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隋末 作者:木子藍色 (連載中)

 
andychen64 2013-1-14 17:24:5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58 241237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3:24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33章 箭在弦上
    箭在弦上,蓄勢待發。

    剛剛接了程咬金與陳克復的各一箭,李世民已經手臂發麻,虎口開裂。特別是後面陳破軍的那一箭,力透千鈞。雖然最後勉強接了下來,可是鐵胎寶弓發出來的箭又豈是這麼好接的,到現在,他還感覺腳下無力,剛才連退七退,他才借機化去了不少箭上的力道。

    可現在,面對著陳破軍鐵胎弓上搭著的三支箭,他已經無力再接。胸口隱隱發疼,李世民握著橫刀的右手微微的發抖。他能感受到這次陳破軍的那三支箭直指自己,並沒有瞄準身前的那只鹿。

    死亡近在眼前,一種無言的恐懼包圍著他。他不怕死,可不死就這麼死在這里。他還有著太多的計劃,有太多的事情要去做。他還要除去陳破軍,重新幫助李家奪回河東,甚至還要奪下這天下江山。

    與魏燕兩國的聯盟已經達成,計劃馬上就要進行,他實在不願意就此出師未捷身先死。

    他之前對著陳克復所做出的種種不敬與桀驁,其實是他在故意為之。特別是當他與魏、燕兩國達成盟約之後,他就在賭。他熟知陳破軍的品性,知道他雖戰場上果決,但是平時待人卻是寬仁為上。他也知道陳破軍雖然待他不錯,但以往兩人間的恩怨,他必然不會真的相信自己。所以他才反其道行之,故意表現的與他對立,桀驁不馴,就是為了麻弊住他,不使他察覺到自己與魏燕兩國的計劃。

    可是當此時陳破軍的箭直指他時,他卻恍然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以來,並沒有看透陳破軍。他還是那個他,可自己卻一點也看不明白他心中真正的想法。此時被三支箭指著,他一時間面如白紙,惶惶不安。

    熱鬧的圍獵場上。除了一些走獸的奔逃嚎叫之聲,一時卻是安靜了下來。不論是河北的將士,還是同行的鄭軍將士,及李唐文武,此時誰都察覺到了這氣氛的緊張。

    李世民先前的那些個言語行為,眾人都看在眼中。此時看到陳破軍終于張弓直指,河北將士們都是心中叫好,巴不得陳王一箭射死這個小子。特別是程咬金、羅士信、秦叔寶這些當初差點陷在東都回不來的將士們。那次洛陽李世民對他們的背叛,他們絕不會忘記,也絕不會諒解。他們不懂什麼大局,也不懂得什麼叫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在他們這些武將看來,既然這姓李的小子自己送上門來找死,那何必還留著他,直接成全了他得了,也省下一後患。

    王世充及鄭軍的將校們,則是在心中興災樂禍。雖然如今為了對付李密這個心頭大患。他不得不假意臣服陳克復,而且如此一來。還和當初在太原時陷害過他的李淵笑臉相對,結為盟友。但實際上,王世充比誰都記仇。當初太原被李淵耍的團團轉,要不是他見機得快,派了一個替身入城,一年前他就已經死在了李家父子的刀下了。

    當初的事情他一直沒忘,所以才會在李淵與楊暕大打出身時,費盡心機,調動兵馬,趁機奪了李家河東西南五郡。要不是他報仇太過心切,他也不會被李密抓住機會,反突襲奪了洛陽周邊兩大糧倉,元氣大傷。洛陽失利,他最恨的不是李密,反而是李淵。如果不是為了報李家的仇,他也不會被李密擺了一道。

    眼下看到陳破軍將箭對著李世民,王世充激動的臉都通紅了,心中急切的喊著,快射,快射。只要陳破軍射出這一箭,那麼不但能替他解氣。而且更關健的是,如此一來,李淵父子這喪家之犬,就將再無倚靠,也不會有喘息之機。到時他佔據的河東五郡之地不但不用還,而且還能在解決了李密之後,趁機往河東發展,成就霸王之基業。

    眾人之中,唯有李淵與建成,及身後的李唐文武面色大變。眼下他們山窮水盡,唯有倚靠陳破軍才有喘息之機,才有東山再起的機會。而萬一陳破軍真的在此將世民射死,那麼,不論是為了斬草除根,還是為了以除後患,相信撕破了臉皮的陳破軍,必然不會再與他們維持眼下的關系。雖然眾人也明白,眼下這般的關系,還皆因李唐還有可被陳破軍利用之處,他才會大方收容于他們。但是真的到刀兵相見,那時相信陳破軍這樣的狠人,絕不會再猶豫。

    李淵心中焦急,雖然龍門戰敗,但他並未放棄全部希望。他一直在圖謀著東山再起,甚至為此,他甘願以身犯險,帶著李唐的文武來到盟津見陳破軍。而且對著陳破軍百般奉迎,低三下四,只為了一個機會。

    昨天晚上,世民才剛剛把與魏燕兩國暗中結盟的事情告訴他,他還為之高興的一整夜都沒有睡著。豈料,高興的有些過了頭,今天世民就弄出了這麼一出。也許陳破軍待人寬仁,但那是對他自己。李淵曾經听手下探子報過一件事情,據探子曾听聞,陳破軍還在遼東征戰時,有一次曾經對部下將士們說過,對待戰友要像春天般溫暖,而對待敵人卻要像嚴冬一樣冷酷無情。還曾听說,他曾說過,對待敵人的仁慈,就是對待自己的殘忍。

    老謀深算的李淵早就明白,陳破軍看著寬厚仁慈,實際上卻是外儒內王。該下狠手時,他絕對不會猶豫的。想想當初在遼東時,他曾經將上百萬的高句麗人,殺到如今的零零散散。破國滅族之舉,提起來說讓他感受到一種冷意。

    雖然如今nv兒回到陳破軍的身邊,而且還十分的受寵的樣子。可李淵明白,爭天下之人,最不講的就是溫情、親情。為了皇位,陳破軍能夠連他那個如今在江南做皇帝的老子都不認,難道還會認他這麼一個岳父?別看他們到盟津時,陳破軍面上那麼客氣,那不過是想利用他們,進而將整個河東謀奪在手罷了。一旦河東真的到了陳破軍的手中,他們李家,又還有何價值。

    世民桀驁不馴不是什麼大事,但他千不該,萬不該在這圍獵場上,與陳破軍故意爭獵那頭鹿。一頭鹿是小事,但對于爭天下之人來說,鹿死誰手這句話卻是不能亂說的。眼下,陳、鄭、唐三家會獵于此,李世民如此直白的在眾人面前,爭搶陳破軍的鹿。這不明白的表示李家不臣之心嗎?剛剛才臣服于河北,此時卻又透露出不臣之意,這豈不正是將刀柄給了陳破軍。

    “�~

    陳破軍手中的鐵胎弓慢慢拉開,漸如滿月。

    那嗞嗞的弓弦聲音,聽在李淵的耳中,卻如同末日的喪鐘一般悲鳴。

    開弓沒有回頭箭,此箭要是真的射出去,那不但兒子李世民性命不保,只怕此地的李家上下,也將無全身之尸。
    李淵滾鞍落馬,一把跪在了陳破軍的馬前,悲痛泣聲道,“陳王,犬子一貫放縱,老臣以往疏于教誨,才致有今日這般沖撞無禮之舉。臣罪大至極,請陳王責罰。無論如何責罰,老臣甘願受罰。但老臣一把年紀,須發皆白,半截身子已經埋進了黃土。膝下數子,可惜四郎玄霸當年追隨陳王遼東征戰蠻夷,卻不幸陣亡。”

    ““三子元吉,卻在東都府第,與罪臣的另兩個庶子一同被大火燒死。老夫半百之人,白發人送黑發人,已經送了四次。如今唯余建成與世民二子。世民早年也追隨殿下征戰遼東,后又一直追隨先帝征戰,雁門之戰,斷臂毀容,才至變得性情乖戾。但請陳王能看在老夫與三娘的面子上,但請饒過這個不孝子的死罪。老臣愿意代為領罪,但求不要再讓老夫再一次白發人送黑發人了。”

    那邊的李建成也滾鞍落馬,跪在了李淵的一旁,俯首磕頭。

    馬上的陳破軍面色冷峻,一言不發,嘴角還帶著一些若有若無的冷笑。

    他持弓在手,一直瞄準著遠處的李世民。數十步的距離,他能清楚的看見李世民那發白的臉,還有那眼中的惶恐。特別是那種恐懼卻又不甘的神情,讓陳破軍心中不免有幾分難得的高興。

    李家的下場,陳破軍早就曾經有了打算,但並不是現在。如果不是李世民剛才做的太過,他也不會如此。對于陳破軍來說,如今的李家,只不過是一群失敗者,並不值得他真正的放在心上。那些人早已經折騰不起什麼浪花了,要不是怕他們投靠了別人,使得河東再出變數,陳破軍都懶得收容他們,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好了。

    河東才是陳破軍的目的,李家不過是一附贈品。而且只要得到河東後,李家到時也就可以隨他處置了。眼下殺掉李世民,無疑會使得這計劃可能再生變數,這怎麼看都是有些不明智之舉。但是就此罷手,卻無疑會讓李家與李世民得意忘形,說不定他們一大膽,又做出什麼小動作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3:30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34章 射的痛快
   
    “唐王願意代為領罪?但不知道如何個代法?”

    陳破軍依然沒下放下弓,目光鎖定李世民,看也沒看李淵一眼,冷冷的道。

    李淵愣了一下,他那代罪之說,不過也就一說辭。他原本以為,自己如此俯首,甚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在三家將士面前跪下求情,陳破軍當會就此揭過。卻沒有想到,他會如此咄咄逼人,順口說出這樣的話來。一時有些反應不過來,張口結舌的仰起頭,面色脹紅。

    “難道唐王還沒想好?”陳破軍終于望向了李淵,不過卻並非正視,只是徐眼瞥視。

    李淵心中氣的肺都要炸開,雖然當年在楊廣朝中時,楊廣也常常如此輕視于他。但是楊廣畢竟生來就是金枝玉葉,後來更是貴為天下九五之尊。

    但這天下,除了楊廣外,再沒有一個人能這樣的輕視于他。宇文述、裴蘊、裴世矩、虞世基等等楊廣朝中的親信大臣,門閥掌門也都曾經輕視過他,可他后來讓他們知道,誰才是天下第一閥門。

在太原時,楊暕與宇文化及,衛文升,王世充等人也都輕視過他,可最后,他們都被他趕出了太原。

      天下沒有人可以如此輕視他,如此侮辱他。

    李淵心中激奮,袖中的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

    但曾經在楊廣面前隱忍了幾十年的經歷,讓他此時雖然心中激奮,但面上卻無半分的顯l 出來。雖然眼前的陳破軍,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小兒。不過而立之年,卻倚仗著手中的兵馬,無君無父,不忠不孝。但形勢比人強,偏偏就是這樣河北小農莊里長出來的野小子,如今卻死死的壓在他的頭上。反倒是他這種世家貴族閥門出身之人,如今反倒是窮途末路,不得不投到他的面前。

    小不忍則亂大謀。

    兒子世民就是遇事不夠隱忍,才會有眼下之禍。一想起與魏燕兩國的秘密盟約,李淵心中恨恨的咒罵了幾聲。他在心中發誓,只要過了今天,他一定要讓陳破軍付出他驕傲的代價。

    “陳王,老臣無能無德,才會教出世民這樣的不孝子。老臣就此向朝廷及陳王自請降去唐王爵位,也無能再擔任河東慰撫大使,及太原留守的重任。老臣的兩個兒子,世民與建成,老夫也代他們,向朝廷辭去一切官職爵位,請從今以後,在北京城中幽居思過。”

