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遼殤 作者: 秋無碩(連載中)

weichang95 2013-3-29 00:1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9 54907

【內容介紹】:
  白溝河,燕京城,耶律大石,郭藥師。遼方亂,宋又驚,女真鐵騎實難敵。
  遼陽破,草原戰,男兒縱橫數國間。汴梁繁華,燕山奇險,更有西域沙漠間。
  興遼存宋,弱夏滅金,女真韃子命難全。挖煤炭,煉鋼鐵,煉丹道士興化學。
  做手術,興醫學,盜墓賊子探礦產。小蘿莉,謀略全,穿越男兒卻汗顏。
  青梅竹馬,反目為仇,愛恨交錯斬不斷。兩心相悅家國恨,兩情相照歡情薄。
  一懷愁緒心離索,千古往事談笑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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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16
第一卷 一 醒後方知身是客
               
    「爽哥哥,你可醒了!」李爽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十歲左右小姑娘的臉。小蘿莉俯著身體,臉上掛滿了關切,見李爽睜開了眼睛,小蘿莉的眼神也變成了欣喜,兩隻眼睛笑眯眯的,彎成了兩輪新月。

    小蘿莉的頭上戴著一頂插著貂尾的圓帽,身上穿著件淡青色圓領錦袍,只是此刻不管帽子還是袍子上都粘滿了泥土,就是臉上也有好幾條泥印。李爽茫然地看了看小姑娘,不知道她穿的這身衣服是哪個民族的服裝,更不認識這個對自己滿臉關切的小丫頭到底是什麼人。

    還沒來得及發問,李爽的左邊胯骨上突然一疼,同時聽到有人罵道:「小兔崽子,看你還敢不再逃跑,再敢逃跑,看老子不宰了你!」

    原來是身邊一位三十多歲的漢子見李爽醒來,就提腳狠狠地對他踢了起來。李爽想起身反抗,卻發現自己現在連坐都坐不起來,稍一活動,心臟就跳個不停。幾腳下來,李爽感到自己像要被踢得散了架似的,掙紮著向旁邊滾了滾,一下子忘了身上的疼痛,整個人一下子變得痴呆了。

    李爽在向一旁滾動的時候,無意間看見了自己的胳膊,不由得舉起手來看了一眼,這細細的小胳膊,小小的手掌,絕對不是自己的。但是,這手這胳膊卻實實在在地長在自己的身上。再看一眼自己的腿腳,他發現自己竟然一下子變成了只有十一二歲的小孩子模樣了。

    自己身上穿的同樣是半濕不干的圓領窄袖淡青色小錦袍,袍子的下邊穿著寬鬆的白色褲子。看來不是在什麼民族村,更不是進了什麼電影拍攝點,而是被他奶奶的一場大水,給衝到了不知道什麼時代去了。

    李爽再也爽不起來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二十一世紀的京城,下了幾場暴雨,怎麼就會發那麼大的水。立交橋下好幾個人在水裡掙扎,也就顧不得自己只會幾招狗刨式游泳,就衝下去救人去了。也不知道在最後一刻是不是把被困的美女救了出來,而自己卻莫名其妙的被狗日的大水給衝到了這莫名其妙的什麼時代了。李爽努力地搖搖頭,卻發現除了前世的記憶外,現在的這具小小的身體,並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的記憶。

    不知道自己是誰,更不知道目前是在什麼地方,在什麼年代,在這一刻,李爽卻突然記起了一則冷笑話來。

    聽說2008年的那場地震,有災民被埋在了廢墟下邊,被國外的救援隊給挖了出來,這位災民睜開眼睛首先看到的是圍了一圈的老外,就想道:這狗日的地震好厲害喲,竟然一下子把老子給震到國外去了。

    看來,這京城的大水可比四川地震更厲害了很多,不但把李爽給衝到古代去了,更可怕的是,給三十多歲的李爽換上了一具小孩的身體。

    那男人踢了李爽兩腳後,抬腳又要再踢下去,卻聽李爽身邊的小女孩喝道:「賊子,爾敢!」

    小丫頭的聲音不高,但一聲怒喝中卻有一股子說不出的威嚴,那漢子不由得收回腳說:「兀那小賊,歇夠了就趕快起來,別在那兒裝死狗了。看看太陽偏西了,趕路要緊,到天黑找不到人家,咱只有把你們幾個小賊扔在野外喂狼了。」

    小丫頭和另外一位八九歲的小孩過來,扶李爽坐了起來,小丫頭還用小手在李爽剛被踢著的地方揉了揉,問他疼不疼,李爽只能苦笑著搖搖頭。

    見李爽沒什麼大礙,小蘿莉轉頭對著身邊的三位漢子喊道:「爾等歹人,還不快快送我們回去,等我父王提兵追來,看不砍了爾等狗頭!」

    清脆的童聲中透著股不容侵犯的威嚴,就連李爽聽了小丫頭的話,也不由得暗想,不知道這小蘿莉到底什麼來頭,口氣怎麼這麼大。

    剛剛用腳踢李爽的那惡人,聽了小丫頭的話卻一下子怒了,從路旁的馬車上取下馬鞭說:「我看這小娘皮是皮癢了,到現在還給老子耍什麼郡主的威風。今天不好好教訓他們,這幾個小子就不知道馬王爺長了幾隻眼睛。他媽的什麼郡主公子,現在都是老子手裡的幾隻生口!」說著話,舉著鞭子惡狠狠地撲了過來。

    李爽見那惡人真要動手了,忙用勁把小姑娘推到身後,張開雙臂擋在前邊說:「要打就打我吧,不過你要記住,今天打在我身上的,改天我一定會百倍千倍的還給你!」

    那惡人已經被小蘿莉的一頓喝斥氣得哇哇大叫了,又被李爽這麼一說,更上睜圓了眼睛狠狠的向李爽身上抽了下去。一鞭子下來,正抽到李爽的肩膀上,只感到一股鑽心的刺痛。苦悲的李爽,現在僅僅是個十一二歲小孩的身體,儘管被鞭子抽得又疼又怒,卻沒有能力反抗,只能抱著小腦袋,免得被馬鞭抽到眼睛上。

    吃了三下痛,正抱著腦袋等著下一鞭子的李爽,突然聽到那惡人「哎喲」一聲痛叫,抬頭一看,見在自己身邊一直沒說什麼話的那八九歲的小男孩倒在了那惡人的身上。那惡人緊抱著自己的下體,疼叫不止。

    看來是惡人用鞭子抽自己的時候,小男孩突然鑽著小腦袋向他碰了過去。小孩的個子小,腦袋正好碰在了惡人的老二上。男人的那地方是最不吃痛的部位,這一頭碰去,惡人就被碰得只有在地上打滾的份了。

