國方面答應我的條件,我就會同意擔任該職務,並且保證會保護俄國在東三省的一切條約規定內的利益,同時不管是在明在暗,我都會阻止【日】本在東三省的發展。哪怕是英國想要到東三省發展,他們也要為此付出一大筆的代價。”

    馬德尼道夫將軍听了這話就顯得稍稍輕松一些,笑道︰“只要不是太特殊的條件,我相信都可以商量,你先說我給听吧……實際上,我們都明白,只要你在東三省擔任總督一職,英日同盟就絕對不敢破壞目前達成的所有協議,也不敢對你有過分的行為!”

    宋彪答道︰“第一,俄軍在東三省駐軍不得超過兩萬人,包括在遼東半島租借地區駐軍,其中一半還必須是僅能在租借地區駐扎,最高駐軍司令官不得超過準將軍餃,其余部隊必須在半年內撤退;第二,俄國不得繼續委任遠東總督這樣的無視【中】國主權的職務,同時取消關東州設置,關東在【中】國意味著整個長城以東地區,俄國采取這種命名顯得過于猖狂了,擺明是要佔領整個關東嘛,具體的俄文、英文和中文名稱因由雙方協商制定,且俄國只能委任這一地區性總督,職權僅限于租借地區;第三,俄國應當積極配合我在東三省的新政政策。支持我在總督任內的一切職權;第四。我會專門委派精通現代法律體系的官員制定外國公民在東三省的管理法規,並且設立單獨的法院,俄國公民在東三省期間也必須受此約束,任何違法行為都將由該法院負責處理,俄國政府不得干涉。”

    馬德尼道夫將軍又顯得很是為難,道︰“我以為除了第三條外,其他三條恐怕都要協商啊!”

    宋彪則道︰“俄國最好是選擇同意,這不是我在威脅你們,我也不是那種人。首先是駐軍問題,俄國國內的問題那麼多。陸軍還是早點調回去吧,只要我能保障你們在條約內的一切利益,並且我的部隊可以抵御英日同盟,你們的駐軍只是做個樣子而已。留下來越多,只會給英日等國更多的借口和你們為難,也會給他們理由對付我。第四條呢,我會制定一份能讓雙方都可以接受的法律,基本接近俄國治安和財產管理法,並且不僅針對俄國人,其他外國公民都在該法院的管理範圍內,這里面的空間很大,對我控制在東三省的外國人有極大的作用。退一萬步說,只要不是俄國和美國、英國這樣的復雜外國人沖突。我都會有合適的對策,不至于讓俄國政府難堪。”

    馬德尼道夫將軍道︰“那行,應該是沒有太大的問題,但我國在東三省的駐軍底線是五萬人,不能再低了。”

    宋彪道︰“三萬,不能再高了,要不然再弄個一萬人在我這邊,平時听我指揮,另外安排一個俄軍指揮官吧,但這一部分不能屬于現役軍官和士兵。只能算是雇佣軍的性質,你們暗中提供軍餉即可,我其實不太管他們,除非他們在東三省作奸犯科。”

    馬德尼道夫將軍琢磨了片刻,答應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回去之後就先和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匯報,他已經得到沙皇陛下的全權授權。有權處理此事,此前的外交大臣格洛坎耶夫閣下的一些提議確實是不合理,總司令官已經強烈的反對過,並且連沙皇陛下現在也選擇支持總司令官閣下。”

    宋彪微微頷首。

    他對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這位總司令官與其說是一名優秀的總指揮官,倒不如說是一名合格的政客和總參謀官。

    馬德尼道夫將軍倒沒有急著離開,轉而又問道︰“你對大清帝國方面是否也有一些要求,據我所知,近期連他們也開始更傾向于邀請你擔任東三省總督一職,如果你有一定的要求,並且利于你在東三省的管理,我們完全可以給予一些特殊的支持。”

    宋彪想了想,道︰“我對他們沒有太多的要求,無非就是三點,第一是財政**,第二是實施新政,第三是別在背後搞我,比如說安排我做東三省總督,又弄一個特派全權大臣和盛京將軍在我身後搗鬼。要是那樣的話,我也不干,懶得和他們在這方面浪費精力。”

    馬德尼道夫將軍答道︰“關于第三點,我們對此缺乏足夠的了解,很難說清楚里面的關鍵問題,但對于前兩點,我國是非常支持的。在此次的樸茨茅斯會談中,我國之所以能夠如此快的答應英日兩國的條件,關鍵就在于英國同意將東三省的關稅管理權交給我國,在此基礎上,我國可以保證,這些關稅將一個盧布都不缺的如數交給你所管理的東三省總督府。”

    宋彪倒是沒有想到這一點,道︰“這倒是一件好事,如果俄國能有這個權利的話,我倒希望俄國將三省海關的部分管理權轉讓給我。”

    馬德尼道夫將軍道︰“轉讓是不太可能,但只要你開口,一切都是好商量的,此外,我們應該會安排一部分職務由你派人,我想雙方都有所收益的合作才是能夠長期持續下去的。”

    宋彪道︰“那就這樣吧。”

    他沒有繼續爭取下去,沒有特別大的意義,具體問題還是要具體對待,這盤棋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下完的。

    兩人此後又談了片刻,馬德尼道夫將軍才告辭離去,在他走後,宋彪就讓舒方德發了一封電報給蔣雁行,此時的蔣雁行還在直隸總督衙門,負責袁世凱和宋彪之間的聯絡工作。

    袁世凱回電極快,這一次的回電很簡潔,直言俄國人若是能夠答應這四個條件,必定是遠超朝廷預料,如果真是這樣,宋彪就是為滿清朝廷建立了顯赫之功。

    宋彪收到電報後思索了一段時間,才繼續回電給袁世凱,說自己不通朝廷官場的事,很擔心朝廷繼續安排盛京將軍之類的人在後面暗算他。

    袁世凱則回電道︰滿漢有別,唯持權重,余皆慣例,兄亦難免。

    言下之意,滿人和漢人大臣總是有差別的,滿人也不可能全信咱們,我袁世凱在直隸總督這個位置照樣被朝廷處處牽制,處處暗算,你就別指望在東三省全攬大權了,有真正最大的實權就行了。

    既然連袁世凱都這麼說了,宋彪也就不想再費心思和口舌,正如袁世凱所說,管他什麼牽制和暗算呢,只要大權在握就行了,手里有兵,誰怕誰啊。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1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四章 東三省總督
    關于俄國最終放棄旅順港的原因有很多,但據宋彪所知道的一點,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取決于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的判斷,在俄國徹底喪失海軍權,並且在未來二十年都缺乏足夠時間和財力恢復俄國海軍,而日本海軍之發展已經難以遏制的前提下,讓出旅順而死保鐵路權和陸權是俄國唯一的合適選擇。
作為俄國讓出旅順海軍駐軍權的一個退讓,英國同意將東三省的海關控制權轉交給俄國,承認俄國對整個東三省的特殊控制,雙方各得其所。

    簡而言之,海洋歸屬英日同盟,陸地歸屬俄國,清政府在東三省就是一個“屁”字,一無所有。

    雖然失去了旅順港,俄國海軍還是可以使用大連港,只是作為軍港,大連港相對要差一點,其實意義不大,至少在可預期的十五年內,俄國海軍是回不來的,而俄國從清政府手中得到的旅順租借權實際上到13年截止,而日本也只能租借到13年。

    如果在這一時期,俄國能夠完全控制東三省,俄國就可以利用這一條款逼迫日本撤出旅順,再次取而代之。

    關于這一點,日俄雙方心中都很清楚,至于誰能笑到最後就看各自的本事了。

    在宋彪看來,雙方基本都笑不到最後,只是他在那時候也不可能有強大的海軍,想要逼迫日本撤出旅順港。這實在是有那麼點困難。至于俄國,二戰結束的時候都沒有能力重新恢復它的海軍,更沒有指望和日本海軍硬扳。

    幾天後,沙俄帝國的米哈伊爾大公代表俄皇抵達奉天,在汪家堡舉行慶功儀式,宋彪正式被授餃為俄國陸軍步兵少將,踏入將軍一級,但這已經是他在俄軍的最後軍餃,如果清政府正式任命他擔任東三省總督,那時。他就會正式從俄軍退役。

    俄國也是做兩手準備,如果清政府不用宋彪,他們就會破格授予宋彪步兵中將軍餃,留在俄軍中長期聘用。一如當年的安托萬.亨利.約米尼步兵上將。

    俄國一直有聘用外國人擔任軍事高級將領的例子,並且是比較常見的,包括聘用大量的拿破侖舊部打拿破侖,只是以前都是在歐洲聘請,這一次極其罕見的聘用了一名中國人。

    僅此而已。

    除了授餃步兵少將外,宋彪還和俄國遠東軍總司令庫羅帕特金步兵上將一起,由米哈伊爾大公代表俄皇親自授予沙俄帝國最高榮譽聖安德烈.別爾沃茲萬內勛章,這一勛章由沙皇彼得大帝于1698年創立,授予皇室高級成員和立有特殊軍功的軍隊統帥,創立至今僅有1035人獲得該榮譽。

    在此之前。宋彪已經被授予兩枚戰爭紀念一等勛章、聖葉卡捷琳娜勛章、約米尼服役榮譽勛章、聖安娜勛章,在俄軍中算是真正的榮譽滿身。

    宋彪從黑溝台會戰、三道嶺奇襲戰、遼陽會戰到遼東半島二次決戰,除了錦州圍攻戰役和俄軍此前的多次潰敗戰役,他幾乎打滿了日俄戰爭中的所有惡戰,堪稱是常勝將軍和福星高照,但凡是有他參加的會戰幾乎都是大獲全勝,他未曾參加的會戰,俄軍就一潰到底。

    就在宋彪被俄國聘用為步兵少將後不久,收到消息的清政府終于下定決心正式任命宋彪為東三省總督,電報一式兩份抵達盛京將軍府。繼續任命趙爾巽為協辦大學士兼盛京將軍、奉天府尹,同時將任命宋彪為東三省總督的電報也發到趙爾巽的手中。

    這讓趙爾巽非常為難。

    趙爾巽和宋彪的關系肯定不好,此前滿清朝廷內部爭論是否招安宋彪為東三省總督時,趙爾巽嚴詞上奏,認為既然是招安。最多也只能是授命其為副都統,不宜保為總督。包括像積極推行新政的四川總督錫良等人也堅決反對。

    真正支持宋彪的有兩個人,一個是直隸總督袁世凱,另一個是湖廣總督張之洞,兩人都以為東三省局勢危在旦夕,除宋彪之外再無別人能夠穩住局勢,必須冒險用宋彪。

    趙爾巽的反對是最為堅決,因為宋彪是在搶他的位置,在官場熬了這麼多年,總算得到了一個封疆大吏的位置,趙爾巽怎麼舍得放手。

    在此期間,趙爾巽也派人去和宋彪交涉過,說自己還是很欣賞宋彪的,如果宋彪願意跟著他效力朝廷,他必將保薦宋彪擔任盛京副都統,總之派出去的人被宋彪一腳踹出了軍營。

    拿著朝廷通過郵傳部和電報局發來的新電報,趙爾巽此時的心情是多麼的復雜啊,他不停的在自己的西花廳里踱步,心里也不知道該是如何是好。

    若是只任命宋彪為東三省總督,再另外給他安排一個兩廣總督的差事也就罷了,偏偏給他安排了一個協辦大學士的頭餃,再保留盛京將軍的官位,如此一來,東三省到底是該听他這個大學士的,還是該听總督的?