    李淵此時以退為進,他明知陳破軍還需借助李們李家的聲望號令,及太原與上黨二郡中的兵馬,來幫他拖著河東的局勢,以等待河北的兵馬結束河北南部的戰局,順利進軍河東接收河東各郡,以防劉武周、梁師都等人佔了河東。既然如此,他相信,陳破軍就不可能真拿他怎麼樣。

    陳破軍聞言終于正眼看向他,好一會,陳破軍哈哈一笑。

    “唐王為朝廷久鎮河東,可謂勞苦功高。兩位舅兄,也是輔助有功。原本本王想要讓唐王與李家諸位兄弟叔伯,繼續幫朝廷鎮守河東。不過,既然唐王有些請求,朝廷也不能不體恤臣下。依本王看,就準唐王所奏請,即日起,免去李淵河東撫慰大使、太原留守之官職,加封三公之太傅之職,居于京師頤養,並與天子坐而論道。另依朝廷新制,唐王爵位不改,但將其封地改為羅州,實食封兩萬石,封地兩千頃,莊戶萬戶。”

    頓了一頓,陳破軍看了看李建成與李世民二人,又道,“至于兩位舅兄,也是勞苦功高。就加封李建成為唐王世子,加太子太傅餃,留居京師照顧唐王。至于李世民,念在其有功于朝廷,故加封為襄國公,並授為禮部尚書,且加欽命大臣餃,令隨朝廷鎮海海商艦隊,南下西洋,宣詔撫慰海上各國。其余李唐舊部,原職不動,並加授一級。”

    陳克復聲音不大,但字字如鈞。李淵听的眼前一花,差點昏倒。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破軍居然打蛇隨棍上,還真的順從他的話,把他的幾個官職給剝奪了。雖然他明知,哪怕保留那幾個官職,用不了多久,河東也要落入陳破軍之手,到時一切還都是虛幻。但是陳破軍如此行為,卻不異于對他及盡的蔑視。

    那邊的李世民更是有些沒有回過神來,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陳破軍居然給他安了個什麼欽差大臣,讓他隨著他的艦隊下什麼西洋,卻宣撫什麼海上各國。這豈不是變相的充軍流放,而且這還不止是流放萬里,如此一來,流放十萬里都不止了。

    “好了,一點小誤會過去就算了,可別打擾到了諸位圍獵的興致。”陳破軍面色自如,仿佛半點也沒有將李家父子的事情放在心上。重新又張弓執箭,這次卻是收起了兩支箭,只搭了一支箭在上面,而且也不再瞄準李世民,而重又瞄準了那頭既驚且疲,倒在地上的鹿。

    “咻!”

    弓如滿月,箭似流星。

    只見那支金箭帶著一條虛影,轉瞬間就已經射中了那頭鹿。

    “呦!~~”野鹿呦呦慘叫一聲,中箭倒地。

    在鹿慘叫著倒地的同時,卻又突然傳出一聲慘叫之聲。

    眾人凝視望去,只見在那鹿的後面,李世民也倒地不起,躺在地上抱著左腿痛呼。而在他的左腿上赫然插著一支明顯顯的金箭。

    程咬金縱馬上前看了一眼鹿,又看了一眼李世民,眼中有著明顯的嘲諷之意。

    他縱馬來到陳破軍等人面前,大聲道,“稟報陳王,陳王一箭射中鹿眼。鐵胎弓強勁,箭支透鹿腦而出。正好世民兄站在鹿后,不幸那枚箭支又中其左小腿,箭透小腿。”

    陳破軍拿著鐵胎弓往左右看了一眼,面上略帶歉意的對著李淵道,“唐王,在下征戰之時,慣用的乃是雕弓。那弓輕,如今乍一下用這千斤鐵胎強弓,一時有些不慣。沒有想到,收發不由心,剛剛那一箭,卻是用力大了些。不但射殺了鹿,居然連二郎也誤傷了,真是抱歉。”

    李淵面如白紙,怎麼也沒有想到,陳破軍剛剛才當著他的面,說世民沖撞的事情免去不咎了。這轉眼間,居然就當著眾人的面,一箭將他的左腿射中。這般翻臉比翻書還要快的做法,真是讓他始料不及。甚至讓他頭一回發現,自己終究還是小看了陳破軍。

    “是犬子不該站在那里,要不然,也不會有這誤傷,一切都是他的不好。倒是陳王好身手,不但開千斤強弓,而且這一箭直中鹿眼,箭術無雙,讓我等佩服。”

    一旁的王世充坐在馬上,看著陳破軍與李淵一老一少,居然還都笑著你來我往,不由心中深深警惕。這二人,能成為天下間的梟雄之一,果然有常人所不能有的本事。

    陳破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當著人的面,笑著殺人。而李淵,明明自己的兒子被陳破軍故意sh 傷,卻能隱忍不發,反而笑臉迎人,這份隱忍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做到的。

    “知節,還站在這里做什麼,快去叫隨軍大夫,幫著療傷,可別落下什麼病根。”陳破軍看著李淵一直站在自己的身邊,卻不離開去看李世民,也不由的對他佩服不已。最後還是自己忍不住,受不了李世民的慘叫,讓程咬金去叫大夫給他包扎。

    直到大夫過去,李淵才在陳破軍的提醒下,跑去觀看兒子的傷勢了。

    就連王世充等人這個也假裝關心的一窩蜂的都跑去觀看李世民的傷勢,這邊反而一下子只剩下了河北將士們沒有過去。

    郭孝恪策馬上前幾步,“圍堵成功。”

    陳克復慢慢的將鐵胎弓掛在鞍上,搖了搖頭,眼神示意著那圍成一堆的前方,“剛剛一切井然有序,但是那里卻突然跑出來個李世民,最後這獵物,可差點落入他手。”

    “殿下,您算無遺漏,箭無虛發,這鹿又豈能被他人搶去。”張仲堅笑著上前道。

    陳克復搖搖頭,“大局,我們的大局設好了,才箭無虛發。如果不能把它圍到這里,有多少箭也沒有用啊。而且就算圍好了,有的時候,我們也得防著有人半路殺出來,把獵物搶走。你們要多看兵書,練習圍獵,熟悉兵法、調度。陳克復扯了扯弓弦︰我的這手弓,當年在遼東也是縱橫疆場,在遼東,各族部落可也是人人稱頌的呀。可惜,總有人不服,想要試一試我的箭術。”

    程咬金嘿嘿一笑,輕聲道,“陳王的箭術俺老程剛才算是開眼了,你們是沒看到,陳王剛剛那一箭不但射中鹿眼,透腦而出,射中李老二的腿。而且勁力依然強勁,依俺老程的觀看,李老二的那條左腿的腿骨怕是已經被箭射斷了,咱陳王的這金箭可是比尋常箭支大了一號不止。那一箭,只怕李老二的腿就是請咱們的孫神醫醫治,也怕將來還得是個跛子了。”

    魯世深一拍大腿,忍不住呼了一聲痛快,“雖然現在咱還不能殺了李老二,但陳王這箭還真是痛快。李老二本來就斷了一條臂膀,如今再跛一條腿,道是正好。這可比一箭殺了他有意思多了,等下回去,咱們得多喝幾杯,好好慶祝一下。”

    看著依然還在包扎的那邊,陳克復微微一笑,目中兩道冷芒卻如刀鋒。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3:33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35章 虯髯力諫
   
    “陳王箭術無雙,更兼布下如此大局,將天下梟雄一網打盡也。殿下立陳而代隋,乃是眾望所歸也。”

    晚春三月,草長鳶飛,徐風陣陣,軍旗獵獵。河北軍容鼎盛,氣勢如宏,陳字軍旗之下,郭孝恪微笑著道。

    “是啊,大隋已經徹底名存實亡了,這天下終究還是屬于陳王的。臣等相信,大陳一定會比大隋更加繁榮富強。”秦瓊贊喝著道。

    陳破軍聞言嘴角微微一揚,“大陳?不過是遼東加半個河北而已。”

    程咬金一拍胸膛,“大帥何必如此自謙,遼東經營數年,早就是我們的安穩后方。而如今的河北,雖然魏刀兒等人還在那里上竄下跳,可咱們的大軍已經嚴整待戰,一待我們回到河北,立即就可以收網,將這些叛亂者一網打盡,整個河北將再無紛爭。而奪下河北之后,河北的兩翼山東和河東,更是再無法阻擋大帥大軍。到時咱們不論是南下中原,還是西進關中,縱觀這天下群豪,又有誰能阻擋大帥的腳步?”

    一旁的張仲堅也附合道,“殿下天下布局,天下郡雄盡在掌握之中。如今河北將平,山東已定,轉眼間河東又將收入囊中,更何況此次來盟津,又與王世充達成一致,李密這個梟雄也長久不了,如此一來,陳王得天下,指日可待矣,末將等也提前恭賀陳王。”張仲堅依然還是那滿臉的絡腮卷胡子,在馬上向著陳破軍拱手恭賀。

    “張帥有話直說即可,本王也非那等有點小成,就驕傲自滿,听不進去忠言勸諫之人。”陳破軍只是一轉眼,就已經發現了身邊幾位大將們的小心思。

    這些人都是些馬上悍將,論起打仗,他們個頂個的強悍。但論起耍小心思,他們卻只能是個不入流的門外汗。剛剛他們轉著圈的一番馬屁話,陳破軍一眼就已經看出他們是話里有話。

    對于這些曾經生死與共的弟兄們,陳破軍向來親近,對他們也與後來歸附于他的那些文人及武將們不同。不論他們有什麼意見,他總是會願意十分認真的傾听,哪怕就是一些牢騷,他也並不會生氣,只會一笑了之。

    “仲堅有一言,卻不知道當講不當講。”張仲堅躬身施了一禮,態度誠肯,以臣下對待主上的禮儀恭敬道。

    張仲堅雖然並不是最初追隨陳破軍的弟兄之一,甚至他還不是一個中原漢族之人。但張仲堅自加入陳破軍麾下之後,盡心盡力,不但將自己積攢的海商艦隊與海盜艦隊都拿出來,幫著遼東軍組建了水師。而且到最後,連他的流球王國都干脆獻給了陳破軍。能夠放棄偏安一隅當一個海上國王,也能放棄自已的巨萬家資,甘願做陳破軍的一個部下。這份取舍,朝廷、軍中上下誰不稱服。

    而陳破軍能在整個河北朝廷的文臣武將中,將其晉封為僅有的五位國公之一,這份榮耀也是投之以李,報之以桃。兩人雖沒有遼東戰場上的死生與共,但二人間的信任卻也是非一般人可比。

    但張仲堅為人卻十分聰明,雖然他的功勛之大,並非一個國公之位可比。但是不管是s 下還是明里,他對于朝廷及陳破軍的尊敬,絕沒有半分虛假。就如此刻,雖然陳破軍視他為兄弟,但進言之時,他依然恪守著臣下的本份。這份尊敬,看在陳破軍的心中,十分的高興。

    這樣不居功自大傲的姿態,讓陳破軍對于張仲堅更為滿意,他笑著一伸手,扶起張仲堅道,“張帥也是自家兄弟,無須這些繁文縟節,這里都是咱們自己人,但說無妨!”

