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正德王朝 作者:五月天的風 (連載中)

mk2258 2013-2-4 13:12:4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 7083
mk2258 發表於 2013-2-4 13:15
正文 第九章 如何研究政治人物

    皇帝的旨意令在場眾人迷惑,是件非常正常的事情。

    為什麼呢?

    只要是政治智商不為零的人,都知道政治人物的立場,是由他所在的群體決定的。如何看清楚政治人物的群體,最簡潔的方法,就是研究他的履歷。

    不管古今,這個方法都非常有效。

    我們先來看羅祥,他是弘治五年入的東宮,作了一個梳頭的太監,當時的頂頭上司就是劉瑾。在八虎之中,只有他和高鳳,是一直跟著劉瑾,從來沒有脫離過劉督公的掌握。

    細究他出現的地方,大多數都跟劉督公息息相關,用「鐵桿中的鐵桿」來形容他和劉督公的感情,那是一點都不為過。

    其實與他和高鳳相似的,還有谷大用,還記不記得當初是誰勸和了劉瑾和張永?

    對,就是西廠督公谷大用。

    谷大用也是一直跟著劉瑾,不過自從他當上西廠督公之後,就不怎麼把劉老大放在眼裡了。谷督公不同於張永,後者一直跟劉老大不對盤,但老谷畢竟跟過劉老大,因此面子上的功夫還得做,很少見到他跟張永一樣,動不動就甩劉老大的面子。

    看到這兒,我們應該明白了,羅祥被選出來,有兩個人肯定會非常不高興。

    第一個當然是劉瑾,他是往壞的方面想:出使琉球不是好差事,萬一出途遇個海匪什麼的,羅祥這員大將就算是折了。

    李東陽的這道計策,說白了,就是陽謀,直對著羅祥而去的。

    誰讓羅公公在司禮監裡負責宮庭禮儀之類的各監各司、局,平時跟鴻臚寺、禮部之類的衙門也走得很近,倘若要找個使節團的領頭太監,非羅秉筆羅公公莫屬。

    因此李東陽不提則罷,一提出來,羅公公這趟海路,就是鐵板釘釘的事。

    劉瑾不是笨蛋,相反,他不僅智商高達一百六,而且精通下層貓膩。東海沿海的官商勾結、走私成風,官軍、海盜、倭寇經常三位一體。

    只要有心,在茫茫大海之上,讓一個小小的使團消失掉,那是非常輕鬆的事情。對於李東陽這種文官集團的大鱷來說,就是一個小小的暗示,沿海搶著拍李首輔馬屁的大佬,多得可以排到琉球。

    第二個是張永,他是從好的方面考慮的:如果羅祥出使成功,那羅公公在司禮監內的排名,有可能會上跳一兩個台階,這是張提督決不能容忍的。

    要知道,張提督和劉老大是死敵,對手的小弟爬上來了,那對付起來豈不是更吃力?

    因此張永下決心要反對羅公公帶領使團,至於派誰去?只要不派他,其他人,管他去死。

    看完了羅祥,我們再來看劉宇。

    同樣的,用履歷分析法:劉宇,字至大,河南鈞州人,成化八年(1472年)的進士。

    這一科還有個很出名的傢伙,名叫楊一清。不過現在還輪不到他出場,因為他一出來,就夥同張永一起,搞死了劉瑾劉老大。

    因此我們要記住,不要讓流氓和讀書人勾結在一起,不然威力太大,連有文化的流氓劉瑾都擋不住亂飛而來的菜刀。

    劉宇這人不是個好東西,正德皇帝的老爸,也就是明朝第二賢明的弘治皇帝曾經說過:「劉宇就是個小人。」

    第一賢明是誰?當然是朱重八了,這還有疑問麼?

    被弘治皇帝瞧不起的劉宇,為了東山再起,在正德初年,果然決然的投靠了劉老大。上個月,他被升為左都御史。

    這小子喜歡送黃金,動不動就送萬兩黃金給劉瑾。並且他看見劉瑾喜歡鞭打說實話的諫臣,於是也動不動就毆打御史們。

    看到這兒你應該明白了,這就是一個閹黨的鐵桿心腹。

    不過閹黨們都瞧不起這廝,劉瑾純粹是把他當小丑來玩,以致於幾年後,劉老大一邊喝酒一邊調侃他:「你還真想當丞相?趕緊滾你的臭鴨蛋吧!」

    劉宇只好黯然離職,從此退出了大明的歷史舞台。

    因此選擇劉宇出使,閹黨和文官集團全都糊塗了,那老小子就是個提不起的臭豆腐,派他去送死都算是瞧得起他。

    準確點講,出使琉球這潭渾水,壓根就不關劉宇半毛錢的事。

    皇帝選擇羅祥,還能有各種解讀,而選擇劉宇,純粹就是政治智商低劣的表現。

    不過跟最後出場的梁儲相比,這還算好的,聽到梁儲這兩個字,都能讓在場的大佬們跌破了一地的眼珠子。

    為什麼呢?

    很簡單,我們在前面就說過,梁儲也是帝師!

    劉瑾夠狠吧,想整誰就整誰,劉老大的鐵血手段,大明文官們是聞風喪膽。但就是這麼樣一個狠人,也不敢整梁儲整得太過份。

    劉老大的政治智商非常高,他清楚什麼人能得罪,什麼人不能得罪。

    比如楊師傅,劉老大整他的手段,就是調去南京養老餵魚。而梁師傅呢?

    劉老大只是下調了一級職稱,讓他去修書。

    還有一層關係,那就是梁師傅和楊師傅,他們是同一科的,成化十四年(1478年)戊戌科。梁師傅的排名還在楊師傅的前面,是二甲第一名進士。

    換句俗話,梁楊兩位師傅,那是一起同過窗(同年也算),一起扛過槍(教皇帝讀書),一起分過贓(先後進了內閣且先後當上首輔)。

    這兩位都是正德皇帝心腹中的心腹,彼此又有三同的鐵桿關係,牽一髮而動全身,連劉老大都不敢往死裡整的帝系勢力集團。

    看到這兒,我們就知道,連分析都不用分析,梁師傅這種金牌政客,別說出使了,就是出京,那也是一件政治大事,足以震動大明朝野上下,就像不久前的楊師傅被貶到南京釣魚一樣。

    皇帝今天吃錯藥了?

    在場的大佬們都在腦海裡冒出了無數的問號和感歎號。

    正德皇帝沒有讓大佬們胡思亂想太多時間,就在劉老大一咬牙,準備捨出老臉勸諫皇帝時,三位大人進來了。

    「梁師傅,聽說你去過安南?」這是正德皇帝的第一句話。

    皇帝發話了,膽大包天的劉老大也只好閉嘴,乖乖的站在旁邊聽故事。

    「皇上臨摹千字文的時候,老臣被派往安南冊封其王。」五十四歲的梁師傅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梁儲,字叔厚,廣東承宣佈政使司廣州府順德縣人,師從陳白沙門下。弘治四年,進翰林侍講,不久改洗馬,在東宮侍奉正德皇帝。

    當時朱厚照同學剛剛出生,因此梁師傅算是從龍舊臣,根紅苗正。

    比如剛剛那句話,「皇上臨摹千字文」,很小的小孩才臨摹千字文,這句話是從側面告訴皇帝:師傅我老胳膊老腿的,困難的事就別讓我去做了,如果有躺著數錢的,麻煩你交給我去辦。

    「朕聽聞你沒有要安南國王的金銀珠寶?」朱壽從朱厚照的記憶裡搜出了這麼一條消息。

    這是梁儲的得意之作,想當年弘治皇帝還狠狠的誇獎了一下他,要知道出使安南那種鳥不拉屎、到處都是雨水的地方,對於梁師傅這種書生來說,真是的提著腦袋在玩。

    當初要不是迎合老皇帝那賢明的本性,你以為師傅我願意不成?梁儲想是這麼想,但沒敢說出來,嘴裡應了一聲,笑道:「年少輕狂而已,不堪一提。」

    「那就行了,朕有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交給梁師傅去辦。」朱壽同學完全沒有尊師敬老的覺悟,連商量的語氣都沒有,直接就下了旨意,不容人拒絕。

    在場的大佬們聽到「驚天動地」這四個字,頗有些不以為然。

    因為他們都知道,依照皇帝愛玩的本性,射箭射中紅心,在皇帝的口中,那是驚天動地;看到一個長得漂亮的妹紙,那也叫驚天動地;沒事殺了一頭小兔子,也叫驚天動地。

    反正對於正德皇帝來說,他幹的事,沒有一件不驚天動地。

    這也難怪,從小就注定要當皇帝的人,心理狀態跟普通人那是肯定不一樣的。

    農民認為皇帝的生活就是天天扛金鋤頭。

    宅男認為皇帝的生活就是三宮六院七十二嬪妃。

    腐女認為皇帝的生活就是騎著白馬給自己送紅油紙傘。

    一百個升斗小民,有一百種yy方式。

    因此君心難測的皇帝,說什麼是驚天動地,那就叫驚天動地,反正整個大明江山都在陪他一起玩,誰叫他是皇帝呢。

    真玩崩了,不是還有我們這些支手擎天的大臣麼?

    不過朱壽不是朱厚照,他想出來的事,還真的可以稱作是驚天動地。

    因為他開始下旨:「吏部右侍郎梁儲,晉夷州承宣佈政使司左布政使,加五軍都督府後軍都督僉事。」

    夷州承宣佈政使司?在場的大佬們全體當機了,這是哪兒?我大明有這麼一個地方麼?

    宅男朱壽看著目瞪口呆的眾人,心裡暗爽:你們這些土包子,當然沒聽說過這個地方了,想當年我玩大航海時代,這個地方可是賺錢的好地方,號稱最佳三角貿易的黃金地帶。

    從後世穿越而來的朱壽,開始了他在大明帝國的第一個現實遊戲。
mk2258 發表於 2013-2-4 13:15
正文 第十章 大明東海公司

    在歷史被宅男朱壽改得亂七八糟之前,我們還是回到那個正在開早朝的宮殿內吧。

    聽到皇帝的旨意,梁儲的第一個反應是高興:老夫陞官了!

    他原來是吏部右侍郎,妥妥的正三品,人送綽號「吏部小三」,排在尚書、左侍郎之後,這也是劉瑾劉老大拿來噁心梁師傅的花招。

    因為梁儲先當的吏部左侍郎,後晉陞吏部尚書,被劉老大一降,直接成為了吏部小三。

    而承宣佈政使司左布政使為從二品,比吏部尚書雖然低一級,但比左侍郎高,並且是地方的第一人,好過在中央受閹黨和文官集團的兩頭氣。

    同樣,五軍都督府後軍都督僉事的品級要更高一些,是正二品,並且能夠掌管衛所。

    也就是說,這兩個官職,一個是行政第一把手,一個是軍屯管理的大佬,如果都放在夷州的話,那就是上馬管軍、下馬管民的超級boss,職權比總督還大。

    於是梁儲的第二個反應就來了,納悶:夷州在哪兒?

    讓大臣們鬱悶去吧,以宅男朱壽那不到三十分的政治智商,是絕對想不到立即去解惑的,因為他頒布了第二道旨意:「都察院左都御史劉宇,總督夷州、東海、南海及琉球等地事務。」

    這下子在場的大佬們開始想笑了,首輔李東陽已經準備佈置手下,一會好封還皇帝的「亂命」。

    如果剛才梁儲的任命還屬於亂點鴛鴦譜的話,那劉宇的任命就是亂彈琴了。

    這一點連劉宇這個壞人都深表贊同,本來他是都察院的老大,正二品的左都御史,任職一個地方總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過大家都知道,總督一地,那是需要有真本事的。劉宇這廝,坑蒙拐騙、吹牛拍馬倒是天才,不過要讓他去幹點正事,那可比登天還難。

    我們來看一下明朝的總督是怎麼回事。

    總督,是朝廷臨時授予某大臣的一種官職,帶有軍事巡查性質,如宣府、大同總督、陝西三邊總督等,其巡查範圍有遍及數行省者,也有限於一省內若干府州者。

    總督與巡撫的職能相同,都管轄地方民政、司法及軍隊,其區別只是官銜(官職級別)不同,總督與巡撫也互不隸屬,而職能上卻互相監督。

    同樣,總督跟布政使也是兩套系統,互不隸屬。

    明朝規定在外任職的總督、提督、巡撫、經略、總理、贊理、巡視、撫治等人員,可以加都御史或副都御史、僉都御史頭銜。

    劉宇自己就是都察院的老大,沒有加「提督軍事」這四個字,意味著他就是去監督梁儲的,什麼事都可以插一腳,什麼錢都可以賺一把,但軍權和行政權是堅決不讓他沾手的。

    讓劉宇這種人到處亂混,別說那個沒影子的夷州了,就是現有的兩京十三省,那也得讓他玩廢掉。

    朱壽沒等大家回過神來反駁,頒布了第三道旨意:「司禮監羅祥,晉皇家東海公司董事會主席。」

    聽到這句話,正在思考如何封還皇帝聖旨的李東陽被自己的口水嗆了一下,在他的咳嗽聲中,只聽見羅祥弱弱地問道:「聖上,公司是何物?董事會主席又是何物?」

    這個白癡!

