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核武皇帝 作者: 浪子刀 (連載中)

 
mk2258 2013-1-1 11:25: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8 29630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27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章 沈旦堡

    宋彪在短短一個月的時間里就從班長提升為團長,他的心情是高興且痛苦著,升官總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給俄國人當團長卻是一件既痛苦又掙扎的事。

    在八國聯軍侵華之時,日俄兩軍就是真正的主力和侵華的急先鋒,它們兩國比其他任何列強都更迫不及待的想要吞並中國的領土和資源,從那一時起,中國人就應該謹慎的防範它們。

    兩權相害取其輕。

    在日俄之間,宋彪寧可選擇幫助俄國也要盡力將日本驅逐出中國東北,否則就是後患無窮無盡,總的來說,只要抓準機會,俄國也不難對付。

    在成為滿洲步兵團團長的這幾天里,宋彪只做了招兵買馬這麼一件事,他以滿洲步兵團的名義在沈陽城及周邊的各個屯子都貼出告示,在撫順也同樣是大張旗鼓的招人,招到一個本地人就給對方一個哨長的職務,讓對方繼續在本地增招。

    時間是非常緊迫的,好在宋彪開出來的軍餉足夠誘人,應招者眾多,這給宋彪一個極大的空間從中挑選那些更適合當兵的人。

    他首先是只招年滿18歲,未滿30歲的健康青年;其次是優先招募上過私塾的;第三才是招募那些有技能的,礦工和馬幫出身的,會騎馬的,會打獵的,會說一點俄語的。

    1905年2月23日,他和科爾尼洛夫少校再次匯合之時,滿洲步兵團已經擴充到了3122人,擁有兩個步兵營、一個整編步兵營、一個運輸大隊、一個工兵大隊、兩個騎兵中隊,另外征募了十多個暫居在撫順和沈陽的小馬幫,由老金頭帶隊臨時組一個超過400匹馬力的大馬幫。

    滿洲步兵團的編制是沙俄遠東軍參謀部已經設置好的基礎,只是為了讓弟兄們和新入伍的士兵更容易明白整個編制體系,宋彪在新編的完全沒有任何基礎的運輸、工兵和騎兵部隊上采用了日軍編制,即按照班、小隊、中隊、大隊的方式編排,在原有的作戰部隊上則采用班、小隊、中隊、營、團這種有點雜亂的編排。

    基層指揮單位為營和大隊,都要設有自己的營部。

    繼續和米舒欽柯將軍的庫班哥薩克騎軍匯合後,次日,宋彪就和科爾尼洛夫少校一起帶隊離開楊官屯,為了趕時間,他們在凌晨兩點就正式整軍出發,24日下午抵達谷口屯子,就地駐扎,按照遠東軍參謀部的命令修築簡單工事和駐營區,為庫班哥薩克騎軍的輕裝簡行和突襲日軍創造條件。

    谷口距離沈旦堡日軍防線只有六公里的距離,實際上已經屬于真正的前線陣地,沙俄遠東軍第二集團軍在這里駐扎著一個連的兵力,屬于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也是臨時抽調上來的後備部隊。

    在天黑之前,宋彪和科爾尼洛夫少校一起悄悄換了服裝,步行十里路在金山屯觀察日軍在東台子構建的陣地,日軍在沈旦堡的駐軍是第一騎兵旅團,八千余人,采取分散型的布防策略,力圖控制更多的防御點,並且構建了大量的防御工事,相互協防。

    沈旦堡北距沈陽四十公里,南距遼陽三十五公里,正好處于日俄雙方軍力交錯的中間地帶,這一時期,日軍已經在遼陽地區聚集了五個軍的兵力,總兵力27萬人,火炮1082門和兩百挺機槍,分散在一百公里的攻擊線上,而俄軍的總兵力約為33萬人,火炮1266門,機槍六十挺。

    百忙之中,宋彪並沒有忘記偵察兵所需要的特殊偽裝,他讓人事先準備了一些白色的狗皮襖子,一行人換裝之後,悄無聲息在周邊地區向日軍陣地滲透,過了金山屯之後,又一直深入到距離日軍主陣地不足一公里的地方。

    宋彪穿著白襖子匍匐在一片坡地林子的大雪地里,科爾尼洛夫少校和李富貴等人一起隱蔽在他的周邊。

    隱藏在一片灌木叢的後面,宋彪細致的用望遠鏡觀察日軍東台子陣地,日軍在這里駐扎的時間已經有一個月之久,工事建設的非常堅固和完善,相距不足一千米的距離,他甚至可以很清楚的看到日軍士兵在戰壕和塔哨上站崗。

    在前沿戰壕上,日軍布置了大量的射擊點和漫長的鐵絲拒馬防線,溝壕非常完善,暗壕、掩壕、交通壕和專門針對手榴彈的防彈壕也都挖出來了。

    宋彪可以看到典型的機槍防壘,一圈圈的填土粗麻袋圍起來,周邊填高夯實,具備極強的掃射能力,從分布的密度上進行推算,在沈旦堡和東台子周邊外圍的一公里長的防線上,日軍布置了超過十五挺重機槍。

    看清楚防線的狀況後,他轉頭看向科爾尼洛夫少校,這個人趴在他的旁邊,也在用望遠鏡觀察日軍防線。

    等了片刻,科爾尼洛夫少校才回過頭和看了看宋彪,問道︰“你覺得情況怎麼樣?”

    宋彪將自己的望遠鏡給他,道︰“日軍布置了大量的機槍,我估計超過十五挺,這個規模似乎有點太了,正面沖擊會非常吃虧,必須抽調更多的火炮進行打擊……不過,考慮日軍的防御工事已經構建的很完善,實際效果不會非常好。”

    “這樣嗎?”

    科爾尼洛夫少校很是疑惑,但他用了宋彪的望遠鏡後,很快就倒抽一口涼氣。

    軍用望遠鏡並不是很稀奇的東西,也不是說性能就如何好,通常只相當于中檔民用品的規格,價格低,攜帶方便,能夠達到7倍放大率即可。所謂放大7倍就相當于將700米外的東西拉到100米看,如果你的視力能在兩百米外看到一挺機槍,那就能通過軍用望遠鏡看到1400米外的機槍。

    相距不足一公里,宋彪甚至可以看清楚日軍的那些機槍實際上大多都是從俄軍繳獲的德造馬克沁重機槍。

    科爾尼洛夫少校觀察片刻後,也能確認日軍布置了數量較多的重機槍,很是懷疑的問道︰“你說他們一個騎軍旅,怎麼會有這麼多機槍?有必要嗎?”

    宋彪想了想,道︰“如果你覺得沒有必要,那你說明你還是不懂亞洲文化和軍事思想,亞洲和歐洲對騎兵的基礎判斷是不同的,在亞洲,騎兵是最為快速的兵種,強調速度和機動性,在歐洲,騎兵則被固定為最強力的破壞性單位。日軍給騎兵配備大量機槍的目標很簡單,那就是最快速度插入敵軍陣地和後方,建立工事,立足防守。”

    科爾尼洛夫少校並不是一個看不起亞洲裔的軍官,但他還是很固執的冷嘲道︰“這樣使用騎兵是非常愚蠢的選擇,他們將騎兵耗在這個陣地上……!”

    宋彪不說話。

    人一旦覺得別人很愚蠢,那有80%的概率是他自己很愚蠢,科爾尼洛夫少校自己可能也感覺到,他後面的話實在是說不下去。

    假如日軍很愚蠢,那命令哥薩克騎軍從側面的東台子沖擊陣地的遠東軍司令部則更蠢。

    此時沒有哪支軍隊比俄軍更清楚馬克沁機槍的威力,十五挺馬克沁交叉布置在僅有一公里長的防線上,幾乎可以絞殺一切。

    科爾尼洛夫少校用宋彪的望遠鏡觀察了很長時間,一直沒有和宋彪交流他的觀點,等了片刻卻忽然和宋彪贊嘆道︰“你這個望遠鏡很不錯啊,能不能送給我?”

    “不能!”

    宋彪突然很凶狠的虎瞪了科爾尼洛夫少校一眼,嚇了對方一驚。

    科爾尼洛夫少校急忙將手里的望遠鏡還給宋彪,忍不住還是補充道︰“真的很不錯,看的非常清晰,我甚至能看到對方的機槍架子。”

    宋彪嗯了一聲,重新在附近找了一個棵很高的松樹,讓李富貴幫他爬上去,站在更高的位置俯視整個日軍陣地。

    在東台子陣地上,日軍實際上只部署了一個步兵聯隊的兵力,這麼長的防線只有一千五百人,可見部署的非常分散,兵力有限,只能靠機槍的強大火力來補充,或者說是日軍在想要死守沈旦堡,同時難以抽調大量兵力情況下的唯一選擇。

    日軍的主陣地是圍繞小堡子的東台子、北台子、柳河口三條防線,在小堡子保留一部分兵力作為預備部隊,在那里,日軍利用原有的民宅搭建了數十個馬場,約有五六千匹戰馬囤在那里,規模龐大,以至于隔著很遠都能看到。

    考慮日軍在柳條口可能還有一個防御點,在日俄戰爭最後階段的大決戰中,八千人的一個旅團想要守住方圓十公里的戰略地域,這個計劃實在是很賭博,很踫運氣,如果俄軍的作戰意志堅決點,也聰明一點,完全可以在這里撕開一條口子,直接將日軍在遼陽和遼中的兩個主力部隊切割開,並且利用沈旦堡作機動部署,集中主力圍殲兵力較少的一支。

    從這一點上來說,大山岩大將在兵力嚴重不足的情況下還要豪賭沈旦堡,而庫羅帕特金上將也很有預感性的出動第二集團軍圍攻沈旦堡,兩人在決策上都是非常正確和高明的,可惜之處在于俄軍高級指揮官的僵化,以及俄軍體系內部的各種缺陷,還有補給和內部腐敗等等問題,包括庫羅帕特金上將本身也有作戰意志不夠堅決的缺陷,害怕損失過大,患得患失,即便做出了正確的決定,卻也不敢貫徹到底。

    應該說,俄軍在奉天會戰中的大潰敗基本就是源于這個不起眼的沈旦堡。

    在高處將整個日軍陣地都觀測一遍後,宋彪才帶著偵察隊回到谷口,因為本身對整個戰爭局勢的發展就有前瞻性,在全面仔細的觀測日軍陣地和武裝布置後,宋彪充分的意識到在谷口屯兵是錯誤的選擇。

    一番深思後,回到谷口,宋彪立刻讓科爾尼洛夫少校留下來繼續從事在谷口營建的工作,而他自己則帶著趙庭柱的第一步兵營和胡大林的工兵大隊,在晚上悄悄出發,並且是在日軍側翼的東台子防線正面兩公里外的金山屯秘密開挖工事。

    金山屯子周邊有一大片密林子,本地的百余戶居民也早已避難離開,整個屯子大體是在一片土坡子上,相對周邊的田地要高出五六米,並且有多個數十米高的大土丘。

    通過金山屯的時候,宋彪已經意識到這里是一個很好的防線區,在這里建立工事,整體防御效果也非常好,如果能夠進一步南推,在南邊的雅八台大丘上建立工事,形成雙點呼應的局勢,日軍基本沒有把握強攻下來。

    他在金山屯的大林子里秘密修建工事,同時也在熟悉屯子里的民宅分布情況,如果迫不得已要退到屯子里,他還可以就地打一場準巷戰。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29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一章 去吧,黑溝台

    此時的滿洲步兵團基本只能用雜亂無章來形容,趙庭柱是第一步兵營的營長,張亞虎是第二步兵營的營長,胡大林是工兵大隊的大隊長,薛長慶是運輸大隊的大隊長,科爾尼洛夫少校從西伯利亞步兵團中抽調的馬特維上尉擔任第三步兵營的營長。

    除了馬特維上尉,其他人真的勝任嗎?