    “是,請陳王恕在下唐突失言。”張仲堅恭敬一禮,看了看四周,發現唐、鄭兩家的人發現他們這邊主臣說話,自動的沒有聚過來後,放心的正色道,“陳王向來仁厚,不但對待自家弟兄們寬厚仁茲,就是有時對待別人,也十分仁慈。這上位者,心懷仁厚,本是好事。但臣下斗膽進言,為上位者,心中所懷仁義須是大仁大義,而不能是小仁小義。須知陳王此時爭奪的是天下,事關天下百姓。如今天下,雖然比之最幾年有些回轉。但天下大部份的百姓,依然還處在水深火熱之中。”

“遼東、河北、山東、淮北等地,皆因有了陳王,如今才能回到家鄉,恢復生產軼序,一步步重回他日正軌。但天下其余各地,如中原河南,山南等地,依然在遭受著瓦崗軍與洛陽鄭軍鏖兵的戰火之亂。江漢、淮南,南陳與楊暕的兵馬正四處攻城掠地,你攻我往,打的天昏地暗,百姓不但要承受嚴重的稅賦,還要服兵投瑤役。關中雖然有三山四塞之險,可如今江漢的楊暕,隴上的梁師都、郭子和,河西的李軌,薛舉,哪一個不是盯著關中之地。就連天府之國的巴蜀,也依然是盜匪不斷,戰亂不止。”

    “陳王,大仁大義者,當早日揮兵蕩平天下,去民于水火之中,解民于倒懸,此方為大仁義者。早一日結束戰亂,重還天下太平,也是陳王對天下百姓的大仁義。”

    陳克復點了點頭,“此理所當然也,本王既起兵逐鹿,自當以解民于水火,早日還天下一個太平盛世為己任。這些你不用說,本王也明白。”

    “屬下看陳王是不明白。”張仲堅大著膽子反駁道。

    陳克復有些不解的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做此言論。

    張仲堅抬著與陳克復對視,毫不回避,目光中盡是真誠。

    “殿下,在下自到中原後,曾遍讀中原經史典集。曾于一書中讀過一句話,印象十分深刻,現在,臣斗膽將這句話贈與陳王。”他長吸一口氣,一字一句的朗聲道,“項羽重義氣,劉邦得天下。”

    “項羽重義氣,劉邦得天下。”陳破軍沉默了一會,嘴中輕輕的念著這句話,回味著其中的意思。

    項羽與劉邦兩人的故事,可謂是天下人盡知。楚漢爭雄,更是歷來軍中將校們都喜歡的歷事。項羽西楚霸王,英雄豪氣蓋世無雙,鳥錐馬,美人虞姬,“生當作人杰,死亦為鬼雄。至今思項羽,不肯過江東!”這是何等的豪氣霸氣。在武將們的心中,氣拔山兮力蓋世的項羽,是所有武者心目中的英雄。秦末亂世,帶領一群江東子弟,破釜沉舟,橫掃暴秦,誰不向往。但項羽最後的烏江自刎,也讓無須的後人感嘆。

    而劉邦,這卻是一個充滿了爭議的皇帝。無數的人在追憶著霸王的蓋世英雄時,又對這個無賴出身的漢室高祖心中難言。他沒有蓋世的武功,也沒有出s 的智謀,更沒有所謂的生死義氣。逃難之時,他能為了自己的小命,把自己的孩子推下馬車。但卻偏偏就是這樣一個不是英雄的人,最後卻擊敗了英雄項羽,成了笑到最後的人,開創了漢室數百年的基業。這不得不說,是一件讓人深思的事情。

    此時此刻,張仲堅突然當著陳破軍與眾將的面,提起了項羽與劉邦,這不得不引得大家皺眉深思。

    “張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說我們陳王如項羽一般優柔寡斷?”魯世深一尋思,立馬覺得張仲堅這話不是什麼好話。立時大眼一瞪,直指著張仲堅,大聲的問道。雖然張仲堅封為信國公,位在他這個魏郡公之上,高了一個等級。但是他向來自視為陳克復心腹,處處維護陳破軍的威望聲名,又豈能容張仲堅說陳破軍壞話。

    張仲堅搖了搖頭,“在下非是此意,但只希望提醒陳王一二。陳王,對自家兄弟仁慈那是兄弟們的福份。但是對敵人也仁慈,這卻反而是對自家將士們的殘忍了。剛剛李世民在三家將士面前處處挑釁陳王,陳王本正好可以借機一箭sh 殺了他,料來李淵也是無話可說,甚至還可以借此震懾唐、鄭二家。但陳王最後卻是高高拿起,卻又輕輕放下,如此一來,無疑會讓唐、鄭二家心中越發輕視陳王,甚至心中生出些不軌之心也是大有可能。”

    ““陳王,想當初楚漢爭雄,范增叫項羽借鴻門宴之機,一舉鏟除劉邦。可最后項羽卻因猶豫不決,錯過了如此大好機會,終致有后來的烏江自刎,可嘆可恨。如今陳王雖然兵鋒正盛,天下無雙。但天下之事,瞬息萬變。當初李淵與楊暕等人聚集太原之時,楊暕何不曾為兵馬最盛者,可最后還不是眾人皆敗,唯李淵笑到最后?眼下李淵與王世充雖表面臣服陳王,但他們打的主意陳王又豈能不知?李淵是為了得喘息之機,以圖東山再起。而王世充不過是想借陳王之勢,以圖李密。二人心中,又何曾有半分真心歸降的打算?”

張仲堅說到激動處,翻身下馬,牽住陳破軍的馬轡,“陳王,爭奪天下,來不得半點溫情。當此之時,正該殺伐果決。當斷不斷,必愛其亂。臣下有一策,可除李淵與王世充二賊,助陳王奪下河東、河南二地,愿陳王傾聽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6:13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36章 以除後患
   
    “老子早看李淵和那王世充不順眼了,兩個老家伙都不是什麼好鳥,一樣的狡詐,一樣的無恥。「域名請大家熟知」跟這樣的人結盟,一不小心就會被他們給坑了。大胡子,你有什麼好計策,可以鏟除李淵和王世充這兩個賊子,快快說來。如果說的好,能讓我老魯心服口服,那以後唯就尊你為兄,快說。”

    魯世深也跳下了戰馬,重重的錘了張仲堅一拳,急著問道。

    就連陳破軍與其它的幾員將領們,也都被吊起了胃口,扭著望著張仲堅。

    陳破軍當然不是不願意殺掉李淵,如果有可能,他當然願意除掉李淵與王世充兩個老狐狸。當然這得有個前提,那就是不能影響到朝廷下一步的戰略。如果只是圖一時之快,把人殺了,卻反而讓河東與河南的局勢發生巨大變數。甚至使得本來有利于朝廷的兩地局勢,一下子變得糜爛,甚至讓甚至讓楊暕和李密等人得了便宜,那就真是得不償失了。

    “陳王此次前來盟津,明知兩家並非真正臣服,還不遠千里趕來,明面上接受唐、鄭兩家臣服,實際上與兩家結盟,這確實也是一步好棋。如此一來,既能暫時安撫了李家,免的他們走投無路,投降了他人,助長他人勢力。二來也可以用他們暫時牽制下河東隴上的幾家勢力,為我們入主河東贏得時間。而與王世充結盟,卻也是能借其之力,幫我們牽制李密一部份實力,為我們擊敗魏刀兒,順而打壓李密取得助力。”

    張仲堅稱贊了陳破軍的做法一番,話鋒一轉道,“但是,這雖然是步好棋,但那只是對之前的局勢來說。如今之時,李淵已經到了盟津,王世充也已經表面臣服于我朝廷,兩家如今都檄文天下,共尊我河北為正朔。此間形勢,正是彼一時,此一時也。李淵與王世充都是兩只老狐狸,與他們聯手,這其中充滿了變數,一個不小心,我們就容易被他們反咬一口。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他們除去,以除後患,一了百了。”

    “怎麼個一了百了法?我們現在雖有五萬兵馬,可王世充那老狐狸身邊可是有十萬人馬,真打起來,我們不一定真佔的了上風的。”程咬金有些疑惑的道。他有些不太明白,這先前和現在,怎麼就局勢不一樣了。廣告全文字txt下載

    “非也。眼下李淵、王世充表面上都已經歸降我河北。特別是李淵,他的信使已經帶著他的親筆書信前往太原與上黨。更何況,如今李夫人又回了陳王身邊。你們說,如果這個時候,李淵與王世充突然死了,你們猜接下來會怎麼樣?”張仲堅笑著道。

    “突然死了?李淵和王世充雖然看起來也半截身子埋進了黃土的人了,可他們怎麼看也還能活個一二十年吧,怎麼這麼巧,就都突然死了?”羅士信有些疑惑的出聲道。

    他的話一出,身邊的兩個好兄弟秦叔寶與程知節都齊齊的往邊上一挪,那意思是羞于與他站在一起了。特別是程咬金,拿眼白了他一眼,小聲的提醒道,“想要一個人活著有些麻煩,但要一個人死,那還不容易嗎?你殺了這麼些年的人,怎麼越混越回去了呢?以後別和人說咱們是兄弟,哥哥我丟不起這人。”

    郭孝恪聞言也是眼前一亮,不過轉瞬又疑惑的道,“眼下我們與唐、鄭兩家是互相利用。如果我們殺了李淵和王世充二人,那豈不是把他們往敵人那邊推嗎?萬一兩家余部反而投了李密或者楊暕,那咱豈不是給他人做嫁衣裳了?”

“我又沒說我們要大張旗鼓的公開做,難道就不能換個法子?比如說,讓人冒充李密或者楊暕的刺客,出手刺殺了他們,然后留下一點線索什么的。又或者在他們遇刺的同時,咱們這邊也裝作遇刺,或者讓陳王受點小傷,如此一來,他們不但不會倒向他們。說不定,到時唐、鄭兩家反而要與他們勢不兩立,咱們豈不是正好坐收漁人之利?只要少了李淵與王世充這兩個老狐貍,余下的,兩家又還有什麼人真正挑的起這爛攤子?”

    “最好把李老二也一起殺了,每次一看到那小子陰陰的眼神,老子總感覺渾身不舒服。要是李淵一死,估計李建成肯定爭不過李老二。到時要是李老二當了家,估計這小子又要起什麼亂子,趁早把他一起做了,讓他跟著李淵一起去地府做個伴好了。”程咬金到現在也還忘不了當初在洛陽時,被李老二他們追剿的困境。想想那一次次的死里逃生,他就氣不打一處來。

    “那太便宜那姓李的了,我還想看著他剩下的那一條手臂和另一只腳什麼時候也斷掉呢。”就連貌似忠厚的陳雷,也忍不住在一旁說道。河北諸將,就沒有一個對李世民有好感的。自起兵以來,河北軍縱橫天下,還從不曾有過其它背叛自家的將卒。偏偏李世民當初也是遼東軍出身,而且最後還背叛了當初生與共的戰場袍澤,這份過往,所有的遼東軍出身的將士,沒有一個人會忘記。

    遼東軍上上下下,早就想著要殺李世民以報當日之仇。不過大家也謹記著陳破軍的話,知道這次來盟津要以大局為重。要不是如此,李世民早就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眼下一听到,能將李淵父子除去,大家都忍不住激動起來。

    看著諸將的群情激憤,陳破軍沉默不語。

    李淵與王世充二人是敵非友,早晚與他們要有一戰。如果能早日解決掉他們,也確實會省去將來許多的麻煩。畢竟李淵的狡詐如狐,王世充的梟雄本色,都非一般人可比。特別是王世充手下的江淮軍,這可是當初與遼東軍並稱的天下強軍。將來如同兩軍相戰,戰略強悍的江淮軍,必然會給朝廷的兵馬造成很大的損失。

    不過要殺他們,也不得不慎重考慮。雖然張仲堅說的不錯,這事情可以假裝李密等勢力的刺客所為,但這事情若成功還好。萬一到時行刺失敗,那麼以李淵和王世充二人的精明,必然能很快的猜出事情的來龍去脈。那麼最壞的結果,就可能是他們在盟津三家相戰。最好的結果,也必然是三家的盟約破裂,甚至是李淵轉投其它勢力懷抱。

    爭奪天下,就如同在下一盤棋。此時陳破軍面對著這盤棋局,有數子可下,可一旦落子,卻再無法更改,其結果,也是難以預知。一步錯,就有可能步步錯。大好的局面,也將有可能葬送。是步步為營,小心為上,還是抓住機會,絕不錯過,大膽推進為好?

    陳破軍有些頭疼的揉著兩邊的太陽穴,出謀劃策,這是部屬的職責。但是部屬出了謀劃之後,如何決斷,這卻是主公的責任。這份責任沒有人會與他一起承擔,也沒有人承擔的起。不管對與錯,都必須他一人決斷,將來也一力承擔。

    “我等與唐、鄭三家相爭,本無意傷及其性命。但張帥說的不錯,這爭奪天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李淵與王世充能真心臣服與我,本王倒是願意真心待他們,惜他們之才,為朝廷一用。只可惜,就算本王有些心,他們也絕不會肯甘心再做一臣屬。可惜啊!”

