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核武皇帝 作者: 浪子刀 (連載中)

 
mk2258 2013-1-1 11:2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8 29643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5:59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一十章 奉天巡撫蔭昌
從宋彪參加日俄戰爭到成為東三省總督,到奉軍示威事件爆發,再到今天徹底掌握著整個東三省的一切生殺大權,成為東三省眾所公認的暨主,時間是如此之短,以至于宋彪自己都覺得太快,可他的心里肯定是很開心的,也沒有什麼覺得不適應的地方。
即便宋彪對東三省和自己未來的發展方式還缺乏一個明確的規劃,可他有足夠的歷史可供借鑒,東三省要如何發展才能最快最有效的創造一個經濟奇跡,東北新軍要如何發展才能最快最有效的成為陸軍之王,他心中都有明確的答案。

    在東三省的經濟發展模式上,最簡單有效和快捷的方式就是全面借鑒甦聯的五年計劃模式,用計劃經濟之手段強硬推行經濟和工業的快速發展。

    對于缺乏時間的中國而言,此為最簡單可靠的強國速成之路,如果真要在資本主義列強的圍攻之下發展自由市場經濟,特別還有日本這種不要臉的畜生級對手,那真是太扯淡了。

    ……

    這天上午,宋彪參加完軍部的晨練之後回到辦公室里,就從袁金鎧那里听說了趙爾巽在昨夜悄然離開奉天府,前往京師再次任職戶部尚書的消息。

    隨著趙爾巽痛苦不堪帶著慈禧太後的責備和安撫而離去,趙宋之爭也就此劃上了一個短暫的休止符,而趙爾巽和前前任奉天將軍增祺留給宋彪則是一個爛攤子般的完全空白的東三省。

    宋彪為自己倒了一大搪瓷杯的濃茶。一個人坐在辦公室里將袁金鎧的那份《東三省新政書》拿起來重新翻看一遍,因為是本地人所寫,對宋彪也有一些啟發。

    看完之後,宋彪就重新找了一個記事簿編寫《東三省新政五年發展規劃》,從1906年開始算起,他將新政規劃為新法、財政、警務、民防、教育、金融、農業、林牧業、工業、商業、科技、鐵路、水利、基建、開墾、招商十六個方面,每個方面都要有一個詳細的五年規劃。

    最近的五年里。重點抓新法、金融、開墾、農業、招商、鐵路、工業、教育八件事,八個大方面一定要做好,先抓好新法的立法工作。然後整頓金融體系,大面積的開墾荒地,抓好農業建設。同時招商引資,大量修建鐵路,到處開礦,集中設廠,完善基礎工業體系,建設新學,抓好普及教育。

    以宋彪的知識水平,編寫這份《東三省新政五年發展規劃》的難度很低,關鍵在于寫出來之後如何實施的問題,這就比較困難了。因為他不可能在東三省推行整體性的計劃經濟,所以就只能分成兩條路來走,農業、鐵路、工業基本都要分出單獨交給遠東商行來統籌辦理,按計劃體的方式實施。

    陽歷十二月的沈陽也是這樣的冷清,遠在郊外的東陵軍部更是如此。

    軍部新機關樓周邊總是如此的寂靜。一點聲音也沒有,讓宋彪可以靜下心來思索更多的問題,雖然年輕,但宋彪很清楚自己的人生目標。

    他已經證明自己是一名優秀的軍事將領,可以帶領中國人民擊敗外寇,現在。他還必須向世人證明自己也有能力帶領中國人民走向富強,他必須在東三省這一片空白的黑土地上建立新的奇跡。

    歷史已經一再證明,一個經濟體在初級階段的發展模式中,最快最有效的方式莫過于計劃經濟。

    宋彪只用了一個上午的時間就將《東三省新政五年發展規劃》的草稿編寫出來,然後就放在一邊喝一口濃茶繼續琢磨。

    清朝滅亡之前的十年里,整個中國都知道要搞新政,國家才有前途,只是沒有人知道到底該如何實施新政,從上至下都是一團亂,結果都去辦新學和新軍,電報局、鐵路局、警務局……別的省怎麼辦,其他的省就有樣學樣,一律照抄,別的省收刮苛捐雜稅,大家也都一起收刮,沒有充足的稅款怎麼辦新政呢?

    結果就將滿清朝廷給辦滅亡了。

    差不多要到中午的時候,宋彪正準備將舒方德先喊進來看一看草稿,舒方德就先行過來稟告,說是新任奉天巡撫蔭昌已經到了火車站。

    蔭昌在大連上火車之前就發了電報給宋彪,說是到了奉天府就想前來參見,宋彪也不打算拒絕,就讓參謀二處的參謀主任蔣方震提前在火車站等候。

    從東陵八里堡火車站抵達東陵軍部正好是一公里的路程,因為是馬車接送,來去不過十分鐘,接到蔣方震從火車站打來的電話後,宋彪就沒有提《東三省新政五年發展規劃》之事,讓舒方德先去處理迎接蔭昌之事。

    宋彪幾天之前就已經見過了新任吉林巡撫增韞和黑龍江巡撫程德全,因為他是總督,沒有出門迎接巡撫的道理,只是在辦公室里等著他們前來參見。

    從7月份回駐沈陽,宋彪一直在加強沈陽周邊三個軍營區的建設,搶在天氣寒冷之前,他已經完成了營區的建設,三個營區和遠東士官學校的校區都已經配備上了鍋爐,東北新軍位于東陵衛的軍部也建立了六棟大小不一的機關大樓。

    蔭昌來的非常巧,宋彪昨天剛帶領機關各部門遷移到新機關大樓,他所在的這一棟規模最大,紅磚牆體的雙層筒子樓布局,宋彪的辦公室位于二層東側正南面。

    新任奉天巡撫蔭昌一家四口人和隨行的兩名幕僚都被蔣方震接到了軍部大院里,家人和幕僚被另外安排在軍部招待所居住,而蔭昌則在前來迎接的舒方德的陪同下,繼續前往機關樓拜見東三省的宋總督。

    從軍部專門用于迎接的黑色法式四輪馬車里走下來。穿著朝廷正二品大員官服,帶著一品頂戴和一眼花翎的蔭昌就那麼有點無助的站在機關區之前的廣場上,看著身邊這個空蕩蕩的廣場和前方那六棟紅色的機關樓,以及周邊禁衛深嚴的新軍崗哨,自詡是一位老軍伍之人的蔭昌也有太多的感慨。

    東北是滿人無法割舍的故土。

    蔭昌想到此處,心里就有一種莫名的哀傷,關于這個帝國的沒落之勢。他大約是最為了解的人,在德國游學和工作的經歷讓他愈發清楚的意識到漢人的民族意識終究會覺醒,滿漢之別會無限的擴大。最後總會到無法彌補的地步。

    所以,他才將自己的辮子剪去,試圖擺脫這種約束。

    他只是未曾想到。回到故土的他居然是要來輔佐一位漢人東北王在這里的統治,以此來勉強維系帝國對東三省名義上的管轄權和領土權。

    舒方德察覺到了蔭昌神情中那一抹難以掩飾的尷尬和寂寞,等了一會兒,等蔭昌漸漸回過神,他才很禮貌的邀請道︰“巡撫大人,總督大人還在等著您呢!”

    “對,對!”

    蔭昌謹慎的連聲答應,又和舒方德答復道︰“那就有勞舒副官引路了。”

    舒方德抬起手,道︰“請。”

    蔭昌也抬起手,愈加溫和客氣的答道︰“有勞了。”

    舒方德身邊帶著一隊警衛營的士兵。蔭昌就在舒方德和他們的陪同下走過廣場,進入機關區和最中央的這棟機關樓。

    考慮蔭昌的特殊之處,並且此前見過面,宋彪也很主動的親自從辦公室走出來,正好在樓道前遇到蔭昌。

    兩人此前已經見過面。見到蔭昌,宋彪還是很主動的先和他握手道︰“巡撫來的正好啊,一路辛苦了!”

    蔭昌心里很復雜,他一貫是個圓滑之人,為人也算是善良,經常提拔自己認為有才的軍官將領。當初向袁世凱推薦了不少良才,後來在袁世凱有難之時也幾度出面保護過袁世凱,他當時的理由就是“袁世凱人才難得”。

    這個人愛他的大清國,也愛人才。

    雖然是巡撫,比宋彪的級別低,可他還是用長輩的身份來看宋彪,覺得這個人才更加難得。

    他心情沉重的和宋彪握手,沉思片刻才道︰“讓總督大人頗受了一些刁難,實在是我等的失職,未能誓死相保啊。好在是雨過天晴,下官這就前來拜見總督大人。”

    宋彪微微點頭,他也覺得自己此前有點小看此人了,能夠屹立三朝不倒的人,總還是有點水平的。

    他和蔭昌說道︰“外面風寒,巡撫大人就去我的辦公室再談吧。”

    “也好,有勞總督大人相陪了!”

    蔭昌連連感激,顯得心意極其誠懇,讓人頗是感嘆。

    宋彪愈發覺得這至少是一個好人,只是好人也很復雜罷了,一起進了辦公室里,正好房間里有暖氣,蔭昌特意將官帽雙手取下,小心翼翼的托給一旁的舒方德保管,很是謹慎的說了聲謝謝。

    官帽上連著粗黑的假辮子,而蔭昌自己則是留著短發,身材消瘦,八字胡須很濃,看起來倒像是一名日本人。

    宋彪大致看了一眼,知道蔭昌用意,表態自己也是支持新政,支持改革,而且和宋彪一樣討厭辮子,不想留辮子,趙爾巽那些人都是老頑固,連我一個滿人都剪了辮子,還有什麼人不能剪的。

    這只是蔭昌的一個表態,他從未在正式場合說過這種話,甚至連私下也未說過。

    宋彪請蔭昌坐下來,想了片刻才道︰“說來有趣,我們新軍辦公所的暖氣鍋爐正好是從德國買的,比俄國貨貴了很多,質量倒是真的好啊,做工都明顯精致很多。所以說,德國的工業水平還是更高,巡撫大人以前常年在德國留學和工作,想必對德國異常了解,您來奉天府主持新政,我心里就有底了。“說到德國,蔭昌頗顯的有興致,笑道︰“總督大人抬愛了,德國之強,我倒以為首先強于教育,德國教育之高。恐怕是高于整個英法列強的,這才是德國強大之所在。所以,若要推行新政,首先當推新學。其他各省都在興辦新學,奉天乃是本朝基業故土,焉能落後于他省,我來此之前已是雄心萬丈。想要聯手大人積極推行新政,在東北辦新學,以奉天新學領先于其他各省為先。而推動東三省新政優于各省為後。”

    宋彪笑了笑,點頭稱是。

    正好舒方德為他和蔭昌倒了茶過來,他就端著大茶杯坐在椅子里先琢磨著。喝了一大口。

    軍部有軍部的特征,那種精瓷小盞不符合軍隊的風格,他一律換成了軍隊式的大茶杯,喝茶就喝個痛快。

    蔭昌對這種大瓷杯很是有點興趣,稍加留意的多看了兩眼,心里很是喜歡。

    宋彪道︰“各省新政都有勞民傷財的問題,你看像四川那樣,一個直隸州的地丁稅漲了十幾倍,原先一畝一兩銀子就很多了,漲到十三兩。我真不知道老百姓是怎麼活的,你我在三省決計不能做這種事。我考慮過了,新政首先是要花錢的,咱們得先解決錢的問題。我打算和俄國關東州總督謝葉尼斯基準將就東三省官號銀行東北銀行的創辦一事進行討論,按照我的計劃。東北銀行壟斷銀圓和銅圓的發行權,其他銀行必須使用本銀圓和銅圓,在此基礎上增發銀圓券,而東北銀行獨家持有銅圓券的發行權。有此基礎,我就要強行驅逐各國在東三省的銀圓,本省只準使用東三省銀圓。”

    蔭昌贊道︰“這倒是好事啊。只是不知道俄國人能否同意?”

    宋彪想了想,道︰“我會想辦法說服他們。”

    蔭昌知道宋彪在俄國有極高的聲譽和很多關系網,或許是能說服俄國,就道︰“若是真能如此,咱們倒是能解決一些財務上的問題,有錢自然就好辦事了。”

    宋彪點著頭,道︰“生財之道,我琢磨來去就只有三條,一是開銀行,二是招商引資,開設工廠商埠,三是在吉林、黑龍江設立開墾局,從內地招募沒有田地的荒民前來墾荒;特別是第三點,增加稅收的速度會更快,我考慮直接提議朝廷增設東三省開墾督辦大臣,正二品餃,級同巡撫,親自在各地督辦開墾事宜。其實,我和趙爾巽之間的爭斗並沒有大家想的那麼慘烈,我對三省之權要求並不高,至少我得像一個總督吧,至于全權大攬之事,我倒是真沒有想過。開墾督辦大臣的差事,我琢磨還是請唐紹儀來擔任,他給我的印象很好,又和我沒有任何關系。”

    蔭昌贊道︰“那確實是一個精明能干的人才,不如此事就由總督大人上奏,我再聯合其他兩位巡撫共推,朝廷想必是沒有道理不批。東三省地廣人稀,若是能再增一千萬百姓開墾荒地,那便能增加不少稅收,又能阻止日俄野心,此為大事,不得不辦,必須要辦啊!”

    宋彪也拍掌贊道︰“說的對啊。”

    他感覺很痛快,和蔭昌合作想必也會很愉快,絕對不會像此前那樣以死相爭,而且蔭昌是比較懂新政和西學的,辦新政肯定有一定的尺度。

    即便如此,宋彪並沒有急于將自己編寫的《東三省新政五年發展規劃》拿出來給蔭昌過目,因為蔭昌看了之後肯定會覺得這樣搞新政花錢太多,而東三省新政的財路到底從哪里來,宋彪暫時還不想透露的太多。

    或者說,宋彪自己對此也不是很有把握。

    宋彪想到了另一件事,就從辦公桌上的電報簿里將兵部衙門的一份電報拿過來給蔭昌看,道︰“你來的正好,軍機處昨日從兵部衙門給我傳了一份電報,要我在東三省督練四鎮新軍,說的倒是一件好事,仔細一琢磨,似乎也未必吧。”

    蔭昌很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清政府計劃在全國督練新軍三十六鎮,直隸六鎮,東三省四鎮,軍機處有意將東北新軍的規模和編制控制在四鎮之內,避免東北新軍盲目擴大到難以應對的局面。

    他還是先將這份電報看完,這才很認真的和宋彪感嘆道︰“以總督大人之才干,在東三省督練四鎮新兵實屬易事,只是東三省四周環地。更要面對俄國這樣的強國,莫說是四鎮,就是十鎮新軍也未必能擋住啊。”

    思量片刻,蔭昌又和宋彪問道︰“總督大人以為要練幾鎮才合適,大人盡管說,由我來稟奏朝廷,絕對不會讓大人為難的。”

    宋彪想了想。道︰“暫時練不滿四鎮,過幾年再說吧。這幾年里,蔭昌大人就請和我一起夾著尾巴做人。不要太去招惹俄國,至于日本,偶爾打擊一下氣焰即可。”

    蔭昌點頭。道︰“大人所言甚是,我此次前來正是要和大人一起臥薪嘗膽的。”

    頓了頓,他又道︰“說起新軍之事,其實徐尚書還有一些話想說,只是未敢直說,他听說大人手中步槍有較多的盈余,正好兵部在外購置軍械屢屢受挫,想從大人這里買下多余的槍械。”

    宋彪哦了一聲,道︰“你說的晚了,我本來有二十萬桿步槍。前幾個月就和日本做了交易,將其中一半都賣回給日本,我自己都只留了六萬桿莫辛納甘步槍,還有四萬桿村田22年式8毫米口徑步槍做預備槍械,另外有兩萬桿村田22年式步槍用于三省巡防營和警務局。確實沒有多的槍支了。”

    他究竟有多少步槍,誰也說不清楚。

    蔭昌將信將疑,但也不好再說什麼,就道︰“這倒是頗為難辦啊,朝廷如今四處買槍,各國都不願賣。自造的步槍又不能讓人滿意,真是讓人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宋彪則道︰“我賣給日本十一萬桿日軍三十年式金鉤步槍,不賣也不行,那玩意口徑是6.5毫米,全世界唯獨日本一家,另外就是瑞典有6.5毫米的毛瑟步槍,那玩意的兩種子彈不一樣,也不通用。所以,我就只能賣掉,換了村田22年式的彈藥。咱們辦新政,東北軍工廠一定要搞起來,自己不能造槍,如何能夠自保呢?這件事呢,我倒是已經和法國人談過了,他們此前有一個軍工廠給俄國代工莫辛納甘步槍,現在俄國能夠自造了,也不買他們的法造莫辛納甘步槍了,這批設備就想轉讓,只是價格還沒有談好。”

    蔭昌當即是頗為熱切的說道︰“若是能夠置辦下來,那肯定是再好不過。”

    看到蔭昌如此熱切,宋彪心中唏噓,同為中人的一員,生在這個時代,他們心里都是有同樣的感觸吧?即便對方是滿人,他是漢人,其實在這一點之上的想法都是一樣的,中國一定要有自己的兵工廠。

    宋彪和蔭昌這天談了很長時間,越談越是投機,在此之前,宋彪確實是一直低估了這位滿人留德將領,現在越發覺得不錯,兩人索性就在宋彪的辦公室里談了一整天。

    他們談了很多話題,練軍、鐵路、開墾荒地等事的態度都差不多,關于東三省的新政,兩人交談的也是很深入,特別是要優先學德國,適當開放移民,允許外國技術工人、教員、工程師進入東三省就業等等想法都差不多。

    兩人倒是一拍即合,此前還真沒有遇到能談的如此投機的人,至于新軍建設,宋彪有意的不去談的太多,大致談了一些,蔭昌對他也是全盤支持,甚至是使用洋式軍裝、教典、禮儀。

    談到天亮,因為坐了幾天火車的蔭昌本來就很疲勞,晚上很早就回招待所休息去了。

    送蔭昌離開後,宋彪就一個人在辦公室里抽煙,心里琢磨著蔭昌這個人。

    他覺得蔭昌這個人不錯,難怪這個人後來都辭去北洋政府的軍職跑去復闢,給溥儀當侍衛統領了,結果還能在北洋軍擔任參謀總長。

    關鍵就是人真的不錯。

    大家也都能理解他。

    至于蔭昌率領北洋軍去打武昌的各種不得力,與其說蔭昌無能,倒不如說是北洋軍下面搗亂,當然,蔭昌缺乏實際指揮大軍的經驗、能力和威信也是事實。

    宋彪一上手指揮新滿洲步兵軍四萬多人的時候也亂過,但他好歹還有一個多月的集訓期和過渡,又有布魯西洛夫、馬爾托斯等人協助,下面的各級少校對他也是很友善和尊重的。

    熬過了遼陽會戰,各級將領都是老部下,對他無比尊重,他指揮起來就更為得心應手,何況有兩個參謀處協同處置各種事情。假如當時不是布魯西洛夫上校來配合宋彪,而是派了其他人,並且不肯和宋彪合作,宋彪怎麼也不可能打贏遼陽會戰。

    所以說,人的運氣有時候是很重要的。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6:03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名門閨秀
    很多人說蔭昌是清王朝的廢物,特別是滿清遺老最熱衷罵他無能,在同文館學了八年德語的他,到了德國最初連日常的對話都難以應付,領著最為清王朝當時最為精銳的北洋軍,居然在半路上就走不動路,還沒有到武昌就被裁撤了——前者不好說,可誰都干過混日子的事,至于後者,就算是宋彪過去指揮那支北洋軍也沒有把握將部隊帶上路。[]

    蔭昌心里很清楚,所以從一開始就覺得派他去打武昌是個混蛋事,其實他的軍事水平就是連半吊子都不如,別看他當了多年的天津武備學堂的總辦,算是多年老校長,水平如何,大家心里都明白。有交情是不假,讓他指揮大家打仗,大家的心里首先涼半截。

    可在宋彪看來,蔭昌這個人還是很有水平的,至少有兩點是普通人比不上的,那就是他善識人,善做人。

    蔭昌識才、惜才,喜歡舉才,為人圓滑,能說會唱,昆曲和京劇都唱的很精彩,文武都通了那麼一些,兩邊都能高談闊論,人脈自然是非常深厚,非常廣,什麼人厲害,什麼人是好人,他心里比誰都明白。

    應該說蔭昌還是滿人之中唯一真正知道新政精髓的人,他可能不會具體的操辦,但他心里有譜,而且知道誰能做的很好。

    他在東北新軍的招待所里住了整整三天,也和宋彪就東三省新政的事情商談了三天,這才前往巡撫衙門辦公。一是因為天冷,新軍這邊有暖氣,住著舒服;二是商量三省的人事空缺。

    東三省的官員空缺極度厲害,不僅新政官員缺乏,甚至連各府知府都缺,黑龍江八府之中只有三個知府,布政使、按察使都沒有。僅有一個巡撫程德全,吉林六府有四個知府,知縣缺一半。奉天省此前一貫是不缺的,日俄戰爭打了一年半,現在也缺的厲害。

    蔭昌的人脈深厚到可以將新政、舊政的官員都補滿的水平。而且都是漢人和漢八旗,絕不用滿人,他推薦的都是蔡紹基、黃耀昌、劉玉麟、盛文揚、朱寶奎、孫廣明……這些留美幼童出身的官員和左孝同、勞乃宣、陳寶琛這樣的有識之士,並且有把握憑關系和朝廷對他的特殊信任,將這些官員都填補到位。

    宋彪也提議了一部分官缺,主要都是各府的警務局提調。

    兩人商談的很愉快,心里都有譜,宋彪不去過多的干涉政務大權,蔭昌也不干涉宋彪擴展軍權,雙方各得其所。比起蔭昌推薦的那些有才之士,宋彪推薦的薛長慶、常萬春、袁金鎧、甦會忱等人可就真差的很遠,如果東北新政真的辦好了,蔭昌其實才是首功。

    邀請蔭昌在軍營里住了三天後,宋彪就親自送蔭昌去巡撫衙門上任。

    奉天省的巡撫衙門就是此前的盛京將軍衙門。連牌子都不用改就能勝任,在蔭昌住在軍部的這幾天,宋彪特意安排人打理過將軍衙門,重新置辦了一些新的家什。

    將蔭昌一家人送到衙門的時候,宋彪也進來先看一下布置的效果,就和蔭昌在西花廳門外的園林院子里散步。因為有新軍的人在負責各種雜事,蔭昌的妻子和女兒就在院子走廊里置辦了一桌茶點招待那些忙碌碌的士官新生。

    宋彪這才注意到蔭昌的女兒是一個很漂亮的德滿混血少女,有異域風情,也有中國少女那種清純秀麗的嬌小身姿,臉頰嬌小緋紅,還有一頭卷卷的黑發和高挺的鼻梁,她穿著很一襲綠底繡藍白瓔珞花紋的厚絲旗袍,用兩支瓖嵌著多粒珍珠和翡翠的綠雪含芳簪將卷發捋平,頗是有點趣意兒。

    大致看了一眼,宋彪就隨口和蔭昌稱贊道︰“您這女兒倒是難得的漂亮,在國內生活了好些年吧?”

