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史上第一惡霸 作者:牛頭鬼卒 (連載中)

 
mk2258 2013-1-2 10:32: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8 437212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0
本帖最後由 karu2226 於 2013-1-3 19:01 編輯

第二十章  炮灰

    巫野就在孫家老店三樓,用兩張桌子拼成床,鑽進夥計們又髒又臭的被窩,睡了昏天暗地,直到下午才醒,卻累得孫家老店乾脆打烊半天,連一二樓的生意都不敢做了。

    這一覺直睡得神清氣爽,精力充沛,體內彷彿盤踞著五頭猛虎,隨時都可躍出傷人。

    在孫家老店用了午飯,問了孫掌櫃平日裡半天的流水,大筆一揮,半天損失加倍,都記在王家賬上,再給夥計們每人五個大刀錢的零花,這才在孫掌櫃和眾夥計千恩萬謝的唏噓和感慨聲中,施施然回了王家老宅。

    先喚了兩個小奴過來:「你們兩個,都是養馬的,和方炎相熟,平日一起洗過澡吧?」

    「洗過。」

    「很好,見過他那話兒沒有?」

    「啊?這個,當然是見過的。」兩個小奴面面相覷,有些惡寒。

    「哦,長著那話兒,那就不是女人了,沒事兒了,去吧!」

    呵退兩個小奴,巫野心中沉吟:「好,方炎總算不是娘們兒,看來盤古大陸的真命天子非你莫屬了!昨兒個老爺爺是山寨的,那今兒個晚上,總要從你肚子裡掏點兒金手指出來,要不然,我拿什麼出去行走江湖?」

    不一時,三十六個狗腿子都到齊了。

    王家內部派系林立,王彪只是族長義子,又生性頑劣,惹是生非,不堪大任,自然收攏不到太多人心,幾百口人的王家上下,十有八九看不起他,礙於他的手段,敢怒不敢言而已。

    這三十六條狗腿子,加上王興王平,卻是記憶之中「死心塌地」為王彪賣命的。

    以王彪的脾氣和智商,自然不可能招募到真正忠肝義膽的手下,這些人大多是家族旁系子弟,沒甚根基,無出頭之日,只好捏著鼻子跟王彪吃喝嫖賭,胡作非為,快活一天算一天。

    以往的王彪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漢,自然不知這些人的用意,巫野是老牌流氓,從他記憶中稍微這麼一搜索,立刻發現,這些人無非是利用王彪的名號而已!

    打個比方,這些人出去欺行霸市,欺男霸女,為非作歹之後,留下一句:「知道老子是誰不?南霸天的人馬!」

    一句話,所有髒水全都潑到南霸天頭上了,卻把自己摘個一乾二淨,還可以扮成是被南霸天逼良為娼,強拉入夥的樣子,真是有好處小弟來,背黑鍋老大去,一群混賬!

    他們對南霸天不講義氣,巫野自然也犯不上和他們講義氣,眼神在眾人身上勾了一圈,暗自思量:「今夜要和方炎火並,需要一些炮灰,卻不知道這些雜碎裡,有沒有不該死的?」

    沉吟片刻,眼角勾出了笑紋,巫野淡淡問道:「小的們,老子剛剛從東市走過來,見有個獨臂的老頭,帶著兩個水靈靈,粉嫩嫩的小女娃在賣菜,那卻是誰啊?」

    立刻有狗腿子笑道:「好叫族長知道,那是杜老爹和一雙孫女,婆子、兒子、媳婦都在去年染了瘟疫,死了,只留下老頭一個,還有五歲,七歲兩個孫女,兩個小女娃倒是乖巧,平日裡幫爺爺出來賣菜,街坊可憐三人,時常照顧生意,倒是還沒餓死。」

    巫野點頭:「既然這般可憐,我輩俠義中人,倒是要去拔刀相助了!今日閒來無事,咱們去當一回杜老爹的孫女婿,再給他幾十個大刀錢的聘禮,你們覺得如何啊?」

    一邊說著,一邊不動聲色地打量眾人,有人勃然變了臉色,有人神色自若,有人愣了半天,也有人喜上眉梢。

    「嗯?」巫野加重了語氣。

    眾人面面相覷,往日裡雖說為非作歹的事情幹得多了,這凌辱五歲,七歲小女孩的事情,卻是從未乾過,別說大夥兒輪流上,便是「王彪」這條鐵塔般的漢子壓上去,兩個小女孩還有命在麼?

    可南霸天的性子又不是不知道,不去,能把你活活打死!縱有幾個天良未泯的,也不敢迸半個「不」字,啞了半天,有幾個最無恥的把心一橫,拍手笑道:

    「妙!妙啊!杜老爹一個孤苦伶仃的殘廢,卻能有族長這麼風流倜儻,少年英俊的孫女婿,簡直是他上輩子修來的福氣!」

    有人打頭陣,氣氛立刻活絡起來,眾狗腿子撅起屁股,將天良當屁給放了出去,爭先恐後開始大肆吹捧:

    「仁義啊,族長大人,您肯當杜老爹的孫女婿,是他的福分,應該他給咱們家嫁妝才對!您還肯給聘禮,真他*的仁義啊!」

    「唉,可惜兩個小女娃的爹娘,看不到這樁大喜事嘍,不然還不知要高興成什麼樣子!」

    巫野皮笑肉不笑,淡淡道:「別急,大家見者有份,今兒個晚上玩個痛快,總叫你們個個都當上杜老爹的孫女婿為止,你們說,好不好啊?」

    「好!當然好!求之不得!」

    「族長大人,肯和小的們同甘共苦,嗚嗚嗚,小的,小的涕淚俱下,恨不得粉身碎骨……」

    別急,有的是你粉身碎骨的機會,巫野微笑著。

    卻見人群中有一粗豪少年,攥緊拳頭,咬死牙關,渾身發抖,是個名叫「王梟」的旁系子弟,父母俱亡,是最底層族人,比小奴也只高了一線。

    見南霸天打量自己,王梟再也忍不住,碎步出列,捂著肚子,低頭道:「回大少,我似乎吃壞了東西,腹痛如絞,今夜怕是沒力氣侍奉大少了,請大少允許我早些回去休息,等明天養好了……」

    還未說話,「啪」一聲,已經被巫野扇了個耳光,厲聲喝道:「王梟,你要掃了老子的興致麼?」

    「王梟不敢!」

    「那你去是不去?」

    「王梟……王梟……王梟實在腹痛,去不得!」

    「什麼?王梟!你的性命都在老子手裡攥著,老子捏死你,如捏死一隻螞蟻!再說一遍,去是不去?」

    「王梟……不去!」

    巫野狠狠搡了他一把,將王梟推倒在地,桀桀怪笑起來:「好,王梟,死路活路,都是自己選的,你不想去,老子也不勉強,來,眾人給他讓條路,滾吧!」

    眾狗腿連忙分開一條路,王梟深深看了巫野一眼,咬牙道:「王梟……走了!」

    挺直腰板,頭也不回,大步離去,蕭索的背影,顯得格外偉岸。

    眾狗腿卻在心中嘆息:「傻瓜,今兒個南霸天玩性正濃,沒工夫和你計較,等明兒個,你這小子便死無葬身之地了!」

    巫野的目光,如鬼魅般掃過眾人,語氣森然:「再說一遍——死路活路,都是人自己走出來的,你們誰想跟王梟一樣,盡可以從這條路走出去,老子絕不勉強!」

    眾人臉上陰晴變幻,沉默片刻,終於又有兩條漢子下定決心,滿臉淒然地站了出來,朝巫野深深一拜:「大少,我們兩個也腹痛如絞,去不得了。」

    「那好,你們也滾蛋吧,還有沒有了?」

    沒有了,三個天良未泯的人已經離開,剩下來的都是喪盡天良,狼心狗肺,連五歲七歲的小女娃都敢蹂躪的畜生。

    讓這些人去送死,巫野是半點兒心理負擔都沒有,權當替天行道了。

    「很好,看來剩下來的,都是真正對本族長忠心耿耿的心腹,我且問你們,為了本族長的大事,你們甘願死嗎?」

    「甘願!」眾狗腿異口同聲,反正順嘴這麼一說唄,又不花錢。

    「上刀山下油鍋,也甘願?」

    「甘願!」甘願才怪!

    「粉身碎骨,死無葬身之地也甘願?」

    「甘願!」嘻嘻,也只有傻成南霸天你這樣才會相信!

    巫野笑得非常開心,連連點頭:「好啊,能有你們這麼忠心的兄弟,本族長很欣慰啊,走,先去孫家老店吃飯,吃完了順手去宰個人,宰完了就去當杜老爹的孫女婿!」

    「誰敢得罪族長?」立刻有人緊張起來,心道南霸天剛才說得這麼嚴重,別是招惹了什麼高手吧?那可得思量思量……

    巫野露齒一笑:「別急,先吃飯,吃完了本族長說出那人名字,你們有誰覺得點子扎手,怕死的,自管回去睡覺,本族長絕不責罰!願意去呢,每人賞二十個大刀錢!」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更何況來去自由,還有甚好說?一干禽獸嗷嗷直叫,在「南霸天」的率領下,闖出家門,朝孫家老店浩浩蕩蕩去了。

    而這時候,豹房內,方炎也睜開了血紅色的雙眼,一躍而起,喃喃自語道:「不對,不對,為什麼老是有心驚肉跳的感覺?」

    「不行,燕老師已經在黑水河邊待得太久,流雲劍宗的門人隨時會找上來,不能再待了!」

    「過了今晚的煎熬,哪怕還沒晉級先天武境,也要當機立斷,遠飈千里,寧可讓王家上下多活幾年,自己的安全才是第一位的!」

    「反正,王家又跑不了,總有一天會被我連根拔起,斬草除根!」

    「而那王彪……」

    回想起昔日裡種種恥辱,方炎用力撕咬著嘴唇,嘴角溢出一行扭曲的鮮血,而那猩紅的眸子,也變得格外猙獰。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1
本帖最後由 karu2226 於 2013-1-3 19:02 編輯

第二十一章  上古暴君

    黑水河畔,蘆葦蕩邊,雖然還未到子夜,夜空卻被張牙舞爪的烏雲籠罩,除了河水拍岸的鈍響,便是枯木上幾頭夜梟亂叫,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氛。

    方炎咬牙切齒地盤坐在蘆葦蕩中,面容扭曲,似正承受無邊痛苦;在他身後,卻坐著一個「支離破碎」的人,此人半張臉都燒焦了,眼窩空洞,眼珠子早就不翼而飛;左臂直到肩胛骨位置,全都消失,只留下血肉模糊的傷口;而胸腹之間更有一處觸目驚心的大窟窿,連五臟六腑都漏了出來,卻沒醫治,胡亂用泥土塞進去,哪裡堵得住,膿水橫流,肉芽似的蛆蟲,密密麻麻蠕動。

    即使地獄的小鬼,模樣都比他周正些!

    此人用僅剩右臂,抵在方炎背心,強壯的手臂上,肌肉一束一束鼓動著,彷彿將他全部的力量,都送入方炎體內!

    兩人都坐著沒動,身上,臉上卻都冒出了大團白霧,方炎的毛孔中更噴出了一層惡臭的黑液,很快結成痂殼!

    「成了!」支離破碎的男人渾身一震,霎那間變得虛弱無比。

    聲音中,卻帶著說不出的歡喜,「再有一個晚上,你就能繼承我的大半力量,從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奴,一躍成為先天高手!哈哈,哈哈哈哈,流雲劍宗那些雜碎,怎麼都不會想到,老子燕真宗就算死了,都要給你們添個禍害!」

    方炎霍然起身,行了兩步,打一套拳,又驚又喜:「我已經達到了後天巔峰!」

    獨行大盜燕真宗冷笑道:「這是當然,老子用秘法『天魔轉生』,將功力,經驗和智慧,統統送到你身體裡,若是還不能培養出一個後天巔峰武者,老子這個先天巔峰,豈不是白當了嗎?」

    「多謝師父!」方炎無比激動,跪在地上,連磕三個響頭。

    「不用謝我!」燕真宗目光陰冷,聲音中湧動著無邊恨意,「若非我被流雲劍宗那些雜種殺得生機全無,勉強靠一張『鎮魂符』,將三魂七魄封印在這具屍體裡面,又何嘗會把自己辛苦修煉一世的力量,送與旁人?不過——」

    仔細端詳了一下方炎的臉,燕真宗忽然狂妄地大笑起來,「若非如此,我也不可能在這窮鄉僻壤的鬼地方,找到你這天命之人!」

    「天命?什麼天命?」方炎不明白。

    燕真宗道:「上蒼賜予每個人的命數,各有不同,有人帝王將相,有人男盜女娼,有人飛昇天界,有人淪為畜生,冥冥中一切皆已注定!所謂天命,便是以千萬年造化之力,將天地氣運凝於一身,從而誕生的絕世好命!你是天命之人,便注定是這片天地的主宰,這個世界的主角!」

    「我?我是天命之人,注定是……這個世界的主角?」方炎有些不敢相信,眼眸深處卻湧動著強烈的飢渴。

    燕真宗點頭:「命運之說,看似虛無縹緲,卻能從面相上琢磨出一鱗半爪,老子年輕時得到過半部上古殘卷,專講面相,按殘卷所說,人的五官面相,就是一張符,一張可以反應出命數的符!」

    頓了一頓,又上下打量方炎一陣,獨眼眯起,獰笑道:「老子沒有看錯,你餓紋沖煞,眼底帶青,乃是大破大立之相,按尋常相書說,父母雙亡,一生坎坷,絕非好相,可是按老子的殘卷所說,卻是集萬千造化於一身,注定要被天地鬼神寵愛,走上不凡之路的天命之人!你這天命,有個判詞,叫做——吞噬萬物,大道永生!」

    方炎心頭一喜,旋即皺眉,問道:「可是師父,就算有了你的力量,我最多是一名初入先天的二流高手,和真正的修煉者,還有雲泥之別,又如何吞噬萬物,大道永生?」

    燕真宗哈哈大笑,從懷中摸出一個鏽跡斑斑的青銅鐵盒,戀戀不捨地看了一眼:「老子的力量,只是幫你打好基礎,真正的天命,便落在三件寶貝上!第一件,乃是暴君夏桀修煉的不朽魔功《七星戰世決》!」

    「夏桀!」方炎的呼吸都快停滯了!