    張仲堅點了點頭,“李淵、王世充二人,皆是文能安邦,武能定國的大才。不但如此,王李二家,都是這天下數一數二的閥門,門生故舊遍及天下。如若他們真心肯臣服陳王,確實是件好事。不過這二人受盡楊廣的恩賞,如今楊廣尸骨未寒,卻已經在謀奪楊氏的江山,這樣的人物,又豈願意甘居人下?陳王,能為我所用者固然是好事。但既然不能為我所用者,如李淵、王世充這樣的梟雄,還是當早除之為後快。”

    “罷罷罷!”陳克復舉目望向遠處,李淵已經讓人送剛包扎好傷腿的李世民回營中,此時正與王世充兩人在一起說著什麼。看著兩只老狐狸聚在一起,有說有笑的,絲毫感覺不出兩人曾經你來我往的恩怨。越是這樣,他心里對這兩人也越發的是忌憚。

    沉吟許久,他終于下定決心。

    “張帥,以往甚少見你提出此等計策,不知為何今日卻是提出如此妙策?”

    張仲堅猶豫了一下,一拱手道,“還請陳王恕罪,其實剛才臣的這番計策並非出在在下之手。在下來時,曾與二哥藥師在武陽郡相會,期間曾說起過陳王此次盟津之行的打算。剛才那些話,是藥師酒後說出,只是他覺得此計太過行險,不如陳王先前之策穩妥,是以並沒有上奏殿下。不過,臣剛才見李世民太過囂張,一時沒忍住,才說了出來,還請恕罪。”

    張仲堅與李靖、王仁恭三人曾經結拜為兄弟,論排行,王仁恭最長,李靖次之,張仲堅排行第三。

    “原來這計策是張帥與李帥共同所出,那本王就沒有什麼可擔心的了。既然如此,那咱們走前,也給李淵和王世充這兩頭老狐狸送上一份最後的禮物,希望他們能喜歡。”

    “對,干他娘-的!”

    “干他娘-的!”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6:15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37章 人為刀殂
   
    早春三月,天黑的快,太陽剛落下山沒有多久,天便已經完全昏暗了下來。

    凌波號戰艦船艙內,與晨間的明亮相比,此時顯得昏暗而陰沉。艙內已經點起了幾支蠟燭,搖曳的燭光本飄乎不定,將艙中幾人的影子拉的直長,照映在艙壁之上。

    艙中的榻上,李世民正緊緊的咬著牙齒躺在榻上,一只左腿被帶纏了一圈又一圈,還在外面夾上幾塊木板。大夫將帶纏好之後,轉身拿起筆,在紙上提筆而就,寫了一張藥方。轉而交給了榻邊滿臉關切的望著兒子的李淵,“唐王,二公子的腿骨被箭射斷,在下已經為他及時包扎接骨。一會唐王可派人按這藥方抓藥給二公子煎服,切記需要臥床靜養,切不可移動。傷筋動骨一百天,二公子這傷,最起碼也得養上一年半載方能下地,切記,切記。”

    李淵看了看床上的李世民,張了張嘴,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嘆了一口氣,對身邊的長子建成道,“大郎,你替父親送大夫回去。”

    “是,父親。”李建成起身,送大夫下船。

    “大夫,你看我二弟這腿能治好嗎?”。在大夫離船前,李建成輕聲問道。

    那大夫滿頭花白,也是隨軍大夫,最擅長的就是如戰場上的刀槍箭傷,不過任他經驗豐富,這個時候也是長嘆一聲,“李將軍中的那一箭,並非尋常箭支。老夫也仔細看過了,那是鐵胎強弓射出來的勁,力有千鈞。更何況那箭支乃非軍中普通羽箭,乃是特制的加大號金箭,全身金鐵,沉重無比。這樣的箭實際上比之床弩也差不了多少了,要不是李公子剛好站在了那頭鹿的後面,如果那一箭是直接射中了李公子的腿上,只怕當時那條腿就已經被射成了兩斷了。如今雖然包扎醫治及時,但恐怕就算好了,將來也必然得落下殘疾,還望公子提前有個心里準備。”

    “你說世民以後這條腿就瘸了?”李建成听聞,仍然有些不敢相信的驚呼道。

    “能保住腿已經十分難得了夫說完,搖了搖頭,下船坐小舟離去。

    李建成有些失神的回到船艙中,雖然這個二弟向來有些桀驁,甚至說在府中還處處壓在了他這個嫡長子的頭上。但無論怎麼說,兩人關起門來,還是一母同胞的兄弟。世民先前已經斷臂毀容,此時又要瘸上一條腿,他心頭也感覺萬分沉重。也不知道要如何把這結果告訴他。真怕他受不了那打擊,做出什麼更沖動的事情來。

    如果不是他性格自斷臂後大變,變的沖動暴烈,也不致有今日的禍事。

    回到艙中,李淵與李世民還有李家的幾位叔伯都將目光望了過來。

    “我的這條腿是不是瘸了?”床上的李世民見眾人都不說話,率先問道。

    李建成強打笑臉,“世民你安心養傷,別胡思亂想了,剛才我送大夫回去時已經問過他了,那大夫乃是專門醫治人傷殘接骨的名醫,經驗豐富。比世民這更嚴重的傷勢他都治好過許多了,這次也沒什麼。他保證,只要靜養個半年,絕對又能健步如飛。”

    “大哥別哄我了,咱們兄弟自小一塊長大,每次你一說謊話,就會情不自禁的眼神亂晃。剛剛你說話時,又是如此,只怕我這條腿已經是瘸定了吧。”李世民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其實剛剛那大夫給我包扎的時候我就已經看出來了,那大夫剛才一邊包扎一邊搖頭,我就已經知道會是此般結果了。不過,那又如何呢,反正我早斷了一臂,還有臉上這條丑陋的疤痕,不也照樣要過。如今再瘸個一條腿,算不了什麼。”

    “砰!”一直坐在床榻前默默不語的李淵,突然手握成拳猛的往旁邊的幾上大力一砸。

    李淵眼中冒火,憤然道,“陳破軍欺人太甚!他這是要把我們趕盡殺絕,完全不給我們活路啊。”

    “父親這才看出來嗎?”。李世民冷冷的笑道,“早在中條山時,孩兒就曾經勸過父親,這天下誰都可以信,但就是絕對不能相信陳破軍。當初我們那麼善待他時,他尚能在與三姐的洞房之日,丟下我們獨自叛逃出京。這樣的人向來就是刻薄寡恩,又豈會念什麼往日舊情。”

    “當年尚且如此,如今更不用說。咱們與他之間,早就已經是積怨多年,又豈能一朝化解?他聯絡我們,不過是想要全盤接掌我們李家在河東的勢力地盤。如今我們李家剛剛與他達成盟約,對外檄文歸附于他。昨日派往太原、上黨等地的信使一出發,陳破軍今日就已經迫不及待的對孩子動手了。今日他斷孩子的一條腿,他日估計就是要父親大人的性命了。父親,我們不能再這樣坐以待斃了。”

    李淵以手錘頭,嘆息著道,“悔不當初啊,要是爹當初听你的話,不來盟津歸附陳破軍就好了,如今倒好,咱們自投羅網,送上門來給他們宰殺,這下要殺要剮,全在他們,咱們是無可奈何。”一邊說,李淵還一邊拿眼楮去瞄艙內的李孝恭、裴寂、溫大雅等部下文武。

    就算不發生今天的事情,李淵與李世民父子兩人也早已經商量好了,要與魏燕兩國聯手,一起除了陳破軍,好讓中原局勢再生變端,以救來個渾水摸魚,亂中取勝。不過那事情,只有他們父子兩人知道。就連李建成,他們都還沒有告之。眼下李世民出了這檔子事,李淵父子正好借此事,以引得部下臣子們的擔心,讓他們人人自危,以此讓他們繼續跟著他們父子同上一條船。

    果然,李淵與李世民父子兩的一番表演,立時讓本來都已經漸漸對歸附河北有了點動心的文武臣下們,都感覺到了一股撲面而來的血腥味。他們都是李唐的心腹部下,如果陳破軍真的容不下李淵父子,要除他們而後快,而且手段還如此狠歷,那他們這些李唐心腹,也不會有人還能再對河北,對陳破軍心懷向往。誰也不知道,如此凶狠的陳破軍會什麼時候,把刀子架到他們的脖子上。畢竟,前不久,河北山東、淮北等陳破軍治下的世族血洗,還歷歷在目,誰也不想做了下一個。

    既投不了陳破軍,那他們也只有繼續跟在李淵父ff8子的這條破船上。雖然李唐的這艘船已經破損進水,畢竟還沒有完全沉沒。

    “人為刀殂,我為魚肉。唐王,現在咱們已經落在了陳破軍的掌握之中,又能如何?”將軍府參議陳叔達憂慮道。

    陳叔達說來其實還是陳破軍的叔叔,陳國滅亡時,他還只有十余歲,不過卻已經封王。後來入隋後,頗有文名,成年後外放為官。與李淵有舊,陳破軍逃亡東都時,陳叔達為河東絳郡太守,本在牽連之列,得李淵力保才免除。後李淵在太原之爭中勝利,陳叔達以絳郡歸李淵,深為其信任,與溫大雅共執其機密之事。

    對于陳叔達來說,他與如今在江南稱帝的陳深雖為兄弟,但實際上沒多少感情。與陳破軍雖為叔佷,可當初陳破軍卻差點將他牽連致死。而且叔佷兩人從未有過交集,更何況,陳叔達的長子更是娶了李淵的一個女兒為妻,兩家本為親家。所以,李淵對于他十分信任,並不因為他與陳破軍的關系,而有什麼疏遠。

    裴寂一直沉默,實際上,自李淵兵敗龍門之后,河東裴氏的其它幾個旁支就已經歸降了楊暕。甚至他還收到了族人代楊暕送來的密信,信中提起,只要他能歸降楊暕,楊暕愿意以正三品尚書位虎位虛位以待。不過裴寂不看好楊暕,以前他看好李淵,覺得李淵出身關隴貴族,且在河東經營許久,深得河東世族支持。而且李淵為人謀定而后動,韜光養晦,實乃梟雄。可世事難料,李淵居然這么快就一敗涂地,這是他從未料想過的。

這次到了盟津,見過陳克復之后,對于天下的大勢,他又有新的看法。比之李淵與楊暕,他發現陳破軍這個以往他并沒有怎么關注的軍閥兵頭,手中反而是籌碼最多的人。

是繼續跟著如今已經前途未卜的李淵,還是另投明主,選擇楊暕或者陳破軍,這是他這些天一直在想的問題。做為世族出身之人,雖然他與李淵有多年的交情,但是比起家族傳承,孰重孰輕,他去十分清楚。

原本他心中已經漸漸傾向歸附陳破軍的河北朝廷,可現在,李淵父子的情況,卻不得不讓他想起,陳破軍如今雖然勢大,可河北卻絕對不是他們這些世族豪強們的樂土。現如今,陳破軍治下的幾十郡之地,那些過往榮光的世族豪強們都哪去了?那些人大都做了刀下鬼。

心中猛然驚醒,裴寂長嘆了一口氣。河北雖好,終究不是吾之樂土啊。

河北不能去,那江漢的楊暕也沒有什么可考慮的了,收起了心中紛亂的思緒。裴寂一拱手,對著李淵道,“唐王,河北雖強,然強只強在陳破軍一人。如果陳破軍死了,那么這一切,也就成了過去了。”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6:18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38章 殺人無形

    “哦,此話怎講?”李淵聞言心中驚喜,面上去故意問道。

    裴寂輕輕的敲擊著小幾,“縱觀陳克復此人,能有今日,實乃一異數。他雖南陳皇子,可卻自幼在河北莊園長大。後率家丁投軍,得先帝賞識,才得以晉身。後因緣際會之下,讓其以一烏合之眾,滅了高句麗,平定了河東,奪下此根據之地。其起家之初,可謂一無所有,所倚仗著唯其部下數千軍士而已。”

    “然此人極善于抓住機遇,且早就已經心情野心。如若不然,他也不能在短短的幾年內,就已經積聚起足夠實力,進而割據一方。但是,其根基之薄弱,也是一件異數。熟知其人者,都當知,陳破軍最初乃是投身于宇文述,後又攀附于唐王,如此才有了喘息立足壯大之機。當初如不是唐王與宇文述,他早就已經被朝中二裴打入萬劫不復,又何有今天。”

    李淵恨恨的道,“都怪老夫當日看走了眼,本覺得那小子是個人才,希望能招之為我用。卻不料養虎為患,終有今日之禍,悔不當初啊。”

    裴寂搖了搖頭,“唐王,陳破軍能有今日,雖說他運氣極好。但也是此人眼光獨到,再加上極善于投機取巧,方有今日。但是,他爬的太快,從一河北鄉下小地主員外,到如今的一方豪雄,這中間才短短的數年時間。雖說亂世出英雄,風雲際會,可這就如沙灘上的樓閣,雖然堆的快,可一旦遭受風雨,就會化做一片烏有。”

    李建成有些疑惑的道,“陳破軍如今擁地六十余郡,據有了遼東、遼西、河北、山東、淮北,其地盤可謂天下群雄中最大者。而且他麾下精兵數十萬,更有遼東諸部族為其出兵相盟,兵精將廣,器械精良,糧草豐足,可謂如今天下群雄中勢力最盛者。這樣,怎麼還能叫根基薄弱呢?”