    自從自己的幕僚被宋彪一腳踹出軍營,趙爾巽就知道宋彪這個人不識禮數,目中無人,根本不會守規矩,跟這種人在東三省一起爭權奪利,恐怕不是他寫兩封奏折暗算一番就能得逞的,搞不好,別人直接殺過來斃了他全家老少都是很正常的事。

    事情真的是到了這種地步嗎?

    太後啊,你究竟是要老臣何去何從呢?

    趙爾巽心里感到很離奇的痛苦,既是感激太後的重用和信任,感覺到身上的擔子很沉重,又覺得朝廷給他安排了一個極其痛苦的差事。

    感嘆一聲,趙爾巽將頒給宋彪的那份電報再抽出來看了一遍。這才下定決心。繼續讓幕僚去找宋彪前來領旨。

    大清國在最後的這段時期也是不斷改革的典範,連聖旨在這幾年間都是直接用電報取代了,特別是皇帝被軟禁,幾乎無聖旨可下達的情況下,一般只是在事後再補上那道懿旨,有時候則連懿旨都沒有,通過軍機處和各部衙門下令即可,任命總督在很多時候也只是蓋上軍機處和吏部的印戳。

    趙爾巽在那里搖擺不定的時候,宋彪則正在整理《戰爭論》的翻譯稿,遠東士官學校已經正式開辦了。除了蔣方震等人翻譯的日軍教材訓典外,屠格涅爾和俄語翻譯也整理了一部分的俄事教材,可這些都還是顯得過于凌亂,未能立刻成型一個統一的體系。

    所以。《戰爭論》是必須盡快翻譯出來。

    進修班的那批學員目前大多都在遼中縣隨軍作戰,錄取班則還在進行基礎教學,這就讓宋彪至少有三個月的時間來整理這份翻譯稿。

    乘著這個時間,宋彪就又和舒方德談起了籌辦印書局的事,兩人正談著,李大運就匆匆跑了進來,敬禮之後就大聲道︰“稟報軍座,盛京將軍趙爾巽又派那個幕僚來了。”

    宋彪很不高興的抬頭瞪了一眼,和李大運問道︰“你愣著做什麼,將那個愣子踹出去。告訴他,趙大人對我的侮辱,我一輩子都會記得的,總有一天會回報趙大人全家老少。”

    李大運訕訕的怔了一下,壞笑道︰“他花了不少錢收買我才讓我過來傳話的啊,這一腳真有點踹不出去,不過,他說是趙大人有請,說是朝廷有了任命公文。”

    “哦?”

    宋彪很是狐疑,沒有好氣的說道︰“告訴他。就說我請趙大人過來再談。”

    “是!”

    李大運應承一聲,立刻返回去通知對方。

    至于宋彪剛才說的那句話,他此前已經說過一次,真是將趙爾巽嚇的狗膽都碎裂了,因為趙爾巽全家老少都住在鐵嶺。他家是漢八旗嘛,一門四進士。如今就有兩人擔任總督之職。

    要說起來,老趙家也是大清帝國的重臣之家,無人敢于怠慢。

    問題是宋彪全然不在乎這些,他私底下說的更加,只說是機槍一架,沒有道理殺不死別人全家老少,此話在奉天城里傳播的不太廣泛,但也能讓趙爾巽听清楚。

    等李大運走了,宋彪就繼續要和舒方德商量印書館的事,舒方德卻提醒宋彪道︰“大人,是不是朝廷的聖旨到了,正式任命您為東三省總督?”

    宋彪反問道︰“是不是要過去接旨?”

    舒方德道︰“現在似乎不是這樣了,我也不清楚具體的情況,可要是得過去接旨,對方應該明說吧?”

    宋彪現在也覺得這個事情很古怪,就道︰“那你帶人去一趟盛京將軍府衙門,如果沒有什麼大事,直接將趙爾巽給我帶過來就行了。”

    舒方德道︰“行,我這就帶人去看看吧,免得事有萬一!”

    說完這話,舒方德就出去招呼李富貴和警衛營跟著他一起去趟盛京將軍府衙門,而宋彪只能一個人留在辦公室里琢磨新的翻譯稿。

    從東陵衛到盛京將軍衙門也有不小的路程,差不多等了近一個小時,舒方德才和李富貴匆匆回來,並且將趙爾巽一路接了過來。

    趙爾巽自然也不是一個人來的,將盛京副都統恩慶帶了過來,一路有數百人的清軍八旗營護送,聲勢 赫,大轎子一直抬到了東北新軍的辦公所前才停下來。

    等別人替他掀起簾子,趙爾巽才從轎子里走出來,身穿二品大員的滿清官服,胸口繡錦雞,頂上是紅寶石加一眼花翎。

    從轎子里走出來,趙爾巽看了看這空蕩蕩的校場,不知道宋彪到底是在唱什麼空城計。此時的他已經是六十一歲的老者,白須飄然,長辮宛若銀絲,身形消瘦,雙眼深凹,雖無縛雞之力,眼神卻是精明內斂。

    听說對方已經到了,宋彪這才帶了幾十名警衛連士兵從辦公所里走出來,此時的他還身穿著俄軍軍服,一襲灰白色的軍裝,佩戴著多枚勛章,畢竟此時還沒有從俄軍退役。

    看到趙爾巽帶了幾百名的八旗營士兵在辦公所的空地前。宋彪心里只有一聲冷笑。這種破軍隊,隨便找一批土匪就能打的他們滿地亂滾。

    宋彪還是走上前去,皮笑肉不笑的和趙爾巽握手道︰“想不到趙大人親自前來慰問本營軍士,宋某感激不盡,就請趙大人隨我到公辦所里一聚吧!”

    趙爾巽抬起頭看了那一排辦公所的房間,估計沒有多少危險之處,就道︰“那就去吧!”

    言語之間,趙爾巽倒真是有種只身赴險的英勇姿態。

    風蕭蕭兮易水寒,老夫六十一歲闖龍潭。

    趙爾巽就這樣在心里鼓勵自己。

    宋彪直接將趙爾巽帶到自己的書房,請他坐下來。讓舒方德給趙爾巽泡了一壺西湖龍井。

    這間辦公室里幾乎是完全采用了俄式的安排,連辦公桌椅和茶具都是從哈爾濱那里購置的俄國貨,這一切讓趙爾巽頗有點不習慣。

    趙爾巽在不是很習慣的沙發里坐下來,很是文雅的品一口龍井茶。暗中含刺的贊道︰“想不到宋將軍也是愛茶之人,都說善嘗龍井者,品行高雅,能知上音,想必宋將軍也是一個知書達理的人啊。”

    宋彪懶得在乎這些文人的酸刺,很直接的答道︰“我一般都喝紅茶暖胃養血,東北苦寒,軍人又長年在外作戰,多少還是要注意養生。茶是好東西,喝多了也刮油脂。適當加點糖比較有益身體和腸胃。”

    趙爾巽微微頷首,贊道︰“喝茶之中也有如此多的養生之法,宋將軍著實是有過人之處啊。”

    他心里是很驚訝的,雖然說早知道宋彪年紀不大,據說不過是二十一二歲的年紀,真的見到了還是非常驚訝,此外也覺得宋彪似乎不像傳言說的那樣野蠻不知禮數。

    趙爾巽一時也琢磨不透,這就將朝廷發來的電報公函拿出來,正式的交給宋彪道︰“趙某此番前來是要恭賀宋將軍,朝廷知將軍之才。欲要招攬日久,如今已經正式下令任將軍為東三省總督,總督東三省等處地方兼管三省將軍、奉天巡撫事,加尚書餃,太後欽賜一品紅寶石頂戴和二眼花翎。此乃本朝歷來未有之的隆恩,還望將軍自珍啊。懿旨還要等些時日才到。頂戴花翎和各番章用也在那時一起到此,不過,將軍眼下就先可著手此事了。特別是和俄人洽談退軍之事,還望將軍抓緊,勿要辜負太後和朝廷的厚望。”

    宋彪哦了一聲,大致明白了整個事情的流程,就是現在因為有電報這種東西了,各地都有電報局,朝廷公文就以電報的形式先過來,後面再補形式上的那些東西。

    稍加思量,宋彪就和趙爾巽道︰“不著急,我這已經再談了,前幾天剛和俄國米哈伊爾大公談過,應該說進展還不錯,具體能談成什麼結果,那就只能等以後談妥才能清楚。另外問一句,大人如今身居何職?”

    趙爾巽悄然有些得意,心想你也未曾將我擠下去,便道︰“協辦大學士兼鎮守盛京等處將軍和奉天府尹,宋總督,以後我等就要一起為朝廷辦事,理當相互攙扶,還請宋大人多多關照老朽。”

    宋彪也不是很驚訝,袁世凱給他回電的時候,他就猜到會是這樣的結局,袁世凱那邊肯定早就得到了消息。

    他沉吟片刻,和趙爾巽道︰“這樣也好吧。”

    趙爾巽不是很理解這句回答的用意,轉念一想,又提醒道︰“宋大人,如今你我同朝為官,老朽便想提醒你一句,別的事也就罷了,這辮子乃是本朝祖制,你當留意啊,還是盡快蓄發為好,也是我漢人根底,勿要盡學洋人。”

    宋彪這才注意到這個小小的細節問題,他倒是不太在意,道︰“我會處理的。”

    趙爾巽道︰“盡早處理為妙,若是有損國體,必有諸官檢舉,怕是對您很不妙啊。”

    宋彪不是很在乎的嗯了一聲,心里則在感嘆居然真的讓他撈到了一個東三省總督的寶座,雖然有很多權利被朝廷控制在趙爾巽的手里,可對他來說,趙爾巽控制的那些各地副都統的軍權對他而言都是狗屁,他一點不在乎。

    成了東三省總督,意味著什麼?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2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五章 咱們用實力說話


    趙爾巽其實恨透了宋彪,這種近乎是屈辱一般的深刻仇恨隱藏在內心深處,煎熬著趙爾巽那顆蒼老而久經歷練的心靈,在沒有東三省總督這個官缺之前,盛京是大清帝國的陪都,他這個盛京將軍則近乎掌控東北大權,如今有了東三省總督,正如福州將軍和閩浙總督之間的關系一樣,盛京將軍只能淪為陪襯。

    宋彪是東三省總督,總督東三省等處地方兼管三省將軍、奉天巡撫事,加尚書餃。

    趙爾巽是協辦大學士兼鎮守盛京等處將軍、奉天府尹,可以說是餃級最高,實權最大的巡撫,但巡撫就是巡撫,終究不如總督。

    直到光緒年間,滿清朝廷在東北依舊未設三省巡撫,以盛京將軍、吉林將軍、黑龍江將軍兼巡撫事,這三個駐防將軍目前分別是趙爾巽、宗室慶桂、程德全,八國聯軍之後,隨著俄國入侵東北,三個駐防將軍在東北已經形容虛設,黑龍江將軍、吉林將軍更是連續五年署理,從未實任,滿清朝廷對東北已是失去了實際的管轄,在此之前,滿清對東北的實際管轄也不過是禁防漢人入關而已。

    日俄戰爭之後,隨著俄國在陸軍連獲大勝,張之洞和袁世凱等人已然是看的非常清楚,滿清朝廷對東北徹底失去控制、管轄就是眼前的事,除了宋彪之外,再無一人可以控制東北局勢。

    趙爾巽大體也有這樣的判斷,可他更希望朝廷能明智一點,任命他為東三省總督,以他拳拳之心報效朝廷,同時任命宋彪為黑龍江或者吉林將軍。由他出面籠絡宋彪為朝廷效力,大致也就夠了。實在犯不著讓宋彪這種人直接當上東三省總督。

    所以,他發自肺腑的恨透了宋彪。

    趙爾巽謹慎的掩藏著內心深處的恨意,和宋彪繼續客套一番,談了談俄國退兵之事,這才頗為好奇的和宋彪問道︰“諸人皆說總督大人麾下有三四萬精銳之師,不知道軍營中如何這樣的空蕩啊?”