    大夏王朝,乃是人族在盤古大陸建立的第一個強盛國度。

    大夏之前,人族雖有軒轅,神農,祝融,共工,刑天……諸多強者,卻無組織,也沒有符術傳承,只憑著這些強者的天賦神通,和妖族廝殺。

    湧現出強者時,人道可以興盛一時;沒有強者時,人道便被妖道狠狠鎮壓!

    最悲慘時,妖族借來天水,水淹盤古大陸,十之八九的人族都化為魚鱉,剩下的也只能在山間,樹頂,苟延殘喘,慘不忍睹。

    直到一名通天徹地的強者「大禹」橫空出世,假借「治水」之名,卻在暗中運用莫大神通溝通河渠,以盤古大陸無窮水係為筆觸,竟然被他畫出了一張囊括大半個盤古大陸的河川大符——九州定鼎符!

    此符一成,群鬼夜哭,山河震盪,從此之後,天地間的散亂元靈,便只能乖乖納入九州靈符的軌跡,首先衝入中原,被人族搶先吸收,修煉。

    由此,人道大興,妖魔退散,大夏定鼎天下!

    而這夏桀,卻是大夏王朝最後一位大王,雄才大略,野心勃勃,妄圖一統盤古大陸,徹底消滅妖族!

    為達目的,他傾盡全國之力,數十次遠征窮山惡水的妖族部落,雖然開疆擴土,斬殺妖魔無數,卻也令大夏十室九空,處處荒墳,再加上當時地廣人稀,其實也用不了那許多土地,便引來哀聲四起,民怨沸騰,終於王朝傾覆,成為有史以來第一位亡國之君。

    這夏桀雖是傳說中的暴虐之君,卻無人敢懷疑他的實力,後世之人甚至斷言,若大夏王朝能夠擁有乾元王朝三成人口,便足以橫掃妖族,一統天下!

    「夏桀的魔功……」方炎眼中,簡直要噴出火來!

    燕真宗微微一笑,又從懷裡摸出一塊黑黢黢,沉甸甸的碎銅片,遞了過去:「這是第二樣寶貝,老子也摸不清底細,只知道這是一柄上古法器的碎片,在老子手上卻找不到什麼奧妙,你既然是天命之人,就自己發掘吧!說不定——這是洪荒強者用過的兵器碎片也未可知,肯定隱藏著無窮奧妙!」

    「是,師父!」方炎小心翼翼地接過青銅碎片,只覺入手微涼,彷彿有一抹陰魂衝入識海,轉了個圈,又不見了。

    燕真宗沉吟:「這第三件嘛,老子卻不想簡單給你,權當留個考驗,等老子魂飛魄散之後——」

    話音未落,一支利箭破空而至,從空洞的眼窩刺入,直沒大腦,燕真宗仰面跌倒,羽箭兀自顫動不已!

    方炎悚然一驚,回頭看時,數十支羽箭如傾盆暴雨,劈頭蓋腦砸過來,不遠處的小丘上,點燃了星星點點的火把,妖魔眼珠一般猙獰!

    黑霧中,枯樹下,巫野淡淡一笑,高懸頭頂的手臂,便如儈子手的屠刀狠狠斬落:

    「殺!」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1
第二十二章  超激鬥!豬腳戰爺爺!

    一聲令下,幾十條如狼似虎的猙獰漢子一躍而出,窮凶極惡地猛撲上來,眼中綻放著濃烈的殺氣——在這些畜生看來,方炎區區一個養馬小奴,豬狗般的東西,隨便誰都能一刀斬殺,哪有半分危險?

    是以人人奮勇,個個爭先!

    「來得好!」

    方炎狂笑,他也是心志堅毅,殺伐決斷之輩,知道自己乃是天命之人,神魂更加堅定,巫野的偷襲非但無法動搖他的意志,反而激起凶性,猛吸一口氣,胸腹鼓脹如球,一束束肌肉暴突而起,皮膚如青銅般散發著幽光,三萬六千個毛孔統統閉死!

    「叮叮叮叮叮叮叮!」

    不躲不閃,十幾支羽箭正中身軀,發出十幾道金石交擊之聲,冒出一串火星,箭頭磨禿,方炎身上只留下淺淺的白印!

    得了獨行大盜燕真宗五成力量,他已經淬煉成了如鋼似鐵的後天巔峰,尋常羽箭如何能傷到分毫!

    方炎獰笑一聲,連跨三步,每一步都在蘆葦蕩裡衝開一大片空地,緊接著雙腿一蜷一縱,如怪鳥般騰空而起,雙掌扣爪,狠狠抓在打頭陣的兩名壯漢胸口!

    「噗!噗!」

    兩名壯漢厚實的胸膛居然被他一爪擊穿,血淋淋的爪子從背後透體而出,兩人慘叫一聲,當場斃命!

    「王彪!這是你自尋死路,須怪不得我!」方炎生平頭一次殺人,只覺得無邊快意在血液中湧動,說不出的舒服,雙手一抽,將兩具屍體掄了幾圈,擲入人群,自己卻藏身其後,趁眾人撥開屍體的當口,虎入羊群,大開殺戒!

    第三人,手刀橫削,頭骨炸裂!

    第四人,抓住雙腿,活活撕開!

    第五人,沉肩猛撞,臟腑俱碎!

    方炎狀若瘋魔,眼皮不眨便撲殺了十幾條惡漢,剩下的惡漢早就嚇得心肝俱裂,哪裡還敢上前廝殺,不知誰發一聲喊,所有人都「叮叮噹噹」撒開兵刃,拔腿就跑!

    「想走?哪有這麼容易!」

    方炎殺得興起,忽覺口乾舌燥,飢腸轆轆,隨手掏了些五臟六腑納入口中,細細咀嚼,甘美如飴,猛地想起了燕真宗說他的命乃是「吞噬萬物,大道永生」,心底頓時湧出一道明悟,大笑,「我要把你們統統吃了!吃了!」

    這些惡漢最多只是後天三重的實力,功夫都在肉上;方炎卻是後天巔峰,已經將肉、骨、臟腑都練到極致,惡漢如何是他對手?幾個起落,所有惡漢都如狗子一般,被他斬殺乾淨!

    蒼茫大地,陰風刺骨,方炎卓立於血肉模糊的屍堆之上,天邊烏雲忽然綻裂,滾出一輪慘淡的月光,照在他身上,黑的是血,白的是腦漿。

    看著明月,方炎心中一動,忽然間,又領悟到了一種神秘莫測,奧妙無窮的境界,腦海之中,頓時有無窮無盡的武道至理,如浪潮般洶湧澎湃地浮現出來!

    「我的四肢百骸之中,為何有一種骨酥如麻的感覺?一定是王彪弄鬼,在食材中添了什麼陰毒藥物,我剛才血氣翻騰,藥性發作了!」

    「不過,這又如何?區區麻藥,最多將我從後天巔峰,打落一兩個級數,變成後天七重,八重!」

    「而這王彪,不過是一個後天五重的三流惡霸,還以為人多勢眾,便能斬殺我這永生不死的天命之人?可笑!可笑!」

    「更何況我在明月之中,忽然領悟了無窮的武道至理,距離先天武境,只有一線之隔!」

    方炎的嘴角扯出了一道濃重的餓紋,就像餓鬼道中的鬼王般張開血盆大口,朝巫野電射而來,利爪掀起的勁風,籠罩住了巫野的頭腦!

    「王彪,便用你的血肉,築成我踏足先天武境的大道吧!」

    明月微微一顫,忽然隱沒,夜空又被烏雲籠罩,大地如墨,火光閃爍。

    正是子時,天地間陰氣濃郁,百鬼夜行!

    方炎高高躍起,蒼鷹撲兔,雙爪正欲扣住巫野的天靈蓋,眼前忽然黑芒閃動,湧出了陰邪無比的東西!

    他沒擦牛淚,又沒修煉到先天境界,自是看不到陰魂,可是戒指中的老爺爺卻把方炎看了個一清二楚!

    老爺爺早料到巫野肯定不會坐以待斃,一定會召集諸多好手對付它,還以為方炎便是巫野請來的高手,也不猶豫,獰笑一聲,陰魂全部湧入方炎體內!

    「啊!」

    方炎一聲慘叫,彷彿撞上了無形的氣牆,猛然彈開,如蝦米般蜷縮在地上,痛苦地翻滾!

    真命天子和老爺爺如史詩般波瀾壯闊的激鬥,在他腦域深處華麗上演!

    參戰雙方,一個是紀元之子苦少年,一個是百年修煉老爺爺,都是掌控著莫大氣運的異數,推招換式,魂來魄往,一場好殺,真個兒叫棋逢對手,將遇良才,直殺得昏漠漠,星辰黯淡;霧騰騰,日月朦朧!

    「這,這條陰魂怎會如此強大?連我這天命之人的神魂都被它殺得千瘡百孔,酥爛不堪?」方炎整顆心都涼了半截。

    「這小子又是什麼人?區區一個後天武者,怎麼擁有如此強大、純淨,不可動搖的意志?不可能,不可能,這絕不可能啊!」老爺爺更是驚駭欲絕,陰魂欲碎!

    苦少年和老爺爺都知道今次算是踢上了鐵板,再鬥下去只能是兩敗俱傷的局面,可是電光火石之間,又怎麼可能輕易分開?兩人都心知肚明,只要自己的魂魄有一絲一毫的鬆懈,就會被對方徹底鎮壓,撕碎,吞噬!

    「拼了!我是天命之人,我是這天地的主宰,我是這世界的主角,區區一條遊魂,怎能傷得了我?再加把勁,一定能把它徹底吞噬!」方炎暗自發狠。

    「拼了!只不過是區區一個後天武者,神魂再強大,又能強大到哪裡去?我可是擁有百年修為的老爺爺,即使拼著百年修為毀於一旦,都要奪了你!」老爺爺也拼出了真火。

    各自都有強大的戰意支撐,便是誰都不肯推讓半步,冥冥之中,無窮無盡的天地氣運便在激烈的碰撞中冰消瓦解,毀於一旦!

    兩道魂魄足足碰撞了上百次,方炎終究年輕力壯,龍精虎猛,又是吞噬萬物,大道永生的天命之人,他的神魂比老爺爺強大那麼一點點,卻又沒強大到能夠將老爺爺徹底吞噬的程度,在一次猛烈的撞擊之後,一條黑霧從他口中如箭般飈射而出。

    正是百年修為差不多都被廢去的老爺爺,哪裡還有半點兒仙風道骨的意思,分明是個破衣爛衫,雞皮鶴髮,含胸駝背的糟老頭!

    「哈,哈哈,我是天命之人,就憑你這老鬼,怎可能,怎可能——」方炎識海中沾染了老爺爺的鬼氣,便能看到它狼狽不堪的模樣,正欲狂笑,忽然胸口刺痛,「噗」噴出一口黑血,整張臉都變得碧綠碧綠。

    殺敵一千,自損八百,老爺爺又豈是那麼容易對付的?剛才這場廝殺,方炎的神魂也被老爺爺撕咬得七零八落,再加上鬼氣攻心,力量又去了幾成,最多只能發揮出後天三四重的實力!

    老爺爺見他搖搖欲墜,心中也歡喜不已,正準備重振旗鼓,凝聚鬼力,一舉奪舍成功,周身忽然一涼,已經置身於一片無邊黑暗的天地,四周有無數赤紅色的凶煞之氣朝他猛撲過來!

    老爺爺悚然一驚,當它意識到那是什麼時,撕心裂肺地慘叫起來:「不要!」

    巫野並不理會,死死蓋上木板,用馬桶收了老爺爺,再看方炎,抖得跟篩糠一樣,還不動手,更待何時?