    蔭昌對自己的女兒視若掌上珍珠,頗是高興的答道︰“是啊,我就這麼一個女兒,因為生在蘭花初開之時,我就起了個玉蘭的名字,她六歲時隨我和她母親一同回國,如今一晃已經是十二年前的舊事了。前些日子在遠東士官學校的校區參觀,倒是讓我懷念起以前的時光。”

    宋彪續問道︰“那她在京師生活的習慣嗎,讀的是什麼學校啊?”

    蔭昌道︰“應該還算是習慣吧,小孩子嘛,只要跟著咱們這些做父母的走,到哪里都能習慣的。其實我原先是希望在德國多生活一些年,孩子就留在德國教育,還是那番話,德國人的教育確實是好啊。可惜朝廷急調我回國,只好和她母親、哥哥一起回來,起初都是在德國人在天津開辦的教會學校就讀,前幾年在同文館修讀拉丁語,如今精通英德兩國語言。其實啊,這德語要是學好了,再學英語和法語都不難,語法和詞根都差不多,就是音調不同,這和咱們的北方話、南方話一樣,大體相差不大。如果不是我又被派到奉天省,我還打算送她們兄妹回德國留學深造,日後或許也能為朝廷多出點力,女孩子無多大指望,自己能找個好郎君就是福分,男孩子,我希望他能當一個外交官員。”

    宋彪微微點頭,只說是當父母的這種情感和思維,他覺得蔭昌還算是比較開放和現代的。

    他笑呵呵的和蔭昌提議道︰“我看到是可以送令郎去德國深造,至于女兒,如果真是精通英德兩國語言,不如留在奉天省吧,我這段時間正準備辦一個遠東印書局,刊印各種新學所需要的學員教材,大體還是從日本和德國的教材中翻譯過來,印書局的總辦請的是江南制造局的舒高立,局務辦公地點和廠址就設在遠東士官學校內部。目前正好是很缺人,不如讓她也去做些翻譯工作。讓她多認識一些人,指不定就能給你找一個好女婿。”

    蔭昌哈哈一笑,道︰“我倒覺得遠東士官學校的年輕教員之中,必定有幾個前途無限的年輕人,話說你身邊那位蔣方震,我就覺得很是不錯,比起另一位副官舒方德。我覺得要更有前途,只是你這兩名副官都屬于文縐縐的類型,做參謀官還是可行的。真要領軍打仗就不行了,這就和我一樣啊。”

    宋彪心想,你就真當了參謀軍官也不行。卻道︰“所以才將他們留在身邊做參謀官。領軍打仗這種事,還是我親自上場比較有把握,若是我不上陣,下面都是可擋一面,不能指揮全局的人,畢竟我這邊都是青年同胞們,年輕有志,就是經驗少了點,便是連我也是在日俄戰爭中正好抓了一個機會,這才有了鍛煉的機會。”

    蔭昌則贊道︰“總督大人是天縱奇才。就像漢朝的霍去病將軍,幾百年間也難得出現一個,我在天津擔任學堂總辦之時,經常和直隸袁大人談及您。和朝廷那幫不知兵法,更不知新軍之人不同。我和袁大人才是深知總督大人的厲害之處,遠非我輩所能企及啊。我听袁大人說,有一天,太後詔他入宮覲見,問他,若是您謀反南下。北洋軍可有幾成把握全殲貴部,袁大人坦然直言,日軍數十萬都奈何不得,北洋六鎮不過七萬數,豈能是您的對手。”

    宋彪以為蔭昌只是繞了一個話題避開讓自己女兒出去工作的事,並不介意,因為他原本也只是隨口找個話題。

    蔭昌忽然將話題一轉,和宋彪道︰“其實,我倒是希望辦一所女子師範學校,效仿德國,讓女子多做幼兒師範。我對自己女兒期盼,也是力所能及做些簡單而有益于百姓之事,讓她當個外語教師便是我所期盼的。至于總督大人所說的翻譯之事,印書局這個地方難免會有各種爭議,不太適合她一個女孩子,萬一牽連起來,你我都難以擺脫干系。”

    宋彪微微頷首,知道蔭昌所考慮到還是更多一些,就道︰“關于女子師範學校之時,我以為也是不錯的,不如就盡快辦起來吧。”

    蔭昌點著頭,話題又一轉,和宋彪道︰“正好也有一事,至今還未提起,不知總督大人可有婚配?”

    宋彪道︰“暫時還沒有考慮過這些事,我家父母和撫養我長大的叔父都去的早,我這十年間又大體是在俄國,所以沒有這方面的安排。”

    蔭昌笑道︰“那便好啊,袁大人家里有幾位千金待嫁,不知道總督大人是否有意娶上一位?我這人說話直白,第一次給人介紹姻親,有些不懂規矩,若是唐突之處還請大人見諒,只是袁大人對您有舉薦之恩,抬愛之意,家中幾位千金都是妙齡佳麗,若能事成,我成全一件美事,對袁大人和總督大人也絕非壞事啊!”

    宋彪笑了笑,道︰“高攀不起啊。”

    蔭昌一時語噎,過了片刻才道︰“這倒是不太好的推辭,哪里來的高攀呢?兩位都是總督大人,位居朝堂一品大員,要我說啊,袁總督想當宋總督的岳父,這才叫高攀,好好的總督不當,非要去當總督的岳父!”

    他這番話是半認真的半開玩笑,自己說著也笑呵呵的。

    宋彪陪著笑,又挺認真的答道︰“我倒覺得還是自由戀愛比較好,人生區區六十載,倏忽而過,還是要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人比較好吧?”

    蔭昌也笑一聲,道︰“其實我就算是自由戀愛啊,當然是要支持你啦,不知道你要什麼條件,我替你多物色幾個合適的,自由戀愛也要縮小範圍,盲目去找,人海茫茫,哪天找得到啊?我在你這年紀已經準備婚娶了,就這還是比別人晚了幾年!”

    宋彪想了想,道︰“名門閨秀,知書達禮,通曉外文,善解人意,漂亮大方,能燒的一手好菜,炖的一手好湯,喜歡小孩子,能教孩子們背唐詩和英文單詞。”

    “嘖嘖,這個……!”

    蔭昌一時還真的不知道怎麼說了,怔了片刻才笑道︰“你這要求是夠古怪的,可仔細一琢磨。那真是句句在理啊,只是不知道你願不願做我的女婿,我家蘭兒差不多就成了,只是不會燒菜炖湯。”

    宋彪哈哈大笑一聲,贊一聲有趣就不再多說了。

    要是中德混血兒,宋彪很是高興,滿德混血總不太好。這個世界上合適他的女人總不會少的,犯不著在這個問題上和自己過不去。

    身為男人,野心總是第一位的。

    假如他以後能得償所願成為中華帝國的皇帝。岳父是個滿人,這肯定不是一件好事,皇後還有德意志血統就更加古怪。當然,如果遇到第三帝國小胡子,說不定就有話題可湊活著閑談了。

    寒冬以至,庭院里積雪如玉,青柏幽幽,寒池薄冰,一陣冷風掃過庭院里顯得更是清冷蕭條。

    宋彪和蔭昌正好走到走廊里,就在避風的地方坐下來,蔭昌的德裔夫人和女兒輕步上前,以旗人的禮儀折身參見宋彪道︰“見過總督大人!”

    宋彪微微頷首。下意識的多打量了蔭昌女兒蔭玉蘭一眼,細看才發現她的眼睫毛是那樣的幽密細長,天然的微微上卷,眼眸清澈若泉,肌膚白皙瑩潤如玉。粉頰宛若桃紅,確實是個誘人之極的女孩子。

    可惜滿清的這些爺們不懂得欣賞混血兒的美妙之處啊,如此年紀還待字閨中,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蔭玉蘭端了一盒糕點,和母親一起為宋彪、蔭昌斟茶之後才退下。

    宋彪將茶盞端過了品一口,決定不再談那些瑣碎的小事。就和蔭昌說道︰“我明天準備去一趟關東州,和俄國人商談東北銀行印鈔權的事務,順道還想談另外一件事!”

    蔭昌問道︰“不知道總督大人此次去和俄國人商談事務,除了印鈔之事外,還有其他什麼要緊之事嗎?”

    宋彪道︰“我這一次去遼東半島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公事就是兩件,一是印鈔權,二是東三省鐵路之事,這兩件事都很重要,只是前者更重要,若是有必要,我寧可犧牲路權。除了公事之外,我也有很多私事要談。我私人開辦的遠東洋行擁有多地的煤鐵專營權,正好我手里也有些銀子,這段時間,我就打算將遠東煤鐵公司辦起來,開發奉天的煤鐵礦,開設鐵廠。德國人和法國人的設備總是那麼昂貴,所以,我考慮在美國開辦遠東洋行的分公司,繞過各國洋行直接從美國大量購置機械設備,我另外也物色了一些很不錯的人選經辦這些事。”

    蔭昌知道宋彪手里把持著撫順、本溪、鞍山一帶的煤鐵專營權,只要宋彪能夠安心滿足于目前的利益,清朝廷對此也沒有任何異議。

    他笑呵呵的答道︰“這當然是好事。”

    宋彪則有著更多的思考,道︰“新政,新政,我們之所以要辦新政就是為了讓國家富強,百姓富足。富民強國似乎是很難實現的宏偉目標,我卻覺得這個問題並不復雜,在原則上,我們只要能盡力減少進口,增加出口,使白銀和黃金不斷流入國內,這就能讓國家富強,百姓富足。至于其他所有的這一切都不過是圍繞著這一點做文章罷了。如果有可能,我們應該在營口、沈陽和鞍山都開設新區,鼓勵中外商人辦廠,哪怕都是洋人辦的廠,只要我們不用花錢從國外進口物資,還能向國外出口物資,這就總是好事,至少稅收還是我們的,不用只拿一個可憐的關稅。”

    蔭昌鄭重的點著頭贊同道︰“總督大人一語中的,下官茅塞頓開。”

    宋彪則道︰“巡撫大人,我還是那句話,我關于新政只有一些提議和想法,具體怎麼操辦是不會過問太多的,您大可自己做主,你我一文一武,只要能力保東北不至于淪落到洋人手中,你我就是頭功,也算是對得起國家和朝廷了。”

    蔭昌挺高興的擊掌道︰“大人所言甚是啊。”

    有蔭昌這個人在奉天城里坐鎮主持新政,宋彪毫無疑問要輕松很多,這足以讓他騰出更多的精力去操辦自己的公司和軍隊,一邊賺錢,一邊擴軍。

    只憑這幾天的交談,宋彪都能知道蔭昌確實是一個很不錯的滿清官員,擔任奉天巡撫一職正是再合適不過,因為他是滿人,就算東北新政稍有破格之處,清政府也不會有所質疑。

    至于宋彪自己秘密籌劃的那一份《東三省新政五年發展規劃》,他心里有數,沒有必要非和蔭昌商量之後才能拿出置辦,就算要拿出來,還得先解決一個最為關鍵的問題——錢。

    在東三省這個地方想要賺大錢,挖煤鐵礦已經來不及了,而且也賺不了大錢,真正最厲害的產業就是東北大豆,因為煤鐵礦在亞洲並不屬于稀缺物資,歐美的煤鐵礦消耗雖然多,本身卻都有充足的儲備量和開采規模。

    東北大豆就不一樣了。

    和21世紀不同,大豆在20世紀前中期是現代工業中最為重要的一種基礎原料,德國人雄踞世界的油脂工業正是以東北大豆為基礎,大豆在這一時期不僅可以提煉食用油,還能用于提煉各種潤滑油、油脂、油漆、肥皂、防腐劑,這些都現代工業非常重要的組成部分。

    在這個絕大多數原材料都來自于天然農作物,而非石油化工產業的大工業時代,大豆才是真正的軟黃金,它的運用範圍要比此時的石油廣闊幾十倍。

    這一點大概會超乎很多人的常規認識。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6:04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一十二章 豆子的無敵時代
    送蔭昌在奉天巡撫衙門上任之後,宋彪回到軍部在總督衙門秘書局開了一個小會議,部署了四件事,一是整理東三省各處所有官員清單和空缺名額總數;二是整理三省地圖及各府縣資料;三是整理新政事宜,提領一份綱要;四是設立農墾科,主管農業和開墾,抓緊時間沿鐵路各地推廣種植大豆,引入良種,推廣種植技術,改良大豆種植區的水利事宜等等。[]

    趙宋之爭結束後,宋彪真正的成了東北王,這樣的地位讓他很快就招攬了幾位精通政務的本地幕僚,如袁金鎧、甦會忱、錢瑛、王永江、王樹翰、譚濟伍、金鼎勛、何仲蓴、關海青等,這一時期都加入了袁金鎧替宋彪組織的總督衙門秘書局。

    袁金鎧的官癮也不小,宋彪原先只是想辦一個秘書處,可袁金鎧勸說了幾次,意思是處的級別太低,不太容易招攬人才。

    不管是局,還是處,對身為東三省總督的宋彪而言都只是一個字眼上的差別,對別人意味就不一樣了,宋彪就听取了袁金鎧的意見設立總督衙門秘書局,由袁金鎧擔任秘書局提調,下設文書、機要、監察、特務、外事五科。

    袁金鎧在這些天里到處活動了,拉了許多在東三省小有名聲的人入職秘書局,這些人入職之前,宋彪都會單獨抽時間和他們詳細談一談,問清楚每個人擅長的事情和想法,其他人都還好說。尤其是號稱二王的王永江、王樹翰,確實是比較有頭腦的人,金鼎勛、何仲蓴、關海青三人就不簡單了。

    只是大致談了一次,宋彪就能察覺到這三人屬于革命意識很強烈的人,要說日本在關東滲透的有多厲害,從這三人身上就可見一斑,金鼎勛畢業于日本明治大學法科。關海青和何仲蓴就讀于日本橫濱商業學校,這兩個人沒有畢業就跟著金鼎勛匆匆跑回國內組織抗俄軍。

    雖然是中專都未畢業,關海青和何仲蓴卻不算是青年學生。前者二十七歲,秀才出身,後者三十歲。竟然有舉人的功名,都出身于吉林府的地方鄉紳家庭。

    這三人都有反清反滿的革命意識,言行倒也不是很出格,宋彪就留他們在外事科辦事,繼續觀察。

    為了便于日常處理公務,宋彪在總督衙門設立秘書局後,單獨在軍部的多棟新建機關樓中抽調出一棟作為秘書局的辦公樓,除了總督衙門的秘書局,在軍部機關中也設有一個單獨的秘書處,由舒方德、蔣方震擔任秘書處主任副官。

    雖然不覺得袁金鎧在新政這方面能有多少真知灼見。宋彪還是讓袁金鎧在秘書局內重新整理一份《東三省新政書》,作為新政綱要,這一份是拿出去給清政府和東三省各地官員看的。

    至于宋彪手里的那一份《東三省新政五年規劃》,在沒有足夠充裕的資本和財政之前,宋彪暫時還不想拿出來。

    這段時間前來拜見宋彪的東三省地方官員非常多。除了三位巡撫,還有安東開埠局總辦張錫鑾、錦州知府張元奇、興京道尹王鏡寰、東三省鹽運使王鴻陸、金州知州馬廷亮、奉天旗務處總辦金梁等等,包括舊相識通化知縣秋銅孚,十幾天的時間里,宋彪至少接見了四十余位三省官員,可在他看來。真正有能力為他執行《東三省新政五年規劃》的人寥寥無幾。

    其他的事情都是可以讓別人去負責,即便沒有辦好也無關系,唯獨東北大豆這件事確實是太重要,以至于宋彪必須親自去抓。

    這是秘書局的第一次正式會議,結束之後,宋彪讓王永江、金鼎勛兩個人留下來,又讓人去將剛從俄國過來的農業和植物學專家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先生請過來。

    等涅茲納莫夫中校推薦的這名俄國植物學家阿爾莫洛.努涅里科抵達奉天,宋彪才知道這位先生在俄國植物學界和農業學界還是頗具名氣的,水平也很高,宋彪當即請他擔任奉天農業研究所的總顧問,從俄國和哈爾濱地區的教會學校里聘請了十幾名助手,配合裕豐行和遠東商行進行大豆良種的培育工作。

    在努涅里科博士抵達之前,宋彪讓王永江、金鼎勛先坐下來,攤開東三省的地圖和他們說道︰“我剛才已經說過要成立一個農墾科的事情,此事對東三省至為關鍵,如果辦的好,可以讓東三省的每年出口總額激增到幾千萬英鎊,也就是幾億銀圓的規模。你們兩人都是我認為比較合適的正副科長人選,問題是你們是否願意將這個擔子挑起來?”

    只听了宋彪的話,王永江兩人都是大吃一驚,相視覷覷。

    等了片刻,王永江先開口道︰“總督大人,屬下想要承擔此職,事關東三省百姓和朝廷,屬下不敢托大,但也有十足的把握能將此事辦好。”

    宋彪點著頭,道︰“你打算怎麼辦?”

    王永江道︰“大豆出口外國,首先考慮鐵路運輸,如今東三省的鐵路就是兩條,一條是俄國人修建的遠東鐵路,另一條是從哈爾濱到遼東半島的遠東支線鐵路。我們就應該沿著這兩條鐵路推廣種植大豆,凡沿線六十公里一路種植大豆,嚴令各地官員配合。”

    宋彪不急于回答,問金鼎勛道︰“你以為呢?”

    金鼎勛想了想,道︰“官府管事多半克扣眾多,不宜讓各地衙門涉入太多,應該在報紙上多加宣傳,通過各地鄉紳推廣種植,若是有利于百姓,自然種植者多。”

    宋彪微微哦了一聲,還是不急于表態。

    王永江冷不丁的反駁道︰“大人,種地者多是文盲之輩。在報上再多宣揚也沒有多少作用,何況三省雖大,卻無一份報紙能有多少銷量。若是宣揚的太好,結果華而不實,反而要失信于民。屬下認為,我們只要沿鐵路兩線推廣種植,但凡願意種大豆者。一律低價出售優良豆種,無錢購入豆種一概賒賬,再簽一合同明年固定按價收購。使得百姓放心即可。”

    宋彪這才答道︰“你的這個法子比較實用,我原先打算讓你做這個農墾科的科長,就是覺得你這個人比較務實。金副科長。你和王科長相互配合,務必要將這個事情辦好。別的事情都算了,唯獨此事對我來說是至為關鍵重要的,如果你們辦不好,以後也就別在我面前出現了,東三省也沒有你們的立足之地,如果想要在這個事情打你們私人的小算盤,我勸你們最好多長兩個腦袋。”

    王永江和金鼎勛大為驚詫,匆忙起身參拜道︰“請總督大人放心,屬下決計不敢。”

    宋彪冷笑一聲。他之所以要用王永江做科長,確實是因為這個人非常精明,前面交談兩次的感覺都不錯,想法都是很務實的,而金鼎勛因為言語間談了一些很不務實的話題。讓宋彪感覺並不好,但這個人對現代法律了解的頗為精細,總還算是一個可造之才。

    他繼續吩咐兩人道︰“你們要一同協作,少說廢話,多辦實事,將這件事徹底辦好了。我另外都會有合適的任用。此外,等東三省開墾督辦大臣到任後,在東三省推廣大豆種植的事情就會全權由他處置,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將規劃做好,將數字算細致一些,到底要推廣多少畝的種植範圍,預計全年產量多高,收購價是多少,預計售價是多少,需要多少良種,分期幾年實現什麼樣的目標,以及沿線的大豆種植區的水利溝渠是否要投入勞力和財力,這些都要想清楚。越是這種利國利民之事,越要腳踏實地的將事情都辦的更為細致一些。”

    王永江當即答道︰“請總督大人放心,屬下一定會竭盡所能,務必要將東三省的大豆之事辦的漂亮。”

    宋彪贊許道︰“你有這個自信就好!”

    此時,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也正好到了秘書局,這位博士雖然年輕,但已經很早就開始謝頂,身材也不高,蓄著俄國人所特有的那種大胡須,看起來有點邋遢。

    這個人在俄國農業學中擁有著還不錯的學術地位,師從于俄國聖彼得堡植物研究所的俄國植物學大師奈留伯.斯坦科維恩奇,在學生時代就曾發表過很多關于俄羅斯農業研究,以及西伯利亞寒帶植物的論文,即便俄國正面臨糟糕的情況,他也不愁找不到一分合適的農業和植物學研究工作,而他之所以選擇來東三省工作,很長大程度上都是出于對宋將軍的特殊好奇和敬仰,以及俄國陸軍部和涅茲納莫夫中校的積極建議。

    等這位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抵達會議室,宋彪也很熱情的將他介紹給王永江和金鼎勛兩人,並邀請努涅里科博士坐下來,準備細致的詢問關于東三省大豆種植產業的一些問題。

    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一坐下來就迫不及待的打開一份檔案袋,和宋彪用俄語匯報道︰“關于您希望奉天農業研究所研究美國豆種和東三省地方豆種對比度問題,雖然這還需要更多的種植試驗進行對比,但很有趣的是我們已經發現的一些現象。通過對比十個東三省不同地區和美國提供基礎數據,我們大致可以判斷,東三省本地豆種和美國豆種屬于同源特性,這是因為美國黃豆最初也是從中國北方地區引種過去的,只是美國人在精心的挑選和培育中,不斷遴選出出油率較高的良種。真正最為有趣的地方在于,從芝加哥地區引進的美國豆種在長春、遼陽、渾江等地的種植中,明顯具備更高的出油率和抗病能力。我的分析是這樣的,首先兩個豆種具備同源性,對于寒冷地區的適應能力是完全一致的,其次是東三省的土地和氣候環境更為適合大豆的生產。在所有試驗種植美國大豆的地區,我們發現在長春和渾江一些新開墾地區的種植效果是非常驚人的,這得益于土地中富含磷、鉀和鈣。以及其他的一些必須元素,比如說最為重要的日曬條件。總的來說,大豆在東三省確實是最好的種植物。”

    宋彪想了想,問道︰“這是否意味著我們可以直接從美國大規模引入豆種?”