    “非也。”裴寂搖了搖頭。“世子只看到了表面,卻未看到他的根本。表面上河北確實兵精糧足,甚至是地盤最大。可實際上,大公子當發現,陳破軍今年不過二十七。他雖是南陳皇族,可他本來就自小生長于河北,未與陳族有聯系。如今其父陳深于江南陳帝,南陳本派人前往冊封陳破軍為南陳皇太子。可實際上,天下共知,陳破軍不但沒有接受這個冊封,而且反而與他老子的南陳是敵非友。陳破軍早就招降了江都的陳稜與楊善會,據江與南陳兵馬鏖戰至今。所以說,陳破軍只是一個孤家寡人,身後並未有親族支持。”

    “再加上,陳破軍雖娶有數位妻妾,可實際上,他如今卻只有三個女兒。雖然听聞如今其妻妾又懷有孕,可陳破軍至今無子卻是事實。陳破軍既無兄弟子佷族人,又無親生兒子可以繼承其業。而且在前不久,眾所周知,陳破軍血腥鏟除了所有治下的世族豪強。如今他所倚仗者,唯有部下兵馬將士,及塞外與之和親聯盟的部族。”

    “假如,萬一這個時候,風華正茂的陳破軍突然死去。可其又沒有兄弟子佷可以繼承其位,你們說,河北又將怎樣?”

    話音落地,艙中人人靜默。

    陳克復確實強,河北也確實是天下第一大勢力。可是河北也並非沒有破綻,河北最大的破綻弱點,就是陳破軍太年青,而且王沈沒有兄弟子佷,甚至連一個養子都沒有。

    一旦陳破軍出點意外死掉,那可就真是讓人期待了。

    楊廣當初死掉,他的兩個兒子和幾個孫子還為了皇位,爭奪不休。可如果陳破軍死了,他甚至連一個剛出生的兒子都沒有,沒有了兄弟子佷,他的河北大業誰來繼承?

    “陳破軍的幾個妻妾不是有孕在身嗎?萬一其中有人生下兒子呢?”有人提出疑問。

    床上的李世民冷笑一聲,“哼,陳破軍起事不過數年,其部下雖大多是山東豪杰,可也有不少是關隴貴族出身,甚至有些人還是陳朝出身。如陳破軍的心腹毛喜、毛翊、魯世深、陳青、陳貴等人皆為南陳之後,他們是陳破軍最親近之人。而河北軍中,數量最多的卻是河北山東之人,其中李奔雷、張錦、程咬金、秦瓊、尉遲恭等大量中上層將領,及房玄齡、魏征等人都是河北山東出身。他們雖然沒有幾個處在最上層者,但卻是人數最多者。而長孫無忌、高士廉、李靖、羅忠、王仁恭、于欽明、陳節等文武,卻又全都是關隴貴族出身。這些人雖少,可卻全是位高權重,獨掌一面。再加上,還有如羅藝、薛定國等河北文武降臣,陳破軍的麾下可謂是復雜無比。”

    “陳克復活著,這些人自然都以他為尊,井然有序。可如果一旦他死了,河北內部必然要分裂成數派。到時候,誰能讓其它人雋,讓其登上河北之主的大位?不可能,人心所使,這些人誰也不會服誰。到時別說陳破軍的妻妾還能生出兒子來,就算生出來,又還有誰會真把他們當回事?哪怕毛喜那些人輔佐,只怕其它人等也不會放棄這河北之主,甚至是近在咫尺的天下之主的寶位。到時候,河北必亂!”

    李淵點了點頭,“不錯,陳破軍太年輕,他起事時間也太短。不但他沒有後人繼承,甚至河北軍中,都找不到一個可以鎮服其它人的河北大將。只要他一死,河北必亂,大家可不要忘記了。陳克復表面上可不過是一個陳王,河北表面上擁立的可是楊暕為天子。到那時,只怕河北的那些統兵大將,誰都想做下一個陳王。到那時,我們李唐東山再起,收復河東,甚至是反攻河北,也未償不是沒有可能。”

    在場的都是李唐的核心臣屬,每個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李淵如此一說,誰還不明白到那時的情況。真到了那個時候,河北一亂,李唐正是趁亂取勝,東山再起,重新收復河東的最佳機會。

    一想到收復河東,甚至轉而拿下河北,奪下了遼東,將陳破軍苦心經營多年的地盤都納入掌握之中,成就霸業基業,進而席卷中原,一統天下。而他們這些李唐的開國功臣們,也將功成名就,封妻蔭子,家族富貴,心中都不由激動,臉上都不由的露出了久違的笑意。

    “可怎麼才能殺死陳破軍?”一個聲音突然打破了眾人的幻想。一瞬間,所有沉浸在美好幻想中的眾人,全都清醒了過來。幻想雖然美好,可這一切的前提卻得是在陳破軍死了的前提下。可陳破軍現在不到而立之年,正是身強體壯之時,這樣的馬上悍將,如不出意外,就算再活個四五十年,也沒有人會覺得稀奇的。

    陳破軍能再活五十年,他們卻連五年也不能再等下去。

    眾人面面相覷,一時都不知道要如何殺死陳破軍。陳破軍本就是一員悍將,自身功夫不凡。更兼他身為一方梟雄,出入之時,身邊都總是帶著一群侍衛。而且此時陳破軍還居于五萬大軍的水寨之中,要想殺了他,別說一兩個人,就是給個一百、一千、甚至是一萬人都不可能。就是帶十萬人,也都懸,陳破軍打不過還可以跑,到時他回了河北,再想殺他,可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一念及此,眾人都不由的頹然的嘆了口氣。空中的大餅雖然誘人,可吃不到嘴中,終究不過是虛幻。

    “扶我起來。”沉默中,李世民突然出聲道。

    柴紹上前小心的扶著李世民起來,李世民單腿著地,靠著柴紹身上,吃力的挪到了另一側的艙壁前。他指著腳下那個有著一塊節疤的壁板對柴紹說,“把那塊木板取下來,那里面我放了一樣東西,拿出來。”

    柴紹掏出匕首撬開了那塊木板,果然在那夾縫間找到了一個小小的油紙包。

    回到榻前,李世民當著眾人的面,輕輕吹開了油紙包上的灰塵。小心翼翼的打開了那個紙包,頓時十來粒米粒一般大小,晶瑩透亮的小結晶呈現在了眾人面前。

    燭光照映之下,它們閃閃發亮,有如珠寶,色澤奇紫,讓眾人覺得自己彷洏怹舷�墩庵盅 。

    李世民的指甲輕輕的刮過那閃亮的結晶,嘴角泛起奇妙的微笑。這一包仿佛如寶石一般美麗的東西,卻也是天下間最猛烈劇毒的毒藥。這是李密的使者房玄藻交給他的,這東西乃是李密從一隱居的道士那里得到的。據說劇毒無比,只要一小粒,就能致人死亡。不過這藥凝固時看上去如寶石一般美麗,但一溶入酒中,即會無色無味,而且更奇特的是,凡中這種毒的人,三天之內並不會感受到半點異樣。唯有在三十六個時辰之後,才會發作。而且發作之時,只須半刻鐘就會讓人心髒絞痛而死。而且死後,就算是查驗尸體,也絕查不出半點的中毒跡像,只會讓人以為是心絞痛而死。真正的殺人不見血,讓人死了都不知道的寶物。

    聽完李世民的介紹,再看著李世民那陰陰的笑容,和他手中捏著的那枚如寶石一般透亮晶瑩的紫色結晶,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由的感到了一陣透骨的冰寒自腳底升起。離李世民最近的李建成,甚至驚懼的不由自主的后退了兩步,滿臉的蒼白,額頭布滿了細密的汗水。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6:23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39章 棄暗投明
   
    昏暗的艙室之中,官居李唐統軍之職的四十許男子沉坐于昏暗之中,獨自無語。

    他的腦海中,此時仍然軍之不去的,滿是那紫色結晶的影子。那如此微波的東西,卻有著如此掌控生死的能力。剛才他有听李世民得意的提起過,那結果知由一樣植物提煉而成。據說該植物只生長于遙遠的昆侖山雪線之上,極為難得。

    葉片需經長期放置,隨後浸泡于石灰水、糖汁以及某些產自南洋群島的珍貴香料中,之後丟棄葉片,在藥水中加入灰燼,使其濃稠,然后靜置結晶。其過程緩慢而艱難,所需配料價格昂貴,極難尋求。據說事上知道煉制這種毒藥的只有一人,就連魏公李密,雖然掌握了這藥,可也依然不知道如何提煉此藥。

    他已不記得李世民如何稱呼這種葉子,也不記得那個道士是如何給這種結晶取的名字,他只記得剛剛李淵驚呼的稱其為“三日去”,將它放進酒里溶化後,無色無味,一旦飲下。三日過後,必然會如患心疾絞痛一般發作,心絞劇痛,並使其氣管阻塞,據說受害者最後面部往往呈現出與結晶相同的紫色,與心機絞痛死的癥狀如出一轍。

    就在今天晚上晚一些的時候,陳破軍就將在盟津水寨中設下酒宴,宴請王世充、李淵等三家主臣。明日一早,陳破軍就將撥營返回河北。

    而就在今晚,李世民已經與李淵等人議定,今晚他將拖著斷腿赴宴,表面上說是為白天之事,親自向陳破軍賠禮道歉。實際上,卻是為了保證能萬無一失,由李世民親自向陳破軍敬毒酒。

    今夜過後,明早李淵父子等人雖然也將與陳破軍一同返回河北。但經過李世民之事,李淵等人已經怕再找不到如今晚般好的機會了。而且,李淵父子不單單是要陳破軍的命,他們還打算連王世充的命一起收了去。對于李家父子來說,奪了他們河東五郡的王世充,同樣是他們的生死敵人。

    想起李世民躺在榻上,與李淵等人商議這次計劃時的神情,艙中男子不由的打了個冷戰。

    長長的嘆息了一聲,他心中天人交戰。他祖父曾為北周刺史,其父也在隋官至開府,就是他本人,在隋時也曾擔任過右勛衛的小官。不過大業年征遼東,他卻也一樣也洗逃避赴遼東參戰。文皇帝時,大隋三十萬兵馬第一次征遼東,水土不服,引發疫病,最後全軍盡沒于遼東。對于他這樣出身于關隴貴族也家,如今卻已經沒落的子弟來說,這無異于是去送死。