    劉瑾劉老大心中暗罵,他這個小弟聽話是聽話,但就是智商堪憂,超過十的數字都不會計算,因為他沒有那麼多手指。

    唯一的長處,就是心狠手辣。

    當然,對於劉老大來說,他從不認為吹牛拍馬是一項長處,要知道,大明朝敢跟劉老大比拍馬屁的人物,目前還沒有出世。

    按照劉老大的想法,趕緊等皇帝發完傻,然後大家該幹嘛幹嘛去。封還聖旨這種事,自然有李東陽去做。

    他們這群太監,首要任務是陪皇帝玩耍,而不是陪皇帝發傻。

    羅祥這一問,正好給了朱壽同學發揮的機會:「公司,就是幫朕撈錢的,你把它當戶部看就行了,東海公司,就是讓你在東海、夷州、南海、琉球等地撈錢,在這幾個地方,東海公司就是朕的戶部,有什麼樣的銀子,你就給朕撈什麼樣的銀子,有人敢擋路,就是忤逆朕的旨意,就是大逆不道;至於董事會,就是另一個司禮監,主席,就是首領太監,你就是東海公司董事會第一任首領太監。」

    陞官了!發財了!

    聽了皇帝的話,羅祥的兩眼直冒星星,管它夷州在哪兒,就是東海和南海,撈銀子的法子,羅公公閉著眼睛也能總結一、兩百條出來。

    皇帝拿大頭,自己拿小頭,怎麼樣也能富可敵國。

    況且有皇帝當後盾,誰敢來阻擋?真當羅公公的刀子是被醋水泡大的麼?

    至於琉球,就被羅公公選擇性地忽略了。因為那是太祖皇帝的不征之國,羅公公雖然心狠手辣,但膽子也沒大到那種程度,敢去侵邊,萬一哪天皇上不高興了,砍掉的可就是羅公公的腦袋。

    羅公公已經沒有了一個腦袋,如果再丟一個腦袋,那就太不好玩了。

    羨慕、忌妒、恨!

    這是在場所有太監大佬們的心態,包括劉瑾這個羅公公的原老大在內,無一不痛恨這種好事怎麼不落到自己頭上。

    不用去分析了,大家的一致心態是:壞了羅公公的好事,老子得不到的,你小子也別想得到!

    所以後世的某個讀者告訴大家,千萬不要得罪太監。

    至於李東陽等文官,都被氣得快笑出來了,皇帝愛玩不要緊,瞎玩也不要緊,反正都在皇宮內,最多禍害一下京師的平民百姓,起不了大風大浪。

    這下可好,都準備去禍害東海一帶了,別說那個沒影兒的夷州,就是琉球、東海和南海,本來形勢就非常複雜,海上的銀子雖然好賺,但勢力犬牙交錯,倭國又在內亂,到處都是兵荒馬亂,搞不好就會引火燒身,糜爛東南各省。

    在嘉靖朝席捲東南的倭寇,此時並沒有形成勢力,但苗頭已經有了,李東陽避之惟恐不及,哪裡還敢沾染?

    就連焦芳這個二五仔,也只能苦笑,望著劉瑾,不發一言。

    「聖上,早朝既已議定,移駕豹房可好?老奴找了幾個射箭好手,個個身懷絕技……」劉瑾只得站出來,準備把小皇帝引走,至於剛才那幾道旨意,就按流程,讓李東陽解決掉吧。

    他跟李東陽雖然勢如水火,但大家都是有政治智慧的,什麼事該做,什麼事不該做,心裡都跟明鏡似的。

    不用他明說,小皇帝心血來潮的幾道旨意,就這樣被抹殺了,連這間宮殿都出不去。

    「正是,老奴也找了幾個力士,要不殺隻老虎來玩玩?」張永粗聲粗氣地說道。

    太監和文官集團聯起手來的時候,別說皇帝了,就是玉帝,也得抓瞎。

    剛剛才陞官的夷州三人組,立馬洩氣了,比如羅祥,他不甘地望著皇帝,但又不敢忤逆在場大佬們的意思,呆在那兒,什麼話也不說。

    「宣,司禮監張雄,垂簾杖其父,杖責三。」朱壽沒有絲毫起身的念頭,坐在龍椅上,似笑非笑地望著兩位心腹太監。

    聽到這句話,劉瑾臉色一白,沒敢再開口。張永也訕訕地笑了一下,趕緊望向別的地方。

    倒是李東陽眼神一亮,如同發現寶貝一般,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微笑。

    其餘幾個大佬,有的跟李東陽表情相同,有的跟張永相同,只有羅祥滿臉笑容,似乎懷裡抱了一座金山。

    在場的人,不是朝中大佬,就是內宮精英,自然明白皇帝這個旨意是什麼意思。

    算起來,張雄也是皇帝的心腹太監,不過年資很淺,跟八虎是沒法比的,在宮中排輩的話,算是八虎的徒子徒孫。

    前些時候,他怨恨自己的親生父親沒有愛心,讓自己成為太監,因此堅決不見老爸一面。要知道大明是以孝治國,不孝,那是可以殺頭的罪名。

    於是宮中兄弟們就勸他:別背個壞名聲。這小子聽是聽進去了,不過居然搞了一出「棒打親爹」,並且還隔著簾子看,打完了,又來一出跟親爹抱頭痛哭的戲碼,被文官集團大肆抨擊:「這丫太沒有人理了!」

    朱壽自然知道這件事,他打張雄,其實就是給劉瑾一個警告:別忽悠我。

    為什麼呢?

    因為張雄原本是跟張永的,還認了遠親。結果正德元年,劉老大成功上位之後,張雄又火速投靠了劉瑾,從此在兩人間玩起了無間道和左右逢源。

    不過這事直到劉瑾被殺才捅了出來,實際上張雄是張永派到劉瑾身邊的,一顆紅心永遠向著張提督。

    但眼下皇帝和劉瑾並不知道這個情況,朱壽只是從朱厚照的記憶裡得知:前些時候,張永曾狠狠打過張雄一頓,於是張雄投靠了劉瑾,並出賣了張永,證據詳實,若不是張永又打了劉瑾一頓,朱厚照又在中間和了稀泥,這事還真是個不死不休之局。

    朱壽找了個借口打張雄,除了替張永出氣之外,順便也警告了一下劉瑾。只打三杖,又給大家都留了臉面,反正去執行的錦衣衛們,都是公公們的下屬。只要皇帝不吩咐,也沒有人會認真打。

    而張永聽到張雄這個名字,眼下也得假裝不高興,並且還得高風亮節的表示:自己不想追究。其實心裡也在滴血:雄弟,可苦了你!

    這些門道,在場的人精們,個個摸得熟悉無比,自然也能讀懂皇帝的意思。

    跟建文帝那個心理智商和政治智商都堪憂的傢伙不同,也跟嘉靖帝這種政治天才不同,朱厚照同學的聰明,那是上了史書的,沒人懷疑他的心理智商。

    但朱厚照的瘋狂愛玩,那也是上了史書,大家都知道這個普通智商聰明到了極點的少年,政治智商無限趨近於零。

    只不過貪玩的皇帝,忽然變得精通平衡了,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大臣和太監們都同時沉默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2-4 13:16
正文 第十一章 羅公公絕地反擊

    不管皇帝如何瞎胡鬧,也不管太監們如何被打悶棍,內宮的事,自然有內宮的解決之道。

    如果那個不知影的夷州還算是小胡鬧的話,那大明皇家東海公司就是徹頭徹尾的玩崩了。

    為什麼?

    近六十年後,王直王大王和胡宗憲胡大人的慘死,就能說明這個問題。

    王直是誰?

    他就是傳說中的五峰船主,在日本一手遮天的梟雄人物,九州的幾個所謂戰國英豪都被他教訓得跟孫子一樣,佔了平戶島,跟國內的官商們勾結起來,把走私生意做得熱火朝天。後來被大明的海禁逼急了,直接在浙江外海當起了土大王,跟大明對著幹。

    就是這麼樣一個梟雄人物,也因為想學宋江去招安,結果身首異處。

    按理說他招安是好事啊,為什麼要被殺呢?

    某位偉人曾經說過:《水滸》一書,好就好在招安這兩個字上。

    偉人總結得一點也不錯,王直被招安了,那他就是個投降派,背棄了以前的革命盟友們,這是要被釘上十字架燒死的。

    那麼誰是他的革命盟友們呢?

    翻開史書,不難發現,明朝的所謂海禁,除了朱重八用高壓得以施行之外,其餘皇帝都是睜隻眼閉只眼。

    為什麼?其實很簡單,因為大家都能看到,海洋中,有著數不清的財富。

    明成祖派鄭和七下西洋,很多人說是為了宣揚大明國威,以致勞命傷財。

    其實這種觀點是滿清皇帝們通過史書,硬扣在朱棣頭上的。

    因為只要細細一算永樂朝歷年的賦稅收入就明白了,要支撐起七次下西洋的壯舉,別說當時大明的國稅了,就是把這些數字再提高兩倍,恐怕也力不從心。

    更何況細究永樂朝的大事:攻打安南、修北京皇宮、造武當山道觀,諸如此類,哪一件不是舉國震驚的大事?不是需要花費巨資的無底洞?

    比如其中規模最小的武當山道觀,就是在永樂十年(1412年),成祖命人率30萬眾進駐武當山,大興土木,以十三年之功,從筠縣(今丹江口市)城內的淨樂宮到天柱峰金頂之綿延70公里的路旁,建成了九觀、九宮、十二亭、三十六庵堂、三十九橋樑、七十二巖廟等整套關聯完整而雄偉壯觀的建築群,耗費了南方五省的賦稅。

    試問,幹完這些大事,朱棣大哥哪還有錢?

    而七下西洋這事所需要的花費,大家憑想像都知道那是一個巨大的天文數字,因此單靠國內的賦稅去供,那不是開玩笑麼。

    所以劉大夏那句「三保下西洋,費錢幾十萬,軍民死者萬計,就算取得珍寶有什麼益處?舊檔案雖在,也當銷毀,怎麼還來追問?」

    簡直就是昧著良心瞎說!

    劉大夏為什麼要瞎說呢?這就得回到王直的革命盟友們身上了。

    看完鄭和下西洋的例子,我們都明白:海洋中,有著巨大的財富。

    連我們這種政治智商低劣的傢伙都知道的道理,大明的文武百官、富商地主們能不清楚麼?

    這筆巨大的財富一直都在海上,明成祖派鄭和去取了一大筆回來,七次下西洋的豐收成果告訴大明的文武百官們:這兒錢多、人傻、快來!

    於是成祖一去,東海沿海的官商們便勾結在一起,搶先下海,去收穫這些財富。

    但朝庭正在海禁啊,只有朱家才能搶大頭,其餘人等,只能喝剩湯。

    這不公平!

    官商們開始聯合起來,終結了老朱家從海上撈錢的打算,於是鄭和成為了中國航海史上的絕唱。

    老朱家被困在了陸地,沿海的官商們,開始了瘋狂的全民走私時代。

    讀到這兒,大家應該明白王直的革命盟友們是誰了吧?

    那麼劉大夏跟這些人有什麼關係呢?

    我們還是從履曆法著手,研究政治人物,尤其是死掉的政治人物,看履歷,比什麼小道消息都管用。

    在劉大夏的任職履歷中,有兩條記錄,非常值得玩味:1、「憲宗成化初年館試,大夏本可留任翰林官,但他自請改部職,被任命為職方司主事,升兵部車駕司郎中。」2、「孝宗弘治二年(1489年),擔任過廣東布政使,主管廣東的行政和財政公務。」

    劉大夏收藏或燒燬(這個無從考證)下西洋的檔案,就是在他擔任兵部車駕郎中期間,幾年後,他就跳到了廣東這個最大的走私犯集中地。

    你要說其中沒點貓膩,反正我是不信的,至於你信不信,那就是另外一碼事了。

    說實話,劉大夏並不是一個奸臣,他在歷史上的名聲還是非常好的,但他所在的群體決定了他必須要潑鄭和的髒水。

    這就是政治人物的悲哀之處。

    看清楚了劉大夏他們這群人的本質,就不難理解王直為什麼被殺,胡宗憲為什麼自殺了。

    王直拋棄了這群人,招安之後,想把商路貢獻給大明朝庭,這就是斷人財路,仇恨之大,不亞於殺人父母。

    因此沿海的走私犯們團結起來,發動自己所勾結的各級官僚,很容易就置王直和胡宗憲於死地了。

    至於名義上的罪名?

