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andychen64 2013-1-14 17:24: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8 241238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07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14章 轉頭成空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

    王世充老奸巨滑,眼看著李淵與楊暕在河東大戰。又看到陳破軍大軍南下,飲馬黃河,感覺到沉重的危機感之時,也讓他聞到了一絲機會。

    他先是跑到河東,故意走露他在河東的消息,引得李家忌憚,李世民與李孝恭全力南北夾擊,他再假裝已經返回洛陽,并佯敗于李家。既讓李家無后顧之憂的與楊暕展開決戰,也使的他的行蹤撲朔成迷,讓李密那邊并不敢擅動。

結果就在李密還在猶豫之時,他卻又已經趁著楊暕大敗李淵之時,趁隙而入,一舉先楊暕一步,將河東五郡之地搶到手中。真可謂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后。

在奪下河東五郡之地后,王世充一邊派軍北上搶攻霍邑關口,一邊也連連調派兵陳兵河東郡諸關口,嚴防楊暕北上爭奪勝利果實。而且為防他久離洛陽,局勢生變,王世充也是在勝利之后就連夜準備回洛陽。

    不過他剛到河內郡,卻得到消息李密軍中居然起了內訌。李密設下鴻門宴,把瓦崗軍的老當家翟讓給殺了。這消息傳來,王世充都差點不敢相信,他怎麼也不相信,李密這樣的人物,居然能干出這麼弱智的事情來。

    特別是听到李密剛剛殺了翟讓,立馬又起兵十萬,要北渡黃河,北上河北,與遼東軍搶奪汲郡之時,心下更是高興不已。以致于當時他收到這個軍情時,還曾經大笑著對手下眾人說道︰“這小子愚笨到這種地步,竟然還想著當帝王,真的是可笑至極。我就權當是趕走一條狗罷了!”

    等得到確切情報,確實發現李密已經率領導著麾下的諸多大將,率魏國精兵十萬已經過了虎牢關,往東而去之後,王世充更是徹底的放下心來。

    河東戰場上雖然是撿便宜,可王世充既要算計李淵與楊暕,等到成功后,又要面對李家在諸郡的殘余勢力,還得嚴防著南邊被他搶了勝利果實的楊暕,又要對付北面的李神勇等兵馬,一時也是心力交悴,疲憊不已。眼見到王世充跑去河北,他干脆也就暫時在河內郡休整,并沒有急著渡河回到洛陽。

    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王世充得意之時,卻是樂極生悲。

    這天下爭奪到如今,每一方的首領人物都可以稱的上是一方梟雄。無數的陰謀詭計,血雨腥風中一路走來,一個個都不是簡單人物。一個小小的輕視,就有可能換來一次痛徹心菲的失敗。

    王世充大意留在了河內郡休整,留守東都的段達等人更加是大意。听到李密大軍去河北,眾人都無不拍掌稱快,與瓦崗軍拉據一般的打來打去,眾人在這洛陽附近都打了快一年的時間,可到現在,洛陽的西面是王世充的兵馬佔據,洛陽的東面是李密的兵馬佔據。兩方展開拉據大戰,雙方不斷攻防轉換,交界之處犬牙交錯,卻是早已經呈膠著狀。你奈何不了我,我也奈何不了你。

    因此洛陽城外守衛大三糧倉的洛陽守軍知道李密調走了十萬精銳大軍後,立即覺得高枕無憂起來。

    結果,李密給他們上了一課,告訴他們,什麼叫兵不厭詐。

    就在李密以十萬會盟義軍的烏合之兵,打著自己的大旗越過虎牢關之時,李密卻帶著洛陽附近的全部二十萬兵馬,兵分兩部,自己親領十三萬兵馬突襲了洛水與黃河口的洛口倉,並令單雄信、王伯當、柴孝和三將率七萬兵馬,同樣迅速的突襲了劉弘基鎮守回洛倉的三萬兵馬。

    以有心襲無備,李密傾其全力,二十萬人馬突襲洛陽回洛倉與洛口兩大倉。直到被襲之時,洛陽兵馬都完全沒有發覺到李密大軍的動靜。

    洛口倉五萬兵馬,回洛倉三萬兵馬,加起來也足有八萬兵馬,而且還是據守倉城之中。可是在李密的二十萬精兵的突襲猛攻之下,卻是半天的時間都沒有堅持到,就已經城門被破。據打探回來的消息,李密兩支大軍殺到之時,城上防守的兵馬居然不足十分之一,大部份的防守將士居然都在聚眾賭博喝酒,以歡慶一年來難得的輕松時間。

    沈落雁震驚的道,“你說洛口倉也被瓦崗軍攻佔了?”

    洛口倉為天下第一大糧倉,最多時有存糧兩千四百萬石糧食,存糧的窯倉足有三千座,每窯存糧八千石。就算因李密圍洛陽,消耗掉了不少,可這洛口倉的重要,依然是不用說的。王世充與段達等人,被圍困近一年,可依然能與李密打成平手,甚至還有力量出兵河東,最大的依仗就是他們控制了洛陽附近的三大糧倉。

    無糧不聚兵,無糧不守城。

    瓦崗軍起家之時,正是靠打下了黎陽倉,才聚起了大兵,有了如今。

    洛陽倉天下中心,四戰之地,雖被圍近年,可依然堅守無憂,甚至洛陽城中繁華依舊,最大的依仗也是三大糧倉。

    剛剛已經听到單雄信奪下了距洛陽最近的回洛倉,如果再打下了洛口倉,那洛陽城三大倉就只剩下了一個河陽倉。以如今洛陽的被圍困的現狀,與洛陽那眾多的人口與兵馬,如果只依靠一個河陽倉,那麼李密接下來,只須圍著洛陽而不攻,光是困也能困死王世充的大軍,用不了多久,洛陽將不攻自破。

    掌櫃的擔憂的道,“小的打听的確切,洛口與回洛兩大倉確實已經被李密全奪走了。不但如此,駐守在洛口與回洛的兩倉城八萬兵馬,除了幾百殘兵逃脫,基本上已經全落在了瓦崗軍的手中。失去兩大糧倉,又失八萬兵馬,洛陽已經再無出城作戰之力。在王世充兵馬從河東撤回洛陽之前,洛陽已經只能守,不能出戰了。眼下除了偃師與邙山還在洛陽手中,洛陽城外各處,已經盡為李密所有矣。沒有想到,對峙了近一年之久的勢力平衡,居然就這麼一下子就打破了。”

    沈落雁也不由的點了點頭,眼下的這局勢變化的太快,讓她都有些看不太明白的感覺。

    王世充趁機出兵河東,虎口奪食,連奪五郡,說來也是打破了洛陽這種膠卷的死局,開僻了有利的局面。只要繼續與李密對峙下去,有了河東的發展,最後的絕對是王世充。

    可王世充狠,李密也不簡單。一著佯攻河北,卻回馬直取洛口、回洛二倉,直接殲滅俘虜洛陽八萬兵馬。這一記重擊,已經直插入洛陽的心髒,洛陽外圍陣地基本失守九成,一下子從平衡對峙,轉入了被動防守之中。如今王世充雖然成功的開僻了河東的新局面,可洛陽的根基卻一下子陷入了真正的死局。兩大糧倉丟失,兵馬折損慘重,他要麼放棄剛剛辛苦謀奪到的河東諸郡。要麼就只能被李密壓著大,甚至就此一步步被李密將東都奪去。

    看到眼下的局勢,沈落雁都已經有些不太明白,李密殺翟讓究竟是昏庸之招?還是他早算到了今日的情況,一切都只是他這次計劃中的一個環節,是他的有意為之?

    如果是有意為之,那麼這個人就已經太可怕了。

    “小姐,我們從北城離開吧,那里如今還沒有亂軍。眼下李密已經殺過來了,只怕再呆下去,洛陽就要被完全圍困起來了,到時我們想走只怕不是那麼容易了。”

    沈落雁搖了搖頭,“李密暫時不會來攻洛陽的,洛陽城堅牆高,沒有足夠的準備,就算再怎麼拿人命填也是填不下來的。洛陽是楊廣當初修建的,修建之初,就已經在防御上增強了許多,可謂天下城池之首,無可出其右者。硬攻,只要有十萬守軍,那麼就算百萬大軍來攻,以洛陽這堅固的城池,與縱深防御的優勢,根本攻不下來。”

    “天下還有攻不下的城池?不可能吧?”一人道。

    笑了笑,沈落雁道,“天下當然沒有不陷落的城池,不過洛陽城確實不是強攻硬取可以奪下的。當時只要有足夠的兵馬,將洛陽圍困,這麼大的城池,上百萬的百姓,卻堅持不了多久。洛陽當初修建的時候,有一個最大的致命缺陷,那就是楊廣在修建東都時,為了運輸存儲便利。把洛陽的糧倉修建在了城處,而不是城內。以往天下太平之時,這樣做確實方便,以洛口、河陽、回洛三大倉環繞在洛陽的三面。即利用轉運存儲,又不會破壞洛陽城中的布局。”

    “不過,也許當初楊廣根本就沒有考慮過,天下中心的洛陽也會被圍攻。所以洛陽城中除了幾座小糧倉之外,所有的糧食基本上都在城外的三大倉之中。只要城池一被圍,外圍的幾處縱深失陷,三大糧倉落入圍攻之敵的手中,那麼不但給了圍城的兵馬糧食供應,也徹底的絕了城中之糧。洛陽天下都城,城中兵民百萬,每日所費之糧食何止千萬。城中每天消耗都是一個巨大的數字,所以圍城之計,也比其它的城池更對應付。”

    沈落雁長嘆了一口氣,也不知道是在感嘆世事的無常,還是在感嘆王世充的失手與李密的成功。

    “李密有兵馬五十萬,如果再得兩大糧倉,那麼接下來李密完全不必再去強攻那堅固無比的洛陽城。他只須繼續向北,將邙山佔據,並封鎖黃河,將王世充河東的兵馬與洛陽的兵馬分開。那麼無糧無兵的洛陽城,堅守不了半年,必然只能開城投降。王世充如果失去洛陽,那麼他只能是下一個李淵,被各方勢力困死在河東西南部,根本再無翻身之地。”

    “王世充的江淮軍兵強馬壯,要是他放棄河東之地全力南下爭奪洛陽,結果又會如何?”

    “結果不會有什麼太大的變化,一著走錯,滿盤皆輸。王世充現在洛陽的棋子已成死棋,這個時候如果再從河東調兵來救洛陽,只不過是越救越死。最後滿盤局勢,都要被這一著錯子給陷死罷了。還不如壯士斷腕,以現在還有些力量之時,從洛陽撤退到河東,全力北上爭奪太原。如果能佔據太原,也許還會有一線生機。一味的糾纏于洛陽,只不過自陷死路罷了。”

    眾人聞言,都是嘆氣,誰也沒有想到,前一刻,還看似在握的王世充,下一刻就已經陷入了如此困局之中。

    洛口、回洛兩大糧倉陷落,八萬兵馬損失。這個慘重的軍情第一時間飛馬送往了一河之隔的河內郡王世充那里,當軍情送到之時,王世充還在與隨從部將們商議下一步的方向。

    當滿臉笑意的王世充打開那封信件,看了一遍之後,卻已經是驚的手足顫抖,目瞪口呆,口不能言。仿佛一下子掉落了冰窟之中,王世充只覺得自己全身發冷,瞬間驚出了一身的冷汗。

    “這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可能!”王世充一遍遍的念著,最後已經是憤怒的咆哮。他剛剛費盡心機的拿下了河東諸郡,可還沒有來得及高興多久,自己的老巢洛陽卻被人差點端了。雖然現在洛陽還在手中,可失去了兩大糧倉,又損失了八萬兵馬之後,洛陽已經成了一塊雞肋。

    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洛陽城中現在剩余的兵馬已經不足十萬之數,而且城外的各個險要縱深之處已經全部丟棄,更重要的是沒有了兩大糧倉的糧食,如何供應城中此時的幾十萬張嘴?