    小孩碰倒惡人後,靈活地一翻身,準備站起來逃走,卻被惡人揮著手一把抓住了脖子。惡人看來已經被碰得怒極,一隻手抓著小孩的脖子,只一隻手摸出了壓在自己身下的腰刀來。

    情況危急,李爽現在離惡人和小孩還有一段距離,就是離得再近點,憑自己現在的小胳膊小腿,也沒有能力阻止惡人行兇,只能和小丫頭一起眼睜睜地看著惡人舉起刀向小男孩砍去。

    這一刀最終並沒有砍下去,惡人身邊那位看起來白淨點的漢子突然出手,打飛了惡人手中的鋼刀,冷冷地說:「胡老大真是威風,竟然和幾個小崽子鬥氣,你殺了這小崽子,看你在大人那邊怎麼交待!」

    「邱飛,你少他娘的說風涼話。這幾個契丹小子就是他娘的小狼崽子,這一路上如果不是我管得嚴,早就逃跑了。我早就看出來了,你他娘的對這趟差事不滿,出工不出力,現在竟然倒幫著這幾個小崽子了,別以為你有點功夫,老子就怕了你!」高老大狠狠地盯著邱飛說。

    「二位,不要爭了,不要爭了,和氣為上。」三人中那個長著張浮腫臉,年齡約四十多歲的猥褻大叔過來,擋在了兩人中間,臉上堆滿笑說,「我們出來幫這趟差事,不就是把這幾個小傢伙平平安安地送到,領上幾個賞錢麼,這幾個小子可是斡離不大人指名要的生口,真出了什麼差馳,斡離不大人發起怒來,我們可是萬萬擔待不起的。都算了吧,太陽都偏西了,趕路要緊,趕路要緊。」

    聽著三人的話,李爽的小腦袋不由得快速地轉動起來:

    一,剛才那個什麼胡老大罵三個小孩是契丹小子,看來,自己悲催地穿越上一次,竟然連漢族人都不是了。契丹人,難道自己是到了一千年前左右的遼國了?

    二,自己這邊三個小孩肯定是碰上人販子了,並且不是一般的人販子,而很有可能的是一場政治綁架。那個猥褻大叔提到的什麼斡離不或者不離窩的什麼大人又是誰,聽這名字,肯定不是漢族人的名字,難道是遼國出現了什麼內亂,自己成了人質?

    三,從自己和另外兩個小孩的穿著看,應該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剛剛那惡人說什麼郡主公子,而那小丫頭說話的口氣也很不一般,看來自己和這兩個小孩是契丹的什麼貴族子弟了。

    四,從三個賊人剛才的話語中,可以判斷他們暫時不敢害了自己這幾個人的性命,只是那個什麼胡老大的脾氣比較暴烈,如果惹怒了他,說不上他會惡向膽邊生的。

    五,這三個人看來不像是一夥的,相互之間有矛盾。那個胡老大長著一臉橫肉,那個邱飛一般都陰沉著臉,眼裡卻滿是凶光,那位猥褻大叔對誰都是一張虛假的笑臉,眼睛卻左右亂轉個不停,顯然是滿肚子壞主意的傢伙。三個人都不是什麼善與之輩,憑自己這方的三個小孩,想成功地逃脫,看來是難上加難。

    再難也得想辦法帶著兩個小孩逃脫,李爽雖然到現在還沒弄清楚那兩個小孩的身份,但這兩個小傢伙剛才在自己吃虧的時候,都不顧自身的安危幫著自己,兩個小傢伙的表現讓李爽心裡感到暖暖的。並且自己到這世界上的身份到底是什麼,也只有從他們身上打聽了。

    一想起逃跑的事情,李爽就不由得頭疼不已。三位歹人看來都是有一手功夫的,而自己這邊卻是毛都沒長齊的三個小孩,敵我力量相差太大了,如果不借助什麼外力,根本就沒有一點成功的可能。

    猥褻大叔把馬車牽了過來,堆著張浮腫的笑臉,向三個小孩做了個請上車的手勢說:「三位小爺,時候不早了,還是趕快上車趕路要緊。」

    「我們才不坐你的破車,小爺我今天就不走了,看你們幾個歹人能把我們怎麼辦!」剛才撞了胡老大的小孩梗著脖子狠狠地說。

    「我的小爺哎,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地方,天黑了可不太平,不但有狼,誰知道還會不會有打劫的強盜,如果遇上強人壞了幾位小爺的性命,那我們可擔待不起。」邊說邊不顧小男孩的掙扎,把他抱起來塞進了馬車。

    當他要抱小女孩上車的時候,小傢伙冷冷地說:「拿開你的髒手,我自己有腿。」邊說邊拉著李爽的手進了馬車。

    李爽是頭一次坐這玩意兒,當車走動後發現坐在車上,比走路要難受的多,車輪每顛一下,剛剛被胡老大踢過的地方就鑽心的疼,不由得咧著嘴,吸起了冷氣來。

    一隻小手伸了過來,小女孩拉住李爽的手後嘴裡嘰哩咕嚕地說出了一串話,奇怪的是,李爽竟然能聽懂女孩的話:「爽哥哥,你身上還疼嗎?你怎麼醒過來後就什麼話都不說了?」

    高難度的外語,估計是契丹話吧,好在李爽雖然沒有繼承現在這身體的記憶,卻把原有的語言給繼承了下來,見小女孩發問,嘴裡也吐出了一串嘰哩咕嚕的話來:「我沒事,只是以前的事情一下子都不記得了。」

    女孩聽了李爽的話,大吃一驚,把另一隻手放在了他的額頭上,用漢語說:「啊,爽哥哥,你頭上又沒受傷,怎麼會什麼都記不起呢?」

    李爽苦笑著搖搖頭:「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沒記憶了,對了,你叫什麼名字?」

    聽了李爽的話,小女孩眼裡委屈的流出了眼淚來,咬著嘴唇說:「爽哥哥,你竟然連我都不記得了,我是沃燕啊,耶律沃燕,你好好想想,看能不能記起來。」

    剛才小丫頭擋在自己身前,被胡老大踢了一腳,也沒流一滴淚,這會兒見李爽記不起她是誰,竟然委屈得眼淚在眼眶裡打轉,看來這小蘿莉和自己的關係實非一般。可是李爽丟失了這具身體的全部記憶,只能繼續搖著頭說:「實不相瞞,我現在連自己叫什麼名字都不記得了。」

    小女孩聽李爽記不得自己是誰了,臉上委屈的神情頓時釋然,摸摸李爽的腦袋說:「爽哥哥莫非是被水給淹傻了,你也真是傻,自己不會游泳卻想從河裡逃跑,如果不是那姓邱的歹人救你起來,你還不被水淹死啊。也罷,記不起來以後慢慢記就是了,就是不知道這幫歹人要把我們抓到什麼地方去。」

    李爽還等著耶律沃燕告訴他自己現在的名字是什麼,沒想到小丫頭說來說去卻說到別的事情上去了,只好傻傻地問:「那我到底叫什麼名字啊?」

    「連自己名字都不知道,真是傻瓜了。」聽了李爽奇怪的問題,耶律沃燕不由得笑了起來,指著那位小男孩問:「那你記得他叫什麼名字嗎?」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3-3-29 00:46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17
第一卷 二 不知今夕是何年
               