    十四個中隊長有一半人不識字,除了響馬出身的花豹子,其余十三人都是馬幫的舊弟兄,到今天也就打過兩次小規模的戰斗。

    宋彪現在只能是有什麼米就燒什麼飯,所有人都是新兵蛋子,全部得靠他這個班長分配任務,所有的任務都得細致到直接發配給中隊。

    他很冒險的在夜里跑到金山屯子修建工事,秘密的建立了一條簡易防線,如果真要和日軍在這一帶廝殺,他唯一的選擇也只能是繼續利用工事吸引日軍強攻他,而不是他去攻擊日軍。

    真要讓他去強攻日軍,他就死定了,就他這個步兵團的作戰素養,賴在塹壕里能夠守住就算是超水平發揮了。他這里的十四個中隊長基本形同虛設,兩個步兵營的硬仗和兩個大隊長也沒有作戰訓練,所有的中隊命令都是宋彪直接下達,大家都听他一個指揮。

    第二天早晨,米舒欽柯將軍的哥薩克騎軍輕裝簡行,在黎明之前抵達谷口營區,听說日軍在東台子外圍不足一公里長的弧形防線上布置十多挺機關槍,臉色當時就綠了。

    在仔細看過宋彪勘察後的新日軍防線部署示意圖後,米舒欽柯將軍終于意識到對方根本就不是一個正規騎軍,而是一個騎著馬的步兵旅,火力之凶悍,幾乎勝過一個俄軍師。

    俄軍在經過旅順之敗和遼陽潰敗後,原本遠多于日軍的馬克沁重機槍大量被繳獲,眼下整個遠東軍只有五十多挺重機槍,日軍反而暴增到兩百多挺,以至于在沈旦堡這麼個要害之地居然部署了如此多的機槍。

    穩妥起見,作為本地最高指揮官的米舒欽柯將軍立刻召開了一個軍事會議,會議只有米舒欽柯將軍、謝葉尼斯基中校、科爾尼洛夫少校和宋彪四個人出席。

    谷口這個地方原先是個官營的大糧棧,那是很早年以前的事了,戰爭打到遼陽後,這里的百余戶居民就紛紛逃走避難。宋彪提前準備的很充分,為米舒欽柯將軍留了一個很闊氣的地主家的大院子做軍部指揮所,四個人就在這個地主家堂屋里圍著一張柏樹料的八仙桌坐下來,桌子上放著宋彪重新修訂後的作戰地圖。

    直到這一刻,米舒欽柯將軍依然懷疑宋彪這份新的日軍防線布置圖的真假,為此,他另外派了偵察連去摸情況,在他的偵察連回來之前,他其實並不想發表太多的意見。

    只是見大家都不肯說話,一直很有穩重氣勢的米舒欽柯將軍才主動開口道︰“情況或許就是這樣子的,你們有沒有新的對策?在你們發表意見之前,我必須強調一點,那就是司令部的任務必須完成,這是我們哥薩克騎兵的榮譽。”

    說著這番話的米舒欽柯將軍顯得神情異常凝重,兩撇花白的八字濃須則在微微的跟隨著臉頰顫抖著,大約是內心深處還是感到了棘手和慌亂。

    等了片刻,謝葉尼斯基中校道︰“正面沖擊這樣的防線是愚蠢的行徑,不過,我真的懷疑日軍是否有能力構建這樣的防線,我想,他們甚至連機槍都沒有,只是做做樣子,故意暴露出一圈工事讓我們以為他們有機槍。”

    宋彪立刻提醒道︰“我親自去探查過,距離敵軍側線陣地只有一公里的距離,這一點,科爾尼洛夫少校可以作證。我認為司令部給予貴軍的作戰計劃已經行不通了,從側面陣地用騎兵沖鋒的方式強攻的話,那基本無異于送上門給日軍用機槍掃射,這樣做是無意義的。現在,我有兩個提議,上策是直接和第二集團軍的柯爾巴斯將軍取得聯系,重新調整作戰計劃,沈旦堡雖然是平原之地,本身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是兩軍交鋒的要害,如果第二集團軍調動兩個步兵師進行圍攻,日軍必定會從太子河南線抽調兵力救援,他們的最佳突擊點就是在黑溝台和甦麻堡一帶,將整條防線連成一片,和俄軍隔著渾河相望。貴軍應該發揮騎兵的快速和靈活優勢,迅速南下黑溝台狙擊敵軍救援,在殲滅日軍的援軍之後,繞道黑溝台和于家窯,從日軍沈旦堡駐軍的後側進攻,對日軍小堡子防線實施強攻,分割日軍在沈旦堡的三條防線。這個提議是最佳選擇,第二個提議是放棄騎軍強沖的戰術,將防線提前到金山屯地區,在金山屯構建防線和第二集團軍的兩個步兵師合圍沈旦堡日軍,同時請第二集團軍和遠東軍司令部派遣一個炮兵團支援作戰。”

    米舒欽柯將軍仔細的重新看了一遍作戰地圖,微微點頭道︰“這兩個提議都是非常不錯的,我軍強攻東台子機槍陣地的可能性太低,直接將兵力全部抽調到金山屯駐防才是合適的選擇。不過,如果我軍在金山屯駐防,實際上就放棄了我軍的騎軍優勢,而司令部方面也未必能派出炮兵團過來支援,所以,我原則上的同意第一個提議。”

    謝葉尼斯基中校質疑道︰“我們的調動範圍如此之大,是不是太冒險了?”

    米舒欽柯將軍很簡單的回答道︰“戰爭總是要冒險的!”

    多年征戰的經驗讓米舒欽柯將軍明白,宋彪的兩個提議都是非常正確的選擇,第一個提議確實是冒險一點,可一旦成功,庫班哥薩克騎軍將會一戰奠定整個奉天會戰右翼陣線的大局勢;第二個提議則是中規中矩,在確認對手具有強悍重火力網的前提下采取的一個穩妥選擇。

    他仔細的重新看了宋彪一眼,神色中頗有一番欣賞的姿態,他可以非常肯定的說,跟著他十幾年的副官謝葉尼斯基中校絕無提出第一個提議的勇氣和智慧,他還能很肯定的說,以他對庫羅帕特金總司令的了解,想要繼續從預備部隊中抽調炮兵支援沈旦堡的可能性極低,哪怕他已經在金山屯這個更好的位置駐防,最終還是得硬著頭皮听從司令部的作戰計劃實施強沖。

    莫斯科人就是一群“Дурак”,這是米舒欽柯將軍這些年得到的唯一體會。

    他寧肯冒險繞道離開,將這些屁事都留給柯爾巴斯將軍去煩惱,自己干淨利索的直接繞開這條重機槍防線,讓莫斯科人自己沖鋒陷陣。

    稍加思量,米舒欽柯將軍還是和科爾尼洛夫少校詢問道︰“金山屯那個地方是否偵察過?”

    科爾尼洛夫少校點著頭,道︰“宋去過。”

    米舒欽柯將軍心里不滿,暗道︰那要你這個高級參謀有個屁用。

    他回過頭看了看宋彪。

    宋彪答道︰“我已經搶先在金山屯秘密構建了一些簡易防線,算是做了兩手的準備,如果柯爾巴斯將軍不同意我們快速穿插到黑溝台地區,繞道進攻日軍第一騎兵旅團的後側防線,那我們就只能在金山屯就地駐防。”

    米舒欽柯將軍愈發有點驚奇,在他的內心深處,他連遠東軍司令部的那些家伙也都看不起,更看不起這些亞洲人,可在他的眼前的這個宋彪倒是很令人驚訝。

    他沉默的思量了一段時間,和宋彪吩咐道︰“宋,我們必須選擇前者,即便在金山屯已經構建了防線也得當作不存在。加緊讓你的人先行一步前往黑溝台吧,你的部隊不在作戰計劃內,完全可以先行一步,我會親自和柯爾巴斯將軍面談此事,他必須同意我調軍南下,沒有別的選擇,因為我不會笨到帶著哥薩克人去沖擊二十挺機槍組成的陣地,但如果我們滯留的久了,司令部繼續傻蛋起來,我們可就沒有辦法了。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宋,我們都是沙皇陛下的雇佣軍,和那位庫羅帕特金總司令閣下還是有區別的。”

    宋彪默默點頭,道︰“那我現在就去安排吧!”

    宋彪心里倒是求之不得,也有意識的引導著這支哥薩克騎軍和他一起去黑溝台抓條傻蛋大魚。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30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二章 黑溝台會戰(一)

    真的要去黑溝台阻擊日軍第八師團。

    黑溝台一戰是非常之凶險的,在日軍駐沈旦堡的騎兵第一旅團遭遇包圍後,日軍第八師團作為救援部隊迅速從遼中調往前線,在黑溝台同俄軍交戰,在彈藥不足的情況下采取極端的刺刀攻勢,一舉擊穿俄軍對沈旦堡的包圍。

    隨後,日軍第三師團和第五師團繼續從遼陽、遼中地區趕赴沈旦堡周邊地區,三個師團加上一個騎兵旅團吸引了整個俄軍右翼的攻勢。

    雖然這場提前的決戰是俄軍總司令庫羅帕特金步兵上將搶先發動的,但他也只是迫于沙皇尼古拉二世的壓力,他自己清楚決戰的時機還未到來,實際上的進攻只是做一種強攻姿態,在黑溝台遭遇日軍瘋狂的反撲後,庫羅帕特金就立刻選擇後撤,使得日軍在遼陽、遼中地區的部隊連成一片,能夠進行大規模的調度,並在最終的決戰中實施有效的機動作戰,連續欺騙俄軍,導致俄軍在主力布置上出現了重大失誤,慘遭日軍圍殲右翼。

    宋彪顯然不想和日軍硬踫硬的死磕,他真心犯不著,他就是想抓著第八師團的這一次世界最大規模的刺刀攻勢,用自己手里的機槍和霰彈槍將日軍的史上最大刺刀攻勢打成史上最大羞辱。

    打完之後,不管是賺是賠,他都會立刻想辦法撤出日俄戰爭的前線。

    就他手里這支部隊的作訓水平,如果在一個公平的環境之下和日軍死磕的唯一下場就是死光殆盡,他唯一的勝算就是充分利用各種不公平,在最不利于日軍的情況下和日軍作戰,而且是打一個勝仗就立刻開溜,絕對不能讓日軍抓住他圍攻,那真是一攻就死,一攻就要潰敗。

    在正式前往黑溝台之前,宋彪讓老金頭帶隊回沈陽城里另外購置一些物資,有桐油,也有棉紗,總是讓老金頭百思不得其解。

    滿洲步兵團本身的戰斗部隊並不是很多,關鍵是為米舒欽柯將軍的庫班哥薩克騎軍拖運了大量軍械物資,僅有的作戰部隊都是為了保護這批物資而存在的。

    為了盡可能的避免日軍突襲,宋彪選擇乘著渾河冰封的機會在夜里過河,繞開沈旦堡的柳條口防線,繞了十公里的長路再在黑溝台重新跨過渾河。

    關東地區的地名中但凡是有個“台”字的,基本都會存在一些天然的大土丘,甚至是整個屯子都比周邊高出十幾米。

    黑溝台就是這樣,此地西靠渾河,南側有一條地勢較低的黑溝河,本身地勢相比周邊地區高出約二十米,存在著幾個較大的土丘,在沈陽南部的平原地區,能有這種地理位置就算是很特別的要害之地,可攻可守。

    俄國遠東軍第二集團軍在24日剛剛擊敗駐守本地的日軍的第2騎兵旅團,派遣了一個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駐扎在此,實際上是由15個步兵營臨時拼湊而成,由季申林斯上校擔任指揮官,而這位上校也是剛從遼陽戰場狼狽逃潰而回的敗將,已經被日軍嚇破了膽,在整個黑溝台會戰期間都只是窩在防御工事里,甚至任由日軍第五師團穿過他的防線,插入柳條口防線,導致俄軍被日軍分割成多股部隊,首尾不能相連。

    宋彪調動的極快,在沒有正式調令的情況下就連夜奔赴黑溝台防線。

    幾乎是在與此同時,被日本譽為“幕府最終之名將”的立見尚文也同時率領第八師團抵達黑溝台,第八師團在頭泡村東北側修建了接近一公里長的戰壕,而俄軍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同樣沿著渾河東岸密集布防,雙方不斷向前延伸,更大規模的黑溝台會戰早已是一觸即發。

    因為是庫班哥薩克騎軍的前哨兵力,宋彪抵達黑溝台後,立刻帶隊深入南線,在甦麻堡北側修建防御工事,掩護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的左翼,同時也將自己完全暴露在日軍第八師團的面前。

    一切都來得如此之快,究竟是幸運,還是死神的微笑,似乎連宋彪自己也難以回答,在回到這個時代的兩個多月的時間里,他還是第一次如此的迷茫。

    全團上下都在按照他的要求修築工事,可悲的是絕大多數的士兵都不知道為什麼要修工事,更不知道如何修,這支滿洲步兵團的所有士兵都是新兵,連新兵軍訓都沒有,所有士官也沒有任何正規化的軍事訓練和教育基礎,實際上連土匪部隊都不如。

    宋彪很清楚自己的部隊幾乎沒有任何戰斗力可言,他拼了命的想盡辦法來到這里,其實只是為了這個關系三個民族之命運的大賭局。

    胡大林的工兵大隊在撫順地區的各個煤礦場里招募的四百多號人,四名中隊長之中的張大富是渾江馬幫的弟兄,經歷過前洞嶺之戰,以前干過尼瓦匠的粗活,另外三名中隊長有兩個是牛家堡銅礦出身,一個是撫順本地的礦工頭子。

    至少在技能上,他們是非常熟練的,此前在牛家堡的時候接受過工事建設的訓練。

    第一步兵營的營長趙庭柱和第二步兵營的營長張亞虎同樣有過這方面的經驗,以及後續的一些訓練,大家一起帶隊,按照宋彪的要求盡快的開挖塹壕和掩體。

    從他們的陣線向西一千米的距離就是頭泡村,日軍同樣在圍繞頭泡村東頭的一片坡地修築工事,雙方前沿陣地的距離只有不超過750米。

    在德國的軍事操典中,750米只是兩個步兵營之間的常規分布間距。

    非常之短。

    即使不用望遠鏡,宋彪都能看到那片工事區如工地一般的場景,他想,對方也肯定能夠看到他們。

    宋彪找了一個村民廢棄的舊干柴堆做掩體,蹲在旁邊觀察著整個日軍的動向,雖然雙方的距離很近,可誰也不會乘著對手的工事未完成之際就貿然攻擊對方,因為日軍在此前已經布置了幾道簡易工事,而宋彪的北部是俄軍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的防線,那里駐扎著一萬四千多人,日軍絕對不可能在這個時候沖過來。