    宋彪也不隱瞞,道︰“有一部分還分散在各地督練,駐守本地的一萬余人則被抽調到遼中剿匪。遼中的土匪眾多,不早日清除,奉天省必將永無寧日。”

    趙爾巽微微一驚。道︰“宋大人。如今正是朝廷用人之際,此些匪類不過為生活所逼,若是能派人招安,必定也能組編為軍,為朝廷效力。何必急于清剿,空耗國力呢?”

    宋彪稍加思量,答道︰“東三省可開墾的良田很多,到處都能養活一家老小,這些匪類哪里有多少是為生活所逼,其實就是因為朝廷歷年對東三省都無實際的管束,再加上俄國近幾年橫行三省,三省駐防將軍和各地知府、知縣都形同虛設,這才導致三省賊寇橫行。我想過了。打算用兩年時間清剿東三省各地匪寇,嚴加打擊,一律就地擊斃,以絕後患。亂世用重典,若是別人手里有幾十號人就要招安,只會讓更多的土匪橫行霸道。無所顧忌。關于此事,我已經下定決心,必定要還三省百姓一個安定之世。”

    趙爾巽驚訝不已,只能勸說道︰“如今三省動亂,總督衙門恐怕並無余力吧,若是錢糧不足,則恐軍中自亂,若是長久用兵,窮兵黷武,三省負擔更重,百姓苦不堪言,還望宋大人體諒三省百姓疾苦啊。”

    宋彪想了想,問道︰“那你就坐著等那些胡子禍害百姓,趙大人身為奉天駐防將軍,真的是好有將軍的胸懷啊。我是忍不了的,您要是不同意,那就在旁邊作壁上觀,等著看我的笑話便是了。”

    趙爾巽被說中心事,匆忙正色道︰“宋大人何出此前?本官豈是如此不堪之輩,聖人雲,匹夫不可奪志,何患大夫……!”

    宋彪很不高興的擺了擺手,道︰“別聖人雲了,我是軍伍之人,一言既出,駟馬難追。我是官兵,土匪是賊寇,豈有不打的道理。”

    被打斷了說話的趙爾巽氣急敗壞,恨不得立刻上奏將宋彪這種不識禮數、不惜民力、不受聖教的愚蠢之流數落一番,讓朝廷看清楚宋彪其人的真面目。

    匹夫不可奪志,何患大夫?

    趙爾巽異常生氣的拂袖而起,道︰“既然宋大人輕怠本官,自以為能安三省諸事,那本官只能告辭了。”

    宋彪再次擺了擺手,道︰“多謝大人前來通報一聲,既然您要走,我就不送了。”

    他本意也不想和趙爾巽有太多的沖突,容他安心整頓軍力,湊足實力一波打到北京就行了,可不知道是為什麼,看到趙爾巽就一肚子不滿,越听這個自以為是的老官僚廢話羅嗦,他就想走過去扇幾個大耳光。

    只等趙爾巽怒氣沖沖的快步闖出軍營,舒方德未免有些納悶的和宋彪提醒道︰“大人,這還沒有正式上任就和趙爾巽吵得不可開交,怕是不太好吧?”

    宋彪想了想,道︰“看他這個樣子,那是遲早要翻臉,晚翻臉不如早翻臉,你派人通知趙庭柱他們,給我打出點臉面來,要將那些土匪頭子都給我抓到,就是尸體也要刨出來,我要一起拉出來在沈陽城里游街示眾,抓他一千個土匪,一起綁好了游街。順道整他一萬來人的大部隊在城里亮相,咱們用實力說話。但要注意軍裝,到時候就不能穿俄軍的軍服,也不能穿日軍的。”

    舒方德有點不知所措,問道︰“那穿什麼軍服?”

    宋彪道︰“咱們現在也需要有自己的軍裝了。這樣,莫利莫爾斯騎兵團的藍灰色軍大衣在咱們這邊出現的比較少,去年底的時候,我記得我們意外的領到了一批,那時候俄軍的後勤確實是太混亂。你去將那種軍大衣找出幾件過來,我就在這個基礎上重新改一下,你再做為標準款型的春秋裝發放給部隊。這個事情很重要,我們要找馬德尼道夫將軍幫忙解決。”

    舒方德點著頭,立刻就去軍庫營區尋找那些騎兵大衣。

    沙俄帝國的軍裝是多種多樣的,但普遍性都還是以M1881式義務兵軍大衣為基礎款型,采用灰色大呢料子,莫利莫爾斯騎兵團的藍灰色大呢料子就很少見。

    在舒方德去尋找樣板制服的時候,宋彪也短暫的思索了一段時間,決定采用一些和俄軍完全不同的軍裝設計思路,在俄軍呢大衣的基礎上裁剪,將長下擺縮短成中長款,標準是下擺位于腰和膝蓋之間,這就類似于哥薩克巴克蘭諾夫騎兵中較為常見的一種非正規的pulushbok式短大衣軍裝,裁剪長度更適合騎馬。

    軍帽就是用呢料子的法式圓筒帽,以三槍標致代表東北新軍,禮儀式軍靴統一采取黑色的高筒軍靴。

    好軍裝才能讓士兵有自豪感,才能吸引更多的青年參軍,在禮儀軍裝上的投入肯定是值得的,至于日常訓練嘛,手里囤積的大量日軍M1886式軍裝還有很多,足夠做訓練服使用,這方面倒是能省則省。

    等舒方德找了一套灰藍色軍大衣後,宋彪就在這套標準的基礎上重新設計,不惜工本也要將軍隊的儀式外貌提升上去,後面則是要在哈爾濱尋找合適的裁縫代工樣件,最後再在俄國大批量的定制,爭取在兩個月內可以完成一萬件的訂單。

    在趙爾巽這位老古董看來,宋彪只是一個出身軍伍之人,而且是在俄國讀的洋夷兵學,不通文史經學,也無閱歷學識,肯定不適合掌政東北,頂多就是能搞軍伍之事。

    要說宋彪能搞軍伍之事,大家倒是一致公認,連【日】本人都說宋彪是“支那之神將”。

    大清會典規定,總督統轄文武,詰治軍民;巡撫綜理教養刑政。

    清政府將趙爾巽升為協辦大學士兼鎮守奉天等處將軍、奉天府尹,就是要讓趙爾巽處理奉天省的教養刑政,輔理文武,又能以盛京將軍權節制舊軍,提防和遏制宋彪。

    清政府自以為下了一手好棋,卻沒有想到這兩個人此後在東三省的爭斗會差點掀翻整個清政府。

    從清政府的官僚體系而言,此時的東三省完全是一片空白,原本就沒有多少官員,歷經中日甲午戰爭、三國干涉還遼、義和團、八國聯軍、俄國強據東北和日俄戰爭,各地能跑的官員早就跑光了。

    黑龍江、吉林兩省更是有府無縣,只有府治,沒有縣治,各地知府甚至都未實際到任,在義和團之亂後,等同黑龍江巡撫的黑龍江將軍直到今年才有人上任。

    巡撫如此,下面就更加一片空白。

    吉林的情況比之黑龍江更糟,清王朝連駐防將軍都不派了。

    至于東三省各地的副都統、協領、佐領、守尉就是一群紙人,這些八旗營到了光緒年間連吃空餉的兵丁都湊不齊。

    1905年的東三省就是這種情況,只有遼寧省這邊的情況好一點,黑龍江和吉林省就是兩個無政府世界,三省的總人口目前不過1500萬,一大半還都集中在遼寧省。

    這就是宋彪要管理的東三省,宛若一張白紙等待他去涂畫,不等清王朝將官服官印發和任命文書正式發下來,他就卷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開啟自己的東三省新政。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2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六章 上上之功
    宋彪出任東三省總督的這個事從上到下都透著古怪,而且是古怪到了極點。
在清朝的歷史上,一個巡撫在上任之前沒到京師覲見皇上領承聖恩是很常見的事,總督則幾乎不可能,因為是控制諸省軍政大權的封疆大吏,在一方都是土皇帝。

    慈禧太後也想召見宋彪,留宋彪在京師住上一段時間,細致觀察之後再作決定,但也只是想想而已。

    東北的局勢緊迫,地方流民百姓得盡快安頓,以免發生民亂,和俄國人的談判也要抓緊,不能讓俄國人繼續遙遙無期的佔領東北,如果讓宋彪來一趟京師住上半個月,前後最快也得是兩個月之久,時間上肯定來不及。

    此外,如果宋彪覺得朝廷是要請君入甕,擒賊先擒王,抗旨不尊,不肯進京覲見,那慈禧的臉面往哪里擱?

    宋彪的東北新軍才是慈禧太後和滿清朝廷的心腹大患,丟了東北沒關系,朝廷至少還有關內,可要是宋彪帶著東北新軍造反,滿清朝廷還能擋得住嗎?

    在這件事上,張之洞和袁世凱說的都是一針見血。

    在接到清政府的電令後,宋彪本以為官服頂戴和官印至少要到11月份才能送到他手上,結果很是意外,就在宋彪著手在東陵衛軍營附近設立臨時的總督衙門時,他就忽然得到消息,說是軍機大臣慶親王奕磷魑慈禧太後指派的欽差大臣親自到奉天府招安。而且已經到遼陽。

    這讓宋彪很是驚奇。不知道奕獵趺蠢吹惱餉純歟他收到電報也只是兩天前的事。

    因為對方已經在昨日中午就到了遼陽,今天晚上就會抵達沈陽東陵衛,宋彪從早上就專門安排人負責迎接事宜,至少表面工作是得做足的。

    奕晾吹奶快,宋彪也算是猝不及防,何況此時還未從俄軍退役,隆重起見,他穿著一身藍黑色的俄軍高級將領的軍禮服,帶著褐色的薄皮革手套。造價不菲的鹿皮軍靴明亮可鑒,米哈伊爾大公代表沙皇尼古拉二世贈予了宋彪一柄鍍金的瓖嵌白色琺瑯十字的聖喬治軍刀,象征“最高貴的勇敢”,取代了原來那柄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閣下贈送的黃銅柄聖安娜軍刀。

    因為手里還有很多事情要處理。宋彪一直是在東陵衛火車站的另外一節車廂里等待奕戀牡嚼矗並且利用這段時間和昨天抵達沈陽的舒方信談論遠東煤鐵公司股份化的問題。

    到了事先確定的傍晚5點半時,遠處終于傳來火車的汽笛聲,宋彪這才暫停和舒方信的商談,帶著東北新軍參謀部的多位軍官從車廂里走出去。

    奕晾吹奶急,也不巧,因為大部分的宋彪本部都在遼中縣參加剿匪大會戰,四個步兵團分開清剿二十多只土匪武裝,作戰規模幾乎涉及整個遼中縣。

    所以,宋彪只能安排參謀一處的俄軍軍官出席迎接儀式。剛晉升的阿列克謝耶維奇.布魯西洛夫準將、馬爾托斯上校、帕基洛夫上校也應邀出席。

    在火車站的月台前列陣時,宋彪下意識的看了手腕上的手表一眼,意識到這將會是載入他人生歷史中的一刻,要不了多久,他就將正式成為東北王,成為各方承認的共主。

    在清政府之前,俄國、日本、法國和英國都已經通過不同的方式承認了這一點,清政府反而是最後一個反應過來,意識到他在東北絕對沒有其他對手可言。

    火車緩緩停在宋彪等人的面前,等了大約幾分鐘的時間。垂垂老朽的穿著清王朝一品大員官服的慶親王奕斂旁詒鶉說牟蠓魷攏一步一顫的從車廂里走出來,這位老親王早已是銀須稀疏,臉上老人斑點點斑駁,眼神渾濁暗弱。