    小男孩大約只有八九歲,兩個臉蛋上透著些高原紅,這會兒正眼巴巴地望著李爽,等他記起自己的姓名來。沒想到李爽向他看了一眼,臉上仍然是茫然的神色。

    誰都不願意自己被別人遺忘或忽視,小男孩見李爽記不起自己,發急著說:「爽哥哥,我是蕭蒲察干啊。你幫我捉的那頭烏頭銀翅,在家裡讓下人好生養著,等我們回去,你再帶我去把前天看到的那隻黃臉油葫蘆捉回來,看韓三兒還敢不敢再和我斗。」

    看來自己是繼承了個孩子王的身體,這兩個小孩只比自己小上三四歲,這會兒對自己都是一副討好的嘴臉,也不知道以前這具身體的主人是個什麼樣的混世魔王。見蕭蒲察干還眼巴巴地等自己答應回去後帶他去捉蛐蛐,就伸長胳膊,拍拍他的肩膀說:「小葡萄乾啊,等回去後哥哥捉上頭鼓翅虎甲,那可比什麼烏頭銀翅啊,黃油葫蘆啊厲害的多。」

    李爽前世小的時候,也玩過蛐蛐,見蕭蒲察干對蛐蛐感興趣,就隨口說道。蕭蒲察干聽李爽叫自己為小葡萄乾,一下子不高興了,別過臉去說:「我不叫小葡萄乾,我的漢名叫蕭峰,爽哥哥以前都是叫我漢名的,你怎麼忘了。」

    「哈哈,小葡萄乾,這個名字真的有趣,以後你就叫這名字了。爽哥哥,回去以後你別再帶著葡萄乾去外邊野了,這次我們三個還不是瞞過大人去城外捉鳥兒,才被歹人們抓住的。」耶律沃燕接過話頭說道。

    李爽現在才發現向小屁孩問個問題真是吃力,自己現在最急於知道的是這一世的名字叫什麼,可這兩個小屁孩一會兒提到什麼捉蛐蛐,一會兒扯到什麼抓鳥兒上去了,不得不向兩人問道:「兩位還沒告訴我,我叫什麼名字,誰先告訴我,我改天就送他個好玩的東西給他。」

    「什麼好玩的東西啊,木頭的,鐵的玩意兒我們才不稀罕。我父王養的海東青平時都由鷹奴管著,連碰都不讓我碰,如果爽哥哥能在哪兒弄上只海東青帶我們去抓兔子,你想知道什麼,我和葡萄乾就全部告訴你。」耶律沃燕歪著小腦袋,轉動著眼睛說。

    我的小姑奶奶啊,海東青那樣的猛禽可不是小孩子能玩的。李爽本想拒絕,卻見耶律沃燕悄悄地用腿踢了小葡萄乾一下,看來這兩個小傢伙是打定了玩海東青的主意了。李爽急於知道自己的身世,想想騙騙小孩還不容易,就對二人點了點頭。

    耶律沃燕對他的承諾卻並不十分相信,伸出小手來說:「爽哥哥,你說話可要算話啊,來,拉勾!」

    到底是小孩,這會兒三人被歹人捉住,不知道要弄到什麼地方去,兩個小傢伙卻全然忘了目前的險境,一心想著回去後如何淘氣著玩,兩人的手指頭伸過來,李爽不得不和他們拉拉勾。

    拉過勾後耶律沃燕笑著捂著嘴說:「爽哥哥你真笨,我們都叫你爽哥哥了,你當然是叫李爽了,你怎麼連自己叫什麼都不記得了。」

    名字和姓都和前世一樣,不過這兩個小孩都是契丹人,自己這名字怎麼像是漢人的?李爽不得不繼續傻乎乎地追問道:「哦,我記起來了,我叫李爽。那我到底是契丹人還是漢人啊?」

    「哈哈,爽哥哥真有趣,你叫李爽,當然是漢兒了。」耶律沃燕笑著回答。

    原以為這一穿越,自己的民族都變了,知道自己的這一世仍然是漢人,李爽在感到釋然的同時,卻又感到迷茫起來。在前世的歷史教科書上,燕云十六州的漢族是受盡了契丹人的欺壓和剝削的,而眼下的這兩個契丹小孩對自己這個漢族人,怎麼比親人還要親上幾分?他不知道,從後晉割讓十六州到現在,已經有一百多年了。經過這一百多年來的融合,漢族和大遼國的其他民族的關係並不象後來歷史記錄上說的那樣水火不容。反而是契丹人在澶淵之盟後極度漢化,加之遼國的漢族人口眾多,幾乎佔到全國的百分之六十左右,漢人在經濟上比契丹,奚,渤海等民族強勢很多,所以漢族人在遼國並不是什麼二等三等公民。

    「爽哥哥,你怎麼了?」見李爽神遊物外,耶律沃燕用小肩膀撞了他一下問。

    「哦,我是在記現在是什麼年號。唉,我這腦袋,現在是真的什麼都記不起了。」李爽現在最需要的是迅速判斷出自己處在什麼年代,好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會有什麼樣的歷史走向。

    「年號,聽我父王說,今年好像是天慶年間吧。爽哥哥,你問這個幹啥?」耶律沃燕回答道。

    天慶,這個年號李爽是聞所未聞,也難怪,前世瞭解的歷史,使用的都是宋朝的紀年,遼人的年號,當然是一個也不記得了。「那你知道,宋朝那邊,現在用的是什麼年號嗎?」

    「爽哥哥問得好生奇怪,你我都是大遼子民,記那個宋人的什麼勞什子年號幹什麼。我看你自甦醒過來就變得奇奇怪怪的,爽哥哥,你莫不是頭髮了昏,要去投宋嗎?」耶律沃燕警惕地打量著李爽說。

    誰說小孩子好騙了,看這個耶律沃燕雖然年齡幼小,卻不是好糊弄的,李爽只好回答道:「也不知道這些歹人要抓我們到什麼地方去,萬一他們把我們弄到南邊去,知道點南邊的情況,遇上什麼事情也好應付。」

    後來,李爽在萬般小心下,對兩個小孩進行了循循善誘,終於還是弄清了三人的身份。自己這一世的便宜老子名叫李處溫,是大遼國的南院宰相,上邊有個哥哥叫李奭,任大遼的匠作少監。雖然身為漢人,在自己叔祖李儼那一世,就被遼朝皇帝賜姓耶律,並封為什麼漆水郡王。

    耶律沃燕的父親名叫耶律淳,屬於遼國的直系皇族,目前被封為魏王,出任南京留守和南面兵馬都元帥,也就是民間所稱的南院大王。葡萄乾的父親叫蕭項烈,漢名蕭干,目前任南京統軍司元帥。

    不一般啊不一般,沒想到自己這三個小屁孩子的父輩竟然都是大遼南京的前幾號人物。現在他真有些後悔在穿越前沒有好好補補歷史知識,自己的這個便宜老子李處溫,雖然任什麼南院宰相,看來在歷史長河中也不是什麼知名人物,要不然怎麼記憶中怎麼會沒有一點有關他的記憶呢?至於葡萄乾的父親,在李爽前世學到的歷史知識中也沒有關於他的記憶。