    雙方只能虎視眈眈的對視著。

    透過自己的望遠鏡,他將日軍的整個動向觀察的很清楚,那是真正的日軍王牌,氣勢之強盛,意志之高昂,經驗之豐富,裝備之精良,士兵之悍勇,各級軍官之精睿,絕非他手里這個雜牌部隊能比的,就算是將米舒欽柯將軍的那支哥薩克騎軍抽調過來,估計也只是螳臂擋車。

    日軍第八師團成立于1898年10月1日,甲午戰爭結束後,日軍判定日俄必有一戰,將第八師團作為主要的山地部隊進行突擊訓練,其指揮官是號稱“東洋一用兵家”的立見尚文,此人早年屬于幕府派,在倒幕戰爭中幾乎打贏了所有倒幕派大將,也是最後一個向明治政府投降的幕府將領,包括大山岩、西鄉隆盛、山縣有朋等所謂日軍名流都是他的手下敗將,如果不是出身幕府派,這位先生恐怕早已登上日本陸軍大將的寶座,甲午戰爭和日俄戰爭也輪不到大山岩來指揮。

    日軍第八師團基本就是立見尚文一手錘煉出來的部隊,若非到關鍵之時,日本滿洲軍總司令大山岩大將絕對不會將他派出來,事實最後也證明了大山岩的選擇是多麼聰慧,同樣證明了立見尚文確實不是俄軍這幫僵化的高級將領可以對付的兵略高手。

    立見尚文之強悍就在于對戰機把握的極其精準和老道,對手稍有破綻就會被他抓住死打一頓。因為曾經被立見尚文在倒幕戰爭中打得鼻青臉腫,大山岩自然深知此人的厲害。

    俄軍肯定是不知道的。

    站在干柴堆之旁,宋彪靜靜的窺視著對面這支精銳日軍,心里也在思索著對策,他來了,但不是來送死的,他是來賺一票就走的,可這一票也不容易賺。

    萬幸之處在于第八師團目前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季申林斯上校的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沙俄遠東軍第二集團軍的兩個師也在快速向此地調動,加上可能抵達的庫班哥薩克騎軍,明天此時,俄軍在黑溝台地區就會集中超過四萬人的兵力,兩倍于立見尚文的第八師團。

    俄軍在這里基本就是陪客,兩倍于彈藥嚴重不足的第八師團,還被立見尚文打的一塌糊涂,正因為第八師團之悍勇,以至于沙俄遠東軍司令部又一次試圖推遲決戰,將大部分兵力都收縮回去。

    以弱對強,實際上並不是完全沒有對策的,兵者,詭道也,周瑜可以打敗赤壁之戰中的曹操,謝玄可以打敗淝水之戰的苻堅,這都足以說明實力並不是決定勝負的唯一因素。

    宋彪在他的腦袋里快速的思索著,轉動著,就像是考場里的學生忽然逼臨交卷,卻還有一大半的題目沒有答完那樣,轉的腦袋發熱。

    他似乎是找到了一個對策,但還不是很肯定。

    再仔細,再仔細,更仔細的權衡一番後,他終究還是決定繼續冒險賭一把,因為他已經站在了這個生命中夢寐以求的戰線上,除了賭一把,他根本沒得選。

    他也更仔細的窺視著日軍的布防,第八師團此次是臨時急派,搶險而來,彈藥並未帶足,加上日軍在整個日俄戰爭中都嚴重處于炮彈不足的情況,他們也未能多帶幾門火炮過來。

    這個情況大致就決定了第八師團在頭泡村周邊布防的整體特點,他們的防線實際上帶有明顯的侵略線,將整條防線切碎成十幾段,通過這樣的方式,他們可以不斷的將每一段小防線向前移動,可以是在夜里向前突擊挖戰壕,也可以是在火力掩護的情況下臨時構建。

    總之,這樣的特征是很明顯的,他們會像有著堅硬外殼的螃蟹那樣一點點的向前移動,正如日軍在旅順戰役中做過的那樣,他們最終會將防線延伸到距離敵軍陣地不足幾百米的位置,然後尋找一個俄軍防線上的弱點,通過夜里的一次刺刀攻勢擊潰對手。

    在整個一戰之前,刺刀攻勢依然是決定戰役勝負的一個主要手段,非常之常見,這個世界在此一時期也不僅是日軍喜歡這麼干,俄軍、德軍、英軍……甚至連美軍、法軍都這麼干,如今以此道出名最盛者基本還輪不到日軍,而是素以悍勇著稱的俄軍和德軍,美軍在美西戰爭中之所以能憑借劣勢的步槍戰勝對手,最終時刻也是靠強大的刺刀攻勢。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33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三章 兵者,詭道也

    日本在甲午戰爭結束之後就判定日俄必將有一戰,這種提前預判在某種程度上也是日軍最終獲勝的主要原因,在所有的戰爭中,提前預判對手的選擇總是最重要的事情。

    孫子雲,知己知彼,百戰百勝。

    宋彪的冒險之處就在于他完全以日軍必將在夜晚發起沖鋒為預判,在此基礎上著手進行各種計劃的制定和設計。

    在看清楚日軍的整條防線布置特征後,宋彪迅速返回本方的戰壕,將兩名營長、兩名大隊長和科爾尼洛夫少校,以及俄軍步兵營的馬特維上尉等人都喊到身邊。

    出于對滿洲步兵團長期作用的重視,馬德尼道夫準將抽調了多名曾與關東土匪合作過的軍官擔任滿洲步兵團的參謀軍官、指揮員和參謀,除了科爾尼洛夫少校外,還有四名上尉和超過十一名中尉,這些人現階段主要集中在第三步兵營,在趙庭柱的第一步兵營和張亞虎的第二步兵營也有幾位擔任參謀官。

    宋彪將大家都喊過來,拿出作戰圖重新做了一番標記,道︰“現在可以肯定日軍在渾河南線的頭泡屯和里仁屯一帶有一個師團的兵力,他們的主陣線是正對著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東線對著我們,在北線可能還有一些警戒防線,以防止俄軍突然越過渾河攻擊它們的腹地。我個人認為,等待米舒欽柯將軍帶領騎軍抵達此地後,由于對手兵力較多,突然發起沖鋒的勝機並不大,我們依然是要守住第四步兵師的側翼陣地,由第四步兵師發起主攻。”

    趙庭柱等人自然是不說話的,他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反正都不清楚後面會是什麼情況,索性就听大當家的安排即可。

    科爾尼洛夫少校則和宋彪問道︰“攻擊對手後側有沒有把握?”

    宋彪搖了搖頭,道︰“對方是日軍精銳部隊,沒有足夠的兵力和火力優勢,任何攻擊都缺乏實際的意義。兩軍交戰,不敗者勝,先要立足于不敗吧。我比較大的擔心是日軍會乘著夜色突襲我們,所以必須盡快將工事建好,我們的戰壕不能過于平直,要多線布置,多點分散,使得日軍無法一次完成沖擊。”

    他另外拿著了一張空白紙,將心中構思好的新工事概圖畫出來,他將整個工事也分開成三條線,中間的一線突出在前,左右兩線拖後,形成三線交錯的局面。

    在前沿陣地上,他要求在夜晚多埋地雷,設置鐵絲網、拒馬和陷阱,務必要給日軍的夜間攻勢制造更多的麻煩。

    在戰壕之後,他的要求是務必在最快時間將交通壕和西伯利亞第四師對通,雙方可以互相支援,互相調配,並且設立多個高點土壘,但他同時又要求暫時不急于使用手中的六挺機槍。

    可不管怎麼調整,宋彪必須面對一個很尷尬的問題,那就是他手里的這三千號人中有一大半是不會開槍的,只是剛教了他們如何使用步槍,如果第八師團強賭一把,直接對準他這個新陣地沖過來,他的最佳選擇就是逃跑。

    兵者,詭道也。

    反正對面也不知道他的具體情況,宋彪就讓所有人都穿著沙俄軍服,全是俄國人的第三步兵營排在前面,讓日軍以為他這里只是正常的俄軍步兵團。

    夜色漸漸來臨。

    宋彪這一夜是根本不敢入睡,東北野外的冬天夜晚如此的寒冷,他披著一件大皮襖子,拎著軍刀,背著步槍,帶著身邊的警衛連在溝壕里查看,督促弟兄們繼續加快手腳,夜里也要熱火朝天的將戰壕構建好。

    時間過得很快,又過的極其緩慢,仿佛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

    所有的弟兄都沒有時間休息,每個人都在加快,再加快,努力,再努力,爭分奪秒的將前線戰壕和防彈溝挖出來,後面的交通壕則和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連通起來。

    季申林斯上校很清楚這個陣地是為即將到來的米舒欽柯將軍所部構建的,他當然是求之不得,派了兩個步兵營和一個工兵營過來相助。

    終于熬到了第二天的黎明時分,天色漸亮,陽光驅散了皚皚寒霜,微弱的帶著一絲可憐的暖意照落在陣地上。

    一夜未眠的宋彪才長長的出了口氣,他必須承認自己的運氣非常好,日軍第八師團沒有派兵進攻他這條陣線,讓他熬過了最危險的第一天。

    1月26日上午。

    宋彪已經按照自己的計劃構建了一個初步完善的防御工事,因為每個弟兄都缺乏足夠的經驗,所有的事情都要由他來安排,他也事無巨細的逐一制定各個細節的規定,讓弟兄們按照哨和班的編制輪流休息。

    與此同時,米舒欽柯將軍帶著哥薩克騎軍抵達黑溝台,在和柯爾巴斯將軍交涉之後,米舒欽柯將軍被委任為黑溝台地區的最高指揮官,責任是優先擊潰日軍的援軍,隨後配合俄軍的兩個步兵師合圍沈旦堡地區的日軍騎兵第一旅團。

    和米舒欽柯將軍一同抵達黑溝台地區的是西伯利亞第二軍,該軍由31個西伯利亞步兵營拼湊而成,在此前結束的遼陽會戰中遭到日軍第十師團重創,原扎甦利奇軍長也被裁撤。

    米舒欽柯將軍臨時擔任該軍的軍長,在補充了一部分預備部隊後,又將庫班哥薩克騎軍編入該軍作為騎兵支隊,重新組建西伯利亞第四軍。

    加上原先在這里駐守的西伯利亞第四步兵師,俄軍在黑溝台地區的總兵力已經增加到了3.7萬人,由于俄軍的整體素質和作戰效能,以及在指揮上的整體性差距,相比日軍第八師團多出一萬人也沒有戰力上的優勢。

    抵達黑溝台後不久,米舒欽柯將軍就派遣西伯利亞第二軍接管了滿洲步兵團構建的防線,宋彪終于松了口氣,帶著部隊撤回到距離防線五百米之外的地區構建二層防線。

    就在這時,日軍第八師團終于發動了對俄軍的試探性進攻,在短暫的一輪炮擊後,兩個步兵聯隊開始向南側防線進攻,一個步兵聯隊對北線實施火力壓制和佯攻。

    陣地上炮火轟鳴,流彈亂飛,仿佛在一瞬間讓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宋彪暗自慶幸。

    他甚至可以在這喘息之間點著一根沒有過濾嘴的洋煙,用望遠鏡觀看局勢,正式接替他的部隊是俄軍西伯利亞第二師,主要是由兩個塞烏丁斯克步兵團和七個外貝加爾步兵營組成,戰斗力相對較為強悍,在歷史上也是有些知名度的。

    該師在甦聯時代曾經重新編制,在朱可夫元帥的帶領下在哈門坎戰役中痛擊關東軍,和日本的第八師團也算是真正的宿敵,可惜當時的第八師團雖然是關東軍的主力,卻沒有參加哈門坎戰役。

    科爾尼洛夫少校的運氣就沒有宋彪這麼好,他的第三步兵營是滿洲步兵團作戰能力最強的正規部隊,所以撤換的最晚,正處于和西伯利亞第二師撤換的過程中遭遇戰斗,只能留在前線。

    日軍只派了一個步兵聯隊掩護射擊,卻將更多的人力投入到戰壕修建中,明擺是要不斷將戰壕一層層的向前推進,推進到距離俄軍戰壕只有三百米,甚至只有兩百米的距離一次性解決對手。

    宋彪在心里冷漠的盤算著,他手里的部隊和立見尚文的第八師團比起來,那簡直是連破爛都不如,但不代表他的智商就比立見尚文低。

    他很清楚這位日軍“東洋一用兵家”立見尚文的用意再簡單不過,那就是第八師團急于用兵和行軍,並沒有帶足彈藥,少量的火炮部隊的也遠遠不能摧毀俄軍的防御工事,唯一能救下日軍騎兵第一旅團的策略就是強攻。