    看起來就將是快死之人的奕獵謐叱齔迪帷?辭邇胺秸筧蕕哪且簧材牽整個人徹底一震。眼珠子里布滿了恐懼的神色,他仿佛是直到這一刻才意識到宋彪到底是一個何等厲害的人。

    看著身穿將軍制服的宋彪是如此年輕和冷峻,身邊站著那麼多的俄國高級將領,胸口佩戴的各種勛章多如繁星,軍刀宛若純金鍛造,工藝之精湛炫目……此刻的奕戀男腦嗑拖袷潛蝗艘壞蹲喲塘眩嚇得有點想要躲回車廂里,不願意面對這個現實。

    現實是殘酷的,站在他面前的這位宋將軍已經是公認的東三省僭主。

    清政府可以不要東北,各國卻希望有一個能夠穩定下來,確保各方利益都得到有效保護的東北,能夠實現這一點的人顯然不可能來自清政府,除了宋將軍之外再無第二個合適的人選。

    奕粱故搶吹錳急了點,如果晚來一個月,宋彪就會從法國人那里得到一件特殊訂制的軍禮服,代表他作為東北新軍最高司令官的特殊權威。

    除非是要去北京,宋彪基本就沒有身穿清王朝官服的計劃,他在東北,甚至他這一生里都只打算穿軍裝,而且從這幾個月之後,他就會一直身穿自己親自設計的軍裝。

    無論是身材、外貌、著裝、氣質、年紀、權威……宋彪在各個方面都將慶親王奕琳鶘宓牟栗不已,自慚形穢,憑良心說,宋彪才是此時中國最得出手的形象代言人,至少和後來的袁世凱、段祺瑞、吳佩孚等人相比,即便是從歐美的審美觀點來看,他也算是高大英俊和健康的典型。

    怔怔的看了宋彪幾乎有十幾秒的時間,奕煉濟揮信捕一步,直到身邊的人低聲提醒,奕斂歐路鶚峭蝗恍鹽蜆來,這就要走上前,想要取出聖旨,又不知道該不該當著這麼多俄國將領的面頒布詔令。

    這讓他很是為難。他原本以為自己可以很神氣的在宋彪面前宣旨。然後代表太後老佛爺將頂戴花翎賞給宋彪。

    宋彪抬起眼簾冷冷的看了奕烈謊郟直接就走上前伸出手和奕廖帳鄭道︰“慶親王閣下,歡迎您到東北新軍的駐軍營區訪問,在下宋彪,東北新軍的最高指揮官。”

    自我介紹一番後,宋彪親自為奕烈薦俄國的多名高級將領,隨後就說道︰“慶親王閣下,我們已經為您準備好了馬車和歡迎晚宴,請您和我一起去軍營吧。”

    奕琳怔的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在數千名精壯士兵的大陣勢前,他有點不知所措。

    不等他答話,宋彪輕輕一擊掌,就已經安排舒方德將準備好的馬車駕過來。邀請奕遼狹寺沓擔和他一起乘坐這輛黑色的馬車前往營區辦公所。

    從頭到尾,整個行程安排完全被宋彪所控制,奕亮說一個“不”字的機會都沒有,他怎麼拖著老邁的身軀和恐懼的心理跟著宋彪的各種安排。

    宋彪特意安排了西式的歡迎晚宴,只是在菜色上準備了一份很特殊的“花椒牛柳蓋澆飯”打發奕粒宴會一直持續了兩個多小時才結束,將奕琳么詰耐坊枘墾!

    在俄國將領都陸續告辭離去後,宋彪繼續邀請奕燎巴西花廳會談。

    直到這時,奕斂潘坪跏怯擲塾只璧幕還神來。終于喘了口氣,也覺得宋彪還是很重禮數的,安排的都很周到,給足了自己面子,至少前後的排場是很隆重的,就是累壞了他。

    這一坐下來,終于從舒方德等人手里接過了一盞龍井茶,奕磷在矮榻上輕輕品一口,、才和陪坐在左側的宋彪感嘆道︰“世人都說將軍乃是當今世上之年輕俊杰,神威蓋世。我今日算是真開了眼界,果然不假啊。宋將軍年紀輕輕便有這番的造詣,實在是不簡單,我也是佩服之至啊。”

    宋彪陪著他一起喝茶品飲,神情不冷不淡的答道︰“王爺真是過獎了。擱在大清朝,我宋彪也還只是一介草民嘛!”

    奕鏈頤Φ潰骸八謂軍不必擔心。我此番前來正是受了太後老佛爺的差遣,親自前往封旨,原先有洋人在,我不方便宣旨,將軍,現在既無外人,那就上前听旨領賞吧!”

    說完這話,他就從袖口里取出一道黃卷絲緞軸子,正是清王朝的聖旨。

    宋彪其實還蠻討厭此事,但也只能上前伏首領旨。

    奕獵蛐煨齏蚩聖旨宣讀,讀完才知道是慈禧太後的懿旨,因為光緒被軟禁,她的懿旨就和聖旨是一樣的,慈禧出手闊綽,上手就獎勵宋彪六千兩白銀,特賜二眼花翎和級同大學士的一品太保朝珠。

    朝珠都是一百零八顆,珠子直徑越大,總長度越長就越尊貴,慈禧賞給宋彪的這串朝珠規格已經是漢臣的極限,而二眼花翎在整個清王朝歷史中也只封了二十位大臣,上來就是這麼高規格的賞賜,可見慈禧也是很用心的在招撫宋彪。

    將這些御賜之物都親自托付給宋彪後,奕斂漚聖旨也一道給了宋彪,將宋彪扶起來道︰“宋將軍,從今個起,您可就是咱大清朝的東三省總督大人,欽賜二眼花翎,加尚書餃,總督東三省等處地方兼管三省將軍、奉天巡撫事,此乃本朝歷來未有之的隆恩,還望將軍能夠明白太後老佛爺對您的眷愛之心,提攜重用之意。”

    宋彪順勢起身,和奕戀潰骸拔易勻皇敲靼漬飧齙覽恚還請王爺替我回稟老佛爺,就說我是個明白人,一貫敬忠愛國,只要微臣在東北一天,就沒有哪國敢入侵東北。若是他們敢來,微臣必定讓他們有來無回,若不能如此,微臣也無臉面活在世上,愧對太後老佛爺的聖眷隆恩!”

    “好!”

    奕林沼謁閌腔汗勁來,這才是他熟悉的一種氛圍和環境,讓他拿捏自如。

    宋彪表了態,隨即就主動請奕良絛和他一起坐下來,又和奕粱灰桓齷疤 實潰骸八道匆彩嗆悶媯我前幾日才收到電令,王爺怎麼今日就到了奉天?”

    奕列Φ潰骸按聳戮齠ㄒ言紜N野 鱸慮熬兔孛芏身。因為太後催的緊,星夜兼程的趕過來。電令發的晚,只是朝廷之中對于盛京將軍的撤留之事還有許多爭論,如今自然是都知道了,趙大人也是朝中老臣,原本是要令他為東三省總督,為了安撫他,太後特意提他為協辦大學士,讓他安心輔佐宋大人操辦東北邊防之事。”

    宋彪微微點頭,道︰“原來如此。”

    奕獵蛄 逃紙話題轉回來。道︰“宋大人,我此次之所以來的急,也是要代老佛爺和您問上幾句真話,以你之見。你是否能和俄國人談妥條件,讓俄國人早日退兵?”

    宋彪答道︰“這個事情應該不難,我此前授餃俄軍步兵中將的時候,曾經和米哈伊爾大公有過洽談,此人是俄國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弟弟,他和我談了一段時間,讓我感覺還是能說服俄國撤軍的。所以,這應該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我現在爭取的就是盡力讓俄國在半年之內撤兵。”

    奕鏈笙補望,道︰“如能在半年之內撤兵。宋大人已經是為朝廷立下了顯赫之功,只是不知俄國人是否還要其他苛刻條件?”

    宋彪道︰“暫時還不清楚,我這段時間和俄國高官來往極多,但在一些過于敏感的地方,我和他們也是盡量避免交談過深。如今我是東三省總督,不能不交涉了,自然會全力和俄國交涉。”

    奕糧刑鏡潰骸岸砉人蠻橫無理,唯有靠宋大人神威才能鎮住他們,故而此時只能是全靠宋大人的周旋了,若是能讓俄國不提出過分的要求便可退兵。那便是宋大人對朝廷最好的回報和功業。”

    宋彪平淡的喝了一口茶,道︰“我心里明白,王爺放心吧,我目前估計不會是太過分的要求。最過分不過是又要割地,其次是租地。其三是賠款,我會盡力避免這三點。”

    奕良蛑筆譴笙補望。道︰“那便是上上之功啊,宋大人,若您能不戰而屈俄,使之收兵而歸,朝廷必當重賞。”

    宋彪笑了笑,道︰“已經賞的很重了,眼下是我報效朝廷和國家社稷之時,請王爺和朝廷盡可放心,但凡還能爭取,我一定會竭盡所能。俄國歷經此戰,損失慘重,國內也是民亂不斷,只要能曉之以理,說之以情,俄國必定是會退兵,只是這也不過一時之計,等俄國三五年後恢復實力,肯定還會繼續侵略東北,三十萬俄軍再次進入東北,不知道朝廷屆時如何阻擋啊?”

    “這……?”

    奕烈皇輩恢該如何回答,過了片刻才自我安慰道︰“俄國想必不至于會如此吧?”

    宋彪挺奇怪的嗯了一聲,道︰“既然王爺是這樣想的,朝廷也是這麼認為的,那就當我沒說。我只說一件事,若是俄軍再次揮師三十萬南下,我寧可辭去官職,也不會負責此戰,打不過的仗,我一貫是不會打的。”

    奕療奈不滿,也是大驚失色的問道︰“宋大人何出此言?宋大人乃是當今我朝用兵之大家,若是你不為朝廷死守遼東,朝廷任你何用啊?”

    宋彪則道︰“朝廷既無長遠之策,拖一天是一天,坐視關東為俄國人所佔據,我做這個總督有什麼意義?”

    奕簾緗獾潰骸八未筧舜嘶安鉅櫻關東乃是本朝基業,豈容有失,如果宋大人有良策可以應對,還請直言無妨!”

    宋彪道︰“一是要加緊辦新政,抽調官員充實各府各州各縣,實施有效管理;二是設立開墾局,從直隸、山東等地抽調百姓民夫開墾關東,使得人口大增;三是讓我在關東自籌軍餉,三年之內練新軍十萬。有此三點,東北就可保住了。”

    奕獵薜潰骸八未筧慫言甚至,只是珍惜民力,在三省籌辦新軍十萬恐怕是太多了,朝廷財政空虛,想必也沒有多少銀子可用,東北新軍若能辦到五六萬,大致也就差不多了。若是三省真的危在旦夕,朝廷可撥其他各省新軍前來支援。”

    他自己心想,讓你在東三省練出十萬新軍,怕是連我大清朝廷都不保了。

    宋彪也不介意,道︰“五六萬也行,勉強保著沈陽坐等各省支援吧!不過,要說到新政的事,我觀趙大人並非是辦新政的人,還請朝廷另外換一人。其二,三省駐防將軍應該撤銷,換為巡撫,否則,我這總督和三省駐防將軍豈不是沖突的很厲害,大家都在內斗爭權,誰也辦不了實事,那恐怕就不太好了。”

    奕烈皇蔽難,原本確實是談過換設三省巡撫,只是誰能真的信任宋彪,繼續留著三省駐防將軍就是要拖宋彪的後腿。用太後老佛爺的話說,三省有失不過是肌體之患,若是讓宋彪的宋北新軍坐大,那才是心腹之患。

    奕遼宰魎劑浚答道︰“此事容我回去之後再和其他諸位大臣商議,稟報太後之後再做定奪。”

    宋彪听著這番話的意思是感覺到不太可能,他心里就是一聲冷笑,說的難听點,滿人現在是寧可丟了東北基業,也不能讓他獨霸關東。

    宋彪也懶得再周旋商議了,他不過就是要幾年的緩沖時間,等他立足穩了,東三省該怎麼辦都是他說了算,就滿清朝廷的那點破實力還不夠他在乎的呢!