    到是耶律沃燕的父親耶律淳,聽著有些耳熟,李爽揉了自己鬢角好久,才記起在遼天祚帝出逃到夾山後,被耶律大石所立的遼國皇帝,好像就叫耶律淳。對了,當時和耶律大石一起擁立遼帝的,有一位姓李的漢人,應該就是自己的這個便宜老子了,另外還有位姓蕭的契丹人也是耶律淳的擁立功臣,好像就叫蕭干。

    終於弄明白自己的身世和所處的時代了,李爽卻一點都沒為這顯赫的身世感到高興,而是為不幸穿越過來的時代感到深深的悲哀。

    因為他知道在不久的將來,金人的鐵騎就要打過來了,不管是遼人還是宋人,對如狼似虎的金兵都沒有還手之力。自己這三個小孩的家人,隨著遼國的滅亡,要麼是被金兵殺害,要麼是被虜到東北去當奴隸。男人還好一點,被野蠻的女真人虜去的女人的結局,那是要多悽慘有多悽慘地。

    遼天祚帝耶律延禧在位的時間,和道君皇帝宋徽宗趙佶當皇帝的時間大致相同,這兩位難兄難弟在位的時候的作為都差不多,都是一樣的橫徵暴斂,都是一樣的荒淫奢侈,都是一樣的政令無常。到後來這兩位難兄難弟又都成了金人的俘虜,一樣地死在了五國城。

    憑記憶,李爽知道遼國的滅亡是在靖康之亂的前兩年,而在這之前的四五年裡,曾經擁甲百萬的大遼國在宋金聯合打擊下,早已經是淹淹一息了。到天祚帝出逃夾山,遼國更是名存實亡,能實際控制的地方,不過是長城以南的數個州府而已。

    看來離遼朝滅亡沒多長時間了,苦逼的穿越,讓自己一下子變成了十一二歲的小孩,憑這小身子板,別說改變歷史走向,就是自保都成問題,面對未來,空有九百年後知識積累的李爽,卻是一點改變的能力都沒有。

    就像現在,他空有三十多年的社會閱歷,卻可悲地成了被拐賣兒童,面對三個凶神惡煞的人販子,竟然想不出逃脫的辦法。想到這些難題,李爽不由得深深地嘆了口氣。

    耶律沃燕見李爽皺著眉頭,一副一籌莫展的樣子,開口安慰他道:「爽哥哥不要擔心,不管這幫歹人要把我們弄到什麼地方去,目前總還在大遼國的土地上,這一路肯定要走州過縣的,只要到人多的地方,我們幾個就一齊大喊,招來官兵抓了他們就是了。」

    看來這小丫頭小小年紀,果然不一般。只是這麼簡單的逃脫辦法,那幾個歹人肯定會想到的,估計是不會給這幾個小孩大喊的機會的。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18
第一卷 三 玉珮成雙緣何事
               
    一路都是平原,李爽憑太陽的方向大致判斷出,這一路是向東北方向而去的。雖然出遼國的南京,也就是後世的北京不遠,這一路上也只看到稀稀落落不多幾個村莊。到太陽落山的時候,馬車終於在一個有上百戶人家的小鎮上停下,進了路邊的一家客棧。

    把馬車趕進院子,讓店家把幾匹馬牽進馬房,幾個孩子就被帶進了二樓的一個房間。胡老大和邱飛分別住在兩邊的客房裡,猥褻大叔則住在一樓,負責照看馬車和馬匹。

    這一路上,幾個小孩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個不停了,原以為住進客棧後,幾個惡人會給自己點吃的,沒想到胡老大帶三人進來,惡狠狠地讓三人老實呆在房子裡,然後就把房門從外邊鎖了起來。

    儘管又渴又餓,兩個小傢伙都顯得很有骨氣,強忍著不向歹人們要吃的。待聽著胡老大走遠,樓道里沒了聲音,耶律沃燕和小葡萄乾幾乎是同時奔向門口,用力地拉著房門,從外邊鎖著的店門當然是紋絲不動。

    李爽知道那房門肯定會從外邊鎖住的,見兩個小傢伙推不開房門,失望地走回來,就試著推了一把窗戶,沒想到窗戶竟然開了。伸出頭向外看看,見這房子也不算高,大體上也就兩三丈的樣子。直接跳下去肯定會摔傷,外邊的牆光溜溜的,想攀爬也不容易,雖然幾個孩子的身體都很輕,平時都是爬樹捉鳥,玩皮慣了的,可這窗戶前邊並沒有什麼樹可爬。

    兩個小傢伙向外望望,都同時搖搖頭,顯然他們是沒信心爬下去的。對李爽來說,這樣高的窗戶要安全的爬下去是很簡單的。他不相信那三個歹人會給自己這麼容易的機會,更何況,從窗戶下到一樓地面,還是在店家的院子裡,晚上想不聲不響地逃出院子就不那麼容易了。

    「爽哥哥,你能從窗戶跳下去而不傷了自己嗎?」小男孩蕭蒲察干問道。

    「等後半夜歹人們都睡著了,我們想辦法逃出去。不過,在逃出去前,我們都得先吃飽肚子,逃跑的時候才有勁跑。過會兒歹人們肯定會給我們送吃的,到時候我們都裝作一副又餓又乏的樣子,吃飽了肚子就上床去睡覺,等下半夜我叫你們起來一起逃走。」雖然這逃跑的機會看起來太容易了,李爽還不不願意錯過這次機會。

    「可是,這窗子這麼高,我怕跳不下去,牆上又光溜溜的沒有蹬腳的地方,我們怎麼從窗戶逃走啊?」耶律沃燕問道。

    李爽指指床上的被子說:「等下半夜,我們把床上的被子和床單都撕了,搓成繩子,不就爬下去了。」

    聽李爽這麼一說,兩個孩子頓時高興的跳了起來,恨不得現在就立即去撕床上的被單。忽然聽到外邊有響動,李爽作個禁聲的動作,然後坐在床邊假裝睏乏地打起盹來,兩個小孩見李爽這樣,也都跟著他作出一副累得睜不開眼睛的樣子,只是兩人的眼睛時不時的向李爽這邊看看,臉上掛著副興奮的神情。

    房門從外邊打開了,猥褻大叔後邊跟著個店小二走了進來,看看裝困的三個小孩,大聲叫道:「哎喲,三位小爺都累成這個樣子了,都打起精神來,該吃飯了,吃飽飯後三位小爺再睡也不遲。」

    北方人的飯量都大,店小二端進來的是三大海碗牛肉麵,表面放著些蔥花和芝麻,聞起來香噴噴的。不說另外兩個小孩了,就是李爽聞到這香味,也不由得咽嚥口水,肚子不爭氣地響了幾聲。

    面放在桌子上,李爽三人也不跟猥褻大叔客氣,狼吞虎嚥的吃了起來。李爽覺得除了面條的色澤看起來沒有他前世的白外,這面的口感和牛肉湯的味道,可比他前世吃的什麼蘭州拉麵啊什麼的好吃多了。就是遺憾的沒有辣椒,如果面裡邊再放上點油潑辣子,那吃起來才叫個美。