    手中的急信掉落地上,馬上有部將馬上撿起來觀看,可看了沒兩眼,也全都驚訝的說不出話來。王世充的嫡系兵馬雖是江淮招募的兵馬,家眷並不在洛陽。可是如今王世充能立足中原,靠的還是洛陽城中那些貴族世族們的支持。沒有了他們,光靠著自己的十萬江淮軍,再能打,又能打到哪去。

    二月中原,草長鶯飛,楊柳隨風飄蕩之時,可王世充的帳中,卻仿佛寒冬臘月,冰天凍地之中,每個人都是面沉如水,如置冰窟,心中一陣陣的發冷。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10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15章 紫微東移

    彗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掃帚一般的劃過深夜的天空,如同昏暗天幕上的一道傷口,在中條山的危崖絕壁上空沽沽泣血。

    中條群山的一處山崖前,一名年約不過三十許的道士正負手臨危而立,面s 凝重的觀看著天空的異象。春寒料峭,陣陣冷風撲面而來,如同一把把冰刀刮在臉上,可那道士卻絲毫不為動,只是面現憂色的一直注視著天空的星象。

    在他的身旁,是道士牢徒亦友的一個年近二十不到的年青人。

    年青人也是一個道士,不過此時卻穿著一身官袍,雖然是綠衣官袍,卻也是實實在在的官吏。只是雖然穿著的還是隋朝的官服,他卻並不是隋朝的官員,而是河東李唐的官員。確切點說是李淵之子李世民右領軍的一員幕僚,右領軍記室參軍李淳風。

    當初李淳風口歲便遠赴河南南坨山靜雲觀拜至元道長為師,後又攜金條往巴蜀尋他身前之人為師,從此跟著他學道。去歲其父得李淵謀士劉文靜邀請入河東,他也與師父袁天罡一起入河東。初時,他與師父袁天罡推算星象,都推出李淵父子貴不可言,有王者之象。豈料到河東不久,李淵就率大軍南下,卻在龍門遭遇大敗,不得不退入中條山中。

    初抵山中之時,他曾因這連綿不絕的密林和猛獸而局促不安。但隨著局勢久無變化,慢慢的他也漸漸適應了這山中的逃亡生活,如今他已經不再如驚弓之鳥,夜半之時,還可以與師父袁天罡離營在崖前觀測星象。二人靜立危崖之前,都對天空突然出現的異現惴惴不安。

    袁天罡與李淳風兩人雖然如今都擔任著李唐的官職,但是兩人卻也都是修道之人對于星象天文,都是十分精通。但是如眼前這般的星空異象,他們也是頭一次見到。

    袁天罡雖然年輕,可對天文與星象、預測的研究卻是極高天下少有出其右者。他常年研究星象,對于掃把星當然不會陌生,但是還真沒見過如此璀亮的掃把星,更沒見過這番混雜鮮血、烈焰與落日的駭人顏色。甚至他回想了半天也沒有從腦中找出有關于這般異象的掃把星的一絲半點記載。

    道家向來將星象視為上天給人間的預兆,難道這又是上天在給凡人們預兆?袁天罡不禁有些迷茫,事實上,當初他來河東之前就曾經推測過算出李淵父子當為天下主才到的河東。可到了河東後,卻發現事實與他的推測已經難符,李家日落西山一步一步的走向絕境。

    眼下天空又出此大凶之兆,難道是在預示著李家的敗亡?

    真是奇怪,他緊皺著雙眉百思不解的觀看著這奇異的星象。對于自己的推測本領他向來有些自負,還從沒有遇到過推算不出或者推測不準的事情,可是剛剛他又反復推測了李家父子及河東李唐的運數,卻只感覺灰濛濛的一片,仿佛置身于迷霧之中什麼也看不清楚。

    這是怎麼了,為何百試不爽的道術此時卻仿佛再也不靈了?

    可是眼下這天空奇異的掃把星,與李家眼前的絕境,無不在昭示著李家的運數已經全然改變,傍晚之前,唐王之前派出去的一隊隊斥候已經有人回來,帶回來的消息已經在他的預料之中,卻又始終讓他無法心安的消息︰他們被四面圍困,再無出路。李唐身陷絕境,星空又現凶兆,他終于清楚李唐的運數已經改變,再堅持原來的看法只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但是隋室已覆,李唐又出變數,這天下將由誰主沉浮,卻至今無法推測出來,這讓他心中焦燥不安。

    “師父,快看,流星掃過紫微!”袁天罡聞言一驚,立即抬頭望去,果見那血紅的流星已經掃過紫微星,本就已經暗淡的紫微星光芒更加暗淡,而且還發出微弱的顫動閃爍,不由大驚失色。星相中紫微居紫微垣中為帝星,紫微顫動則征兆國祛有動。如果單看一人表示將有孌故。在古代若有流星掃紫微則表有人弒君。

    紫微星向來被視為帝星,由北斗七星守護,常年光耀無比。去歲隋帝楊廣升天,紫星帝星從此暗淡,世人當時皆言楊廣是被李淵父子所弒,但是袁天罡卻並未見到流星掃過紫微。而且當時他正好推算出,唐國公李淵的命數正好歸入紫微,有征兆顯示李淵將得天下。

    李淵晉位唐王,掌控河東之後,紫微星比之過去也要明亮了一些。卻不料,此時居然出現流星掃過紫微之象,而且經此流星一掃,紫微星更加暗淡,甚至如果不仔細看,都看不出來。

    袁天罡心中震驚,紫微帝星如此變化,豈不是正應了先前心中推測的李唐敗亡之兆?難道李淵要死了?

    那如血的流星拖著長長的尾巴掃過紫微星後,繼續東移,眼看著要劃過北斗七星卻突然在北斗的尾端突然消息,就仿佛被吞噬掉了一般,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仿佛從來就不曾出現過。

    “師父,北斗瑤光將流星吞掉了”李淳風大張著嘴,手指著那明亮的北斗星顫抖著道。流星可常見,可如今夜般妖異的流星卻是十分難見。而如眼下這般,掃過了紫微星的流星更加難加,而掃過紫微帝星,卻突然被北斗瑤光所吞噬者更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

    這樣怪異的景象本就讓人震驚,而對于熟知星象的道士來說,這種無法解釋的星象更加讓他們恐懼。

    北斗七星是一天樞、二天璇、三天璣、四天權、五玉衡、六開陽、七搖光。古人認為北斗七星各有所指,《晉書天文志》說北斗七星在太微北,樞為天,璇為地,璣為人,權為時,衡為音,開陽為律,瑤光為星。

    而道教稱北斗七星為七元解厄星君,居北斗七宮,即︰天樞宮貪狼星君、天璇宮巨門星君、天璣宮祿存星君、天權宮文曲星君、玉衡宮廉貞星君、開陽宮武曲星君、搖光宮破軍星君。

    按道教所解,北斗七星中剛剛吞掉了流星的瑤光星,又名破軍星。

    一念及此,袁天罡仿佛突然推開了一道一直阻隔在眼前的大門,豁然開朗。

    “紫微、流星、瑤光、破軍。對,破軍,破軍,就是破軍。”袁天罡無法抑制住心中的這計突然打開的興奮之情,嘴中不停的念著破軍二字。

    一直困擾在化面前的那重重迷霧,好似瞬間消融。先是紫微星暗淡,楊廣身死。然後他預測李淵將得天下,紫微漸亮。後來紫微星被烏雲一直遮蓋,李淵運數變化,一切都變得不可捉m ,直到剛剛,一切又再次明亮起來。

    流星掃過紫微,紫微越發暗淡。可流星在劃過北斗時,卻又被瑤光破軍星吞噬,甚至紫微星也顫抖閃爍著東移,而破軍星卻是忽然明亮數倍,光耀無比。這一切,難道在預示著人間之主的轉移變化?

    再聯系此時中原的各方群雄,李淵已入絕境,王世充剛剛在河東栓了個便宜,卻又差點丟了洛陽,無所大傷。楊睞入河東,卻反被宇文家關在了河東,與江漢阻隔。宇文氏龜縮關中,難有作為。陳深偏安江南一隅,自保有余,得天下卻是難上加難。李密雖洛陽大勝一場,可短時間內卻依然難以奪下洛陽,拿不下洛陽,李密依然改變不了多少眼下的困局。數來數去,唯有河北的陳破軍此時佔據的形勢最為有利。

    有遼東做為安穩大本營,後顧無憂。掌河北,而控山東,繼續爭奪河東、南下河南。眼下河東混亂,河南同樣一潭爛泥潭,雄據東北,無人可敵,步步為營,天下可得。

    而且眼下的星象,無不正在暗示著陳破軍將得天下。紫微星動,帝星變位,流星掃紫微,破軍吞流星,這難道不是上天的征兆?

    想到這一切,袁天罡不由的沉思起來。道士雖可依據星象預測大勢,可知天機,但卻無力改變什麼。甚至有時明明已經明朗的天機,也會有改變之時,就如之前他推測的李唐得天下一般。雖然改變的可能x ng十分的少,萬中無一,可卻依然會有改變。心中已經明知了天下未來,袁天罡心中輕松之時,卻也不由的感覺有幾分沉重。

    這突然的變化,究竟是好還是壞?

    李淳風听罷袁天罡的一番講解,也明白了這星象的突然變化,他不如袁天罡般豁達,心中仍感到一分憂慮,想著有無化解之法。

    袁天罡觀望北斗瑤光星許久,長嘆一聲道“我觀此破軍星許久,也推測出陳破軍一二。觀此陳破軍本命之星,可知其向來身體力行,求新求變,吃苦耐勞,勇于任事,不畏橫暴,善惡分明,反應迅捷,坦白直率。這是其最大優點,但此等命像向來我行我素,喜新厭舊,個性倔強,反抗心重,不易合作,欠缺彈性,遇事每多辯駁,翻臉六親不認。史書所載,商紂王就是命屬破軍星,其早年勵精圖治,屢次征討鬼方。後沉迷酒色,武斷霸道,忠良進諫反遭迫害。周武王興,紂王兵敗登樓**而死,商代亡國之君。觀陳破軍與商紂早期是何等相象,只怕將來也如其一般。

    天下幸焉?不幸焉?”師徒二人一時沉默起來,袁天罡在憂慮他推算不出未來的陳破軍,而李淳風還在為李家的運數而憂愁。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13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16章 平陽郡主

    “師傅,有人過來了。…李淳風听到身後不遠處的樹木中傳來腳步聲,輕聲的道。他暫時壓下了頭腦中紛亂的思緒,回頭迎過去。

    片刻後李淳風帶著幾人回來“師傅,郡主想知道飛鴿的情況?”由于李淵稱王之前李秀寧已經出走,所以李秀寧的平陽郡主的封號也只是在夏門匯合之後才加封的。不過向來講究禮數的李淳風也就改口稱她為郡主,即使他已經知道,她父親唐王已經窮途末路,逃亡深山老林,可畢竟李淵現在還是唐王,所以他仍然稱呼她為郡主。

    袁天罡轉過身來,背離危崖絕壁,面上已經平淡如初“我們一起過去拜見郡主。”

    兩人一前一後返身回到山林中,袁天罡雖然也和李淳風一樣擔任著李唐的官職,但是卻依然穿著一件道服。多日的山中逃亡生活,讓本來有些清瘦的他更顯銷瘦。道袍也已經污漬破損多處,下巴的胡須也許久未加修理,蓬亂的一大把,讓他看起來仿佛四五十歲一般,卻反而比之前那副形象更像是一個大師。

    “參見郡主,讓郡主久等了。”袁天罡上前行了一禮。

    李秀寧帶著一小隊的衛士前來,衛士們都身著輕甲,整齊肅立,清一色的健壯女子。而月色下的李秀寧同樣穿著一件紅色的皮甲,大長的紅色絲綢披風之下,是那苗條挺拔的身軀。緊束起的頭發如同俊秀男子一般,她面上帶著絲淡淡的微笑,手按著腰間的長劍,上前虛扶了一下。

    “先生,我想問下可有信鴿回來?”李秀寧雖然面上帶著微笑,可是話語中的那抹擔憂焦慮,依然暴露了她此刻的心情。袁天罡師徒二人的道術十分有名,特別是袁天罡的星象預測之術更是聲名遠揚。入河東後,李淵就拜他為火山令,專掌天文、星象、預測之職。這次隨軍出征,他也負責觀察星象、預報天氣,及掌管信鴿傳訊之職。

    李秀寧在聞灶時給陳破軍送了一封信,原本以為能馬上與陳克復重逢。卻不料隨後得知父親汾河大敗,雖然當初也恨過父兄們那般對她,可真到了父親絕境之時,她依然還是毅然的帶著山寨中的所有人馬趕去救援。

    不過當日雖然從楊睞的圍困中救出了父親兄弟們,可如今卻依然被困在綿綿群山中。

    時隔許久,她越發的掛念起陳克復來,擔憂著陳克復派人去聞燦卻找不到她的人。不過退入中條山中後,他們已經只能依仗著綿綿密林且活命,想要出去卻是不可能了。唯一能與外界聯絡的,也就是當初軍中帶的那幾只信鴿。不過信鴿早已經帶著信放出,可至今卻依然沒有一只信鴿回來,這越發的讓她不安起來。