    豬突戰術勢在必行,為了實現這種一夜之勝,立見尚文從一開始就緊緊抓住戰役的主動權,不停的向前推進,逼迫對手。

    這種推進需要大量的前線火力支援,第八師團如果只是死守,它們的彈藥大約能支撐七到八天,現在則頂多能撐兩三天,但沒有關系,立見尚文肯定知道日軍第五師團隨即也會奔赴前線,從南側包抄陣地。

    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戰勝對手之關鍵絕不僅僅在于自身實力的強悍,縱然自身實力很弱小,只要清楚對方的弱點,自己的優點,盡可能以優點擊打對手的弱點,那就可以實現以弱勝強之戰。

    宋彪盤算著整個戰役的過程,愈發清楚真正的勝算就在自己眼前的這個南側陣地。

    戰場之上炮火轟鳴,硝煙彌漫,馬克沁重機槍那種特有的噠噠噠聲響個不停,子彈在前線陣地上 啪亂射,士兵們在呼喊著,槍栓不斷被拉動,  的連綿不斷。

    不時有榴彈在天空呼嘯而過,擊落在陣地四周,巨大的烈焰轟然爆開,將周邊的一切都炸飛。

    遠離前線陣地兩百余米的距離,宋彪也是身臨其境的感受著所有的危險和緊迫,他甚至能夠听見死神的呼號,可他同樣像是看見了一場前所未有的大勝利正在向他招手。

    兵者,詭道也。

    軍事的第一原則就是欺騙對手。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34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四章 預備隊中的預備隊

    戰場上彌漫著濃重刺鼻的硫磺味,滾滾的黑煙壓迫在地面燎燎四散,白色的積雪被一次次的炸飛,散落在每一個角落里,沾染著赤色的鮮血和黑色的泥土。

    寒冬里的黑溝台正在哀嚎,那死神的陰影籠罩著整個世界。

    宋彪的心靈里充斥著真正的黑暗。

    他冷冷的趴在溝壕里,冷漠無情的看著前方的日軍和俄軍不斷交錯開火,在機槍和步槍口的閃爍中,在火焰的照耀中,在槍聲中,人的生命突然變得如此廉價和渺小。

    在一個短暫的僵持階段,雙方暫停射擊,兩軍有默契的相互救回戰場上的傷員,不再進行射擊,這種情況在一戰之前還很容易見到。

    人們將之稱為騎士精神。

    科爾尼洛夫少校狼狽的乘機帶著第三步兵營撤換下來,短短半個小時的交火中,雖然是隔著七百米的距離相互射擊,可還是對他的部隊造成了不小的精神壓迫和創傷,超過十名俄軍士兵受傷。

    薛長慶的運輸大隊臨時負責運送傷員的工作,將包括第三步兵營和西伯利亞第二步兵師的傷員都送下來,並且負責給前線送彈藥。

    胡大林的部隊還在遵照宋彪的吩咐繼續挖戰壕,修工事。

    這就是滿洲步兵團在此次戰役中的主要工作,除非俄軍真的撐不住了,他們現在是不用再沖上去頂在最前線了,就是昨天夜里害怕了一整夜。

    宋彪這里是一個交叉口,幾條交通壕在這里交匯,他的滿洲步兵團的戰前指揮所也在旁邊,另外挖了一個深達四米的掩體。

    科爾尼洛夫少校匆匆撤退下來,貓著腰,帶著幾名尉官跑到宋彪的身邊,用俄語和宋彪埋怨道︰“我們的運氣一貫不是很好啊,日軍居然在我們撤換到了一半的時候發起攻擊,有枚炮彈炸在咱們溝壕後面,有幾個士兵躲閃不急,都被炸傷了。”

    宋彪微微有點冷淡的點著頭,同樣用俄語回答道︰“我看到了。現在安全了,我們只是預備隊中的預備隊,繼續修築工事就行了。”

    科爾尼洛夫少校直接坐在溝壕里的泥地上,為自己點了一根狗屎味道的洋煙,恨恨的呸了一口唾沫道︰“這波日軍來勢真的很凶狠,我總覺得不是一個好兆頭,他們那麼強挖溝壕,指不定又和旅順戰役一樣,一鼓作氣就挖到了咱們溝壕前。”

    宋彪沒有立刻回答他,冷靜的繼續思索著自己是否有算漏的地方。

    這時,交通壕里傳來一陣嘈雜的聲音。

    他們兩個人同時望過去,才發現米舒欽柯將軍帶著幾名高級軍官和參謀官順著交通壕快步走過來,很快,這群人就走到了他們的面前。

    在這一片狼藉的溝壕里,這些俄軍高級軍官依舊穿著最為奢華的軍裝,從他們的皮筒帽到帶著馬刺的軍靴,還有他們腰帶上佩戴著的瓖嵌著璀璨寶石的軍刀,都無一不在證明著他們的高貴和權力。

    他們也是這個戰場最為傲慢的人。

    科爾尼洛夫少校先行敬禮,和米舒欽柯將軍匯報道︰“將軍閣下,我部滿洲步兵團已經連夜完成主要的工事建設,修建了三段戰壕和兩條交通壕,現在完成撤換任務,繼續從事工事修建和運輸工作。”

    米舒欽柯將軍簡短的回禮,和宋彪、科爾尼洛夫少校贊揚道︰“兩位做的非常好,我沒有任何可挑剔的地方!”

    科爾尼洛夫少校很高興,道︰“多謝您的夸獎!”

    宋彪稍稍有點冷淡的不說話,不管俄國人給了他多少錢和好處,他依舊覺得給俄國人當兵是一件很討厭的事,只是利益在前,總還是忍不住的干了這件破事。

    米舒欽柯將軍招著手,示意大家一起進入滿洲步兵團的臨時指揮所,畢竟這里有四米深的掩體設置,總是要安全很多。

    指揮所上層是用圓柱木撐著頂部,圓柱木上繼續覆蓋了兩米多厚的凍土,足可抵擋絕大多數的炮擊。

    缺點是一片漆黑,大白天的時候也只能點著煤油燈。

    在這個略顯擁擠的小房間里坐下來,米舒欽柯將軍脫下自己的黑色氈毛斗篷,坐在椅子上,甚至是略嫌悠閑的翹著腿,為自己點了一個煙斗。

    看得出來,此時的米舒欽柯將軍是非常有成就感的,在宋彪的建議下,他選擇了一個超出常規的決定,而這個決定也讓他成了黑溝台戰地的最高指揮官。

    宋彪已經不止一次和這位出身貴族豪門的哥薩克將軍會面了,在這幾次的接觸中,他已經愈發清晰的判定米舒欽柯將軍就是一個地道的沙俄帝國老貴族,又有著哥薩克人的特有的古怪之處。

    吸著煙斗的同時,在煤油燈的照亮下,米舒欽柯將軍細致的觀看著宋彪重新補充後的作戰地圖,在黎明之後的第二次深入查看後,宋彪將日軍前線的布置特征大體都記了下來。

    謝葉尼斯基中校作為最重要的副官,一直在和米舒欽柯將軍不停的邊看邊討論,嘀嘀咕咕的說著話,探討著日軍的作戰目標,其他的參謀軍官也圍攏在他們周邊。

    宋彪平淡的坐在遠處,閑到無聊的給自己也點著洋煙,淡漠的似听非听。

    在和謝葉尼斯基中校、科爾尼洛夫少校討論一番後,米舒欽柯將軍似乎還是沒有摸清楚整個日軍作戰的大方向,也沒有下達更新的調配命令。

    直到這時,米舒欽柯將軍才忽然和宋彪問道︰“宋,你是如何看待這場突襲戰的呢?”

    宋彪早已脫下了自己的黑色氈毛皮筒帽,用夾著煙的右手拇指輕輕撓著後腦勺,異常平淡的仿佛是局外中立的無關者,他甚至沒有刻意的去看米舒欽柯將軍和那群俄軍高級軍官。

    等了一會兒,他才感嘆道︰“日軍是一個師團的兵力,從日軍的整個兵團規模和預備隊的部署來看,這支師團應該是第八師團,或者是第五師團,不管是哪一支,應該都能算是日本陸軍最為重要的精銳力量,比之重創了西伯利亞第二軍的第十師團恐怕要略強一些。有什麼樣的指揮官,那就會有什麼樣的軍隊,日本陸軍的大山岩大將是日本滿洲戰場的總司令,此人素來以知人善用而聞名,眼光卓著,善于調兵遣將。他在這個時候派出如此精銳之部隊救援沈旦堡地區駐軍,那就足以說明這位總司令對沈旦堡是極其重視的,故而,就算眼前的這支師團被阻擋,後續還是會更多的日軍前赴後繼的沖過來。我們目前確實是在軍力上佔據優勢,但要不了兩天,最多也就是四天,我們在人數上就可能會處于弱勢。一點點的推算下來,假如我們沒有把握在兩天之內擊敗對手,那就索性就地防守吧,先讓自己立于不敗之地再說。”

    謝葉尼斯基中校忽然站起身,很有哥薩克之傲骨的激昂放言道︰“我們可以用一次最為簡單熟練的騎兵沖鋒擊潰他們!”

    在宋彪洋洋灑灑的分析了這麼多,這位中校還能得出一個如此簡單的結論,只能說明俄軍高級軍官的素質確實是真的不行,沒有辦法,基本就等同世襲貴族嘛。

    宋彪甚至懶得去冷笑、譏笑,近乎平淡,而又一直很有自信的簡單回答道︰“用一個旅的騎軍去沖擊一個德制師是不明智的,何況對手的準備也很充分,昨天同樣強化了一整夜的工事。”

    米舒欽柯將軍沉默不語,思索片刻才吩咐其他軍官道︰“我們的任務是堅決不讓日軍救援沈旦堡的日本騎兵第一旅團,而不是冒險殲滅對手,大家暫時還是要立足防守,其他人都先回去重新做好準備,日軍應該很快就會發起第二波攻勢。”

    說完這話,他特別的單獨和宋彪叮囑道︰“宋,你單獨留下來吧,我有一些事情要告訴你。”

    這話說的非常之奇怪,難道米舒欽柯將軍決定鳩佔鵲巢,他一個前線最高指揮官賴在一個團級的指揮所不走了,就將這里當他的指揮部?

    宋彪不知道米舒欽柯將軍的具體想法,反正他本來就不用走,他坐在長凳上抽煙,看著其他俄國軍官離開這個略顯擁擠的小掩體。

    等其他人都離開後,米舒欽柯將軍將地圖推到自己和宋彪之間,問道︰“以你對日本人的了解,你覺得日本人下一步會做什麼?”

    宋彪幾乎是不假思索,完全不給別人質疑余地的答道︰“這是日軍的王牌部隊,王牌部隊嘛,他們就沒得選,必須完成突破俄軍對沈旦堡的包圍圈。我離他們陣地最近的時候只有五百米,據我的觀察和判斷,他們甚至連火炮都沒有帶足,頂多只有八門三一年式速射野炮,那玩意不管是論射程、初速和威力,都和大一點手榴彈沒區別,不用太擔心。他們也沒有其他的輜重和運輸隊,我猜想,除非後續還有大規模的運輸隊,否則在兩三天內,他們就會打光所有彈藥。我猜想日軍應該還會有新的部隊派過來,所以,他們是有恃無恐。問題是日軍目前能夠抽調的兵力也不是無限的,最多再增加兩個師團,這就是日軍在沈旦堡地區的投入極限了。假如我們采取頑固的防御策略,大規模的在後面繼續修建工事,做出長期堅守的態勢,日軍就會更加瘋狂的沖鋒,因為讓我們這麼堅守下去,其他俄軍部隊最終會擊潰日軍騎兵第一旅團,奪取沈旦堡防線。”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35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五章 軍事就是欺騙

    每個人都有復雜和矛盾的心靈之路,我們稱之為人性。

    米舒欽柯將軍很喜歡宋彪,他對宋彪的欣賞和對亞洲裔的歧視是兩件矛盾且不同的事,他固執的偏見讓他相信宋彪已經絕非亞洲裔,雖然他頑固的也不喜歡科爾尼洛夫少校。

    人很復雜,這就是人性,在弗洛伊德之前,人類對于人性的理性分析還遠不如他們對基督的了解程度。

    哥薩克有一句諺語,聰明人總是天生的。

    米舒欽柯將軍那豐富的人生閱歷讓他知道,在戰爭中的一個極端聰明的人將會意味著什麼。他顯得很有耐心的听著宋彪的長篇闊論,以及這些言之確鑿,根本無法辯駁的分析。

    等宋彪說完自己的推測,米舒欽柯將軍才微微一挑眉,問道︰“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必須立足防守,穩固的守住,一直拖延下去?”