    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搖了搖頭,道︰“雖然美國人在豆種的選擇中經過一定的挑選,但我認為他們所做的工作還是比較基礎的部分。我近期走訪了一些本地的大豆種植戶,很遺憾的是東三省的大豆種植本身都屬于少量種植。並沒有意識到大豆的特殊經濟作物的價值,即便如此,根據我們從沈陽周邊地區的農村抽調的一些豆種樣品來看。差距實際上並不大。如果本地的農戶能夠更好的重視到這一點,或者我們自己加強豆種的遴選工作,那就沒有必要從美國引入大豆。另外。我最近請聖彼得堡植物研究所的朋友查了一些報告,從目前來說,國際大豆的主要供應商還是過于分散,德國因為本身具有極高的大豆需求量,本地種植大豆的規模在歐洲相對較大,美國、巴西、阿根廷,甚至是墨西哥都有對歐洲的大豆出口,總的規模來說還是較小。世界大豆的種植規模中,亞洲地區仍然是最高的,包括日本種植大豆的總量都要高于法國。”

    說著這番話。他就從檔案袋里取出一份資料交給宋彪,補充道︰“這就是我收到的一些資料,從美國的種植規模來看,他們的大豆種植面積並不大,絕大多數都是用于飼料。而沒有像歐洲那樣極其重視其出油率的問題。單純從出油率這個重要的指標而言,美國大豆和東三省的本地大豆之間沒有區別。”

    宋彪將這份資料拿起來翻看一遍,提供資料的源頭是聖彼得堡植物研究所和德國的一家經濟作物研究公司,記錄過去幾年間的國際大豆交易總額,以及世界範圍內的大豆種植面積。

    從這份數據來看,亞洲、歐洲、美洲都是大豆種植的大戶。亞洲大約佔據著國際大豆種植總量的一半,但除了日本、印度的大豆少量出口到歐洲之外,大部分的大豆都是用于本地消費,歐洲的大豆種植產業完全是在近二十年間隨著榨油工業和油脂工業的發展,而迅速發展起來的,特別是南歐地區的大豆種植規模非常龐大。

    美國、墨西哥、巴西、阿根廷都有一定的大豆種植,總體還是作為青貯飼料來使用,向歐洲的出口規模並不大。

    在全球的大豆進口市場中,德國幾乎佔據著一半,這也證明了德國油脂、油漆工業和其他食品原料工業的繁榮。

    等宋彪差不多看完了這份報告,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才小心翼翼地勸說道︰“總督閣下,請容許我在這里為奉天農業研究所從您這里爭取一些研究經費,在我們近期的觀察中,我可以確認東三省的地方豆種的種類,以及野生豆種和半野生豆種非常多,這為我們進一步研究大豆提供了非常好的基礎。如果有充足的經費和時間,還有人員的話,我們完全有機會超過德國在大豆領域的研究工作,培育出更優良的雜交大豆,具備更高的出油率、更高的抗病和高產等優點。”

    宋彪微微頷首,問道︰“我完全同意這個項目,您大約需要多少錢?”

    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謹慎的答道︰“每年大約需要四十萬盧布,除了要在東三省各地選定一些優良的土地用于培育種苗和觀測外,我們也需要更多的人手進行試驗種植,以及從東三省,包括中國其他地區進行實地考察,抽選野生和半野生的豆種。雖然我們的目標是要培育更好的經濟豆種,可如果沒有龐大的基礎研究,我們是很難做到這一點的,所以,我們需要做的是一種全面的豆科作物的研究,系統深入到各個方面。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們可能適當還需要繼續增加一些經費,我個人也希望從俄國邀請一些合適的助手。”

    宋彪權衡了片刻,還是很爽快的答應道︰“完全沒有問題,在經費上肯定不是問題,我會一直支持你和奉天農業研究所。我只提一個建議,那就是奉天農業研究所必須要承擔一些學員培養的工作。你要招募一部分合適的中國學生,指導他們學習,成為合適的助手,甚至是指派他們從事一些研究工作。作為這家研究所的所長,你完全有權邀請你認為合適的其他專家來這里協同你工作。然而,不管您是要從事基礎研究,還是從事經濟作物的研究。我希望您都能盡快的為東三省培育出合適的豆種,並且是不斷改善。”

    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很高興的答應下來,道︰“這簡直是太好了。不會有任何問題的,總督閣下。”

    宋彪點著頭,隨即和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詢問道︰“您作為俄國的植物學和經濟作物學的專家。在您看來,以東北的氣候環境和特點,還合適種植其他的農作物……或者這麼問,您覺得東三省的農業要怎麼發展,注重于哪些新的方面?”

    “哦。”

    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驚嘆一聲,和宋彪道︰“這就是一個大的課題了,說的簡單點,我個人覺得東三省的氣候環境和德國比較接近,所以,我個人覺得東三省應該比較適合種大豆和甜菜這兩種經濟作物。從大的方向來說。我覺得東三省的農業在發展潛力上會是很驚人的,農業是一個非常廣泛的課題,比如說它還包含畜牧業、林業、漁業等等,從這一點來說,東三省幾乎在整個農業的各個領域都可以有很大的發展空間。特別是在畜牧業和林業上,東三省的空間是非常廣闊的。包括我們說的大豆和甜菜,合理利用的話,這兩種經濟作物的附屬產物都適合用于加工飼料。”

    經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一說,宋彪才想起來甜菜這個事情,就道︰“對。甜菜這個事情也可以考慮一下。”

    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道︰“我們可以從德國引入甜菜種,在東三省找一個地方進行試種,假如效果不錯的話,最好是要同時投資一部分榨糖廠,最好較為分散一些,這樣有助降低甜菜的加工和運輸成本。從大的方向來說,東三省的農業發展肯定離不開經濟作物的商品化,以及鐵路的廣泛開通。”

    宋彪默默點頭,這才將他和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商量的這一切都簡單的翻譯給王永江、金鼎勛兩人,又和這兩個人吩咐道︰“我會給你們科里安排一名俄語翻譯,在未來的很長時間里,你們都需要密切的配合奉天農業研究所的工作。”

    從宋彪和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這里听到了一系列的好消息,王永江和金鼎勛同樣很高興,連連點頭同意宋彪的安排。

    回到這個時代不種大豆的肯定有智商問題,在國際市場上,大豆的每年國際交易總額在250萬噸左右,總交易額接近一億英鎊,成交總額每一年都在以5%的速度遞增。東北大豆經過緩慢的發展,用了二十年才佔據整個國際大豆出口市場的半壁江山。

    在這個二十年中,東三省大豆貿易的主導權一直是在俄國和日本手中,即便如此也足以保證整個東三省在經濟發展速度上超過全國其他地區,在張作霖主政東北時期,東北的經濟規模已經超過上海和江浙地區。

    如果能將這個速度加快,在五年之內使得東北大豆佔據國際市場的一半份額,並且牢牢掌控著東北大豆的貿易主導權,甚至是直接壟斷整個貿易,這將帶來多少收益?

    每年五千萬英鎊流入東三省,這將會帶來多少白銀?

    賣石油都能讓甦聯快速成為世界主要工業國,石油在20世紀初期的國際工業中的運用範圍還真不如大豆廣泛,只要真正操作好,賣大豆就能讓東三省成為亞洲最為富裕的地區,而且沒有之一。

    宋彪此時就想將這件事盡可能的辦好,在和阿爾莫洛.努涅里科博士、王永江、金鼎勛又談了很長時間後,他就已經下定決心在東清鐵路和支線鐵路沿線大量設立大豆種植區,以減稅政策和其他多種手段強推大豆種植,通過各種途徑改良豆種,改良種植技術,改善大豆種植區的水利灌溉條件,竭盡一切可能提高東三省大豆的優良率,增加東三省大豆的出口規模。

    在這個沒有化肥、農藥和生物技術的大時代里,東北大豆絕對是世界上最好的大豆,沒有之一,在國際市場上根本沒有對手可言。

    關于甜菜種植,宋彪也專門交給金鼎勛,讓他負責配合奉天農業研究所進行有關的引入工作,如果效果好的話,要立刻著手制定一份龐大的計劃,在東三省建立一個完善的砂糖工業。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6:04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一十三章 二期整訓
    ..滿清政府原先對東三省有一種很美妙的設想,這種設想可以簡單的理解為東方式的,或者是大清帝國式的政治藝術,即通過任命宋彪為東三省總督的方式招安宋彪和他的部隊,巧妙的從俄國手中奪回對東三省的控制,再利用權力上的分化和鉗制,用三省的駐防將軍、奉天府尹的牽制宋彪和東北新軍。[]..

    他們將此理解為一石二鳥之策。

    可惜,“大不大,小不小”的奉天新軍示威事件很響亮的給了滿清政府的那些王爺們一記耳光,打碎了他們的所有幻想。

    即便沒有這一次的奉天新軍示威事件,宋彪和滿清政府之間為了權力而爆發各種沖突,以及那些不給臉的耳光都會一次次的打響,事態繼續擴大下去,只會讓自以為是的滿清政府更丟臉面。

    事實已經證明,在宋彪看來,手里有兵權的他根本不用將朝廷放在眼里。

    在這種奇妙的心理斗爭和抗衡中,滿清政府終于意識到他們的所謂妙計是多麼愚蠢,一切又回到了日俄戰爭時期的原點,幾乎所有人都知道控制著東三省的人是宋彪和他的軍隊,而不是清政府。經過這一系列的斗爭,清政府也總算是很清醒的意識到了這一點。

    即便為自己、皇室和清政府找了各種台階,慈禧心里實際上是很清楚的,那就是在無力清剿,也不能清剿東北新軍的前提下,繼續和宋彪在權力上惡斗、糾葛下去只會有一個結果——那就是清政府將徹底丟失對東三省的控制權。甚至是領土權。

    她已經很老了,很累了,不能在臨死之前辦出這麼愚蠢和丟臉的事情。

    總之,不管清政府是否願意接受這個事實,事實也是再清楚不過,此時的宋彪就是各國各方公認的東三省暨主。這種幾乎等同分地自治割據的架勢,讓宋彪實際控制著東三省的一切權力。他已經是清滅之前的東北王。

    經過這一系列的小斗爭,宋彪也同樣清楚這一點,他是當仁不讓的東北王。東北發展的好,他才有機會繼續向前邁出一大步。

    ……

    在正式啟程大連洽談東三省金融問題之前,宋彪在總督衙門內部超出帶去清帝國常規官律的設置了幾個常設機構。除了秘書局之外,他還設置了新政局、調研局、外管局、防務局。

    在他的政治規劃中,這五個常設機構中都擁有非常重要的權利,秘書局維持日常的總督府運轉,處理文書和機要,以及特殊工作;新政局負責制定新政政策,推出新法,下設各科,監察三省各地各項新政推行情況;調研局相當于一個智庫機構,統計數據。研究對策,考察國內外工業和經濟發展政策;外管局的俄文和英文正式翻譯則是“東三省外籍公民管理局”,負責給在東三省的外國公民、移民頒發入籍證、居留證,以及其他特許暫留證等等,包括統計在東三省的外國公民總數。執行合適的外國技術移民、投資移民的吸收政策,甚至包括針對性的邀請外國專家來東三省工作。

    防務局在五個機構中是最為特殊的一個,它擁有三個作用,一是情報機構作用,在各地收集軍事情報;二是管轄各地警務和民兵組織,屬于一個軟性的軍事統管機構;三是在名義上負責新軍建設。即在表面上是東三省總督通過防務局管轄東北新軍,而非東北新軍的司令官監管整個東三省的一切軍政要務。

    防務局其實就是新設立的東北新軍參謀三處,只不過是換一個牌子掛在外面。

    為自己的權力機構設計了整個機構體系後,宋彪肯定要逐步將這些機構建立起來,維持著良好的運轉,可在此之前,他必須優先將金融權的問題解決好,而在去大連之前,他又必須處理好東北新軍的穩步建設問題。

    因為,東北新軍才是宋彪立足東三省的基礎。

    此時的東北新軍已經拉開了二期整訓的大潮,

    按照規劃,宋彪要在二期整訓中從裝備調整、人員配備、士兵訓練、士官教育四個方面同時付諸努力,推動東北新軍瞄準“快速、機動、猛攻”的大方向全面發展下去。

    二期整訓結束後,東北新軍將正式編設六個步兵團、兩個炮兵團、兩個騎兵團、一個指揮團、一個運輸團、一個工兵團,俄軍配屬部隊則縮減到一個步兵團、一個騎兵旅、一個炮兵旅,原先的俄軍第116章和增補工作,當然在和俄國參謀軍官合作的過程中,宋彪和參謀二處的六名軍官也在不斷學習。

    馬爾托斯上校很快就過來了,經過走廊的時候。他打著鐵釘的那雙鹿皮軍靴會在地面上不斷拍打出鏗鏘有力的噠噠聲,但他是一個特別消瘦的人,以至于東北刮大風的時候會讓人有種懷疑他能被風吹走的感覺。

    見到馬爾托斯上校,宋彪親自起身迎接,邀請馬爾托斯上校在自己的辦公桌旁邊坐下來。

    宋彪一貫不是很那種拖泥帶水的人,他很直接的的問道︰“阿圖爾.克爾茲諾維克.馬爾托斯上校,您是波蘭人,還是俄國人?”

    馬爾托斯上校微微一怔,他原先就沒有想清楚宋彪要找他談什麼,更沒有預料到會是這種問題。

    他考慮了片刻,問宋彪道︰“您怎麼看呢,將軍閣下?”

    宋彪很舒適的坐在椅子里,在手里玩弄以前在渾江繳獲的那枚鑄印著雙頭鷹標志的盧布金幣,思索片刻才道︰“顯然是波蘭人。”

    馬爾托斯上校想了想,很謹慎的答道︰“確實是這樣,但在某種程度上,我也是名沙俄帝國的國民,這要看您是怎麼想的。”

    宋彪繼續問道︰“如果有機會讓您恢復波蘭的自由,您會去做這麼干嗎?”

    馬爾托斯上校這時已經大體明白了宋彪的意思,笑道︰“當然會如此做的,那麼,您呢?現在就想召集一些反俄國的軍人,為了恢復東北的自由和主權獨立而向俄國開戰嗎?”

    宋彪道︰“我的情況顯然要比您好一些,我的國家至少還沒有亡國,當然,我這也只是五十步笑百步。五十步笑百步是我們的一個諺語故事,的是在戰爭潰敗中,一個逃跑了五十步的人笑話前面逃跑了一百步的人,對方是懦夫。”

    馬爾托斯上校感嘆道︰“在過去一年里,我愈加能感受到貴國的歷史文化之悠久,這樣的諺語故事在貴國文化中應該是多不勝數,每一個都很睿智,加起來就代表這個民族的悠久歷史和深厚底蘊。所以,我很多時候真不理解您的民族為什麼會被滿族所統治?”

    宋彪答道︰“正如俄羅斯曾經被蒙古統治一樣,在火槍取得突飛猛進的發展前,騎兵永遠是陸地的王者。希臘曾經創造了非常輝煌的人類文明,但在羅馬帝國的劍與盾牌之前。他們還是被征服了。對我們漢族人來,隨著新兵器時代的發展,漢族推翻滿族統治實際上就是眼前的事情,對波蘭人而言,什麼時候能夠取得民族的獨立,這恐怕就需要更多的實力和運氣。假如有可能的話,我會支持波蘭人的自由立國之夢。就像您曾經如此慷慨的幫助我一樣。”

    馬爾托斯上校坦言道︰“恕我直言,我實際上對波蘭獨立建國基本不報任何希望,與其作為一個弱小的國家夾在俄國和德國之間。我倒是寧願波蘭成為一個強大帝國的一部分,而不用飽受戰火的摧殘。戰爭是殘酷的,獨立總需要付出巨大的代價。而對波蘭來,這個代價確實是太大了。只是相比外強中干的俄國,我更希望波蘭能是德意志帝國的一部分。當然,我非常感謝您的好意,如果有一天,真有一個波蘭人願意為自由而戰,我一定會給予他所有的支持和期望,如果您也願意支持他,我更會特別的感謝。”

    宋彪提議道︰“索性就從現在開始想辦法吧,我不知道沙俄帝**隊中有多少波蘭籍的軍人。如果有一定數量的話,我希望您能想辦法聯系一部分,逐步替換掉參謀一處的俄**官。”

    馬爾托斯上校考慮了一段時間,問道︰“您對參謀一處的俄國參謀軍官們不滿意嗎?恕我直言,俄軍的參謀軍官大體都這種水平。這里還算是很不錯的,想必您也是比較清楚的,原先在組建新滿洲步兵師,以及此後再組建第十四軍的時候,遠東軍就已經抽調了最好的參謀官們來輔助您。”

    宋彪想了片刻,道︰“還是要考慮長遠和萬一的特殊情況吧!”

    馬爾托斯上校微微努嘴。示意自己大體能夠理解宋彪的寓意,道︰“理論上應該是沒有問題,華沙陸軍學校的畢業生大多都是波蘭人,不過,該校目前在沙俄帝國的限制下,很多科目都已經老朽不堪。我需要一點時間才能挑選一些合適的波蘭籍尉官擔任參謀軍官,或者,我們也可能從法國和德國聘請一些。”

    宋彪則道︰“暫時不急,在三期整訓前後完成更換即可。”

    由俄軍中高級參謀軍官組成的參謀一處總計有九名軍官,馬爾托斯上校和帕杰羅夫上校是主要的參謀官,其次是馮.艾斯克中校等幾位舊部,暫時留下擔任參謀官,以及屠瓦涅爾中校和托諾科夫中尉。

    托諾科夫中尉在這里面絕對屬于奇葩的一件事,雖然是畢業于莫斯科士官學校,但在戰爭開始不久,他就一直想辦法留在後勤部隊,在被宋彪部俘虜後,他也一直拒絕回歸俄軍,寧可留在牛家堡擔任教習之類的工作。

    最後只能由宋彪證明他確實在日軍進攻中受了很嚴重的傷勢,一直在牛家堡養傷,並不算是逃兵,這才避免了被俄軍處罰,因參軍資歷晉升中尉後,他就繼續留在東北新軍擔任教導員工作,在參謀一處負責跟著屠瓦涅爾中校處理一些雜事,做一些和數學計算、後勤物資統計有關的工作,表現居然還很不錯。

    任何人都是輕易不能小看的。

    宋彪以前一直覺得托諾科夫尉官在俄軍就是最渣的類型,完全是軍人中的廢物,現在才發現人家也是有特長的,就是不肯上戰場送死,因為俄軍尉官都有服役檔案,里面有對方在士官學校的成績單。

    如果只是看成績單,托諾科夫尉官還算是很優秀的士官呢。

    參謀一處的俄**官中,包括屠瓦涅爾中校和托諾科夫中尉在內的七個人都是可以更換的,唯獨馬爾托斯上校和帕杰羅夫上校是真的非常有水平,換了他們兩個人,整個參謀一處的水平就會暴跌幾個層次。帕基洛夫上校在火炮領域的造詣確實是獨樹一幟,不僅實戰經驗很豐富,指揮水平高,理論水平也是高屋建瓴的層次。

    這樣的人別是現在的中國沒有,現在的日本也沒有,遼陽會戰之時,日軍兩個炮兵旅被帕基洛夫的一個炮兵旅打的灰頭土臉,連宋彪也不得不佩服。

    軍事領域,宋彪有四不懂,一不懂海軍,二不懂空軍,三不懂騎兵。四不懂炮兵。

    他就懂一個步兵。

    人總是在不停的學習和進步中,畢竟宋彪還很年輕,他也在每天不停的堅持學習,特別是學習騎兵和炮兵的作戰、指揮知識,不斷積累這方面的經驗,因為俄語水平高,宋彪一直和阿列克謝耶維奇.布魯西洛夫準將、格里戈羅維奇.帕基洛夫上校維持著非常良好的私人關系。經常和他們一起討論、學習,彌補自己的不足。

    炮兵很重要,這一點毋庸置疑。而騎兵至少在二次大戰之前也仍然是很重要的,現代戰爭的發展過程中,騎兵的第一次被削弱是米涅步槍的誕生。第二次是馬克沁機槍的大規模運用,第三次是坦克和現代摩托化,前兩次只是廢除了騎兵的正面沖鋒戰術,後一次則是徹底將騎兵逐步了歷史舞台。

    在坦克和現代摩托化出現之前,即便不能使用騎兵的正面沖鋒戰術,騎兵的快速、機動能力依然是很重要的,特別考慮蒙古、新疆、西藏等地區的特殊情況,騎兵在中國至少還有五十年的白銀時代,在這一點上,中國和俄國是非常相似的。騎兵太重要了。

    沒有騎兵,中國是沒有辦法控制蒙古和新疆的,哪怕是在西藏,高原騎兵還是最重要的武裝力量。

    別看宋彪基本不懂騎兵,但他在這個方面的認識是很深徹的。從遼東半島撤回來之後,他就已經著手進行騎兵的建設,在渾江、琿春設立了三個育馬站,引入頓河馬和奧爾洛夫馬,就地利用從日軍繳獲的盎格魯系軍馬和本地的蒙古馬進行戰馬培育工作,而且是從俄國聘請培育專家。培育挽乘兼用的優良中型馬。

    成為東三省總督後,他也著手控制清政府傳統經營的大凌河馬場和營口馬場,以滿清多年精挑細選的蒙古戰馬為基礎,引入大量的奧爾洛夫馬和盎格魯諾爾曼馬進行改良。

    在這個方面,他已經得到了俄國和法國的支持,此次去大連也要和兩國就此事正式簽訂協議,聘請俄法專家著手進行本地優良挽乘兼用型的戰馬的大規模培養,盡快培育出他想要的關東馬。

    在他預期的一個很長時間段內,優良挽馬對中**事而言是非常重要的,對中國這樣的國家而言,想要大規模使用摩托化運輸物資的可能性在五十年內都是無法實現的,唯一的辦法就是靠廣闊的牧場提供大量軍用馬。

    軍馬的培育工作,宋彪在很多方面也和布魯西洛夫準將有過請教。

    在正式啟程去大連討論東三省的金融權,以及鐵路的問題之前,宋彪在招待所宴請俄軍顧問團和遠東士官學校的主要俄軍將領,一是感謝大家在過去以來對他的支持和幫助,二也是希望大家繼續努力,繼續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在和馬爾托斯上校談妥了參謀一處的事情,宋彪就和馬爾托斯上校一起去招待所參加晚宴。東北新軍想要迅速超越北洋軍成為中國最強大的地方軍事武裝,遠東士官學校想要超越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成為亞洲最優秀的陸軍士官學校,在很大程度上還是繼續依賴這些俄軍將領。

    所謂的蔡鍔、蔣方震這些人,畢竟都是剛從士官學校畢業,現在就寄予厚望是不現實的,即便在日俄戰爭中經歷了更多的鍛煉,在和俄國將領共事的過程中也有較大的進步,但和宋彪所希望達到的高度相比還有很大的距離。

    這個晚宴基本就是俄國式的,買了不少好酒,花了宋彪很多錢,在座二十多位校級軍官也基本都算是宋彪所熟悉的舊部,馮.艾斯克中校、亞歷山德羅維奇.涅茲納莫夫中校……這些人都跟著宋彪前後打了不知道多少硬仗。

    觀的,沒有他們也就沒有遼陽會戰的大勝利。

    晚宴持續了很長時間,大家也都很高興,宋彪前後了很多非常熱情的話,最後每個人送了一份很厚實的紅包,算是聖誕節的賀禮和今年的尾牙獎金,平均每個人六百多盧布。

    第二天,宋彪又繼續招待本部的將官們吃飯,除了趙庭柱、楊鐵生這些舊部中提拔出來的將領,留日士官生也快接近四十人,光是最近從日本回國和江浙湖廣跳過來的就有十個,包括像傅良佐、陳其采這些很有才氣的青年士官,還有像老金頭、老郭頭這些老朋友,在招待所開了八桌,每個人最後也送了一份元旦賀禮,平均每人四百多銀圓。

    趙宋之爭結束之後,宋彪穩穩操控東三省的軍民財政大權,他心情自然是很高興,特別是在蔭昌到軍營拜訪他幾天之後,確定以後不太可能有督撫之爭。

    所以,在兩場招待宴會上,宋彪都是當場宣布東北新軍的所有將領尉官和遠東士官學校的教官都會拿到一份額外的年終津貼,士兵也有,只是軍官的津貼數額更為豐厚,而士兵則相當于多發一個月軍餉。

    軍閥嘛,殺人如麻,揮金如土,只要手里的軍權是穩固的,想撈錢還不容易?