    獰笑一聲,戰刀虎牙高高舉起,以一往無前之姿,連沖帶撞,狠狠斬下!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2
本帖最後由 karu2226 於 2013-1-3 19:04 編輯

第二十三章  宿命之戰!

    方炎的瞳孔驟然收縮,只覺得一道閃電撕裂天地,撲面而至,心中狂叫一聲「我有天命!我要永生!」硬生生橫跨半步,只覺周身血肉統統撕裂,卻躲過了巫野雷霆一擊!

    而巫野的虎牙戰刀上,也爆出一道耀眼的螢光!

    「那是什麼?」方炎悚然一驚,頃刻間反應過來,竟是符兵!

    「這惡霸不知從哪兒弄來一條古怪的陰魂,居然傷了我的神魂,又有符兵在手,我縱然是鋼筋鐵骨的後天巔峰戰力,也絕對禁不住他全力一擊,更何況我遭到他連番算計,只剩下後天四重戰力!」

    「可是這惡霸區區後天五重戰力,體內哪有真元?一定是用了符晶驅動!如果我沒看錯的話,他用的便是中陽鎮鐵鋪中那柄符兵!」

    方炎的眸子驟然閃亮。

    這幾日燕真宗除了傳他力量,也告訴他一些符術知識,令他知道符兵的奧妙。

    他有心在神功大成之後屠光王家滿門,自是需要一件神兵利器,早就打聽到中陽鎮裡只有一柄官府寄賣的符兵,也曾偷偷溜到鐵鋪中看過,甚至還想過宰殺了鐵鋪上下,將這柄符兵搶奪過來。

    他自然知道,鐵鋪中只有一塊荒階下品的玄風符晶,只能激發出五道烈風斬!

    「符兵厲害,不可硬拚,我先消耗王彪的氣力,勾引他放出五道烈風斬,耗盡符力之後,符兵便和凡鐵無異!」

    「而我的神魂受損,只是一時之事,識海中紛亂的念頭正在重新凝結,用不了多久就會恢復至少六七成力量,足以撲殺南霸天!」

    「所以,我的戰術就是一個字——拖!」

    主意打定,方炎頭腦一片清明,剛剛領悟到的武道至理如煮開的餃子一般泛了起來,他便用這些武道至理和巫野慢慢周旋!

    巫野雖然神兵相助,武技卻是二流,如何能敵得過掌控無窮武道至理的方炎?久攻不下,神色也焦躁起來,虎牙戰刀上閃過一道又一道藍芒,卻每每劈空!

    每一刀劈空,臉上的肌肉就抽搐一陣,似乎在破口大罵,看在方炎眼中,心中卻是譏笑不已:「南霸天,在我這天命之人永生不死的道路上,你注定只是一個小小的配角!拿了一柄破刀就想殺我?少不得要被我殺人奪寶,一身好處,都歸我所有!」

    他對自己乃是「天命之人」深信不疑,意志無比堅定,支離破碎的神魂亦飛快凝聚起來,實力慢慢恢復,不知不覺中,已經從後天四重,攀升到了後天五重,很快進入了後天六重境界,比南霸天還高出一線。

    不過他並不急躁,卻是在等一個致命的機會,好將南霸天一擊必殺!

    終於——

    戰刀上閃過一道黯淡的藍芒,這是第五道藍芒,符力耗盡了!

    這柄戰刀,絕對不可能發出第六道烈風斬!

    南霸天忍不住罵了一聲,身子明顯往後一縮,雖不明顯,卻被方炎瞧了個一清二楚,心中狂喜道:

    「就是現在!」

    方炎忽然一反纏鬥之姿,猛地跨出一大步,中宮直進,右手五指曲成鐵鉤,朝南霸天的心口狠狠抓去。

    巫野似乎沒料到他會突然變得如斯剛猛,猝不及防之下,胡亂揮出一刀,妄圖將方炎逼退。

    方炎卻沒有半點兒躲閃之意,寧可拼著肩頭吃一刀,也要把爪子送進巫野的心口!

    「無法發出烈風斬的符兵,只是一截破銅爛鐵,縱然能砍進我的血肉,也斬不斷我的骨頭,我卻要把你的心摳出來!」

    獰笑聲中,方炎迎著白刃,大步向前,眼前浮現出南霸天在他爪下慘叫掙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模樣,簡直大快人心!

    等他注意到巫野眼中閃動著狡黠光芒,腦中傳來針扎刺痛時,已是遲了!

    巫野雙手握刀,舉過頭頂,身姿挺立,每一塊肌肉都隆起如鐵,骨骼發出連番爆響,凶悍的氣焰,恍若猛虎之王!

    虎牙戰刀上也綻放出幽藍寒芒,勾勒出了複雜的符文,震盪著天地間的靈氣!

    一瞬間,方炎只覺得眼前的南霸天脫胎換骨,凡人的軀殼中,卻蟄伏著一個強大如神魔的靈魂,令他感受到了無邊無際的……恐懼!

    「不!我是天命之人!你怎能殺我!」

    方炎腦中爆出一連串怪叫,天地氣運洶湧澎湃,也似在他面前凝結成了無數道靈氣,護衛著他,尖叫著,嘶鳴著,咆哮著,警告著,威脅著!

    「你不能殺他!」

    「你不能殺他!!」

    「你不能殺他!!!」

    可巫野這一刀,終究是不顧一切地斬了下來!

    刀鋒凝聚出了一道銳不可當的烈風斬,斬斷了天地氣運,從天靈蓋開始,一直貫穿糞門,狠狠斬透方炎的身體!

    一瞬間,所有雜音都消失了。

    只剩下風吹過蘆葦蕩的聲音,聽著,像是小鬼的哭聲。

    方炎眼珠瞪大,喉嚨彷彿生鏽,一字一頓道:「你,你為何能發出六道烈風斬?」

    巫野歸刀入鞘,居高臨下地俯視真命天子,從腰間的皮囊中抓出一把磷粉,輕輕吹了口氣。

    方炎扭曲的面孔上,頓時湧動著幽幽的藍光。

    這磷粉,是用一種特殊的七彩蝴蝶翅膀,再加上螢火蟲和死人骨頭磨製而成的粉末,沒有別的用處,只是在夜間能發出螢光。

    乾元王朝的百姓在過年時,用磷粉在門上畫符,說是能驅鬼闢邪,也常被孩童拿來玩耍,是很常見的東西,藥鋪就能買到。

    「或許你真的有天地氣運加持,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可至少眼下,你只是一個尋常小奴!就算你聽說過符兵,肯定也沒見過符兵真正發動的樣子,前面五刀,只是我趁著黑夜吹出了五道磷粉,只有最後這刀,才是真正的『烈風斬』!」巫野拍去了手中磷粉,淡淡道。

    方炎臉上浮現出難以形容的表情,嘶吼道:「不可能,我不可能死在你這惡霸手裡!我是天地的主宰!我是這世界的主角!我是天命之人!我要永生!我要吃了你!我——」

    他的喉嚨忽然發不出半點聲音,胸膛中傳來皮囊漏氣般的「嘶嘶」聲!

    臉上,胸口,腹部,一條直線,越來越涼,周身力氣都從直線裡洩露出去!

    低頭看時,才發現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時裂成兩半,一條血線漸漸從身體中央浮現出來,不偏不倚地將身子分成兩半。

    「我……要……永……」

    最後一個「生」字還未出口,「噗」一聲,體內巨大的壓力將他活生生撕成兩半,五臟六腑各種下水流得滿地都是!

    巫野臉上卻沒有半點兒輕鬆之色,絲毫不敢大意,他知道自己斬殺的絕非尋常雜兵,搞不好真是這世界的真命天子,絕沒那麼輕易就死!

    兩柄黃泉飛叉抄在掌心,對方炎裂成兩半的屍體虎視眈眈。

    果然,從下水中忽然飛出一團黑霧,卻是剛才燕真宗交給方炎的洪荒法器碎片,保護著方炎的一縷殘魂,向黑水河中電射而去。

    法器中,傳來方炎得意的笑聲:「我是天命之人,你這——」

    他剛笑了一半,兩柄黃泉飛叉就猛地刺了過來,將洪荒法器碎片激得火星四濺,笑聲頓時化作一陣淒厲的慘叫,方炎再也不敢囂張,慌慌張張地夾著尾巴投入黑水河中,翻滾的水花中,卻傳來一句:

    「南霸天!南霸天!你等著吧!終有一日,我會吃了你,吃了你!」

    「絞盡腦汁,機關算盡,還是被這小子跑了!」巫野功虧一簣,臉色瞬間變得無比難看。

    他吃不準,自己究竟是逆轉了天命,又或者今日一戰,方炎落敗,本就是天命的一部分。

    巫野知道,真命天子也不是說就一定每場戰鬥都會取勝,有時候,一些小BOSS也可以把真命天子打得淒淒慘慘,甚至遠遁千里,幾十年不敢露面,哪怕被人譏笑成「跑跑」,真命天子也是唾面自乾。

    但是放心,跑跑不是白當的,有朝一日,真命天子必定會捲土重來,將小BOSS曾經施加給他們的羞辱,十倍,百倍,千倍,萬倍地還回去!這就叫做——狠狠打臉!

    「莫非說,我其實並不是一出場就陣亡的三流雜兵,而是一個頗具實力的小BOSS,或者是實力強橫的中BOSS,甚至是充當真命天子『宿敵』的大BOSS,專門用來激發真命天子的無窮鬥志,並且在日後給他送錢送糧送法寶的那種?」

    一瞬間,冠軍侯,華天都……無數前輩高人生不如死的淒慘下場,在巫野眼前一一浮現,真個兒是汗水涔涔,心有餘悸!

    想到鬱悶處,只覺得心口憋屈無比,這一戰雖然勝了,卻比殺了他還要難受!巫野骨子裡的凶性也被激發出來,胸口血氣翻騰,腦子裡兜轉著萬千念頭,忽然站在河邊,用力解下褲帶,迎著寒風露出那東西,衝著河水激出一泡又臊又辣的熱尿!

    「方炎,就算你真是這世界的主角,身份無比尊貴的真命天子,而我只是有朝一日注定要被你轟殺的宿敵,可是至少在這一刻——你他*的只配喝老子的尿!」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3
本帖最後由 karu2226 於 2013-1-3 19:05 編輯

第二十四章  吞噬天命

    一泡尿下去,只覺得神清氣爽,念頭通達,正所謂今朝有酒今朝醉,這世界未必只有一個真命天子,說不定他這惡霸明天出門就被別的真命天子斬殺了,方炎想要吃他?吃屎吧!

    忽然聽到旁邊的蘆葦蕩裡傳來悉悉索索之聲,撥開一看,卻是燕真宗。

    燕真宗早已生機俱滅,只是用秘術將神魂強行鎮壓在軀殼內,喚作「屍人」,即便剛才一箭穿腦,也沒甚影響,一樣能操縱肢體活動。

    只是他死去多時,屍體腐朽,筋斷肉爛,爬了半天,也沒爬出多遠。

    見巫野發現了他,燕真宗猛然回頭,厲聲道:「你殺了天命之人?你怎麼可能殺得了天命之人?莫非,莫非你也是天命之人?」

    巫野獰笑:「我命由我不由天,什麼天命?都是迷信!」

    那燕真宗卻不知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物,嚇得爛肉亂抖,尖叫道:「你,你究竟是什麼東西?人神仙佛,妖魔鬼怪,萬物生靈,都有命數,為何你臉上,居然看不到半點命數?不對,不對,咦,你臉上居然浮現出一縷原本屬於方炎的命數,你居然能夠吞噬天命?你絕不是這世界的生靈,你究竟是何方妖孽?」

    「你丫知道得太多了!」巫野笑了一聲,刀光一閃,燕真宗的獨臂和雙腿都被斬斷,變成個肉球,又取來七八個火把,堆在一起,大火焚燒!

    「哈哈,你這攪亂天地命數的異世妖孽,以為燒了老子的身體,老子便無計可施了嗎?」燕真宗的屍體猛地一顫,一道陰魂從天靈蓋湧出,慘笑道,「老子雖然還沒練成陰魂,這縷魂魄頃刻間就要沒入幽冥,可是幽冥中自有神通廣大之輩,總能從老子的魂魄中,發現你的存在!你就等著被九天十地無窮神魔追殺吧,哈哈哈哈!」

    還沒笑完,忽然覺得陰魂刺痛,卻是巫野連續擲出八把黃泉飛叉,深深刺入他的魂魄。

    這下燕真宗真是驚駭欲絕,陰魂如活魚丟進油鍋,百般掙扎:「這是什麼神通?竟然能屠戮魂魄!」

    巫野獰笑一聲,又一柄黃泉飛叉擲出,卻在先前十把飛叉的把柄上連續撞擊,撞出一串詭異的音符,那燕真宗的魂魄慘叫一聲,驟然收縮成一個黑色圓球,「砰」一聲,四散開來,化作灰飛,神魂湮滅!