    宋彪稍加思量,權衡一番才道︰“那也未必。兩千五百年前,在中國歷史上出現了一位我們漢族人稱之為最偉大的軍事思想家,他的著作叫《孫子兵法》,這不是中國最早的兵書,但卻是在春秋時代的集大成者。他曾經說過,兵者,詭道也。翻譯成俄語的意思很簡單,即戰爭就是欺騙。想要打敗對手,就一定要欺騙對手,讓對手上當。日俄交戰至今,日本人所用的策略說到底就只是這句話而已,《孫子兵法》雖然是兩千五百年的兵書,卻是日本軍人必讀的科目。想要在這里打敗日軍的精銳,我們所要做的也只是欺騙他們而已。”

    米舒欽柯將軍覺得這番話是很難認同的。

    兩千五百年前,基督還未誕生,那是什麼時代,那個時代就能有專業的軍事著作嗎?

    他不相信宋彪的話,也不認同“兵者,詭道也”的觀點,可他內心對勝利和名譽的渴望依然迫使他繼續听下去,他居然昧著良心的點頭同意了,道︰“宋,你是個聰明人,說說你的辦法吧!”

    宋彪指了指地圖,道︰“日軍如果再次派兵,必然是從遼陽地區抽調,他們一路北上,必然要攻擊黑溝台地區的南側,這就意味著,我們現在所處于的這個戰線才是最重要的關鍵地區。我的辦法很簡單,第一,我們白天將大部分的重機槍布置在北線;第二,我們要從沈陽和渾河北部多買一些本地人的棉襖;第三,在南側陣地故意加大工事,做出用工事彌補火力不足的態勢,同時讓滿洲步兵團的士兵全部穿著本地人及土匪的衣服從事運輸、工事建設,並且不斷暴露給敵軍看,使得日軍知道戰線上存在著很多關東本地的勞力和土匪;第四,遭遇一定的損失後,南側陣地開始大規模派遣滿洲步兵團及其他身穿土匪衣服的士兵上陣;做到以上四點,日軍就會相信南側陣地是我軍的一個疏漏,在兵力不足的情況下,我們被迫使用了大量土匪抵充人數,日軍是不能拖延下去的,如果不能盡快奪取陣地,他們就會采取極端的夜間刺刀攻勢,一旦他們決定這麼做,必然會選擇在他們看來最脆弱的南側陣地。在此基礎上,我們所要做的只剩下三點,其一,晚上將所有機槍都轉移到南側;其二,抽調最精銳的士兵,隱藏在後方,夜晚才補調到南側;其三,武器這種東西,一寸短一寸險,一寸長一寸強,將哥薩克騎兵的所有長槍都組織起來,組織一個專門應對日軍刺刀攻勢的長槍陣,加上我手里的六百桿霰彈槍,只要日軍真的組織刺刀攻勢,他們就將有去無回,來兩萬,死兩萬。”

    說到這里,他又再一次的和米舒欽柯將軍補充道︰“所謂軍事就是欺騙,欺騙他們,讓他們自己上來送死,而這就是我應對日本人的策略。”

    米舒欽柯將軍微微一顫,忍不住的再看了宋彪一眼,在這一刻,他忽然覺得哪怕這個詭計未能成功,這個叫別奧.弗拉基米爾.宋的家伙最終還是會成為很可怕的軍人,甚至是像拿破侖那樣打遍整個歐洲,或者是整個亞洲。

    真的。

    他開始喜歡宋彪了,甚至覺得宋彪更應該是一個法國人,這種齷齪下流的事情只有法國人才能想的出來,做的出來。

    宋彪的策略過于大膽和陰險,米舒欽柯將軍一時難以抉擇,他既不知道在軍事上的成功率有多高,內心里也不喜歡這種陰毒的風格。

    他甚至覺得自己若是用了這種辦法,等于承認了宋彪的思想——軍事就是欺騙。

    他堅信軍事就是實力,就是勇敢,就是團結一致,而他的這種想法在日俄戰爭中一次次被證明,只不過是日軍證明給俄軍看,真讓他覺得徹頭徹尾的羞恥,恥于跟著西伯利亞人和莫斯科人一起作戰。

    米舒欽柯將軍靜坐在椅子上沉思良久,終究還是抵擋不住全殲日軍一個師團的那種特殊榮譽的誘惑,和宋彪再問道︰“你覺得日軍會不會上當?”

    宋彪輕描淡寫的答道︰“他們一定會上當,日軍是非常善于豪賭的部隊,他們一旦上當就會全軍而至,結局或許將是一個都不剩的全部殺光,當然,您還需要做非常多的事,要在這麼短的時間里組織一支近乎是古代西班牙長矛陣的部隊,這恐怕是非常不容易的。”

    米舒欽柯將軍已經無法抵擋這種誘惑,斷然的說道︰“宋,那就讓我們干吧。”

    宋彪嗯一聲,道︰“我已經在準備中,滿洲步兵團下午就會按照我的吩咐,在南側甦麻堡一帶修築新的工事,將整個南側工事修建成三條環線,進行有效的全面防御。我還準備了桐油、棉被和鐵鍋,關鍵的時刻,我們至少能驅散戰線上的黑暗。今天晚上,您必須召集一批能夠布置詭雷的老工兵,在南側陣地前沿三十米到一百米的範圍布置大量詭雷,沒有足夠的火炮,我們也可以用這種方式讓日軍付出沉重的代價。除此之外,我們得做兩個假設,一個是失敗之後該怎麼辦,另一個是成功之後該怎麼辦。假如我們成功了,我們的目標不是進一步擊敗援軍,而是一方面穩固死守陣地,另一方面將所有能調動的兵力都集中起來,突襲沈旦堡,解決沈旦堡的騎兵旅之後,再將整個右翼的主力全面集中在前線,和日軍剩下的援軍決一死戰,以數量上的絕對優勢消滅對手。”

    米舒欽柯將軍忍不住的拍手叫好,笑道︰“宋,你將是一個很有前途的軍官。只是我另外多問一句,假如我們失敗了,你打算如何處理?”

    宋彪道︰“在北側防線有足夠的準備即可,即使失敗也不至于會全軍潰敗。正如您所說的話,戰爭總是要冒險的。”

    米舒欽柯將軍露出一抹很特別的微笑,輕輕的抽著煙斗,看著日軍陣地的方向,仿佛是勝利在望,那種以軍人為傲的特殊高貴感頗為令人驚奇,但他實際上是遠離與這場戰爭的,他更像是在此參觀的老貴族,身上不沾一絲塵土。

    貴族出身和土匪出身的高級將領都有一個共同的缺點,那就是將戰爭想的太簡單,仿佛只需要單純的堆砌人力就能取得戰爭的勝利。

    他們根本不懂現代戰爭,甚至連古代戰爭也未必懂得多少。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35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六章 黑溝台會戰(二)

    米舒欽柯將軍完全同意了宋彪的設想,並且以他自己的名義重新下達了各種新的命令,將整個部隊再次調動起來,實際上每一步都是按照宋彪的設計來部署。

    暫時還是遠離戰場的宋彪輕輕的松了口氣。

    26日的下午,他一直都在部署新的防御工事建設,同時讓薛長慶和胡大林在運輸大隊、工兵大隊中挑選可以戰斗的士兵,抽調出來訓練,時間上已經來不及進行步槍操練,他從哥薩克騎軍那里借了一千根哥薩克長矛,直接讓大家躲在陣地後面的大林子里練刺殺。

    這種哥薩克長矛都是黑色的,標準長度為十四英尺,矛頭是用鋼鐵鑄造的,因為在戰場上淘汰的極快,甚至不用鐵匠精心捶打,磨的足夠鋒利即可。

    4.26米長的大矛非常難用,所以需要那些最有力氣的人來使用,好在宋彪的這支滿洲步兵團里什麼都缺,唯獨不缺有力氣的壯漢子。

    第一步兵營和第二步兵營的一千四百名弟兄也需要操練,此時的宋彪不像是一個團長,而更像是一名總教官,可他沒有時間進行軍事化的正規訓練,也沒有時間教趙庭柱等人如何做好一個營長,所以,一切都只能最干脆的采用土匪式管理邏輯。

    趙庭柱、張亞虎、胡大林、薛長慶就是四個副寨主,其他的十四名中隊長就是當家的,兩個步兵營的中隊長各帶著一百八十號人,運輸大隊和工兵大隊的中隊長都有兩百多號手下。

    在這個邏輯下,十四名中隊長都是听宋彪一個人指揮,而這也是眼前最為合理有效的辦法。至于科爾尼洛夫所帶領的第三步兵營,宋彪基本是不過問的,只要這些人听從科爾尼洛夫少校的指揮,而科爾尼洛夫少校願意听他的安排即可。

    1905年1月的黑溝台是如此血腥和殘忍。

    從26日到28日,日軍第八師團一直在瘋狂的進攻,將他們的陣線不斷向前推進,讓宋彪也未預料到,他們有一種粗制濫造的迫擊炮,俄軍同樣也有,雙方在幾百米的位置就開始不斷使用彼此的迫擊炮,這些迫擊炮對于雙方,特別是對使用者更為危險。

    第八師團確實是只帶了八到十門三一年式速射野炮,炮彈的數量倒是不少,好在俄軍的火炮相對更為凶猛,直到雙方的戰壕只相距不過三百余米。

    這大概是第八師團拼命將戰壕向前推進的另一個主要原因。

    戰場之殘酷已經難以用言語來形容,極致的血腥宛若地獄,戰場上遺留的大量尸體都在寒冷的雪夜里凍成冰尸,覆蓋著厚厚的一層雪,大多數的士兵都不是戰死的,而是在冷夜里被凍死的,他們在戰場上掙扎著,雙方都不再有意願去救人,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掙扎,直至清晨,所有不能爬回來的傷者就會成為死神的戰利品。

    兩天的時間里,宋彪的滿洲步兵團雖然只是誘餌和鍛煉性質的輪流派一個營上陣守陣地,傷亡數量還是很厲害,三個步兵營的減員都超過兩成,好在出于某些方面的私心,在俄軍急救員嚴重不足的情況下,米舒欽柯將軍還是額外抽調了一名戰地醫生和四名急救員單獨派給宋彪。

    宋彪的弟兄們就這樣痛苦的在戰場里掙扎著,老弟兄們是為了前程,為了宋彪說過的承諾,新弟兄們是為了每個月三十個大洋的軍餉。

    宋彪甚至沒有再和所有弟兄們提及民族大義之類的說辭,在為俄國人作戰的前提下,說這種東西實在太虛偽,而且在此時確實沒有太多的意義。一旦上了戰場,民族之類的道理遠遠不如同班戰友的感情重要。

    他盡可能的關心每個人。

    他有老金頭的大馬幫在後面做支撐,買了足夠多的補給撐過這段時間,他買了四千多斤的熟牛肉和羊肉,每個中隊都有一份,三天里吃光,因為他估計大約有一半的人活不過這三天。

    28日的黑夜終于降臨。

    宋彪一直在做著各種準備,用他的方式去引誘日軍作出誤判,為此,他還多損失了十幾個弟兄,甚至有一個是在二狼洞里跟著他的馬幫老弟兄。

    他很平靜,但他的內心異常痛苦和扭曲,這種痛苦也是普通人絕對不會體會和理解的。

    這種痛苦只有那些在戰場上廝殺過,死過戰友的男人才會理解。

    你不是狼,所以你不理解狼失去隊友的感受。

    黑幕降臨。

    宋彪平靜而緊張的等待著最終的宣判,渾河兩岸彌漫著寒冷的霜氣,天空微微飄起了雪花,幾步之外就是一片漆黑,仿佛一切都在向著更有利于日軍的方向發展著。

    在這個最後的夜晚,宋彪讓老金頭將從沈陽周邊各屯子買來的羊肉都炖了,二十三口大鐵鍋在黑溝台屯子里彌漫出濃重的肉香味,引誘著整個戰場上的每個士兵。

    一碗羊肉,一壺燒酒,三塊烙餅,這就是滿洲步兵團正在這個最後之夜里的晚餐。

    匍匐在陣地上,看著天空的茫茫落雪,宋彪心里很是有點擔憂。

    日軍第五師團已經逼近南部的甦麻堡地區,也許在明日拂曉時分就會發動攻擊,掩護第八師團的余部實施刺刀戰。米舒欽柯將軍在甦麻堡布置了一個團的兵力守住幾棟土樓和周邊的據點,以及環繞四周的塹壕。現在的一個關鍵問題是俄軍嚴重缺乏機槍,即便是米舒欽柯將軍親自去遠東軍第二集團軍調用,其實也沒有多拿到幾挺機槍,整個黑溝台地區,俄軍只有十八挺機槍,其中還包括宋彪自帶的六挺。

    黑夜里,宋彪換上自己的零三步槍,用微光瞄準鏡觀察日軍在前沿陣地的動向,因為天氣的因素,他也無法看的很遠,但一切都顯得格外正常。

    他這幾天一直在做著估算,日軍第八師團截止今日的戰斗減員應該超過六千人,以六千人的代價將陣地向前推進了五百米,這或許是值得的。

    在這個現代軍事思想重新演變的交錯時代里,刺刀攻勢並非是錯誤和落伍的想法,特別是在溝壕戰大規模的興起和運用中,在迫擊炮、沖鋒槍、輕機槍和坦克未能大面積的出現之前,這種戰術依然是決定勝負的一種主要手段,不能僅僅因為豬突戰術的名稱而去嘲笑日軍的指揮官,這些人畢竟也是日軍在這個時期的列位豪杰,超出常人一等。

    立見尚文的想法並沒有錯,他錯在意圖過于明顯,並且遇到了宋彪這個妖孽。所謂名將也絕對不是無懈可擊的,強如粟裕、**在巔峰時期何嘗不也有敗筆?