    為了躲避赴遼,他投奔了早年交好的世族子弟李淵。李淵暗中出面,把他安排往了他曾經為刺史的河東樓煩郡。後李淵外放為官太原,他就更成了李淵的心腹之人。李淵在太原設計除掉楊廣派去監視、牽制他的兩名副留守,隋後招兵買馬,這些他都曾經有過大功勞,也因此授予統軍之職。

    然,樹倒猢猻散。

    李淵雖然與他有恩,且他還為李淵的心腹,但此時,他卻不得不仔細的考慮起眼前的形勢來。想起李家當初龍門兵敗之時,他並不曾有過半點動搖之心。但是,後來陳破軍去招李淵他們下山,他曾力勸過不可來盟津,而是力勸李淵父子丟下大隊人馬,喬裝回到太原,堅守待變。

    可李淵父子對他的建議並不贊同,此次的盟津之行,他卻忽然的感覺到了李家父子的變化。不但李世民變了,就是李淵也變了。當初李投李淵,雖是無奈之舉。可後來一心幫助李淵,卻是十分贊賞李淵的行事,看好他的前程。他向來以為,李淵仁厚,且在河東深得晉人世族豪強們擁戴。

    可今日,李淵父子最後的圖窮匕見,卻讓他恍然明白,李淵以往的一切也不過是偽裝罷了。一旦窮急之時,內里也不過是如楊暕、李密之流相同。龍門兵敗,不敢涉險回太原,卻僥幸來到盟津。這本就已經是怯戰不敢死,如今技窮之際,卻又指望著用毒藥來毒死陳破軍與李密,這已經失之豪杰的霸氣。泯然街頭地痞混混無賴。

    李淵父子如此,就算此次真的對過去,可天下梟雄何其多?他們就算僥幸成功,可將來難道還能以此再對付其它群雄不成?這終究是落了下乘。

    雖爭霸無所不用,但他卻已經看透了李淵的為人。

    李淵閥門貴族出身、禮賢下士,“八柱國家之后,門多故吏;虎踞河東之地,部下能事者極多”,這給他帶來了人才的優勢。但這只是李淵表面上待人之舉。如今他已看出,李淵外表寬容,內心卻好猜忌,喜好謀略而不能決斷,有人才而不能用,聽到好的計謀而不能采納,正如曹操曾經評袁紹所言:“袁紹色厲膽薄,好謀無斷;干大事而惜身,見小利而忘命。”

    李淵當初率軍南下,至霍邑之時,見楊暕與王世充兵馬阻斷前面去路,便心生退意,下令退軍。可兒子李世民一番勸解,他卻又讓兒子把兵馬連夜追回。龍門之戰,又不聽謀士勸諫,大戰當前,又讓李世民帶著最精銳的兵馬分兵南下。等等。

    長嘆數聲,他自懷中貼身處取出一封信件。這封信是他到達盟津後沒多久就秘密收到的,此事並無人知道。昏暗的燭火下,‘叔父敬啟’四個字躍然紙上。

    打開信,又一遍的仔細閱讀此信,一字一句,未曾遺漏。信是他的本家佷兒來的,信的內容也很簡單明確,就是勸他棄暗投明,改投于河北朝廷。

    信的末尾署著這位本家佷子的名字,‘佷長孫無忌頓拜’。

    看著這個名字,他不由的一聲苦笑。長孫氏乃是拓拔皇族之後,更是魏以來貴族大家。但可惜,後來家道漸漸中落。他的從兄,也就是長孫無忌的父親長孫晟,當初曾為大將軍,也算是讓整個長孫氏都光耀不少。可惜長孫晟早死,這中興長孫氏的最後一位有力族人的離去,讓長孫氏最終還是中落了。

    不過雖然一筆寫不出兩個兩孫來,但他家卻與長孫無忌家也少于走動來往。當初他為逃避兵役,早早避往河東。雖然也曾听聞過長孫無忌這對兄妹,被自己的兄長趕出家門的事情,但也無力相助。

    然,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當初在河東時,他還曾經有意,想為自家這對磨爛的侄子、侄女找條出路,欲牽線,將長孫無垢許給李淵庶出的第五子。

    可誰曾想,就是這對當初早年喪父,被異母兄弟趕出家門,不得不寄于舅家的兄妹,如今卻已經到了讓他仰望的地步。當初他在河東听聞陳破軍娶了佷女長孫無垢時,還有些吃驚。誰又曾想到,陳破軍不但娶了這個佷女,還那麼的喜歡她,居然這麼快就將其封為陳王正妃。

    而跟隨著陳破軍的佷子長孫無忌,也是為陳破軍奔走,這次再收到他的信,他卻已經被河北朝廷拜相,並加封郡國公之位。就連他們的舅舅高士廉,也乘風直上,拜相入閣,爵封郡國公。

    以如今的形勢,陳破軍很有可能奪得天下。那到時,無垢必然是皇後,而長孫氏也就是後族。再有無忌這般年青又得陳破軍喜歡,且又能干的佷子,長孫氏光大指日可待。長孫無忌的信寫的很恭敬,說長孫氏如今在河北重新光復門楣。更深得陳王信任看重,而且此時朝廷更是用人之際,陳王知道族叔長孫順德素有勇猛足智之名,更是心懷掛念。長孫無忌稱長孫氏數支宗族漸已重聚北京,但妹妹陳王妃乃陳王正妻,不便管理宗族之事。而他又太年青,正需名望輩份皆高的族叔回去,主掌家族。

    信中末尾,長孫無忌更是直言,陳王有諾,長孫無忌歸河北後,不論是文官武職,都由自選。長孫無忌甚至說要自讓相位,由族叔代任。

    一遍遍的看著這封信,時間越來越晚,離宴會也越來越近,長孫順德也越發的焦燥。

    李唐如今不但前途未卜,而且他也與對李家父子為了不一樣的看法。一邊是漸已沉沒的漏水破船,再呆下去隨時又滅頂之災。而一邊,卻是形勢一片大好,更加還有著宗族親友,一加入,高下一目了然。

    南北朝以來,國朝君王,早敵不過宗族家小。改換門庭,另投新主,也不是什麼可恥的事情。這是一個強者為尊的時代,誰是英雄,誰就可問鼎天下。至于那世間上層的世家貴族們,並不太在意這些。誰來當皇帝都一樣,反正幾百年間,改朝換代,見之不鮮。長者百余年,短者二三十年,縱開國皇帝英雄蓋世,也敵不過時間流轉,英雄倍出。

    世家貴族們向來只知有家,並不在意國朝君王。對于他們來說,沒有不滅的帝國,只有世代流傳的家族。長孫順德思慮良久,耳中突然听到水寨中更鼓報時,晚宴即將開始。

    一咬牙,長孫順德快速取出筆墨,迅速草草寫就了一封書信,信中將傍晚時,李淵父子的密謀全部付之紙上。匆匆晾干墨跡,長孫順德出了艙門,覷得左右無人,迅速在船頭旗桿下的一個隱密位置,將疊好的信放在了那里。這是當初隨佷子那封信一起附送的一紙小紙條上,所寫的聯絡方法。這些天來,他一直猶豫未定,從沒用過,眼下,終于有了一個投書之處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6:26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40章 嶺南聖女

    “你們也看看吧。”

    安瀾號旗艦之上,已經更衣過,準備上岸入盟津城中參加今晚宴會的陳破軍坐了下來。他眉頭微皺,將手中剛剛閱後的一封信揚在手中。

    陳破軍右首下邊首位的張仲堅此時也是換了一套紫s 的袍服,正準備赴宴。看到陳克復揚在手中的信,忙接了過來。

    只匆匆一閱,他不由的冷笑一聲,一邊把信傳給後邊的魯世深,一邊道“好計策,好計策。李淵父子果然是不死心,看來他們謀劃此事許久了。這次他們暗中發難,覷的很準,若不是陳王得了此信,只怕到時真的會措手不及,反中他們毒計。到那時,就算妙手回春的孫院長,也是來不及了。”

    郭孝恪點點頭道“是啊,如果陳王此時真的出了意外,那我河北軍群龍無首,只怕內亂又生。”

    陳克復冷笑一聲“李淵父子的胃口倒是很大,居然想趁此次宴會上向本王與王世充一起下毒,來個一網打盡。他也不看看自己的牙口,就算單單給他一個王世充,也不是現在的他們能消化的了的。可他們居然還妄想,連本王也一起算計。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那封信很快就已經在艙中眾將手中轉了一圈,急性子的羅士信一拍桌案,跳起大叫道“陳王,他不仁,那我們就不義。也不要想什麼麻煩對策了,依末將看,有了這封書信,咱們干脆直接派人把李家父子等人一起抓來,待會把信往他們面前一扔,看他們有什麼可說的。”“士信別莽撞。”秦瓊拉了拉羅士信的衣袖,對著上首的陳破軍躬身行了一禮“陳王,要殺李家父子易如反掌,但陳王所欲者,並非李淵父子也。如若不然,一百個李淵父子也早做了刀下鬼。如先前所議,如今李淵父子雖然已表面臣服我朝廷,但為河東計,朝廷依然需小心謹慎對待。末將以為,李淵父子該殺,但不能公開來殺。最好還是按前議,暗中除掉他們,嫁禍于李密等其它梟雄之手為上,如此既可穩河東局勢不變,也能除此二患。”

    陳克復點點頭“正是如此,本王看時間也差不多了。咱們去赴宴吧,李淵父子還擺了一出好戲等著我們呢。”

    “陳王,那如何對付李世民的毒酒?”程咬金擔憂的道。

    “到時再說吧,反正如今我們已經知道了李世民的招數,咱們到時見招拆招,走一步看一步吧。”陳克復長身而起,既然已經知道了李世民的陰招,那就已經不足為慮了。他不想現在就打草驚蛇,都忍了李家父子這麼久了,再忍個兩三天也事。李世民的這個毒藥既然是三天才發作,那倒不如假裝沒有查察。如此一來,反而會讓李家父子自以為得計,放松警惕,讓他幾日後借刀殺人之計進行的更順利。

    “殿下,到時你說說舊疾復發,大夫囑咐最近不能飲酒。記得千萬不要飲酒,雖然我等會盯著,但也怕萬一。”陳雷跟在一邊,還念念叨叨的說個不停。

    水寨之中,陳破軍一行自安瀾號旗艦上依次而下,登上一只只小船,蕩舟駛向碼頭。暗夜如同一張黑幕,將整個天空摭住,只余了天邊的寥寥幾顆星辰懸掛于空中,仿佛那張大幕上的幾個破洞在漏著點點星光。

    凌波號的五層甲板之上,李淵與被人抬著的兒子世民等人站在一起,居高遠遠打量著陳破軍一行打著點點火把,坐小舟駛向對岸。父子兩人的臉上,都l 出會心的喜悅之情。

    只要過了今晚,高高在上的陳破軍就將只有三天可活。而他們李家父子,將再戰天下,重奪河東,東山再起。

    “建成、世民,我們也動身吧,不能讓陳破軍久等了。”李淵微微一笑,心情大好,率先下船。身後一眾李唐文武也緊隨其後,各自登上一條條小舟,向北岸駛去。

    夜沉如水,夜黑如漆。

    誰也沒有發現,李家的那些接人的小舟的後面,突然自夜色中鑽出一船,悄悄的跟上了李家的船隊,並且很快的靠上了一條小舟。

    一聲悶哼,劃…舟的船夫軟倒在了下去,緊接著兩名黑衣夜行人就已經棄了自己的船,跳上了那船。

    舟上正欣賞著夜色的李唐大臣陳叔達听到船尾有些動靜,剛轉過頭,卻已經被一把冰汪汪,冰涼涼的匕首架在了脖子上。頓時心中一股涼意升起,只覺得渾身無力。

    “你你是什麼人?”他想大叫,可感受到脖子上的那匕首的冰冷,最近只能驚懼的輕聲問道。

    “你就是陳叔達?”另三個黑衣人站在他的面前,直視他問道。陳叔這點了點頭,卻突然驚覺,剛剛問他話的這人聲音綿軟而堅利。那絕不是男人的聲音,他敢肯定那是女子的聲音。而且那聲音,絕對是一個年青的妙齡女子的聲音。起初他還以為是陳破軍識破了李家的計策來捉人,可此時一想,如果真是陳破軍那個佷子要來捉他,又怎麼可能派一個年青的女子前來。

    強自鎮定了一下,陳叔達稍微恢復了一點點血色,聲音也大了一些“在下正是陳叔達,敢問這位姑娘卻又是何人?在下從未與人結仇,姑娘未何尋上門來,還讓人以匕首相持?”