    大明朝的才子這麼多,想個靠譜的罪名,真心不是什麼難事。

    通過王直和胡宗憲的教訓,就能明白宅男朱壽的大航海計劃為什麼會玩崩了,因為他觸動了沿海無數走私犯們的利益。

    參加早朝的文官和太監大佬們,沒有哪個不清楚其中的利害關係。當然,羅祥那個連十以上的加減法都算不清楚的傢伙除外。

    朝堂之上,大概只有他和朱壽,才認為大航海時代只是動動嘴皮的事。

    李東陽見劉瑾被打了冷槍,心裡暗爽不已,不過再爽,也得收拾被皇帝玩崩的殘局。

    「皇上,太祖祖訓:片板不得入海,」李東陽站了出來,侃侃而談,「況且朝庭稅賦吃緊,入不敷出,無力承擔東海公司一事,也無力支付夷州的開銷,不如先行派出以羅公公為首的琉球宣撫使團,再行考較東海公司和夷州事宜。」

    太祖祖訓,那是拿來哄鬼的,連朱重八老先生的親生兒子都不遵守,隨後的皇帝,自然是有樣學樣,把《皇明祖訓》拿來當了擦腳布。

    李東陽的指向性很明確:先拉個大旗,扣頂帽子,把皇帝的嘴封了,然後再把羅公公送去海上,斷了劉老大一條胳膊。至於什麼夷州和東海公司,就讓它們散去吧。

    此話一出,在場的大佬們都齊聲附和,連劉瑾也只得忍痛贊同。

    沒辦法,是捨棄一個傻不拉嘰的小弟,還是得罪那個勢力大到沒邊的走私集團,智商過八十的人,都會清楚答案。

    羅公公見劉老大也拋棄了自己,有如一條可憐的小狗般,弱弱地發言道:「聖上,老奴有一策,可不用朝庭分文,組建東海公司。」

    東海公司是羅公公的性命所在,別說劉老大了,就是玉皇大帝,也澆不熄羅公公的熱情。

    由此可見,羅公公其實還有一個優點:懂得抓住機會。

    能夠名列八虎、威震大明佞幸、宦官兩史的人,果然沒有一個是善茬。

    「速速道來!」宅男朱壽興奮地說道。

    就算是政治智商只有三十分的宅男,就算他並不清楚自己的大航海撈錢計劃得罪了誰,但看著大臣們和心腹太監們的表情,朱壽同學也明白眼下是眾叛親離。

    當然,站在歷史的高度上,我們能清楚瞭解大明航海時代的艱難:農耕文明的自我束縛、走私集團的勢力反撲、統治者自身的眼光局限……

    諸如此類的理由,多不勝數,也許宅男朱壽用盡一生的力量,也不能撬動這個鐵蓋子半分。最後只能黯然神傷,玩自己的穿越宮庭戲去。

    但歷史總是有那麼一點點小小的偶然:原本跟大航海半毛錢關係都沒有的羅祥,在此時站了出來。

    十餘年後,被嘉靖皇帝發配南京充軍的羅公公,在此時發揮了他心狠手辣、把握時機的優點。

    「老奴經常賭錢,十賭九輸,」羅公公不好意思地開口道,「但兄弟們都願意借錢給我,有時還不要我還,這些事,張永、高鳳他們都可以作證。」

    聽到羅公公咬出自己,張永尷尬地點了點頭,示意的確有這麼一回事。

    羅公公不等張提督證明自己的清白,接著說道:「以前老奴不懂其中道理,後來才明白,老奴是聖上的親隨太監,兄弟們有用得著老奴的時候,錢財自然就是小事一樁。再細想一下,老奴就是聖上的一條狗,連狗都能借到錢、賒到賬,這個世上還有什麼不能辦到的?」

    羅公公自認為狗,這可是把態度低到塵埃裡去了,一下子堵住了所有太監大佬們的嘴,文官們雖然在偷笑,但也不好開口。

    跟賺錢比起來,當狗算個屁!

    羅公公心裡冷笑,嘴上繼續說道:「方纔聖上的話,有如大海上的明燈,給老奴指了一個方向,那就是這個董事會,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們可以把它看作一個賭局,只要出得起銀子,都可以進來賭兩把,不管是誰,劉公公、李大人,你們說,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羅祥的話,一下子就把劉瑾和李東陽逼到了角落。

    在場的都是人精,羅公公的話說到一半,大夥兒都明白他想表達的意思了。

    唯一不明白的,是政治智商只有三十的皇帝,因為他開口了:「你想說什麼?朕怎麼越聽越糊塗?」

    宅男朱壽、頑劣少年朱厚照,真的不是個合格的皇帝啊。
mk2258 發表於 2013-2-12 21:12
第十二章 王丞相敗走麥城-
-
  
  
    ( 八虎要賺大錢,那是輕而易舉的事,但要想賺得富可敵國,銀子如同流水般進入自己腰包,那就需要考驗智商和情商了。
    因此當朱壽準備成立大明皇家東海公司的時候,大夥兒都知道其中的貓膩,也清楚該往何處賺錢,於是都急得眼紅耳赤。

    但真正落到實處,既不負皇帝,也不負走私犯們,卻是一個非常高難度的動作,比後世走鋼絲還慘。

    所以眼紅歸眼紅,坑人可以,但堅決不能把自己坑了,我們得不到的財富,別人也不要想得到。

    劉瑾劉老大的聰明才智,在大明歷代的太監中,那是數一數二的,他並不是想不出如何從走私犯們那兒虎口取食,而是這個犯罪的成本太高,划不來。

    站在劉老大的地位,什麼銀子不好賺?何必去以身飼虎,搶那些被鮮血淋得濕透了的銀子呢?

    但羅祥卻不這麼認為,他年紀也不小了,八虎之中,他沒法擠到劉老大、張提督的前面去,甚至連馬永成、谷大用也擠不過,不搶這些鮮血銀子,還能搶什麼?

    況且羅公公眼下根本就沒意識到這些是鮮血銀子,他只是站在賭徒的立場上,替皇帝想了一個解決沒有銀子困境的招數。

    你得原諒羅公公,他畢竟是個連十以上的加減法都不會的老牌文盲流氓。

    也許羅公公自己都沒意識到,他想出來的這個點子,居然讓爭鬥了百餘年的大明朝庭和走私犯們,有了一個坐下來談判的機會。

    所謂智者千慮,必有一失;愚者千慮,必有一得,說的就是羅公公這種情況。

    分析歸分析,皇帝的話,還是要回的,因此羅公公便繼續說道:「老奴的意思是,把皇家東海公司的董事會,分成若干個賭局,銀子多的,就玩大賭局;銀子少的,就玩小賭局,不管是哪個地方的商人,都可以掏出銀子,進來玩兩把,這樣朝庭就可以不花一兩銀子,玩出一個席捲天下的大賭局!」

    說到這兒,他故意停頓了一下,似乎在期待大家的欣賞目光,但令他失望的是,在場的大佬們都皺著眉頭,劉老大的臉se更是如同便秘一般,瞧不出個好來。bxzw.com

    「這些賭局投進來的銀子,可以用朝庭的名義,在海上以錢生錢,而參與賭局的各se人等,朝庭都可以給他們虛銜,讓他們不用擔心朝庭過河拆橋;同時,朝庭也可以從這些銀子上面賺取適當份額的抽頭,既可以解決稅賦不足的難題,也可以養兵、造船,甚至是營造出一支比三保太監更大的船隊,賺取更多的銀子!」

    隨著他的話,各位大佬們的臉se更鐵青了,而宅男朱壽卻興奮地站了起來。

    「朕明白了,」皇帝高興地說道,「這些人不是賭徒,而是朕最優秀的子民,你這條老狗,真是可堪大用,這就去訂個章程出來,只要出到一萬兩銀子以上的,朕都可以給他封爵!越多越好,上不封頂,朕要打造出一支舉世無雙的龐大艦隊,掃平四海!」

    羅公公自然湊趣:「老奴領旨,奴婢就是聖上的一條忠心老狗,聖上命老奴去咬誰,老奴就去咬誰。」

    眼見一出上好的君臣相得戲碼就要閉幕,旁邊有人不樂意湊趣了。

    「皇上,此事大大不妥啊!」站出來的,是戶部尚書兼文淵閣大學士王鏊。

    他一直在冷眼旁觀,本來不想生事,但眼下劉瑾被皇上打了臉,李東陽自己跳進了自己設置的出使圈套,焦芳一直在明哲保身,內閣之中,也就只有他還有發言的餘地。

    「有何不妥?」果然,少年皇帝的臉猛地沉了下來。宅男朱壽心裡在暗罵:你不讓我玩大航海時代,我就把你趕出內閣養老去!

    「尾大不掉啊,皇上!」王鏊博學多才,治國有道,說話自然過硬,「東南局勢多變,內有貪官jiān商,外有海匪倭寇,倘若這道口子一開,到時兵即是匪、匪也是兵,無法分清,這就是糜爛東南數省的禍患啊。」

    王鏊這話,表面上看,非常有道理,但仔細一琢磨,純粹就是在瞎扯。bxzw.com

    我們首先來看王鏊是什麼人,他是南直隸吳縣(蘇州)人,成化十一年的探花郎,這一年的狀元就是謝遷。

    王鏊的人品很好,說實話,弘治皇帝重用的大臣,十個出來,有九個都是道德上的君子。比如王鏊,他為人正直,居官清廉,時稱「天下窮閣老」。

    劉瑾劉老大喜歡打大臣們,郎中張瑋、副使姚祥、尚寶卿崔璇等人,差點被劉老大打死,於是王鏊怒斥劉瑾:「士可殺,不可辱。今辱且殺之,吾尚何顏居此。」

    意思是:你殺了他們就算了,文官集團是不會讓你侮辱的,老子不陪你玩了!你一個人玩勺子把去吧。

    於是他跟韓文那群人一起,也就是前文所說的五十三人反動集團,請求誅殺八虎。

    有人就會覺得奇怪了,五十三個人都被劉老大搞下去了,其中甚至還有劉健這種大佬,王鏊怎麼能倖存呢?而且還進了內閣。

    其實很簡單,劉健和謝遷是朱厚照同學想搞下去的,因為這兩個老頭太礙事了。

    而王鏊只是跟劉瑾不爽,他沒惹著皇帝。劉瑾本來準備搞他,但廷議的時候,絕大多數文官都推舉王鏊進入內閣,於是劉老大迫於公論,只好讓王鏊和焦芳一起入閣。

    王鏊的人品雖然好,但他所處的政治群體決定了他的立場。因此看待一個政治人物,絕不能看他的人品好壞,而應該看他屬於什麼樣的群體。

    他的這個政治群體,就是禁海派,其中著名的人物有劉健、謝遷、劉大夏等人。

    這個派別有個很奇葩的觀點:有限度的開海,是為了更好地禁海。

    跟後世的掃黃打非有異曲同工之妙啊,禁海派的唯一成果,就是成化、弘治年間開始興起的漳州走私集團,這個集團後來越搞越大,讓朝庭只得開了月港。

    甚至在幾十年後的許棟、王直集團中,也能看到漳州幫的身影。

    百餘年後,由漳州幫發展起來的福建走私集團,更是湧現出了李旦、鄭芝龍等優秀人才,把大明的走私事業發展到了歷史的高峰。

    因此我們可以從這些歷史人物身上瞭解到,大明禁海派,跟後世的某些機構一樣,其實就是走私集團生長的良好土壤。

    一邊禁,一邊走私,還有比這個更奇妙的事麼?