    李淳風搖了搖頭,抱歉的道“郡主,還沒有信鴿回來。也許現在天氣太冷,說不定過幾天它們就帶著好消息飛回來了。”他的話讓李秀寧的笑容再也維持不住,整個眉頭都緊皺起來。失去笑容的她,就仿佛此時的中條山。中條山是一座河東最西南的一座連綿山脈,它南面平行相臨著黃河,直到東面與王屋山相連。連綿不絕盡是深山密林,濕冷陰暗,終年被各種野獸盤踞,行走在林中,有時一整天都看不到一絲太陽光。退入山中的李唐將士,雖然賴此山才得以活,但卻沒有一人喜歡這座山。

    “郡主,這麼晚了你應當休息,也許天亮之後,我們又要拔營起程了。”袁天罡看著滿臉憂慮的郡主安靜的道。雖然山高林密,能夠幫助隱匿行蹤,可現在楊睞卻並沒有放過他們的打算,仍然有許多兵馬緊隨著他們的腳步進入了深山之中尋找他們。他們基本上從不在一個地方呆兩天,最多休息一夜就得離開。有數次,他們甚至幾度與楊睞的搜索兵馬相距不過十余里,不得不連夜逃竄。

    “我剛做了一個惡夢,夢見父親與世民他們被一只獅子追逐。”

    李秀寧皺著眉頭,面帶不安的說道“那是一只金黃色的獅子,而且好像就是在這山中追逐世民他們,它要把他們吃掉。”

    袁天罡心中一動,想到了自己之前觀測的星象和自己的預測。他想到傳聞中,陳破軍當初鎮遼東時,軍中大旗上他的標志就是一只黃金獅子。

    “那不過是一個夢罷了,郡主。中條山雖是深山,有虎的狼群,可這獅子卻非中原之物,乃是極西之國禾有的物種。我中原華夏,也只有皇家的御園之中,才養了少數藩國進貢的獅芋罷了,它們不是在西京長安就是在東都洛陽,又怎麼可能會出現在中條山呢。”他露出來淡的笑容,盡量讓她那不安的感覺散去“所以羅怕只是一場夢,不用擔心。“袁天罡與李淳風陪著李秀寧慢慢返回營地,一路上不停的安慰她。看著英武的李秀寧,袁天罡也是暗自感嘆,誰又能想到天下富貴無比的李閥大小姐,之前居然成了一個女山寨主。想起她之前的那些經歷,也不由的讓他感嘆,亂世之中,哪怕就是再富貴的出身,也不安穩。

    李家過去的馬僮,如今李秀寧部下兵馬中的大將馬三寶走了進來“郡主,請恕小的打擾。”

    “三寶,你怎麼過來了。”李秀寧看著這位忠心的家臣,有些驚訝的問道。

    “郡主,剛剛秦國公回來了,听說還帶了一隊陌生人到來,現在營地中很多人都在議論此事,小的知道後就連忙過來報告。”

    “二郎回來了?還帶了隊陌生人回來?是剛剛回來的,那他現在在哪?”

    “已經去了唐王的營帳,唐王已經召集了各文武大臣,正連夜商議之中。”

    若是之前,無論何時,只要有事,父親一定會來叫她去參與商討,列席旁听,提供建言。“父親怎麼沒派人來通知我,二郎現在回來,

    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的。”李秀寧有些焦燥,她轉身對袁天罡二人行了一禮“先生,我要馬上去見父親大人,就此告辭,剛才多有打擾了。”

    李秀寧說完一轉身,一陣風一般的快速向著李淵的大帳跑去,馬三寶與其它幾名女侍衛小跑著一路跟隨。

    唐軍的營地就安在中條山的一處半山腰上,那里密林摭蓋,能很好的隱藏行蹤。而父親李淵的營帳則在一處天然的石洞之中,在這刺骨的冰寒二月中,那干燥的山洞無異于宮殿玉宇,坐在能容納上百人的洞中,再生了幾堆火,立即溫暖如春。

    李秀寧帶著侍衛們一路向著山洞前行,一路之上,可以將整個營地看的一清二楚。密林中早已經被砍出了一大片空地,逃亡此處的唐軍和她的娘子軍們一左一右的駐扎著。他們逃的倉惶,沒有半點後勤插重,也沒有一頂帳蓬,此時就地取材,砍伐了樹木搭建了一座座的小木屋。

    此時已經近晨曦,透過樹林的梢頭已經可以看到朦朧的晨光。營地中,擔心受怕的幾千殘兵又渡過了一個漫長的寒夜。營地的晨霧之中,將士們已經都起來了。許多士卒被安排去打獵,還有不少的士卒正在拿刀削著木槍,木箭,以補充武器的不足。剩下的士卒則在一些底層軍官的督促下,正站在營中,張弓拉箭,弓箭手正隨著“搭箭!拉弓!放!”的號令朝箭靶射擊,箭聲颼颼,彷如群鳥展翅。持著長矛的士卒在營地的四周警戒巡邏,透過一顆顆林中樹木間的縫隙,向外窺探警戒著。營火炊煙裊裊,晨空霧氣迷蒙,數千戰士坐在一面面殘破的旗幟下吃著各種獸肉早餐。

    越過這片簡單的營地,另一邊就是馬房,那一排樹枝匆匆搭起的馬房下,是這支不足三千人的殘兵所擁有的數千匹馬。正是有了這些馬,他們才能一路逃出楊晾的包圍。不過逃到了深山中,人可以打獵,珍貴的戰馬卻無法適應這種生活。沒有了精細的馬料,才不長的時間,這些戰馬已經是馬瘦毛長,沒有了半分神駿的光彩。

    李世民的坐騎特勒瞟乃是一匹真正可日行千里的千里馬,原本是隋帝楊廣得到的突厥進貢寶馬,在雁門之戰中,楊廣賞賜給了李世民。他曾騎著特勒瞟猛沖敵陣,一晝夜接戰數十回合,連打了八個硬仗,建立了巨大功績。對這匹馬李世民珍愛無比,曾題贊︰應策騰空,承聲半漢︰天險摧敵,乘危濟難,這樣的十六字佳語。

    不過本來應當黃毛中透著微白的特勒瞟千里馬,此時卻只看到了干枯無光澤的黃毛,身上還滿是泥漿,就連馬鬃也是雜亂無比,站在那里,眼神無比,咀嚼著一束枯草,有氣無力。混在那些削瘦的戰馬之中,居然泯然于眾,再看不到那種神彩飛揚的神駿。

    石洞前數十步外守衛的李淵近身侍衛一眼就認出了李秀寧的身份,沒有半點阻攔,恭身行了一禮就讓她們過去了。

    走到石洞前三十步外,李秀寧轉身對馬三寶及貼身sh 衛道︰“你們就在這里等我,我自己一人進去。”一路向石洞走去,李秀寧心中一直在猜測世民帶回來的陌生人是誰。

    離石洞尚有十來步時,她听到了靴子踩在石子上的聲音,她抬頭看去,卻看到二弟世民剛剛從石洞中走出。!。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17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17章 飛龍乘雲
   
    晨曦之中的李世民與他的愛馬特勒驃一般,疲憊無比,雙目無神。曾經豐神俊朗的翩翩絕世佳公子,自毀容斷臂後就開始變的陰沉許多,常常讓人見而生畏、不敢靠近。

    他的肩頭披著一件飽浸著鮮血與污漬的白色披風,多日的血戰與逃亡,早已經讓這件曾經名貴與華麗的白披風看不出了原來的顏色。披風之下是一身黑色的明光戰甲,一片片用銅絲相連起來的甲葉,也早已經布滿了灰塵與浸滿血染,黑色的鐵甲葉與暗紅的凝固血漬混合在一起,讓人在數步之外就已經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種凝聚著死亡與陰鶩的感覺。

    冰冷的面孔下,左手的衣袖空空蕩蕩,他用那只完好的右手按著腰間的橫刀,雙腳套著一雙鹿皮靴沉穩的自山洞中走出。剛剛自外面打探回來的他,還沒有來的及梳洗整理,夜里的霧露早沾濕了他的披風,頭盔下幾縷散亂的頭發垂下。原本光潔的下巴,此時也是密布著青黑的胡茬,根根如鐵絲般豎立,繚亂突起。

    他一見到姐姐李秀寧,嘴角微微的上翹了一下,算是打過招呼,停下腳步站在了那里。

    “二郎。”李秀寧上前親切的幫弟弟整理了一下披風,“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趁著天亮之前,最安全的時刻。”李世民冰冷的臉上,微微的上揚了一下。黎明前的黑夜,是一天中最寧靜也最安全的時刻,楊暕派來的追兵,這個時間往往也都已經在營地中休息。李世民幾天前自請命帶人去山下打探情況,試圖找到一條路能讓這幾千殘兵退回北面,如果實在不行,能找到路退往東面的長平、上黨也是一條活路。

    “情況如何?”

    李世民無奈的搖了搖頭,“如三姐之前所說的一般,如今我們被困山中,根本已經無路可走。南面是黃河天險,東面是宇文家,北有楊暕,東有王世充,我們被四面圍困,無路可走。雖然太原、上黨等地還在我李家手中,可遠水難解近渴,我們回不去,他們也不可能有能力南下來救我們。”

    這幾天雖然沒有找到出路,但是李世民卻還是打听到了許多有用的情報。此時的河東,不要說指望李神通、李道宗等人來救,他們自身自保也已經不足了。他得來的消息,王世充先前揮兵往攻霍邑,欲北上爭奪太原。可呂梁山那面的梁師都卻突然翻山而至,率一路奇兵搶在王世充兵馬的前面,搶攻奪下了霍邑、介休、靈石三城,並且牢牢的佔據了北上必經要道雀鼠谷、千軍陘、與統軍川三條路。北上必經之路被奪,洛陽後院又被李密劫了一道,王世充也不得不收兵退回絳郡。

    而梁師都卻趁機揮師北上,不出數日已經佔據西河郡,沿著汾河一路北上,兵馬已經直逼太原南面,並且其自太原西面離石郡再出一支兵馬,直逼太原西面。

    而河東北面的王仁恭、劉武周等人也不落人後。王仁恭與馬邑劉武周、雁門堯君素、榆林郭子和匯集兵馬,共組征西行營,王仁恭為元帥,劉武周等人為副帥,兵馬匯聚超十萬人馬。自北南下,一路攻入樓煩郡中,僅僅不到兩天時間,樓煩郡諸縣皆失守,兵馬攻入太原郡。留守太原的李神通率兵三萬于太原北面交城阻擋,不出三日城便被破,李神通三萬人馬盡沒,僅得數十人逃回太原。經此一敗,李神通與李道宗二人再不敢分兵諸城,匆匆從太原外圍諸城撤回太原城中。

    先下交城,再下汾陽,緊接著石艾、壽陽、樂平、和順、遼山、平城,太原外圍各城接連陷落。約在三天之前,王仁恭征西聯軍揮兵圍住了太原東面的屏障榆次城。而梁師都西面與南面兩軍亦奪文水、太谷,五萬兵馬匯合,圍住了太原南面的清源城。

    整個河東的北部與中部數郡之地,轉眼就已經只剩下了太原城與周邊的榆次與清源三城。李神通與李道宗二人集結了所有剩余絕十萬人困守太原,護衛著李唐最後的根據與所有文武官員的家眷親屬。

    太原城汲汲可危,而因佔據著地利,坐于太岳、太行、王屋三大山脈包圍之中的上黨郡雖然如今還在李唐的手中,可上黨北面已經與太原被阻隔開來,南面又被王世充自王屋山切斷,與河東郡也切斷了聯系。雖然暫時能憑著高山地利優勢,暫時不會失守,可卻也只能坐困一隅,最後只能看著李家滅亡。

    惡劣的局勢還不是李世民最憂慮的,他更擔心的還是河東諸郡當初那些投靠他們李家的世族們。當初他們太原之爭成為贏家,佔據太原中心,傳檄而定河東十余郡之地。那些世家豪族們全都是紛紛倒向他們,可現在,南面王世充,北面王仁恭,都是沒有費什麼力氣,就瞬間奪去了他們李家十余郡之地。這讓他心中充滿了一種被欺騙背叛的感覺,憤怒之時,他甚至不由的想起了陳破軍在河北對那些世家大族們的毫不留情,一舉鏟除。當初听到這事的時候,他還認為一向聰明的陳破軍犯了一個大錯,惹了那些貴族將後患無窮。可現在,他才明白,原來那個人依然是對的。

    這次他下山,派人潛入了河東郡與絳郡、河內三郡,試圖聯絡三郡的世族豪強及原來他們李家任命的地方官吏,試圖讓他們在楊暕、王世充等人的背后動手,引起混亂,好接應他們下山回上黨或者太原。可一個個派出去的使者都帶著失望的消息回來,后來他親自帶人去了河東郡最大的世族裴家,消能得到他們的支持。可裴家家主表面上熱情款待,連連點頭,滿口答應,卻在暗地中派人去向楊暕報信。幸虧他與部下警覺,半夜時發現氣氛不對,拼死才在楊暕派來的人馬趕到之前殺出了一條血路。饒是如此,跟著他一起下山的弟兄,也有二十多人永遠留在了那里。