    天地間一片寂靜,大地重歸黑暗,只剩下燕真宗焦黑的屍體上,兀自閃爍著黯淡的火芒,發出「吱吱」的燒焦聲。

    「昨兒個老爺爺是山寨的,卻不知今兒個這獨行盜身上,都有甚上好的金手指?」巫野舔了舔嘴唇,眼中冒出幾縷貪婪之色,正欲上前搜刮,忽然聽到身後傳來「呯!呯!」之聲。

    卻是從紅漆馬桶中傳來的聲音。

    「老爺爺還沒死?」巫野有些驚訝,想了想,倒扣最後一柄鋼叉,小心翼翼地揭開馬桶蓋,熏天的臭氣頓時衝撞出來。

    捏著鼻子往裡觀瞧,卻見老爺爺已經化作了一團比拳頭大不了多少的黑霧,勉強凝結成個老鼠也似的人形,在那兒哀嚎不已,見巫野探頭看來,更是磕頭如搗蒜,連聲討饒。

    「少俠!真人!上仙!小人知錯了,您饒了小人吧!」

    老爺爺暗暗叫苦,倘若這馬桶中積蓄的是屎尿,它還有法可想,偏偏這天殺的馬桶中居然堆滿了「月事帶」,更是窯子裡的娼妓所用的月事帶,最是污穢不過,有些用了三五年都舍不得丟,早就孳生了不知道多少條「赤龍」!

    它的陰魂被這些赤龍啃噬得千瘡百孔,辛辛苦苦近百年,一朝回到修煉前,變成了最低微的遊魂。

    別說害人,哪怕衝撞了陽氣旺盛些的男子,它便要魂飛魄散,永不超生了!

    巫野當了多年牛頭鬼卒,也有些眼力,知道老爺爺已經被赤龍咬得生活不能自理,便用鋼叉把它從馬桶裡叉出來,舉得遠遠的,捏鼻問道:「說吧,你這老鬼是何來歷,但有半句假話,叉入『赤龍池』,活活煉死!」

    老爺爺渾身一顫,滿臉唏噓,長嘆一口氣道:「事到如今,老夫也不得不揭開自己隱藏億萬年的真正身份,不錯,其實老夫就是當年開天闢地,創造萬物的盤古天尊,少年,我看你天庭飽滿,地角方圓,一身骨骼相當精奇,最難得是你的天靈蓋上有一道靈光猛地升騰起來,真是貴不可言!怎麼樣,少年,當老夫的弟子,讓老夫盤古天尊把一身《盤皇開天功》都傳授給你,然後走上強者之路,去斗破蒼穹,武動乾坤,傲視九重天吧!」

    「少來這套!」

    巫野往老爺爺臉上狠狠啐了一口,甩鼻涕似的把它重重甩回馬桶,任由它慘叫半天,才重新叉出來。

    「你還是盤古不是?」

    「不是!不是!上仙目光如炬,洞悉一切,小的果然不是盤古,只是那人族初祖,軒轅黃帝……」

    又入馬桶炮製一番,再出來時,連聲怪叫:「小的不是軒轅,小的只是那引符入字,創造文字的大符師倉頡!不,不,小的也不是倉頡,小的是符兵之祖蚩尤……不是不是……小的是陰符宗宗主!」

    巫野正準備把這個滿嘴跑馬的老小子叉進馬桶煉死算了,聽到「陰符宗」三個字,似乎有點靠譜,卻還是將老鬼叉入馬桶,果然,老鬼又慘叫起來:

    「上仙饒命!小的不敢再有半句謊言!小的也不是陰符宗宗主,只是陰符宗外門弟子!」

    「啊!啊!上仙!小的連外門弟子也不是,只是陰符宗裡一個掃地的雜役,這您總該相信了吧?」

    巫野這才把白眉老鬼叉出來,語重心長地教導它:「你看,早說實話,何必受這番苦楚,啥玩意兒就上古神魔,軒轅蚩尤的,這不是侮辱大家的智慧嗎?說吧,你是怎麼個意思?」

    老爺爺淚流滿面,帶著哭音道:「上仙,既然落在上仙手中,小的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小的還有一事不明——小的說自己是盤古、軒轅,固然有些誇大,可小的說自己是陰符宗外門弟子,這也不是多麼高貴的身份,上仙又是如何看出破綻?」

    巫野撓了撓頭皮:「我沒看出破綻,只是叉得興起,一時忘記收手了。」

    老爺爺無語凝噎,不經時,忽然淚光閃動,頓足捶胸:「天也,地也,我馬伯光究竟造了什麼冤孽,竟然會落到如此下場!」

    馬伯光是一個淫賊。

    他原本是一個三流門派的掃地小廝,身份無比低賤,卻胸懷大志,野心勃勃,希望有朝一日能成為縱橫大陸,無花不採的淫賊之王。

    終一日,他遠離家鄉,歷盡千辛萬苦拜了一位採花界前輩為師,苦練輕功,盜術,迷魂術,房中術,精通了採花界上百種專業技能,掌握了上千種姿勢、體位、手法,在二十二歲時終於神功大成,踏入江湖,開始了傳說中人不風流枉少年的淫賊生涯。

    結果,第一次採花,剛剛鑽進閨房,將一名女子迷倒,就被女子的未婚夫發現。

    這女子的未婚夫,名叫龍傲天。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4
本帖最後由 karu2226 於 2013-1-3 19:06 編輯

第二十五章  奪妻之志

    很久以後,馬伯光才知道龍傲天是流雲劍宗開宗立派以來最傑出的弟子。

    此時,他已經被龍傲天帶著上百名流雲劍宗門人,從盤古大陸極北的太白山,一路追殺到了最南方煙瘴蠻荒的三苗九黎之地。

    慌不擇路的他,一頭撞進了陰符宗的地盤。

    陰符宗是盤古大陸首屈一指的邪道修煉宗門,即使流雲劍宗亦不敢涉險闖入瘴氣繚繞,毒物叢生的陰符宗禁地。

    更何況在流雲劍宗門人眼中,既然馬伯光闖進了陰符宗禁地,離死也不遠了。

    馬伯光沒死——陰符宗是邪道宗門不假,可邪道強者也需要有人伺候穿衣吃飯,打掃衛生,養豬喂狗,更有許多諸如處理屍體,擦拭血水等等骯髒活計要小廝來幹。

    馬伯光運氣不壞,闖進陰符宗禁地時,正好有一名陰符宗門人修煉符蠱之術,不小心弄死了一百多個雜役,正是用人之際,他便陰差陽錯地當上了陰符宗的低等雜役。

    他從小就是雜役,這些活計幹起來自然駕輕就熟,再加上懼怕龍傲天的勢力,早就斷絕了逃出陰符宗的心思,便老老實實在陰符宗打熬日子,一年一年過去,各路閒雜事務倒是漸漸得心應手,一個人能幹三五個人的活計,陰符宗門人更捨不得殺他,春去冬來,倒也給他混過了幾十年。

    身在修煉宗門,他也曾蠢蠢欲動,尋思過拜入陰符宗門下,當個正式弟子,學一些邪道符術,有朝一日回去找龍傲天報仇,只可惜他資質平庸,又沒個出身,誰又樂意收他為徒了?

    歲月蹉跎,原以為一輩子就這麼渾渾噩噩過去,誰曾想五十八歲時被宗主選中,成了清掃陰符宗藏經閣的看經人,陰符宗上下只道這老頭乖順了幾十年,又是油盡燈枯的年紀,更無半點資質,便是給他看了陰符宗的經典,又有什麼打緊?莫非他還學得會不成?

    可是在馬伯光心中,這個新的身份,卻是掀起了軒然大波,重新點燃了他的希望。

    「五十年了,整整五十年了!我馬伯光心底的一團火,始終是不會熄的!」

    「我馬伯光,一定要成為盤古大陸古往今來最出色的淫賊,讓人一聽到採花二字,就想到我馬伯光的名字!」

    「我一定要找到當年沒有得手的女子,龍傲天的老婆,完成我的採花大業!」

    「哪怕龍傲天已經成了流雲劍宗的長老,他老婆也當上了流雲劍宗的真傳弟子,我馬伯光都要——采了她!」

    這團不屈不撓的絕強戰意,支撐著馬伯光用十年時間,囫圇吞棗地強行記住了陰符宗七成經典,又用十年時間,修煉成幾道最低級的靈符,終於在七十八歲高齡,以一張「五鬼搬運符」,偷走了陰符宗宗主的至寶『五陰化神戒』,叛離陰符宗,重出江湖!

    重出江湖之後一天零兩個時辰,馬伯光老寒腿發作,倒在路旁,被陰符宗門人追上,亂刀砍死。

    唯有一縷陰魂卻藏匿於「五陰化神戒」中,倉皇逃竄,在盤古大陸各處輾轉近百年,吸取人氣,滋養陰魂,最後落到簫菡手裡。

    此時它的陰魂也養得有幾分氣力,便起了奪舍的心思,又覺得自己修為不夠,想到以往在陰符宗耳濡目染諸多害人手段,其中便有這「化身老爺爺」一術,用來蠱惑血氣方剛的少年,十有八九都能得手。

    卻不料簫菡竟是個女孩子,又正好來了月事,再加上巫野半路殺出,連番異變令馬伯光猝不及防,徹底栽在巫野手裡!

    「原來如此,這般說來,五陰化神戒此刻已經融入我的指骨,為我所有了?卻不知,這寶貝有什麼好處?」巫野隨意笑道。

    馬伯光老老實實地說:「五陰化神戒是陰符宗六大至寶之一,無窮奧妙,不過小的修為淺薄,只知道三樁好處,第一是可以用來納物,五陰化神戒中自有一個方丈大小的空間,只要不是活物,任何東西都可以置入其中;第二是藏匿陰魂和凶煞之氣,可以百年不散,也不會被外界探知,孤魂野鬼進去了,只要自己不願出來,便不會被幽冥探知;第三樁好處,便是陰魂藏匿其中時,可以稍稍控制五陰化神戒的去向,比方說哪一天上仙被人斬得只剩三魂七魄,便可藏匿其中,遠遁千里……」

    見巫野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馬伯光兩道長眉連連抖動,急聲道:「上仙莫要把小的煉死,小的還有用處!」

    「什麼用處?」

    「小的通曉陰符宗諸多經典,可以教給上仙!」

    「哦?」巫野沉吟,陰符宗雖然是盤古大陸臭名昭著的邪道宗門,論實力,卻不比三大劍宗之類的名門正派遜色多少,各種鬼蜮伎倆,害人手段,更勝一籌。

    陰符宗的經典,確實令人怦然心動。

    「那好,我便留你一條殘魂在身邊驅策,你將陰符宗的經典,全部都說出來吧!」

    馬伯光似乎下了好大決心,咬牙道:「小的,小的自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只是有個小小條件……」

    「你威脅我?」巫野眯起眼睛,語氣森然,這條老鬼陰險狡詐,詭計多端,放在身邊本來就不甚放心,還敢和他談條件?

    馬伯光鼓足勇氣,大聲道:「不是威脅,只是懇求!只要上仙答應有朝一日幫小的找具身體,奪舍還陽,讓小的再世為人,小的便什麼都說!」

    「再世為人,你又待如何?」

    「小的蹉跎一世,死於非命,根兒都在那採花未遂的女子身上,此花不採,死也不甘!小的早就發下毒誓,便是萬刃加身,萬箭穿心,神魂湮滅,永世不得超生,小的也要采了她!不但要采了她的身子,還要采了她的心,讓她心甘情願被小的征服!」

    馬伯光說得咬牙切齒,周身湧動著無窮鬼氣,「上仙是小的最後一線希望,若上仙不允,小的這縷殘魂便留在人間,也不過是苟延殘喘,受人恥笑,倒不如叉入赤龍池,活活煉死了吧!」

    巫野卻是沒料到,老爺爺的意志如此堅定,沉吟道:「你有沒有想過,你要采的這朵花兒是龍傲天的老婆,這龍傲天百年前便是流雲劍宗長老,現如今,說不定都當上了流雲劍宗的宗主,他的老婆,你都敢采?倒是好志氣!」

    馬伯光放聲慘笑:「小的蹉跎百年,連肉身都被斬成十七八塊,三魂七魄去了一半,早已一無所有,只剩下這點兒志氣!莫說她是龍傲天的老婆,便是九玄天帝的丈母娘,小的也要采她一采!」

    巫野怔了很久。

    從理智上說,他絕不應該答應馬伯光的要求,那龍傲天,聽名字便知道絕對是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移山倒海,毀天滅地的絕世強者,更何況又是流雲劍宗有史以來最出色的門人,百年前就晉陞了流雲劍宗長老,如今的境界,簡直不可想像。

    他招惹了真命天子方炎,等於是在生死薄裡給自己的名字打上了叉叉,這條小命如風中之燭,飄搖不定,隨時熄滅。

    若是再招惹一個龍傲天……

    最穩妥的辦法,便是將這馬伯光叉入赤龍池活活煉死,然後隱姓埋名,遠遁千里,隨便找個鳥不拉屎的犄角旮旯,庸庸碌碌地度過此生,只要他不顯露出半點功夫,方炎都未必能找到他。

    可若是如此,他在地獄苦苦煎熬百年,又為何來?