    “把刀收了。”那黑衣黑巾的女半讓另一人收了刀子“你是陳叔達就好,找的就是你。

    陳叔達接旨!”

    “接旨?接什麼旨?接誰的旨?”陳叔達愣了一下,當今天下,稱王稱霸,稱孤道寡者何其多也,是個人手頭有點人馬就敢稱天子。面對這不速之客,還有這不明不白的聖旨,他莫名其妙。

    對面的女子卻並不理會他,自顧自的從背上的一個包袱中取出一卷明黃的黃絹聖旨。打開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日︰……”

    陳叔達還有些沒明白過來,直到他听到後面那女子念道加封他為錢塘王,並太子太保的官餃後,才終于明白過來是誰的聖旨。這聖旨居然是他的兄長,如今的南陳皇帝陳深發給他的,而且居然加封他為錢塘王。他幼時弱冠之時就已經封王,後來南陳滅亡,千里迢迢西入長安。大半生的沉浮,早已經不是一听到王位什麼的就不顧一切的人了。

    自當年隋軍攻破建康之時,他就已經明白陳朝已經滅亡了。二十多年後,兄長陳深江南復國,他也曾經有過一點點的j 動,可也就只有一點點的j 動罷了。離開故國二十多年了,如今他也是近半百之人,對于南陳也實在是沒有多少的感情。更何況,他早明白,如今的南陳,不過是江南的那些世族割據南方罷了。至于所謂的南陳天子陳深,也不過是人家的傀儡。看他們起事那麼早,當初起事時的五十多郡,到了如今,不但沒有收復故土,反而丟土失地,漸漸退守,安一隅。

    亡國一次就好了,他不想要做第二次亡國奴。當年亡國,隋朝楊家對陳氏還好,但如果再亡一次,那可就不一定有這麼好的待遇了。

    更何況那時李家待他不錯,而且李家佔據河東,將楊睞、王世充、宇文化及等天下群雄玩弄于股掌之中,又深得晉中百姓世族擁戴,他自是不可能舍李家而選南陳。

    不過現在嘛,他猶豫了。

    “你是何人?”他不能確定這突然出現的女子是不是南陳的人,也許這兩人是李淵父子故意安排的也有可能。李家父子的手段他是見識了,行事越來越不講手段。也許他們顧忌他的陳氏身份,故而派人來試探。

    “大膽,敢這麼對我們聖女說話。”一側的另一個黑衣人,此時一聲嬌斥,閃亮的匕首又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聖姑?”陳叔達有些疑惑、恍然,又似驚懼。“難道,難道你是……”

    “離開江南近三十年,看來王爺並不是將故國的一切都給忘記了。

    不錯,正如你猜測的那樣。”對面的女子緩緩道。

    “竟然是,竟然是可你們怎麼會到了這里?”陳叔達猶自有些不敢相信的問道。離開故國近三十年,再也沒有回去過,但是此時再回憶,許許多多沉積的往事都涌上了心頭。

    “既然知道了我們聖女的身份,居然還如此放肆,還不快見禮。”那持匕首的女子一聲低斥“我們聖姑不但是嶺南百越各族各侗的大首領,更是陳朝皇帝親自冊封的代掌嶺南一十六郡軍政的海南公主。當今陳朝天子見到我們聖姑都得親自賜坐問安,就算你接受了朝廷的封賞,那也不過是一個郡王而且,居然也敢對我們聖姑無禮?”陳叔達聞言驚訝l 于臉上,片刻之後,他終于拱手向對面的那不見面目的女子行了一禮,能說出這番話來,絕不可能是李家父子派來試探的人。

    一禮畢後,陳叔達沉聲問道“還不知聖姑安好否?”

    持匕首的女子見其態度大變,放下了匕首“聖姑一個月前已經升天,追隨聖母而去。如今我百越各族共尊聖姑之女,我家小姐我聖女,執掌嶺南百越一十六郡之地,而且陳朝的天子已經下旨冊封我家小姐為海南公主,代朝廷掌嶺南一十六郡軍政大權。,!-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6:30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41章 曲徑能幽

    小舟失去船夫操漿,浮在河面上隨著波浪逐流,漸漸落在了李家船隊的後面,拉開了許多距離。跟我陳叔達長嘆一聲,“聖姑居然去了?唉,算來今年也不過堪堪五十,沒有想到居然這麼早就走了。”

    談起這位聖姑,仿佛是陳叔達的熟人,他情緒低落,嘆氣連連。一旁的那位嶺南聖女和她的隨從,也不由的想起了剛剛逝去的聖姑,一時船中沉默。

    “可以除去面巾,讓我看看你的面容嗎?”陳叔達在昏暗的月色下,面上淌下了兩行淚水。

    那聖女輕輕點了點頭,伸手摘下了面上摭著的黑巾。陳叔達與她不過隔著三四步之遙,雖然船上昏暗,但仍可借著稀稀的月光看清對面的這位故人之女。

    “像,真像。”陳叔達細細打量了一會,長嘆一聲道。

    看著這有著數分熟悉的面龐,他不由的想起了塵封多年的幾位故人。

    嶺南百越,眾所周知,雖早就已經臣服于中原王朝,但一直以來,他們都被稱之為蠻夷、不服王化之人。不論是兩漢還是兩晉,又或者是南北朝之時,朝廷對于嶺南向來是派少數官員坐鎮,但對于當地的民眾治理,卻主要還是依靠于當地的百越首領。

    南朝梁國之時,高涼郡南越俚人冼氏家族為南越首領,轄地千里,統領部落十數萬家。其族首領生下一女取名百合,少年聰慧,自幼追隨父兄逞強斗勇,經歷過多次部族之間的械斗,頗有男兒氣概。後又得異人傳授武藝韜略,不但能挽弓射箭,更深諳行軍布陣之法。善于謀略,在父母家時已能撫循部眾,深受本族人民的信賴,連海南儋耳一帶的俚人-千多洞也來歸附。

    到百合二十四歲,北燕王裔羅州刺史“聞其志行”聘為其子高涼太守馮寶之妻。馮家本是遷于嶺南之地多年的漢族大族,南越首領冼家與嶺南漢人大族馮家的聯姻,使得整個嶺南之地,都漸漸歸服于這兩大家族之下。

    梁大寶元年,高州刺史李遷仕暗通侯景謀反,冼太夫人洞察其奸變,並突出奇兵大敗李遷仕。于平叛中,她結識梁都督陳霸先,她認為陳霸先是個能平息世亂的人,大為贊賞。大寶二年,冼太夫人協助陳霸先擒殺李遷仕。梁朝論平叛功,冊封冼太夫人為“保護侯夫人”。太平二年,陳霸先稱帝,改元永定,陳朝立。

    陳永定二年,馮寶卒,嶺南大亂。冼太夫人憑著自己的威望,勸服、平定百越。自此后,冼夫人一人身兼南越冼家與漢家馮家兩家之威,威鎮嶺南,百越安定。冼夫人與陳朝幾代皇帝都關系良好,使嶺南安定。到陳后主時,她已經是六十開外,兒子馮仆已死,孫兒馮魂與馮暄隨侍左右大家都稱她為“聖母”。

    隋軍攻破建康之後,隋文帝楊堅曾經派人經聖母送給陳後主的‘扶南犀杖’及他招撫嶺南的親筆書信送到聖母手中。聖母一度率嶺南百越大軍陳兵嶺南邊境,欲與南下隋軍決戰。後終究是見陳室已滅,考慮到嶺南安定無奈歸降。

    楊堅為籠絡嶺南人心,追封冼夫人的丈夫馮寶為廣州總管,加譙國公,加封冼夫人為譙國夫人。並頒予印信兵符,給予他全權指揮嶺南六州兵馬。

    隋仁壽二年,嶺南聖母七十五歲而卒。冼夫人死後,由冼夫人之孫,馮僕之子馮盎任高州刺史,次孫馮暄任羅州刺史。冼夫人孫女馮狄則不輸其祖母,繼任了冼家南越族首領之位,人稱嶺南聖姑。

    後馮盎轉任河西漢陰太守,征遼之時隨駕出征,授左武衛大將軍職。大業十一年,雁門解圍後,馮盎沒有倒向李淵等任何一派,而是回到了嶺南。不久,陳朝復國,馮盎得其姐嶺南聖母相助,憑馮、冼兩家之力,將嶺南一十六郡盡掌握在手。隨後,馮盎兄弟兩挾十六郡歸附南陳,但擁兵嶺南,听調不听宣。

    當初馮盎與馮暄兄弟兩決定歸附南陳時,嶺南聖姑馮狄曾經反對,他並不看好復立的南陳。但是馮盎的妻子也是南越首領冼家當代家主之女,雖然馮狄被人尊稱聖姑,繼承聖母之位,但是馮盎最終通過妻子,說動了南越冼家及各部首領,歸附陳朝。

    如今馮盎被南陳加封司徒、參加政事、高涼王。馮暄被加封為義安王、太保,馮狄也被加尊嶺南聖姑、永平長公主。就連馮盎之女馮婠也被破格加封為海南公主、嶺南聖女

    不過在嶺南的內部,以冼盎兄弟為代表的漢人大族與以馮狄為代表的南越各族,卻一直內部爭論不斷。馮盎一心歸附南陳,是因為他看清南陳不過是江南沈家等各大族操控了陳族罷了。馮盎是一個有野心的人,他跟隨楊廣多年,不是一個甘于平凡的人。與沈法興一樣,他也想要掌握江南,甚至是掌控整個陳朝,他不願意只做一個嶺南的土皇帝。

    而馮狄則不同,她繼承的是祖母嶺南夫人的遺志,一心為了南越的安定團結。此時天下大亂,她並不願意南越各族卷入到中原的那些梟雄的逐鹿之中去。她不在意哪個當皇帝,無論哪個當皇帝,只要天下平定下來,她們都可以歸附于他。而不是如現在這般,帶著南越的百姓,卷入這場是非流血之中。

    不過馮狄人單勢孤,卻並不能左右已經被兩位兄弟給卷起的勢頭。去歲末時,江漢的楊u羰乇恚 諮┘爍趕衄r及蕭銑二人的統率下,接連擊敗了陳朝在江漢流域的朱粲兵馬,一路向東推進。連奪長沙、衡山、零凌、桂陽、宜春等郡。並將兵馬陳兵于嶺南邊境始安郡、熙平郡、南海郡三郡邊境,隨時有可能突入嶺南。

    而陳朝的大部兵馬卻在江都城下鏖戰年余,久功不下,勞師困頓。面對著兩蕭的大軍,不但無力阻攔,反而主動收縮兵馬,未戰先敗。

    如此一來,嶺南十六郡加上海南島三郡,整整十九郡之地,完全暴l 在了蕭和蕭銑的兵鋒之下。而嶺南的靠山,南陳卻坐視不顧,將兵馬往東撤退,完全置嶺南于不顧。

    嶺南多障氣,且山多貧困濕熱,百姓刁蠻,中原王朝也不怎么將這片地方放在心上。雖然有十九郡的寬廣地盤,但是卻不敵中原數郡之地。但是對于生于斯、長于斯的嶺南人來說,這卻是他們的家鄉故土。如果被楊暕的兵馬占據,那么以如今天下群雄逐鹿的形勢,嶺南的各族人都將逃不脫這場兵災大劫。