    他這個人一貫是不給臉的,當即就和奕戀潰骸八奼慍廷怎麼辦吧,我這個人素來是過一天算一天,當一天總督辦一天事,王爺都不在乎,我還在乎個什麼勁呢?”

    奕戀牧成很是難堪,心中既憂又喜還傷,憂的是宋彪此人確實不通經史,毫無報國忠君的想法,喜多是此人也無太大的報復和雄心,傷的是此人似乎也無心死保東三省。

    他琢磨,如果俄國人哪一天揮師南下,宋彪要是真打不過,八成就直接跟著俄國人干了,絕對不會像其他官員那樣盡忠盡職。

    這種預感讓奕梁蓯瞧餒,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3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七章 奉天新軍示威事件(一)
    奕匡在東三省住了些日子,宋彪還親自陪同他去了一趟遼中,在那里,宋彪的東北新軍正在分成多路圍剿土匪,正好有一波土匪被圍在山上,宋彪特意邀請奕匡參觀作戰。[]

    宋彪並不擔心暴露自己的實力,恰恰相反,實力才是他成為東三省總督的關鍵,俄國的推薦和其他各國的默認倒是其次。

    宋彪顯然不將滿清朝廷放在眼里,不支持他搞新政,他照樣也要搞新政。

    將慶親王奕匡送出遼中後,宋彪就回到沈陽部署新政,在奉天行宮的對面,也就是後來的張大帥府和附近位置購買地契,圈建東三省總督府和奉天省政府辦公所,這是為了長遠的計劃,現在則統一稱作東丟省總督衙門。

    此外,他在渾河南側的一段區域集中購置地皮,也就是從渾河堡到楊官屯這個地方,按照他的計劃是準備在這個區域設立工業新區,招商弓資,吸升工廠進入。

    用手中的資本優勢,他讓回到關東的容星橋去和英國洋行交涉,購買營口通商埠口的碼頭和周邊地段,也準備設置工業新區,作為交易的條件,他承諾支持營口的發展,以及英商在此地的通商權利。

    宋彪在手里囤積了足夠的糧食,這足以讓他在很短的時間里就將奉天地區的民情穩定下來,用手里的運輸團、民兵大隊和聯系到的馬幫,他將糧食運到各個縣鎮,就地按屯、村借糧。

    在沈陽、遼陽、遼中等重災區,他也開設粥場,救濟災民。

    能夠和清王朝要的,他絕對不會手軟,二話不說就和滿清朝廷索要十萬擔的糧食用于進一步救濟災民,並且將這個事情派給和他關系很差的趙爾巽。

    趙爾巽是奉天府尹,此事本來就是他該負責的民務。

    宋彪則親自和米哈伊爾大公、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交涉各項條款,正如他所預測的那樣,俄軍現在也恨不得立刻就撤回去【鎮】壓暴亂【運】動。

    不管是米哈伊爾大公,還是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以及確認會留在遼東半島租借區擔任關東州總督的謝葉尼斯基上校,大家都非常信任宋彪,確信宋彪會有效的保護俄國在東三省的利益,以及暗中抵御英日同盟在東三省的滲透。

    雙方很快簽署了多份協議,有明有暗,明著是正式的退軍條款,暗著是俄國承諾的四條款,更暗的沒有任何紙上協議的則是俄國將繳獲日軍物資,已經難以運回國內的多余軍事物資都低價處理給宋彪的東北新軍。

    俄國仍然會保留一個騎兵旅和一個步兵團的兵力在沈陽,以宋彪的東北新軍名義存在,並由布魯西洛夫準將擔任直接指揮官,原則上仍然歸屬宋彪調配。

    或許只是原則上,畢竟都要留一手。

    宋彪並不在意這點小問題,就算俄國留兩手,他也有辦法處理。

    1905年就這樣即將成為歷史的一部分,12月上旬,宋彪做好了所有準備工作,從遼中縣剿匪歸來的部隊扣押這四千多名土匪,隨時可以進城。

    12月12日的上午,宋彪讓趙庭柱等人率領部隊橫穿整個沈陽城之後再回到東陵衛營區,正好就在這一天,蔣方震從【日】本回到沈陽城,下了車站就匆匆前往辦公所和宋彪匯報。

    宋彪正在辦公所里等著趙庭柱他們的消息,忽然見到蔣方震回來了,心情很是不錯,總覺得是雙喜臨門。

    蔣方震習慣性的走到門口立正敬禮道︰“軍座,參謀副官蔣方震完成任務歸來。”

    宋彪抬頭看著蔣方震,笑道︰“你回來的正好,來,坐吧。”

    說著這話,宋彪同時讓其他人等都先暫時出去,連舒方德也沒有留下來。

    等其他人離開辦公室,蔣方震就從隨身攜帶的褐色皮革質地的俄式地圖包里取出一份剪報和一疊信件,轉交給宋彪,這才坐下來道︰“此次我在【日】本接觸的人極多,包括一些很激進的【革】命黨人,還有很多留學生代表,也見了一些【日】本政要。如今的【日】本正在興起研究您的熱潮,經常有報紙報道您的情況,幾乎是連一些細節都不放過,我特意剪了一些有代表性的報道給您過目。【日】本對您總體是非常之害怕的,甚至連日軍也不避諱的說以後恐怕是要犯了恐懼您的病癥,听說我是您身邊的主要參謀副官,【日】本一些政要也很熱情的邀請我參加各種會晤,大體上都是支持您擔任東三省總督,並且願意化干戈為玉帛,願意和您建立更為密切的合作。包括【日】本新上任的西園寺公望首相也單獨抽時間建過,日軍方面則派大島義昌大將繼續和我洽談,大島義昌大將和內閣大臣中堅原敬都專門有信件給您,而在【日】本的一些【革】命黨人同樣有較多的信件托我轉達給您,其中比較特別是孫逸仙先生的信,但我和他交談中,感覺孫先生對您似乎寄予了過多的期望,並希望能和當面會談勸說您支持反清【革】命。”

    “哦!”

    宋彪又問蔣方震︰“陳天華那邊是怎麼說的?”

    蔣方震答道︰“因為清政府和【日】本交涉,希望【日】本對在【日】本留學的華裔留學生實施較為嚴格的管理,禁止留學生從事反清政府的【革】命【運】動,【日】本目前已經頒布了新的規章限制華裔留學生在舊本的行動。情況似乎是很混亂,陳天華也顯得非常低沉,甚至是悲觀,但我還是勸說他到我們這邊工作,而他已經同意,並在留學生中尋找合適的人選一起經營報社。”

    宋彪微微點頭,道︰“你等下盡快以我的名義給【日】本留學生們發一封公開電報,建議他們統一意見,堅持繼續留學,首先要學習現代化的知識,只有這樣才能回國建立一個新的現代【中】國。”

    蔣方震嗯了一聲,卻提醒道︰“軍座,說實話,您在留學生那邊的名聲可不大好啊。”

    宋彪哈哈大笑道︰“不管這個,最好是直接刊登在【日】本的報紙上,他們都是成年人,好與壞要靠自己去思考和辯解。”

    蔣方震微微點頭道︰“我在【日】本期間也對我們之所以要抵抗日軍做了很多的解釋,他們終究還是比較激進的國人,想法不太理智,但還是能夠听一听我們的想法。”

    宋彪倒不是很在乎這些留學生能否理解他的想法,他先將這些信件拿了出來,挑了一圈將孫先生的信件拿出來,仔細的閱讀一番。

    果然如蔣方震所言,基本就是***裸的鼓動宋彪造反【革】命宣稱如果宋彪願意起兵【革】命,必當成為【中】國【革】命之父,開啟【中】國【革】命的大潮,萬眾敬仰之類……。

    前後看了一番,宋彪幾乎沒有找到太有營養的話,至于孫先生所宣揚的民族、民權精神,听的太多也就審美疲勞了,反正民國那麼多年,這些也都是只是狗屁大旗而已。

    他只能感嘆一聲,將這封信擱置在一旁。

    蔣方震道︰“這位先生真是許諾了很多要請您當【革】命【中】國的軍事大統帥之類的呢。”

    宋彪道︰“隨他去吧大道朝天各走一邊。既然他寫了信,那就還是要回信的你替我擬一封,不要說的太難听,就說我認為建設比破壞重要。”

    蔣方震默默點頭。

    宋彪重新將大島義昌等人的信件挑出來由蔣方震翻譯之後閱讀,無非也還是原來的那些事,蔣方震此前已經和【日】本方面做了交涉,要求【日】本停止對東三省地區的一切非法軍火貿易,不得支持地區內的土匪武裝。

    【日】本已經同意,至少在表面上是同意的,並且願意繼續以較為低廉的價格供應彈藥和武器給東北新軍,只是另外提出想要購買數十門迫擊炮。

    【日】本方面的情報工作一貫是做的很細致,已經知道俄軍將長嶺兵工廠低價轉讓給了宋彪。

    宋彪並沒有出售這種迫擊炮給【日】本的想法,讓【日】本人慢慢琢磨去吧,很多東西看起來很簡單,真正造起來也需要幾年的摸索。

    至于舊本留學生代表的那些信,總體和爾,先生沒有太多差別,都是極力鼓動宋彪實施【革】命雖然看了以後感覺這些人都是半瓶子的水平,懂一點東西就以為都懂,宋彪還是打算逐一回信,建議他們多學知識,多想的更為深入一些,不要將對問題的分析停留在表面。

    由于【日】本留學生那邊的情況也比較復雜,加上自己的身份已經暴露,蔣方震並沒有在【日】本急于成立新華會和中華【革】命黨之類的組織,只是他個人暫時加入了孫逸仙的【革】命組織,和光復會來往較多,發展了幾個下線作為交流渠道。

    光復會的思想基本和宋彪的中華【革】命會理念一致,這肯定是一定要聯系,蔣方震也知道這里面的重要性,在【日】本期間和章炳麟、蔡元培等人來往極多,也替兩人送回了信件給宋彪。

    宋彪正和蔣方震談著這些事,舒方德也匆匆進來,見到蔣方震便顯得很高興,又和宋彪匯報道︰“軍座,我們的四個步兵團和一個騎兵團、一個炮兵團,還有運輸大隊都已經正式進城了,壓著四千多名胡子游街示眾,沈陽城里現在是熱鬧極了,圍觀百姓大約有五萬人之多。咱們是明槍明刀明馬明炮的直接亮出實力,趙爾巽估計是嚇得夠嗆啊。”

    宋彪哈哈大笑,游街示眾的事情是舒方德一手負責和組織,所有士兵在城外都換了新軍裝,特意在遼中縣就地加緊操練過陣列,務必按照宋彪的要求嚴陣有序的進城。

    宋彪在法國定制的新軍禮服沒有到,否則,他也打算參加這一次示威行動,狠狠的給趙爾巽一點顏色苞看看,沒有金剛鑽就不要攬瓷器活,想和他宋彪硬踫硬,回家再搗鼓點部隊來吧。

    都說清末時期已經是各地總督割據一方,宋彪在東三省絕對是屬于割據程度最厲害的,滿清朝廷根本上就失去了對東三省的實際控制能力,指望給趙爾巽派一個協辦大學士的頭餃就想牽制宋彪,那根本就是自尋其辱。

    听完舒方德的匯報,宋彪坐在椅子里思索了片刻,又和兩名參謀副官道︰“這還遠遠不夠,我看明年再找一個時候找一個好機會,一個好理由,抓住趙爾巽的一股部隊狠狠打一架,直接干翻。殺雞給猴看讓那些不識相的都看清楚,跟著趙爾巽這些駐防將軍干是沒有前途的,跟他們干就是和我過不去,和我過不去就是要死人的。”

    舒方德稍加思量,問道︰“軍座,是不是太過了一點?”