    馬伯光剛才放聲慘笑,張牙舞爪向絕世強者龍傲天宣戰的大無畏姿態,又一次在他眼前閃動,竟是無論如何都揮之不去,一時間,巫野胸膛中生出一團莫名的勇氣,狠狠啐了一口,心中發狠:

    債多不愁,蝨多不癢,得罪方炎也是個死,得罪龍傲天也是個死,莫非我這爛命一條,還能死兩次不成?

    倒不如放手一搏,置死地而後生,即使生不了,都要狠狠踢爆這幫真命天子的蛋蛋,方顯出咱爺們的惡霸本色!

    當下沉聲道:「好,咱們一言為定,若是我能學會陰符宗眾多秘術邪法,打碎自己可笑的命運,便找個身子讓你還陽,看你有沒有這個造化,當上九玄天帝的老丈人了!」

    頓了一頓,「你也不用上仙上仙的叫我,我只是個不甘心坐以待斃,引頸受戮的惡霸,往後咱們並肩作戰,叫得平常些好。」

    馬伯光點頭稱是,見巫野收了殺意,又放出一絲仙風道骨,捋著白眉道:「既如此,往後您就喚我『馬老』好了。」

    巫野瞪眼:「別個老爺爺有通天徹地之能,隨手傳人幾十甲子功力,也不枉叫一聲『張老』、『王老』、『藥老』,你這老鬼連半個屁都崩不出來,叫什麼『老』?往後,便叫你小馬,你喚我『巫老』!」

    「是,巫老,小馬明白了。」馬伯光被巫野唬得膽顫心驚,唯恐這凶神又把它叉入赤龍池炮製,哪裡還敢囉嗦?

    「明白就好,我這人很簡單,以直報怨,以德報德,恩不過年,仇不隔夜,你實心助我修煉,我也不會虧待你,你要奸九玄天帝的丈母娘,我便捆了九玄天帝的小姨子丟你床上,也算對不起你!」

    馬伯光倒吸一口冷氣,沒想到這惡霸居然比它還膽大包天、喪心病狂,又有一絲孤寂百年,終於遇到知音的感動,連連點頭:「小馬明白!小馬這條陰魂,從今兒個起就算賣給巫老了!不過九玄天帝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小馬也不稀罕,小馬只要龍傲天的老婆!」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4
第二十六章  黑水仙子

    巫野摩挲著下巴上冒出來扎手的胡茬,沉吟道:「此事也不能急於一時,還要從長計議,巫老我現在是後天五重戰力,百日之內,似有血光之災,不知道陰符宗有沒有什麼奇門秘術,能夠讓我百日晉級先天?」

    馬伯光哈哈一笑:「此事容易至極!只消抓幾個先天高手,用秘法逼出力量,渡入巫老體內就可以了!」

    見巫野用噬人的眼神幽幽望著它,馬伯光陰魂一顫,可憐巴巴道:「這個這個,若是自行修煉,高階功法,靈丹妙藥,天賦異稟,三者不缺,那麼三年五載之內,也能小有所成,百日?卻是勉強了些……」

    巫野平心靜氣:「再給你一次機會,說點有建設性的意見出來聽聽。」

    「有!有!雖然百日內無法讓巫老成為先天高手,卻可以教會巫老——符籙之術!」

    「符術?」

    隻手畫符,勾動天地,碾殺武者如碾殺螻蟻的修煉大道——符術?

    巫野眼底散發著幽幽的綠芒,如飢腸轆轆的餓狼一般,片刻之後,顯出怒容:「屁話!只有超越先天,踏上修真秘境,能夠感悟天地元靈,吞吐靈氣,才能修煉符術,這是三歲孩童都知道的道理!現在我體內空空蕩蕩,一絲元靈都沒有,縱然能勉強照貓畫虎,臨摹符籙,也是虛有其表,又有何用?」

    馬伯光連聲叫道:「陰符宗的秘傳符術,便是不須元靈就能畫符的,此術名為——鬼畫符!」

    「鬼畫符?是什麼道理?」巫野心中一動。

    聽了馬伯光一番解釋才知道,鬼畫符之術,乃是以人的精、氣、神為源泉,製成符籙,雖然不需要天地元氣,卻需要吞噬大量人的精血、氣力乃至壽元,修煉到極致時,甚至能直接以魂魄為墨,血肉為符,製成毀天滅地的大符!

    馬伯光偷偷吸吮簫菡的力量,便是「鬼畫符」裡的一種邪術。

    巫野琢磨片刻,心說這「鬼畫符」甚是缺德,若要製成威力巨大的高階靈符,甚至要消耗成百上千人的性命,違背良心道義,自己下不去手不說,更重要是若修煉了這等邪術,自己就徹底淪為了萬劫不復的反派角色,有朝一日,必定會成為正道少俠劍下一縷可恥的遊魂!

    更何況,若是正經八百的陰符宗門人,還有宗門庇護,邪道強者照拂,他卻是兩面見不得光,若是被人捉住馬腳,正邪兩道一起追殺,如同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再大的天地,都沒他的容身之處了。

    馬伯光還在哼哼唧唧:「若是巫老覺得鬼畫符之術有傷陰德,不用別人的精氣神,用自己的精氣神也可以,小馬算過,用鬼畫符之術煉製一道低階靈符,消耗的精氣神大概也就相當於兩三個月壽元!小馬看巫老龍精虎猛,氣血兩旺,起碼還有百年來的壽元,倒是可以畫出幾百張靈符,臨陣對敵,也堪堪可以應付……」

    巫野強忍住把馬伯光叉進赤龍池煉死的衝動,面部肌肉有些僵硬地哆嗦著:「算了,早知道你這雜牌老爺爺不頂事兒,好在咱還有另一個金手指,燕真宗身上,肯定藏著寶貝!」

    正欲返回燕真宗身上搜刮,遠處忽然捲來一道勁風,抬眼看時,卻見鎮子方向有三道白色人影,以不遜於汗血寶馬的速度,幾個起落便閃到了蘆葦蕩中。

    三人面面相覷,又驚又喜:「是這裡了!」

    巫野窺見三人身穿白衣,衣領、對襟、袖口都繡著大團流雲圖案,不是流雲劍宗門人還能有誰?耳邊頓時「嗡」一聲,眼前冒出一片金星,嘴唇都咬爛了,大口鮮血吞落肚去,說憤懣到了極點!

    如果他想保命,一早就讓狗腿子去找流雲劍宗門人,根本沒有半點風險,之所以鋌而走險,豁出性命和方炎火並,還不就是貪圖燕真宗身上這點兒寶貝?

    沒想到機關算盡,絞盡腦汁,千辛萬苦斬殺了方炎,卻還是被流雲劍宗門人撿了便宜,莫非他命中就和金手指無緣不成?

    「你們都是我的冤家對頭派來玩我的吧!」

    巫野心中怒吼,刀把攥得吱吱作響,直要被他攥出血來,眼睜睜看著三名流雲劍宗門人抽出通體鐫刻著數十道符文的法劍,三劍歸一,刺向燕真宗的焦屍,把那鏽跡斑斑的青銅盒子挑了起來!

    「轟!」

    青銅盒子被用力挑開,噴出一道濃烈的黑霧,幻化成了一團凶神惡煞的鬼影,比馬伯光昨天幻化的白眉老鬼何止凶殘百倍,桀桀怪笑著便向一名流雲劍宗門人撲去!

    三人早有準備,「噗」的三聲,分別咬破舌尖,噴出大口舌尖精血,法劍一卷,便將血液都抹上了劍身,劍身上頓時流光溢彩,符文閃爍,連巫野耳邊似乎都聽到了莊嚴肅穆的聲音,反覆吟唱著古奧深邃的符咒。

    三柄染血法劍虛空翻飛,空氣中頓時出現了一個又一個八角垂芒,金光四射的符文,上千個符文交織成一張天羅地網,將那鬼影團團圍住,只聽一陣「噼啪啪啪」的爆破聲,頃刻間,鬼影和符字都消失得無影無蹤。

    三名流雲劍宗門人同時噴血,飛跌出去,臉色煞白!

    「居然有如此凶殘的機關!」巫野看得目瞪口呆,滿腔怒火都化作了一脊樑的冷汗,知道自己又在鬼門關前蕩了個來回,不由心跳如鼓,後怕不已。

    三名流雲門人雖然臉色黯淡,神色卻極其亢奮,其中一名門人飛撲上去,從盒子裡取出幾片黑黑黃黃的龜殼,掃了一眼,激動地叫喚起來:「是《七星戰世決》,是夏桀的魔功《七星戰世決》!」

    此言一出,其餘兩人都興奮大叫:「果真是《七星戰世決》,落到咱們三個手裡了!」

    「哈哈,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立下這等功勞,咱們三個就要一步登天了!」

    「沒錯,誰找到《七星戰世決》,誰就能當上流雲劍宗的真傳弟子,咱們三個的氣運,果真到了!」

    三人捧著幾片龜殼看了又看,喜不勝自,過了許久才注意到周圍大片屍體,還有巫野這個活人,三人渾不在意地掃了兩眼,其中一人隨口道:「咦,這小子好似是中陽鎮上的惡霸,他妹子剛剛被言老師收為外門弟子!喂,鄉巴佬,這些死屍都是你的人?」

    巫野嘆了口氣,看來自己這個三流惡霸和絕世魔功真的無緣,無論這三人來不來,他都不可能將這套魔功弄到手,一時間頗有些心灰意冷,沉吟片刻,將剛才發生的事,撿了無關痛癢的拼湊起來,說給三人聽了。

    「哦?原來是你看家中小奴夜間鬼祟,起了疑心,一路順藤摸瓜找到這裡,火並了燕真宗?好啊,好啊,你小子真是走運!燕真宗肯定是想用天魔轉生秘法將一身力量都渡給你家小奴,不過他們怕是才開始了一兩天,才能被你斬殺!不管如何,你有功勞!來,鄉巴佬,這些東西,賞你!」

    三名流雲劍宗門人得了魔功,顯得春風得意,卻也豪爽,將三枚芳香四溢的藍色藥丸彈在巫野面前。

    「這是月華珠,你每三個月服食一顆,能夠洗經伐髓,淬煉體魄,幫你衝破煉骨關口,把功力滲透到五臟六腑,甚至有朝一日,成為後天巔峰,在你們鄉下地方,可以稱王稱霸了!」

    一口一個「鄉巴佬」,聽著自然刺耳,巫野眉頭一皺,也只能忍氣吞聲,拖泥帶水抱拳施禮:「三位大恩,沒齒難忘!」

    他自以為禮數週全,看在三名流雲劍宗門人眼中,卻是不知好歹到了極點,在三人看來,這個窮鄉僻壤的土霸,簡直應該涕淚俱下地跪倒在地,一路磕頭過來拜謝,才是應有的禮數!

    「真是粗鄙的土狗!」

    「本來還有些好處想給這土狗,卻也不必了,任他自生自滅吧!」

    「化外蠻邦的爛泥,半點扶不上牆,我們走,何必和這條土狗糾纏。」

    三名流雲劍宗門人一掃雲袖,皺著鼻子,似乎巫野身上的氣息都騷臭不堪,半點聞不得,轉身便走。

    巫野心頭狂怒,暗暗發狠:「三條白狗,好膽別走!」

    三人忽然齊齊站定。

    巫野嚇了一跳,心中忙不迭道:「開開玩笑,何必認真,三位白衣少俠還是快走吧!」

    三人卻不是聽到他的心聲,而是看到了黑水河中發生的異象,巫野順著他們的目光看去,也吃了一驚。

    他看到一個踏水而來的仙子。

    「髣髴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飖兮若流風之回雪……」巫野在陰曹地府裡曾經聽一些幾百年的老鬼酸溜溜地拽文,頗感不以為然,覺得直說前凸後翹,盤亮條順不就得了?

    見了這仙子,才知道世界上有些女人,非得用這些文縐縐的酸話描繪,才能勾勒出萬分之一的美貌,什麼「傾國傾城」用在她身上,簡直就是一種侮辱!

    完美無暇的臉上未施半點粉黛,如夜空般純黑的長發簡簡單單披在身後,最簡陋的灰白麻衣穿在身上,卻像鳳凰的尾翼織造的天衣一般華麗!