    聖姑狄英擔憂無比,沒有多久就病倒了,待熬到今年,不但沒有半分好轉,反而越發的嚴重,終于在月前,一病不起,撒手西去。

    馮盎兄弟連接派了許多使者往建康都城報信,希望沈家等能派來援兵助他們抵擋蕭的兵馬,可一拔拔的使者派去,卻如石入水中,音信全無。

    不久前,沈落雁密信給沈法興,言及與王世充楊暕等人聯盟,共同擊敗如今天下勢力最強的河北陳破軍,為陳朝北伐打開局面。沈法興與南陳其它幾支世族大軍久困于江都城下,勞師無功,也是一悉莫展。接到女兒的這封信,也就姑且聽之。再想起嶺南的數封救援信,他干脆給馮盎去了封信,將女兒的這個計劃告之于他,讓他派人去河陽聯絡沈落雁,想辦法聯手王世充或者李密,以他們的兵馬來化解牽制蕭瑀的兵馬。

接到這信,馮盎氣的跳腳大罵沈法興。但到了這個時候,死馬也只好當作活馬醫。他自己無法北上,就讓曾經與沈法興之女有過相識的女兒馮婠北上。讓她想辦法,試著求來化解之法。

冼婠到了河陽,很快就與沈落雁聯絡上。但是對于嶺南的危機,沈落雁一時也沒辦法解決。而另一邊,馮婠也對眼下的局勢有自己的判斷,一向以來,在嶺南的內部爭執之中,她更贊同于他的姑母的觀點:嶺南是嶺南人的嶺南,絕不應該摻雜進中原人的紛爭戰亂之中去。

    不過天下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愛。        
andychen64 發表於 2013-2-22 16:31
第二卷 高築城 第642章 心灰意冷

馮婠第一眼看到陳叔達的時候,就感覺十分的眼熟,可是在圍獵場上,她并不是公開身份前來的,只是扮作出王世充部下的一員小兵。所以離陳叔達很遠,只是遠遠的看著。但是雖然遠,她卻依然十分肯定這個人自己是熟悉的。

回去后,她左思右想,最后終于想起了這人是誰。

在嶺南時,馮婠與姑姑馮狄關系最好,自小也常待在姑姑身邊受教。而在她姑姑馮狄的臥室之中,有一幅畫一直掛在那里,自她有忘憶起就一直在那。而那幅畫中畫的則是一個年青的男子,十六七的華服少年,瀟灑倜儻、英俊風流。

馮婠記得小時曾經問起過姑姑身邊的貼身侍女,侍女阿蠻告訴她,姑姑年青的時候,那時陳朝還沒有滅亡。圣母也還健在,陳朝的陳后主還沒有繼位。仍然是陳宣帝在位,為加強對嶺南的控制,陳宣帝下旨為第十六子,十歲的義安王陳叔達賜婚。賜婚的女子,正是嶺南圣母的嫡孫女,比義安王還大三歲的馮狄。

同年陳宣亡駕崩,隨后陳叔達為先皇帝守孝。等陳叔達孝滿,準備迎娶馮狄之時,嶺南圣母的兒子,馮狄的父親馮仆卻又歿了。馮狄為父守孝,不得不推遲婚事。又是三年孝滿,隋朝的數十萬大軍卻是已經沿著長江一線,自西而東,齊齊攻來。陳國上下陷于混亂之中,兩人的婚事也不得不再次推遲。

結果這一推,兩人卻是再沒有機會完婚。

陳叔達十七歲之時,南陳國都建康被攻破,他做為陳朝的皇族被押送長安,其后雖然保住了性命,但卻再無機會回到江南,與馮狄的婚事也就此做罷。

嶺南圣母后率嶺南歸附隋朝后,將孫女許配給了娘家冼氏當代家主的嫡長子。可馮狄的命實在是太坎坷,就在與冼家的一切婚前事宜都談好,準備親迎的前幾日,她的未婚夫冼公子卻酒后墜馬摔成重傷。冼家如期將馮狄迎娶過門,希望能沖喜,奈何在娶過門的當天,馮狄的丈夫就死了,兩人洞房都沒來的及。

此后馮狄一直守寡,再未嫁過。但與那個剛成親就死了的丈夫不同,馮狄是見過陳叔達的。在隋朝攻打南陳的最后一年,馮狄曾經隨祖母嶺南圣母冼夫人一起押送了一批物資往建康城。也就是那一次,她與訂婚多年的未婚夫陳叔達相見。那次她隨祖母在建康逗留了一頓時間,也就在那頓時間里,她與陳叔達多次見面。那時的馮狄已經十九,而陳叔達十六。一個是成熟的嶺南姑娘,一個則是翩翩風度,風流倜儻的年青王爺。

可惜后來陳朝被隋軍攻滅,兩人的命運也就此割裂。但馮狄一直忘不掉那個曾讓她砰然心動的未婚夫,在答應嫁給冼家之前,曾經自畫了那副陳叔達的畫像,此后更是一直掛在了她的房中。

馮婠小時并不知道這個畫上的人還活著,也曾為姑母嘆息過。這次在圍獵場上見到了真人,回去后她終于想起了那畫上的人。她四處打聽,終于知道這人果然就是畫上的陳叔達。此時不但還活著,而且居然還成了李淵的部下,官封大將軍府主簿,漢東郡公、并與溫大雅共掌李唐機密。

馮婠一意想接近陳破軍,請得陳破軍援兵,但一直沒有機會。今晚她四處打探陳叔達時,意外的探到了黃昏時,李淵父子與帳下諸文武大臣的機密議事。可惜李淵防備很好,她雖然探到了他們在議事,但卻并不知道所議的內容。但天生機敏的她,聯系白天時陳破軍那般羞辱李世民,敏銳的猜測到,李淵父子很有可能是在密謀對付陳破軍。

李淵的狡詐、老謀深算是連她父親馮盎都萬分佩服的,當初她父親自河東歸嶺南時,就不止一次與馮家人說過李淵的狡詐。這么狡詐的人,又怎么可能在還有太原與上黨兩座堅城,及兩地十萬余兵馬時,卻會如此甘心歸降到昔日的生死大仇陳破軍的手下呢。

一番的思慮過后,她才會立即趁著夜色來會陳叔達。先前她念的那張南陳圣旨倒也是真的,這張圣旨本來是沈法興送到女兒沈落雁處,想讓他憑此策反陳叔達的。這個時候,卻成了她與陳叔達接近,取得他信任的道具。

“姑姑臨死之前,我一直陪在身邊左右。姑姑最后的那幾個月,已經不大見人,可是卻依然對著墻上陳叔的畫像流淚。而且最后走前的幾日里,好幾次昏迷前,姑姑都一直在昏迷中念著陳叔的名字。最后離去時,已經神智不清,握著我的手,卻連連問我后來為什么不回來找她,一直到撒手西去。”

陳叔達微微一愣,不禁又想起了當年建康城中的那一幕幕。

長嘆一聲,“可以和我說說阿狄的事情嗎?當年西入長安之后,因是亡國皇族,所以必須時時低調,出入也有諸多限制。雖也掛懷著阿狄,卻不敢去打聽她。”

馮婠簡要的將姑姑馮狄那大半生的遭遇述說了一遍,聽的陳叔達老淚縱橫,錘手頓足,大嘆造化弄人。

“陳叔怕是有快三十年未還江南了吧?”馮婠看著時間已經不早了,只得調轉話題。

“是啊,一轉眼,已經差不多快三十年了,當年十七歲入長安,如今卻已經半截身子埋進了黃土,年近不惑。”陳叔達長長的嘆了一聲,望著小船邊不斷晃起的波浪,感嘆的道。

“陳叔,去國已經三十年,何不再回江南一趟?姑母大人死后,家中按照她的遺愿,將她葬在了建康城。陳叔,何不去看一看姑母,她可是死前還一直對您念念不望,恨不能再見一面。”

“可我如今是李唐之臣,如何能再回江南。”陳叔寶苦笑一聲,飄零半生,如果有機會,他還是想再回江南的,越是老了,越是有這種落葉歸根的想法。”

馮婠搖了搖頭,“陳叔,李家雖然看似還有一線生機,可實際上,自龍門戰敗,他們就已經沒有了任何再翻身的機會了。陳叔跟著他們,不會再有出路的。陳叔不愿回江南,是不是有打算去河北,我知道河北的陳破軍也是陳叔的親侄子。”

想起今晚李家父子的計劃,陳叔達心中猶豫。今晚是李家最后的機會,不過對于計劃的成敗,他去心中忐忑,并不抱太多希望。這個時候聽馮婠提起陳破軍,他不由的沉默。

“陳破軍雖然確是我的親侄子,可他連老子都不認,又怎么會認我這個叔。更何況,還不知道他能再活幾天,我又怎么去投他。”在長的和馮狄八九分相似的馮婠面前,他心中沒有多少防備,一不小心就把心底的機密說出了一些。

馮婠神色一動,馬上抓住了陳叔達話里的話,急忙追問道,“陳破軍怎么就活不了幾天了?陳叔?”

陳叔達自知失言,不肯再說,只是搖頭。

馮婠只是央求,還做小女兒態,抓著陳叔達的手臂左右搖晃著。

小船只一蕩一蕩,隨著馮婠的搖晃,也跟著有節奏的一搖一晃,蕩起一大片漣漪。水寨之中,河北水師的樓船戰艦在黑夜中,仿佛一座座猙獰的怪獸,正蹲在那里張著大嘴。

不時響起的鼓點聲,一聲聲的報著時間。比起對岸那河堤上的一長溜燈火通明,此時的水寨反而顯得過份的安寧。明日水師就要拔寨返回河北,今夜是陳、鄭、唐三家將士的歡宴之時。

不但陳破軍在盟津城設宴邀請李淵、王世充等唐、鄭兩家主臣文武,就是其它的將士,也都得了不少的錢財賞賜,得到了半晚上的休假。除了少數留守的將士外,大部份的將士都已經高興的上了岸,在那一家家的酒肆青樓之中,盡情的揮霍享樂。

又是一通鼓響,河面上的風將那遠處的酒肉香味,還有喧囂呼唱也盡皆送到了這艘游蕩在安靜的水寨夜色中的小船上。陳叔達深吸了一口氣,自忖此時陳破軍的宴會怕是已經開始了吧。

估計這個時候李世民正上演一出負荊請罪的苦情戲,當著三家將校的面,拖著斷腿向陳破軍與王世充請罪,大聲痛斥自己的前非,請求他們原諒吧。也許自得意滿的陳破軍和王世充這個時候,已經喝下了那無色無味,三日無事,三日后準時要人命的劇烈毒藥吧。

想著那一切,陳叔達突然感覺一陣陣的煩燥。時間流逝、世間沉浮,這暗夜之下,又有多少的陰謀詭計,爾虞我詐。又有多少的悲歡離合,嬉笑怒罵。一切的一切,讓他心灰意冷。

罷了,罷了,他已經疲倦了。就任由他們繼續這般打滾吧,他疲倦了,今天見到了與心中那影子那般像的馮婠,又聽了那么多自己一直藏在心中那人的事情,他徹底的疲倦了。他已經下定主意,管他是河東李唐,還是江南陳朝,又或者是河北的侄子,拋下吧。就此一條扁舟,一騎瘦馬,獨自南下江南,去見見那個曾經朝思暮想,難以忘懷的女子。然后在她的墓旁結廬而結,陪伴終老。

轉過頭,看著馮婠依然期待的看著自己,他笑了笑,“這旨意恕我不能接,我已經決意下江南,去與她做伴。不過,臨走之前,也告訴你一件事情,算是感激你剛剛告訴我的這一切吧。”說著,他回頭望了望那燈火通明的盟津城,回頭長嘆一聲,將李家父子今晚的計劃一一告訴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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