    何況這位軍閥還是宋彪閣下。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6:05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一十四章 東三省鐵路
蔭昌是1905年12月中旬抵達奉天府,宋彪則是12月27日乘坐火車抵達大連,此時的大連還是被稱作達爾尼,本地人則稱之為青泥窪。
  謝葉尼斯基準將成了新的關東州總督,實際上還是俄國在日俄戰爭之前設置遠東總督。

    謝葉尼斯基榮獲此職在很大程度上還是受益于宋彪同馬德尼道夫將軍協商的三條件,加上布魯西洛夫準將擔任遠東士官學校的副校長一職,最後就白白便宜了謝葉尼斯基。

    所以,謝葉尼斯基對宋彪是非常感謝的,很早就帶著衛隊前往車站迎接,然後就直接將宋彪接到關東州總督府住下。

    在重新接管了達爾尼之城,俄國人再次迫不及待的繼續著將這里建設成東方巴黎的夢想,在俄國陸軍大勝的推動下,以及俄國國內的嚴重不穩定,更多的俄國商人和法國商人開始陸續涌向達爾尼城,在這里尋找他們的征服東方之夢。

    事實的真相則這里屬于宋彪,這里真正的主人也只是宋彪而已,整個城市超過三分之一的土地屬于他,二分之一的港口屬于他,從東北運出來的煤鐵、大豆、藥材、皮毛都需要經過他的慶豐行和遠東商行。

    俄國在大連、旅順的租借期是25年,到1923年期滿,俄國人肆無忌憚的相信他們實際上已經得到了整個遼東半島的所有權,一切都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可他們現在應該明白,宋彪顯然不會同意。

    因為宋彪是這里的主人。

    在旅順口的俄國駐遠東軍政部連同旅順港的租借權都劃給日本後,俄國將在“關東州”管理中心轉移到達爾尼市,這是屬于俄國財政部的特別市,俄國真是不惜代價的以強大氣勢建設此城。

    宋彪來到這里三次,每一次的感覺都不一樣,此時則愈發像一個熱鬧繁華的港口。街道各處建立起來的建築依舊打著俄國人的烙印。

    他乘坐馬車向著廣場而去,街道上很干淨,四匹純白色的俄國標準馬在前面拉著馬車。來來往往的除了馬車就是人力車,天空湛藍,連空氣和海風都是那樣的清澈。

    宋彪坐在馬車里。搖搖晃晃的感觸這個時代的韻味,如果可以的話,他真希望用手里的核彈將整個世界的現代文明都炸掉,將福特公司炸了,讓世界繼續維持在這個混亂的大時代里,即便是有著無盡的戰爭和野蠻,也總好過用所謂的文明和現代化毀掉整個世界。

    假如人類一直堅持著騎馬向前發展,也許發展的步伐就此停止,世界是否會更可愛一些。

    新的俄國駐遠東軍政部位于尼古拉耶夫廣場的東側,和宋彪的遠東商行比鄰而居。分別代表著這座城市最具實權的兩個機構,而這棟新的軍政大樓在俄文中繼續使用“關東州總督府”一詞,掩耳盜鈴的在英文標識上才使用“駐軍管理部”這樣的特殊名稱。

    俄國之所以連關東州總督一詞都不能使用,那是受制于中俄《旅大租地條約》,清政府雖然想盡辦法在條約中增加了“俄國不得在本租借地派設總督”的規定。並且將租約從俄國最初提議的100年縮減到25年,可對俄國人來說,25年和無總督條款就是狗屁,因為大清帝國本身就是狗屁。

    結果,真正制約著俄國的那個帝國卻是日不落的大英帝國。

    于是,俄國就在清政府和英國之間玩文字游戲。在清政府的面前,他們設置了關東州總督的職務,在大英帝國面前,這個職務搖身一變就成了俄國駐關東租借區軍政部部長。

    另一方面,俄國將旅順的租借權轉移給日本時,又著重強調了租借權截止1923年結束,並且希望日本在1923年之後滾出旅順和東三省。

    對宋彪來說,這一切都是狗屁。

    謝葉尼斯基“總督”倒是宋彪的老朋友,至少謝葉尼斯基準將是如此認為的,他在自己的“總督府”為宋彪舉辦了非常盛大的歡迎午宴,英法德日美五國都派遣了外交官員參加宴會。

    宋彪的此次行程在一個月前就已經確定,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特別邀請下,此次前來出席宴會的級別都非常高,美國駐華公使羅克希爾、英國駐華辦理公使麥穆勒和法國駐華特命全權公使呂班都來了,前兩位此前已經打過交道,呂班則是第一次過來,由于日軍駐旅順最高司令官的軍餃必須低于少將一級,大島義昌未能擔任駐旅順司令官和旅順總督,新上任的日軍駐旅順艦隊司令是島村速雄海軍少將,此人也應邀前來參加宴會。

    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陪同下,宋彪披著在法國訂制的藍黑色軍禮服大衣進入宴會場的時候,在此等候的賓客大約有二十多人,除了家眷之外,其中一大半都是此前陸續有過接觸的,比較特別的也就是島村速雄海軍少將和法國公使呂班。

    出于對宋彪的尊重,其他賓客們都列成並不規則的一隊迎接他,少數相互並不認識的客人就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介紹下,雙方握手。

    此時的宋彪在這些列強外交官員的心中,大體有著四種很特別的象征,第一,他是東三省總督,東北的實際掌控者;第二,他是亞洲最高水平的陸軍將領,也可能是世界上最優秀的將領之一,他曾經是俄國步兵中將,並極其可能還會成為俄國步兵中將;第三,他是俄國和法國在東北利益的保護者,也是各國能夠接受,並且寄予厚望的東三省總督;第四,他是東北最有實力的資本家,也是真正的軍閥。

    宋彪逐一走過去和每個人握手,感謝他們的歡迎。直到最後,他遇到島村速雄海軍少將時,對方攜帶了一名翻譯官。

    島村速雄海軍少將先行鞠躬,神情肅嚴的說道︰“非常榮幸能在這里和您見面,閣下是我非常敬重的支那神將,無虧于神將之稱,可惜在下不是陸軍將領。未能與閣下在戰場上相遇。”

    他已經是年近五旬的軍人,兩鬢稍顯斑白,如果不是因為要派到旅順擔任駐軍司令官。他應該會被派往日軍海軍大學擔任校長,特別是在海軍作戰理論上,他一直被稱之為日本海軍之父。

    宋彪頷首回禮。等翻譯官口譯一遍後,他再和島村速雄握手,淡然的答道︰“你們過譽了,戰爭總是要冒險,而我只是賭對了。雖然我們未能在戰場上相遇,也可能一直無法相遇,但我希望也最好別再相遇,亞洲沒有必要繼續這種內部的爭奪和戰爭。”

    宋彪一貫很虛偽,見人說人話,見鬼也說人話的。

    島村速雄海軍少將很客氣的答復道︰“但願能夠如您所說。”

    雙方到底怎麼想的。大概也只有他們自己心里明白,宋彪相信,雖然在近幾年內,日本不會再燃起侵佔大陸的美夢,但在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後。當他們再次從負債國變成債權國,當他們的海軍協助英國打贏了第一次世界大戰,他們還會繼續燃燒著佔領中國的美夢。

    哦,對他們來說只是佔領支那。

    大家原本就等了很長時間,在宋彪抵達之後就開啟了宴會,而宋彪也在主賓的位置上坐下來。有條不紊的整理著他身前的餐具,將一塊紫色的餐巾鋪在腿上,等謝葉尼斯基說完開場白。

    俄國人的宴會總是一如既往的少不了魚子醬和黃油烤大馬哈魚,就地取材,這里的主菜是俄式的黃油烤 子,俄國上流社會的菜肴基本是師從法國,但是更油膩,更咸,並且粗糙一些,因為烹飪的材料範圍很廣,偏重于野味和烤炖,宋彪倒覺得還能接受。

    上了第一道的黃油烤魚後,主菜正式上來,在短暫的用香檳清口,準備正式享用午宴之前,宋彪這才和諸位賓客答謝道︰“感謝諸位參加歡迎我的宴會,我非常高興,因為在座的諸位大體都是舊相識的朋友。既然各位都在,那我就在宣布一條好消息。”

    大家都停下來,聆听著宋彪的感言,因為他是俄語發言,宴會桌後面的翻譯們還必須在最快時間簡單的口譯一番。

    宋彪倒是想用更簡單的英文發言,可他的英語水平實在拿不出手,基本和他的日語水平差不多。

    他輕輕的掃視一圈,調控道︰“諸位可能都知道,身為新上任的大清帝國東三省總督,我確實是一個笨拙且年輕的政客,這一點是很明顯,在一個月前,我剛用一場軍人式的閱兵儀式驚動了我古老的祖國,以及這個夕陽無限好的大清帝國。我需要在這里解釋一點,那就是我確實沒有更多的用意,這是一場誤會,前任的奉天省駐防將軍未免反應過激,目前,這件事已經平息。毫無疑問,這是一個小小的插曲,我用一種無意挑釁的方式意外獲得了我想要的一切,包括這些貨真價實的一切權力,而這真是讓我這個笨拙的年輕政客感到驚喜。在此基礎上,作為東三省真正意義上的總督先生,我迫不及待的希望開啟新的政治和新的發展之路,我們都知道,鐵路總是一個地區開墾和發展的基礎,為此,我打算在三年內的時間里修建一條從延吉至錦川縣的鐵路,這條鐵路東側連著海參崴,西側會和大清帝國的入關鐵路連接,它將第一次實現整個遠東地區的橫向聯系。”

    所有在座的各位都異常驚訝,此前完全沒有听說過類似的消息,隨即,每一個人都感到由衷的高興,這意味著一個地區的發展,以及隨之而來的巨大利益。

    當然,他們更關心這條鐵路會由誰來投資,誰來修建,誰來管理,這才是最重要的問題。

    宋彪看了大家一眼,和謝葉尼斯基準將商議道︰“毫無疑問,這條鐵路無論交給誰和哪個國家來投資,那都會引發非常多的爭論。以及各種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我決定以我個人和遠東商行的名義成立一家公司來投資、運營這條鐵路,並且承擔一部分的施工,以及大部分工人的培訓和組織工作。我可能需要一部分的貸款,以及一部分股份的招募,包括一定水平的顧問專家的聘用,同時還要確定一家到兩家承建鐵路的合作方。作為合作的一部分。他們會參與股份的分紅,以及長期的管理工作。雖然我是一個笨拙的年輕政客,但我熱愛這片遼闊的土地。對它富有深厚的感情,並且知道如何讓這片土地變得更為富有,以及如何讓這里成為一個更為遼闊的國際市場。對此,我同樣懷有公平的心態,歡迎每個國家的商人和資本在這里投資、創業、銷售商品、購買商品,這將是一個自由貿易的樂土。我雖然笨拙,但我會堅持自己的理想和正義。所以,最好的消息在于我將會建設一個富饒和開放的東三省,每個投資者和每個人都可以從中獲益,找到自己想要的一切,而我們現在想要修建的這條鐵路,以及後續更多的鐵路只是一個財富的開罐器。在東三省。我們可以用一個小小的扳手打開一座金山。”

    宋彪的這番話說的很精彩,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熱烈的給予掌聲和親切的笑容,雖然大家心里各有不同的感觸。

    謝葉尼斯基準將稍稍顯得有點尷尬,他在此前完全不知道這樣的消息,並且。他下意識的感覺這件事似乎不會按照他和沙俄帝國的預期發展,否則宋彪不應該在這種場合里突然說出這麼重大的消息。

    美國公使羅克希爾首先起身,很禮貌的和宋彪祝賀道︰“尊敬的大清帝國東三省總督宋將軍閣下,首先,請允許我代表美國駐華公使館轉達美國政府對于您出任東三省總督的遲到的祝福和問候,我國和我個人由衷高興您出任這樣的職務。這表示在未來的很多年里,東三省都將是中國最為和平和穩定的地區。在您和原駐防將軍趙閣下的政治斗爭結束後,最終的結果讓每個人都感到滿意,如您所說,您進一步的控制著東三省更多的實權,這也表示東三省必將會更為穩定。我個人及美國駐華公使非常樂意將您對東三省的理想和正義轉達回美國,告訴總統閣下,以及美國的投資者,如果您在東三省的開發中有任何需要我個人及美國駐華公使館效力的地方,我們非常樂意為您提供合適的幫助。至于在這一條橫貫東三省的鐵路上,我們毫無疑問首先願意提供無償和優秀的技術服務。最後,我希望我能夠和閣下,以及我國和東三省、大清帝國有愉快的未來,包括公平的所有合作。”

    宋彪起身答謝道︰“謝謝您,羅克希爾公使閣下,也謝謝美國政府和駐華公使館的祝福,毫無疑問,這個世界上的任何祝福都沒有遲到的概念,無論來的早晚,它都是非常重要的信息。”

    羅克希爾公使高興的答復道︰“您是一個非常具有特別智慧的年輕人,也許如您所說,您是一個笨拙而年輕的政客,但務必請您相信自己的實力和價值,這應該是眾所公認的事實。”

    宋彪再次答謝。

    看著他們兩人之間相互答謝,其他人有點不知所措,對于宋彪忽然提出來的這條鐵路,幾乎所有人都能預感到一場驚心動魄的大爭斗即將開啟。

    日本已經出局了,大概唯一的機會就是出口鐵軌。

    島村速雄海軍少將是這樣想的,可他此時大概是想不到,宋彪連鐵軌的機會都不會給日本,別開玩笑了,他正準備投資一大筆錢建設亞洲最大的鋼鐵廠,這家鋼鐵廠的第一筆大業務就是這條鐵路的所有鐵軌。

    宋彪已經做好準備,用鐵路股份換取他所需要的外國投資和各種技術,特別是煉鋼領域,以及一些特殊的合作,如果對方的條件足夠高,並且是德國、法國這種在一次世界大戰中有機可乘的國家,他甚至可以拿出更多的股份,前提是他必須確保整條鐵路的軍事管理權限。

    除了俄國,他在東三省的第二大合作方就將在這條鐵路的爭奪戰中決定出來。

    除了日本,誰都有機會。宋彪對此早有很長期的考慮,他有足夠多的牌讓俄國暫時避免加入到競爭中去,給他機會獲取更多的利益。

    按照最初的計劃,在宴會上,宋彪作為東三省總督要和各位外交官員洽談目前的東三省局勢,公開一部分大家比較在意的信息,讓各國確認這些資訊。

    即便宴會結束後。宋彪也要和法、美、英三國公使就各國在東三省利益的保障方面,做一次非正式的交談。

    英法和俄國安排的這一切行程都被宋彪直接用暉錦鐵路問題打亂了,在宴會上。大家基本都是在詢問這條鐵路,以及東北新政的一些後續問題,宴會結束後。美英兩國公使和島村速雄海軍少將迫不及待的希望暫時先商談,而宋彪則和謝葉尼斯基準將先行洽談。

    進入小會客室里,宋彪剛要坐下來,謝葉尼斯基準將就很驚訝的和他問道︰“這是怎麼回事,我們此前完全沒有听說過這件事?”

    宋彪很平靜的輕輕拍打了謝葉尼斯基肩膀一下,安撫他和自己一起坐在沙發里,道︰“不用介意,這實際上是我在前兩天和新上任的奉天巡撫蔭昌先生閉門商議的結果,即便是現在知道,對俄國來說也不算晚。”

    謝葉尼斯基準將迫不及待的說道︰“我們需要這條鐵路的管理權。這是毫無疑問的事情。”

    宋彪不緊不慢的說道︰“毫無疑問,俄國既沒有必要控制這條鐵路,也沒有這個可能性。考慮俄國國內的混亂情況,我目前並不能俄國得到更多的支持,再考慮英日同盟在東北利益上的爭奪。我務必需要在俄國之外繼續聯合其他的一國,給予其較少的利益,但足以保證英國和日本沒有機會更多的涉及我們在東北的權益,不讓英日同盟有機會突破我對三省的控制。所以,我之所以在此宣布,正是要以公平之姿態辦理不公平之事。結果將會是英日同盟在這條鐵路,以及其他的所有東北鐵路上連一個銀幣的好處都賺不到。如果事態比較理想,我希望是將這條鐵路分拆開給德法美三國中的兩國修建,並在管理上以我新辦的遠東鐵路總公司為主體。”

    謝葉尼斯基準將听了這樣的話,也不由得點頭同意。

    如果說宋彪是年輕且笨拙的政客,謝葉尼斯基準將則連政客都算不上,他和宋彪倒是一直有著很不錯的交情,並且將宋彪視作特殊的密切的朋友。

    謝葉尼斯基準將沉默了片刻才道︰“好吧,或許這樣是比較好的方式,但你真的應該提前通知我,以便于我和帝國匯報此事。”

    宋彪則道︰“現在匯報也不遲,我說了,這確實是臨時提出來的工作,因為在此之前,我還沒有任何機會去考慮此事,也沒有能力將這條鐵路控制在自己的手中。只是在幾天之前而已,我才真的控制著三省的一切大權,從現在開始,東北的每一條新建鐵路都將由我說了算,而我的計劃只是剛開始,在未來的五年里,我的鐵路公司大約還會開啟五到六條新鐵路線的修建工作,不管我如何招標,最終都不會英國和日本的任何好處,這就是我們的態度,除非英國放棄支持日本。如果大英帝國堅信扶持日本就能在東北賺到好處,那它注定將在東三省一無所獲。如果我們要做到這一點,就必須將德法美三國都拉攏過來,孤立英日同盟,特別是要孤立日本。總之,只有給狼狗足夠的肉,它們才會幫你看家護院,這是多麼淺顯的道理啊,謝葉尼斯基閣下?”

    謝葉尼斯基準將贊道︰“是啊,可不就是這樣嗎?只是帝國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其他國家在東北擁有鐵路這一特殊情況。”

    宋彪續道︰“俄國應該想的更深入一些,如果不開放建設,東三省只是一片荒蕪,我們需要它變得更為富有,這樣才符合我們的利益。只靠俄國是做不到的,我畢竟是深知俄國的實力,連俄國自己的鐵路都要靠法國人的貸款去修建,再加上此次戰爭所帶來的巨額負債,以及國內暴動的狀態,據我的推算,俄國在未來五年里,甚至是十年的時間里都沒有足夠的財力在東北鐵路上給予任何形式的投資。所以,還是不要堅持這種沒有道理的原則了。你我都深知這是沒有意義的堅持。當俄國希望我出任東三省總督,並且將保護俄國利益的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時,你們應該明白,特別是您,謝葉尼斯基閣下,您應該明白東三省就是我的勢力地盤,我需要這里變得更為繁榮。為我提供更多的稅收和收入。簡而言之,我的需要更多的收入擴張我的軍隊,在大清帝國這個腐朽的世界里開拓更多的利益。佔領更多的勢力,而隨著我的勢力擴張,俄國毫無疑問都永遠是第一位的利益攸關方。”

    謝葉尼斯基準將只能點頭同意。道︰“不錯,就是這樣的事,那我盡力向帝國解釋此事,我最初以為你此次前來還是只為了洽談金融方案的問題,確實沒有想到會突然談及東三省的鐵路問題。”

    宋彪微微頷首,補充道︰“我們的金融改革方案如果沒有法國的默認和支持,我想也是很難獲得足夠的支持和幫助。將日本和英國的金融力量擊退出東三省,這是一件更關鍵的事,絕對不能允許他們在東三省擁有任何形式的發鈔權,這就是我們的目標。也是我們最重要的目標,所謂的鐵路問題不過是為了保護這一目標的實現而已。”

    謝葉尼斯基準將贊嘆道︰“誰說您是一個你年輕而笨拙的政客,在我看來,宋,你簡直是最老練的政客。”

    宋彪並不否認的感嘆道︰“是啊。誰說不是呢!”