    漫長的黑夜是如此難熬,宋彪不時的喝一口燒酒暖著身體,吃著硬邦邦的冷烙餅補充熱量,其他的弟兄們也是如此,這個時候,工兵大隊和運輸大隊就不用再從事其他的工作,也都隱藏在戰壕後側的各個交通壕和散兵坑里。

    所有能夠吩咐和指派的工作,宋彪都已經安排下去,來不及進行演習操練,各個中隊最終能否有效的執行只能在天亮之後揭曉。

    為了保持體力,三個步兵營輪休休息一段時間,運輸大隊和工兵大隊交替休息,只有宋彪帶著的這個警備中隊必須一夜不眠的盯著遠方。

    時間慢慢流逝,在凌晨時分,雪終于停了下來,天色依然晦暗的連半點星光也無。

    透過微光鏡,宋彪依稀能夠看見第八師團的陣地前沿,確實是有了一些反常的情況,塹壕里明顯有過多的人員走動,並且在夜里難免的傳出一些聲響。

    此時的宋彪已經能確信日軍會在拂曉之前發動攻擊,他將身邊的李富貴喊過來,輕聲叮囑一番,讓李富貴逐個通知各中隊長,確保所有中隊長都能繼續警覺起來,同時也要通知周邊的其他俄軍。

    不久之後,整個陣地上變得異常緊張,所有人都加快了準備。

    宋彪身邊的部隊是趙庭柱的第一步兵營,右翼是第三俄國步兵營,左翼是張亞虎的第二步兵營,從運輸大隊和工兵大隊挑選出來的一千名士兵充當預備隊,匍匐在第一層塹壕後方,那一千根哥薩克鐵矛和六十多口大鐵鍋也都準備完畢。

    在距離整個南側防線的一百米範圍內,利用深夜的黑暗時間,俄軍悄無聲息的埋設兩百多個詭雷,用手榴彈的引信包裹更多炸藥包的方式埋設在前沿陣地上。

    為防萬一,北線陣地前沿也有類似的布置,有三千名哥薩克士兵持著鐵矛留在北線,只是機槍大部分集中在南側,彌補人力上的不足。

    黑暗仿佛是無聲的殺手,預感日軍即將發起總攻,每個人的心情都無比緊張,像是被無形的手緊緊握住心髒,以至于難以喘息。

    凌晨之前的那一場雪再次掩埋了戰場上的尸體,即便是被機槍掃射而造成的尸堆也仿佛重新變成了一個雪丘,如此之平靜,看不見血,看不見尸體,有的只是一望無垠的潔白。

    只是世界里沒有一點燈光。

    唯一的光明只在宋彪的眼楮里,透過墨綠色的視野,他繼續盯著對方的每一點動向,而這種動向也是越來越頻繁,當日軍的第一排士兵爬出戰壕,緩緩向前爬行時,宋彪下意識的看了看時間。

    1905年1月29日凌晨4點22分。

    他知道,這將會是載入歷史的一刻,從這一刻開始,他將真正的改變歷史的車輪。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36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七章 克制日軍的大屠殺

宋彪用一種簡單的方式來傳遞消息,他拍了拍身邊的李大運和李富貴的肩膀,說了一句土匪的暗語,隨即,弟兄們一個接著一個傳遞下去。

    大家緊繃的心仿佛像是突然找到了一個窗口,害怕、恐懼、期待、狂躁之情糾葛在一起。

    宋彪至少明白自己賭對了,日軍上了當,將主攻陣線對準他的南側陣地,在漫長的八百米南側陣地前方,日軍一萬余人分成超過四排逐批次的匍匐前進,由于戰場上有一層薄薄的積雪,除了第一批次在匍匐前進的過程中略微有聲音外,後面幾個批次的前進幾乎是無聲無息,即使是第一批次的聲音也極其微弱,但整個過程是異常殘酷的。

    在這一點上,宋彪必須佩服日軍士兵的堅忍、嚴格統一的紀律和那種狂熱的奉獻精神,作為一名中士,他必須承認日本兵是極其好的兵,就像蒙古馬一樣。

    唯一的紕漏是日軍的深藍色軍裝,如果日軍指揮官再謹慎一點,提前讓所有士兵更換上灰色系的軍裝,在這種雪地和黑夜的環境里幾乎是無法察覺的。

    深藍色的軍裝在黑夜里極其容易被忽視,但在雪地上,即便是在墨綠色的微光觀察中也可以清晰的辨別出來。

    按照這樣的速度,日軍大約需要十分鐘左右才能匍匐前進兩百米,最後的一百米就是全速沖刺,這是日軍的慣用策略,在整個日俄戰爭期間屢屢得手,殺的俄軍夜不能寐。

    十分鐘是很關鍵的。

    這十分鐘里,米舒欽柯將軍已經緊急將預備在北線的三千名哥薩克預備隊抽調回南側,並且保留了兩個師的兵力囤積在黑溝台,以防止南側陣線的失守。

    此時的日軍實際上是在向槍口上撞,而且是一萬人集體自殺,哪怕他們此前做的再好再謹慎,再頑強再堅忍,最終的結局也是殘忍的。

    這個世界從來沒有公平可言,並不是付出就能有回報,特別是像日軍這種孜孜不倦的試圖侵略他國的卑鄙國家。

    黑暗的那一刻即將到來。

    宋彪為自己準備了兩支槍,一支是最常用的零三式步槍,另一支是零五式沖鋒槍,分別放在自己的左右,他就是將零五式當輕機槍使用,此時此刻,多一挺機槍就多一個希望。

    即便他一個人擁有三支步槍和一支手槍,他也沒有將步槍借給別人使用的覺悟。

    和前洞嶺伏擊戰一樣,宋彪首先在榴彈筒里塞入一枚照明彈,這是統一的信號彈,在他的堅持下,米舒欽柯將軍從第二集團軍那里抽調了兩百枚76mm榴炮照明。

    隨時時間的流逝,宋彪已經能清晰的听到那種沙沙的聲音,而日軍相距陣地恰好僅有一百米遠。

    昏暗的環境里很難判定距離,通過微光鏡就更不能了,視覺誤差極大,而宋彪的評測標準是六個尸堆,這是他刻意讓李大運他們在深夜的戰場上調整出來的估算標尺。

    宋彪有點猶豫,但他發現有一部分日軍已經開始站起身,貓身蹲在黑暗的雪地里,相互略顯擁擠的排成更為整齊的一排。

    這一剎那,宋彪也不由得突然緊張起來,他立刻扣動扳機,噗的一聲向正前方的天空打出一枚照明彈,湛藍色的光芒宛若一道流星劃破黑暗的夜空,然後在小傘的支撐下,光球緩緩飄落,恰好位于日軍的正上方。

    相對于漫長的戰線,這顆照明彈還是過于渺小,卻已經能照亮前線,讓足夠多的士兵看到日軍的身影,雖然大部分的日軍士兵又下意識的忽然趴下去,但也晚了。

    就在這一瞬間,十多枚76mm照明榴炮彈打向天空,因為都是一戰此前的那種早期的非傘式照明彈,雖然在瞬間照亮了整個戰場,卻不能持久的照亮,短短幾秒的時間里,陣地上忽然爆發出極其一致的吶喊。

    各種槍械同時爆發,機槍轟鳴,瘋狂的子彈在黑暗里照亮出璀璨的火線,真正如暴雨一般掃射向日軍。

    此時的日軍已經沒有退路,隨著日軍指揮官一聲聲的高喊,絕大多數的日軍士兵都義無反顧的端著刺刀直沖而上,一百米的距離只是十幾秒的時間而已。

    日軍前赴後繼的狂沖而至,前排只是後排的防彈牆,即使倒在地上,他們還會頑強的歇斯底里的吶喊,這種聲浪足以使人瘋狂。

    由于在北線和甦麻堡依然保留了多挺機槍,宋彪所在的南側陣地總計有十二挺機槍,包括他的六挺私貨,這麼短暫的距離里無法完全阻止對手,但足以像電鋸一樣撕裂開整個人牆,他的零五沖鋒槍也能算是一挺。

    黑暗是最大的敵人,俄軍的早期照明彈幾乎只有五六秒的照明時間,偶爾又打出來的零星幾發並不足以驅散所有黑暗。

    就在這時,在陣地後方布置的那些鐵鍋里忽然燃燒出熊熊的烈火,桐油和棉絮一起混合燃燒,將整個陣地照亮,幾十米的範圍內,至少雙方都能看清楚誰是敵人,誰是友軍。

    這才是最重要的一點。

    八百米長的陣線並不算長,卻將有一萬多人聚集在這里廝殺,看不清對手總是最糟糕的事情,但在烈火熊熊燃燒的同一瞬間,陣地前沿的所有詭雷也紛紛拉響。

    眼看大量日軍士兵即將沖上陣地,在各位中隊長的率領下,滿洲步兵團的“土匪”們忽然操起早已準備多時的溫徹斯特M1897霰彈槍,連續對準前沿爆射。

    瘋狂的彈雨爆發開,簡直像是烈火之霧,密集覆蓋著整個前沿八百米長,五十米寬的範圍,就像是從黑暗中沖出去的無數條火舌。

    啊。

    你絕對不能想象那種集體的慘叫聲是多麼瘋狂和慘烈,那種數千人同時發出的慘烈嘶喊是多麼恐怖。

    在火焰照亮的一剎那,宋彪親眼目睹十幾名日軍士兵被炙熱的火光和無數霰彈擊飛,像是被炸藥轟飛一般,更糟糕的一幕隨之來臨,越來越多的詭雷被拉響,已經損傷很厲害的日軍士兵在這時更是慘遭重創。

    直到這時,持有長矛和霰彈槍的士兵才沖出戰壕,對準幾十米內能夠看清的日軍瘋狂刺殺和轟擊。

    最後一道作戰指令才是最為殘忍的,冷兵器時代的原則就是一寸長一寸強,幾千根十四英尺長的鐵矛出現在戰場上時,一切便仿佛是注定的慘劇,日軍處心積慮所設定的戰術最終變成了一場針對他們的屠殺。

    所有人都已經殺紅了眼,數千根鐵矛組成的矛陣沖出去的這一刻,時代又仿佛是回到了17世紀的西班牙大方陣,橫沖直撞,瞬間撕裂開前方幾百名日本士兵的身體,噗噗哧的聲音連綿在一起,宛若一聲聲悶雷。

    結局終于注定。

    宋彪短暫的停止了射擊,另類的他此刻卻有一種憐憫,因為他也是一個人,可他很快就將這種廉價的憐憫拋之腦後,再次舉起槍,瞄準遠處一名試圖逃跑的日軍士官,砰的一槍,彈丸從對方的後腦勺上擊穿出一個血洞,爆出一簇血花。

    在冰冷的天氣下,爆出身體的鮮血在濺落地面之前就被凍至零攝氏度以下,化做一蓬血色霜粒散落在雪地上,詭異的超乎出人類的想象力。

    連續擊斃了數名日軍士兵後,宋彪意識到日軍後側的那些士兵的逃亡已經難以阻止,前方的尸體堆積在一起,早已阻止的機槍的射擊,宋彪根本不打算讓任何人逃脫,他親自帶隊上陣,用鐵矛戳開和挑開那一堆尸骸,試圖恢復機槍的射擊範圍。

    實在沒有辦法,他們就直接用夯塹壕的木槌砸過去,這種極其費力的活總是少不了李大憨,可就是這樣還是太慢。

    宋彪直接扛著一挺火熱的馬克沁機槍,將它重新架在那堆已經凍硬在一起的尸體上,對準遠處的逃兵掃射,跟在他的身後,其他各個機槍組也沖了上來。

    立見尚文處心積慮的從最初就設計好的戰術,最終讓他的部隊陷入了被屠殺的大結局中。

    終究還是一些日軍逃回戰壕,但在戰場上留下的大量來不及處理的尸堆就成了最好的掩體,宋彪帶著趙庭柱的第一步兵營上陣,四個中隊相互掩護,根據他的指揮逐個批次的向前沖鋒。

    宋彪倒是有意識的先鍛煉他的第一步兵營,將幾個中隊長都喊過來,臨時加上花豹子的中隊,一邊下達具體的進攻命令,一邊臨時告訴他們該如何組織進攻,

    一切都是按照宋彪的意圖在作戰,執行的水準雖然很差,可日軍此時也沒有多少作戰意志,正是最好的練兵階段。

    突擊到日軍前沿陣地時,大家都是用霰彈槍開道,幾乎是在第一波的強攻中就將整個戰壕里僅剩下的數十名日軍消滅掉。

    霰彈槍一度被稱之為戰場上最為殘忍的武器,被它擊中正面,那必將是生不如死。

    戰爭之中,殘忍總是必須的。

    第八師團在前沿陣地上挖了四道戰壕,每一道向前延伸百米左右,密密麻麻,溝壑縱橫,宋彪親自帶隊,一路進攻下去,直到將日軍的炮兵陣地也奪取下來。

    這時,天空終于照出黎明之後的第一道光芒。

    人們再回過頭去看這片戰場,似乎沒有一個人能相信這就是戰爭的本質。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37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八章 戰利品非常多

等到天亮的時刻,一眼望去,整個戰場上密布著日軍的尸體,場面驚駭,怵目驚心,令人不敢再看一眼,上萬的人命被割倒在這片狹小的戰場上,幾乎每一寸土地上都有幾具凍僵硬的尸體。人們甚至無法相信拂曉時分所發生的那一切,一萬多名日軍士兵就像是自殺般的沖過來。

    誰能相信,被視作英勇善戰的日軍也會有這樣糟糕的一刻,在幾分鐘內損失掉大半個精銳師團,而且是用這麼愚蠢的方式?