    辣椒好像是三四百年後的明朝中葉才由西方人從南美傳過來的,也不知道現在的宋朝人,遼朝人吃東西是用什麼東西來調辣味的。

    面條吃了一半,李爽見猥褻大叔坐在房間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就開口討好地問:「大叔,你吃過了沒有?」

    「呵,看來幾位爺是真的餓極了,慢慢吃,不夠的話讓店家給每人再來一碗。你們吃就是了,不用管我。」猥褻大叔堆著張浮腫的笑臉說。

    「大叔,一會兒能不能給我們弄些熱水來,我們想泡泡腳。走了這一天的路,腳有些疼了,用熱水泡泡也能多少解解乏。」李爽向猥褻大叔提著要求說。

    猥褻大叔呵呵笑著回答道:「沒問題,等你們吃完飯,我就讓店家把熱水送來。要不再讓送些開水吧,你們過會兒口渴了也好喝的。」

    「還是大叔你對我們好啊,不知道大叔你該怎麼稱呼?」

    「我一個賤民,也沒個正經的名字,大家都叫我高藥師,如果你願意,就叫我高大叔吧。」見李爽主動和自己攀談,高藥師顯得很是高興。

    高藥師,怎麼叫這個名字?李爽知道在不久的將來,有位叫郭藥師的人,對遼,宋,金三國的軍事格局,起了至關重要的影響。這個時代怎麼會有這麼多叫藥師的,但願以後別再碰上個什麼桃花島主東邪黃藥師。

    「藥師?難道高大叔是個郎中?」李爽假裝吃驚地問道。

    「什麼郎中啊,我年輕時在東京遼陽府的一家生藥鋪子當過幾年夥計,又去過長白山采過草藥,就得了這個渾號。人賤,自小沒得個大名,這渾號就成了大名了,讓公子見笑了。」

    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幹這會兒都已把一大碗麵吃得乾乾淨淨了,見李爽竟然和這歹人攀談了起來,也不好說什麼,就呆呆地聽懂著兩人說話。

    李爽從口袋裡摸出塊佩玉來,遞到高藥師的手上說:「我和兩位弟弟妹妹都年小力弱,這一路上還望高大叔多多關照。」

    佩玉是下午無意間在口袋中摸到的,李爽判斷應該是塊有年頭的和田玉,這會兒也管不得這東西到底能值多少錢了,但願送給猥褻大叔,能夠多少起些迷惑作用。

    「哎喲,這麼大的禮,我可受不起。」高藥師盯著佩玉,眼裡閃動著貪婪的光芒,嘴上卻假裝推託著說。

    「既然受不起,就別受了。」在高藥師假意推託的時候,耶律沃燕突然過來一把把佩玉搶在懷中說:「這玉可是上京宮裡出來的好東西,哪是你這歹人消受的起的。爽哥哥,你這玉我就先幫你收起來了,等回到南京我再還你。」

    李爽萬萬沒有想到小丫頭會突然出手把玉搶起,這會兒只有冷著臉向耶律沃燕伸手說:「沃燕,聽話把玉還給我。」

    耶律沃燕咬著牙把手背在身後,向後退著說:「等回到南京我再還你,你要把這玉送給歹人,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見小丫頭動了真,李爽只好向高藥師歉意地笑笑說:「大叔莫怪,我這妹妹年齡小,平日驕縱慣了。大叔,你還是先給我們送來些熱水再說吧。」

    等高藥師出去,李爽陪著笑去拉耶律沃燕的手說:「好沃燕,把玉還給我吧。」

    耶律沃燕緊緊地把手背在身後說:「不給,你一拿到手上,過會兒就把這玉送給那歹人了。」

    「你當我願意把這麼好的東西白白的送給惡人?我這樣做,還不是為了我們逃跑著想。什麼玉啊金啊都是身外之物,我們現在能平安的逃出去才是最重要的。」李爽不得不耐心地做起了政治思想工作。

    「反正我們下半夜就能從窗戶逃走了,憑什麼這會兒白白的把這好東西送給惡人啊?」耶律沃燕還是搖著小腦袋把手背在身後。

    「你們覺得這三個惡人好對付嗎?」李爽問。

    耶律沃燕的蕭蒲察干都同時搖搖頭,蒲察干開口說道:「三個惡人又狡詐又兇狠,這一路上可沒少讓我們吃苦頭,如果有朝一日他們落在我的手上,我定讓他們碎屍萬段。」

    「那你們覺得如此狡詐的惡人,會不會輕易給我們從窗戶逃脫的機會?」李爽用眼睛盯著兩人說。

    被李爽這麼一問,兩個小傢伙都低下了頭,耶律沃燕低聲回答道:「應該不會,不過也難說,說不上惡人也有疏忽的時候的。」

    「萬一惡人們不給我們從窗戶出逃的機會,我們又怎麼辦呢?」

    「我知道了,爽哥哥是想用這玉賄賂這個叫什麼高藥師的惡人,想讓他偷偷放了我們。可是,把這玉送給他,他會放我們走嗎?」小丫頭終於把緊緊背在身後的手伸到前邊來了。

    「一塊玉,惡人肯定不會把我們放回去的,但是,至少會讓惡人間產生猜疑,這樣我們就有機會想辦法逃跑了。」

    耶律沃燕雖然年齡小,卻是絕頂聰明的,聽了李爽的話,開心地說:「我知道了,先生講過什麼二桃殺三士的故事,爽哥哥難道也是想讓他們三個為一塊玉自相殘殺?這樣的鬼主意,也只有你們漢兒才想的出來。」

    一塊玉就是再值錢,想讓三個惡人自相殘殺,顯然是不可能的,但李爽已經想好了自己的主意,只是現在還不能說。

    耶律沃燕本來已經打算把佩玉還給李爽的,卻突然擰著眉毛髮愁著說:「也不是我小氣,只是你把這玉送給惡人,我的這一塊玉就落單了。」邊說邊從自己的懷裡摸出塊幾乎一模一樣的佩玉來說:「要不,把這兩塊玉都送給那惡人吧,只有給狗扔上足夠的肉骨頭,才能讓狗們狠狠地相互咬起來。」

    這小丫頭也只有十歲左右的年紀,怎麼一會兒是二桃殺三士,一會兒又是足夠的骨頭才能讓狗們相互咬起來,自己枉自兩世為人,只怕等這丫頭再大一點,自己這大腦轉動起來,根本就不是這丫頭的對手。

    更讓李爽感到奇怪的是這小丫頭對自己的那種依賴感,她才十歲啊,怎麼神態中像是認定自己是她的情郎似的,難道契丹小孩對男女之事開化的這麼早,或者這小丫頭本來就是自己自小訂下的娃娃親?