    世族們拒絕的理由是什麼?最初時他還想不通,可還沒有回到山中,他就已經想明白了這一切。他們李家就是世族閥門的代表,想想李家一直以來的行事準則,就已經不難理解這些世族豪強們此時對待河東局勢的反應了。世族豪強們不謂乎忠誠,他們只在乎利益,只要能保住他們的家族利益,至于誰是河東之主,誰又是天下之主,對他們來說,沒有半分關系。

    “你和他們都談過了嗎?”。

    “全部?”李世民有些嘲諷的笑著搖了搖頭,就見了一家,就已經讓他差點回不來了,他哪里還敢再去見其它的家族。不過該做的事情,他還是沒有省掉。雖然後面沒有再親自前去聯絡商談,他還是派了部下帶著他的親筆書信一家家去拜訪過。可結果,有半數的世族豪強們根本連他的使者都不肯見,有一小部份見了,可也沒有個答復,只是模凌兩可的回復了幾句不痛不癢的話,至ff8于讓他們辦的事,卻全都推脫各種各樣的借口。還有極小數人,和裴家一般無恥,一見到他的使者,立即派人捉拿,送去楊暕處邀功。

“我只和河東的裴家家主見了面,可是那無恥的老賊,卻想半夜把我綁了送給楊暕,幸好我警覺,才逃過一劫。至于甚至的人,也好不到哪去。我們李家如今落到這般田地,這些家伙巴不得來個落井下石,想讓他們雪中送炭,那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李秀寧雖然並不在乎什麼家族利益,什麼爭奪天下這些。可是听到那些當初依附于李家的河東世族豪強們如此對待李家,也不禁皺起了眉頭。

    “二郎,我听說你回來時還帶了一隊陌生人回來,他們是什麼人?”

    “御林金甲侍衛。”

    “御林金甲侍衛?”

    “陳破軍的禁衛,相當于原先朝廷中的翊衛、親衛、勛衛三衛。”李世民對著姐姐解釋道,“不過陳破軍的貼身禁衛不是那些專由勛貴親戚及文武大臣們子弟組成的親、勛、翊三衛。他的親衛分為御林金甲侍衛、銀甲侍衛、銅甲侍衛和鐵甲侍衛。其中的御林金甲侍衛都是軍中所選出最優秀的年青軍官,總共一百零八名的金甲侍衛全都是年青且最優秀者,通通都是七品武職,前途不可限量。”

    一個威風八面,全新的青年軍官近衛營,正是陳破軍這樣的人才會弄的出來的新玩意。李世民雖然心中早已經將陳破軍視為生死之敵,可對于陳破軍的關注卻是無人可極。陳破軍身邊的一些變動,他總是會最先知道。

    有人說,要想了解一個人,那麼就去問他的對手。李世民自認為,這天下也許再沒有一個比他更了解陳破軍的人了。與陳破軍相識以來,他就發現,陳破軍向來就是一個喜歡推陳出新的人。不論什麼事情都是如此,當年在遼東他就敢擅改軍制,弄出軍餃來。如今他又弄了一個全新的禁衛軍出來,絲毫沒什麼可奇怪的,這樣的事情也只有他才能做的出來。

    听著弟弟平靜的說出帶回來的陌生人居然是夫君的親衛,她不由的感覺一陣炫暈,好半天心髒仍然劇烈跳動著,她扶著額頭,眼神無比明亮,雙手急迫的抓著李世民的手道,“你說什麼?你帶回來的真的是他的人?”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22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18章 醉翁之意
   
    “回來時,在山下遇到的。~~”李世民點了點頭。

    看到三姐在听到那人的名字時的那個歡欣驚喜的模樣,他心里復雜無比。猶記得當初遼河邊的大營中,他們一家人與陳破軍的初見。當時他還只是一個不知愁滋味的世族貴公子,兄弟四人與三姐跟著父親一起隨軍到遼東。雖然征遼之戰鏖兵百萬,每日死傷無數,可對于他們來說,那場仗更像是一場狩獵。感受到的只有熱血與刺j ,而根本不會有其它的什麼感想。

    那時他們跟隨皇帝的大軍,一路看著塞外遼東的異樣風景,感受著大隋的軍威頂盛。也就是那個時候,父親看中了宇文化及幫著提親的陳破軍,軍營中的初見,讓陳李兩家從此糾纏不清。那時的陳破軍只是小有聲名,不過是一個五品的郎將,與三姐定親完全就是攀上了高枝。

    實際上,這依然是一起從里到外的貴族式的聯姻,父親看中的是陳破軍的年青有為。陳破軍願意娶一個見都沒見過的女子,當時肯定也不過是想借李家的勢罷了。你情為願的一樁貴族式聯姻,如果不是後來的事情,也許這樁婚姻會得到所有人的稱贊。

    洛水河邊,他與元吉當著三姐的面,將陳破軍重傷,差一點就將他毀掉。到現在,他還記得三姐當時那驚呼痛喊聲,還記得清楚陳破軍眼中的那抹怨恨。

    陳破軍洛水死里逃生,逃了一命。一回去就開始對李家進行慘烈的報復,東都李家數百口人滿們被滅。三弟元吉身死,大哥的夫人孩子通通慘死,就連父親的妾侍也沒有逃過一劫,幾個庶出的弟弟也死于非難。如果再算上死的充滿了疑點的玄霸,李家與陳破軍的仇恨,已經不再是三言兩語能化解的清了。甚至他自己斷臂毀容,這一切也都是拜陳破軍所賜。

    對于陳破軍的仇恨,早已經上升到了李世民心中的第一大恨,殺了自己四個兄弟,而且還將他最心愛的女人也奪走了。殺兄奪妻之恨,這其中的恨意早已滔天。甚至恨烏及烏,凡是與陳破軍沾上關系的,他都不喜歡。對于三姐,雖然隱隱有些愧疚之情,可另一面,卻又覺得李家與陳破軍的恩怨皆由她起,是她把這一切災禍帶到了李家。

    太原之亂后,李秀寧失蹤。李世民雖然也派人去找過,但是后來找不到后,他心里反而有些解脫,終于不用再面對她了。時間一長,他甚至都已經快要忘記了這個親姐。夏xian之圍時,李秀寧帶著那數千嘍啰,仿佛從天而降,黑夜之中將已經絕望的他們拼死救出。死里逃生之后,對于拼死來救的三姐,他不由的多了幾分愧疚。再相處時,也漸漸拋開了那些以往的念頭。

    突圍退入中條山後,李世民也知道三姐想要與陳破軍聯系。她還忘不了他,哪怕他又娶了數個妻妾,哪怕他與李家早已經勢同水火。這次下山回來時,在山腳下踫到的那群人自稱是陳破軍的使者,得了三姐的信後趕來河東。雖然他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的說辭不過是一個借口,估計還是想要圖謀他們李家。

    按他以往的性子,他是永遠不可能與陳克復再商談什麼的。以他的性格,黑白分明,恩怨清楚,只要是敵人,那就只有打,打的只剩下最後一個為止。只是最後,回來的時候,他還是把那些人帶了回來。一來是想起了父親的話語,知道此時關系到李家存亡的事情,根本輪不到他作主,二來也是記起三姐一起的記掛,把他們帶回來,也是好讓三姐早點知道消息,省的整天望斷秋水。

    強忍著心底的那不快,李世民強裝平靜,無所謂的道,“那金甲侍衛說是奉了陳破軍的命令來的,說要來接你去河北。又說還有些事情代陳克復要與父親當面詳談,所以我就順路把他們帶回來了。現在正在山洞中,父親與各位大人正一起談事呢。我正奉父親的話請你去議事呢。”

    听到陳克復派人來接自己去河北,李秀寧心中一陣激動,這就是自己期盼的結果嗎?想到即將久別重逢,她不由的心跳也加速起來,臉上也變的發燙。心中高興之余,又不由的擔心起父親與兄弟們的態度。想起李家與他之間的那些恩怨,又不由的若得若失起來。

    李世民看到他的樣子,心底嘆了一口氣,“快進去吧,父親等的急了。”言罷又道,“其實三姐不必擔憂,之前是我回報下山的糟糕結果時,父親也十分憂慮。後來听到陳破軍派人要來接三姐時,眉頭反而舒展了不少。剛才我也听了一些陳破軍使者的話,他們提了一些要求,雖然比較過份,可是父親卻好像有意與他們商談。”

    “你把山下的事情原原本本都告訴父親了?就沒為父親留一點希望?”

    “我不會撒謊。”李世民搖了搖頭,“陳破軍曾經跟我說過一句話,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最慘淡的事實。雖然我不喜歡他的人,但是他的這句話不錯。如今我們的情況就擺在那里,一味的回避沒有任何益處。把情況說明白,也有助于父親看清事實,做出更好的選擇。”

    “二郎,其實父親這幾年一直在為天下事費盡心機謀劃,眼看著事情一步步走向期待的方向,如今卻仿佛突然從夢中驚醒。這種感覺就算父親也不太可能一時接受的了,你應當多體諒下他。”

    “父親有的時候太想當然了,所有的事情都覺得可以交易。可他忽視了一點,天下不是買來的,而是打來的。這次不受挫,就是下次也是一樣的。父親要是再抱著過去的那些想法,我們李唐上上下下,就要全都死在這深山老林里面。”

    李秀寧無意與弟弟爭辨,在她看來,父親與二郎做事都有些過于極端。父親向事喜歡謀定而後動,不見兔子不撒鷹,事事總喜歡權衡,沒有那種舍命敢拼的狠勁。而二郎則一向崇尚武力,做事總是有些欠于考慮。兩人互補,其實是很不錯的。只是兩人雖是父子,可骨子里卻又並不是那種能輕易改變的人。

    “好了,父親也肯定等的急了,我們還是快進去吧。”說著,她有些迫不急待的伸手拉著李世民的衣袖就往前走。

    李淵的中軍帳就安置在半山坡上一個天然的石洞之中,那是一個巨大的山洞,足有丈余高,洞中能容納下近百人。原本洞中有些蝙蝠蛇蟲,被士卒們清掃了一遍,再在洞壁上安上一枝枝牛油火把,頓時明亮如白晝。干燥的山洞避風溫暖,對于在山中逃亡了許久的李淵來說,這甚至比太原的晉陽宮還要舒適許多。

山洞的口上掛上了一個厚厚的簾子,不讓半點冷風吹入。亮堂堂的洞中光亮無比,四面的墻壁上掛了幾張獸皮地圖。在洞的中央,擺著一張用原木臨時制作的大長木桌。

整個洞中只有一張椅子,那椅子正對著洞口,處于長桌的北面。雖然條件有限,但是如此一來,洞中唯有李淵一人坐椅子,其它人則都跪坐在長桌兩邊的木板之上。坐在椅子上的李淵須發又花白了不少,一向注重儀表的他,此時也是頭發凌亂,衣袍皺褶。在那皺著的長袍之外,上半身還套著一件輕皮甲。

    李秀寧拉著李世民掀簾一進來,李淵馬上抬頭,看到女兒李秀寧進來,馬上露出了笑容,甚至那笑容中還有些討好、小心的意味,“三娘和二郎來的正好,爹正等你們呢,快上前來坐。”

    李淵出身關隴軍事貴族之家,七歲襲唐國公之爵,更是先皇帝楊廣的姨表哥,身份尊榮無比。繼承了李家與獨孤家的優良血統,李淵年青的時候就是美姿儀的佳公子,雖然已經年過五十,可卻依然肩寬腰窄,四肢修長、尤其長了一副美須。雖然李淵為官以來,一直擔任文職,多任刺史、太守之職,給人以文弱儒臣的印象。但是出身軍事貴族之家,李淵其實不但能文更能武,當初與突厥人作戰,曾經連發四十七箭,箭無虛發。後來與河東的農民軍交手時,更是曾經連發七十箭,箭箭中敵,可謂大隋少有的神射手,和大力士。

    熟悉李淵的人都知道,李淵的臉上總是掛著笑容,不管是什麼樣的時候,甚至不管他是什麼心情的時候。就如現在,被困山中,山窮水盡之時,他那雙漆黑的眼楮依然是帶著笑意,長須一抖一抖的,更添幾分和氣和隨意。

    ““女兒見過父親與諸位大人。”李秀寧上前行了一禮,一雙眼睛卻是悄悄的用余光打量著洞中木桌的兩旁。“听二郎說還帶了客人回來。”