    那些所謂的千古名戰具體到現場也都是一樣的不堪入目,滿洲步兵團的弟兄們都是很窮困的,大家甚至連日軍的軍靴都不放過,稍微有點好東西都一起搜集了,特別是水壺和鋼制飯盒這種小物品恰恰是大家所急需的,軍刀、步槍、皮帶都是好東西,一律收刮干淨。

    宋彪的眼里則只有機槍和火炮。

    短短幾個小時之後,戰場上的所有日本兵都被扒光了,丟棄在尸堆里,潑上桐油點一把火燒起來。

    滾滾的濃煙在戰場上縈燎四散,宋彪冷漠無情的抱著步槍坐在日軍陣地的一個掩體前,為自己點上一根洋煙,淡漠的看著遠方甦麻堡地區,那里依舊槍炮轟鳴,戰斗還在繼續。

    李富貴這些馬幫弟兄和關東獵戶組建的警備中隊的弟兄們就坐在宋彪的身邊,花豹子和趙庭柱的隊伍也在周邊一帶散亂的坐著,站著,大家已經繳獲了一大批物資,每個人都撈了一筆現銀,就不和別的弟兄去搶那些不值錢的貨色了。

    那些俄國人還是有點身份和錢財的,他們至少犯不著和滿洲步兵團搶日軍的軍靴、帳篷、飯盒這些東西,俄國人喜歡要日軍的軍刀,特別是將領的東洋刀。

    最好的一柄東洋刀是張亞虎第二步兵營的一個新兵搶到了,為此差點和其他弟兄打起來,最後被張亞虎奪了過去,繳給宋彪了。

    這是立見尚文的和泉守兼定,不知道是第幾代,反正是日本的名刀,至于立見尚文的尸體,宋彪並無太大的興趣,他根本不在乎這位先生究竟長著什麼模樣,只是讓人單獨用破被褥裹起來,以後準備和日本人賣個好價錢,讓他們送到靖國神社供起來。

    宋彪的這根煙還未抽完,科爾尼洛夫少校就匆匆帶著人跑過來找他。

    見到宋彪,科爾尼洛夫少校很高興的笑道︰“宋,我們回指揮所吧,將軍閣下要給予你最高的獎勵!”

    “是嗎?”

    宋彪半信半疑,心想最好拿點實際的獎勵,如果是什麼狗屁勛章之類的,那還是算了吧。

    他點著頭,道︰“那就回去見米舒欽柯將軍閣下吧!”

    說著這話,他招了招手,帶著一直跟隨在他身邊的警備中隊返回陣地,反正該搶的都搶的差不多了,十一挺早已沒有半粒子彈的哈奇開斯機槍都是他的。

    回到陣地指揮所,還是在那間略顯擁擠的掩體中,米舒欽柯將軍正笑呵呵的和其他幾名俄軍將領討論著拂曉時分的那場突擊決戰。

    他們談的眉飛色舞,仿佛每個人都身臨其境的經歷過一般,更仿佛是他們的功績。

    見到宋彪,米舒欽柯將軍親自起身迎接,笑道︰“我們的高級參謀官凱旋而歸,收獲不小吧?宋?”

    宋彪嘿嘿笑著,答道︰“還是不錯的,有幾門日軍三一年式的速射野炮,就是沒有多少炮彈。”

    米舒欽柯將軍微微頷首,笑道︰“我已經讓副官給總司令部匯報和贊揚你這支滿洲步兵團的奇兵作用,可以說,你簡直是日軍的天敵,特別是在應對日軍夜間攻勢上有著非常高明的手段。我想,經歷過這一次的戰斗,我們的經驗要全面向整個遠東軍推廣,如果日本人還以為他們在夜里的攻勢是無敵的,那我們一定會繼續這麼凶狠的教訓他們。”

    宋彪應付道︰“是啊,是啊,只要找對方法和策略,日軍的夜間刺刀攻勢還是很容易破解的。”

    米舒欽柯將軍笑呵呵的請宋彪坐下來,又道︰“我已經做出決定,本次戰斗結束後,主要的戰利品都歸屬你的滿洲步兵團。另外,我想繼續將你留下來參與後續的作戰,我也會專門派人去和馬德尼道夫準將解釋了,在此之前,我希望能听到你自己的想法。”

    宋彪想了想,道︰“我部畢竟是剛組建,還缺乏足夠的訓練,只有少部分力量可以參與直接的戰斗。如果繼續留下來,我部還是只能盡可能的從事工事建設和運輸工作,不宜過多的參與戰斗。”

    米舒欽柯將軍答道︰“你完全可以放心,我一定會非常注意優待你部,畢竟是剛組建,也不急于參加大規模的戰斗。如果你不排斥的話,我打算將西伯利亞第二塞烏丁斯克步兵團調配給你指揮,這個團主要是由西伯利亞和外貝加爾地區的獵人組成,具有很強的野外作戰能力。”

    宋彪猜想米舒欽柯將軍還是有意要發揮滿洲步兵團的作用,將第二塞烏丁斯克步兵團調過來也是要彌補滿洲步兵團在作戰能力上的不足。

    他稍加思量,點頭同意道︰“這樣顯然會更好一些。”

    米舒欽柯將軍很愉悅的笑道︰“這樣就好,我此前還很擔心你會立刻帶著部隊離開前線。既然你要留下來,繼續和我們一起作戰,那就說一說後續的想法吧?在你開口之前,我想先申明,我們的任務是優先要解決沈旦堡地區的防軍,至于日軍在甦麻堡南線布置的新力量,暫時還不是我們主攻的方向。”

    宋彪還不清楚南線是否就真是日軍第五師團,作戰地圖就在桌子上,他細看一眼,拿起一支鉛筆在沈旦堡後方劃了一道圈,道︰“我軍目前應該將部隊迅速重分為了南北兩線,南線留守黑溝台、甦麻堡和頭泡屯一帶,要加大工事建設,務必要以較少的兵力和日軍長期拖延,北線則作為主力部隊,迅速插入沈旦堡防線的後方,和第二集團軍在柳條口一帶布置的兩個步兵師合圍沈旦堡,想要攻下沈旦堡,炮兵是必須的,這就需要第二集團軍統一調配。我的想法還是一貫的,戰爭永遠是欺騙,要讓柳條口的兩個步兵師加強攻擊,盡可能的三面合圍,迫使日軍兵力分散布置,再用強大的炮火轟擊日軍陣地,為我軍派遣小規模部隊突襲日軍後防做掩護。實際上,日軍在沈旦堡的防線布置是有缺陷的,他們在北側、東側和西側都有大規模布防,南側則主要依靠一個本地農民自建的小堡子做防御要塞,如果能抽調一支精兵,在夜里直接拿下小堡子,日軍在沈旦堡的三條防線就會被切割開,我們很自如的逐一消滅他們。”

    米舒欽柯將軍听的非常滿意,他知道宋彪這個亞洲人很聰明,而且極端了解日軍這個對手,他猜想這大概就是亞洲人之間的相通處。

    他很高興的點頭同意,道︰“你的想法很不錯,那就讓我們這麼辦吧,我保證,只要我軍拿下沈旦堡,你部就可以優先返回奉天城修整。”

    宋彪感覺這個提議還是很不錯的,因為他對日俄戰爭的興趣已經所剩無幾,不管最終的勝負如何,對他的影響都不是很大。

    和米舒欽柯將軍的會晤結束後,宋彪帶隊重新回到陣地上,讓趙庭柱負責核算所有戰利品,該歸個人的歸個人,該歸公的歸公。

    因為物品數量太多太雜亂,一直到了這天晚上,趙庭柱才將最終的清單提交給宋彪,收獲還是不錯的,繳獲了8門三一年式速射野炮、11挺哈奇開斯機槍、1.42萬桿三十步槍、英式手榴彈57枚、粗制迫擊炮四門、行軍被褥和帳篷1.75萬具、四輪貨用板車22輛,戰馬和挽馬總計357匹,額外收刮了五萬日圓和洋圓。

    其余像軍靴、飯盒、背袋、腰袋之類的都是以萬計算,俄軍還不至于和他們搶這些不值錢的東西,俄軍就是搶軍刀和刺刀,大約有一半是做紀念,所以他們繳獲了1.4萬桿步槍,配套的刺刀卻只有五千多只。

    米舒欽柯將軍很清楚宋彪的滿洲步兵團和他們俄國人不是一條心,幫俄國人打仗就是要撈實惠,雖然宋彪這邊繳獲的物資有點過分,幾乎全被他們佔了所有好處,米舒欽柯將軍也不計較。

    槍是很多,子彈很少,少的可憐。

    11挺哈奇開斯機槍的子彈全部打光,第八師團也是進攻到了彈盡糧絕的地步,如此還有那麼強悍的意志,只能說日軍真的不好對付,要是換了俄軍,別說是還能誓死沖鋒一次,基本不等日軍打過來,人都跑的差不多了。

    看完清單後,宋彪讓趙庭柱將其他弟兄都喊過來,此時都沒有新的事要做,人很快就到齊了,營長、大隊長、中隊長都不少,連老金頭也過來了。

    大家一見面都是特別的高興,見到宋彪更是興奮。

    臨時指揮所里點了兩盞煤油燈,宋彪的心情也是很不錯,笑呵呵的讓大家都坐下來,將趙庭柱整理出來的清單傳遞下去,每個兄弟都看一眼。

    一看這具體的清單數目,每個人就更加高興了。

    薛長慶不由得贊嘆道︰“大當家的,咱們這麼一手賺的可真多,一般的關東土匪和馬賊算是再也跟不上咱們的趟了,咱們手里光是步槍就接近兩萬的數目,這是多大的家底啊,哈哈!在關東沒有一條道上的山爺能和咱們比,是不是啊,弟兄們啊?”

    “哈哈!”

    大家熱情高漲的大笑著,張亞虎更是一拍桌,和宋彪道︰“大當家的,還是您英明神武啊,咱們兄弟原先還挺擔心上了陣就沒了命,沒有想到能賺這麼多,好啊。小日本現在不是很得瑟嘛,咱們就繼續打他們,打他們比打俄國人還他媽的賺錢啊!”

    “哈哈,就是!”

    花豹子狠狠的一抹袖子,道︰“各位爺,咱們跟著大當家的,那以後還不是吃香喝辣啊,咱們連小日本都殺了一老萬呢,就是朝廷的湘軍、淮軍,還有那北洋的新軍又能抵得上咱們的氣勢嗎?”

    宋彪笑了笑,反正弟兄們高興就行。

    等大家傳閱一圈,最終將清單明細表又傳回到他手里,他才和老金頭吩咐道︰“老金頭,你今天晚上就準備一下,將馬隊重新整頓一番,明天上午就將咱們繳獲的這些東西都拖運回楊官屯,在那里找幾個倉庫囤積起來。雖然眼下這些步槍和火炮都沒有彈藥,以後卻一定能派上用上。”

    老金頭笑道︰“行,我這都已經著手辦事了,這麼多東西堆在這里也不是個事,正好咱們馬隊大,一次就能拖回去。”

    薛長慶則道︰“大當家的,咱們有了這麼多槍,干脆組織兩萬號人的大隊伍吧?”

    宋彪搖了搖頭,道︰“今天上午,米舒欽柯將軍找我談過了,希望咱們繼續留下來跟隨他們作戰,我考慮了,也同意了將軍的建議。可話說回來,咱們這一次也就是僥幸踫到一個自以為很聰明的日軍指揮官,如果對方就堅持和我們打陣地戰,而且是咱們團和他們日軍單挑,沒有俄軍沖在前面當主力,咱們根本連兩天都撐不住。仗是打勝了,東西也搶了,可這里面的道理也得弄明白。其實吧,我的想法是打完沈旦堡的日軍就撤離戰場,想辦法回到奉天城駐防,後面就安心對付土匪部隊,犯不著真和日軍硬踫。你們想啊,雙方都是幾十萬的大部隊囤積在遼陽和沈陽城之間,雙方遲早要爆發大規模的決戰,咱們這點人手夾在里面算個什麼事啊,真是要硬打起來,咱們恐怕連怎麼死的都整不明白。所以,這檔子破事就只能到沈旦堡。黑溝台的這一戰,我一開始就相信日軍要上來送死,就和咱們在前洞嶺遇到的情況差不多,我只是做得更狠了點,準備的更充分一些,可在沈旦堡,那個情況就不一樣了。”

    說到這里,他又和張亞虎、趙庭柱補充道︰“虎子,柱子,在你們兩個營里將作戰最勇敢和最機敏的弟兄都挑出來,我要湊一個隊,全部臨時湊到我的警備中隊里,我琢磨在這兩天里組織一些小規模的集訓,專門對付沈旦堡。”

    張亞虎點著頭,問道︰“大當家,我要不要過去一起對付沈旦堡那波小日本?”