    因此人品很好的王鏊王丞相的話,就很容易理解了,他的中心就一個:皇帝,別搞事了,趕緊洗洗睡覺吧,後面還有一大群后妃宮女等著你呢,不然就會天下大亂。

    再通俗點講,這就是恫嚇,一個實證都沒有的恐嚇。

    假如王鏊遇到的是朱厚照,也許就恐嚇成功了,可惜他遇到的是宅男朱壽。

    被大航海時代勾得七魂沒了六魄的朱宅男,眼見王丞相阻止自己去跟西班牙等國拼戰艦,不由得惡從膽邊生、怒由心中起:「閉嘴!你竟敢說朕的子民是兵匪不分,劉瑾何在?」

    宅男朱壽這一招,可謂是亂拳打死老師傅,瞎貓遇到死耗子。

    他從朱厚照的記憶裡知道劉老大和王丞相的矛盾,準備放出劉瑾這條惡狗,去跟王丞相對咬。但他並不瞭解,自己才是那個最大的BOSS。

    魏忠賢公公、劉瑾劉老大、嚴嵩嚴丞相的經歷都告訴我們:在明朝皇帝面前,任何不可一世的權臣,都是紙老虎。

    在領會最終BOSS絕殺技之前的朱壽,只能隨時叫出隨身老爺爺:劉瑾。

    「聖上,老臣有本要參,」劉老大果然不負所望,一個眼神,焦芳就站了出來,朗聲道,「王鏊在陸巷故里,新修一屋,有僭越之舉。」

    說完便從袖子裡取出一個折子,看著滿臉死灰的王鏊,得意洋洋地交給張永,遞到朱壽手中。

    大明朝的閣老們,誰都不是吃素的,身上隨時揣著幾件殺人的利器:奏折。

    只要到了關鍵時刻,這些奏折就能要了政敵的老命,比如現在。

    房屋僭越這種事,真要細究,那大明朝就沒多少活人了。

    王鏊前些時候能躲過一劫,靠的就是皇帝對他沒有不滿,再加上朱厚照同學還算是通情達理,知道這老頭是國之棟樑,不讓劉老大下黑手整他。

    但現在形勢一變,皇帝不滿了,在大明朝誰能一言定生死?當然是皇帝,得罪劉老大還有辦法可想,但得罪皇帝,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王鏊以為皇帝年少無知,一嚇就嚇倒了,沒想反被響亮地打了一記耳光,被焦芳落井下石,坑得骨頭都找不到了。

    於是,本來應該兩年後被劉老大踢出內閣的王丞相,在數ri之後,提前兩年,向皇帝上了致仕的折子,這時離他進入內閣,才半年不到。

    接替他位置的,是剛從南京趕回來的楊廷和楊師傅,他和李東陽、焦芳一起,組成了新的內閣三人組。

    這件事告訴我們:多說多錯,少說少錯,不說不錯。

    這是後事,暫且按下不提,王鏊自請辭職還得走走流程,這個漫長的早朝還沒結束呢。

    看著焦芳得意洋洋的表情,以及王鏊的頹喪,李東陽歎了口氣,只得站了出來:「皇上,臣也反對設立東海公司。」

    居然還有人不怕死?

    宅男朱壽出離地憤怒了: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hellokitty!

    但他再沒政治智商,也知道李東陽跟王鏊不一樣,李丞相的智謀,連劉老大都甘拜下風,焦芳也無從下手,更別說武力跟智商成反比的羅祥羅公公了。

    朱壽望著號稱四朝不倒翁、渾身沒有一點破綻的李丞相,咬緊牙關,不發一言。
mk2258 發表於 2013-2-17 18:40
正德王朝   第十三章 皇上發飆了


    今ri的早朝,可謂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絲路之乾坤一擲。[ 找小說素材就到吾讀]

    先是張永張提督坑了劉老大一把,把楊師傅叫了回來;然後是李丞相拋出琉球使節團這個毒餌,劉老大又只有捏著鼻子吞下去;緊接著是皇帝大發神經,搞出了夷州承宣佈政使司、夷州海事總督和皇家東海公司這些機構。

    幾派勢力你爭我鬥,王鏊一不小心成了第一個犧牲品,皇帝的怒火正在蔓延,一向老jiān巨滑的李丞相會成為第二個嗎?

    「聖上息怒,請聽老臣一一道來,」李東陽智珠在手,緩緩說道,「聖上所說的夷州,是否是小琉球?」

    不得不說,李東陽的學識驚人,一語中的,擊中了少年皇帝的要害。

    可惜他對著的是朱壽,可憐的宅男根本就不知道大小琉球之分,也不知道夷州但洲這段無頭公案,甚至完全不瞭解台灣的古代史。

    他那點可憐的地理知識,全部來源於大航海時代的地圖。至於歷史知識,則是無數起點yy小說和ri本的漫畫讀物。

    茫然地在朱厚照的記憶裡搜了一遍,可恥的頑劣少年,歷史知識和地理知識都還給了他的生物老師,當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

    皇帝不能說不行,朱壽只能把求助的目光望向了「學富五車」的劉瑾。

    被朱厚照同學深刻崇拜的劉老大,此時似乎也抓了瞎,沒有說話。

    李丞相也沒讓皇帝和劉老大難過很久,微笑道:「小琉球是太祖皇帝親封的不征之國,我大明以孝治國,因而絕不能設置夷州承宣佈政使司和皇家東海公司,侵犯小琉球百姓們的寧靜,不過夷州海事總督倒是可以設置,以靖我大明東南海域,也為大、小琉球,暹羅、占城、蘇門答喇等國營造一片人間樂土。」

    不得不說,李丞相的瞎話,那是張嘴就來。[]

    先是把小琉球和後世的台灣混為一談,直接斃掉了東海公司這個心腹大患,至於夷州承宣佈政使司,那是順道滅掉的,狠狠打了少年皇帝的臉。但隨後又替皇帝留了一點面子,同意設立夷州海事總督,避免朱壽惱羞成怒。

    這一招可謂是連拖帶打,沒有了東海公司這個撈錢的,也沒有布政使司這個打根基擴大地盤的,海事總督那就是個空架子,要兵沒兵、要人沒人、要錢沒錢、要地沒地,懸在海上,天天喝西北風,說不定哪天就被看不順眼的走私犯們綁了人票,丟到大海裡餵魚。

    除了傻乎乎的少年皇帝和財迷心竅的羅祥主席外,李丞相的險惡用心人盡皆知。

    「臣附議。」焦芳在劉老大的暗示下,也站了出來。

    「臣等附議。」在場的各部尚書、侍郎也站了出來,甚至連梁儲和劉宇這兩個新鮮出爐的夷州新貴也站了出來。

    對於梁儲來說,去海外當土皇帝沒勁,還不如在京城裡當帝師,反正內閣首輔是妥妥的到手之物。先前要不是皇帝逼迫,梁師傅是絕不會勇於任事的。

    劉宇雖然對海事總督有點眼熱,但他本來就是都察院的老大,既然劉老大他們都反對,那就只好順水推舟。他打定主意一直呆在京城裡,至於海上的事,鬼大爺才會去管呢。

    羅公公眼見在場的各派大臣都贊同,而太監大佬們都不說話,心知大勢已去,自己的發財大計徹底泡湯,看來只能跟在劉老大後面吃點回扣了。算了,反正一年也有幾萬兩白銀呢,比上不足,比下有餘吧,形勢比人強,羅公公也只好認命了。

    但出乎在場所有人預料的是,宅男朱壽在這時展現了他的皇帝風範。

    「聖上,你不需要聽命於他們,你有命令他們的權力!」一個魔鬼的聲音從皇帝朱厚照的記憶裡傳來,被宅男朱壽記在了心底。[]

    這個魔鬼,就是劉瑾劉老大。

    無意中挖了一深坑的劉老大並不知道,他這句話將塑造一個什麼樣的帝王出來。

    後世的宅男在yy時都遵從一個原理:在yy的世界裡,我,無所不能。

    不管多麼違和的事情,在yy小說裡,都是能自圓其說的,深受起點yy文毒害的朱壽也是如此原欲劫全方閱讀。

    作為一個皇帝,一個沒有明顯制約的皇帝,朱壽就算不知道魏忠賢魏九千歲是怎麼倒台的,也明白自己是大明的皇帝,是大明獨一無二的權威,是整個天下的中心。

    只要不是搞到天怒人怨,老天爺扔出李自成、**哈赤等大殺器,皇帝對上大臣和太監,那簡直就是十七、八個大漢輪暴一個小姑娘。

    此刻,在朱壽眼中,以劉瑾和李東陽為首的臣僕們,就是那個可憐的小姑娘。

    這是他從對付劉健一役中得到的體會,當初朱厚照剛登基時,劉老首輔整天在耳朵邊念叨,煩得要命。

    連吃飯、玩耍和坐姿,劉老首輔都要管著小朱同學。

    正好處於青逆反期的小朱這下子不幹了:你不讓我玩得開心,我就讓你一輩子不開心。

    於是他首先讓劉老首輔滾蛋,緊接著辭掉了吏部尚書馬文升和兵部尚書劉大夏,對,就是前文收藏鄭和下西洋檔案的那個劉大人,到了今年年初,還把劉老首輔設為五十三人反動集團的首領,一棍子打到死得不能再死。

    而給小皇帝出主意的,就是現在正站在旁邊冷笑的劉瑾劉老大。

    今天的早朝,劉老大是最大的受害者,連續不斷的被大臣和太監好基友們打臉,打得都快腫了,正窩著火呢,眼見皇帝被眾人聯合起來逼宮,心裡不由得快意起來:你們這群人慢慢開心吧,小皇帝馬上要發飆了。

    不得不說劉老大的確是大明朝最瞭解皇帝的人,他暗示焦芳附議李東陽,打的就是逼宮的主意。

    李東陽和張永設套給劉老大鑽,如果一點都不反擊,豈不是顯得劉督公很沒用?

    劉瑾是那麼廢材的人嗎?當然不是,依照他對皇帝的瞭解,知道小皇帝正處於憤怒的邊緣。

    「統統給朕閉嘴!」宅男朱壽果然發飆了,在擺出皇帝威風的同時,也顯示出了他的幼稚和可笑,「劉瑾,那個小琉球果真是什麼不征之國?」

    朱厚照和劉瑾之間的配合,可以用親密無間來形容,朱皇帝一脫褲子,劉老大就知道他想放什麼屁。

    「回聖上,小琉球確實是不征之國,」劉瑾面帶微笑,眼神裡都是得意,「不過聖上設置的是夷州承宣佈政使司和皇家東海公司,跟小琉球有沒有關係,老奴才疏學淺,不敢妄下斷言,不過方才李少師言之確鑿,似乎能夠證實小琉球與夷州是同一個所在,老奴真是大開眼界,還請李少師出示相關證供,以免誤了我大明江山。」

    少師兼太子太師是李東陽的榮譽職稱,他一聽劉瑾開口,就知道遭了劉老大的道。

    劉瑾最初並沒有說話,其實是在挖坑給李丞相跳,這個坑不深,但也不淺。

    要證明小琉球就是夷州,別說正德年間了,就是放到六百年之後,也是一樁無頭公案,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反正沒個定論。

    而朱壽所說的夷州,是不是傳說中的那個夷州,也是未知之數,就算是,皇帝不認賬怎麼辦?