    兩人就鐵路的問題交談了片刻,達成一致後,宋彪就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陪同下繼續會見德法兩國外交官,解釋了延錦鐵路的全長,大約需要投入的資金總額,建設周期。以及可能的投資回報率。

    宋彪計劃將這條鐵路分成兩個部分開工,即西段的奉錦鐵路和東段的奉延鐵路,很顯然,因為奉錦鐵路是京奉鐵路的一部分,聯系著大清帝國最為繁華和重要的直隸地區,收益率肯定會更高一些,而奉延鐵路所經過的地段不僅有大量的山地,投入規模大,施工難度高,沿途還都是荒蕪的新開墾地區,收益率要低很多。

    奉延鐵路因為要途徑撫順,這一段絕對是很容易盈利的,為了增加盈利的可能性,以及減少施工難度,宋彪還準備了另一個備選方案,即修建一條從奉天到吉林的鐵路,再在梅河口修建一條支線鐵路前往通化,最後從通化修一條鐵路到延吉,從延吉再修鐵路到吉林、長春,由此一來,東線就是三條鐵路組成的環形線,穿過整個吉林省,途徑大部分的產糧和人口重地,收益率自然會有較大的提高,而西線則只是一條鐵路。

    德國和法國是鐵路國有化的典型國家,而美英則是鐵路私有化的國家,如果德法投資東北鐵路,必然是政府出資,政府管理,而美英則是私人資本負責。

    兩個方面都各有好處,前者在投資回報率方面計算的比較寬松,目標還是要開拓市場,工期可以編排的更為緊張,後者則會更在意回報率,拖延工期絕對是很正常的情況,但不會有政府層面的過多爭斗。

    西線預計投資總額大約要一百七十萬英鎊,東線則預計要投入七百萬英鎊,東線投資額是非常龐大的,收益率並不穩定,德法都很希望競爭西線。

    在和法國公使呂班、德國駐華參贊辛里平商談了一段時間,宋彪大體預判就是西線的競爭會非常激烈,對于東線,則似乎要等進一步的開放條款,以及各國更高層面政客的抉擇。

    最終都會很激烈的,宋彪深信這一點。

    至于辛里平這個人倒是值得一提,在未來的十五年時間里,辛里平一直是德國在中國的重要的外交官,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期間,為了阻止段祺瑞政府向德國宣戰,辛里平和孫逸仙先生有過非常密切的接觸,希望以支持孫逸仙先生領導內戰推翻段祺瑞政府,而孫逸仙先生開出的價碼是要求德國政府提供2000萬美金的無償援助,並且提供其他軍事支援等等。

    反正在民國時代,軍閥和政客都無節操可言。

    在公開的和德法共同會晤之後,宋彪還要繼續和法國公使呂班單獨商談。他們要談的事情非常多,這些就一碼歸一碼,很多都是此前就已經開始接觸的事情,陪同呂班的是法國駐華武官裴德瑞,這位準將閣下在日俄戰爭時期就和宋彪有過多次會晤,雙方還是很熟悉的。

    在德國參贊和謝葉尼斯基準將離開後,呂班就迫不及待地和宋彪提議道︰“宋總督。無論是從私人還是政府層面的公開立場出發,我都建議您選擇和我國合作。如果兩段線路都給我國,我國願意提供所有貸款。我相信。您之所以公開談論此事和邀請各國參與合作,一定是因為俄國目前的實力相對較弱,並不足以支持您對東三省實施有效的統治。您是真正了解俄國的人,我想我沒有說錯,而法國願意支持您。實際上,我們從一開始就明確的表態支持您,您對此是非常了解到,費德瑞準將和您的接觸是較為深入的,他對您的評價非常之高,我和法國政府也是如此。我們希望和您的合作將可以更為深入的開展,當然,我們此前所洽談的所有合作都不會受此條鐵路的招標影響。但又毫無疑問,這條鐵路如果最終交給法國來籌建和管理,那對于我們的合作必定會有更好的影響。”

    宋彪短暫的思考了片刻,答道︰“您是一個明智的人,我深感和法國的合作一直是非常愉快的。特別是在夏特羅兵工廠轉讓設備之事上,包括在騎兵和軍馬培育,以及金融的合作方面,一切都是很愉快。這樣的合作對雙方都是非常有益的,而我也有責任確保這種合作的加深和維持,並且保障法國在東三省的投資權益。不過。正如我聲明的那樣,這條鐵路必須是由我的公司負責主要的運營管理,並且持有多數的股份。在此基礎上,各國都享有足夠的談判空間。我所能給予您的答復很簡單,那就是法國是最接近這條鐵路入股權限的,只是,我必須要求得到更為詳細的投建報告。”

    呂班道︰“這是一定的,我們會盡快派遣最優秀的鐵路工程師和勘探人員,配合您的鐵路公司進行投建研究。我們對您有足夠的信心,我們絕對不會要求類似于駐軍權之類的特殊條款,並且在股份上不會突破您對多數股權的要求,但是,具體的投入總額和貸款總額也需要同股份掛鉤,您說是不是這樣的道理?”

    宋彪微微頷首。

    事實是很明顯的,真正最接近這條鐵路合股經營權的就是法國人,在此之前,宋彪和法國人的合作已經非常密切,莫辛納甘步槍在早期的投產過程中,一直有多家工廠代為生產,其中最大的生產方就是法國夏特羅槍械廠,其次是美國的雷明頓和威斯汀豪斯機械廠。

    在法國停止生產莫辛納甘步槍後,配套的生產設備已經賣給了宋彪,轉入宋彪的東北兵工廠,法國夏特羅槍械廠也派出了十多名工程師和熟練技工負責工人的培訓,加上宋彪很廉價的從俄國得到了生產專利權,要不了多久,宋彪就能在他的東北兵工廠生產莫辛納甘步槍和配套的納甘彈。

    在此之外,宋彪還和夏特羅槍械廠、施耐德軍工廠達成了更多的合作意向,在未來的幾年里,由法國人幫助他生產村田22式步槍所需要的8MM毛瑟步槍彈,以及三一年式速射炮和三英寸露西亞野炮所需要的75mm、76mm炮彈,包括配套的火藥廠。

    宋彪所準備實施戰馬培育計劃中,法國陸軍部馬種司也將給予很大的支持,由法軍騎兵科提供全員培訓,以及優良馬種的供應。

    包括即將推動的東三省金融改革,東北銀行的銀圓券、銅圓券的印刷機械,以及制版的培訓都可能會由法國來提供,當然,關于這一點還存在著一些其他的變化可能性。

    宋彪和法國駐華公使呂班要談的事情絕對不止鐵路這麼簡單,兩人秘密的洽談了兩個小時,由于他們洽談的時間過長,原本想要利用這一次的見面和宋彪會晤的羅克希爾公使、英日代表都只能先行離開,另外約定一個新的時間會談。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6:06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一百一十五章 都是人才啊!!


    宋彪在大連的行程安排非常緊密,很多安排是在一個月前就已經預定好了。

    第二天上午,宋彪就離開謝葉尼斯基的軍政部“總督府”,前往遠東商行總部視察,接見新進的一些重要職員,此時的遠東商行通過第一次在國際市場出售十四萬噸的東北大豆,積累了超過三百二十萬英鎊的外匯,加上從湖廣、直隸向東北運售糧食,從東北向外賣皮毛和煤礦,積攢了第一桶金,生意規模日漸龐大,雇佣的職員也越來越多。

    打著洋行的旗號,這里招募的洋職員也超過了一半,而主要的管理層則是以俄國人和容星橋所聘請的華人為主,滬寧鐵路總辦楊昌齡被邀請到商行擔任遠東鐵路公司的華大班,原範德比爾特鐵路王國的芝加哥鐵路公司的工程師美國人莫羅根擔任鐵路事務顧問。

    由此可以看出,宋彪對于東北鐵路的建設並不是突然發起的想法,在擔任東三省總督之前,他就有意識的謀圖東北鐵路的專營權。

    與其以東三省政府的名義實施公辦,實際上還不如以宋彪自己的名義去辦理,因為他的名字比清政府和東三省總督衙門都要值錢的多,也是有信譽的保證。

    在過去這段時間,宋彪和容星橋主要是邀請早年的留美幼童加入遠東商行,作為中國最早的一批系統學習西方知識的這批人,他們在此時的閱歷、能力、年紀都正處于人生的高峰,一旦錯過了這個階段。他們也終將錯過整個時代的大發展步伐。

    一直留在美國工作的機械工程師鄭廷襄、容耀垣,礦業工程師鄺景揚、鄺賢儔,廣東鐵路局的梁普時、梁普照弟兄,南洋公學的教員容尚勤、程大器,在日本經商的鄭桂廷,滬寧鐵路局的羅國瑞,在上海開辦西醫診所的曹茂祥。在上海官辦紡織廠任職的潘斯熾,在開平礦務局工作的吳仰曾,在《芝加哥郵報》任職記者和專欄作家的李恩富。在美國擔任第一位華人律師的張康仁,《字林西報》主編曾篤恭,雲貴礦務局的陳榮貴、鄺榮光這段時間都到了遠東商行任職。

    沈德耀在這些人中來的更早。前段時間和吳仰曾、鄺景揚一起去了鞍山鐵礦場實地勘察情況。

    宋彪就在遠東商行的總部大樓和大家會見,此時的遠東商行就類似于東印度公司,在東三省擁有極其特殊的經營特權和業務範圍,按照宋彪的構想,遠東商行將在東三省開設遠東銀行、遠東煤鐵公司、遠東鐵路公司、遠東地產公司、遠東紡織總廠、遠東印書局、遠東制藥公司、遠東機械公司、遠東輪船公司、遠東電話公司,另外投資創辦遠東商業學校和東北技術工業學校。

    這些公司如果都能順利開辦,對于整個東三省的發展將會起到非常關鍵的作用。

    和這些人會晤,並請他們在關東飯店參加午宴後,宋彪專門抽出時間和沈德耀、吳仰曾、鄺景揚三人單獨會談。這段時間,宋彪還是打算住在關東飯店。並將三人都邀請到自己的房間里。

    此時的這三人都已經年過四旬,正值而立之年。

    請他們坐下來後,宋彪拿起沈德耀、吳仰曾所寫的鞍山礦務勘探和建廠報告,大致讀了一遍,他們在鞍山一帶已經考察了半個月之久。在日本人和俄國人的勘測基礎上進行了一系列的核實工作,確認此地確實有著非常豐富的鐵礦石儲備,已知的一部分鐵礦場的開采條件很不錯,礦石的品位相對較高。

    因為宋彪此前預計是先建一個年產量超過十萬噸鋼鐵產能的煉鐵廠,沈德耀估算的總投入預計為兩百五十萬美元,其中不包括購買礦場和廠址地皮之類的投入。按照目前比較通用的日產60噸的中型高爐計算,大約需要投資五個高爐。

    科技的發展就是這麼奇特,在日本剛開始創辦新日鐵的前身——釜石制鐵所的時候,日本采購的高爐在當時屬于非常先進的大高爐,日產鐵不過30噸,當時還屬于世界上比較復雜的技術,而那只是1870年的事情,結果日本人在這個釜石制鐵所上摔了一個很慘重的教訓,因為日本當時只能采用木炭煉鋼,最糟糕的是釜石制鐵所周邊的鐵礦場只有3萬噸的鐵礦石儲備量,比這更糟糕的則是日本當時幾乎只能用土法來運轉這個高價的德國煉鋼高爐。

    日本的煉鐵之路也非常不順利,直到甲午戰爭之前,他們的煉鋼之路還沒有走上正軌,所煉制的鋼鐵價格比進口鋼鐵高兩倍,質量還非常的糟糕,但好歹是終于超過了一萬噸的鋼鐵產能。

    這就是日本。

    有時候真是不佩服不行。

    技術總是在不斷的進步,特別是在這個特殊的20世紀初葉,現在日產60噸的高爐已經只能算是中型規模,技術上並不屬于最先進的類型,優點是技術成熟,擁有更穩定的效率和不是很復雜的技術難度。

    沈德耀之所以推薦使用中型高爐,那是因為他此前在美國開辦的鐵廠也是使用中型高爐,相對較為熟悉,也有合適的供貨商。

    宋彪將這份報告翻看了一遍,這才再抬起頭看了看沈德耀。

    這是一個四十四歲的中年商人,穿著黑色的西裝和呢大衣,和宋彪所熟悉的那些洋行買辦一樣梳著油光可鑒的發型,身材很瘦,並且有種飽經風霜的感覺,手和臉頰都顯得異常粗糙,看起來並不像是一個富有的商人,而是工廠的苦力,只是從別人那里借了一身還值點錢的衣服。

    宋彪和沈德耀問道︰“如果投資兩百五十萬美元,你確信這家鐵廠就一定會很順利的開辦起來嗎?”

    沈德耀想了想。答道︰“很難說,在美國很難說,在中國更難說。”

    宋彪問他道︰“為什麼?”

    沈德耀道︰“在美國是因為競爭很激烈,新開辦的鐵廠如果沒有良好的信譽、質量和合適的經銷商,那也沒有辦法生存下去,在國內,我覺得除了鐵礦石和適合煉焦的焦煤外。幾乎缺乏一切,我們甚至連市場和買家都找不到,也沒有合適的技術人員。最糟糕的是所有的工人都需要從基礎培養。如果一定是要在國內辦廠,而不是直接將煤鐵礦賣出去的話,要麼降低生產要求。從基礎一點點的辦起,要麼就必須提供更多的資金,用三到五年的方式逐步打牢基礎。”

    宋彪答復道︰“我的想法很簡單,將這家鐵廠作為遠東煤鐵公司的子公司運轉,用煤鐵專營的利潤去逐步培養這家煉鐵廠,同時提供資金開設專業的冶金學校,培養專業人才,在五年內實現盈利,十年內成為亞洲最好最大的鋼鐵廠,二十年後要成為世界上第一流的特大型鋼鐵廠。在市場領域。我們首先會將東三省和其他各地的鐵路鐵軌市場讓出來,哪怕是賠本經營也要將這個市場佔據住,同時,我們會向外資開放機械、造船等產業,培育更大規模的市場。”

    沈德耀道︰“要想成為世界上最高規模之一的鋼鐵廠。首先要使得國內具備這樣的市場基礎,除此之外,如果能夠佔據鐵軌市場,三年內就能盈利,十年內成為亞洲最高規模的鋼鐵廠也不是問題。關鍵在于,如果要滿足遠東地區的鐵軌市場。我們必須在開始階段就投入巨額資金,這對我們在人才、礦石、工人等方面都有嚴重制約。”

    宋彪則道︰“我的計劃是在開始的階段允許從美國進口一部分鐵軌,以滿足工期的需要,但該美國供應商必須對我們的鋼鐵廠提供技術支持。”

    沈德耀贊道︰“這倒是一個很不錯的計劃,我可以在近期返回美國洽談這方面的合作。如果我們在薪水方面可以提高一部分的話,也可以直接從美國聘用更多的熟練技工和工程師,在三五年內逐步完成教學和新工人的培養工作。”

    宋彪當即答道︰“這些都沒有問題,我對這家鐵廠寄予非常高的期望,唯獨在盈利方面的要求是很寬松的,只要整個煤鐵公司內部可以確保資本的平衡,不需要總行提供額外的資金支持,那就沒有任何問題。”

    听到這番話,沈德耀和吳仰曾、鄺景揚三人相視一笑,都很是欣慰。

    宋彪辦廠和其他的商人、總督不同,他同時兼具總督和資本家的兩個特點于一身,既有政策扶持和壟斷條款,又有資本家的市場經濟原則和資本運營能力,這就注定他辦工廠會比其他人容易很多。

    談妥了對遠東鋼鐵公司的預期規劃後,宋彪就和沈德耀談及了薪水、股份等問題,包括技術上的一些問題,沈德耀想要入股,但他在美國的鐵礦石場資本總額並不高,個人資產加起來也就是三十萬美元左右。

    在美國,這或許算是一個很不錯的華人富商,但在東三省和宋彪一比就差的太遠,遠東煤鐵公司的資本總額也絕對是遠超過這個級別。

    好在雙方實際上都沒得選,如果宋彪要辦一家現代的煉鋼廠,沈德耀固然不是最好的人選,卻是唯一的人選,除他之外,華人之中還真的沒有對此有系統認識的人,何況他還有一次很失敗的經歷,差點賠光所有財產。

    說到這個事情,宋彪也挺好奇的就和沈德耀問道︰“我听說你在美國辦過煉鐵廠,怎麼失敗的,因為美國那邊排華嗎?”

    沈德耀想了想,道︰“那倒不是這個問題,美國排華的基礎是對非基督徒的排斥,我是基督徒,並且有哥倫比亞大學的高等教育學歷,同時也有一定的財富基礎,倒不是排華的範圍內。此外,我只是這家煉鐵廠的合伙人之一,並不是主要投資人,當然,即便是我擔任主要投資人也難以改變虧損的局面。真正的原因是美國經濟發展的速度很快,但大鋼鐵廠的產能提升速度更快。價格早已形成壟斷,我們甚至連合適的經銷商都難以找到。這確實是一個很糟糕的創業經歷,但在美國,每年新建和倒閉的煉鐵廠至少有幾千家,我們只是其中一個而已。”

    宋彪想了想,若有所感的說道︰“沒有抓到最好的機遇啊,現在就有一個好機遇在國內。如果你抓住了,那就將會是一個很成功的創業經歷,我是這樣想的。你在美國的資本規模相對來說還是太小了。合並進來也無法佔據太多的股份。正好我近期要對遠東煤鐵公司股份化,這樣吧,我給你五年的經營時間。如果你能保證遠東煤鐵公司的盈利目標,以及它的建設規模和發展速度,特別是鐵廠的水平,各方面都能讓我們滿意的話,你將會一次性獲得3%左右的原始股,並且一直擔任煤鐵公司和鋼鐵廠的總經理。在此後歷次的擴股,以及上市過程中,你都有優先購股權。我建議你接受這個條件,因為我相信遠東煤鐵公司未來會發展的非常好,考慮它在東三省的特殊地位。以及它可能發展到的龐大規模,包括它現在的基礎,3%已經是很不錯的股份了。”

    對于宋彪所說的這一切,沈德耀當然是很清楚,當即就答應下來。道︰“沒有問題。遠東煤鐵公司3%的股份確實是一個龐大的基礎,只憑我在鞍山、本溪和撫順三地的考察結果來看,3%的基礎股份也會是很不錯的回報。”

    宋彪伸出手和沈德耀握手,道︰“那就這麼說定了。”

    在和沈德耀、吳仰曾就細節的合同敲定之後,宋彪就將遠東煤鐵公司的總體經營權交給了他們,吳仰曾擔任公司的總辦。沈德耀擔任副總辦兼鋼鐵公司總辦,兩人都擁有3%的原始股分配權。

    宋彪的一種計劃是將遠東煤鐵公司的原始股分拆成一萬股,他以個人名義持有一千股,遠東商行持有兩千股,再保留兩千股作為長期分配計劃,其余五千股則一次性在東北新軍內部分配。

    參考對軍隊內部的慷慨,宋彪對沈德耀、吳仰曾就算是比較摳門,兩個人就算經營的很好,所得到的原始股也不過六百股,但這是兩件事,因為遠東煤鐵公司本質上就應該屬于東北新軍全體同仁,這是大家一起打仗才能賺到的好處,當初用來購買專營權的款項也都來自于俄國遠東軍撥下來的軍費。

    用一家集體股份制的公司去穩固整個部隊的中高層將領,這也算是宋彪在軍閥之路上的一個創新,他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避免部隊的分裂,通過優厚的合法回報避免將領心理上的不平衡,以至于利用各種機會貪污克扣,以及謀圖霸佔地方行政資源,導致產生多個小軍閥的種種情況。

    當然,這只是一個計劃,煤鐵公司用于股份分配是不太合理的,因為這家公司基本在未來五年,甚至是十年內都缺乏合適的盈利和分紅,而且不斷需要資本大規模投入,股權比例總是會不停的再調整。

    具體該如何設計這個股份化的問題,宋彪目前還不太清楚。

    除了遠東商行聘請的高級職員外,宋彪通過容星橋等人也聯系了一些私人聘用的顧問,其中最為重要的就是張康仁、李恩富兩人。

    張康仁是當初極少數沒有回國的留美幼童,在耶魯大學畢業後繼續前往哥倫比亞法學院深造,1889年獲得紐約州的律師執照,由于加利福尼亞州不承認他的入籍護照,他不能在舊金山從事律師工作,被迫在日本橫濱銀行舊金山分行工作,因為他同時精通會計學,在銀行業工作多年,又有深厚的法律學基礎,宋彪幾乎是迫不及待的邀請他擔任私人顧問,擔任他的私人代表從事一些特殊的工作。

    李恩富則是通過一番努力才重返耶魯大學完成學業,此後一直留在美國,出版過一本名為《我在中國的童年故事》紀傳體小說,在美國小有名氣,以精通拉丁語和執著于抨擊排華法案著稱,長期在美國報社擔任專欄作家和記者,因為執意參加華人組織運動,希望通過組織華人運動的方式阻止美國立法,最終導致了他的婚姻破裂。失去了兩個女兒的撫養權。

    因為他精通英語和法語,又能和外國媒體打交道,宋彪聘請他擔任隨行翻譯官及新聞顧問,安排在秘書局工作。

    考慮這兩個人的特殊重要性,在和吳仰曾三人會談之後,宋彪繼續和張康仁、李恩富會晤,在留美幼童中。張康仁的年紀算是比較大的,這或許也是他當時敢于違反清政府命令留在美國求學的原因,即便如此。此時的張康仁也只有四十五歲。

    和這兩個人見面後,宋彪下意識的多看了他們兩人幾眼,感覺還是很不錯的。不過,李恩富顯得有種說不出的陰郁,這大概是他的生活經歷有關系。

    就這個時代而言,不管是在美國,還是在中國,離婚和失去女兒的撫養權都是一種難以走出去的人生陰影。

    兩個人剛坐下來,張康仁和李恩富就送了一份包裝精美的禮物給宋彪,這讓宋彪稍稍有點意外,將這份禮物打開才發現是美國媒體對“別奧.弗拉基米爾.宋將軍”的各種報道,特別是《紐約時報》的這篇報道最長和全面。並且用上了俄軍的“SecretAgent”的這個詞匯,也就是著名的“間諜”。

    宋彪看了看一遍,除了和軍事、日常生活有關的單詞外,他基本無法將全文的意思大概猜測出來,就索性將這份剪報拿給了李恩富。道︰“我的英文水平和我的政治水平有得一比,都差到了極點,還是你來替我口譯一遍吧。”

    “好的!”

    李恩富沒有拒絕,他從開始的第一句翻譯道︰“每一個人都在關注的這場發生在東北亞洲地區的戰爭,正在出現戲劇性的轉折,在遼陽發生了一場前所未有的特殊戰爭。日軍六個師的力量不僅未能攻陷俄軍的三個師,反而損失慘重,據在戰場上觀戰的美軍武官轉述,雙方大約有十五萬的精銳部隊集中在這里,而日軍一度是俄軍的兩倍,比較值得關注的問題是俄軍的前線最高指揮官別奧.弗拉基米爾.宋步兵上校實際上是一名華人,這是我們很難想象的問題,據俄國媒體報道的消息證明,這位步兵上校此前畢業于俄國最好的士官學校,並作為高級間諜在俄國總參謀學院進修,在日俄戰爭之前,他在旅順服役,軍餃只是一名步兵中尉,因為在滿洲地區組織了一個團規模的華人武裝才破格提拔為少校……!”