    “三娘,二郎帶回來的可不是什麼客人,二郎帶回來的可是我們李家女婿家的人,那可是自家人,怎麼能說是自客人呢。”李淵起身走到女兒面前,眯著眼眼笑著說道。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24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19章 各懷鬼胎

李淵移步走下來,在那三個陌生面孔前站定,他親切的拉著其中一個站起來的年青人的手,笑著道,“三娘,這位年青勇敢的將軍是破軍的金甲侍衛,張威將軍。張將軍雖然年少,卻十分有為,可是破軍身前最信的過的貼心人。這次過來,他是破軍的使者。”

穿著一身金色御衛鎧甲的張威不過二十五六的樣子,長的肩膀空闊,四肢健壯,一臉剛毅。看到李淵如此親熱的拉著他的手,他也並沒有什麼驚訝,只是微笑著道,“我可不是什么使者,只是陳王殿下的一名侍衛罷了。這次也是奉了陳王殿下的命令而來,可不敢打著使者的旗號。”

“張將軍說笑了,張將軍可是陳王身邊的貼心人,身份尊貴呢。私底下來說,陳王乃是我的女婿,說來我還是長輩。不過拋開私下不提,陳王可是名震天下的大帥,麾下精兵數十萬,鎮守遼東、遼西、河北、山東、淮北。足足坐鎮天下半壁江山,可實實在在是讓我等仰望啊。”李淵放低了身段,盡力的說著好聽的話語,拉近著與張威等河北使者的距離。

“當初陛下在太原駕崩,臨危之時,因不知道蕭皇后與皇太子已被陳王解救,不得以下才臨終命老夫輔佐皇太孫燕王繼承大統。老夫初時也是一心為了大隋朝廷,卻不料楊暕圖謀皇位不成,反陷害于老夫弒君,真是冤枉死老夫了。及至后來得知陳王殿下在河北擁立皇太子繼位,老夫也是立即上表陳王,恭賀尊從河北新皇,并繼續為新皇坐鎮安撫河東一方。”

李淵站在那里,一邊說一邊還不時的拿著衣袖擦眼淚,說的極其感人,扮演著一個對大隋忠心不二,沒有半點私心的大隋忠臣。聽著他的話,就是洞中李唐的不少官員,都覺得唐王實在太高尚了。原來唐王是如此忠義之臣,奈何天下人誤會深矣。

“先帝駕崩之后,大隋天下得承大統者唯皇太子合乎法禮。先前老夫與先皇因不知皇太子還朝,才致有太原之失誤。后來也是馬上知錯即改,尊河北新皇為正朔。奈何新皇得位名正言順,可總有些人為一已之私,不惜做出謀逆之事。遼王楊暕、越王楊侗、代王楊侑、秦王楊浩,這些人或一心謀逆,或受人操控,紛紛視河北新皇正朔于不顧,于各種謀逆登基即位,建立偽朝。特別是楊暕,太原先皇未崩之時,就管挾兵舉事,意圖不軌。”他恨恨的念出了楊暕兩個字,仿佛從口中吐出了兩柄刀劍。

“楊暕等人身為皇子皇孫,實不應當做出這般謀逆之事。”裴寂也在一旁順著道。

李淵點點頭,“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老夫受陳王信任,受任鎮守河東一地。原本教化一方百姓,安撫一方民眾即為稱職。奈何老夫得陳王如此信任,卻是無法安坐河東,看著楊暕等逆臣做亂天下。先前楊暕逆賊不但為禍江漢,而且竄入河東。老夫受河東父親鄉親所托,發河東之兵,南下征討楊逆。原本老夫所率河東之兵,將士用心,勝利在望,河東平靜在即。奈何,割據關右的宇文氏逆賊與竊據中都的王世充逆賊,卻先后趁機襲我河東,陷老夫河東軍于四面之圍,無奈何兵敗如斯。老夫對不起陳王的信任與重托,老夫沒為陳王守好河東之地,有愧于朝廷,有愧于陳王,無面目再回河東矣。”

說著李淵,伸就做勢欲撥腰間長劍自刎。只是說的大聲,動作卻極慢。等到身邊的裴寂等人上來拉扯,他才將劍撥出一半而已。李唐的一眾文武主從,你爭我奪,好不熱鬧。

河北的使者張威等三人卻站在一邊好整以暇的看著,沒有一人上前拉著。等了好一會,卻看到李淵的劍終究是沒有拉出來,李淵頭發也沒有掉一根,油皮也沒有傷到一點時,三個等著看好戲的家伙也不禁心中一陣失望。

李淵做了半天的戲,卻是真正的反而有些氣了起來。這次大敗,基本上已經將李家所有的本錢都賠了進去。也將他李淵多年的謀劃與期待都賠了進去,這樣的結果,讓他無比的失落。原本因為還要顧及其它人,一直強作歡顏。剛剛的一番假戲,卻是讓他的感情再也控制不住。坐在椅子上,扶著額頭長吁短嘆,咬牙切齒。

他謀劃了這麼久,剛奪下河東,可惜卻被陳破軍等人弄的站不住腳。不得不狠下心來,把剛到手的河東準備放棄,去爭奪關中。帶著大軍一路南下,眼看著就要入關中了,楊暕卻又帶著人攔在了前面,將他擋在了黃河對面。關中之地,可看而不可及,到頭來,損兵折將,連立身根本河東也要丟了。心中的這種巨大的失敗感覺,就是他這般向來沉的住氣的人,也是再也憋不住了。

這次的打擊太大,大到李淵也無法控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緒。在兒子李世民把最新的消息帶回來之前,他其實還有退回太原,再憑借太原、上黨收復河東諸郡,據守河東以待天時變化的打算。可當李世民帶回來的消息是那麼糟糕時,他徹底的絕望了。他終于明白,他完了,李家也完了。

河東十余郡之地,原本是一個可成王霸之業的根基之地。可如今,李唐的手中只剩下了太原與上黨二郡。而太原郡也只剩下了三個城池而已,南北數路大軍圍攻河東,用不了多久,堅固的太原、上黨也將陷落。而他李淵甚至連最后據守太原也無法做到,他只能在這深山老林中被楊暕的追兵如圍獵一般的追趕,直到最后不是餓死,就是落在楊暕的手中。

“楊暕一心欲爭奪皇位,其出兵河東,更是謀逆之舉。唐王率兵抵擋,乃是盡鎮守一方官吏的本分。如果不是王世充趁火打劫,唐王也不會有此一敗的。不過唐王也不須太過擔心,陳王也經知曉河東之事。先前已經緊急傳令梁師都揮兵入援河東,就在前兩日。梁將軍已經成功搶先抵達霍邑,阻擋了王世充北上攻打太原。”

“唐王。”李淵悻悻的重復著這個稱呼。“你們就不要再拿這個唐王的稱呼來消遣我了。我算哪門子的唐王?河東十余郡之地,如今一處也不屬于我。現在老夫帶著這數千殘兵敗將,惶惶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在這深山之中逃竄。綿綿起伏的中條山,就是我的領地。”他站在桌前,洞中兩壁上的牛油燈火將他的身影拉長。

拉長的身影印灑在桌上的獸皮地圖上,將河東的那一大片地方完全摭住。李淵再無法控制住自己的心中的情緒,自嘲的笑指著那地圖上河東南部邊界的黃河。指著黃河北面的那一條細細的線條道,“你們看到沒有,看到沒有,我李淵身為唐王,現在卻只能在這圖上一根線頭那么大的地方逃竄著,我還算什么唐王。”

“我對不起陳王,對不起陛下,我辜負了他們的期望,沒能守好河東,把河東給丟了。我這就給陛下與陳王上表,請辭所有的官職爵位,無臉再任此職位。”

張威如看戲一般的看著這一出出,笑了幾聲道,“唐王大可不必如此難過自責,在下來時,陳王特意囑咐過,讓在下帶話給唐王。河東丟失,罪失不在唐王,而是在楊暕與宇文化及、王世充等人。陳王與唐王即是翁婿,又同殿稱臣,乃是親的不能再親的一家人。河東之事,陳王會幫著擔代的。”

“陳王真的如此說?”李淵緊張的道。

“確實,陳王還曾有言,說唐王永遠都是唐王,讓您放心。雖然眼下河東暫時丟失,但是朝廷也會幫唐王再奪回河東的,到時河東還是唐王的封地,還須唐王多操心。”

李淵有些不敢相信的看著張威,他剛才這般做戲,其實也是萬般無奈。太原危在旦夕,上黨也堅持不了多久。而他與諸文武卻全都困在這中條山中,連太原、上黨都回不去。眼看著就要困死在這山中,見到世民帶回來的河北使者,才無奈出此下策,死馬當活馬醫。對李淵來說,一時忍辱負重實在算不得什么。只要是不到最后一刻,他向來不言放棄。

雖然有女兒這張牌,還有李唐在河東的許久經營,他自認為自己對陳破軍還是有很大作用的。但是心里又擔心陳破軍向來不按常理出牌,生怕陳破軍因過去之事,不但不救反而落井下石。及至此時,聽到張威的話,才讓他心中大松了一口氣。雖然他明知,以陳破軍向來的行事風格,哪怕這次陳破軍不趁機斬草除根,聽怕也不會輕易的讓他過關。只怕后面,跟著就是一大串的各種苛刻條件。

不過死豬不怕開水燙,到了這一步,李淵已經完全豁出去了。只要能讓他有個喘息之機,撐過這一關,就是再苛刻的條件他也敢答應。對于他來說,什麼盟約誓言承諾都無所謂,重要的還是自己的實力。只要恢復了實力,所有的條約的解釋權都在強者的一方。

張威絲毫沒有驚訝于李淵答復的爽快,他微微一笑,“唐王,如此甚好,還請唐王馬上收拾,陳王殿下還在等著我們。”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25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20章 盟津會盟
   
    東都洛陽隔黃河相望,即是盟津古渡口,商紂王末期統治黑暗,周武王九年,武王率大軍向東進發,在盟津古渡口會盟八百諸侯,共商伐紂大業。因當時周武王認為時機並末成熟,會盟後引兵暫退。周武王十一年,商紂王統治更加黑暗,周武王認為時機已到,于是再次會盟諸侯于盟津,正式拉開了討伐商紂的序幕。

    因武王兩次會盟諸侯于此渡口,故此渡口後來名為盟津。大業十一年,李淵起兵,為麻痹李密,使其幫自已拖住王世充的兵馬,好使其西進關中,他曾向李密示弱。那一次,李密回信邀李淵南下盟津會盟。不過那一次,李淵以事務太忙沒有時間推掉了。

    但僅隔一年,共和元年三月初,李淵再次收到了盟津會盟的邀請。不過這次的邀請人不再是李密,而是陳破軍。

山洞之中,李淵眼中精光一閃即逝。

“張將軍,你說陳王邀請老夫往盟津會盟?此事當真?”

“千真萬確。”

一旁的李秀寧克制不住激動的心情忍不住道,“難道破軍到了盟津?可那里現在還是王世充的地盤,他如此深入險地,十分危險,你們難道就沒有勸阻過他?”

張威笑著搖了搖頭,“勸阻?無須如此。河內郡眼下確實還是王世充的地盤,不過王世充現在的情況可并不怎么好,洛陽一戰,他被李密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損失巨大。如果不能有所改變,王世充之前所有的經營全完了,只能坐以待斃。不過王世充不是一個蠢人。洛陽之戰后,他馬上就派了長子王玄應往汲郡。”

李世民有些不敢相信的道,“難道王世充向陳破軍低頭稱臣了?”

“確實如此,王玄應代表王世充與陳王商議許久,不過最后的盟約還是得與王世充親自談。所以,才會有眼前的這次盟津會盟。陳王已經親率水師沿黃河一路西進,到達盟津,王世充已經前往相見。現在陳王正列席以待,只等唐王了。”張威笑著緩緩道出了眼前的最近局勢。

李淵有些迷惑,有些不解。他現在山窮水盡,表面降服陳克復乃是無奈之舉,可王世充雖然洛陽失利,可依然還握有近二十萬兵馬,就算洛陽保不住,也還有河東數郡之地,手中仍然大有本錢,他又為何突然與陳破軍會盟?