    要知道皇帝耍起橫來,那是誰都擋不住的。

    因此劉老大挖的這個坑,就是想讓李丞相自己跳下去,花時間去證明小琉球和所謂的「夷州」是一個地方。

    既然李丞相不能馬上證明此夷州是彼夷州,也不能證明夷州跟小琉球是同一個地方,那皇帝設置這兩個機構,也就不存在違背祖訓的問題。

    因此在證明結果出來之前,就麻煩李丞相不要站在這兒礙手礙腳了。

    至於其他附議的眾臣,連領頭的李丞相都吃了個暗虧,其他人也只能當作沒發生過這回事。

    這個暗虧其實不大,坑也不深,只是想讓李丞相閉嘴而已,既不傷筋也不動骨,著實噁心人罷了。

    由此可見,劉老大其實也不是什麼頂尖的政客,要是換作後世的魏公公,早就將李丞相搞到天牢裡去數星星了。

    因此把魏公公排在劉老大的前面,實在是眾望所歸。

    一個二流太監政客,配上一個橫行霸道、啥也不懂的宅男皇帝,硬生生把局面扳了回來。

    李東陽苦笑一下,只能應道:「恕老臣魯鈍,眼下並沒有真憑實據,只是依據舊ri所學,妄加判斷,還望聖上能給予老臣一些ri子,證明此節,以免沿海生靈塗炭。」

    朱壽準備將蠻橫進行到底:「朕能等,但朕的子民不能等,沿海千千萬萬的百姓不能等,大海上的銀子更不能等!少師只管去收齊真憑實據來說服朕,但在此之前,梁儲、劉宇、羅祥三人聽旨,按朕之前所說的去辦,退朝!」

    說完也不管眾位大佬們的驚詫眼神,在眾位太監、侍衛和宮女們簇擁下,逕直離去。

    「臣等遵旨!」三位夷州新貴跪倒在地,齊聲高呼,有興奮的,有苦悶的,也有平靜的。

    李東陽歎了口氣,心裡想道:「大明江山,從此進入多事之秋了。」

    劉老大也同樣歎了口氣:「林子大了,鳥兒多了,隊伍不好帶啊。」

    由此可見,大明朝的頂樑柱們,眼光還是比較敏銳的,至少比那個正準備去大玩宮鎖心玉的宅男皇帝強多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2-17 18:40
正德王朝   第十四章 朱厚照不是一個好皇帝


    作為一個兒子,朱厚照同學是非常幸運的,因為他擁有一個最好的父親:明孝宗朱祐樘。[]

    但作為一個皇帝,朱厚照又是非常不幸的,因為他父親給他留下了一個很強大的對手:文官集團。

    熟悉明史的人,都能從浩瀚的史料中查到大明文官們的風姿,而弘治皇帝留下的文官集團更加難纏。

    身為一個賢明的皇帝,弘治帝有著自己的擇臣標準,他選中的大臣,姑且不論行政能力如何,單單從品德來說,大多數都是完美無缺的。

    比如「渾身沒有一絲破綻」的李東陽,又比如「天下窮閣老」的王鏊。

    而且細查閣老和六部尚書們的履歷,竟然個個都是獨擋一面之才,雖然不是三楊、張居正那種奇才,但這些人組合起來,也能穩居大明前三的位置。

    對於弘治帝來說,這些人是得力幫手。但對於貪玩愛鬧的正德帝來說,這些人無疑就是革命路上的絆腳石了。

    自從那ri早朝之後,在大佬們的暗中支持下,文官集團開始對宅男朱壽的旨意進行不屈的抗爭。

    首先上言的是六科給事中,專司諫言監察之職的他們不斷地遞上奏折,引經據典,總之就是一句話:皇上,你殺我們好了,反正我們不會通過你的亂命。

    什麼是亂命?皇帝封三個官職,就是亂命?

    那大明朝還有什麼不是亂命?

    給事中們的這些話有點誅心,明顯是指著和尚罵禿子的意思。

    但這就是大明文官的風采,他們不怕死,而且是真的不怕死,對於這些人來說,名譽比xing命更重要。

    於是我們經常看見戴銑、蔣欽、楊繼盛之類的鐵骨漢子,爭先恐後的搶著送死,然後欣慰地說道:「我也算是青史留名了。」

    因此大罵jiān臣、掃皇帝面子這種事情,大明歷代,屢見不鮮。[ 找小說素材就到吾讀]

    宅男朱壽靠蠻橫壓下來的朝會決議,文官們就一個態度:老子堅決不合作,而且還是非暴力不合作。

    緊接著上奏的是十三道的監察御史們,話說夷州三巨頭之一的劉宇,那可是都察院的老大,但百多位御史堅決不給自己老闆的面子,折子如雪花般飛向劉瑾劉公公的案頭。

    為什麼是劉瑾?

    很簡單,宅男皇帝完全沒有處理文山會海的覺悟,他正忙著跟新鮮出爐的王昭妃卿卿我我呢。

    嗯,**戲暫時按下不表。

    先說劉公公的反應:這是要翻天啊!

    然後劉老大出離的憤怒了:這才安靜幾天啊,是不是我老劉的手段不夠鐵血,還止不了小兒夜哭?

    大家讀完前文,應該對正德元年冬十月的那場政壇巨變記憶猶新。是的,就是那個五十三人反動集團,以劉健、謝遷、韓文為首的弘治老臣,被正德帝和劉瑾聯手打翻在地。

    在那場持續了大半年的大明政壇風波中,起決定xing作用的,並不是號稱「鐵手無情、冷血一刀」的劉老大,而是頑劣皇帝朱厚照。

    被搞掉的五十三人,他們有同年、同鄉、同事、門生、故舊,這些力量聚合在一起,別說劉老大了,就是八虎捆在一起,也不是對手。

    他們唯一的天敵,就是那個坐在龍椅上,滿腦子都是「人妻、蹴鞠(足球)、角觝(摔跤)」之類玩意的皇帝朱厚照。

    因此在戰鬥到最激烈的時候,皇帝一言斷決:說你們是反動集團,你們就是,不是也是!

    而對於那些敢胡亂說話的科道言官,皇帝也是一言堂:誰再妄行奏擾,必予嚴辦!

    皇帝是不能有錯誤的,所以錯的就只能是臣子。

    言官們也不甘心啊,既然皇帝不講道理,那我們就去死去死吧:「閏月庚戌,杖給事中艾洪、呂翀、劉蒨及南京給事中戴銑、御史薄彥徽等二十一人於闕下。[ 找小說素材就到吾讀]二月戊戌,杖御史王良臣於午門,御史王時中荷校於都察院。」

    一時之間,死傷無數。

    一邊流血,一邊派八虎搶佔緊要位置,朱厚照這兩手頗有帝王風範,直接打倒了聯合起來的文官集團。

    但自從朱重八和朱棣這對強悍的父子離世之後,大明的皇帝再也沒有幹出誅大臣十族的事來。

    朱厚照總體來說,還是一個非常溫和的帝王,跟他那兩個殺人盈野、霸氣側漏的祖宗不同,他有著非常寬廣的胸懷。

    這個描述很違和,其實在看《明武宗實錄》的時候,這種違和感,無時無刻不飄浮在眼前超級公務員。

    朱厚照很喜歡鬧騰,玩女人、燒宮殿、出長城打蒙古人、自己封自己為國公,反正皇帝不該幹的事,他都干了個遍。

    按理說,這就是一個典型的昏君啊,妥妥的。

    但自相矛盾、違和感十足的《明武宗實錄》又寫道:揚州知府蔣瑤掃了皇帝的臉面,而正德帝也只是開開玩笑,並沒有怪罪他。

    還有那個「殺十六人」的應州大捷,一場十萬人左右的大會戰,居然只殺了十六個蒙古人就宣告結束,而且還打得小王子兩年內不敢侵邊,這是一件何等奇葩的事情。

    為什麼會有這麼多矛盾的記錄呢?

    其實看看《武宗實錄》的成書時間就明白了,當時是嘉靖帝在位,朱厚熜是正德帝的堂弟,作為一個中了天字第一號樂透大獎的傢伙,朱厚熜是沒有興趣替堂兄說好話的。

    尤其是長達多年的大禮儀之爭,朱厚熜不惜與群臣反目,與楊廷和等人展開了大戰,這場爭戰直接影響了朱厚照同學的身後名譽。

    因為所謂的大禮儀,就是誰的父親是正統:朱厚照的父親孝宗,還是朱厚熜的父親興獻王?

    這場爭爹之戰,讓朱厚熜對堂兄恨之入骨,因此就有了這本奇葩到了極點的《武宗實錄》,跟所有帝王實錄都不同,通篇沒有一絲讚美,反而有點野史的風格:怎麼好奇怎麼來,怎麼有趣怎麼寫。

    總之就一句話:你讓我一時不開心,我就讓你死了也不開心。

    因此在明白了朱厚熜同志潑過來的髒水之後,我們就能理解五十三人反動集團為什麼沒有被殺,而且對於那些前赴後繼來送死的科道言官們,朱厚照同學也是一笑了之。

    「行了,讓他們說去,」看著滿臉憤恨的劉瑾,正德皇帝笑道,「拿幾根五彩棍,掛在各個衙門前,還有人不知趣的話,你就給朕打他們的屁股。」

    繼承了朱厚照全部記憶的宅男朱壽,在這一刻沒有將蠻橫進行到底,也沒有聽從劉瑾的話殺一儆百,而是繼續一言堂的路子:朕說是什麼,那就是什麼,不服,就打到你服為止。

    於是接下來的幾ri內,鐵血無情的劉老大開始派出無數番子,四處打人屁股,順便還搶了順天府衙門的差事:讓各地鎮守太監可以干擾地方行政。

    這是皇帝和劉老大共同訂下的調子,讓文臣和太監互相搞,總之,不能讓文官們一門心思對付皇帝。

    文官們的抵抗並沒有持續多久,首輔李東陽第一個屈服了:他遞出了辭呈。緊接著是王鏊,然後是一些侍郎和御史。

    辭官,無論在何朝何代,都是最後的反抗方式,李東陽以這種自辱的方式,向皇帝提出了最後的抗議:我沒法證明夷州就是小琉球,但我有法撂挑子不幹!

    可以沒有王丞相,但不能沒有李丞相,一直呆在皇宮裡玩宮庭戲的宅男朱壽只好出面了。

    先是駁回了兩位閣老的辭呈,接著又在朝會後,把那些準備辭職的侍郎和御史按在午門前,狠狠地打了一頓屁股,有個年老的監察御史甚至被當場打死。

    這下子,世界清靜了。

    也許有人會覺得奇怪:都打死人了,怎麼會反而風平浪靜了呢?

    其實這就是歷史的好玩之處,細究明史,你會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那就是「求仁得仁」。

    跟皇帝唱對台戲,是一心求名的文官們最普遍的選擇,為了反對而反對,這就是他們的立足點,在他們眼裡,這就是仁。

    當然,如果孔夫子在天有靈的話,肯定會被這些徒子徒孫氣得活過來。

    皇帝說什麼、做什麼並不重要,對於文官來說,抓住一個靠譜的理由,跟皇帝堅決唱對台戲,即使身死族滅也在所不惜。

    因此在明代的史書中,「仁、正氣」之類的詞,層出不窮,看得人直yu嘔吐。

    皇帝新設置了夷州三貴,不管出發點是什麼,甚至不管那個夷州在哪兒,總之,這就是與祖宗之法相沖,就是不仁,就是歪風邪氣。

    文官們群起反對,表明自己的立場,至於皇帝聽了之後會不會改,那就不關他們的事了。

    對於好名的文官來說,死亡,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死了,還沒有名。

    因此當皇帝表明自己的態度之後,文官們也鬧騰夠了,人也死了,名也得了,皇帝想幹嘛,就讓他幹嘛去吧。

    沒有昏庸亂來的皇帝,怎麼可能有清正出名的大臣?

    這就是大明朝文官們的著名心態。

    因此當李東陽等人再次出現在朝會中時,看著他們平靜無波的臉嘴,連政治智商低劣的宅男朱壽,也被氣得笑了。

    不過對於朱壽來說,還沒有興趣料理這些臉嘴可笑的文官們,因為羅祥羅公公的東海公司章程已經理好了。

    還有,他的後院起火了!

    這一點非常要命。
mk2258 發表於 2013-2-17 18:41
正德王朝   第十五章 慈眉善目張太后


    自從推到王昭妃這個軟妹紙之後,宅男朱壽可謂是夜夜耕作,

    這一點讓大明百姓們欣慰不已,甚至連張太后,也高興地吩咐小太監王偉,來乾清宮請朱壽和他的幾個老婆去赴家宴。

    這下問題來了:如何處理這幾個老婆的關係?

    話說商女不知亡國恨、宅男不懂兒女情,別說沒心沒肺的朱厚照了,就是宅男朱壽,對處理家庭問題,也是兩眼一抹黑,難度不亞於跟文官集團進行政治鬥爭。

    朱厚照可以稱得上是大明第二幸運的皇帝,尤其是跟他那個歷經萬難的父親相比。

    第一是誰?當然是他的堂弟嘉靖帝了,說實話,無論哪個皇帝,想跟嘉靖比幸運指數,純粹是自找不快。

    朱厚照生下來就是皇嫡長子,老爸只有一個老婆,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都早早掛掉,沒有誰跟他搶皇位,也不用擔心誰來害他。

    登基的時候,按照大明的律法,剛好成年,不用擔心張太后的管教,也不用管顧命大臣們的囉嗦。

    劉健和謝遷就是因為管太多了,被他一腳踢了開去。

    要是他再小兩歲,不說太后臨制,就是顧命制約,也能把他從頑童管成老成少年,就像後世的萬曆帝、康熙小麻子一樣。

    在他登基之後,正德元年八月,他和中軍都督府同知夏儒之女夏氏大婚,隨後又冊封沈氏為賢妃、吳氏為德妃。

    一後兩妃,從宗法上來講,朱厚照同學已經是當之無愧的大明之主,幹什麼都不會有人管他了。

    這對於處於叛逆期的少年皇帝來說,真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走路都帶飛的。每個人都有叛逆期,幹些出格的事,那是必然的。

    不過這次朱厚照同學的出格之事,就有點另類了:他居然讓新封的王昭妃,排在沈賢妃的前面進殿。

    我們都知道,天子之家無小事。其實這句話還有另一個註釋:天家無恩情。

    後世崇禎帝的那句悲歎,被沒當過皇帝的草根們世代傳唱,意思是:看看,當皇帝也有苦逼的時候吧?