    除了一柄用荊棘纏繞的長劍之外,她身上沒有半點兒裝飾,就連玉足也未著寸縷,那小腳纖軟合度,欺霜賽雪,腳趾如珍珠,被十枚小巧玲瓏的貝殼蓋住,恍若整塊玉石雕琢而成,讓巫野看了,忍不住暢想這對嫩足在自己懷中輕輕撫弄的滋味。

    裸足仙子在黑水河上,每跨出一步,玉足下便會生出一朵蓮花般的晶瑩符文,就這樣凌空飛渡,口中卻用古拙的仙音吟唱著悠遠的詩賦:「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三名流雲劍宗門人原本還色授魂與,此刻卻變了臉色,咬牙切齒道:「滄浪劍宗門人?」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5
第二十七章  塵埃

    裸足仙子輕輕落在蘆葦蕩中,向三人施了一禮:「滄浪劍宗莫出塵,見過三位兄長。」

    三人冷哼:「滄浪門人,有甚話說?」

    巫野在蘆葦蕩中蹲著,卻是知道,盤古大陸三大劍宗,流雲,通天,滄浪,流雲和通天都是天晉國的修煉宗派,而滄浪劍宗卻是荊楚國的修煉宗派。

    天晉國是乾元王朝老牌強國,荊楚國卻是最近百年才崛起的後起之秀,為了爭奪「霸主」稱號,百年間兩國大戰十餘次,小戰年年都有,結下血海深仇,並且荊楚國有漸漸壓倒天晉國之勢。

    雖然修煉者眼中並沒有太嚴格的國家之分,只要國君能貫徹自己的意志,無論出仕哪國都沒關係,甚至有天晉國出生,卻成為荊楚國大將,反過來攻打天晉國的,世人也只會恥笑天晉國君無能,留不住大好人才。

    不過流雲劍宗和滄浪劍宗,都是各自國中頂級修煉宗派,門人弟子大多出仕本國,沙場之上也頗結下一些血仇,互相敵視,並不奇怪。

    武威國地處中原西北,和天晉國毗鄰,算是天晉國的僕從國,亦是流雲劍宗的勢力範圍,一名滄浪劍宗門人出現在這裡,自然會引起諸多猜忌。

    裸足仙子莫出塵單刀直入,問道:「請問三位兄長懷中,可是暴君夏桀的魔功《七星戰世決》?」

    三人更加警惕,結成劍陣:「是又如何?」

    「是就好了。」莫出塵淺淺一笑,只讓蘆葦蕩裡蹲著的巫野感到天地都沒了顏色,「百日前,出塵在鳴條山下見一雙頭異獸生得蹊蹺,必是被魔物污染,因此出手斬殺,卻不料斬去雙頭之後,還是被它跑了。等出塵找到屍體,發現肚腸被人剖開,裡面藏著的事物卻是不翼而飛,三位兄長知道,鳴條山是暴君夏桀埋骨之地,或許是異獸無意間吞噬了夏桀的遺物,也未可知,因而出塵一路尋訪,才知異獸腹中之物,是被獨行盜燕真宗奪走,而現在,又輾轉落到了三位兄長手中。」

    三人一聽,冷笑道:「哦,原來這部《七星戰世決》,卻是你們滄浪劍宗的東西?」

    莫出塵也聽出言外之意,急急辯解道:「三位兄長莫要誤會,出塵並非覬覦暴君夏桀的魔功,實在是這部魔功太過凶殘霸道,尋常人練了,不知不覺便沾染了夏桀的魔性,到時候又變成第二個狂魔,肆虐天下,實在是練不得的!請三位兄長將這部魔功交還出塵,出塵依舊把它埋入鳴條山,三位兄長以為如何?」

    三人一愣,面面相覷,同時爆出一陣大笑:

    「原來如此!我們把《七星戰世決》交給你,你還把它埋入鳴條山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莫出塵蛾眉輕斂,臉上翻出了兩朵霞雲,似乎有些拙於應付,愣了半天才道:「三位兄長,卻是不相信出塵所說了?究竟要如何才能把《七星戰世決》交給出塵呢?或者,咱們一同去鳴條山將這卷魔功丟回暴君夏桀埋骨之處,三位兄長意下如何?」

    「廢話!誰有功夫和你去鳴條山!我們自然知道《七星戰世決》的厲害,所以才要它帶回流雲劍宗好好保管,不讓它流入心懷叵測之輩手中,你說丟回鳴條山,那下次再被人撿走怎麼辦?」

    這番話說得莫出塵啞口無言,明知對方強詞奪理,卻找不出半句反駁之詞,一時間頗有手足無措之感,看得巫野大生憐香惜玉之心,真想跳出去幫她分說幾句。

    那三名流雲劍宗門人見她默然無語,冷笑幾聲,收劍還鞘,轉身便走。

    「等等!」莫出塵一急,伸手攔在三人面前。

    三人對視一眼,眼中充滿譏笑,帶著一絲調戲的意味:「怎麼,理屈詞窮就下手搶奪?這就對了!咱們劍修之人,歸根結底都要用劍來說話,想要魔功?簡單!問過咱們三個手中的劍就行!」

    「唰!」

    「唰!」

    巫野蹲在蘆葦蕩裡埋頭聽著,忽然沒了聲音,心中訝異,抬頭看時,情不自禁地叫了一聲。

    卻見剛剛還是耀武揚威的三名流雲劍宗門人,其中兩人都血濺五步,身首異處,腔子趴在蘆葦蕩裡抽搐,腦袋卻目瞪口呆地到處亂滾。

    只剩最後一人,卻是被卸去一條持劍的手臂,滿臉蒼白地跌坐在地上,揮舞著獨臂慘叫:「別,別殺我!」

    莫出塵如星空般璀璨的眼眸中,閃過一絲不解:「如此貪生怕死的劍修?」

    那流雲門人發一聲喊,不顧一切地扭頭狂奔,巫野只見寒光一閃,羅裙輕舞,流雲門人的半個腦殼就飛上天空,剩下半個腦殼連在腔子上,兀自向前奔出二十多步才頹然倒地。

    滾燙的鮮血和顫巍巍的腦漿灑滿蘆葦蕩,也有些沾染在莫出塵白皙的嫩足上,好似印上了一串細碎的梅花。

    半空中,三縷怒氣衝天的冤魂飄飄搖搖,指著莫出塵怒罵:「大膽的荊楚蠻婆,居然敢在流雲劍宗的地界斬殺我們三個?這筆帳絕不算完,等咱們回去稟告師門,一定將你——」

    莫出塵的俏臉上顯出濃烈的迷惑:「不是你們讓我問劍嗎?怎麼又如此說話?」

    話音剛落,三道冤魂凌空爆裂,神魂俱碎,灰飛煙滅!

    卻是莫出塵在出劍時,就於劍意中凝結著傷害神魂的陰柔靈力,從一開始,她便是要將這三人的肉身和魂魄,徹底碾殺!

    「好凶殘的蠻婆!」巫野目瞪口呆。

    將暴君夏桀的《七星戰世決》納入懷中,莫出塵玉足款動,在蘆葦蕩上輕輕一躍,飄飄搖搖,落到了巫野面前,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姐,我錯了,真的,我改!」巫野欲哭無淚,舉手投降。

    莫出塵並不理會他的哀求,忽然蹲下,好似一頭小貓般,聳著鼻尖在他身上仔細嗅探。

    「難道她想要的不是我的性命,而是我的貞操?沒辦法,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忍了吧!」巫野心跳如鼓。

    「你身上沒有龜甲氣息,剛才肯定沒有接觸《七星戰世決》。」莫出塵慢條斯理地下了結論,璀然一笑,「還好,不然又要多殺一個,多麼麻煩。」

    「哪裡麻煩了,我看大姐你殺得挺過癮啊!」巫野大氣都不敢出,一心想離這心狠手辣的蠻婆遠些,卻又忍不住被她胸口的蕩漾吸引,這蠻婆穿的麻衣,領口也著實寬鬆了一些,裡面又不知道穿個裹胸,竟然是真空上陣……

    莫出塵卻不知道這小子心裡兜轉的邪念,拍了拍手,掃了一眼燕真宗的屍體,清朗一笑:「獨行大盜燕真宗,實力雖然不濟,卻精通各種秘術,用凡火可燒不掉他一身邪氣!」

    說著,玉指輕彈,虛空中猛地出現了一枚金光燦爛,八角垂芒的符文,印在燕真宗的焦屍上,頓時燃起一層碧火,轉瞬間將燕真宗的屍身燒成一團慘白的骨灰。

    莫出塵不再理會巫野,折回河岸,先掬起一捧渾濁的黑水,細細洗去了玉足上的血痕,接著便輕輕一躍,踩著蓮花符文,踏上黑水河。

    彷彿想到了什麼,忽然回頭,玉指連彈八次。

    巫野頭頂的虛空中,立刻出現八個血淋淋的符字,無風自動,久久不消:

    「殺人者,滄浪莫出塵!」

    「太講究了,大姐你真是純爺們兒!」巫野看得瞠目結舌,再瞧黑水河中,哪裡還有莫出塵的影子,只聽到天地山野見傳來了虛無縹緲的吟唱:

    「滄浪之水清兮,可以濯吾纓;滄浪之水濁兮,可以濯吾足!」

    直到歌聲在黑夜中慢慢消散,他才勉強直起身來,在蘆葦蕩裡蹲了許久,站起來時,腿都有些酸麻。

    馬伯光的一縷遊魂在他指尖繚繞,法相莊嚴地吟道:「此女只應天上有,不如下手採了她!」

    巫野長嘆一口氣,頹然道:「人家拔根頭髮,比我鳥粗,如何下手?」

    心底生出一絲惆悵,又一屁股跌坐在蘆葦蕩裡,頗有心灰意冷,筋疲力盡之感。

    他本非頹廢之人,機緣巧合穿越到盤古大陸,也自信滿滿要大干一場。

    倘若他是穿越到一個天賦異稟的廢柴少年身上,先被人退婚,又得到神通廣大的老爺爺幫助,那麼,他便知道自己的確是這世界的主角,地大的困難,天高的目標,都不會放在眼中,反正天大地大他最大,還怕什麼?

    可是才穿越過來兩天,便發現滿不是那麼一回事,自己根本只是個龍套,縱然他窮盡體能、智慧和意志,躲過了必殺的局面,前方道路,卻依舊如茫茫黑夜,看不清方向。

    「和莫出塵這樣的仙子同床共枕,就憑我,可能嗎?」

    「短短兩天,就見識到了這麼多真命天子,簫菡姑且不說,那方炎卻絕對是有莫大天命之輩,還有龍傲天,聽名字都知道是毀天滅地的狠人。」

    「說不定,除了他們之外,這片天地間還有各種各樣的真命天子存在。」

    「他們或者出身豪門,受萬千寵愛,自幼便擁有無窮功法;或者跌落懸崖,撿到絕世神功,得到高人灌頂;或者被退了十次八次婚,意志錘煉得如鋼似鐵;或者體質特殊,可以一次又一次爆種;或者自帶弱智光環,可以降低敵人智商;或者擁有無窮王霸之氣,隨便崩個屁都能引來小弟納頭便拜;或者是從十幾二十年之後重生回來,能夠未卜先知,熟知一切天材地寶的藏身之處;或者隨身帶著二畝地,可以在隨身空間中組建勢力,種田攀科技;甚至有可能擁有各種強橫霸道的系統,直接依靠系統抽獎升級!」

    「也只有這些金手指無比強橫的真命天子,才有希望征服莫出塵這樣的仙子!我呢?憑什麼和人家斗?」

    「心中不甘,又能如何,我只是他們踏上輝煌之路上,一粒微不足道的塵埃……」

    一縷月光,再度從雲縫逸出,為蘆葦蕩揮灑上一襲銀紗。

    「呱!呱!」

    蘆葦蕩中忽然傳來陣陣聒噪,卻是七八十來頭癩蛤蟆蹦跳出來,對著天空張嘴大叫,彷彿要吞噬月亮一般!

    巫野呆呆看著,彷彿這些癩蛤蟆就是他的化身,縱有吞月之志,除了聲嘶力竭地聒噪幾聲,便是束手無策。

    看著看著,卻覺出古怪,這些蟾蜍一邊聒噪,一邊在蘆葦蕩中蹦跳,漸漸圍成一個圈,朝中間頂禮膜拜。

    用刀鞘小心翼翼地撥開雜草一看,發現蟾蜍圍繞的是一堆人形白灰,正是燕真宗被焚燒殆盡的骨灰。

    而在骨灰中,卻有一片黑黢黢的圓弧形骨片,好似什麼東西的頭蓋骨,上面佈滿了深邃古奧的漩渦狀符文。

    莫出塵的符火,將別的骨頭都燒成細沙,卻無法在這塊異骨上留下半點痕跡。

    「小馬,這是什麼?」巫野把馬伯光拎了出來。

    馬伯光飄過去看了半天,忽然像是被人捏住蛋蛋一般,怪叫起來:「巫老,咱們撿到寶啦,如果陰符宗的記載沒錯,這,這是——暴君夏桀的頭骨碎片!」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6
第二十八章  龜伏黑泉

    黑水河底,一片渾沌的泥沙中,小魚、小蝦、黃鱔、水蛇,各種生靈蟄伏於水草之中,獵殺、追逃、吞噬。

    忽然,水波翻騰,諸多魚蝦蟹鱔紛紛從水草中躍出,慌不擇路地四散奔逃,卻是從上游慢吞吞游來一頭背生綠毛的大龜。

    這只大龜,比屠夫燙豬的木盆都要大,背後的綠毛足足有三尺多長,爪牙鋒利,眼神凶悍,即使撞上豬婆龍都堪一戰,在黑水河中從未見過對手,乃是不折不扣的河中一霸。

    這大龜四爪一劃,猛地竄出半丈,叼住水草中一隻來不及奔逃的螃蟹,「咔咔」兩口就嚼個粉碎,連殼帶肉一起吞落肚去,兀自覺得飢腸轆轆,忽然發現水草中有一團黑乎乎的事物,看著像個甲殼爬蟲,見了它居然不逃,真是不知死活,當即脖子一伸,咬在口裡,也不咀嚼,直接吞入腹中。

    片刻之後,這大龜的眼珠忽然暴突,脖子伸得老長,四爪亂劃,攪動河底泥沙,灰濛蒙一片,竟然生出一個小小漩渦,還未逃遠的小魚小蝦便被這漩渦吞噬進去,片刻間骨骼粉碎,碾碎如泥!