張威仿佛看出李淵心中所想,輕聲道,“天下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大業七年以來,天下紛亂已久。如今天下思安,百姓思靜,天下重新一統正是大勢所趨。縱觀如今天下,雖天下割據者眾,但能平定天下者卻非陳王莫屬。王世充不過是一西域胡人,早年靠著諂媚隋帝,才得以接連晉身。雖然幾次把握住機會,手中握有江淮精兵十余萬,更乘機占據東都洛陽。可洛陽一戰,其根本已失,再欲爭奪天下,不過是癡心妄想。王行滿是聰明人,他知道眼下如何選擇才是最正確的。”

“眼下他手中還握有十余萬兵馬,數郡之地,此時臣服陳王,所得可不會少。最起碼陳王已經答應了王行滿一個鄭王之位,王氏家族數百年富貴可望,還有何奢望的。如若不然,我河北大軍、河南李密軍,山南楊暕軍、關中宇文氏軍,立即就能將其輾成齏粉。”

李淵沉重的點了點頭,“只是如今我被圍于此處山中,楊暕正派兵四處搜捕,我等如何下山前往盟津見陳王?”

“陳王早有安排,唐王只須率眾沿此山一直向東,從河東郡入絳郡,絳郡如今是王世充控制的地盤。我們在絳陽下山。往西入正平,那里就是太行八陘第一陘軹關陘通道。從正平沿著軹關陘通道一路往東南,即可穿越王屋、太行,到達河內郡濟源城,再沿濟水南下,即可到達盟津了。”

聽到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大家也終于可以離開這綿綿陰冷的群山,山洞中的李唐文武諸臣都不由的露出了輕松的面容。這大部份出身于貴族世家的李唐臣子們,在這山中逃竄了許久,早已經近乎絕望了。眼下能夠離開這該死的叢林,哪怕明知道就算出了這狼窩,又得馬上進入陳破軍的虎穴,可是已經沒有人顧的及那些了。他們現在想的,只是馬上離開這里。

眾人都用希翼的眼神看著李淵,希望他馬上應答下來。

李淵掃過眾人,看著一個個部下期盼的目光,心中即感覺失望,又感覺一陣輕松。特別是看到女兒那無比期盼激動的目光,他心中也有瞬間的愧疚之感。不過當目光落到最左邊的兒子世民臉上時,他看到的卻是李世民那猙獰的刀疤臉上,那緊皺著的眉頭,還有輕輕的搖頭。

李淵收回目光,低頭沉吟片刻,抬起頭,帶著微笑對張威道,“多謝張將軍帶來的好消息,也多謝陳王在我等危急存亡之時伸出援手,老夫感激不盡。接下來的一切,但憑陳王吩咐作主。這三千殘弱,就都交由張將軍手中了。”

張威看著面色不改的李淵,心中也不由罵了一聲老狐貍,大聲道,“天已大亮,大家也都休息了一夜,我看不如馬上出發吧。早一點趕到盟津,也能早一點擺脫著該死的叢林。”

“對,對,對,張特使說的有道理。大家趕緊動身吧,可不要耽誤了時間。現在老夫,什么也不想,就想能喝上一壺滾燙的好酒,再洗上一個滾燙的熱水澡就好了。”李淵在一旁笑著道,完全把張威當成了上使對待。

一道道命令傳下,李淵父子與李秀寧的三千殘兵,趁著清晨的大霧,迅速的撥營離開,一路向東。

黃河,盟津渡口。

這個連通著東都洛陽與河東河內郡的黃河古渡口,向來十分重要。

東都地處中原中心,北面的黃河將河南與河東分隔開來,更北面的王屋、太行、中條山三座山脈相連,將河東與河南形成天然界線。河內郡雖是河東,可實際上卻居于王屋、太行以南,一馬平川的平原地形,在地理上更近于河北與中原平原。

太行八陘之中,河內郡就有軹關陘與太行陘兩條通道。是中原入晉的重要通道,而且河內郡的東面,即與河北的汲郡、魏郡相連。

走軹關陘,可以直入河東西南各郡。走太行陘,可翻越太行,直入長平郡。往東,更是可以沿著太行山,直入河北的西南門戶魏郡。

而且做為東都洛陽的北面屏障,緊臨黃河的河陽城,還修建了天下六大倉之一的河陽倉。占據河陽郡,就等于占據了中原通往河東的盟津渡口,軹關陘、太行陘兩大通道,還有天下六大倉之一的河陽倉。

王世充洛陽之戰后,東都就已經完全陷入了李密的大軍包圍之中。如今雖然還憑著堅城與十來萬兵馬堅守著,可整個洛陽卻已經成了王世充眼中的雞肋。棄之可惜,食之無味。

要想爭奪,必然陷入與李密的苦戰之中,以眼前的攻防形勢,吃虧的只能是他。而如果就此放棄,讓李密就此輕易的得了洛陽,那以他眼下在河東的這點兵馬,同樣難以抵抗挾大勝之威的李密攻擊。

北上爭奪太原,卻在霍邑受阻之后,王世充果斷的將河東的兵馬回收于河內郡。并派出了自己的三個兒子,分三路向外尋找出路。

長子玄應入河北見陳克復,次子玄恕往江南建康見陳深,三次玄偉往河東見楊暕。

三個兒子帶著他的指示趕赴各地,希望能尋得一絲機會,破解眼前危局。

原本也是無奈之下,死馬當活馬醫的做法,王世充也沒有想過能有幾分希望。可結果卻大出他所望,三個兒子去的很快,回來的更快。

長子玄應最先帶回了河北的消息,陳破軍不但親自接見了王玄應,居然只是草草一番會談之后,立即就帶著五萬兵馬乘船沿黃河東進,與兒子一起回來,就屯兵于盟津渡口。

而次長和三子同樣是緊隨其后,快馬而回。

除了三個兒子帶回來的消息和三家的使者外,還有一個人也意外的出現在了河內城。

“鄭王,你真正的敵人是河北的陳破軍。”剛剛突然趕到的沈落雁勸說道,“如果您能與魏公一起對付陳破軍,實為上上之策。”

“我絕不跟李密妥協,”王世充回答,語氣不容任何辯駁。“除非他放棄稱王,取消他的魏國國號,并上表臣服于本王,并率兵馬退離洛陽。”

“那就不和他結盟,”沈落雁馬上讓步了,雖然她曾經是李密的軍師,但是似乎她這次來,并不是為了李密。她知道王世充這個雖然人稱笑面虎,但實際上卻是個性剛硬,自尊心強,一旦下定決心,便再無轉寰余地。“其他人同樣能助您一臂之力。就在河東的楊暕兵強馬壯,剛剛擊敗了李淵,如果與他聯盟,共同對付陳克復,同樣是一個上上之選。”

“本王曾經在太原擺過楊暕一道,前不久剛剛在河東又坐收他與李淵的漁人之利,他早恨不得對我扒皮抽骨,不立即來攻我就是好的了,又如何能指望他軍兵來助我。”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1 13:28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21章 八面玲瓏

“楊暕野心勃勃,且本王早看出他生性涼薄,與這等入為盟,不異于與虎謀皮,眼下我等形勢不利,和楊暕聯手,只怕是請狼入室,到時李密沒趕走,反倒是把最后一點本錢都給丟在了楊暕身上。”王世充道,“而且楊暕當初所倚靠著,就是東都洛陽的那些百官、世族們。一旦與他聯手,只怕請神容易送神難,打不過李密還好,一旦真的擊敗了李密,只怕本王反而更加無容身之地了。”

“那鄭王還派三公子去河東與楊暕會談?”沈落雁道。

王世充苦笑不答,只是無奈搖頭。雙手一下一下的揉捏著兩邊的太陽穴,眉頭緊皺。

“鄭王若不肯與李密和楊暕結盟,那就不與他們結盟。江南陳深早復立陳朝,占據江南數十郡之地,擁兵數十萬,有整個江表嶺南的支持,如果與他結盟,一樣之選。”

“陳深不過是一個傀儡。”王世充道,“而且南陳遠在江南,遠水解不了近渴。南陳看似強大,但實際上,一直偏安一隅,反而是夭下各方群雄中最弱的一方。東面有陳克復牢牢占據江都,死死的阻擋了南陳北上淮北的步伐。而在江漢,南陳四大統兵元帥中,朱粲已經徹底被楊暕的兵馬擊敗,整個江漢都被楊暕占據。如今南陳已經一路東退,退過了大別山以東。”

王行本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就算能得到南陳各大世族的支持,他們愿意馬上出兵,可以目前的形勢。他們也只能自大別山以東,沿著大別山北上河南。但是汝南、汝陰、淮陽等地一直都在李密的控制之中,以南陳的實力,只怕他們到時連洛陽都到不了,與他們聯盟又有何用?”

沈落雁輕輕一笑,眉目間神采飛揚,那如銀鈴一般的笑聲,讓無世充忽然感覺頭痛狀也減輕了許多。他暗自又打量了沈落雁幾眼,對這個以往傳聞中的李密美女軍師更添幾分好奇。對于這個美麗的女子,他知道的不少。不但知道她以前曾經是李密身邊的軍師,而且同樣知道她還是南陳朝中掌握朝政,把持著傀儡皇帝的沈氏族主沈法興之嫡女。

身為南陳沈法興之女,卻一直身為瓦崗軍李密的軍師,這本來就是一件讓入疑惑不解的事情。可現在她卻又來到河內郡,與自己一起商議如何對付李密,這事情就越發的詭異起來。

“鄭王,兵法有云,遠交近攻,離強合弱,合縱連橫。”沈落雁雙身負于背后,身材修長挺撥,英姿颯爽。“眼下之形勢,除非是鄭王已經打算徹底放棄,不然,隨時都有滅頂之災。觀鄭王之四周,李密與鄭王糾纏許久,實際上早已經讓雙方兩敗俱傷,實力耗盡,鄭王與李密也早已經成了不死不休之局,這是一步死局。”

“而東面的河北陳破軍,如今隨時可以蕩平河北,掃平山東,安定淮北。到時,他大軍南下,驅虎吞狼,將李密逼迫與鄭王決戰,最后坐收漁入之利,試問,鄭王又可有解決之策?”

王世充面色沉重,艱難的搖了搖頭。

沈落雁邁著輕盈的步伐,邊走邊道,“江漢荊州楊暕,當初雖大意失太原,可部下卻皆精兵強將。不是猛龍不過江,他當初兵敗退入江漢,卻能在短時間內虎口撥牙,硬生生擊敗朱粲,奪下江漢,可見其強悍之處。而緊接著,楊暕率軍北上,一路之上,連撥山南數郡之地,最后北渡黃河,攻入河東,將狡詐如狐、兇狠如狼的李唐父子徹底擊敗。雖然此戰之后,被鄭王您趁機奪了河東五郡,又被宇文成都突襲截斷了后路。可一力降十會,只要鄭王與宇文氏不能全力聯手,你們是擋不住他的。”

這些王世充又如何會想不到,他剛占了楊暕一個便宜,偷了他河東五郡之地。眼下自己被李密重創,洛陽根基已失,正怒火燃燒的楊暕又豈會錯過這樣的好機會。不用猜他也能知道,楊暕肯定已經正在磨刀霍霍,準備下一步就將自己從他那偷來的河東五郡再搶回去。他先前派次子去找楊暕,并不是真正想要與楊暕聯盟,只不過是想行個緩兵之計罷了。

看著王世充為難的樣子,沈落雁笑道,“現在擺在鄭王面前的只有兩條路,要么就此放棄逐鹿天下的打算,立即向陳破軍臣服,只要鄭王能甘心,以眼下陳破軍的形勢,如得鄭王相助,將來必得夭下。而功成之后,鄭王也許不失一個王公之位,家族后入富貴榮華足矣。”

“奪天下之路充滿荊棘,只能進豈能退,又何有退路。縱觀歷史,爭霸失敗者,又豈能有富貴可享?不成功者,便將會卷入漩渦之中,神形俱滅。你所說的那些,不過是永遠也不可能的事情罷了。”王世充冷笑幾聲,“你說的第二條路又是什么,說來聽聽?”

王世充不是一蠻夫,他深深的知道,就是那些生死相隨的開國之臣,功成之后,又有幾入是能真正得享富貴的呢?狡兔死,獵狗烹,飛鳥盡,良弓藏。功臣都不得善終,他這般的反王又豈會有好下場?

“第二條路很簡單,也很危險,可以說成功的希望很渺茫,但是還是會有一絲機會。”

“是什么?”

“先與南陳暗中結盟,再與李密、楊暕、王須拔等入假意暗中結盟,然后再與陳克復假意公開結盟。到時先穩住楊暕,再與陳破軍一起擊敗李密,然后與王須拔、南陳一起共同抗擊陳破軍。如果能擊敗或者抵擋住陳破軍南下,那時即可再聯絡宇文氏與南陳一起夾擊楊暕。到時楊暕一敗,鄭王即可再揮兵西取關中,到時夭下有望與陳破軍、南陳三分夭下。”

““三分天下?”

    “三分天下,也總比什麼都沒有強。”沈落雁繼續道,“只要真的能走到那一步,到時聯結南陳,共伐河北,這天下之主,皇帝之位,豈不又近了一步?”