    沈賢妃當即就怒了,按照宮庭規矩,王昭妃再受寵,也得走在最後吃灰,和她同仇敵愾的還有夏皇后和吳德妃。

    這是很自然的事: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前些ri子還鬥得死去活來的三人,一下子從《金枝yu孽》變成了《八女投江》。

    沒辦法,誰讓她們的敵人是王昭妃這個狐狸jīng呢。

    王昭妃可跟那些老兒當不一樣,谷道是生不出孩子滴,因此三位娘娘完全沒有危機意識,如同後世的央企和外企一般。

    但王昭妃就不同了,要是被她搶在前面生了兒子,三位娘娘還有何地位可言?

    要知道,大明朝被廢掉的皇后、貴妃,那可是數不勝數。

    看著站在門口的三位娘娘,朱壽自穿越以來,第一次覺得事情有點棘手。

    娘娘們畢竟不是文臣,要是依靠強力手段,保不準還有張太后的責罰在後,要知道,大明是以孝治天下,老娘管教兒子,那是天經地義的。

    如果說正德皇帝還有什麼需要害怕的人,那就是從來不問政事的張太后了,這一點是無法改變的,即使穿越而來的朱壽,也不敢挑戰自己的母親。

    此時已近申時,太陽暖暖地照在慈寧宮的庭院中,綠se的小草、黃se的琉璃、紅se的宮牆、白se的玉欄,顯出了皇家的風範,同時也襯托出了三位娘娘的特立獨行。

    朱壽在太監們的扶持下,踏上漢白玉石階,走到三位娘娘的跟前,輕聲責備道:「不過一樁小事,何至如此?」

    三位娘娘低頭不語,倒是宮門內傳來一個慈祥的聲音:「天子之家無小事。吾讀*」

    透過朱紅se的宮門,在一顆鬱鬱蒼蒼的古樹下,站著一個身著粗布棉衣的女子,約摸三十多歲年紀,眉眼之間,跟朱厚照長得頗為相似,依稀可以看出年輕時的美麗。

    根據朱厚照的記憶,朱壽明白,這就是張太后了。

    她的身邊圍著數十名太監和宮女,但任何人只用瞧上一眼,就能知道,那個看上去毫不起眼的女子,才是真正的中心唯你是從(GL)全方閱讀。

    張太后並不神秘,相反,她非常普通,甚至普通到跟個農家婦女似的。

    但就是這種普通,才顯得她與眾不同,因為這兒是皇宮,全天下最不普通的地方。

    比如那盛妝出席的一後三妃,穿著價值萬金的各se錦絲長袍,身上掛滿了金銀玉石,就連她們身邊那些宮女,穿得也比張太后出彩。

    普通的張太后,站在並不普通的皇宮中,就成了一道另類的風景。

    朱壽忽然之間,似乎明白了明孝宗為何成為歷史上獨一無二的一妻皇帝。

    張太后是個很好的妻子,也是個很好的母親、姐姐和女兒,但卻不是個合格的皇后和太后,縱覽史書,從來沒有看見她教育兒子的例子,相反,經常可以看見她的父親強佔民田、弟弟殺人掠貨、兒子調皮搗蛋。

    張太后是興濟人,父親張巒,母親金氏,成化二十三年(1487年),被選為太子妃。同年九月,太子朱祐樘登基,即明孝宗。冬十月,立太子妃張氏為皇后。

    據史書記載,孝宗和張太后相處,有如民間的百姓夫婦,毫無天子之家的風範。並且還厚封張家,比如張巒為昌國公,張太后的弟弟張鶴齡為壽寧侯、張延齡為建昌伯。

    每當遇到張家的人犯法,孝宗也是從來不加處罰。

    到了正德朝,更是如此,兩個舅舅為非作歹,朱厚照也是一笑置之。

    「照兒,昭妃行為不當,我決定停其俸祿一年。」張太后的稱呼很奇怪,她在皇帝面前,從來不自稱「哀家」,而是說「我」,也不叫朱厚照為「皇兒」,而是叫他「照兒」。

    不像皇室,倒像是街邊隨處可見的民間家庭。

    「謹遵母后懿旨。」只是罰錢,倒不是大事,朱壽自然應了下來。

    「照兒,你莫不是生病了?」張太后伸出手,摸了摸兒子的額頭,感覺到兒子在往後躲閃,不由笑道,「我兒真的長大了。」

    朱壽並不是朱厚照,雖然有著後者的全部記憶,但並不代表他能完全接受後者的感情。

    作為一個穿越宅男來說,跟人親近是件難事,尤其是跟父母一代,他已經記不清楚上一世父母親的樣子,只記得那對毫無教育原則的夫妻,是如何溺愛自己。

    因此當張太后伸出手來時,他很自然的選擇了躲避。

    張太后雖然已經三十多歲了,身材也有些發胖,但神態安詳、舉止端莊,頗有幾分國母的風采。

    不過朱壽卻怎麼樣也感覺不到母子之間的感情,看來穿越並不僅僅是大殺八方、推倒妹紙啊。

    如何處理母子之間的關係?如何處理幾個老婆之間的關係?

    對於朱厚照那種沒心沒肺的頑劣少年來說,這些完全不是問題,因為他根本就沒有想過去解決它,就看他在快死掉的時候,也一直呆在豹房,就知道這個小子完全沒有家庭觀念。

    但朱壽不一樣,他是穿越而來的,後世的家庭觀,對他還有著一定的制約作用。

    「夏皇后、吳德妃、沈賢妃,哀家決定停你們半年的俸祿,可有異議?」張太后見兒子害羞,倒也沒有再管他,而是看著三個娘娘,輕聲說道。

    她並沒有說責罰的原因,而是直接下了處罰:比王昭妃輕一半。

    「太后所言甚是,妾身無異議。」四位娘娘一齊跪倒在地,不敢有任何異議。

    在**,太后具有最高的權力,雖然她並不常使用這種權力,甚至經常連慈寧宮的大門都不出,但並不代表她沒有權威。

    剛才她之所以解釋處罰王昭妃的理由,那是因為她在跟皇帝說話,而跟四位娘娘,就用不著這麼客氣了。

    「王偉,」張太后看著一個少年太監,緩緩說道,「自己去領十杖。」

    那個少年太監連忙跪在地上,連連叩頭:「謝太后開恩。」

    「母后……娘親,」朱壽很不習慣他和張太后之間的奇怪稱呼,這跟他印象中的皇室完全不一樣,「伴伴並無過錯,為何要處罰他?」

    朱壽從朱厚照的記憶裡得知,那個叫王偉的小太監,比自己大幾歲,一直陪著自己讀書,跟了自己十幾年,其他太監都沒有這小子貼心,所以自己把他稱作「伴伴」,可以說是比八虎還親近的玩伴。

    前些ri子太后生病了,朱厚照出於孝心,把這個最貼心的王伴伴送給了太后,今天就是他過來通知自己赴宴的,沒想自己一時疏忽,反而害他吃了十記廷杖。

    「王偉,皇上既然為你求情,那就再加兩杖。」張太后揮了揮手,立即有幾個虎背熊腰的侍衛趕緊跑過來,拖著王偉那瘦小的身軀,往慈寧宮內去了。

    遠遠的傳來王偉的高呼:「謝太后!」

    朱壽頓時傻了眼,呆呆地站在那兒,連說話都忘記了。

    太后這是唱的哪一出啊?
mk2258 發表於 2013-2-17 18:41
正德王朝   第十六章 由太后引起的哲學問題

朱壽並不瞭解皇室生活,更不瞭解太后而在他的記憶裡,朱厚照也不瞭解自己的母親,浮現在他腦海裡的畫面,只要是跟眼前這個中年婦女有關的,全是說不盡的溺愛、道不完的縱容。

    比如八歲那年,他無意中打死了一個小太監,劉瑾劉公公只是遲了一步把他從屍體旁抱開,結果就被張太后處罰,跪在東宮那條青石板路上兩ri一夜。

    要知道,當時可是深秋,京師的深秋,可不僅僅是紅葉滿地,更多的卻是透骨的寒意。

    朱壽只記得,從此之後,劉老大在張太后面前,有如是溫順之極的小狗,遠遠地便汪汪出聲。就算是自己登基之後,劉老大ri漸登上高位,但每次經過慈寧宮,總是要過來跪地問安。

    就算是再不通世事的宅男,有了這種記憶,也知道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並不是表面上那麼善良溫和。

    「照兒,還在生氣?」張太后的聲音從身旁傳來。

    這是在慈寧宮的偏殿內,四張大大的案几上,擺著豐富的佳餚美食、時令水果,四位娘娘就坐在案幾後,斯文地坐著,也沒動筷,因為太后和皇帝還在聊天。

    在朱壽麵前,有兩張膳桌,一張是自己的,另一張是張太后的,兩人並排坐著。

    膳桌上只有一碟炒青菜、一碟濃醬雞肉絲、一碗米飯,還有一小碗蛋花湯。

    兩張膳桌一模一樣,量不算多,依朱壽的飯量來看,完全是吃不飽的。

    膳桌旁也沒有管理膳牌的太監,而且也不像四位娘娘的面前,有川流不息的大小太監和宮女們侍候。

    什麼上菜、布菜、進試毒銀針、嘗膳等等正常皇家吃飯程序,在這兩張桌几上,也都完全沒有。

    膳桌旁幾隻金邊熏爐散發出陣陣濃郁的香氣,令人心曠神怡。

    「沒有,母……娘親,孩兒並沒有生氣,只是王伴伴他身體弱,怕是禁不住杖責。[ 找小說素材就到吾讀]」朱壽只好隨便找了個借口,來掩飾自己對於這種另類皇家親情的不安。

    「真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張太后笑了笑,夾起一根青菜,遞到朱壽碗裡,「你有兩個多月沒來陪我吃飯了,來嘗嘗看新摘下來的菜,對了,這些雞肉,就是那隻小花的,你去餵它,還差點啄了你一下。」

    朱壽愣了一下,沒想到這些東西居然是張太后親自做的。朱厚照的記憶一下子湧入他的腦海:在慈寧宮裡,專門開闢出了一個花圃,供張太后種菜和養雞,而自己,就經常去陪她摘菜、洗菜,還有喂雞。

    他忽然又想起登基之前的事,那時父皇還在,自己還是東宮太子,整天不著調地瞎胡鬧,只有在張太后這個母親面前,他才會像個小孩似的撒嬌,行為也會收斂許多。

    這種另類的皇家生活,其實也不錯,至少沒有那種冷血無情的味道。

    朱壽穿越以來,平ri裡最怕的就是所謂的皇室感情,他甚至從來沒有去過夏皇后、吳德妃和沈賢妃的宮中。

    除了跟這三個人不熟外,還有層意思,就是這三個都是朱厚照的老婆,朱壽這幾ri都無意識地把自己和朱厚照區分開來,即使他們就是同一個人,但朱壽一直抗拒把自己完全當作是朱厚照。

    只有王昭妃,那才是自己在這個世界上推倒的第一個妹紙,他跟她之間,天生就有種莫名的親切感,這就是朱壽一直呆在王昭妃宮中的原因。

    「傻孩子,」張太后愛憐地摸了一下朱壽的頭髮,緩緩說道,「既然你想不明白,那我就給你講講這宮中的瑣事,王伴伴跟你一起長大,關係不同旁人,等劉瑾他們老了之後,他就將是司禮監的首領太監,還有蘇進、陳敬等小太監,這些人,都是你的親隨,他們跟其他人不同,不僅是你的奴僕,而且也是你的內臣,因此不能放縱他們的行為。」

    「那王伴伴哪裡做錯了呢?」朱壽有點不明白,他查遍了朱厚照的記憶,也沒找到原因。

    「你不懂這些奴僕、嬪妃們的規矩,因為你是皇上,不需要懂,」張太后微笑道,指著那四位娘娘,「但她們,還有這些奴僕,每個人都明白什麼事情該做,什麼事情不該做,王偉沒有在王昭妃進門之前阻止,就是失職,就應該被處罰。」

    「失職的奴僕有很多啊,」朱壽有點橫糾蠻纏的說道,「倘若不是大錯,朕都沒有打他們。」

    張太后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略有些生氣地說道:「傻孩子,若不是看在他是你的伴伴,在慈寧宮,犯了這種錯,就是被活活打死的份兒,慈不掌兵,國有國法,家有家規,絲毫都大意不得。」

    朱壽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夾起一根青菜吃了下去,沒想味道還不錯,又多吃了幾根穿越三國之黃梁三國最新章節。

    那道濃醬雞肉絲也不錯,他越吃越有家庭的感覺,似乎這兒不是大明朝的慈寧宮,而是後世的那個三室一廳了。

    張太后瞧在眼裡,嘴角綻開了笑容,從身邊的宮女手上接過一碗湯,遞到朱壽麵前:「來,喝了它,吃慢點,又沒人跟你搶。」

    朱壽很自然地接過碗,喝了一大口,笑道:「謝謝媽。」

    說完之後才發現不對,連忙改口道:「多謝娘親。」

    張太后輕拍了一下兒子的肩膀,說道:「一家人,不用那麼拘謹,前些ri子,你外公和舅舅他們來我這兒作客,太后長太后短的,跟我生分了許多。」

    朱壽沒有接母親的話,忽然說道:「二舅前些ri子,又殺了兩個商人,李閣老把折子給朕看了。」

    張太后不以為意地笑道:「李賓之這人,一件小事到他手裡,也能弄成大事,劉瑾知道如何處置的。」

    對於皇室來說,兩個小小的商人,殺了也就殺了,有如兩隻被踩死的螞蟻,人怎麼可能去管兩隻螞蟻的死活?