    足足攪動了半個多時辰,漩渦才漸漸平息,泥沙褪去,卻見大龜四腳朝天,眼珠發白,竟似活活脹死了!

    又過了一個多時辰,見它確實死透,才有一頭小蟹壯著膽子摸上去,想嘗嘗龜肉的滋味,豈料剛剛靠近,那綠毛大龜翻白的眼珠裡忽然綻放出了兩朵赤紅凶焰,一口將它咬成兩半,「嘎吱嘎吱」開懷大嚼。

    「恨啊!恨啊!恨啊!我方炎乃是堂堂天命之人,居然被區區一個惡霸斬去肉身,只剩一縷殘魂逃脫屠戮,陰差陽錯,居然奪了這畜生的身子,變成一隻綠毛大龜!」

    「不過仔細思量,變成烏龜,亦不是全無好處,至少壽命夠長,足夠時間修煉,只要有朝一日能得道登仙,永生不死,便是烏龜又如何?凡人還不是要對我頂禮膜拜?」

    「至於南霸天,等著吧,終有一日,我會斬殺你的九族,把你所有至親,所有弟兄,所有師徒,一切因緣,統統碾壓,化為灰灰,全都吃掉,吃掉!」

    方炎的魂兒在綠毛大龜腦中上下翻騰著,識海中卻隱隱漂浮著一件黑黢黢的事物,正是燕真宗傳給他的洪荒法器碎片,不知為何在識海中幻化出來,化作一滴黑水,慢慢向四周延展,最後竟然變成一副鋪滿識海的大圖。

    這副深幽昏暗的大圖上,好似有無數條深黑色的河水互相交織,糾纏,衝撞,吞噬,只看一眼,就讓方炎頭暈目眩,神魂要被吸入其中。

    黑河中央卻是一塊凸起的大石,石頭上伏著一頭大龜,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見方炎盯著它看,那大龜似乎回過頭來,隨意瞥了他一眼。

    只一眼,整副大圖竟然瞬間活動起來,方炎耳邊傳來咆哮的河水沖擊聲,眼前恍然出現了一片新的天地!

    他居然懸浮在無窮黑河上空,和那圖中的大龜面對面,隱隱約約產生了一抹明悟,念頭裡浮現出這件洪荒法器的名字:

    《龜伏黑泉圖》!

    「你,你是什麼東西?」方炎覺得這頭大龜的氣勢如鋪天蓋地的烏雲一樣令人喘不過氣,心思電轉,想起燕真宗和他說過的修煉常識,脫口而出,「你是龜伏黑泉圖的器靈?」

    所謂器靈,便是法器沾染天地元靈久了,產生一點靈心,從此擁有自我意志,可以自行修煉,乃是萬年罕見的東西,亦是無比強橫的存在!

    這頭大龜,更是從洪荒時代傳承下來的萬年器靈,即使盤古大陸幾個頂級宗派的掌門見了它都不敢小覷,方炎更是膽顫心驚,顫慄不已。

    這頭大龜咧嘴一笑,便有滾滾雷音送入方炎的魂兒:「你猜得不錯,果然是冥冥當中要繼承黑泉大帝衣缽的天命之人!我寄身於這塊《龜伏黑泉圖》的碎片中,原本是永無甦醒之日,誰知你正好讓一頭大龜吞噬了《龜伏黑泉圖》的碎片,這大龜的精血,暗合了《龜伏黑泉圖》的道理,卻是將《龜伏黑泉圖》修復,也把我放了出來!」

    「竟是如此!」方炎大喜,原來燕真宗並沒有騙他,如果不是被南霸天斬殺,他絕對想不到把碎片塞到烏龜肚子裡,便永遠不可能參悟到《龜伏黑泉圖》的奧秘!

    這才是他的機緣,這才是他的天命!

    「怎麼樣,想不想成為黑泉界的主人,新一代的黑泉大帝?」大龜詭異一笑,有些陰沉地問。

    「黑泉大帝!」方炎激動得無法自制,雖然不知黑泉大帝究竟是何人物,卻肯定是萬年前翻雲覆雨追風搏電的洪荒強者,心思電轉,顫聲道,「莫非那暴君夏桀,就是上一任的黑泉大帝?」

    「夏桀是誰?大夏有這樣一任君王嗎?」大龜反問。

    方炎一愣,隨即醒悟,「桀」是兇猛之意,乃是後世君王送上的謚號,這大龜如果真是夏桀的器靈,當然不可能聽過這個謚號,便解釋道:「夏桀就是履癸。」

    「履癸?履癸?」大龜一愣,眼珠子都燃燒起來,嘶聲道,「履癸這逆臣賊子,怎會是黑泉大帝?咱們黑泉界,便是受命於天,專門誅滅這些逆臣賊子的!」

    方炎被它凶暴的氣息吹出了十萬八千里,又在瞬間被它吸了回來,早就嚇得魂飛魄散,不明白這頭大龜如何會突然發作,更不明白夏桀怎會是「亂臣賊子」?

    夏桀雖然殘暴,卻是名正言順的大夏之主,堂堂正正繼位,絕沒有用半點骯髒手段,因此後世之人,罵他什麼的都有,「亂臣賊子」四個字,卻是無論如何都和他搭不上半點關係。

    這大龜見方炎滿臉狐疑,冷笑道:「你當然不明白,只因你的腦筋已經被那些亂臣賊子毒害了!我今天便要開闊一下你的見識,讓你知道真正的世界,究竟是什麼樣子!」

    沉吟一些,大龜換了一副幽遠古奧的口吻,道:「自從鴻蒙初生,盤古開天以來,清氣上升,凝成天界,天界之中,皆是長生不死的天人,而濁氣下降,結成大地,大地滋生萬物,都是混沌矇昧,毫無靈性的花草樹木、魚蝦畜生。」

    「天人見大地蒼茫,各個種族廝殺吞噬,混亂不堪,便降下四點天靈,點入四個種族,通了他們的靈竅,令他們能吞吐天地元靈,稱為四大天妖族!這四大天妖,受命於天,輪流成為大地主宰,代替上天統治萬物生靈。」

    「後來大地上草木繁茂,生靈漸多,四大天妖直接掌管,已是力不從心,於是上天又點化了十二種畜生,通了他們的靈竅,稱作『十二古妖族』,命他們輔助天妖,治理大地!」

    「豈料十二古妖中,竟有一支居心叵測,膽大妄為,喪心病狂的猴妖族,不甘心自己永為臣子的命運,妄圖成為大地主宰!這猴妖一族用了萬萬年時間,學著天人模樣,褪去皮毛,通了周身所有靈竅,便蟄伏在大地上,伺機而動!」

    「此時正值天界大戰,諸多天人互相攻伐,廝殺,無心管理下界,這猴妖一族中便有三名強者『伏羲』、『祝融』、『共工』,異想天開,偽裝成天人模樣,流竄天界,四處作祟!」

    「強者『伏羲』竊取天機,將冥冥中暗合天地至理的無窮靈符,凝成八卦,傳承給猴妖,原本只有天人才可修煉的符籙秘術,便流傳到了猴妖一族手中!」

    「強者『祝融』,則是竊走了天界中央永恆燃燒的天火,他將天火納入體內,強忍四肢百骸被天火燒灼之苦,逃回大地,將天火送到猴妖一族手裡,從此,唯有天人才能使用的火,亦被猴妖一族掌握!」

    「此時,猴妖一族大逆不道的行動已被天界知曉,上天便要降下天劫,徹底斬斷猴妖一族的氣運,豈料那強者『共工』,居然將一身精氣神凝於天靈蓋之上,頭撞不周山,竟然被他崩塌了天界一角,無窮氣運便從崩塌處湧入大地,被猴妖一族得到!」

    「猴妖一族有了氣運,便沐猴而冠,妄稱人族!其實這天地間,只有天人才可稱『人』,除天人外,都是畜生!都是奴僕!都是玩物!都是螻蟻!」

    方炎聽得暗暗心驚,冷汗涔涔。

    大龜越說越怒,咬牙切齒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天命,每個種族也都有自己的天命!四大天妖族,受命於天,注定要統治這片大地!十二古妖族,也要聽從上天號令,永遠成為四大天妖的僕從,奴隸!別的古妖都順天認命,如何你們這些潑猴卻喪心病狂,不服從上天號令,以一族之力,強行逆天改命,破壞這天地間的清淨!」

    強橫無匹的氣勢,壓得方炎暗暗叫苦,心說這些洪荒強者的所為,和我又有什麼關係?

    大龜咆哮一陣,漸漸冷靜下來,沉聲道:「上天有好生之德,猴妖一族既然竊得機緣,注定有五百年氣運,天界也不好隨意干涉,便給猴妖一族當五百年的大地主宰又如何?五百年後,氣運斷絕,猴妖一族就會打回原形,重新淪為四大天妖的奴僕!」

    「豈料,這猴妖一族中,窮凶極惡的強者居然層出不窮,三番四次竊陰陽,奪造化,吞天命,逆天改運!」

    「有一強者『軒轅』,以七情六慾入道,將七情六慾的力量發揮到極致,居然能和天地元靈演化的陰陽五行,風雷二氣抗衡!」

    「有一強者『蚩尤』,將靈符和兵器融合,創造出了符兵,令孱弱的猴妖一族,也能和天兵天將抗衡!」

    「有一強者『倉頡』,將古奧繁雜的天書符文,融會貫通,演化出三千文字,又生出無窮變化!」

    「猴妖一族原本五百年的氣運,被這些強者一再延長,居然成就了三千年霸業!非但其餘十一古妖,就連四大天妖,都被猴妖一族牢牢鎮壓!這般凶殘狠辣,天界如何能忍?便降下天水,吞噬猴妖部落,強行斬斷猴妖的天命——豈料猴妖一族中,竟然又出了個強者『大禹』,瞞天過海,逆天改命,治理大水,劃分九州,創立大夏,硬生生又把猴妖一族的氣運延續了五百年!」

    「這些猴妖強者,都是亂臣賊子!」

    「至於履癸,便是你說的夏桀,此獠更加窮凶極惡,喪心病狂,竟想一舉蕩平古妖、天妖,令猴妖一族成為天地間永遠的主宰!幸好,咱們四大天妖聯手,誅滅了這頭大逆不道的凶妖!不過四大天妖的諸多法器,也在這一戰中支離破碎,這《龜伏黑泉圖》,是四大天妖之一玄武族的至寶,便是在這一戰中毀去的!」

    大龜頓了一頓,直視方炎:「黑泉界,就是玄武族棲身之處,黑泉大帝,就是玄武族的天妖王,受上天號令,要將這些改變天地氣運的亂臣賊子,統統誅殺,還一片青天白日,朗朗乾坤!如何,你願成為黑泉大帝,替天行道,誅殺大逆不道的猴妖,斬斷猴妖一族的氣運嗎?」

    方炎聽得目瞪口呆,大龜口中的亂臣賊子,都是人族的祖先、英雄、功臣,他如何能……

    大龜見他模樣,冷冷道:「你也是猴妖出生,片刻間自然無法接受這個事實,可是天妖當興,猴妖當滅,這是天命!天命大潮,浩浩蕩蕩,順之者昌,逆之者亡!你若是順應天命,背棄自己猴妖的身份,成為新一代黑泉大帝,剿殺猴妖,扶立天妖成為大地主宰,那麼,上天自然有無窮好處給你,否則的話,嘿嘿……」

    大龜桀桀怪笑幾聲,詭秘道:「潑猴,你可想知道你那些膽大包天的祖先,伏羲、祝融、共工、軒轅、蚩尤、倉頡、大禹……現在何處?」

    方炎一愣,搖頭道:「我,我不知道。」

    大龜哈哈大笑,無比亢奮道:「這些亂臣賊子的魂魄,此刻正鎮壓在九幽黃泉最深處,承受永無休止的折磨,為他們犯下的彌天大罪,付出代價!」

    「啊!」方炎叫了一聲。

    大龜逼問:「如何,你是願意當黑泉大帝,還是下九幽黃泉和你的祖先作伴?」

    方炎吞了口唾沫,艱難問道:「如果,如果人族失去氣運,天妖成為盤古大陸的主宰,那麼……人族會如何?」

    大龜獰笑道:「自然是淪為天妖的奴隸,任天妖魚肉、玩弄、屠戮了」

    「啊?」

    方炎的表情陰晴不定,陷入莫大猶豫。

    大龜打量片刻,鬆了口氣,循循善誘道:「天命不可違,越是違抗天命,降下的天劫就越大,下場就越淒慘!現在斬斷猴妖一族的氣運,最多是淪為奴隸;若是再過三五百年,猴妖一族惡貫滿盈,罪孽滔天,那時節降下的天劫,說不定就是整個種族化作血水,半個嬰孩都不剩下!所以,你成為黑泉大帝,並不是背叛,而是幫了猴妖一族了。」

    方炎默然無語,心中已動了三分。

    大龜又淡淡掃了他的神魂一眼,笑道:「哦,原來你最渴望的,是永生不死麼?這又是什麼難事?只要你向上天效忠,永生不死,小事一樁!」

    「永生?永生!」方炎喘了幾口氣,臉上漸漸浮現出了一絲決然,喃喃道,「反正,反正我現在這副身子,也不像個人了!修真者本就要斬七情,斷六慾,滅因果,為了永生,沒有什麼是不能捨棄的!一旦踏上長生大道,我就是天妖,就是仙人,凡人不過是一群螻蟻,奴役、凌辱、掙扎、毀滅,和我又有什麼關係呢?」

    想到這裡,又問:「我既是猴妖,怎能成為黑泉大帝?你不會是想誆騙我,到時候找到了真正的玄武族,再把我一腳踢開吧?」

    大龜哈哈大笑,指著方炎道:「你是猴妖嗎?你現在分明是一頭大龜,豈非也是我玄武族的一員?」

    方炎低頭一看,自己的神魂不知何時縮短了四肢,伸長了脖子,彎下了脊樑,長出了尾巴,變成一頭綠毛烏龜模樣。

    這才醒悟,他的人身已經被斬去,投身在綠毛大龜體內,當然不再是人,而是堂堂天妖,玄武族!