    這份報道直接是寫于遼陽會戰的後期,從日期上來看,宋彪當時已經解決了野津貫道大將。

    李恩富翻譯了一遍後,和宋彪道︰“總督大人在日俄戰爭期間的表現令所有華人為之一振,中國需要您這樣的優秀將領,當然,對于您幫助俄國,而不是幫助日本一事,國人似乎至今還有很多不解。”

    宋彪想了想,道︰“你們會明白的,俄國人比日本人好對付很多,其實在戰爭中,我們都可以看清楚這一點。如果我有十萬人的部隊,我就能很輕松的應對俄國人,但對于日本人,隔著一道海峽的我也是望洋興嘆啊。”

    李恩富猶豫了片刻,還是稱贊道︰“總督閣下有著特殊的判斷力,我實際上很想寫一本關于您的傳記報道,在我來此之前,《紐約時報》的總編曾經和我談過,不知道您是否同意?”

    宋彪還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想了一會兒才道︰“沒有問題。”

    他想,大不了就扯淡吧,反正馬德尼道夫將軍也不會撕破這里面的各種玄機,總之在整個世界面前,他的出身已經是公布的——出生于一個軍人家庭,父親、叔父都曾經在清軍效力,甲午戰爭之後,他跟隨叔父前往海參崴尋找新的生路,就讀于當地的俄國教會學校,後來前往俄國喀山士官學校就讀,並在俄國總參謀軍事學院深造半年,以中尉軍餃在俄軍駐旅順軍隊實習服役,戰爭期間秘密組織了一個步兵團規模的本地武裝,由此晉升俄國步兵少校,此後屢建戰功,並帶領這支滿洲步兵團擴張為一個師,在清剿了渾江周邊的土匪後,他回到俄軍前線,在庫羅帕特金總司令官的直接任命下擔任新滿洲軍指揮官,利用本地武裝的優勢繞道襲擊日軍右翼後方。此後又奇襲日本滿洲軍設在遼陽的大本營,遼陽會戰之後,他正式成為俄國遠東軍第十四軍指揮官,收復旅順和大連之後,他所在的部隊改組為遠東軍第十五軍,返回沈陽駐扎。

    目前,俄國遠東軍第十五軍再改組為東北新軍。部隊中俄軍和本地部隊各佔一半左右,裝備精良,訓練有素。被視作東三省和整個遠東地區最為強大的軍事武裝。

    至于他為什麼要和日本人作戰,現階段最主要的解釋就是他童年在旅順生活,經歷了甲午戰爭的旅順大屠殺。父母和親人大多都死于這場屠殺。

    一個日軍大屠殺之後僥幸活下來的遺孤,十年後又成了擊潰日軍,殲滅日軍十萬人的世界級名將——這是一個多麼不幸的故事,又是一個多麼勵志的傳奇,似乎美國人對這樣的故事是很感興趣,不僅是美國人,大概全世界都感興趣。

    在李恩富翻譯了這篇報道後,宋彪至少確信他的英文水平是完全沒有問題,就順道和李恩富問道︰“李先生,你是否願意加入東北新軍擔任文職士官。雖然還是我的隨行翻譯官,但在負責的公務上有一些細節的差別,並且有更為優厚的待遇。”

    李恩富苦笑道︰“應該沒有人會和薪水作對吧!”

    宋彪又和張康仁問道︰“其實你有沒有考慮過在東北銀行任職?雖然我們此前有意邀請中國通商銀行的華大班謝綸輝擔任總經理一職,但我倒覺得你可能更為適合。”

    張康仁喜出望外,道︰“我肯定不能拒絕這樣的事。如果真能在國內主持國立銀行業務,這完全是我夢寐以求的工作。”

    宋彪道︰“那就好,我順便問你一個問題,如果我想在美國和墨西哥投資石油產業,你認為在法律上有沒有障礙?”

    張康仁道︰“在美國沒有任何障礙,美國是歡迎各國自由投資的國家。這是美國發展的根本,到目前為止,美國也是國際資本投資的最大經濟區。如要要在墨西哥投資石油則會比較麻煩,雖然墨西哥和英法等國都簽訂了外商投資保護法,但這一保護法並未擴及中國。最好的辦法是在美國、英國登記注冊公司,以符合美英保護法的範圍,但在稅收上,以及其他公司注冊和對外投資收益稅等領域,也必須嚴格符合美英法律條款的規定。”

    宋彪問道︰“這個方面,你完全可以辦妥吧?”

    張康仁很輕松的答道︰“完全沒有問題,不過相比英國,我更建議在美國注冊,因為美國各州的法律都有較大的不同,比如說新澤西州的反商業欺詐法律比紐約州寬松很多,此前有詐騙了美國鐵路巨頭範德比爾特的美國商人羅伯特.康恩斯爾姆就從紐約州逃到新澤西州,連範德比爾特這樣的美國巨富也沒有辦法對其控訴。合理的利用各州法律條款的不同之處,在美國是一個非常重要的立足之本。”

    宋彪微微頷首,道︰“那行,你這段時間就是兩個事情要做,一個是配合容星橋主持東北銀行的籌辦工作,並且盡可能的通過你在銀行業的人際關系找到更多合適的人員,第二件事是在美國替我,或者是遠東商行注冊一家公司投資石油產業。”

    張康仁道︰“我倒是建議您務必謹慎,雖然石油是一件利潤很高的暴利產業,但在美國,關于美國標準石油公司的壟斷法案已經爭執了很多年,就目前來說,美國的石油業務已經基本被壟斷。此外,投資石油雖然不乏一夜暴富的情況,但更多的投資者都是血本無歸,傾家蕩產的美國投資人多不勝數,並且也需要非常高的技術和專業知識。”

    宋彪對此也有很多的思考,他道︰“這樣,尋找一個合適的合伙人,在德克薩斯州注冊一家石油公司。關鍵是要找一個非常合適的合伙人,這是問題的關鍵。”

    張康仁道︰“我在耶魯大學的同學容揆應該是一個合適的人選之一,他曾在耶魯雪菲科學院學習化學,此後在哥倫比亞礦業學院深造礦業工程,因為長期在華盛頓駐華使館工作,認識很多參議員,相比我們,他要幸運很多,因為他有一個非常特殊的叔父和婚姻,所以,他的美國國籍毋庸置疑的,在美國各州都受到保護。此外在專業領域,他完全可以通過學院關系找到更多合適的人選,這很重要,在美國,校友會是非常重要的力量,每一個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都需要他。我曾經極度接近紐約州律師資格,靠的也是哥倫比亞法學院的校友會支持,但很可惜的是最終負責宣判的法官來自于哈佛法學院,他很不客氣的終結了我的律師之路。假如是一名哥倫比亞法學院出身的法官,那幾乎有100%的可能支持我完成這個美國夢和哥倫比亞法學院的奇跡。”

    “哦!”

    宋彪沒有讀過大學,更沒有在美國讀過大學,並不了解這種感覺,他父母雖然都是在國外留學深造的,但似乎也沒有听說校友會能成為很強大的力量,這大概也就是在美國屬于一種特例,就像是耶魯大學的畢業生在美國政界總是會要順利很多,哈佛大學在律師和商界則要順利得多。

    大致考慮了一段時間,反正自己不了解美國,宋彪就和張康仁說道︰“那就都由你來辦理吧,我很希望賭一局,如果能用幾百萬英鎊賭贏,賺取幾千萬英鎊,甚至是一億英鎊的話,對我們來說,中國就真的有救了。我們可以支持幾萬名學生赴美國深造,可以支持現代軍事武裝,可以在國內大力倡辦新式教育。”

    頓了頓,他和張康仁、李恩富補充道︰“中國真的很需要一個奇跡。”

    張康仁感慨良多,道︰“是啊!”

    宋彪剛在自己的總督衙門中設置秘書局、新政局、調研局、外管局和防務局,位置是很多的,能夠擔任這些工作的人卻不多,在張康仁、李恩富等人繼續交涉了一段時間後,宋彪就陸續先邀請這些人加入新政局。

    關于外管局的局長,宋彪原本並沒有確切的人選,但在近期,已經有人提議邀請在英國擁有律師資格的王寵惠來擔任此職,宋彪對此還是很興趣的,親自寫信邀請王寵惠前來擔任此職。

    在這段時間,就在宋彪處理東三省鐵路和金融問題的時候,他就有意識的要同時將五個新政機構都組建起來,保證正常的運轉。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6:10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116章 汪兆銘(精衛)
在得到俄國外交部的默許後,已經在謝葉尼斯基準將的配合下,這場關于東三省鐵路經營權的爭奪戰迅速開始變得白熱化。
由于東三省鐵路修建計劃是東北新政的一個極其重要的組成部分,實際上對各國來說也是最重要的一部分,各國幾乎都是以東北新政咨詢為由,試圖開啟鐵路合作計劃。

    隨著其他各國加緊,德國駐華公使施特拉也抵達大連和宋彪會晤,雙方就東三省和整個東亞地區局勢等問題都做了非常細致的交談。

    和京漢鐵路的各國平等團結對付清政府的局面不同,由于俄法和英日的對抗,以及俄國暗中存在的強烈排英色彩,各國根本不可能團結一致,這就給宋彪留下了足夠大的舞台空間。

    在這一個月的時間里,宋彪周旋于各國之間,巧妙的利用此事和法俄兩國達成《東三省金融管理法案》的基本意見,東三省總督衙門首先和法、俄兩國達成一致,即除東三省官號“東北銀行”外,其他各家銀行無鑄印金屬貨幣權,東三省除租界區外,一律禁止使用外國貨幣,各銀行如要發行三省通行紙鈔,必須以東北銀行鑄印的關東銀圓為基礎,並且必須有35%的準備率。

    在此基礎上,三方默認只有東北銀行、遠東銀行和俄法控股的華俄道勝銀行具備發鈔權。

    東北銀行聘用法國人擔任金融顧問,從法國進口機械設備、染料用于鑄造和印刷貨幣。由法國幫助東北銀行進行制版,以及防偽設計。

    在大連一行的最後一天,宋彪才將這一天的行程留給新華會駐日本留學生代表汪兆銘,蔣方震在日本逗留了很長時間。在積極接觸日本各方和留日學生的同時,也緊密的傳播著宋彪的革命理論,並且為宋彪的新華會發展了第一批會員,其中最為著名,也最有組織能力的人就是汪兆銘。

    汪兆銘,很多人可能不熟悉,但他的筆名“精衛”一定是中國人皆知的。

    宋彪實際上也未曾注意到汪兆銘就是傳說中最大的漢奸,直到幾個星期前。汪兆銘通過日本華商代表鄭桂廷和遠東商行的容星橋將自己的一些文章整理出來,呈交給宋彪過目,並且希望拜見宋彪時,宋彪才意識此人就是傳說中的“汪.精衛”。

    宋彪這才發現他似乎和各路漢奸都非常有緣分呢。他並沒有拒絕汪兆銘的求見,只是將行程安排在最後一天。

    就在晚上要乘坐火車返回奉天府的這天下午,宋彪在關東飯店安排汪兆銘入住,並請他吃午飯,宋彪的新華會一直在秘密的發展壯大。軍隊這邊是蔣方震、舒方德、趙庭柱、張亞虎分開發展成員,容星橋負責聯系商界名紳和過去的留美同學,汪兆銘則負責在日本留學生中發展組織,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意外。汪兆銘在日本組織的是新華會分支機構中華革命會,以民族革命之辭發展會員。容星橋負責單線聯系汪兆銘,他和汪兆銘之間的中間人則是日本華僑商人鄭桂廷。

    宋彪和遠東商行對中華革命會的財務支持。一律是通過鄭桂廷之手辦理。

    容星橋在飯店定了一個頂樓的包廂,在這里邀請汪兆銘吃午飯,一起陪同宋彪出席的還有鄭桂廷、舒方德和舒方信,這些人在這間包廂里坐下來,基本就算是新華會第一屆代表大會了。

    宋彪因為有事情要處理,來的比較晚,他和舒方德一起進入包廂的時候,其他人都已經到了,見到他就不約而同的起身作揖。

    宋彪示意大家都坐下來,並有意識的多看了汪兆銘一眼,因為在日本留學期間有過接觸,舒方德替宋彪介紹汪兆銘道︰“軍座,這位就是日本留學生代表汪兆銘,目前就讀于日本政法大學,此前曾在同盟會的《民報》中擔任主筆,寫了很多大快人心的好文章,百里在日期間,說服他加入我會。”

    宋彪微微頷首,神情肅嚴的看著汪兆銘,居高臨下的帶著某種淡淡寧靜的色彩,以至于能讓在座的每個人都感覺到一種特別的鎮定。

    他永遠都是一個自信的人,淡定而冷靜的人,有自己的思維,既不會超越別人太遠,以至于到別人無法理解的地步,又能恰好的處于領導者的位置,讓人們相信他能牢牢的控制住局勢和手中的軍事力量,讓人們願意追隨他。

    二十二歲的汪兆銘確實是那種英俊非凡的青年,濃發高健,鼻梁很挺,有著很俊氣的臉頰和恰到好處的雙眼皮,眼楮里清澈的閃爍著年輕人的光彩,充滿了激情。

    人總是會變的,世事也是無常,誰能想到以後呢?

    宋彪走上前和汪兆銘握手,不緊不慢的贊道︰“我看過你的文章,寫的很好,說的好,也當要做的更好,為國家和民族而努力,是吧?”

    汪兆銘顯得無比之激動,一種炙熱的血流在他的身體和肺腑中奔騰不息,他特別高興的答道︰“宋將軍,我一直很想親自見到您,您說的真好。”

    宋彪微微頷首,邀請他坐在自己旁邊,和其他人吩咐道︰“大家都坐吧,這里都是自己人和同志,無須見外。”

    听了這樣的吩咐,諸位才都坐下來。

    汪兆銘曾經是一個非常好的青年,以熱血奮進的激昂演說、文章和刺殺d灃,無比忠誠的跟隨過孫逸仙,入獄之後被袁世凱釋放出來,又力保袁世凱出任總統停止南北戰爭,並勸說孫逸仙退讓總統之職,後來的事情則是人所共知,時左時右。總之是立場不堅定的典型。

    人會變,性格卻不會變,立場不堅定這種破綻將會一生跟隨著這個人。

    宋彪此時倒是沒有太多的考慮過這一點,他對于汪兆銘的期盼並不高。可他剛坐下來,汪兆銘就迫不及待的想要把握住這難得的機會,和他繼續稱贊道︰“宋將軍,您所提出的漢族應當有漢族的皇帝,推行君主立憲制,效法德日強國,維持中央集權統一之國體,建立強大中華帝國之理念。對學生觸發極大,學生願意誓死相隨,共同革命,推翻滿清暴政。建立中華帝國。”

    宋彪听著這話,總覺得有點諷刺,思量片刻才道︰“客觀的說,滿清並無暴政,滿清在中國實施的只是一種殖民之政。滿人畢竟是少數族裔。他們和我們漢族並沒有統一的利益基礎。民族是部落之體的現代延續,各族在本質上都只顧及自身,如果不是出于最後的統治需要,維持他們像寄生蟲那樣生存著。滿族是完全不必考慮我們漢人的生死,若是他們能夠自食其力。並且可以永久富足,我們就算是死絕了。他們也不會在乎。所以,滿族在中國只推行殖民之政,以我等為牧羊,自我們身上取走皮毛血肉養活他們,為了維持這種關系,他們甚至也願意和洋人分享我們的皮毛血肉。這就是清帝國不斷衰落,任由洋人欺凌而不做反抗的原因,我們不能繼續這樣任由欺凌啊。”

    諸人听了這番話,彼此之間都是一片沉默。

    容星橋感嘆一聲,道︰“將軍所言甚是,令我等枉然驚醒,如今將軍手握重兵,封疆三省,又有革命之覺悟,必將是我國族人的希望所在。”

    鄭桂廷因為加入的比較晚,實際上比汪兆銘還要晚幾個月,當即就表態道︰“將軍,為了我們華人之命運,鄭某人在日本也小有家財,願意毀家紓難,支持將軍的革命事業。”

    作為宋彪最主要的秘書,舒方德當即笑道︰“鄭先生,容先生,您兩位在商界聲望極高,軍座的大業,正是需要兩位鼎力支持。正所謂同富貴,共患難,為民族共繁榮而當攜手奮進啊!”

    容星橋贊道︰“舒副官說的好,說的好啊!”

    宋彪也是微微頷首,卻又和鄭桂廷道︰“中國需要資本家,資本的自由發展和推進社會進步的因素恰恰是中國所缺乏的,所以,鄭先生不用毀家紓難,當奮起而上做第一流的當代資本家。至于革命經費,如今倒不是很缺,缺的只是廣泛的認識和覺悟而已。我們現在要做的是兩種革命和進步,一是民族之進步,二是資本自由和民主自由之進步,在這兩個基礎上,無論是民主帝國體制,還是民主共和體制,本身都並不重要。”

    說到這里,他繼續和在座的每一個人解釋道︰“很多人熱議共和體制,但在全世界範圍來看,除美國和法國之外,施行純粹的共和體制的成功國家非常少,絕大多數的列強依然采用君主立憲制,這里面最大的問題在于向民主過渡需要百年之久,對英德等國需要百年之久,對我們這樣的國家則需要更長時間。我認為君主立憲體制對我國來說確實要更為合適,第一,中國人口眾多,我國有四萬萬人口,98%都是不識字的農民,如果不能像法國、美國那樣將選票普及給每個人,所謂的共和體制只是精英政治和各省聯邦政治,中國就極其可能陷入各省獨立自治的分裂局面;第二,中國普遍缺乏現代覺悟的軍隊,各地軍隊都是舊式領導,不可能在政府交替之時有效的維持軍隊的穩定,很可能出現春秋戰國和元末之時的軍閥群雄混亂的局面;第三,歷史之慣性,中國幅員遼闊,草莽豪杰眾多,歷代朝政更替都會有大規模的軍事混戰,清政府滅亡之後也不會例外,革命即便成功,佔據各地軍政要員的位置依然是舊官僚和舊軍閥,強行為了理想主義的共和之夢,而強行推動中國實施共和體制,最終只會讓整個民族繼續混戰五十年,加上外國列強乘機作亂和肘制,一旦出現亂況,五十年內也不能統一全國。所以,我認同的革命目標只能是建立漢族統治的君主立憲制,推翻滿人殖民統治,實施憲政內閣責任制度。”

    宋彪關于中國應該走君主立憲制的三個論點是很清晰的,也是容星橋、汪兆銘等人選擇加入新華會的原因,對大家來說,推翻滿人政權是第一步,避免出現各朝末期的軍閥混戰是第二步,建立漢人君主立憲制的現代國家則是第三步。

    在蔣方震和舒方德的宣傳下,眾人對此觀點雖然都已經很清楚,等宋彪親口說出來,大家還是一致鼓掌贊同。

    鄭桂廷道︰“將軍思慮長遠,國之大幸,保皇和維新之爭,我輩支持維新,維新和革命之爭,我輩支持革命,共和與立憲之間,我輩再選後者,此乃我新華會之宗旨。”

    諸人也是一同稱贊。

    雖然宋彪的新華會目前基本就這麼些人,可大家還是能夠感覺到真理就掌握在他們這些少數人的手中,他們的道路才是正確的。

    汪兆銘當即道︰“宋將軍,我回日本之後就打算建立新報刊,以新平台號召新革命,號召同胞效仿德日,建立中華帝國,廢除滿清皇室,實施君主立憲制,維持國家之統一,民族之昌盛。”

    宋彪點著頭,道︰“任務艱難,你在日本要多加努力,經費上倒不是太大的問題,我會通過遠東商行不斷給予你支持。今年還是新華會和中華革命會的籌建期,暫時沒有大的活動,從明年開始,中華革命會每年會有一百萬日圓規模的巨額經費,應該足夠你在那邊的活動了吧?”