    已有三十多歲心理年齡,並且在前世經歷過婚姻生活的李爽,說什麼也不會對一個牙都沒換齊的小蘿莉產生興趣的。見小蘿莉手裡拿著兩塊一模一樣的佩玉發著愁,李爽也不由得跟著愁了起來。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0
第一卷 四 二桃三士等若閒
               
    高藥師端著個木質的腳盆,後邊跟著個店小二,手裡提著鐵水壺,還有洗臉,擦腳布等一應物什走了進來。耶律沃燕看著拿進來的東西,皺皺小眉頭說:「怎麼只有一個盆啊,看起來還這麼髒,讓我們怎麼洗臉洗腳啊?」

    高藥師還沒說話,那提著水壺的店小二堆著笑臉弓著腰說:「小店簡陋,還望三位小客官海涵,出門在外,那有在家裡那麼講究啊。三位就先將就將就吧。」

    「哼,我看你們這家黑店,肯定是和這幫歹人是一夥的,改天看我父親不帶兵來拆了你們這家鳥店!」蕭蒲察干氣乎乎地瞪著店小二說。

    小二見幾個小孩都不怎麼好惹,帶小孩的三個大人更是一付凶神惡煞的模樣,當下不敢再說什麼,放下手中的水壺和別的物件,陪著笑臉退了出去。

    李爽動手往盆裡倒上水,試了試水溫,笑著對耶律沃燕說:「沃燕,過來先洗把臉吧。看你那小臉都花成什麼樣子了。」

    小丫頭皺著眉頭,指著黑乎乎的木盆,不相信地問道:「就用這個洗臉啊?髒死了!也沒個下人婆子侍候,這怎麼洗啊?」

    看來小傢伙平日在家過的就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日子,李爽只好把她拉過來說:「聽話,看你這小臉上滿是泥,來我幫你洗就是了。」

    小丫頭被李爽拉到盆邊,臉上一付笑盈盈的滿足樣子。李爽撩起水幫她洗小臉時,耶律沃燕咯咯笑個不停:「爽哥哥,你輕一點,嘿嘿,癢死了。」邊說著話,邊調皮地往李爽的身上撩水花。

    見小傢伙調皮個不停,李爽就按住她的鼻子,按出個豬鼻來說:「聽話別動,再動我就把你變成豬八戒。聽話,看你這臉都髒成花貓了。」

    「嘻,別說我了,你也不一樣,滿身髒的象泥猴子一樣。對了,豬八戒是誰啊?」

    「豬八戒,就是長著一張豬臉的妖怪了。你乖乖的聽話,我過會兒給你講豬八戒的故事。」

    好容易把耶律沃燕的泥臉洗乾淨,又侍候著幫小葡萄乾洗了臉,淺淺的木盆裡,已經變成了一盆泥水了。看看水壺裡的熱水不多,李爽只好將就著用他們洗過的水洗了把臉,擦臉的時候,發現所謂洗臉巾,是粗糙的麻布,不吸水不說,擦在臉上硬硬的,讓李爽不得不懷念起他的前世來。

    只有一個盆,洗過臉後還得侍候耶律沃燕和小葡萄乾洗腳。小葡萄乾還老實點,耶律沃燕在李爽幫她搓腳的時候,小腳丫子在盆裡動來動去,洗腳水不但濺得他滿臉滿頭都是,嘴裡都濺了好幾口。氣得李爽不得不在她的腳底心撓癢癢,沒想到小傢伙是越撓越來勁,在水裡撲騰得越厲害。

    李爽鬥不過小丫頭,只好幫她擦乾腳,黑著臉命令她上床睡覺。

    在給兩個小孩洗臉洗腳的這會兒,高藥師只是笑咪咪地坐在柴凳上看著他們,那張浮腫的臉龐,把小小的眼睛擠成了一條細線,眼裡竟然掛著些慈祥,好像在看著自己的孩子在鬧騰一樣。

    李爽時不時的打量著高藥師的神情,感到這張總是掛著笑的老臉實在是迷惑人,看他那瞇成一條縫的眼睛,怎麼看都不像是什麼人販子,而是像帶著兒女出門的父親。

    李爽泡腳的時候,就又和高藥師拉起了家常來:「高大叔,你今年有多大年齡了?不知道家裡有孩子沒有?」

    見李爽發問,高藥師的臉上先是露出些暖暖的笑意來,繼而緊皺著眉頭說:「我家的三個小子,大小也和你們差不多,要說調皮起來,可比你們還有淘氣。他們哪有三位公子小姐這麼好的命啊,唉,不說他們了。既然洗好了,三位還是早些睡吧。夜裡天氣涼,怕你們亂蹬被子,過會兒我就在這屋裡打個地鋪陪著你們吧。馬桶就放在門邊,晚上要起夜什麼的,就不用出門了。」

    「此去東北,路途遙遠,我們三個都年幼力弱,還望高大步一路上多多關照。」李爽邊擦著腳邊淡淡地說。

    「啊,小爺你是怎麼知道要去東北啊?」高藥師聽了李爽的話,不由得吃了一驚。

    李爽沒有理會他的驚訝,繼續說道:「此去女真部,路程不下兩千里,路上兵慌馬亂不說,那邊是天寒地凍,還望大叔可憐我們年幼,別讓我們拋屍荒野。」邊說邊把從耶律沃燕那兒討回來的玉珮塞到了高藥師的手裡。

    高藥師對塞到手裡的寶貝渾然不覺,滿臉是一副不敢相信的神態,嘴裡喃喃地說:「你們,你們是怎麼知道要帶你們去女真部的?」

    「哼,你不說,難道我們不會從別人嘴裡打聽麼?這一路上又不只是你一個人。」耶律沃燕板著小臉,瞪著高藥師說。

    「既然千難萬險的帶我們到女真部,肯定是那邊的貴人要用我們三個來挾持我等父輩。到了那邊,他們不管是要金銀也好,要封官也罷,我等父輩都是能把我們贖回的。只是這一路上,還望大叔讓我們少受些罪,等我們被贖回,定會重重有謝。」李爽繼續淡淡地說。

    高藥師臉上的驚訝久久不能退去,李爽的話說完好一會兒,才訥訥地回答道:「三位小爺走到哪裡都是享福的命,就是,就是到了那邊,他們還不是把你們當貴客一樣招待啊。三位放心,這一路上,我們就是受再大的罪,也不敢讓三位受什麼苦的。只是那胡老大的性子有些急,三位遇上什麼事情,不要和他頂著來。不然萬一有什麼緩急,惹惱了那廝,我也不好說什麼的。」

    「哼,他性子再急,總不成會和榮華寶貴有仇吧。你只需管好自己,別和我們為難就是了,別人怎麼樣,你就不要管了。」李爽怎麼也想不到,小丫頭耶律沃燕會有這麼深的心機,時不時的插上兩句話,處處都打著壞心眼。