    宋彪道︰“將理由找充足嘛,實在不行就安排一下嘛,慢慢準備不要急。”

    舒方德一口答應下來,道︰“那行,我從現在就一點點的安排,機會合適的時候就給他們一點顏色。”

    宋彪壞笑著,心里繼續琢磨這件事。

    此時,薛長慶、趙庭柱、張亞虎他們正在率領部隊耀武揚威的橫穿整個沈陽城,正如舒方德所言,那是真的明槍明刀、明馬明炮的恐嚇趙爾巽,整個沈陽城的每一個人都能看清楚,讓大家明白宋彪的東北新軍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部隊。

    前後準備了兩個月之久機槍一百余挺火炮兩百門安排了六千匹東洋大馬在前面開陣,清一色的頓河挽馬四干匹所有士兵全部換上新式軍裝和軍靴,軍靴底部全部打上厚一厘米的鐵掌,嚴格按照要求擦拭 亮步槍統一采用莫辛納甘制式步槍,一律上刺刀。

    宋彪為此付出了一百二十萬洋圓,因為是加急從俄國訂購,平均每套軍裝的價格都在二十洋圓以上,最貴的騎兵禮服每套六十洋圓,除此之外的各種開銷也不少。

    當這樣的一支部隊從奉天城里的主干道通過,那整齊的鐵掌磕地的  聲簡直就像是炸雷一般驚人,徹底將趙爾巽和奉天城的市民們都嚇傻眼了。

    在最前面率領部隊的人是趙庭柱,穿著一身藍黑色高級將官制服,騎乘一匹純白色的盎格魯一阿拉伯軍馬,豎立著手中的恰希克軍刀,神情冷峻的直視前方。

    他身後是六千人的騎兵隊,一律手持軍刀正坐,身上背著步槍,統一騎乘從日軍繳獲的盎格魯諾曼底系的東洋馬,為了讓這支騎兵部隊更為炫目,宋彪還特別選購帶槍尖式的黑色騎兵鋼盔,亮瞎了。

    此前光是听說東北新軍很厲害,一路打的【日】本人死傷十幾萬,真的是個什麼樣子卻不清楚,現在算是見識到了,趙爾巽在盛京將軍衙門外看的腿腳發軟。

    等大軍環繞半圈再橫穿而過,回到東陵衛軍營,宋彪親自主持凱旋歸師慶典,在辦公所也開了六桌酒宴歡迎凱旋而歸的將士們。

    遼中的土匪太多,東北新軍直接采取三面合圍的陣勢圍住主要的土匪區,逼迫土匪單面撤退,再用騎兵追擊,對于那些仗著山地優勢和新軍頑固對抗的,就用山地作戰的方式強攻,正好操練部隊的作戰能力。

    前後打了三個月,清剿土匪六十二股,擊斃土匪兩千四百余人,俘虜了六千余人,里面較為精銳的一批抽出來就地編練,其余的四千多人則統一安排游街,後面直接服勞役。

    像杜立三、龍駝子這些土匪可都是千百號人的大部隊,用的都是【日】本步槍,也有俄國步槍,正面打起來都很凶悍,雖然給宋彪的東北新軍也造成了不小的傷亡,可練兵練將的作用同樣很明顯。

    這才是宋彪最高興的地方。

    後面,他準將新民府、黑山、阜新一帶土匪清剿一遍,隨後南下去錦州,然後是鞍山、本溪一帶,逐步用三年時間將整個東北的大土匪區都橫掃一番。

    在進一步出兵之前,最重要的當然是繼續招兵買馬,繼續收集各地土匪和地理情報,為大規模的清剿【運】動做準備,同時也要鼓勵群眾參加,發動人民群眾的力量,利用在東三省清剿土匪的機會在各地建立聯絡和基層組織。

    只不過,宋彪並沒有想到這一次會捅個大馬蜂窩,他原本也就是軍人式風格的嚇唬一下趙爾巽,自己都沒有親自過去,在日俄戰爭期間撈了那麼多錢,奢侈一次搞場軍事游行也不算什麼,大不了以後再節省點。

    他就是那種青年軍人式莽撞和戲虐而已,自己都沒有太當回事。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3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八章 奉天新軍示威事件(二)
    宋彪策劃的這場奉天新軍示威真讓清政府異常緊張,也讓盛京將軍趙爾巽、清政府和慈禧太後驚出一身冷汗,此前誰也不清楚宋彪的東北新軍到底有多強,連是什麼模樣都沒有見過,現在總算是見到了,結果嚇尿了不少人。[]

    此時的東三省存在著四種力量,清政府是甲方,沙俄帝國是乙方,宋彪是丙方,英日同盟是丁方,沙俄帝國忙于應付國內的革命暴動,又和英日同盟相互牽制,暫時無力爭奪東三省的控制權,在東三省進一步爭權奪利的兩方就是清政府和宋彪。

    新軍閱兵事件就是宋彪和清政府爭權的產物,趙爾巽“推測”宋彪即將謀反的密電更是讓慈禧太後和滿清朝廷大為震驚,滿人權貴們激憤不已,連慶親王奕烈膊以飴人權貴和監察御史等清政府官員的一致辱罵。

    為了順利當上東三省總督,拿下三省大權,宋彪在京師內部花錢疏通了一些官員,此前從斯特塞爾手中購買的那批珠寶字畫和古董也都送了過去,如吏部尚書鹿傳霖、禮部右侍郎陸壽臣和宋彪都有來往,也是他打听清政府情報的主要渠道。

    宋彪並未想到京師和各省官員對此的反應都如此激烈,頗有不將他拉下馬絕不甘休的架勢,趙爾巽更是聯合了諸多大臣眾口鑠金一般咄咄逼人。

    這讓宋彪有點意外,一是覺得清政府反應過激;二是覺得清朝官員從上至下都不可理喻,好像清朝還真的很強大一般,吹口仙氣就能消滅他的東北新軍;三是他還沒有做好革命的準備,部隊並沒有實力推翻滿清王朝。更沒有實力橫掃全國。

    就在宋彪準備硬撐到底和清政府死磕之時,有一個很特別的人前來秘密拜見他。

    這個人叫袁金鎧。

    因為這幾天的情況過于緊張,宋彪只能加緊備戰,秘密帶著蔣方震等人制定整套作戰計劃,讓全軍各營都處于戒嚴之中。

    如果事態真的無法控制。宋彪就決定先發制人,直接將三省駐防將軍拿下,在遼中和錦州一帶同清軍決一死戰。

    這天中午,宋彪正在和蔣方震、舒方德、蔡鍔、趙庭柱四人秘密討論方案,李大運忽然手持一份拜帖進來稟告。說是遼陽警務局提調袁金鎧前來拜見。

    這倒是稀奇事。

    宋彪將這個人的拜帖拆開來看一遍,心里覺得有點意思,自從他當上東三省總督以來,不知道是不是趙爾巽秘密做了部署,至今還沒有幾名官員前來拜見他呢。

    稍加思量,宋彪就暫停了和大家的討論,自己去前院的辦公室接見這個叫袁金鎧的人。

    身為日後東北王張作霖的頭號幕僚。袁金鎧肯定是值得一用的人。

    听說他來求見,宋彪還是很高興的,等宋彪到了辦公室里,已經看見一個三十余歲的清朝官員在房間里等候著,身穿一襲滿清四品官服。留著八字胡,身材不高,神情鎮定,一看便知是個久經歷練的人。

    見到宋彪,這人就上前參拜道︰“卑職遼陽警務提調袁金鎧參見總督大人!”

    宋彪仔細的打量了袁金鎧片刻,問道︰“你說你是遼陽警務提調。我在遼陽打仗的時候怎麼沒有遇到你啊?”

    袁金鎧不慌不忙的答道︰“稟告大人,日軍進城之前,卑職眼見俄軍要撤逃。這就提前帶著警務局的十余名巡捕護送遼陽王知縣離開縣城,猜想日俄交戰勢大,連奉天城也很難保住,卑職就陪同王知縣去了新民府。”

    宋彪微微點頭,算是認可了此人的才干和應變能力,道︰“起來說話吧!”

    “謝總督大人不究之恩!”

    袁金鎧答謝一番。這才起身取出一份折子續和宋彪道︰“卑職不才,斗膽寫了一份三省新政書想要敬獻給總督大人。卑職學識淺陋,寫此書非要顯示自己與他人不同,還是拳拳之心欲保三省為洋人所佔,還請大人過目!”

    宋彪知道這是一個君主立憲派的人物,就讓李大運將折子拿過來翻看,邊看邊問道︰“你以前是什麼出身,做過什麼事?”

    袁金鎧答道︰“卑職是光緒十一年在奉天府升的秀才,庚子年辦過團練,當過北路保甲局總辦和團練總董,去年才擔任遼陽警務提調一職!”

    宋彪感嘆一聲道︰“辦團練是個有趣的事啊!”

    八國聯軍侵華之後,清政府才仿佛是猛然驚醒的開始在全國辦理新政,即便是慈禧太後也顯得很是熱衷,這段時期真的也辦了很多新政,包括地方自治和選舉等等,各地都有新軍、稅務局、工巡局、警務局、電報局,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變成了外務部,還設置了民政部、法部、郵傳部、學部等新部門。鐵路開始大規模的要修建,洋人在八國聯軍侵華之後已經能在全國各地辦廠,國人自然也可以,各地隨之都有新式工廠出現。

    從1901年到1911年,這十年間的中國和晚清正在經歷著一種快速的轉變,而這個時期的所有變革也為民國的到來奠定了基礎。

    至于各地的警務局,則基本都是義和團時期的各地團練轉化而來,和現代警察系統仍然有著非常大的差別,與其說是警務系統,不如說是一種新的綠營兵,主要負責的也不是辦案,而是維持地方穩定和治安。

    袁金鎧辦團練出身變成了警務局的提調,這也是很普遍的事情。

    宋彪將袁金鎧這份萬余字的《東三省新政書》看完,要說起來還真有點立憲派的架勢,首先就是要各地理辦地方自治,加緊督辦新軍,鼓勵辦廠,開發煤鐵。安置流民開墾荒地。

    雖然都是些在這個時代很常見的先進言論,但能說出這番話,整理出一份萬余字的議政書,就足以說明眼界還是比較寬闊的,何況這個人有秀才的功底和基礎。難怪日後算是奉天立憲派的領導人之一。

    不錯。

    即便說的都是耳朵起繭子的廢話。

    宋彪將這份《東三省新政書》收了起來,道︰“你這份新政書寫的不錯,能有這樣的抱負和遠見的人在關東並不多。只是關于地方自治之事還是值得斟酌,操之過急就不過是將權利分于鄉紳,一般的鄉紳也就罷了。若是歸給了鄉紳惡霸,新政沒有搞出來,百姓反倒是苦不堪言,你讓我這個要為三省百姓做主的總督情何以堪啊?”