    汪兆銘笑道︰“肯定是夠了,我在來此之前一直和光復會的諸位同仁商談,總的來說,比起同盟會和興中會,我們和光復會的理念更為接近,特別是蔡元培、陶成章和章炳麟三位先生,他們都和我有過交談,因為理念相近,他們也勸說我加入光復會,只是我秉持蔣方震的意見,還是堅持主辦中華革命會。”

    宋彪想了想,道︰“如果大家的意見真的能統一,其實可以考慮兩會合並,宗旨還是喚醒更多國民參加到這場大革命中。”

    很多人誤讀清末革命史,總以為同盟會革命黨為革命之主流,實際並非如此,革命雖然激進推倒了滿清,光復會和立憲派也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而光復會之革命思想基本和宋彪是一致的。

    光復會精粹之極多,如果真能和宋彪的新華會合並為一,完全可以主導中國政局,在消滅滿清之後再和立憲派聯合,無論是在軍事力量,還是政治力量和群眾基礎上都要遠勝于同盟會,如許紹棠、魯迅等人也是光復會成員。

    所謂清末之共和思潮為大勢所趨,此皆謬論,對中國這樣帝制根基深厚的文明古國而言,君主立憲其實更為穩固,民國之亂,正在于民眾、革命黨人和軍隊都無真正的共和思想。

    如光復會領導人陶成章所言,革命就是改朝換代,恢復漢人之河山,而章炳麟則是帝制之根生蒂固的堅持者,縱然是蔡元培也長期持有此念。

    袁世凱稱帝之敗,不是敗在稱帝,而是他一無立憲之思想,二無號令天下之根基,三不得民心,四是政敵太多。

    听宋彪如此一說,見他也有意和光復會合作,汪兆銘微微一怔,隨即道︰“那倒也是,我回去之後一定會和蔡先生仔細商量。”

    宋彪吩咐道︰“不要拘泥于細節,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當聚眾而起,揭竿而上。不過,這個世上總是人多口雜,暫時涉及到我的部分還是用宋治中的化名吧,或者索性就不談姓氏,只說是治中先生。”

    汪兆銘和鄭桂廷都默默地點頭,牢牢記住這一點,他們是在新華會在日本活動的兩大組織者,前者在前面活動,後者在後面支持。
asd84116 發表於 2014-10-2 22:23
第117章 總攬三省大權
在和新華會的同仁會晤之後,宋彪這才在晚上乘坐火車返回奉天城,此時,各國駐華使館都相信宋彪是要籍鐵路承辦之事,一次性確定除俄國之外的第二大合作方,爭奪鐵路已經只是一個方面,協助宋彪管轄整個東三省,並從中獲取更多利益才是真正的重點,這種競爭隨之也就更為白熱化。

    意大利、瑞典、比利時這些國家首先出局,日本自以為有希望,實際上連一顆螺絲釘的合同都很難得到,美國無意和任何一國直接競爭,繼續保持中立態度,最後就只有英法德三國,英法德三方又不能結成同盟擠兌宋彪,局面對宋彪愈發有利。

    然而,東三省鐵路之爭只是宋彪爭取金融主導權的誘餌,最終將鐵路的置辦權交給誰,他實際上並不是特別在意。

    和法俄兩國達成了東三省金融改革的協議後,宋彪悄然乘坐火車離開遼東半島,兩天後的清晨時分回到奉天城。

    在過去的一個月里,東三省的人事補缺速度極快,在蔭昌的主持下,有超過六十名的新任官員在奉天省和其他兩省上任,其中最為重要的莫過于級別等同三省巡撫的東三省開墾督辦大臣唐紹儀。

    趙宋之爭結束後,宋彪已經近乎是全攬三省大權,蔭昌、增韞、程德全三人俱不敢和他爭鋒,唐紹儀自然是更不敢,听說宋彪清晨回到奉天軍部,唐紹儀上午就立刻乘坐馬車匆匆在蔭昌的陪同下抵達東陵軍部。前來拜見宋彪。

    此前在和蔭昌的幾日商談中,宋彪和蔭昌就奉天城的規劃做了一番重新的商定,將奉天劃分為北陵、和平、沈陽、西城新區、沈陽新區、東陵、甦家屯、沈南新區。

    東陵和甦家屯都屬于營區編制,加上祝家屯、棋盤山,這就是東北新軍在奉天府的四大駐軍營區,統一歸屬東北新軍軍部管轄,這樣的四大營區也統稱為軍部本部營區。

    清政府對宋彪基本已經不再敢有任何節制。唯一的限制就是“希望”宋彪遵守東三省四鎮新軍的編制,法外開恩就是東北新軍本部加四鎮,最高算起來就是五鎮。直隸的北洋軍是六鎮,這讓清政府多少還有一點心理上的優勢。

    此前,袁世凱在劃分六鎮時將原先歸屬奉天省的錦州一帶也劃入北洋軍。雖然還沒有來得及派遣部隊駐軍,但已經在錦州一帶大肆攤派,籌集軍餉,現在再給袁世凱一個鐵膽,他也不敢繼續這麼做。

    宋彪和袁世凱在電報里就此溝通一番,雙方都是很客氣,袁世凱不再繼續在錦州一帶攤派稅款,而宋彪則會在錦州駐扎一鎮兵力。

    在東北新軍的本部四營區中,東陵區不僅是總部,總面積也是最大的。從奉天城的東二門向東,一直到花山,面積等同整個舊奉天城區。

    從奉天巡撫衙門到東陵軍部的軍部機關大樓有六公里之遠,來往兩地必須乘坐馬車,唐紹儀就和蔭昌乘坐著一輛馬車而至。

    此時的宋彪正準備去遠東士官學校視察。中午打算擠出時間和遠東印書局的舒高立等人洽談,下午到營區視察各部隊的二期整訓情況,行程安排的非常緊密,听說唐紹儀和蔭昌來了,宋彪還是擠出時間在自己的辦公室里接見他們。

    因為事務太多,宋彪就不去接他們了。派蔣方震和蔣雁行前去迎接,自己則繼續在辦公室里處理各種公文。

    宋彪一個月沒有回軍部,要簽署的各種文件軍令堆積如山,在唐紹儀和蔭昌兩人抵達辦公室後,不等兩人上前拜見,宋彪就揮了揮手,示意他們先坐在旁邊等一段時間,容他將手里的這些事先處理掉。

    緊急要處理的都是後勤處的事務,俄軍在這段時間已經基本撤離,大量廢棄物資沒有必要再運回去,比如像棉被之類的,在大連的時候,宋彪和謝葉尼斯基準將就此討論之後,因為價格很低,宋彪就一次性買下來。

    隨著新軍擴張,各種物資都要重新分配,如今的天氣是越來越冷,到底是重新購置新式軍裝,還是繼續沿用俄國冬裝,這也是問題。

    將參謀二處擬定的各種方案都瀏覽了一遍後,宋彪短暫的考慮片刻,還是決定繼續穿俄軍的軍裝,雖然有一定的政治風險,省錢和保暖倒是第一位的考量。

    他在參謀二處擬定的這份備選方案重新批注,要求後勤處挑選合適的俄國冬裝進行修改,適當裁剪部分M1885式哥薩克步兵海藍色軍裝呢料,對原有M1881式義務兵灰大呢軍裝修訂,將衣領改為海藍色高領,袖口也改為波蘭式V字形雙層海藍色袖口,下擺統一裁短3.5英寸,以此式樣為M1905新軍步兵冬裝,騎兵統一使用M1887式騎兵上衣。

    除了緊急的制式冬裝問題,本部儲備的75mm炮彈數量已經不足,而日軍作為二批交換物資的炮彈還未能生產出來,現有儲備不僅不能保證緊急備戰所需,連日常訓練都無法滿足,本部炮兵訓練計劃被迫中斷,改為常規作戰訓練。

    參謀二處已經委派蔣雁行同法方緊急訂購,法國施耐德武器公司願意長期供應該彈,但在生產設備上的要價仍然高居不下。

    宋彪在看完法方提供的報價單後,批注“先行購買部分炮彈應急,確保訓練和備戰儲備,若日軍遲遲不能按合同供應則將第三批交換物資計劃中止,七厘半榴彈生產設備及機床供應計劃暫時擱置,等日後再重新商談”,將這兩件急事先行處理完畢。

    宋彪將批復後的兩份報告轉回給蔣方震,讓他立刻去辦理。隨即才起身邀請蔭昌和唐紹儀坐到自己面前,道︰“抱歉,軍部積壓的公務太多。”

    唐紹儀匆忙道︰“總督大人何錯之有,實乃下官貿然求見之錯,不知道大人軍務繁忙至此,還望總督大人海涵!”

    宋彪面無表情,還是請他們先坐下來。等勤務兵送上茶水,他才先和蔭昌說道︰“關于在東三省置辦東北銀行的事情,我已經和各國談妥。除了俄國租借區和日租地旅順外,東三省各地一概只準使用東北貨幣。暫時預定的政策是東北銀行擁有唯一的金屬貨幣發行權以及銀圓券、銅圓券的發行權,而其他特許銀行在以東北銀圓的基礎上發行銀圓券。目前除東北銀行外,只有遠東銀行和華俄道勝銀行擁有該銀圓券的發行權,為了讓英德等國同意這一條款,我們後面也可能允許英德銀行發行銀圓券,唯有銅圓券和金屬貨幣發行權必須牢牢控制在東北銀行手中,這是控制東三省金融主導權的根本。”

    蔭昌大喜過望,道︰“若是真能辦妥,那我們東三省推行新政就有了足夠的財政支撐啊,只是不知道總督大人打算派誰來主辦東北銀行?”

    宋彪心中已經有了合適的人選,但見蔭昌的神態似乎是有人選要推薦。就道︰“我暫時還在考慮之中,不知道蔭昌大人可有人選?”

    听說宋彪還在考慮,蔭昌笑道︰“下官以為通商銀行督辦,工部右侍郎盛宣懷頗為合適,不知道大人意下何為?下官此前听直隸總督袁大人談及此人。頗是抬愛,想必是個合適的人選!”

    宋彪不以為然的哦了一聲,道︰“這個人是半吊子的水平,做生意的本事是有的,辦理現代金融之事,他基本也不懂。我另外有比他更合適很多的人選。”

    蔭昌稍稍顯得有些驚訝,道︰“既然大人另有人選,下官倒是多慮了,只是袁總督听說三省打算設立官辦銀行,頗有意推薦此人。”

    宋彪冷笑一聲,道︰“東三省的事還輪不到袁大人來操心,他的情,我心領了,但盛宣懷這個人的水平確實不足以辦理這種事情。我此次在遼東半島和張康仁見了面,他此前畢業于哥倫比亞大學的法學系,又在日本橫濱銀行舊金山分行任職多年,熟悉各國金融法規和銀行業務,我已經決定邀請他擔任東北銀行總董。此外,我打算也順道請他擔任遠東銀行的總董。”

    一听此話,蔭昌再也不敢另外提議別人,當即就道︰“那正是再適合不過。”

    宋彪轉而看了唐紹儀一眼,問道︰“你以為呢?”

    唐紹儀謹慎的答道︰“張康仁此人頗有才學,精通西方法律,又通銀行業務,確實是最佳人選。”

    這是一個很精明的聰明人,知道自己之所以能成為東三省開墾督辦大臣,其中多半都是要拜托宋彪所賜,而宋彪如今大力提用當年舊同學,似乎也說明了很多事。

    宋彪敏銳的看著唐紹儀,又道︰“三省墾辦之事關系重大,如能在三年之間穩定安置直隸魯豫無業之民一千萬之數,東北則必能安定許多,有百姓尚能有稅,有稅方能有軍政之事。身為東三省墾辦大臣,你身系重任,我和蔭昌大人在墾辦大臣之位上考慮了十多人,最終還是決定向朝廷力薦你來擔任,也正是因為此事茲系重大,唯有你能勝任,只是不知道你對此事有什麼計劃?”

    唐紹儀謹慎的答道︰“下官凡事自當听總督大人差遣,至于開荒墾辦之事,下官所想和總督大人略同,先在各府開設開墾局,在各地測量荒地,先設為官營,分設為各屯之地,編選百姓以百戶為一屯安置,開墾五年則歸民所有。除此之外,我以為規劃之時務必考慮周全,每十屯設一鎮,先建鎮,再設屯,各鎮修路連通至縣,各鎮設一保長,行一鎮之長的差事,各屯設一屯長,行一屯之管事。”

    宋彪想了想,前面基本是他的構想,後面則是唐紹儀的設想,應該說這個設想還是不錯的。

    考慮了片刻後,宋彪和唐紹儀商議道︰“我別的不擔心,唯獨擔心保甲人數眾多,良莠不齊,貪贓枉法。你看這麼辦是否可行,先在直隸山東各地招考挑選合適的保官人選,以知書達理為上,編入吏制,由各地開墾局監管,統一在奉天省進行培訓,合格者選入,不合格者淘汰。你另外編一組人,負責巡查各開墾處,如果貪污克扣者,一律嚴查。我再另外抽派一組人,隨機抽查,如果你沒有查到對方貪污克扣,或是橫行鄉里,而我查到,我就拿你是問,你則再去找開墾局的各提調是問,對方要是能背黑鍋則算你走運,背不了,我只好稟報朝廷換人。我希望你能理解,事關東三省是否還能歸屬我國之大事,你我三人都背不得半點罵名,若是在我們三人手中丟了東三省,我若有家室子女,這就只能殺了子女再殺自己,以死謝罪天下國人。”

    唐紹儀听的背脊發寒,只能硬著頭皮道︰“下官必當嚴查不殆,絕不敢有半點疏忽。”

    宋彪則續道︰“開墾之事和清剿土匪也有關聯,關東土匪之所以久久不能平息,各地土匪如雲,正因為三省地大人稀,荒山野嶺眾多,如果能和地方各屯都有緊密聯系,我讓各警務局安排人員在地方編練民防隊,凡一屯有二十人,每一鎮有兩百人,則可以有效配合東北新軍清剿各地土匪,還三省百姓一個太平之世。此事由我親自派人督查辦理,你也需要緊密配合,特別是在吉林省,務必盡心盡力。”

    唐紹儀當即作揖道︰“下官明白。”

    宋彪這才點頭道︰“那我就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你的能力,我和蔭昌大人心里都明白的很,此事既然請你來辦理,自然是對你很放心的。你來三省任職,我身為三省總督,本該立刻為你接風洗塵,只是我剛從遼東回來,軍營里都是事,還有更多的事得抓緊時間操辦。這樣吧,我正好邀請李恩富擔任我的翻譯員,你們以前想必是一起留學美國的同學,我請他代為招待你,你們先敘舊,我中午再來為你接風洗塵,節省這點時間,我必須去後勤處和軍校一趟。”

    唐紹儀大喜過望,原本還以為能見一面就算是很不錯了,沒有想到還能和老同學闊別重逢,當即謝過宋彪,這就和奉天巡撫蔭昌一同離開。

    宋彪起身送他們二人離開辦公室,隨後就帶著人去後勤處檢查新軍冬季物資配備的情況。

    從7月份回調沈陽以來,手中資本又足夠充實,宋彪就一直在投入錢財人力進行沈陽軍部和周邊營部的營區建設,從俄、德等國進口鍋爐,設立洗澡堂,保證各營區都能用上熱水,在訓練上就比較有較大的空間調整,只是耗煤量不小。

    好在手里有撫順煤礦,雖然目前還未對撫順煤礦大規模開采,土法采煤的量也依然足夠新軍使用。(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asd84116 於 2014-10-2 22:26 編輯

asd84116 發表於 2014-10-2 22:27
第118章 舒萱小姐
今年的東北新軍肯定能過一個很不錯的寒冬和春節,因為從七月份就開始著手準備,在各地閑置的荒地里,宋彪發動士兵自己動手,豐衣足食,種了六百多 地的蘿卜、胡蘿卜和大白菜,都是能過冬和便于儲存的菜,為此又建了四百多個地窖,各連各排自己動工,將本連隊一個冬天要吃的蔬菜都囤積起來。

    加上豆醬、辣椒醬、酸辣菜、蘿卜干和各式腌肉、香腸、咸鴨蛋,今年冬天肯定有不錯的伙食。

    菜不缺,糧食就更不缺了,面粉按照每人四十斤的規模囤積了八十萬斤,高粱米的規模則是四百萬斤,加上大米、玉米和土豆的庫存,糧食可以一直撐到明年四月份。

    從四月份到七月份,宋彪必須要買一批美國糧食,此後再買一年的湖廣糧和直隸小麥,再向後,東北新軍只要本地購糧就行了,日俄戰爭的影響在明年就會消退,糧食還是會有較大的余額。

    宋彪到後勤處檢查了一番,應該說各方面的儲備情況都不錯,至少和關內各路新軍相比,他這里的日子是很紅火的,畢竟有錢嘛。

    有錢不代表會亂花,為了節省開支,後勤處打算在東陵軍部空置出一片地自辦一家紡織廠,用于修改日俄軍裝、棉被、床單之類的戰利品,以及俄國不要的二手貨,改一改,洗一洗,重新上色染一染,基本就是一件新衣裳,特別是日本冬裝的棉絮很不錯。都是進口的美國棉。

    蔣方震算了一筆賬,自辦一家軍工紡織廠只需要四十萬銀圓,雇佣幾百個工人,買二十台設備就差不多了。節省下來的錢則是很多,基本原有的儲備物資都能合理利用。

    宋彪安排此前在上海官辦紡織廠任會辦的潘斯熾暫時負責此事,並且答應給潘斯熾一個承包經營的條款,這件事如果真的辦好了,多的不敢說,東北新軍三年之內不用在棉花、布料、軍裝方面浪費多少錢。

    有主義,你可以讓他忠于信仰,有朝廷。你可以讓他忠于朝廷,什麼都沒有,你就只能讓他忠于市場經濟。

    視察了後勤處後,宋彪又去了遠東陸軍士官學校查看教材翻譯和印刷情況。這些工作由學校的教材部專門負責,買了三台老式的印刷設備,此前是上海一家印刷廠的舊機器,勉強湊活還能用,反正士官學校的書籍印刷量都不大。最多的士兵訓導手冊也不過一萬份。

    在遠東陸軍士官學校,宋彪提倡五本書是學員必讀,即《荀子》、《孫子兵法》、《甦沃洛夫軍事文集》、《戰爭論》、《戰爭藝術概論》,他不僅首先要求入學新生先讀《荀子》。並將“隆禮尊賢而王,重法愛民而霸”作為校訓。要求學生當“先立身,再立軍。後強國”。

    宋彪這種離奇的要求使得遠東陸軍士官學校從建校的第一天就有著非常獨特的一面。

    遠東陸軍士官學校開設有專門的國政課,講述中國古典哲學、西方哲學、西方現代啟蒙思想、中國歷史、世界通史、現代民族主義發展史,國政課的開門第一課就是《荀子》,也設有《新中國論》的教學課程。

    因為有超過一半的教材是直接從日文教材中翻譯過來,所以,學校也聘用了十多位的專業日語翻譯員,務必確保能精確的翻譯,除此之外就是從俄**事學院的教材中直接翻譯。

    第一期進修班和學制班的進度太緊,很多時候是明天要用的教材,今天臨時增印,有時候甚至連教材都沒有,只能靠在黑板上手寫,或者是翻譯教員根據俄國教官的要求臨時口譯,學生現場抄寫。

    就在這種緊張和艱苦的環境里,第一期進修班和學制班的教學情況都還算是可以接受,雖然學員們的普遍問題是基礎水平太差,但至少超過一半的學員都還能適應這種緊張的學習節奏。

    在這一階段,宋彪從日本振武學校和陸軍士官學校招攬的畢業士官已經超過四十五人,幾乎佔總畢業生的13,連陳其采、傅良佐這些小有名氣的士官生們,也都陸續在邀請下抵達東北新軍效力,如果他還說自己的部隊缺人才,袁世凱、張之洞那邊就只能說是缺的和鬼迷的一樣。

    宋彪的遠東士官學校擁有72名俄軍教官,其中一半是資深教官,教學水平很不錯,此外還有二十七名兼職教導員,一百二十余人的其他教職員和翻譯,開設步、炮、騎、工四個大科,偵察、情報、繪圖、通信、軍工、後勤、軍醫七個小科,同時實施速成班、進修班、學制班、特訓班四種不同的教學模式,總規模已經超過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堪稱是亞洲最大的陸軍士官學校。

    用阿列克謝耶維奇.布魯西洛夫副校長的話說,遠東陸軍士官學校的教學水平實際上要好于俄國最好的莫斯科步兵士官學校,差別只在于學員本身的基礎素質。

    在遠東陸士,宋彪檢查了教材和近期考試情況,以及教官對各班小考的評分,心里大體還是比較穩定的,雖然暴露了很多問題,但至少能繼續良性的循環下去,關于學員本身素質不足的問題,他考慮還是要先設立一所預備學校,提前補學素質課,特別是數理化、外語和哲學、歷史等基礎部分。

    正好陳其采就在學校里負責教材處的工作,宋彪就和他談了談,讓陳其采去籌建一所遠東士官預備學校,盡快招生,安排足夠的教員,以二選一的晉級概率挑選遠東士官學校的士官生。

    這倒是讓陳其采很驚訝,他雖然是第一批留日士官生,此前和蔣雁行一樣長期擔任教官之職。加入東北新軍不過一個半月的時間,過來也只是接替蔣方震單獨管理教材處的事務,確實沒有想到這麼快就能得到重用。

    其實也沒有什麼好驚訝,陳其采這個人後來並沒有在軍隊一直干下去。他也是那種理論強于實踐的人,最後居然去做了銀行家,而他的兄長陳其美,以及兩個佷子陳立夫、陳果夫才叫真的出名。

    至少在日本士官學校留學期間,陳其采的軍校成績一直是出類拔萃的,遠超過同批的四十余人。

    在遠東陸軍士官學校和後勤處檢查一番工作進度後,宋彪就回到招待所宴請唐紹儀、蔭昌,席間也談了東三省鐵路之事。

    東三省鐵路這件事基本是宋彪一個人獨斷專行定下來的。可蔭昌和另外兩位巡撫絕對是不敢反對,清政府也沒有這種勇氣貿然反對,雖然大家都知道遠東商行就是宋彪的私人產業,而遠東鐵路總公司既然是遠東商行獨資創辦。那顯然是宋彪要在煤鐵專營之外繼續控制鐵路經辦特權,操持著東北最賺錢的各種買賣。

    操持就操持吧。

    如今清政府不怕宋彪愛財,就怕他不愛財。

    雖然此前只是偶爾談了幾句,宋彪去了一趟遼東半島就不再做任何通知的突然將此事擴大,蔭昌也不敢有任何埋怨。只是連聲稱好,願意極力配合宋彪將此事辦好,在東三省多開通一些鐵路。

    送蔭昌和唐紹儀離開軍部後,乘著中午還有一些時間。宋彪就去遠東陸軍士官學校的教職工宿舍區找舒高立,伴隨著每一位強者的崛起。總有一些特殊的家族在此過程中崛起,對宋彪來說。寧波舒家就是這樣的。

    道光三十年,舒高立的父親舒凱福隨同鄉到上海謀生,在洋行任職,三個兒子都在美國人的一所教會學校就讀,長子舒高全曾在美國旗昌洋行擔任買辦,舒高立和弟弟舒高佑因為成績優良,被美國教師帶回美國深造,兩人都學的是醫學,此後又繼續到神學院進修,1873年以神學博士身份回國。

    回國後,舒高佑在上海聖約翰大學神學院和醫學院任教,舒高立則被李鴻章的江南制造局聘用為技師和醫師,此後因精通英文和自然科學而入職上海同文館擔任教習、翻譯,在江南制造局翻譯館任職三十年,他所翻譯的書籍在華人翻譯中名列第一,數量最多,尤其以醫學和礦學為主,堪稱是國內西醫學翻譯第一人。

    舒高立先後娶了三位妻子,共有12子和2個女兒,長子舒方仁是英國亞布甸大學醫學院的醫學博士,此前在香港開設私人醫院,現在擔任遠東士官學校軍醫科教學主任和東北新軍附屬醫院院長。

    次子舒方信、三子舒方錦畢業于上海聖約翰大學前身培雅書院西學科,後者曾和舒方德一起前往日本留學,在舒方德得到宋彪重用後,舒方信受邀請在遠東商行工作,而舒方錦則在遠東商行的資助下繼續赴美留學考察。

    因為舒方仁、舒方德在遠東士官學校都有任職,宋彪特意在學校的教職工宿舍區安排了一棟大院子安置他們一家人,這個院子同時還是舒高立籌辦遠東印書局的辦公室。

    天氣轉暖之後,宋彪打算在八家子一帶重新建一個遠東印書局廠區。

    舒家大院的鐵門是敞開著的,還在門外,宋彪就听到有一個年輕女子在悠揚的哼唱著英文歌曲的旋律,旁邊還有幾位女子嘀嘀咕咕的說著閑事。

    那位年輕女子的聲音很悅耳,歌曲帶著淡淡的憂傷和無盡的思念,又有微微的親切和呼喚。

    宋彪側耳傾听了片刻,很有點奇妙的興致,對那位唱歌的妙齡女郎有些奇特的幻想,等他從鐵門里走進去,抬頭一看,才發現是舒高立的大太太盛夫人和兩位兒媳在院子里說著話兒,一位十**歲的黑發少女站在院子里晾曬剛洗好的衣物,穿著很保暖的里面有棉衣加襯的灰藍色呢料軍大衣,自顧自的哼唱,神情頗是陶醉。

    舒高立攜著夫人來此的時候,宋彪親自去接過車,盛夫人自然是認得他。忽然見到宋彪這麼無聲無息的走進來,她怔了片刻才驚醒過來,匆忙用宋彪根本听不懂的那些寧波話喊道︰“哎呦,他爹。宋總督來了哦,快出來,快出來。”

    喊完這話,盛夫人就匆匆的惦著小腳帶著兩位兒媳上前折腰拜見宋彪這位東三省總督,等她們都蹲著身迎禮,那位青春秀麗的卻穿著軍裝的少女才轉過臉看向宋彪,好奇的打量了宋彪一會兒,這才也折身參拜。

    宋彪一貫是軍裝嚴謹。身穿著那一身黑藍色的高級將領呢大衣,瓖嵌著鑽石,象征著權力與高貴的聖喬治軍刀金光熠熠,流動著磨砂金的璀璨光輝。黑色鹿皮高筒軍靴一塵不染,發亮。

    一個月之前,宋彪剛見過一個很特別的有著江南韻味的混血美女,此時卻又看到一個真正的甦杭佳麗,宛若西施一般婀娜動人。臉頰紅潤而嬌俏,黑色眼眸里閃爍著動人的光澤,亭亭玉立,仿佛是西子湖般的靜雅素麗。在軍裝的映襯下又有一番更為特別的韻味。

    這世界上總有著無數種美女,每個人偏愛的都不太一樣。而宋彪就恰恰的喜歡眼前的這一種,既是一個江浙佳麗。有著江南水鄉的婀娜清純,也有著書香門第的幽雅恬靜,還穿著軍裝,會唱那一首淡淡的充滿懷念感傷的英文歌曲。

    婀娜清純的江南少女穿著一身新軍的軍裝呢大衣,唱著令人滋潤歡暢的英文歌曲,這怎麼都有點東西合璧和軍民一體的奇特感覺。

    宋彪很喜歡這種感覺,讓他想到了他所想要的文工團,如果她剛才哼唱的是熟悉的民俗歌曲可能會更完美。

    這時,舒高立已經在長子舒方仁的陪同下神色匆匆的從房間里走出來,見到宋彪,兩人就上前作揖參見,舒高立已經是年過六旬的老者,穿著一襲黑緞繡絲團錦的長袍馬褂棉衣,頭發花白,臉上已經有了些老人斑,身材消瘦。

    宋彪神色肅嚴的頷首回禮,在冷峻的臉上微微擠出一絲笑容,道︰“舒先生,這些天在此地住的還習慣嗎?”