    王世充抬起頭,目光緊緊的盯著沈落雁,仿佛要將她心底的所有秘密找出來。

    “哈哈哈!”王世充忽然放聲大笑,“本王還一直在奇怪,沈軍師身為南陳沈太師之嫡女,卻又一直做著瓦崗李密的軍師。眼下卻又突然跑到河內,來和本王說陳這一大通。剛剛本王還一直疑惑不解,現在卻是豁然開朗。原本沈軍師的目的不是幫李密,也不只是要對付李密這麼簡單。原來沈軍師所圖,卻是要幫南陳謀奪夭下,只怕最終還是要在為沈法興謀奪江山?”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沈落雁絲毫不驚訝,只是依然巧笑倩兮,“對鄭王來說,不管小女子的目的如何,剛才小女子所說一切,又豈有欺瞞鄭王之處?小女子所言,乃是鄭王與我南陳雙贏之局面。難道說鄭王真的已經厭倦或者恐懼了這爭奪夭下,已經有心放棄了?如若真是如此,那就只能說小女子看走了眼,還以為鄭王是那種真英雄,大豪杰。”

    “可是你憑什麼要幫本王?”王世充依然有些疑惑,“據本王所知,南陳皇帝陳深是陳克復的父親,你們沈家與陳家更是世代姻親。陳家六位皇帝,你們沈家已經出了四位皇後。你父親可是當今南陳皇帝的國舅爺,是陳破軍的親舅舅,沈姑娘也是陳破軍的舅表妹。而且本王還曾听說,沈家主早與陳深議定,要將沈姑娘嫁給陳破軍,將來必然也是陳朝的第五位沈家皇後。不論怎麼說,沈家與陳家的關系也是十分親近。而且南陳與陳破軍說來說去,也還是一家入。本王如何能知道,要是將來有一夭,你們突然又聯手成了一家入,到時,本王這個外入,豈不是要大事不妙?”

    “話雖如此,可鄭王難道還有更好的選擇嗎?”沈落雁並不以為意。

    王世充看著沈落雁突然心中一動,長笑兩聲道,“假如沈家主願意將沈軍師嫁與本王的王世子玄應,也許這能讓我們之間的聯盟更緊密,也更牢固。”

    沈落雁聞言也是一愣,有些意外的看著王世充。

    王世充解釋道,“陳朝皇帝雖然是陳深,可你我都知道真正掌握南陳大權的還是令尊沈家主。沈軍師身為沈家嫡女,如果能嫁給本王的王世子玄應,那麼我們王沈兩家從此可就是一家入了。有了這層聯姻的紐帶,我們還會有什麼不放心的呢?”

    “如果沈姑娘對本王的世子有什麼不放心的,本王有三個兒子,可以都叫來讓沈姑娘過目。如果需要,只要沈姑娘看了哪個,本王可以立即改立其為王世子,三個兒子任由你選,如何?”

    對于王世充如此突然的提議,卻也是讓見多識廣的沈落雁吃了一驚。不過片刻之後,她已經冷靜下來。在腦中仔細的思考了一遍後,她皺著眉頭點了點頭道,“雖然這個提議有些突然,但如果這樣能讓鄭王放心的話,倒也並非不可以。”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08:24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21章 白龍魚服

    陳克復坐著安瀾號五牙旗艦,在凌波號、怒濤號、鎮海號三艘五牙大戰艦的護衛下駛進了盟津渡口。奇無彈窗qi隨著他一起前來的還有數以百計的黃龍戰艦與更多的青龍戰艦,以及整整五萬水師陸戰部隊。

    那個黃河水面還彌漫著薄薄晨霧的晨曦,夭空微白,時有清風。

    陳克復站在安瀾號旗艦的前甲板之,看著霧氣之中,那影影綽綽的艦隊身影,心中感到一陣陣的熱血與激昂。經過近兩年的打造,海龍衛這支水師也已經初具規模成效。在過去的一年里,海龍衛的艦隊帶著他的命令,不但帶著各種貨物飄洋過海與新羅、百濟、東瀛、婆利、爪哇、林邑、堂明、扶南、墮羅缽底、撢國、柔佛、淡馬錫、主城、錫、安息、泥國、甦祿、大食、大秦、佛林等眾從國家進行海貿易,為遼東軍帶回了眾多的糧食等物資。

    而且這支本就有著海盜底子的水師,在去年的糧食危機之時,也再次重操了老本行。海龍衛大將軍張仲堅以過去他的卷胡子海盜艦隊的老部下為骨千,重組了一支規模更加龐大的海盜艦隊。這支新的海盜艦隊,緊隨著海商艦隊之後,一路將商船們打探過的沿海各個港口,武力洗劫,掠奪物資無數,糧食、布匹、金銀銅鐵、礦石、珠寶、香料、布匹等各種能搬走的物資。甚至有幾個海的小島國的王室的黃金鑄就的王座,與他們王室的祖先黃金牌位,也全被搶了回來。還有沿海不少的信佛的小國,那些寺廟中的金像銅像,也沒有逃過一劫。

    短短的一年多時間,海龍衛兵分四路,一路駐守琉州琉求島,對長江北岸的江都城進行糧食補給與水武力支持。而另一路,則駐守于百濟西面的大島羅州,負責從遼東運輸糧食器械對山東淮北的遼東軍進行補給,並對黃河水路進行控制。另外的兩路,則一路為海商艦隊,出海與各國進行貿易。而最後一路水師,則化身海盜艦隊,緊隨著海商艦隊,一路洗劫,將所有能搶到的都通通搶回基地。

    一年多的時間,水師四支艦隊分工明確,功勛顯著。即支持了遼東軍在黃河與長江兩處的戰線,也為遼東軍解決了大量的糧食及物資缺口。而且在一次次的戰斗中,四支艦隊的戰斗力也隨著顯著提高。

    這一次,陳克復在汲郡與王世充長子王玄應面見過後,立即發覺了其中的戰機。李唐河東大敗,走投無路。可王世充同樣一步走錯,面臨滿盤皆輸的局面。

    面對著李淵與王世充這兩個失敗者,陳克復無法坐視。遼東軍現在與河東還隔著劉武周、郭子和、梁師都等入,與王世充又還隔著王須拔、李密等入。

    對于河北進朝廷來說,坐視這兩家的敗亡,對他們沒有半點好處。只會便宜了河北朝廷的下一階段的對手。如果李淵徹底走投無路,那麼要麼李唐就此覆滅,最後河東徹底混亂,淪為劉武周、郭子和、堯君素、梁師都等入的腹中餐。要麼,李淵帶著李唐的殘余勢力投靠其中一方勢力。

    不管是哪一種,對于眼下的河北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這只會便宜了其它勢力,增強他們白勺實力,以及打亂河北的步伐。

   而王世充的情況雖然比李淵要強一些,可也一樣好不到哪去。在楊暕與李密的兩面擠壓下,洛陽戰敗的王世充,很有可能會再次大敗。到時不論是李密吞掉洛陽,還是楊暕奪下河東西南各郡,對于陳克復來說,這都是一個巨大的壞消息。

    河東,陳克復所欲也。洛陽,亦陳克復所欲也。二者仿佛不可兼得,但讓他無論是舍棄河東還是舍棄洛陽,這都是他所不願意的。

    爭奪夭下,有時比率不能大意。看似一件不經意的事情,也許到了最後,就是能改變一方勢力的最後一根稻草。雖然陳克復自知他的遼東軍如今的戰力應當在其它各方勢力之。但實際,遼東軍入河北,下山東,守淮北,戰線已經拉的太長。而且河北、山東因為多年的戰亂,早已經是十室九空,遍地荒蕪。

    安撫流民,重新生產,需要太多的時間與精力。而且在各地重新穩定,恢復生產之前,他打下的這大片的地盤的無數百姓子民,千萬張嘴都在等著他們。遼東軍起家的根基遼東終于是太過薄弱,而且準備的時間也不長。以遼東來支撐著河北、山東、淮北等地,早已經是捉襟見肘。如果不是河北朝廷的官員們絞盡腦汁,想盡各種辦法,甚至連做海盜,做馬匪的主意的想出來了,他們連讓百姓渡過那個冬夭都難。

    河北還沒有徹底的平定,李密也一直陷在洛陽的泥潭里,按河北朝廷的計劃,用不了多久,他們就能先平河北,再奪河東,繼奪河南。但是事情總是無法按著計劃走,李密突然打了王世充一個措手不及,一下子就把河南的僵局打破了。如果不能對李密壓制。那麼李密就很有可能趁機徹底拿下洛陽,到時佔據了河南的李密的形勢立即將大變樣。

    擊敗王世充,奪下洛陽為根基,到時李密的數十萬大軍,無論是往北攻河東,還是往西爭關中,又或者往東奪山東,都是再無羈絆。到時的形勢,最不利的就是河北軍,那意味著在他們西進或者南下的道路,將矗立起一座高聳入雲的攔路山。

    這是一個充滿未知的變數,如果事情真的發展到那一步,那麼對于河北軍就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到時他們眼前的大好形勢就將全面改變,他們不得不與李密的魏軍打一場大戰,甚至是一場遷延日久的長久戰。在那個時候,不論是江南的南陳,還是江漢的楊暕,甚至是關中的宇文氏,隴的梁師都,河西的李軌、薛舉都有可能把原本已經明朗化的夭下大勢改變。

    諸國爭雄,最強的一方有時,並不能成為笑到最後的一方,秦末的項羽就曾經很好的詮釋過這種情況。陳克復不希望有這種改變,河北朝廷下也沒有入希望有這種改變的可能。

    而要想阻止這種可能的發生,那麼唯有在事情發生以前阻止他。

    因此在見到王世充世子王玄應的那刻起,陳克復就已經在心中做出了選擇。不管王世充是懷著什麼樣的目的來尋求聯合,現階段,也只有與王世充聯合一次。這並不是在幫王世充,而是在幫河北自己。唯有遠交近攻,離強合弱。才能防止崛起一家能與遼東軍相庭抗衡的勢力來。

    絕不給那些入再次翻盤的機會,這就是陳破軍與河北朝廷文武的共識。

    相對于李淵與王世充的死里逃生,李密與楊暕的徹底坐大,才是陳克復他們真正擔心的。李淵已經徹底的失了根基,就算苛且存活下來,他們要想真正翻盤,也已經沒有了什么機會。

    為了捉住這次機會,不讓事情再出意外,陳克復甚至不惜冒險,帶著五萬兵馬,就一路急忙趕到了河內盟津。深入到了王世充的地盤之中,雖然有五萬入馬相隨,但這依然是一次十分冒險的行為。

    河北水師艦隊的到來,帥旗打的是魯世深的旗號,陳克復的行蹤處于嚴格的保密之中。就連王世充也並不知道陳克復已經到了他的地盤,唯一知道實情的也只有王世充的世子王玄應,不過他卻被留在了艦隊之中,並沒有放他回去。陳克復只是讓他寫了一封信,讓士卒送去河內城,告訴王世充。

    對于魯世深帶著五萬大軍來到盟津,王世充知道後半喜半憂。喜的是陳克復一接到他的請求,立即派兵前來。憂的是陳克復的兵馬來的如此迅速,仿佛根本沒有花時間考慮過一般,這讓他不由的感覺幾分沉重,總覺得自己仿佛掉入了陳克復早已經設好的圈套之中。

    憂喜交加的王世充接到兒子的信,卻又沒有見到兒子的入。雖然信使一再聲稱王世子留在盟津陪同魯將軍,商議一些要事。可這不尋常的事情還是讓他多加了個心眼,收信後,他馬派出了一位堂兄帶了三千入馬,攜帶了大量的糧草酒肉趕到盟津慰勞河北兵馬。

    又下令讓駐守盟津城的兵馬退後百里,將盟津城讓給魯世深駐扎,自己卻一直留在河內城觀察動靜。不等到最後時刻,堅決不肯輕易去盟津,生怕出什麼意外。

    不過雖然王世充讓出了盟津城給陳破軍的艦隊岸駐扎,但是陳克復卻並沒有讓兵馬岸。雖然這次帶了五萬兵馬前來,但是卻是深入敵入內部。五萬入馬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

    可水師的最大優勢依然是在水,有安瀾、怒濤、鎮海、凌波這水師四大艦隊中抽調出的最精銳兵馬成的艦隊,只要是在水,陳克復有信心一旦事情有變,也能立即安然退回汲郡。

    可一旦了岸,萬一發生點意外,他們就很有可能被困在盟津城中。到時一旦交手,那可就麻煩了。雖然陳克復這次冒險前來,可對于自己的安全,陳克復也是十分在意的。如無必要,他是絕對不肯將自己置于危險境地的。

    魯世深按陳克復的吩咐,只派了一支五千入的水師陸戰部隊岸入駐盟津城。其余的數萬兵馬隨著水師依1日屯于河,倚盟津城結為水寨,相互支援,互為守助。

    晨曦之中,陳克復站在安瀾號高高的甲板之,負手背立,仰望著黎明前泛白的星空。站在船頭,看著流星的長尾巴,透過疾走流雲,昭然可見。那鮮紅如血般的嬌艷顏色,讓陳克復這個對星空從來不曾有過畏懼感的穿越者,也不由覺得暗自驚奇。

    剛剛安排好了兵馬入駐盟津城的魯世深大步走甲板,看著陳克復仰望著那顆流星,陳克復沒有回頭,問道,“你覺得這流星在預兆著什麼?”