    袁金鎧當即再拜伏道︰“下官所言狂妄,還請大人不做追究!”

    宋彪則道︰“起來吧,也沒有什麼好追究的,我就是隨便和你談一談。算是一起商量吧。有一個人能一起參謀參謀,商議幾番,那總是一個好事。”

    袁金鎧大喜,當即起身謝恩道︰“多謝總督大人賞識。”

    宋彪點著頭,示意他坐到旁邊再談。

    等袁金鎧畢恭畢敬的在宋彪書桌旁邊的椅子上坐下來。宋彪才和他說道︰“新政這個事,是好事,也是壞事。好的一面是求新求變,壞的一面是鋪張浪費,朝廷若是不能控制住火候,指不定就成了上下各級官僚。還有地方鄉紳惡霸們乘機海撈的借口。屆時搞的百姓苦不堪言,那可就是好心辦壞事了。我也想搞新政,但我一個原則是不增加三省百姓一分錢的負擔。你覺得呢?”

    袁金鎧大為驚嘆,心悅誠服的拱手作揖道︰“原先以為大人以善用兵法稱雄天下,以此而為官,如今才知大人實乃名臣之資,下官敬佩不已,也要我三省百姓謝過大人。我東三省能有大人出任總督。實乃是我三省之幸事,百姓之幸事啊!”

    宋彪心里苦笑。心里真不明白袁金鎧為什麼在這個時候過來拜見他,他還會不會繼續當這個總督都是問題呢。

    等了片刻見宋彪並不再說話,袁金鎧就毅然和宋彪道︰“不瞞總督大人,卑職前來遼陽也有幾天了,原本想要去拜見趙爾巽趙大人,正好看了新軍游行,很是震驚,這才下定決心轉而前來先求見您一面。趙爾巽趙大人身邊的幕僚中有一位是我同鄉好友,他與我說了一些消息,說是京師因為新軍游行之事大為震怒,我想清楚其中各種變故後,這才急忙前來求見,想要向總督大人獻上奇策!”

    “哦?”

    宋彪微微有點詫異,沒有想到袁金鎧還有這等本事,就問道︰“那你基本算是了解這些事的來龍去脈咯?”

    袁金鎧當即答道︰“前後都清楚。我那同鄉好友叫甦會忱,此人是我妻兄,舉人出身,原先是增祺大人的幕僚,任職年久,增祺大人病歸之後,他又受趙爾巽趙大人的邀請,留下來繼續在盛京將軍衙門里擔任主事,自然清楚里面的詳情。據我妻兄所言,趙爾巽趙大人發了急電給朝廷稟奏新軍游行之事,又加奏了三罪,一是說您不剃發,不結辮,反心昭著,東北皆知;二是說新軍身穿俄服示威,震懾百姓,分明效力于洋人;三是說您暗結死黨,勾結叛亂分子,意欲謀反。”

    宋彪直到這時才知道趙爾巽密報的原文,他此前只是听說了第一條和第二條,慶親王奕獵經辯駁過,效果不大,還將奕烈怖下水,一起挨罵。

    宋彪感嘆一聲,心里冷笑。

    他若要是真造反,首先就要將趙爾巽的人頭拿下,指不定連全家老少也一道處置了,話說回來,估計趙爾巽也已經下定了決心,準備來個以死明志。

    宋彪對此也沒有很好的對策,就和袁金鎧問道︰“那你既然知道的如此清楚,又是一個聰明人,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麼辦呢?”

    袁金鎧早已思索很久,當即就答道︰“卑職以為,總督大人若是真要謀反,不妨立刻拿下趙爾巽的人頭,但說趙爾巽誣告忠良,逼你謀反。總督大人若是不想謀反,則當索性繼續爭權,如今一言不發才是真正的壞事。大人應當上急電給朝廷,只說趙爾巽為了爭權而誣告您,您如今身為三省總督,手無寸權,一切都被三省駐防將軍操控。趙爾巽還發電給各地知府和官員,勒令各官員不得與您往來,以至于三省連一個官員都不認您,您有心要謀建新政,為國效力。卻是落的如此下場,手無寸權,任人宰割。而且,您這個電報還不能通過電報局來發,務必要走洋人的電報公司發給朝廷外務部,就說是趙爾巽嚴控電報局,根本不給您上奏朝廷的機會。要利用朝廷治您于死地,此前幾封上奏都被趙爾巽秘密銷毀,要逼您造反。其二,您再在奉天城和各地發布公告,招募能謀新政之賢才。還要在各省報紙刊登廣告,招募新學教員和精通新政之才,擺出一副不在三省建立新政絕不罷休的架勢。”

    說到此處,袁金鎧稍加停頓,見宋彪並未反對此話,就再補充道︰“總督大人。說來也簡單,朝廷不怕您耀武揚威,不怕您爭權奪利。其實是怕您要謀反而已,只要您沒有造反的意思,朝廷難道還敢真和您較勁嗎?畢竟您手中有這麼多的兵力,槍炮齊備,朝廷真要派十萬大軍過來攻打您,萬一被您打敗了。這大清國豈不是自取滅亡?”

    宋彪听到此處不得不贊嘆一聲,心想這些能翻雲覆雨的人終究還是真有本事。至少這頭腦也不簡單。

    宋彪畢竟沒有吃過官飯,對于這些事又無準備,在這一點上還真的不如袁金鎧看的清楚。

    想了想,宋彪忽然拍手叫好道︰“好啊,好啊,你確實是本督撫的及時雨,來的好。”

    說完這話,宋彪就讓李大運去將蔣方震和舒方德喊過來,等他們兩人過來,宋彪就各吩咐一件事,讓蔣方震通過大北電報公司發奏報給清政府的外務部,同時給容星橋發電,讓容星橋立刻通過各方面的關系在各省報紙刊登廣告,招募有志于來三省興辦新政和新式工廠的人才。

    至于上奏的內容,宋彪就和蔣方震、舒方德、袁金鎧三人一起商量,因為袁金鎧這個人畢竟是秀才出身,又在官場混了幾年,字句拿捏得都很巧妙,頗得滿清官場的真諦,上奏的折文基本是以他想到的為主。

    等蔣方震和舒方德出去辦事,袁金鎧又和宋彪道︰“總督大人既無造反之意,又體察我們三省百姓,如果能長留三省總督之位,真是我們三省之民的福氣啊。何況總督大人麾下兵精將廣,日俄都不敢輕舉妄動,實乃鎮守三省的唯一人選,卑職和妻兄正是為此考慮,這才前來獻策。趙爾巽趙大人雖然也非無能之輩,比之大人,實在不是我們想要留任的督撫大吏,何況此次多屬于逼急之下的誣告,行徑下作,確實不值得我等效力。只不過,我觀大人身邊良將雖多,卻沒有幾個能通曉官場的幕僚,卑職不才,願意辭去警務局提調一職,留在大人身邊做幕僚。”

    宋彪求之不得,贊道︰“那真是很好啊,有你這樣的精明人在我身邊,以後我也要省心很多。給你說對了,我不通朝廷官場之事,這恐怕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我身邊也真的沒有這樣的人才,如果你能多推薦一些人,那真是再好不過。”

    袁金鎧道︰“卑職資歷淺,認識的人多是未能及第的落魄人,少有精通官場之事的。我妻兄年紀雖長,但也算是精通此事的人,如果以後趙爾巽離開奉天,他必定願意再在您身邊效力。除他之外,遼陽警務局有一個叫王永江的文書,這個人其實是很有才能,很精明,只是未必精通官場之事。”

    宋彪道︰“這樣,我在總督衙門設立一個秘書處,你來當這個秘書處的會辦,多招攬一些合適的人才過來吧。”

    袁金鎧笑道︰“大人如此信任卑職,卑職必當盡力。”

    袁金鎧這個人確實是有一定頭腦,辦新政未必拿手,搞這種陰謀角斗倒是行家,宋彪和他坐下來隨意交談了一段時間,愈發感覺此人的特點就是精明,真論學識倒也一般。

    有了新的對策,宋彪的反應是非常迅猛的,他心里明白自己吃虧在于得罪的人太多,日俄戰爭期間,大多數官員還是支持日本,而他的出現被很多官員深信是東北困局的原因,將其視作逆賊。

    此外,宋彪年紀輕輕就憑借手中的強悍實力問鼎三省總督的寶座,這讓諸多年過半百的老官員們情何以堪,如今抓到機會還不往死里攻打。

    以前有人說過,清政府的這些官員單個都是精明狡詐的,一遇到就集體愚蠢,仿佛誰都不用考慮一個最為實在的問題——如果真將宋彪逼反了,誰去平亂,東三省到底還要不要了?

    考慮這些,宋彪決定想辦法扭轉自己的名聲。

    清末民初,名聲還是很重要的。

    幾經考慮,宋彪讓舒方德執筆寫了一篇名為《黃種人之可能》的文章,以遼陽會戰為基礎,講了宋彪指揮俄軍的一些事,包括東北新軍的作戰水平和成果,以此證明黃種人不論是智慧、身體都不輸給外國洋人,只要掌握西方知識,再結合中西之學,融會貫通,黃種人更能勝過外國洋人。

    這篇文章寫好之後花了不少錢,直接發電到上海,由舒方德的父親舒高立找關系在《申報》等多家報紙上發表,一經刊發就引發了各界人士的強烈反響,讓宋彪在自己並不太好的名聲上打了一場小翻身仗。

    強行反清,在遼中縣一帶和清軍正面決戰的準備倒是繼續在準備中,既然趙爾巽視死如歸,宋彪也打算成全他,如果清政府真的犯渾,宋彪就只能提前掀起這場大革命。

    大不了就來一次魚死網破,打仗這種事對宋彪來說還不是家常便飯,更何況是打清軍。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4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零九章 奉天新軍示威事件(三)
    清政府並不是傳說中的那麼荒誕愚昧,至少在最後十年,清政府也積極在全國大力舉辦新政,建立各種新式學校,為後來人才濟濟的民國政府奠定了基礎。
清政府也是有血性的,在辛亥革命之時,清政府還曾經派遣唯一的重巡洋艦在墨西哥西岸示威,迫使墨西哥政府就排華事件道歉。

    在日俄戰爭期間,清政府選擇局外中立是明智的選擇。

    在宋彪積蓄了強大的軍事實力後,又具備和俄國斡旋的條件時,清政府被迫任命他為東三省總督也是明智的,這不代表清政府就會將所有權利都交給宋彪,恰恰相反,清政府既任命他為東三省總督,又通過保留奉天、吉林、黑龍江三位駐防將軍控制著東三省的一切軍政大權,因為三省駐防將軍和東三省總督在管轄上正好是完全重疊。

    奉天新軍示威事件在本質上也是清政府的這種看似精明的安排導致的,而始作俑者就是慈禧太後,她早已習慣用這種伎倆駕馭百官,只是沒想到宋彪和趙爾巽的反應都是如此激烈,完全擺出了一場死斗的態勢。

    袁金鎧的那兩招迅速見效,在宋彪擺出就是要和趙爾巽爭奪東三省總督實權,以求施行新政的強硬姿態後,攻擊宋彪的官員反而有所減少,甚至有官員上奏要求嚴查趙爾巽。

    就在這種激烈的爭斗中,1905年12月3日的這天下午。慈禧在寧壽宮召見了蔭昌。她之所以要召見蔭昌,正因為蔭昌是極少數苛責趙爾巽的官員。

    嚴格來說,蔭昌甚至不算是官員,他只是準官員,身為天津武備學堂的總辦而已,好歹也有正三品的官餃。

    寧壽宮在皇極殿的後面,自庚子新政之後,慈禧太後就常住在這里秉辦新政,投其所好,各地總督巡撫也是馬不停蹄地抓緊督辦新政。只是一群舊人辦新政的結果無非是表面榮光煥發,內里都是敗絮,各地巧借新政豪取強奪,巧立各種名目胡亂征稅。百姓苦不堪言,如新政辦理的最為熱鬧的四川,往年地丁稅不過一兩白銀,1902年之後卻增加到6至8兩,個別如合州等地甚至激增至14.3兩。

    最終,所謂被稱之為庚子新政名臣的滿人錫良,實際上也是四川鐵路暴動的最終締造者。

    此時的慈禧太後顯然未能覺察到這一切,她看到的都是庚子新政的各地欣欣向榮,舉國日新,除了東三省和光緒皇帝之事外。她似乎也沒有太多憂慮。

    蔭昌雖然是見過慈禧,心中依舊惶恐,總擔心自己此前上奏支持宋彪的折子會成為罪狀,在二總管太監崔玉貴的陪同下進了寧壽宮的大殿。

    進了大殿,蔭昌只是在前面的長椅上看到一位身穿墨綠色旗袍的老婦,這便迫不及待的離著很遠就跪了下去,拜見道︰“奴才天津武備學堂總辦蔭昌給太後老佛爺請安!”