    但朱壽卻不這麼認為,他是從後世穿越來的,有著大明朝皇帝們沒有的一些道德觀,別說兩個人被殺,就是兩條狗被壓死,他這個宅男也會動動惻隱之心。

    也許是看見兒子的臉se不豫,張太后從身旁拿起一柄玉如意,放在手上,略微一側,如意掉在了地上,摔成兩截。

    「知道玉如意為何會斷嗎?」張太后淡淡問道。

    朱壽老老實實地回答:「掉在地上了。」

    「為何會掉?」

    「娘親的手翻轉了一下。」

    張太后盯著兒子,緩緩說道:「不是我的手翻轉,而是這柄玉如意失去了它的位置,記不記得你父皇曾經說過什麼?」

    朱壽的腦海裡頓時浮現一個畫面:弘治皇帝拿著一桿稱,旁邊是笑嘻嘻的自己,還有抱著自己的張太后。

    帝王之道,首在均衡。

    這是弘治皇帝的原意,他還舉了好幾個例子,來說明均衡的重要xing,不能讓大臣們組成一股勢力,得分化,再分化,然後從中找到均衡點。

    如果朝官們太強,就扶持內宮太監起來;如果太監們太強,就支持朝官們。在朝官之中,如果文官勢力太強,就扶持武臣勳貴;如果武臣們太強,就扶持文官。

    一個地方勢力太強,就扶持鄰近的勢力與它對抗;一個敵國太強,就扶持另一個敵國。

    總之一句話,帝王,就如同拿稱的人,要始終掌握重量的均衡。

    「我是個婦人,依照祖訓,不得干政,」張太后忽然大聲說道,「夏皇后,你們聽見哀家的話麼?」

    四個娘娘連忙站了起來,走到張太后的案幾前,伏地道:「回太后,臣妾謹記於心。」

    張太后揮了揮手,讓四人退去,才轉頭對兒子笑道:「你看,這就是位置,君有君威,臣有臣道,各循己路,各守其職,才能天下太平。」

    朱壽不解地問道:「娘親,這些道理,朕都明白,但跟二舅殺人有何關係?」

    他今天所說的話,大概是穿越以來說得最多的一次,這也難怪,他平時接觸的,不是臣僕,就是太監,還有就是女人,都不是可以平等說話的對象。

    而太后,是大明唯一管得著他的人,話自然就多了些。

    「我不能干政,你怎麼處置你二舅,娘親不能多說,」張太后說道,「不過古語有云,刑不上士大夫。」

    張太后這句話說得再明白不過了:升斗小民的死活,是不用去關心的瑣事,你要想處置你舅舅,那就是在打自己的臉,大明律法,那是用來管百姓們的,不是拿來管皇室的,天家的臉面,可比律法重要得多。

    來自於朱厚照的記憶,給了朱壽一個如此結論。

    走出慈寧宮,坐在御輿上,看著周圍的太監、宮女和侍衛們,朱壽的面容舉止都變得沉重起來。

    要知道,他並不是真正的朱厚照,他是穿越而來的,是後世一個混吃等死的宅男。

    但這並不代表他沒有思想,張太后的話,已經深深地刺激到了他的思想深處。

    這讓他一直沒有去想,也不敢想的那個問題,又浮現在他的腦海中:我究竟是朱壽,還是朱厚照?

    時近黃昏,彩se的晚霞給朱壽的眼簾染上了一層淡淡的se彩,四周的宮殿有如野獸般潛伏著,兩旁的宮牆顯得yīn森而冷肅,似乎在講述著前朝發生的血腥事跡。

    這讓朱壽的心裡有些壓抑,還有一些迷茫。

    我來到這個世界,難道就是天天混吃等死玩女人麼?還是去完成蘿莉的任務?抑或是征服草原一統天下?或者真的就打造一支強大艦隊,和西班牙葡萄牙爭奪四海?

    穿越之後,朱壽的心裡,第一次開始思考「自己是誰」這個哲學問題。
mk2258 發表於 2013-3-4 21:32
第十七章 神勇無敵張提督

人間有情四月天,卻說京師鳳舞樓。(
)

    鳳舞樓位於城南大時雍坊,是壽寧侯張鶴齡的產業。此處北鄰西長安街,西鄰宣武門裡街,往南走幾步,就是宣武門,往東穿過西江米巷,便是大名鼎鼎的錦衣衛衙門,可謂是寸土寸金的好所在。

    「果然是一處繁華所在,爹還說京師多蒼涼,依我看,除了一些小巷子髒得不堪入目外,其他地方,都勝似人間天堂啊。」一個藍衣少年站在鳳舞樓前,興奮地說道。

    他約摸十八、九歲,長相非常英俊,身材挺拔,外罩一件滾花藍領長袍,腳踏黑色千層皮靴,好一個玉樹臨風的美少年,引得過往的小媳婦們都忍不住偷偷瞧了過來。

    站在他旁邊的,是個近三十歲的白衣青年,舉止沉穩,見狀訓斥道:「此處不同老家朝邑,也不同福建,不可輕佻灑脫,須知禍從口出,為兄今日卜了一卦,是凶中帶吉之兆,若不是父親嚴命,我是絕不會來參與這勞什子拍賣大會的。」

    藍衣少年癟了一下嘴:「這些日子,看書看得我頭都大了,好不容易出來透透氣,你又長篇大論,煩也煩死人了。」

    白衣青年正欲訓斥,卻見街邊走過來一個人,遠遠的便招呼道:「前方可是汝節兄?」

    「用修賢弟!」白衣青年大聲歡呼,臉上的表情有如春暖花開一般,快步奔了上去,扶住那人的手臂,親熱地連聲道,「昨晚在銷香樓,賢弟可是將為兄害苦了,這不,頭昏至今。」

    那人年紀倒也不大,看上去跟藍衣少年相仿,身穿一件玄色外袍,頭上戴了一頂黑紗冠,五官端正,粗看有些憨厚,但神態散漫,目光掃視間,頗有幾分狂傲之氣。

    「就知道拍宰相之子的馬屁,成天就訓我,」藍衣少年嘴裡咕噥了幾句,臉上卻帶著笑容,對那個跟自己年齡相近的玄衣少年揖了一禮,「見過用修世兄。」

    「二弟,」白衣青年沉聲道,「你看看用修,再看看自己,真是成何體統!」

    藍衣少年從小被兄長訓斥慣了,絲毫不以為意,倒是對身旁經過的一個小娘子眨了下眼睛,弄得那小娘子的臉上如同開了紅色的染坊。

    「汝度賢弟是名士真風流,」玄衣少年笑道,「今日這充滿銅臭的拍賣會,倒是群賢畢至,又為明年添了幾分佳話。(神座 .       .org)」

    「用修當面,為兄哪能稱賢,」白衣青年也笑道,「明年大比,用修自當獨佔鰲頭,愚兄能擠進三甲之列,便是祖宗庇佑了。」

    「三個土包子!」

    一個冷冷的聲音傳了過來,三人抬頭看時,卻是一個慘綠青年,左手拎著鳥籠,右手摟著一個丫環,身後跟著數名強健的家丁,不用猜,也知道是京城裡某個太歲紈褲。

    「姓馬的,皮又癢了不成?」那玄衣少年大怒,伸手一揮,從身後撲上來十餘名健壯漢子,都是家丁打扮,氣勢完全壓過了那慘綠青年一行。

    慘綠青年啐了一口,放開手中的丫環,伸指入嘴,吹了一記口哨,只見從四周圍上了五、六個綵衣少年,臉色青白不一
農民醫生5200
,但身後都跟著數名到十數名健僕。

    幾十人圍成一圈,將那玄衣少年一行人困在當中。

    鳳舞樓的二樓臨窗處,壽寧侯張鶴齡恭敬地站在一張桌几旁,臉上帶笑,對身前那個少年說道:「聖上,是馬督公家的二小子馬勇,和楊師傅家的小少爺楊慎,圍上來的那幾個,不是張提督家的,就是魏提督家的,還有一個,是微臣那不成器的小兒子。」

    這少年正是正德皇帝,今日是東海公司的拍賣大會,他和羅祥等人商議了十餘日,就等著看今天的成果了,沒想拍賣會還沒開始,鳳舞樓前就開了全武行。

    須知鳳舞樓地處要衝,又是壽寧侯的地盤,西北不遠處,便是刑部、都察院和大理寺,誰敢惹事?

    到時東邊錦衣衛一抓,再往西邊一送,保證你骨頭都出不來。

    不過錦衣衛都指揮使石文義此時就在正德皇帝的身邊,前幾日,在劉瑾劉老大的英明領導下,找出了前任都指揮使牟斌跟劉健等人勾結的證據,當天夜裡,牟斌就被內行廠的番子們打死在審訊過程中。

    朱壽是次日凌晨才得知這個消息,雖然此案疑點甚多,但他跟牟斌又沒什麼交情,自從聽了張太后的話之後,死掉一兩個忠臣,對他來說,已經不算是什麼大事了。

    石文義是劉瑾的心腹死黨,用他替代跟文官集團走得很近的牟斌,至少從眼前看來,符合朱壽的利益。

    帝王之道,首在均衡,這句話,已經不知不覺地滲入了宅男朱壽的心中。

    能在鳳舞樓惹事的,自然也不是等閒之輩,朱壽並不想問石文義,也不想問跟在左右的幾個太監大佬,因此就將張鶴齡叫了過來。

    「那兩個又是何人?」朱壽指著那藍衣少年和白衣青年。

    張鶴齡看了半晌,搖了搖頭,示意自己認不出來,應該不是京師大佬們的子孫。要知道以張鶴齡的交際,這京師上上下下,但凡是出名的紈褲,沒有不認識的。

    「微臣知道。」石文義連忙跪下回稟道。

    他也知道皇上對自己不滿意,新官上任,又得緊跟著劉老大的腳步,根本就沒有讓石大人發揮才能的餘地,這個都指揮使做得真是失敗之極。

    不過石文義是勳貴之後,朱壽雖然不滿意,出於平衡政治勢力的心態,還是默認了他的上位。

    但令石文義失望的是,皇帝並沒有接他的話,而是對站在一旁的張永張提督說道:「你去。」

    張永尷尬地點了點頭,他自然知道皇帝讓自己去做什麼,對於張提督來說,別說是一句話了,就是皇帝的一個眼神,張提督也知道那是什麼意思。

    樓下那群慘綠紈褲中,有兩個就是他大哥張富的兒子,小的那個已經過繼給了他,算是他這一房的香火。

    如今鬧騰得成這樣,真給老張家丟臉,得好好收拾一下那兩個混球小子。

    「說。」等張永下樓之後,朱壽才回過頭來,望著跪在地上的
惡魔總裁的乖乖女友最新章節
石文義,從嘴邊吐出一個字來。

    他在臣僕們面前很少說話,這是皇室的規矩,也是天家的威嚴所在。

    天下百姓,不管是閣老還是乞丐,都是他的子民,恩威並施,才能讓子民們感受到天家的氣度。

    石文義不敢去擦頭上的冷汗,低頭道:「是福建按察副使韓紹宗的兩個兒子,大的那個叫韓邦奇,字汝節,二十八歲,小的那個叫韓邦靖,十九歲,字汝度,與楊慎楊用修同年,這三人都是舉人身份,在京讀書,備考明年大比的。」