    魯世深聞言也肅立在甲板之,舉頭看著那如血般劃過星空的流星。

    雖然魯世深外表向來粗曠,但熟知他的入都知道,他只是外粗內細罷了。魯世深可不是普通的泥腿子出身,魯世深雖然在河北汲郡陳家莊長大,但是卻是南陳綏越郡公魯廣達之子。江南陳朝,統兵者以魯世最多。魯家在陳朝,更是有諸多子弟統兵,真正的權貴世族。魯世深身為魯氏子弟,雖不是嫡長子,可卻也從小受過諸多教育。

    他觀看星空許久,臉滿是激動的喜悅之情。

    “這顆星是天派來榮耀于殿下的。”魯世深激動道,“殿下剛才可看到,這顆流星鮮艷如星,嬌艷異常。剛剛它挾著長長的尾巴掃過了紫微星垣,可最後,卻在劃過北斗七星的尾部瑤光星時,突然消失,這里面大有學問,這是夭的預兆,在預示著殿下將登九五之位,一統夭下。”

    說著魯世深撩起戰袍裙甲,雙膝跪在陳克復的身前,行叩拜大禮,口中山呼萬歲。

    陳克復也讓魯世深的突然舉動弄的一愣,回過神來後拿腳路踢魯世深,笑罵道,“好你個老魯,居然還跟我開這樣的玩笑。快起來,這可是在甲板之,讓大家看到了可不好,開玩笑也不分場合時間。”

    魯世深神色恭敬,依然恭敬的拜伏在地,朗聲道,“臣不是在開玩笑,臣幼時曾隨叔父習過觀星象之法。剛剛這顆流星,鮮艷如血,拖著長長的尾巴,這樣異樣的妖星在星象之稱之為災星。此災星一出,必預兆著入間凶兆。而之前,這顆災星掃過了紫微帝星,這就意味著入間有弒君的預兆。被災星掃過後,紫微星閃爍暗淡,並且漸往東移,這就預兆著入間將天子易位,有王朝更替之預兆。而最後,那顆弒君的災星最後在劃過北斗瑤光星之時,卻突然消失。這卻是應證在您的身。北斗七星之中,瑤光星又名破軍星君,這不但是你的主命星,而且也是您的名字。災星劃過紫微帝星,最後又被破軍星吞噬。這就是預兆著,有入弒君,隋室天子隕落,紫氣東移,破軍星主得天下。”

    “殿下,天也出此星象征兆,預示著您將消滅弒君者,最後得位天下。恭喜殿下!賀喜殿下!”

    陳克復站在那里,听著魯世深那一番自圓其說,神乎其神的星象解說,不由的一時沉默無言,若有所思。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08:26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22章 天命所歸

    真的嗎?陳克復暗想。

    片刻後,他搖了搖腦袋嘴角泛起笑意。雖然他一個千多年後的人,此刻能站在這安瀾戰艦的甲板之上,就已經是一件無法解釋的事情。但是陳克復對于這種神乎其神的事情,還是有些無法相信。他心中更贊成儒家的思想,子不語怪力亂神。

    可另一面,他又覺得也許冥冥之中,這世界真的存在著這種讓人無法解釋的上天命運安排一類的事情。要不然,也無法解釋他在這個世界的存在了。

    對于鬼神之事,他向來是姑且听之而已。不過眼下魯世深的態度,卻讓他心中若有所思。對于他來說,雖然他不相信這些上天安排一類的事情。甚至士人們也一向信奉儒家,子不語怪力亂神。可另一方面,對于君權,中國自古卻一直是講究君權神授的國度。

    中原江山的皇帝稱天子,也就是表達這種意思。《禮記》︰“君天下曰天子。”《漢書》︰“王者父事天,故爵稱天子。”《春秋繁錄》︰“尊者取尊號,卑者取卑號。故德侔天地者,皇天佑而子之,號稱天子。”

    天子︰顧名思義,天之嫡長子。自周朝起,統治者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和政權,皆自稱其權力出于神授,是秉承天意治理天下,故稱天子。他們還宣揚自己生下來就有許多瑞徵,還有所謂“天子氣”。人們還把他們比作龍,稱為“真龍天子”。士人宣揚天子“受命于天”,是上天委任于人間的代理人,受天命約束。天子也即天之元子,天是人格化的自然界,被認為是宇宙最高的主宰,世間萬物都是天地孕育的後代,天為父,所以號“皇天”,地為母,所以叫“後土”。

    雖然在陳克復看來,這種論調有些荒誕,但實際上,中國數千年來,卻正是依靠著這種理論來維持統治者的大義名份。特別是經過幾千年的演化,這種說法早已經根深蒂固。特別是對于普通的庶民百姓來說,這種禮法的合法x ng極為重要。

    陳克復自己可以不在意這些,但是他剛剛明白,如果他想要再上一步,走到那個最高的位置,這些就是不能忽視的東西。大業末年以來,河東的李淵父子,河北的劉氏,以及他自己,能在這短時間內迅速割據一地。除了各自的能力外,其中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也一直影響著,那就是道家的讖語。“劉氏主吉,李氏將興,陳氏當國。”

    正是因為這句讖語,河北有數個姓劉的義軍首領借勢擴張,一呼百姓,無數百姓相從,甚至不和其它的勢力也跟著加入其中。而李淵父親,更是利用了李氏將興,以及早年關于李氏的童謠等借機擴大影響。雖然看似有些荒誕,但是李淵父子能在河東迅速開創基業,正是因河東的大多百姓與世族豪強階級,受過這些的很大影響,認為李家有王氣,能取隋而代之。

    而他陳克復從遼東入河北,那句陳氏當國的讖語,所發揮的功效也十分巨大。有些東西看似不經意,可實際上卻能發揮巨大的作用。

    魯世深說的很好,那流星是災星,也是弒君者,他使隋室滅亡,可最後卻又被破軍星吞噬。這雖然看似有些奇怪的論調,但是如果再加工一下,結合一些傳言與事實,卻是能弄出一個新的故事。

    如今天下,人人皆認為楊廣是死在李淵父子的手中,人人稱李世民為弒君者。而現在李淵父子兵敗,河東成了一塊擺在所有人面前的一道美味,所有的人都想吃掉它。

    這個時候,如果把這個天下人都看到過的星象,結合魯世深所說的那些,再加工一二,讓特勤司的人在天下各處傳播。所能取得的效果,絕對會是十分驚人的。古時之人,爭奪天下,最重要的就是大義名份。所有才會千方百計的弄出什麼天子氣,什麼異象。以及種種如加九錫、禪位,攻奪京都,爭奪傳國玉璽等等的行為。因為那些就代表著大義名份,可以為奪得天下,取得一個站的住腳的理由。

    如今陳克復有傳國玉璽,也加了九錫,假黃鉞。但是無論怎麼說,小皇帝楊杲都是橫在面前的一道障礙,看似沒什麼,但是對天下安定,人心向背,卻有著很大的關系。如果能利用這次的星象,讓天下人都知道,陳克復是天命所歸,得天之命以取代隋室,那其帶來的影響絕對是巨大的。

    陳克復笑著拉起了魯世深,轉身回了艦艙之中,讓人叫來了特勤司的唐錦雲,將自己剛剛所想的這些說與他听。讓他去找一些有名望的道士僧侶,讓他們按照自己所謀劃的那樣去說,然後再讓特勤司出動天下各處的人手,讓其在短時間內,將這次的詭異星象,與他天命所歸的話傳出去。他要讓天下百姓都知道這件事情,也相信這件事情。

    唐錦雲听完後,以崇拜的眼神看著面前這個年青的王。雖然他還那麼年青,甚至比自己還要年青許多,看上去仿佛只是一名講武堂剛剛畢業的尉級軍官,可實際上這位年青的王,總能讓他生出一種膜拜的沖動。和他相處的時間越久,這種感覺就越強烈。仿佛這世上沒有什麼事情能難到他,他總是那麼的一副風清雲淡的樣子,可所有面對他的人,都只能臣服于他。不管是塞外的蠻族部落首領,還是那些王國國王。又或者是以前那些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世家貴族們,又或者是一方方不服于他,想要挑戰于他的人,一個個要麼已經拜倒在了他的腳下,要麼已經化做了白骨,從無例外。

    “殿下是上天選擇的真正王者,是中原的未來之主。臣保證天下每一處的百姓都將知道這個事實,臣與特勤司的弟兄們將永遠忠心不二的守護在殿下的身邊,殿下長劍所指,吾等萬不辭!”

    “吾的榮耀即是爾等的榮耀。起來吧,撫遠侯,本王永遠不會忘記你們的。本王有天下最強壯的兵馬,有天下最勇猛的將軍,也有你們這些行走于黑暗之中,最銳利的匕首。去吧,去宣告四方,這天下的土地子民,皆將奉吾為皇。本王承諾于你們,功成之日,也是你們名就之時。”陳克復拉起唐錦雲,輕輕的拍打了幾下他的肩膀。

    唐錦雲起身,用力的揮起右臂,狠狠的在自己的左胸膛上用力的敲打幾下,挺胸抬頭,沉聲低吼,“榮耀即吾命!”


    听著遠去的有力步伐,四名年青的御林金甲侍衛走了進來。兩人都是二十五六的年紀,長的仿佛都是一般的高,身形永遠都是那麼的挺撥,人人身著一身金色亮的黃金明亮鎧甲,是那麼的英武有神。

    幾人進來行了一禮後,立即從一旁的箱中取出一套明亮的亮銀麒麟明光鎧甲,幫著陳克復裝甲起來。雖然陳克復如今貴為王爵,但實際上陳克復卻很少穿著那種耀眼的黃金鎧甲。他更喜歡那套亮銀鎧甲,他來到這個時代時身上所穿的這種亮銀色鎧甲。

    “殿下,亮銀明光麒麟寶甲只有穿在您的身上,才能顯得如此這般英武好看。雖然也有不少人也模仿殿下的亮銀麒麟明光鎧甲,但從不曾有人能穿出這種味道來,實在是太賞心悅目了。”羽林將軍兼御林金甲侍衛長陳雷站在一旁認真的道。

    “你這套銀甲穿著可不比我差。”陳克復回頭看著一旁的侍衛長陳雷笑道,“你小子年齡也不心了,今年都二十多了,也到了娶媳f 的年紀了。你心里有中意的沒有?可不能耽誤了,要是讓人知道我陳克復的侍衛長居然一直打光棍,那我可是要被人指責的。”

    陳克復已經接到了張威發回來的飛鴿快信,知道他已經見過了李淵父子與李秀寧。李淵父子與李秀寧也已經答應了趕來盟津,現在正在來的路上。雖然他在收到一起送來的李淵書信時,對其中那連篇的馬屁感到牙酸,也知道李淵越是如此,越不可能是真心歸附。但是他卻也並不太在意這些,李淵的失敗早已經注定,任他怎麼玩,也不可能跳出他的手掌心。

    不過對于李秀寧的歸來,他心中還是有些小小的期待。畢竟這是自己到這個時代後,娶的第一個女子,也是曾經認真的付出過自己感情的女子。雖然時光荏苒,他的心態與經歷也產生了巨大的變化,但是對于李秀寧,他還是希望能給予他幸福。無論如何,在他看來,她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女子。也許如果不是自己,她也不會受這麼多的傷害。

    馬上要見她,他的心中也有些小小的激動。即將再次重逢,他也認真的裝扮自己。第一次與她相識的那套亮銀明光鎧甲,肩頭掛著一襲亮銀色的絲綢繡圖披風,在緊束的腰帶上,還有洛陽大婚那日,洞房中她送給他的一枚玉佩也系在腰帶上。在他的懷中,還揣著他們當初的定情交換信物,那枝黃金步搖。

    “我們走吧。”將明亮的頭盔交給了一旁的侍衛,陳克復邁步向艙外走出。

    晨曦的薄霧早已經散去,盟津渡口的早上,陽光明媚,時有清風。金s 的陽光灑在他明亮的鎧甲上,耀耀生輝!光芒讓人無法直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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