    人至老年,慈禧的眼神早已不如過去,記性更不如過去,雖然見過蔭昌卻有點想不起對方的模樣。隔著這距離也看不清楚,這就悻悻而煩惱的擺了擺手,道︰“起來說話吧!”

    蔭昌連頭也不敢抬的答道︰“奴才身份低微,在太後老佛爺的身前豈敢站著說話,奴才還是跪著答話為好!”

    關于慈禧。眾說紛紜。

    她其實只是一個想要維護滿人特殊權位和利益的滿族老貴婦而已,也是滿清王朝最後還能堪稱是政治家的女人罷了。她手里捧著精致的暖手爐子,淡淡的感嘆道︰“如今像你這樣守規矩的奴才倒是不多見了,站起來吧,本宮今個正好有些話想要問問你。”

    蔭昌這才起身,答道︰“奴才謝過老佛爺。”

    慈禧太後續問他道︰“你是見過東三省總督宋彪宋大人的吧,我記得奕聊鞘焙蚴薔偌瞿閎チ啥見他,據說回來稟告的時候,說宋大人倒是個還不錯的人。”

    蔭昌畢恭畢敬的答道︰“回稟老佛爺,確實是奴才見的這位宋大人,可奴才是說真話,這位宋大人並非是謀反之人。”

    “哦?”

    慈禧太後其實真心希望這話是真的,她的大清國早已是風雨飄搖,經不起折騰了,如今的宋彪比起當年的粵匪長毛不知道要凶狠多少,萬一是真要謀反,就算大清國擋住了這一波,這個朝廷也算是徹底的毀了。

    她悄然一抬滿是褶皺的眼簾,依舊看不清蔭昌的模樣,就和身邊陪同著的二總管太監崔玉貴吩咐道︰“給他搬個凳子來靠近些說。”

    “喳!”

    崔玉貴畢恭畢敬的點頭弓腰,轉身就指揮兩個守在門口的小太監將圓凳端過來,請蔭昌坐下。

    蔭昌心里這才高興,賜坐就說明是好事啊,他這就和慈禧太後答謝道︰“奴才謝過太後的隆恩。”

    說完這話,蔭昌就真的坐下來,離慈禧太後也就三步遠的距離。

    慈禧這就繼續問蔭昌道︰“你覺得宋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蔭昌答道︰“老佛爺,您還記得朝廷前些年派了好些個幼童赴美留學,如今回來的很不少,可有哪一位是謀反的,又有哪一位是革命黨?”

    慈禧覺得這話說的巧妙,就問道︰“你這是說……?”

    蔭昌順著話答道︰“奴才以為宋大人就和當年那些幼童差不多,奴才見過宋大人,其實也就是二十歲的光景。要是真見過,那真覺得稀奇。如他所說,三省之中沒有一個官員听他指揮調配,都听各省駐防將軍的,將他視作無物,擱著誰當這個總督,誰也受不了。何況是一個年輕人?奴才是見過這位宋大人。那些沒有見過他的人,大體想起來都以為是四五十歲的老者,自然各種想法都有,可多半都是自己妄自猜測。這位宋大人,奴才以為他有兩個特點,一是愛錢,在日俄戰爭期間賺了很多錢,在東三省又買地,又買煤鐵礦,坐擁數百萬的家財。犯不著冒一無所有的風險反叛朝廷;二是能打仗,確實是難得的兵法大家,極其擅長用兵,哪怕是多給點錢養著他。那也總有用到他的時候,總好過讓俄國人養著他。”

    慈禧一听這話覺得蔭昌真是說到了點子上,她其實也听趙爾巽密報,說宋彪在東三省貪贓枉法,乘亂強奪良田數萬 ,又在俄國人的支持下巧奪各地煤鐵專營權,膽大妄為,專營不軌。

    她一直覺得趙爾巽有添油加醋的份,乘機多賺些錢怕是真的,這世上有多少人是不愛錢的?

    蔭昌說的對。養著宋彪總能有用處,總好過讓俄國人養著他。

    听了蔭昌的這番話,慈禧微微頷首。

    此時的京師城里也下起了小雪,天氣恰是轉寒之時,陰風冷雪,讓這寧壽宮外的青色磚地上也積了一層薄薄的雪粒子,慈禧這些天的心情並不好,天氣一轉寒,她的手腕和膝蓋就陰冷冷的疼著,上個月還犯了痢疾。

    慈禧穿著錦絲墨綠襖子。手里捧著黃銅質地的暖手爐兒,身邊燃著火炭爐子,房間里倒是熱乎乎的,可她心里卻總是有種說不出的冷意,她的身體是一年不如一年。總是擔心哪天就會一覺睡去便再也醒不過來。

    每每想到此處,她心里就有著太多的擔憂和害怕。

    她也是人。她愛權,她也怕死,她也想青史留名,更想保住這大清的江山和基業。

    她老了,再多的珠光寶氣和再小心的保養也掩不住她年過七旬的衰老,還有那臉上的老年斑,她和這個帝國都已經是行將就木了。

    她一貫是板著臉的,總是這樣嚴苛冷漠和無情,因為她掌握著這個帝國的一切大權,駕馭著這個帝國,卻是心情最為沉重和憂慮的老女人,她甚至找不到幾件值得自己高興的好事。

    慈禧不由得想到前些日子的事兒,她就和蔭昌感嘆道︰“前些日子,還沒有任命宋彪當東三省總督之前,本宮找來了直隸總督袁大人,那也是個有能耐的主,本宮就問他,如果宋彪造反,揮師南下,你擋得住嗎?你猜袁大人是怎麼回答本宮的?”

    蔭昌卑躬的答道︰“奴才不知。”

    慈禧唉了一聲短嘆,道︰“袁大人說,要是宋彪自己南下,那還好說,興許能擋住,興許擋不住,關鍵是看俄國人是否支持他;要是宋彪指揮俄軍南下,那就別打了,哪怕是有三個北洋軍加起來也不是對手。”

    蔭昌也哀嘆,覺得他們滿人的命可真苦,不知何時,這大好的基業怎麼就這樣不堪了。

    他只能答道︰“奴才是在德國留學過的,知道洋人的打法,不瞞老佛爺,袁大人說的也沒錯。可這事情還不至于是這樣,就怕趙爾巽這幫人為了自己爭權奪利,為了自己出一口氣,硬生生將宋總督給逼反了。要奴才說,趙爾巽也是不按好心,這不擺明是將宋總督往死里逼嗎?還真是不怕宋總督造反,就怕宋總督不反。老佛爺,不管是怎麼個事兒,還是得先將趙大人調回來,這麼折騰下去,就算宋總督只是想多撈點錢,多整點新政,指不定也給趙大人硬生生逼反了。”

    慈禧沉默了良久,過了好一會兒才闔上眼簾,冷漠而疲倦的板著臉道︰“是啊,你說的可不就是這個理嘛,這位趙大人可真是會給本宮找不痛快的事。”

    她老了,精力再也不如過去了,心里的憂慮又多,真的想要將這一切都扔下去不管,可她扔不下去,她要是都扔給皇上,她這輩子就算是毀了。

    見她闔上眼簾,板著臉不說話,也不知道是喜是憂,是怒是恨,蔭昌心里有些捉摸不透的害怕和忌憚,熟悉這一切的二總管太監崔玉貴等了好一會兒,這才和蔭昌道︰“蔭昌大人,老佛爺要午休了,您先退吧,先在宮外後著,這下午醒來要是再召見您,我再去招呼您。”

    蔭昌恨不得立刻就走,心里登時松了口氣,這才起身叩拜,跟著二總管太監崔玉貴離開了寧壽宮。

    走出寧壽宮的這時候,他仰頭看了看蒼天,真的為大清國和他們滿人的基業感到深深的哀愁,他也厭惡過慈禧軟禁皇上,可如今回過頭看一看,他只能祈盼太後長命百歲,要是太後一走,就漢人自己內斗下去也能將大清國給毀了。

    此時的蔭昌並未想到,碌碌無為了大半生的他,在此時拜趙爾巽所賜終于迎來了一個前所未有的機會,幾天後而已,他就忽然被破格提拔為奉天巡撫,原吉林將軍增韞、黑龍江將軍程德全也分別成了吉林巡撫和黑龍江巡撫。

    幾天後,在整個新軍示威事件中都未曾表態的慈禧終于做出了決斷,支持奕烈躍機大臣的身份頒布了兩道政令,一是廢除三省駐防將軍,改設為巡撫,同時廢除奉天府尹一職;二是調趙爾巽回京再任戶部尚書,任命蔭昌為奉天巡撫,即日派往奉天府。

    慈禧太後覺得蔭昌說的很對,深得她心,又考慮蔭昌這個人還是很圓滑的,不像趙爾巽那麼過于苛求權力,以至于差點壞了國家大事,就將蔭昌任命為奉天巡撫。

    事情到了這一步,奉天新軍示威事件才總算是告一段落,清政府和慈禧再次決定繼續忍耐下去,將更多的權利交給宋彪,既然讓他當了東三省總督,那就索性將權力給他,免得繼續這麼折騰下去。

    還是蔭昌的那一句話,讓慈禧最終下了這個決心。

    蔭昌說,哪怕是多給點錢養著他,那也總有用到他的時候,總好過讓俄國人養著他。

    既然宋彪愛財,慈禧倒覺得這也是好事,愛財總好過愛江山,听說宋彪還未曾婚娶,慈禧就讓慶親王將這個事情記在心上,若是有合適的人選,就給宋彪保媒。

    新軍事件悄然劃上了休止符,蔭昌就帶著慈禧的囑托,帶著德國籍的妻子悄然上路前往奉天省,他甚至已經想好了,到了奉天府就立刻先去總督衙門拜見宋彪,而不是去自己的巡撫衙門安置妻兒之類的,以盡自己身為下官的本分。

    在他啟程之前,新任吉林巡撫增韞、黑龍江巡撫程德全因為就在東北,來的更快,這就先行一步抵達奉天府前去拜見宋彪。

    當官之人在這方面的耳目是最靈通的,嗅覺也最為靈敏,東三省的天徹底變了,在四方糾纏爭斗中,宋彪笑到了最後,手握著整個東三省的大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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