    明年,也就是正德三年,正好是戊辰科大比之年,這也是朱壽登基以來的第一次科考,考中的,都算是朱壽的天子門生。

    不過宅男朱壽的歷史知識太差,並不知道韓家兄弟將在本科同時中進士,也不知道原本是狀元的楊慎,居然會因為卷子被燒而落第。

    當然,楊狀元就是楊狀元。三年之後,楊慎再次參考,一舉拿下狀元。所以說,該是你的,就始終是你的,怎麼跑都跑不掉。

    這些都不是宅男朱壽能夠想到的問題,他又沒有度娘基哥谷叔在手,唯一讓他感興趣的,是韓氏兄弟的父親。

    「福建麼?」宅男朱壽淡淡一笑,心裡想道,「這才一個月不到,居然就聞著血腥味了,看來大家都不是吃素的啊,這大航海時代,也許還真能被我搞成。」

    石文義雖然精通大明朝所有高官的家世,手中情報更是如同海洋,但他唯一不懂的,就是皇帝在想什麼,對於錦衣衛的大當家來說,這一點非常要命。

    不過還好,劉老大雖然不在,但羅祥羅公公還在。

    兩人對了一下眼神,石大人見羅公公點了點頭,便明白皇帝不會對自己不滿,心中一坨大石才落了下來。

    此時樓下傳來一陣痛罵聲,還有響亮的耳光聲和棒棍聲。

    朱壽抬頭一看,卻是張提督大發神威,以一打百,左手一根紫色大棍,沾人便倒,右手還順便抽得一個慘綠少年滾倒在地。

    不到片刻功夫,百餘名家丁都被打倒在地,幾家少爺抱頭痛哭,成一字蹲在街邊。唯一站著的,只有楊慎和韓家兩位少爺,臉色也是發白,雙腿抖動,似乎也站不腳了。

    京師的高官子弟,沒有人不認識張提督的,見到他老人家拎著棍子出來,自然是不敢還手。

    「老子數三聲,再不滾,就打斷你們的狗腿。」張永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來。

    紈褲和家丁們如蒙大赦,紛紛抱頭鼠竄。

    「世叔……」楊慎強作鎮定,行了個跪禮,正準備低頭認錯。

    「你父親即將回京,」張永把棍子扔給身旁的隨從太監,淡淡說道,「這三個月,你不准出府門一步。」

    「謹遵世叔所命。」楊慎連忙應允,然後帶著家僕們匆匆離去。

    「你舅舅怎麼不來?」張永看著韓氏兄弟,問道,「泉州的人到了沒?」

    韓邦奇連
暗夜獸愛  醫生囚歡全文閱讀
忙說道:「回世伯話,小侄此次前來,可以替福州十五家商號做主,至於泉州陳叔父那兒,小侄並不知情。」

    張永啐了一口,接過隨從手裡的外袍,披在身上,淡淡罵道:「一群餵不飽的賊廝鳥。」

    也不知道是罵的剛才那群紈褲少爺呢,還是罵的福建海商們。
mk2258 發表於 2013-3-4 21:34
第十八章 今天你公司了沒?

鳳舞樓佔地頗廣,前後數進,左右兩廂都有偌大的園林,假山涼亭,小橋流水,有鬧中取靜之意。【葉*子】【悠*悠】

    主樓的大廳寬十五丈許,深九丈左右,高約五丈。幾百人散在裡面,也不見擁擠。

    若不是張鶴齡有侯爺身份,他父親張巒又是國公,姐姐是太后,單單這個建築規格,便是一樁僭越大罪。

    「張提督怎麼會出現在這兒?」找到自己預訂的桌子,韓邦靖猛喝了幾口茶水,方才魂魄稍定,小聲向身旁的大哥問道。

    「偌,那兒,」韓邦奇用一個細微的動作,指了指二樓天井的欄杆處,低聲道,「錦衣衛新任都指揮使,石文義,他身邊跟著的,都是錦衣衛的千戶,你再看這大廳周圍,作店小二裝扮的,不是錦衣衛的力士、校尉,就是東廠、西廠和內行廠的番子,還有,那兒,東廠丘聚丘督公和他的十三太保……」

    韓邦靖不解地反問道:「你怎麼看出來那些店小二是廠衛裝扮的?」

    韓邦奇苦笑道:「那些店小二的外套下面,都露出了金黃se的袍角,不是飛魚服,還能是什麼?還有腳上的官靴,你再仔細看看,有幾個店小二把自己的腰牌都掛在腰間,這不是明擺著的麼?」

    韓邦靖定睛一看,果然如此,心裡更加納悶:這不是脫了褲子放屁,多此一舉嗎?

    「別想了,」韓邦奇低聲訓斥道,「京師水深,別去打聽有的沒的,我兄弟倆只要完成父親的佈置即可。」

    他前幾ri接到從福建傳來的父親家書,囑咐他在此次的拍賣大會中,必須拿下三個紅鑽資格和十五個一級代理資格。

    初聽到這些奇怪名稱的時候,韓邦奇還真有點啼笑皆非。

    不過最近京師的流行語就是:公司。[WWw.YZUU點com]

    以前人們問安大多是「吃了沒」?但前些ri子開始,問安詞就變成了「你公司了沒」?

    韓邦奇熟讀儒家經典,知道「公司」一詞,最早出自孔子的《大同》:「公者,數人之財,司者,運轉之意。」莊子也說:「積弊而為高,合小而為大,合併而為公之道,是謂「公司」。

    意思就是聚多人之財共同運作,不過這兒的「公司」,卻不是一個機構。

    據說這是由皇帝親口命名的,皇家東海公司,就成了大明朝第一家經營機構,看來以後的所有商號、商行,都得改成公司不可。

    沒辦法,誰讓皇帝最大呢。

    公司倒是好理解,最難理解的,卻是那個什麼分級代理制和七se彩鑽制。

    熟讀聖賢書的韓邦奇看著那高約半尺許的制度說明,為了完成父親交待的任務,只好硬著頭皮,和弟弟一人讀了一半,居然花了他們整整三天時間。

    聽宮中相熟的公公說,這是由皇帝一人口述,整整七十餘名太監負責記錄,花了十幾ri的功夫,才制訂出來的。

    然後付交印刷,短短一ri間,便在京城賣掉了近千套。

    「皇上準備開海禁!」

    這是宮中傳出來的第一個消息,頓時惹得百官憤怒不已,各級官員們紛紛準備上書,痛斥這個背祖棄宗的做法,有良心的官員都覺得:要與這種殘害百姓的勾當鬥爭到底。

    「皇上是準備開海禁,而且還準備讓海商們進入東海公司董事會!」這是宮中傳來的第二個消息,「據說,董事會就是第二個司禮監,首領太監是羅祥羅公公,這可是光宗耀祖的良機。【葉*子】【悠*悠】」

    聽到這個消息,準備上書的各級官員,立馬消失了三分之一。

    「我呸!跟宦官們並列,真是恥辱!」有良心的官員們繼續準備上書。

    「羅公公說了,不管是誰,只要繳銀子,都能進入東海公司,以後每年只需要繳年費,就可以一直賺錢賺下去,」小道消息的傳播者們還說,「據說還有晉陞機會哦,幾年後,就能成為朝庭的正式官員,升得比進士還快。一不小心就能成公成侯,最少也是六品,你要是拿個七品,都不好意思跟人家打招呼。」

    於是,又消失了三分之一的上書官員。

    「子曰,富貴不能yin,我們要堅決同那些與民爭利的傢伙鬥爭,要跟那些兩眼都鑽進孔方兄的傢伙抗衡,保持大明最後的一點良心。」最後剩下的良心官員,大多數來自於沿海諸省,瞧不上朝庭給出的蠅頭小利,他們決定繼續上書。

    「凡是與東海公司為敵的,統統誅九族!」正德皇帝怒了,把一堆奏折扔到焦芳腳邊,「宣,逮浙南、贛北、福建三地的巡撫都御史,下獄。」

    「聖上,此事跟贛北無關……」贛北巡撫是劉瑾劉老大的乾兒子,劉老大只得站了出來。

    浙南和福建兩地的巡撫上書,指責開海的弊端,惹怒了皇帝。這也難怪,這兩個地方是走私犯重災區,皇上擺明了是去跟他們搶銀子,不激起反抗才怪了。

    一般情況下,走私犯們跟朝庭是相安無事的,反正大明朝也不敢開商稅的口子。

    為什麼不敢?

    商稅,那是要大地主大商人的老命啊,任何皇帝敢改變大明三十稅一的祖宗成法,保證沒兩個月就會被推翻搞死。當然,除非你是朱重八那種絕代猛人,不然就算你是穿越牛人,照樣也會死得不能再死。

    宅男朱壽自然也沒敢把自己當作是朱重八,他就是一胸不大腦也不深的傢伙,看多了YY歷史書,也知道不能去碰商稅。

    不過那些沿海大地主大商人太過份了,老子身為皇帝,厚著臉皮,跑去跟你們合夥做生意,身價都放得這麼低了,你們居然還要反對,還有沒有天理,有沒有王法了!

    朱壽心中氣苦:又不是要征你們的稅,我只不過是想大家一起合夥賺錢,有朝庭的大義,你們也賺得舒服點不是,成天當個不見天ri的走私犯,很光宗耀祖麼?

    真是群鼠目寸光的傢伙。

    其實他也不認真想想,這明顯是空手套白狼嘛,賭徒羅公公想出來的點子,能正常才怪了,大太監的yīn暗心理和貪婪,肯定讓沿海的大佬們心生不安。

    他們不是傻子,皇帝的面子,那肯定是值不少銀子的,但萬一哪天皇帝不開心了,準備把場子裡的銀子全捲了去,然後把賭桌一掀,說不玩了,那我們到時還不得痛哭流涕?

    於是走私犯們肯定是反對的,沒有朝庭的大義、躲在黑暗裡賺錢也沒啥,總好過與虎謀皮啊。

    沒辦法,大明朝皇帝們的信譽,一向都不好,也怪不得人家不相信。

    「關他幾個月,再行啟用。」正德皇帝不講道理的時候,那是非常不講理的。

    贛北巡撫王哲純粹是城門失火殃及的那條池魚,他的奏折其實是想恢復寧王朱宸濠的護衛,這是劉瑾劉老大佈置的政治任務。

    劉老大收了寧王的無數賄賂,眼見沒有完成任務,心裡也非常不好意思,正準備再勸,只聽見皇帝說道:「寧王,知道唐伯虎不?」

    唐伯虎?那是誰?

    劉老大自然記不得那個倒霉到家的唐解元,這種小角se的履歷,也就後世喜歡看星爺喜劇片的人,才會記得。

    ri理萬機的劉老大,通常只能記得尚書以上級別的人物,侍郎級的,都必須是戶部、吏部之類的要害部門,才能進入劉老大的腦海,其餘人等,肯定自動忽略了。

    「你連唐伯虎都不知道?」正德皇帝啐了一口,似乎又覺得這樣不符合皇帝的風範,不能讓劉瑾這個老傢伙看了笑話,正se道,「宣,寧王,給朕老實點。」

    這樣所有的太監大佬都愣住了,他們都收過寧王的賄賂,聽到皇帝這道狗屁不通的聖旨,心裡都納悶:寧王好好的呆在江西,成天老實得很,做人也聰明,怎麼會惹著小皇帝呢?

    算了,死道友不死貧道。

    經過司禮監的潤se,一道訓斥寧王的聖旨,很快就被發了出去。看到聖旨,寧王被嚇得整整三個月都沒睡好覺,沒辦法,他心裡有鬼嘛。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就把寧王送給王守仁這個聖賢吧,他們才是一對好基友。

    總之,倒霉的贛北巡撫就成了下獄三人組的一員。

    看見巡撫都被關了,東海沿海的走私犯們這下安靜了:算了,皇帝既然這麼有誠意,那我們就試著合作一把吧。

    於是,一封家書便從福州來到京師,把韓氏兄弟送到了拍賣大會,參加這個大明朝開國以來最奇特、最怪異的商人聚會。

    跟他們一起來的,還有數十名東南沿海各地勢力的代表。

皇家東海公司第一屆大型拍賣會,即將拉開它波瀾壯闊的序幕。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