    宋彪思量片刻,答道︰“不用,到時候會有合適的安排,咱們以前打小日本都是等著他們自己來送死,沈旦堡的情況比較特別,我有新的辦法!”

    听他這麼一說,大家心里都特別的高興。

    自從跟了宋彪,宋家軍從前洞嶺一路打到黑溝台是真的發了大財,這都幫俄軍滅了日軍一個精銳師團,在座的這些當家的卻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要說當兵打仗里的那些門檻,他們也沒有摸清楚,就這麼糊里糊涂的跟著宋彪發洋財。

    薛長慶則問宋彪︰“大當家的,我這里也有十幾號弟兄是真能打,身手也夠份量,要不也一起湊個整數?”

    宋彪想了想,道︰“行,能打就行。”

    稍作停頓,他又和弟兄們補充道︰“除了工兵營還要繼續修築防線外,其他的隊伍在這兩天應該沒什麼事,好好抓緊時間整頓,白天教弟兄們繼續連槍法,晚上,你們過來一起跟著我參加演習訓練。”

    大家一听這話都覺得好,紛紛應承下來,心里也都很期盼。
asd84116 發表於 2013-6-15 14:40
第一部 日俄戰爭 第四十九章 還治其身

    黑溝台一戰的意義到底有多大,全殲日軍第八師團對整個日俄戰爭和日俄兩國的影響有多大,除了宋彪,整個滿洲步兵團的弟兄們基本都不明白,其實這個事過去兩天了,大家還不明白日軍一個師團是怎麼打光的,也不明白日軍指揮官的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

    宋彪心里很清楚,俄國人也明白。

    黑溝台一戰不僅殲滅了日軍第八師團,宋彪實際上也是作為一個公認的破解豬突戰術的專家出現在日俄戰爭中,他在黑溝台一戰中基本給俄軍一個非常完整的標準答案,只要按照他的辦法去應對,日軍的夜間攻勢是來多少死多少。

    對于日軍來說,這會是一個非常尷尬的新問題,更糟糕的是沈旦堡據點絕對不可能再守住了,而那一個騎兵旅團該怎麼撤退,眼下還是更為復雜的問題。

    這兩天在黑溝台陣地上,宋彪經常被米舒欽柯將軍請過去討論甦麻堡的防御作戰計劃,一同開會的俄**官,不管級別高低,大家見到宋彪都顯得特別友善,幾次作戰會議開下來,米舒欽柯將軍最終還是選擇宋彪的方案,堅決死守甦麻堡,沿著甦麻堡周邊的塹壕繼續加深工事建設,利用火炮持續打擊對手,並派遣一個步兵師佔據日軍原先在頭泡屯的陣地,對日軍第五師團形成兩面夾擊,一攻一守的態勢。

    從陣地的選擇到各個防御工事的具體規劃,以及兵力的部署和分配,幾乎都是宋彪一手包辦,他基本就代替了謝葉尼斯基中校這位前線高級參謀軍官的份量。

    這一天的作戰會議結束後,米舒欽柯將軍讓宋彪和科爾尼洛夫少校單獨留下來,並讓人去將馮.艾斯克男爵少校請過來。

    過了幾分鐘,一個身穿墨綠色軍裝的青年軍官走了進來,這個人大概三十歲左右,留著短短而濃密的金色須子,戴著很獨特的用愛基斯摩犬的皮毛制作的白色高筒帽,身上背著一支溫徹斯特連發杠桿式步槍,並且只穿著一雙類似于愛基斯摩人的雪靴。

    和所有的俄**官一樣,軍刀是他們的身份象征,而這位軍官佩戴著一柄很短的德國造獵刀,裝飾極其精美。

    見到他,米舒欽柯將軍就很熱情的介紹道︰“這位就是我們來自外貝加爾地區的哥薩克英雄,馮.艾斯克男爵少校,在這場戰爭開始之初,他還只是一名中尉,但他所率領的哥薩克偵察營屢建奇功,現在就已經是第二塞烏丁斯克步兵團的指揮官。”

    宋彪听說過這個人,不是那種改變歷史的豪杰,但在日俄戰爭中確實有很不錯的表現。

    他主動伸出手和馮.艾斯克男爵少校握手,自我介紹道︰“滿洲步兵團的指揮官,別奧.宋!”

    馮.艾斯克男爵少校精神一震,很有點奇怪的打量著宋彪,很快又高聲贊揚道︰“原來是您啊,宋閣下,一直听他們說起您的名字,總以為是一個很奇怪的家伙,居然會想出那麼多的奇怪辦法,現在看來,原來您是如此精明的人啊。”

    宋彪笑著,道︰“多謝您的夸獎。”

    面對兩人的和諧愉快,米舒欽柯將軍顯得很高興,又替馮.艾斯克少校引薦科爾尼洛夫少校,並且正式的提議道︰“我已經和柯爾巴斯司令官談過了,希望從西伯利亞第二軍中抽調一個團彌補滿洲步兵團現存的一些兵力和戰力不足的危急情況,兩位都是所在團部的指揮官,你們一起合作,原則上不存在級別上的高低,但我希望……艾斯克男爵,我希望你能和宋團長維持很好的合作關系。”

    馮.艾斯克少校答道︰“沒有問題,我想這會是一場很不錯的合作,我也接受柯爾巴斯司令官的一切調配!”

    米舒欽柯將軍不想將話說的太難听,他知道,對于任何一個哥薩克將領來說,要接受一個亞洲人以及其他俄國少數族裔指揮總是很傷自尊的事情,這也是馮.艾斯克男爵少校可以迅速升為第二塞烏丁斯克步兵團的團長,並晉升為少校的主要原因。

    他知道,他相信馮.艾斯克少校心里也肯定明白,宋彪是一位非常罕見的具備特殊天賦的軍事指揮官,至少在黑溝台戰線上,沒有一個俄**官可以和他相比。

    既然馮.艾斯克少校將話說的既到位,又漂亮,米舒欽柯將軍就不想去再畫蛇添足的多補充幾句了,他直接轉入正題的很鄭重的和宋彪詢問道︰“宋,你認為我們現在大約能拿出多少兵力去對付沈旦堡的日軍?”

    宋彪思量了片刻,並沒有急于回答,其實他這兩天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拿不下沈旦堡,黑溝台戰役的意義就不能進一步的擴大化,只是打擊了日軍連續大勝的囂張士氣,以及消滅了日軍的一個師團而已。

    他為自己點上一根洋煙慎密的思索問題,看著桌子上的作戰地圖進行更多的思考。

    在過去的這幾天里,他已經充分的用他的一言一行向黑溝台前線的所有俄軍高級將領、參謀軍官證明了他的實力,作戰會議的辯論總是非常之多,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

    宋彪在遇到蠻不講理的將領時,他會選用約米尼的《戰爭藝術概論》、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和甦沃洛夫的《制勝論》和對方爭辯,並且能引用歐洲近代戰爭史上歷次經典戰役,引經據典幾乎就是他的拿手好戲。

    雖然大多數的時候都會是在米舒欽柯將軍的調解下結束爭論,但對于宋彪的俄語水平,諸位俄軍參謀軍官們算是無可挑剔的佩服了。

    其實想在這群俄**官中立足是一件極其艱難的事,那種根生蒂固的對亞洲裔的歧視永遠不會消失,宋彪實際上只是贏得了米舒欽柯將軍一個人的支持,但他還是向其他人證明了自己所具備的軍事素養。

    宋彪整整思考了近十分鐘,以至于米舒欽柯將軍都快要失去耐心的時候,他才忽然答道︰“我們既拿不出多少兵力,實際上也不需要拿出多少兵力。我們來分析問題,首先還是分析他們的領導者,大山岩司令是和庫羅帕特金總司令一樣極其擅長謀略布局的將軍,他的優點是知人善用,深知每個部隊的優點和缺點,正是因此,他將急切快速佔領沈旦堡的任務交給日本騎兵第一旅團,但他同時相信這個旅團並沒有堅守陣地的能力,所以為該旅團配備了大量的機槍,試圖用大量的機槍來爭取時間,使得他可以後續派出第八、第五兩個師團,如果他繼續堅持保住沈旦堡,後續可能還會派出一個師團。我個人認為我們目前的兵力不適合再抽調太多人去圍攻沈旦堡,否則,一旦日軍乘機派遣兩到三個師團來夾擊我們,我們將會迅速丟失甦麻堡和頭泡屯兩個重要陣地。”

    米舒欽柯將軍知道他的等待是值得的,感嘆道︰“宋,你的假設正是我和柯爾巴斯將軍最為擔憂的地方。如果不派出更多的兵力,你又打算用什麼樣的方式去應對沈旦堡的日軍?”

    宋彪繼續答道︰“中國人有一句經典的謀略之語,稱之為‘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翻譯成俄語的意思就是用敵人的辦法去對付敵人。自開戰以來,日軍一貫擅長巧妙運用夜間的刺殺攻勢解決最後的勝負,特別是在旅順戰役中,他們的表現極其勇敢。在沈旦堡周邊地區,第二集團軍有兩個步兵師,並且有超過四十門的火炮,而死守在這里的恰恰是一個本身並不一定擅長堅守和步兵作戰的騎兵旅。我建議第二集團軍指揮部將圍攻沈旦堡的兵力增加到三個師,主要從北側三個陣地強攻,我軍另外派一個師從後側夾擊,特別是正面的三個師,應該盡可能的采取夜間攻勢,避開日軍的機槍優勢,逐步將戰壕挖進,但我們要直接采用長矛攻勢,要專門制造一種至少十英尺的長矛,用人數優勢在夜里強攻過去。在這個方面一定要進行非常強勢,不惜一切代價使得日軍遭受過多的人員傷亡,同時迫使沈旦堡的日軍將預備兵力全部使出來,另一方面,我們的這個師要吸引日軍在沈旦堡東南側構建一個新陣地,使得他們在西南側出現一個戰術防御上的空檔,我的實際對策依然是要在夜間發動一次突襲,但它的規模不適合太大,要抽調最好的精兵部隊,幾百人左右,突然性的將小堡子奪取下來,逼迫日軍發生混亂,只要他們犯錯,配合前方的三個師,我們實際上後續再使用兩個團的兵力就可以殲滅這個騎兵旅。”

    說完這番話,他很快就拿起桌子上的鉛筆繼續在河坨子一帶劃了個圈,道︰“戰爭永遠是一場欺騙,欺騙對手的作用永遠是讓對手犯錯,只有對手犯錯,我們才可以輕易的擊敗他們。我們現在不清楚日軍是否還要繼續強行保住沈旦堡,不管他們怎麼想,我建議乘機利用我們的新計劃去欺騙對手,將甦麻堡的兵力逐步抽走,使得日軍有機會通過強攻奪取甦麻堡陣地,這樣一來,他們就會陷入兩難的境界,因為他們似乎有可能救下沈旦堡的那一個旅,一旦他們決定試一試,我們就要迅速的不惜一切代價奪取日軍的河坨子陣地,形成兩面夾擊的效果,將日軍的第五師團繼續包圍起來。”

    就在這時,科爾尼洛夫少校問道︰“如果他們不繼續強攻甦麻堡怎麼辦?”

    宋彪道︰“那他們就會讓第一騎兵旅強行突圍,這是我們需要考慮的另一個問題,從目前來看,他們想要突圍的最佳方向是我們此前曾考慮駐扎的金山屯和雅撥台,所以,我要求第二集團軍繼續增加一個步兵師,務必死守金山屯和雅撥台,而我們派出一個師將大台村和腰堡兩條退路進一步堵死。腰堡這個地方比較特別,日軍如果再派一個師團,他們很可能選擇直接插入腰堡,一方面能解救騎兵第一旅團,另一方面能繼續鉗制俄軍左翼和中翼,當然,腰堡的戰略意義遠不如沈旦堡,這就要看日軍最高指揮官是如何權衡取舍了。他們是進攻的一方,主動權握在他們手里,我們完全無法預測,因為這是很難取舍的事情,里面的個人因素有點過大,同樣一個人在早晨和晚上兩個時間段就能做出兩個不同的決策,我們所能做的就是盡力考慮敵軍的所有選擇,逐一應對。對我們來說,最好的局面肯定是日軍強攻甦麻堡,給我們機會將他們的第五師團繼續包圍起來。”

    此時的米舒欽柯將軍已經無話可說,他個人感覺宋彪這種水平的將領在俄國遠東軍是非常少的,他也感嘆年輕真好,頭腦更靈活,精力更旺盛,可以將一個問題反復的進行幾十次的思考和辨析,而他已經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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