    舒高立抱拳笑道︰“東三省雖然是比起上海冷了很多,承蒙總督大人厚愛關照,給老朽安排了有暖氣和大炕的居住之所,倒也住的舒坦。”

    宋彪道︰“那就好,您老是我請來的貴客,啟迪三省民智,開辦新政就要看您主辦的遠東印書局和《東北日報》,若是不能照顧好您,我這倒是要對不起三省百姓了。原本早該過來和您談印書局、日報的事,只是公務繁忙,前些日子一直在遼東半島和各國公使周旋,今個上午一回來,我這里的事還更多了,咱們就只能湊著這中午的時間談幾句吧!”

    舒高立感嘆道︰“宋將軍身為三省總督,深受朝廷倚重,公務自然繁重,老朽明白。總督大人剛回到奉天,這就急切的抽出時間光臨寒舍,老朽自然是深知大人對印書局之事有何等之關切,自當竭力為總督大人和三省百姓謀事。只是外面風寒,屋里暖和,還請大人進寒舍一坐吧!”

    宋彪再次頷首,卻又特意多看了那位身穿軍裝的少女一眼,特有意味的和她笑了笑,這才和舒高立一起進了正屋。

    房間里有暖氣,溫暖如春,和外面迥然不同。

    進了正屋在正堂高座上坐下來,宋彪立刻就和在擔任遠東士官學校軍醫科教學主任的舒方仁問道︰“外面那位穿軍裝的女孩子是誰,你妹妹?”

    舒方仁正在給宋彪倒茶,點著頭道︰“正是家中大妹舒萱,諸兄弟姐妹中,她排行第六,另外還有一個小妹,排行小九。”

    宋彪隨口稱贊道︰“歌曲唱的不錯,人也很漂亮啊,在美國留學的?”

    舒方仁嗯了一聲,道︰“在美國女子教會學校讀了四年書,今年剛回來,原本想去女子學校擔任英語教員,眼下就先跟父親過來。”

    舒高立听著他們一問一答,原本還想立刻說一說自己近期關于遠東印書局的一些新想法,只好先為宋彪斟茶,請他先飲為上。

    請客人先喝茶是基本的禮儀,宋彪就小品了一口,將茶杯放下來,又和舒高立問道︰“舒老,您女兒怎麼穿了軍裝,是不是沒有帶足棉衣,讓舒方德隨便在後勤處找了一件?”

    舒高立一時不知如何回答,舒方仁才道︰“她穿的是後勤處配發給我的備用冬裝,她來的及,又剛從美國南方回來,沒想到東北這麼冷。”

    宋彪哦了一聲,笑道︰“穿軍裝才漂亮嘛,我听她唱歌也很好听,又受過新式教育,不如就讓她去文工團吧。”

    舒方仁猶豫了片刻,才道︰“這恐怕要听她自個的意思啊!”

    宋彪也不強求,和舒家父子道︰“我就是順口提一下,主要是文工團籌辦了這麼久,雖然也在奉天一帶找了些藝人,說拉彈唱都有,就是沒有人能寫一些劇本,編一個歌詞,我想要辦的文工團應該能在文藝演出中振奮軍隊的士氣,要能在表演中起到現代民族主義和愛國精神的宣傳教育作用。所以啊,光是唱老調子,跳秧歌是不行的。此事對東北新軍很重要,可惜我一直沒有辦好啊。”

    舒高立道︰“此事不難,我在上海倒是認識幾個能寫新本子的新文人,不妨由我寫信邀請他們。至于我女兒是否願意參軍,這倒是得看她自己的意願,我這個做父親的一貫是自由主義精神,隨兒女們自己的喜好發展,不去要求他們具體要做些什麼事。”

    宋彪微微頷首,不管舒家父子說的是真是假,是推辭還是確實如此,他都不方便再在這個問題上談下去,他其實也就是突然跳出來的想法,總覺得這樣的女孩子要是在他的軍隊里,那才叫過癮呢。

    他就是想一想而已,並沒有太當一件正經事去操辦。

    轉念,他就和舒高立道︰“舒老,我這一次來就是想要抓緊時間將遠東印書局的事情談妥,咱們上次也談了不短的時間,經費上肯定不是問題,所有的要求中只有一點是最重要的,那就是務必用白話文編譯書籍和報紙,務必要讓更多的國人能夠看懂。就比如說您此前編寫的那些醫學和礦學科目書籍,我算是在俄國讀過西學的人,也常讀經史,真的要讀懂您翻譯的這些西學書籍,居然還很有點困難,我倒是寧可讀俄文版的,也不願意讀您翻譯的版本,這確實是個大問題啊!”(未完待續。。)
asd84116 發表於 2014-10-2 22:28
第119章 去文工團吧,舒萱妹子
如果你閱讀過清末和民國初年翻譯的那些西方科學書籍,你就會深切的體會到西方科學引入中國,以及在中國普及的難度到底有多大。

    最典型的例證就是宋彪這種人居然讀不懂這些書籍,唯一的原因便是他的國學根底不足。

    像舒高立翻譯的書籍大多數都屬于英美等國的初高中和中專生層次的教材科目,在歐美屬于普及型讀物,在中國卻變成了精英教育中的特型教育。

    所以在民國前期,特別是南京政府成立之前,中國基本上沒有所謂的普及化教育,而在南京政府成立之後,也一直到了抗戰時期,中國才有了真正的普及教育。

    在整個抗戰史中,蔣中正閣下的政府支出中的第一大項是軍費,第二大項就是教育,後者的成果是非常突出的,稱之為抗戰中的教育奇跡,比如說中等教育,抗戰之前的全國中等教育在校生是52萬,抗戰結束時卻達到了126萬。實際上直到抗戰爆發,國民政府才開始在各省創立國立中學,開啟了國民普及教育的第一頁。

    這個階段的普及教育也談不上是義務教育,卻至少為新中國培養了一大批優秀的科學家、技術工程師、技師和師範人才。

    宋彪和蔭昌在談東北新政之時說了很多事情,總結下來就是五件事,一是建立三省金融體系,控制金融權;二是發展農工商,吸引資本創業。實現貿易順差;三是建立新政府體系,有效實施和推廣新政;四是開墾東北,擴充人口;五是建立國民普及教育體系和廣泛的專科教育,創辦最好的大學教育。

    宋彪在前四件事上都已經有了一些進展,唯獨在第五件事上還未能有任何進展,他一貫覺得要想搞好普及教育,首先還是要搞好教材的問題。

    至于教材的事。他說的倒是很正確,對舒高立而言卻難免有些尷尬。

    宋彪看了看舒高立,見他尷尬不語。就續道︰“新政之關鍵就在于要推動國民教育,所謂國民教育,我以為就應該和英美那樣人人都可讀書。文言文解釋西學。用詞過于計較,晦澀難懂,我建議還是采取和普通人說話更為接近的語法,平白直敘,越簡單通俗,越能讓每個人都能讀懂,只有這樣才是真正的普及教育和國民教育,而不是君子之教育,不是士大夫的教育,不是國家精英分子的教育。不是進士秀才們了解西學的讀本。中國有四萬萬人口,指望所有人都讀完六七年的古文教育,再來讀西學,我們這個國家恐怕再過一千年也別想推行西方科學的普及化,再過一千年也沒有所謂的普及教育和國民教育可言。沒有真正的全民普及教育,我們這個民族再過一千年也別想和歐美相提並論。”

    舒高立心里有些不舒服,總覺得自己三十年的辛苦都付之東流,沒有得到應有的評價,可他心里也明白宋彪所說的並沒有錯。

    深思片刻,舒高立感嘆道︰“總督大人所言甚是啊。幸好老朽身體尚可,還能有十年之生涯,那我就盡力將過去翻譯的書目重新編寫一番,全部采取通俗易懂之白話。”

    稍作停頓,他又續道︰“無錫裘廷梁在《論白話為維新之本》中說,白話文有八益,省日力、免誤讀、便幼學、煉心力、便貧民、通西學、促民進、善通變,老朽深以為說的極好,只是上海同文館對翻譯文體要求極嚴,必須以文言書寫。既然大人的構想如此長遠高明,老朽正是可以一展所長。”

    宋彪微微點頭,道︰“裘廷梁這個人應該還有些意思,如果舒老認識的話,不妨寫信邀請他過來,就說我想要邀請他到《東北日報》,就以日報為論壇,倡導白話文之運動,推廣語法現代的白話,整理語法和用詞規範,確定可在全國通行無阻的現代漢語。”

    舒高立贊道︰“好啊,此事甚好,不過此人在無錫一帶創辦多所義學,尤其是以四城小學和無錫初等師範學堂為最,據說有學生兩千余人,不知道他是否願意過來。”

    宋彪道︰“新學嘛,哪里都可以辦,我要辦奉天小學和奉天初等師範學堂,請他過來主持,原有的無錫初等師範學堂,我每年也可以出錢資助。為國利民,事有大小,舒老要勸說他以大為上,竭全力為國為民吧!”

    舒高立肅然頷首,道︰“大人所言甚是高明啊。”

    宋彪一貫是個舉重若輕的人,所謂舉重若輕就是能拍給別人做的事情就要堅決派給別人,他當即就和舒高立道︰“那好,除此之外,我對遠東印書館和《遠東日報》之事並沒有再多的叮囑,正如我們此前所商量過的,一切都以推行新學,宣傳新政為目標,但凡教材亦當效法美日,但凡民報,亦當引領時政,監督時政。這些事,我就全權委托給舒老您了。”

    舒高立頗是慎重的頷首,道︰“還請總督大人放心,老朽自當盡力而為,絕不會有負大人所托。”

    宋彪笑了笑,見時間也差不多了,這就起身準備離開。

    他這正要走,舒萱又端著茶點進了正堂,因為新軍有規矩,非軍人一概不得身穿軍裝,凡軍醫等職務也只能穿軍裝而不章餃,她已經匆忙換了一身新衣,只是略顯單薄。

    進了正堂,舒萱將一盤精致的寧波地方茶點端上桌子,微微折身和宋彪請安道︰“這是我家在南方所帶來的地方茶點,還請總督大人品嘗。”

    寧波的茶點比不得廣州,但還是有點特色,特別是方塊酥、綠豆糕和糯粉團頗有意思。

    宋彪挑出一份綠豆糕嘗了一口,感覺稍稍有點甜膩。可還是笑道︰“挺好吃的,我平時不太愛吃甜食,偶爾吃一次還真是很好吃呢。可惜我這邊時間很緊張,要是舒老您不覺得我貪吃無禮,那我就將這盒茶點都帶回去。”

    舒高立笑道︰“大人若是喜歡,老朽求之不得,舒萱啊。你將這盒茶點包起來,讓大人帶回去品茶吧。”

    舒萱俏皮的笑一聲,應承下來。這就匆匆去拿了一個糕點盒子,將茶點裝起來,又特意去廚房在挑了些綠豆糕給宋彪一起裝好。

    拿了別人一盒茶點。宋彪挺鄭重的和舒高立道謝一番,這就起身離開舒家院子。

    回到軍部的辦公室里,宋彪繼續處理前些日子積累的待批公文,過了片刻又還是想起舒萱,總覺得很是有趣,就拿起軍部的電話將舒方德喊了過來。

    舒方德比宋彪還忙,中午基本是來不及回舒家院子,從上午到現在都一直在參謀二處,往返于後勤處和教學處奔波,匆匆進了宋彪的辦公室就先筆直的敬禮。道︰“軍座!”

    宋彪讓他坐下來,挺突然的問道︰“你還有一個妹妹?”

    舒方德怔了一下,答道︰“有兩個,小六妹子是二娘的女兒,小九是三娘的女兒。”

    宋彪問道︰“大的那個叫舒萱吧?我剛才在你們家里遇到了。歌唱的很不錯,你能不能想辦法回加做點工作,將她調入文工團工作,我覺得她倒是很有這方面的才華,應該能干出一些成績。嗯,人才難得啊。”

    “這……?”

    舒方德又是一怔。過了良久才微微有點尷尬的問道︰“軍座,您確定?”

    宋彪神情很嚴肅的問道︰“難道我像是在和你開玩笑嗎?文工團現在辦的一屁股狗屎,我都懶的罵你和蔣方震。”

    舒方德愈發有點尷尬,可倒是更覺得這事情沒有猜錯,就主動掏出一包法國洋煙,給了宋彪一根,還特意為宋彪點上,陪著笑兒的又小心提醒道︰“軍座。往年咱們是一半土匪,一半俄軍,不談婚嫁之事很正常,如今您都是三省總督啦,也該是時候找一個壓寨夫人。我是不說我妹妹,我就是正好說到這個事,您得趕快抓緊時間,先立家,再立業啊。至于舒萱這小丫頭會不會去文工團,我真的不好說,但我回去之後一定會盡力說服她和父母。我就是听我娘說,她是年中才從美國畢業回來的,上門提親的人很多啊,咱們寧波同鄉大抵都知道她有閉月羞花之貌,又是美國溫斯特沃夫女子學校畢業,頗有才華,連虞洽卿的四公子都上門提親了,要不是我父親堅持兒女之事亦當自定,這門婚事就差不多能定了,至少二房太太那邊是極力贊成,恨不得上吊逼婚。軍座,我就是和您說說家常,沒別的意思!”

    宋彪默默點頭,知道他並沒有別的意思,就道︰“我建議你盡快將文工團的事情處理好,在這件事上,我對你是非常不滿的,我也沒別的意思,你懂吧?”

    “軍座,屬下明白!”

    舒方德苦笑一聲,顯得頗是為難。

    他懂就行了。

    宋彪不想廢話,揮揮手就讓舒方德出去辦事。

    宋彪確實沒有別的意思,他就是覺得這麼好的女孩子嫁給豪門公子太委屈了,還是要到東北新軍的文工團鍛煉一段時間,增加歷練,指不定就能在部隊找到合適的革命同志。

    至于他自己的婚姻大事,他暫時還不著急。

    他現在的人生目標就只有一個,那就是快速利索的搶在辛亥革命之前推翻滿清做皇帝,順應民心推行君主立憲制,如果到了那時候還沒有正牌夫人,那就全國公選嘛,先選中華小姐,前十名出來之後再挑一個做老婆。

    此時的舒萱小姐正在舒家院子里為難,她隱約能感覺宋總督對她似乎別有用心,這讓她頗是為難。

    比起在國內,她更喜歡在康州的生活和康州女子學院的溫馨時刻,可惜都過去了,此時的她回到了一個陌生的土地,冰雪覆蓋著周邊的一切,身處于一所都是士官生的陸軍士官學校里。

    一直听人說宋總督是從俄國留學回來的軍事專家,只是不知道遙遠的俄羅斯會是什麼樣的世界。

    她思緒凌亂的想著這些雜亂無章的事情。也不知道到底該不該去東北新軍的文工團,听起來倒像是搞文藝工作的地方,表演戲劇或者是音樂劇,可她不明白軍隊為什麼需要這樣的工作。

    她聯想到了軍隊的禮儀樂隊,很遺憾,她雖然很是會談鋼琴,卻不太懂打擊樂和長短號。

    就在她想不透這一切的時候。她的四哥舒方德匆匆從外面回來,穿著那一身很是漂亮的黑藍色高級軍官的制服,她忽然像是丟開了所有的煩惱。很俏皮的學那些士官生上前敬禮,笑道︰“哎呀,四哥怎麼有時間在這個時候回家啊?”

    她的敬禮一點都不符合規矩。歪歪扭扭很是俏皮兒。

    舒方德笑眯眯的看著她,調侃道︰“怎麼,這麼快就決定去咱們新軍文工團了?”

    “什麼呀,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我正煩惱著呢!”

    舒萱又不高興了,鼓著粉粉的腮幫子,顯得真是很苦惱呢。

    舒方德笑了笑,勸說道︰“其實去文工團也不錯,你的音樂和文學功底都不錯吧,我听說你在溫斯特沃夫女子學校的鋼琴演奏得過優分呢。我們文工團倒是不要求談鋼琴。就是用文藝演出的方式去激勵將士們的士氣,宣揚愛國主義精神,要求編排一些具有這些作用的話劇,舞台劇,或者是民俗歌舞表演。以及一些能簡單傳唱的軍歌。這不是挺適合你的嗎?”

    舒萱半信半疑的問道︰“真的,不是要唱戲曲給將領們看的那種?”

    舒方德道︰“我還能騙你嘛,真的是給所有士兵們看的,你過去之後應該就是搞編曲和創作話劇之類的事吧,有我在新軍參謀處工作,誰敢得罪你嗎?有什麼好擔心的。就當是去做花木蘭和穆桂英唄,雖然這好像不是你的志向,可我倒覺得比當一個英語教員有成就,也挺有趣的,收入肯定更不錯。這個文工團其實目前就是我在負責,話說我還真的沒有搞出成績,一直讓軍座很不滿意,你就當是去給你四哥幫忙吧。”

    “那好啊,就當是去給你幫忙咯!”舒萱嬌俏的略顯得意的笑出聲兒,好似銀鈴一般可愛清脆,卻又有點犯難的質疑道︰“可我見爹的意思似乎不太同意,雖說是讓我自己琢磨,可他的臉色就在那呢。”

    舒方德拍了拍大妹舒萱的肩膀,道︰“嗨,老頭子的事就我去處理唄,有什麼不同意的啊,就是抹不開那張老臉。”

    舒萱又道︰“你可不知道,你們軍座跑過來沒說幾句話,直接就說爹以前翻譯的那些自然書籍都是文言文,連他都讀不懂,想讓爹全部用白話文翻譯,可讓爹的臉色好一陣尷尬和難堪啊!說來也是,都說你們軍座如何厲害,怎麼說個話這麼刺耳啊。”

    舒方德笑道︰“嗨,軍人唄,又不像老文酸秀才說話那麼繞花花腸子,咱們軍座一貫是有什麼說什麼,不掖著,不藏著。再說了,他每天要忙那麼多事,上午還非得擠出時間接見奉天巡撫蔭昌,哪里有時間在老頭子這里浪費口舌,三言兩語將問題說清楚就行,要是老頭子不同意,那他就另外換一個听話的唄。畢竟是東三省總督嘛,他說一,下面的都不準說二。”

    舒萱唉呦的感嘆道︰“听起來倒是很厲害的人,總好像有點可怕。”

    舒方德挺肅然的思量片刻,答道︰“知道怕就對了,怕軍座才能將事情辦好,要是下面的人都不怕軍座,那軍座還怎麼管著東三省,怎麼管著幾萬人的東北新軍。你以後去了文工團,心里也得明白這事,在社會上和在軍隊里不像是在家里,上下級的關系很嚴明,你要希望自己有所成就,能做一個對國家和民族有益的人,就必須要適應這里面的規則。多的事,咱們就以後再說吧,我先去找老頭子說兩句吧!”

    舒萱笑盈盈的點著頭兒,悄悄送他四哥舒方德進去正屋見家里老頭子,隨即,她一個人坐在院子里看著天空緩緩飄落的小雪花。

    康州也總是會下雪,而且和這里差不多,在此時就會下著非常大的雪,覆蓋著整個天地。

    身為一個寧波女孩,一個從小生活在上海租界的女孩,她卻特別的喜歡雪花,喜歡大雪繽紛的素銀之野,她輕輕的拍著身上的厚實軍裝,好像已經去了文工團,當了一個女軍官,穿著這奇怪的卻很漂亮的軍裝。

    她其實挺喜歡這身衣服,讓她在這個有點不熟悉的祖國里有種特殊的安全感,溫暖厚實。

    她還看過棕綠色的新軍軍裝,據說是秋季的軍官服,另外有灰藍色、淺棕色,似乎連軍裝都有各種各樣的色彩、式樣。

    如果有機會的話,她倒是也想設計一套適合自己穿的軍裝。

    她想,那種感覺一定會很美妙,她只是不知道穿著這樣的軍裝再回到美國,和以前的同學們再見面的時候,大家會如何的看她,一定會是很羨慕吧……或者是覺得她做了一件很愚蠢的事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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