    想到這裡,方炎猛地匍匐在大龜面前,「梆梆梆」磕了三個響頭,厲聲道:「我願順應天命,成為新一代黑泉大帝,斬斷人族……猴妖一族的氣運,誅殺所有不甘命運,妄圖逆天的亂臣賊子!」

    「好!好!好!你並不是孤軍奮戰,上天為徹底滅絕猴妖一族氣運,三千年前就開始,在猴妖一族中選擇了無數『天命之人』,上天要下很大一盤棋,這些『天命之人』就是棋子,無論怎麼下,都在上天算計之中!我既然能夠甦醒,看來這五千年的大棋,總算下到了關鍵處,百年之內,猴妖一族的氣運,就要徹底絕滅了!」

    大龜口中忽然噴出一道黑芒,沖上方炎的額頭,變成一個詭異的符文,閃了一閃,隱入識海深處不見了。

    「我已經將黑泉界的界心種入你的識海,至於何時才能成為真正的黑泉大帝,就要靠自己一步步修煉了!此外,你既然入了黑泉界,就要給你一個真名,將來你成了黑泉大帝,也要以此真名示人!」

    大龜沉吟片刻,道:「既然你是順應天命,要斬除猴妖一族氣運的,就叫『天都子』吧!」

    「天都子?天都子!」方炎反覆念了兩遍,一抹奇異的感覺湧遍識海,說不出是興奮還是恐懼,只覺得接受了這個真名之後,整隻龜脫胎換骨,和過去徹底不同。

    「從今天開始,我方炎就是『天都子』了!」它美滋滋地想。
karu2226 發表於 2013-1-3 13:27
第二十九章  隨口誆騙

    晨暉為古鎮籠上了一層淡淡的紅紗,帶來了一絲熱切的喜氣,早起的鎮民全都樂得合不攏嘴,眉飛色舞地談論著天大的喜訊。

    「聽說了嗎?昨天晚上,那南霸天竟然喪盡天良,全無人性,帶著三十幾個狗腿子,妄圖凌辱杜老爹家中兩個小女娃!結果觸怒了河神,三十多條畜生都在黑水河邊被斬殺乾淨,王彪卻被黑水河神拖走,不知去向了!」

    「當然聽說了!嘿!我今天早上,連黍米飯都多吃了三大碗,不知多麼痛快!」

    「這就叫天理循環,報應不爽!似王彪這等狼心狗肺,人面獸心的惡霸,鬼神也不容他猖狂!」

    「走,走,生意不做了!咱們喝兩角去,算是普天同慶!」

    「同去!同去!」

    眾多漢子前呼後擁地自去,卻不曾看見鎮外的古道上,一名邪氣凜然的少年,正雙手背負,施施然朝鎮子走來,不是「王彪」又是誰?臉上的凶氣雖然去了三分,卻又多了五分狡詐,叫人一看就腦後發亮,覺得自己是雞,他卻是黃鼠狼子。

    再走半裡,就可入鎮,前方古道旁是一座半塌的小亭,卻有一抹倔強的灰影俏生生立著,雙手死死拽著亭柱上纏繞的藤蔓,擠出了滿手綠汁。

    「王彪!」

    一看到巫野,那灰影便聲嘶力竭地叫喊起來。

    巫野一愣,鼻尖聳動,堆起笑容:「好弟弟,你怎麼知道哥哥在這裡?」

    簫菡臉色慘白,銀牙深深嵌入嘴唇,幾滴鮮血在蒼白的嘴唇上滾動著,眼中噙著晶瑩的淚珠,指著巫野叱問:「惡霸!沒想到你口口聲聲痛改前非,卻還是這般禽獸不如!居然連五七歲的孩童都不放過!我,我太傻了,居然會相信你的滿口謊言!你這人渣,從今往後,咱們一刀兩斷,再無半點瓜葛!」

    巫野眉毛一挑,眼中放出兩道邪芒,嘴角微微翹起,不懷好意地問道:「等會兒,我先弄弄清楚,咱們原先究竟有哪方面的瓜葛了?」

    「這……」少女噎了半天,一跺腳,「不管什麼瓜葛,總之都一刀兩斷了!」

    巫野嘆了口氣:「其實這件事是個誤會,不如你冷靜一下,聽我解釋。」

    「還想騙人!我不聽!我不聽!」

    「哦,那算了。」

    巫野不再理會少女,穿過廢亭,吹著口哨,顧自往前走去,不到二十步,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怒氣衝衝的喊叫:「南霸天!」

    「還有事?」腳步不停,也不回頭,隨口問道。

    「你……別走,我姑且聽聽你的一面之詞!」簫菡緊緊攥住了小拳頭。

    巫野這才回頭,先把男裝佳人又羞又怒的表情看了個飽,這才慢條斯理地說:「你自己想想,杜老爹家在鎮東,我的人都是死在鎮西之外的黑水河邊,兩者相差好幾十里地,莫非我們三十多人都是瞎子,連走了十幾二十年的路都不識了嗎?」

    簫菡一呆,喃喃道:「那你們去黑水河邊幹什麼?」

    巫野道:「前幾日,平涼城裡來了個橫行天晉國的採花大盜燕真宗,他被流雲劍宗追殺,身受重傷,卻蟄伏到黑水河邊療傷!這個淫賊可了不得,有一套采陰補陽的秘法,喚作《天地交征陰陽大悲賦》,是采陰補陽的邪術,可以吞噬少女陰元,化作自身精血,越是年幼的少女,效果越好!此賊勾結了我家中小奴方炎,打探到杜老爹家中有兩個小女娃,便準備伺機下手,豈料密謀之時,被我手下聽到,報告與我,我有心痛改前非,便準備將功贖罪,拿下二賊送官,豈料二賊厲害,殺光了我的手下,還把我打落黑水河,漂流半夜才撿回一條性命!」

    簫菡倒吸一口冷氣,顫聲道:「這是真的?」

    巫野上前一步,直視少女:「自然是真的,否則你以為,流雲劍宗的門人,為何會路過咱們中陽鎮?他們便是來追查燕真宗的下落!如果你不信,自去我家裡看一看,應該有大批流雲劍宗門人駐守,你且去問他們,是否來找一個名叫燕真宗的大盜,這大盜是否昨夜被被我的族人打殺了!」

    簫菡無語,半天才道:「那,那為何坊間都流傳……」

    巫野苦笑一聲:「三人成虎,眾口鑠金,更何況往日裡我也的確罪大惡極,別人懷疑到我頭上,並不奇怪,這也算是我自作自受,怪不得旁人!」

    簫菡咬牙:「那,那你可敢賭咒發誓?」

    巫野一笑,伸出三根手指:「有何不敢?我起誓,若剛才所說有半句虛言,就讓我的魂魄在十八層地獄裡,受百年折磨!」

    盤古大陸,鬼神眾多,最重誓言,巫野這麼一發誓,簫菡疑心盡去,一番怒火全都化作了莫名感動,忍不住抓住了巫野的臂膀,顫聲道:「原來如此,大家都冤枉你了,我這就去鎮裡幫你分說!」

    巫野捉著簫菡的手,淡然道:「不用了,你幫我解釋,別人還以為我又用什麼卑鄙手段威脅了你,反而越抹越黑!正所謂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由他們去吧!」

    邪眸在簫菡小臉上一抹,嘴角的笑意更加濃郁,聲音也低沉下來,「千金易得,知己難求,只要弟弟你肯相信哥哥,我們兄弟交心,那就夠了。」

    「誰,誰是你……弟弟。」簫菡被他看得面紅耳赤,一步步後退,抵到了廢亭邊上,再無路可退。

    「哦?」巫野的眼神滾燙,直勾勾看著少女,「若是你沒把我當哥哥,請問這麼一大清早,你在這裡幹什麼?這裡可是黑水河通往鎮子的必經之路,莫非說,你專門在這裡等我回來不成?」

    少女嬌軀一顫,用力推搡巫野,慌了口舌:「誰,誰,誰說的!我,我是在這裡練功,練功!鬼,鬼才在等你!」

    心口亂跳,又驚又羞,心說這惡賊怎麼好似我肚裡的蛔蟲,卻把我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沒錯,一大清早知道王彪作孽的消息,簫菡就似挨了個霹靂,整個人都傻了。

    倒不是她對巫野有多少想法,只是她反覆思量昨天和巫野相處的過程,越琢磨越覺得「南霸天」這個人和過去截然不同,用「脫胎換骨」四個字根本不足以形容那種徹頭徹尾改變的程度。

    「南霸天」身上實在隱藏著太多秘密,這人原本是她生命中排在第二位的仇人,可是昨天又不顧一切地救了她的性命,還說出了如此令人臉紅心跳的話,這般仇恨,這般恩德,這般情義,究竟算怎麼一筆爛賬?

    她當然要找南霸天問個清楚,看看這傢伙究竟是真的改過自新,重新做人,還是隨口一說,誆騙她的。

    早上聽說南霸天卑鄙無恥的行徑,簫菡氣得牙根都是疼的,可是隱隱又覺得有些不對,河神之說,雖不算虛無縹緲,可黑水河神卻是從來沒有顯過靈的,怎麼昨晚就突然顯靈?問來問去,一個個都是道聽途說,以訛傳訛,根本沒有親眼得見。

    她聽得心煩,不知不覺出了鎮子,自己都不知道想幹什麼,卻正好遇上南霸天,他的說話合情合理,又敢賭咒發誓,簫菡自是信了七分,心中正在紛亂間,又被南霸天一語道破心事,頓時連耳朵根兒後面都羞紅起來!

    巫野眼神一幽,忽然俯身到少女耳邊,輕聲道:「弟弟,你這副羞人的姿態,在哥哥面前擺擺也就算了,要是在旁人面前也露出這般動人的表情,旁人不是瞎子,總有一天會發現你這個假小子,原是個俏佳人哩!」

    簫菡更羞,螓首快埋進酥胸裡,胡亂推搡:「誰要你管!你快走,我要練功,準備三族比鬥了!你快走,快走!」

    巫野哈哈一笑:「那你慢慢練吧,放心,哥會未卜先知,知道一個月後的三族比鬥大會,你一定會大放異彩,真的!」

    「嗯?」少女有些不解地眨巴著眼眸,雖然她可以重新修煉,此刻也不過是個後天一重的廢物,一個月時間,她怎麼可能大放異彩呢?

    「因為你是個天才嘛!」巫野笑嘻嘻地說。

    「你,少說這些恭維人的話……」少女臉上浮現出一絲怒容,還以為南霸天又在嘲笑她。

    「不是恭維,只是實話實說,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是打心眼裡認為,你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超級天才,終有一日,你會站在世界之巔,傲視蒼生的!」巫野認真道。

    簫菡咬牙:「那你過去,又說……」

    巫野苦笑:「那只是我嫉妒你的天賦,覺得自己配不上你,故意那麼說的,你看不出來嗎?」

    少女一顫,再抬頭時,巫野已經哼著怪腔怪調的曲子,變成了清晨薄霧中的一抹黑影,漸漸和古鎮城郭融為一體。

    少女痴痴看了半天,朱唇漸漸有了血色,嚅嚅半天,終是沒有吐出半個字來,將巫野賊兮兮的笑容硬生生壓入腦後,往中陽山掠去,開始修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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