    見耶律沃燕已經用語言進行離間了,李爽就假裝生氣地大聲喝斥著她說:「燕子,不要多嘴!」

    同時假裝著對沃燕使著眼神,裝出一副秘密被人發現的神態來。小丫頭配合得很好,聽了李爽的喝斥,立即擺出副後悔自己多嘴的樣子來。

    「胡老大那惡人今天在我們手裡吃了些虧,還弄得很沒面子,我們今後不再招惹他就是了。他那惡人,肯定是不會給我們行什麼方便的,我們連話都懶得和他講。我們這一路,別的人都指望不上了,就求高大叔你可憐可憐我們年幼,多多關照關照吧。」有道是欲蓋彌張,李爽這會兒就話裡話外的弄出個欲蓋彌張的樣子,讓高藥師的心裡不由得起了疑慮。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1
第一卷 五 天地之大容身難
               
    高藥師心事重重的離開了房間,出門後還不忘從外邊鎖緊了房門。一會兒就聽見隔壁的房子裡出現了低低的爭吵。

    見自己使的壞有了結果,耶律沃燕得意得滿鼻子滿眼都是笑意來。按說李爽和耶律沃燕使的這點小伎倆哪能讓高藥師,胡老大這樣的老江湖上當啊。只是他們把三人都看成了正常小孩,哪想到李爽在小孩的皮囊下會是兩世為人的妖怪,耶律沃燕更是讓李爽都感到汗顏的人精。隔壁房間的爭吵壓得很低,三個小孩把耳朵緊帖在牆上,恨不得把小腦袋能穿牆伸過去聽個明白,聽來聽去,卻只能聽到時高時低的爭吵,具體說些什麼卻一句也聽不明白。

    「唉,真沒意思,就這麼吵幾句還什麼都聽不清。」耶律沃燕伸個小懶腰說,「幾個惡人打起來動起刀子才好。不管他們了,爽哥哥,你不是說要給我講什麼豬八戒的故事麼,讓惡人去吵架吧,我們講故事說是了。」

    李爽現在那有心情講什麼故事啊,蕭蒲察幹這會兒也是憂心忡忡的樣子,開口問道:「爽哥哥,幾個惡人真要把我們帶到女真部那麼遠的地方去嗎?」

    「我只是詐詐那高藥師,現在看來,應該是了。唉,那狗日的女真部可不是個好去處。」想著自己這苦逼的穿越,李爽不得不皺起了眉頭來。

    「聽我爹爹說,蕭元帥帶了幾萬人馬和女真部在什麼混同江作戰,大敗了。聖上大怒,要再起兵馬去踏平女真部,最近上京,中京,南京都在徵兵。」蕭蒲察干說。

    「蕭元帥?哪個蕭元帥?」李爽的印象中,蕭蒲察干的老爹就是什麼南京統軍司元帥,難道除了他,還有別的什麼蕭元帥麼?

    「當然是奸臣蕭奉先的弟弟蕭嗣先了,聽說帶了五萬大軍,竟然被兩千女真人給打敗了,真是丟人。耶律佛留,蕭葛十,還有什麼崔公義,邢穎都戰死了,就是蕭嗣先臨陣脫逃,帶了幾千人跑回了上京。蕭奉先怕聖上責怪他弟弟的兵敗之罪,說什麼那些戰死的大將們違背軍令什麼什麼的。唉,提這些干啥啊,我父王一提起戰事就唉聲嘆氣的吃不下飯,我們小孩子也管不了那麼多。要去女真部是要經過東京遼陽府的,到時候我們想辦法跑到遼陽府去就是了,難不成這幾個惡人還敢到遼陽府去抓我們?平日在析津府都被大人管著,也沒機會出來玩,我們就當是幾個惡人帶我們出來玩上一趟就是了。」耶律沃燕似乎對眼前的困境一點兒也不在意。

    李爽卻覺得並沒有這麼簡單,從兩個小孩的話中知道,遼金已經開戰好長時間了,在歷史上遼金之戰是遼國連戰連敗,沒有要到多長時間,耶律延禧就跑到夾山去了,然後在燕京苦苦支撐的遼人就立沃燕的老爹耶律淳當上了皇帝。沒要到多長時間,被稱為北遼的這個燕京政權就在宋金夾攻和郭藥師的常勝軍殘害下給滅了。

    好像在北遼滅亡前,燕京是先經歷了一場內亂的,耶律淳在內外交困下先病死了,然後沃燕的媽,姓蕭的皇后在自己的老爹李處溫的輔佐下,準備向宋朝投降的。自己這便宜老子處事不密,受到了契丹貴族的一致反對,後來被耶律大石,或者蕭干,也就是小葡萄乾的老子砍了腦袋。如果按歷史的發展,她們幾個就是從人販子的手裡逃脫,還沒等到遼亡,就會在內亂中丟了小命。小葡萄乾的老子暫時在內亂中佔了上風,也沒要到多長時間也被女真人給殺了。李爽這半天來是挖空腦袋的記了又記,才隱約把遼末的這點歷史記了個大概,現在是只後悔,早知道要穿越到這苦逼的時代,在前世為什麼就不多學點宋遼之末的那點歷史呢。

    看來,就是從人販子手裡成功逃脫,也不能回到燕京去,乾脆帶兩個小孩去汴梁的花花世界去吧。他娘的也不成,遼亡兩年多一點就是靖康之變,北宋滅亡也沒幾年的光景了,難道要一氣跑到杭州才安全麼?且不說金兀述後來曾追著康王趙構屁股打到了杭州城外,自己這三個叫花子似的小屁孩子在這憑這小腳丫子能不能走到杭州去都成問題。

    放眼天下,遼也好,宋也罷,就是逃命,竟然都找不到稍稍安全點的地方。也不對,好像自己前世的老家四川,是唯一沒怎麼經歷兵災的地方。要不,等從人販子手裡逃脫後,乾脆把兩個小孩騙到四川去得了,順便也能看看千年前自己出生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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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京析津府,又稱幽都,俗稱燕京。大致位置相當於李爽前世帝都的西南角,南北長6里,東西長4.4里,周長36里,城高3丈,寬一丈五。皇城大內又位於燕京的西南角,耶律延禧游幸無度,即位以來四處狩獵,鉤魚,燕京城很難見到他的影子,整個大內後宮也就留了些宮女和太監,連天祚帝的皇后,嬪妃,皇子公主也都住在上京臨潢府,所以燕京城的大內皇宮在耶律延禧即位以來,基本上都空置著。

    目前燕京城的最高官員是耶律沃燕的老爸魏國王耶律淳,魏王府緊帖著皇城大內,正門對著橫貫燕京南北的主幹道通天大街。此刻魏王府進進出出的人流一個個臉上都掛著緊張的神色,門前高高懸掛的大燈籠照亮了這條通天大街的多半條街道。一乘轎子在門前落下,從轎中走出位四十多歲的男子,男子身體微胖,面容豐腴俊秀,此刻臉上卻滿是著急的神色。

    早有門口守候的家人迎上前來說:「李相公,王爺和王妃都在書房相候。」

    不用問,這位美男子大叔就是李爽穿越過來還沒見過的便宜老子李處溫了。見家人說話,也顧不得回話就急匆匆地向裡走去,走得太急,跨過高高的門檻時,差點被跘上一跤。 本帖最後由 weichang95 於 2013-3-29 01:07 編輯

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2
第一卷 六 千年滄桑話契丹
               
    耶律淳的書房位於王府三進裡邊的小院子,李處溫看來對這王府是熟門熟路,進了大門就急匆匆的向裡走去,帶路的家人小跑著,都有點跟不上他的步子。

    書房門大開著,聽見外邊的腳步聲,一位看起來三十多歲的優容婦人急著走到門口,遠遠地就大聲問道:「李郎,派出去的人可查到些什麼消息?」

    李處溫到門口伸手向婦人深深地揖,回答道:「王妃,下官無能,先後派出漢兒司,析津府,宛平縣,昌平縣班值捕快不下一千人,南京城內外方圓百里都找遍了,還是不見一點蛛絲馬跡。」

    屋內一位五十多歲的高瘦男人,這時也走了過來,李處溫趕忙向對方行禮道:「下官參見王爺!」

    男人向李處溫拱拱手回禮道:「私宅相見,李郎就不用多禮了,進來說話吧。」

    三人落坐後,一時都無話說,過了片刻,王妃才開口問道:「李郎,最近些日子,爽兒在家可有過什麼異常舉止?」

    「我問過家人,那小畜牲除了讀書就是捉蛐蛐鬥雞什麼的,也沒什麼正事幹。下官平日忙於政務,在家裡也是好幾天都難見他一面,但異常舉止,似乎也沒有的。」李處溫接過使女遞到手的茶杯,卻沒心情喝,嘆口氣把杯子放在了身邊的几案上。

    「沃燕這小丫頭,最近似乎也沒有什麼異常。只是她自小野慣了的,總鬧著要出城去玩。我想,大家也不用太著急,也許是幾個小傢伙在燕京城玩膩了,私自跑什麼地方野去了,說不上過些日子就自己回來了。最近外邊雖然多少有點亂,但燕京城內是什麼地方,怎麼可能有什麼歹人拐騙小孩。再說了,走丟的這三位都是什麼身份,哪有什麼歹人會這麼膽大,偏偏就拐騙了他們三個啊。」耶律淳安慰著自己的王妃,面上一副出事不驚的鎮定樣子。

    「王爺,你說的倒輕巧。不說小沃燕了,就是爽兒和回離保大王的公子,在家哪受過一點點的委屈啊。就算他們是私自跑出去玩,身邊又沒帶上一個半個丫環小廝的,也不知道帶的有沒有銅錢銀兩,在外邊也不知道他們吃什麼,在什麼地方歇息。」王妃邊說邊抹起了眼淚來。

    見王妃哭了起來,李處溫咬著牙狠狠地說道:「三個孩子裡邊,就我家那小畜牲最大,如果他們是私自離家,肯定是李爽的主意。等找回來,看我不扒了小畜牲的皮!」

    「李郎李郎,你這又是何苦來著。沃燕自小就和爽兒相處的來,這也算是他們前世修來的緣份。我家那丫頭我還不知道,眼睛一轉就是一個鬼主意。她雖然比爽兒小兩歲,爽兒自小什麼事都順著她,要說出走的主意,我看十有捌玖是沃燕弄出來的。等找回來孩子,你關上他幾天,讓他收收心就是了,可千萬別動粗打壞了孩子。」王妃止住眼淚,柔聲向李處溫說道。弄得李處溫面上一陣尷尬,只好端起茶杯,輕輕地吮了一口。

    外邊又是一陣響動,有小廝一陣風地跑進來稟報:「回離保大王來了!」

    話沒落音,就有位五十多歲的粗壯漢子,連手裡的馬鞭都沒放下就大步跨了進來,人在門口就扯著大嗓門問:「王爺和李郎派出去的人,可探查到了什麼消息?」

    這位回離保大王不是別人,正是蕭蒲察干的父親蕭干,回離保是他的奚族名字。原來奚族歸順契丹後,被阿保機並為後族述律氏部落,奚族也就跟著改姓為述律氏,後來述律一姓改姓為蕭,奚族各部大人的漢名也跟著姓蕭了,只是在本族,還以奚族本名相稱。此刻回離保領奚族六部大王,所以在北遼的有關史籍中,後來的奚帝時而蕭干,時而回離保,其實不過是同一個人而已。

    奚族和契丹在早期是同源的,都起源於鮮卑宇文部。在南北朝被稱為庫莫奚,隋唐以後就單稱為奚族了。整個奚族的歷史,和契丹是密不可分的,自北魏起,兩族之間就時而相結入侵中原,時而兩族間又爭戰不休。中唐以後契丹採取向唐臣服的政策,而奚族仍然對唐採取敵對政策。經過唐王朝的幾次打擊,奚族就比契丹弱小了好多。耶律阿保機徹底臣服奚族後,將奚族和契丹後族並為一部,將奚族與契丹的五院部,六院部,乙室部,同列為契丹的四大部族,視為契丹同族,古老的庫莫奚就被契丹徹底同化了。但在契丹內部,奚族人仍然是別統一部,有其各部大人和六部大王。

    契丹是個族源很複雜的民族,除皇族迭刺部起源於鮮卑宇文部外,還有大賀氏、遙輦氏跟著同姓耶律。八部契丹的其它幾部,或為匈奴別部,或為柔然遺種,甚至有可能源於靺鞨,也就是說,和後來的野蠻人女真是同族源的。就是契丹的後族,其中一部很有可能來源於回鶻,歷史上的第一位契丹皇后述律平,小字月理朵,其父名婆姑(男人起這樣的一個名字,汗),或稱其先輩為回鶻人。當然契丹的蕭姓後族並非一支,而是由乙室,拔裡(抹裡),剌只撒古魯三部組成,其中幾乎所有的皇后都來自述律平和蕭綽(蕭燕燕,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蕭太后)兩支。述律平一系屬乙室部,蕭燕燕一系屬拔裡部。

    所以,回離保,也就是蕭幹這一族的人,雖然也姓蕭,其實和契丹後族毛的關係也沒有,雖然在不久的將來,耶律淳的王妃蕭氏尊稱他為叔父。整個遼朝歷史,除了漢人外,那些契丹人好像除了姓耶律,就是姓蕭的,其實這麼多的契丹人並不是同祖同宗,甚至族源都相差十萬八千里。

    就是穿越過來的李爽,他的叔祖父李儼,被賜國姓,封為漆水郡王,史書上或稱為耶律儼,或稱為李儼。也就是說,西貝貨李爽,這時完全可以再西貝一把,叫作耶律爽也不為過。

    蕭干回離保看來是個急性子,問了一句話,還沒等耶律淳或李處溫回答,就接著說道:「我派了300遠欄子,幾乎踏遍了析津府方圓二百里,什麼情況也沒有探查到。你們說,三個小傢伙會不會真被什麼歹人給綁架了?」

    「蕭大王切座,我剛剛和李郎說過,現今外邊雖然有些不太平,但南京週遭還沒起什麼亂。就算遼陽府和上京那邊出了些毛賊,但是誰又有那麼大的膽子,敢綁架他們三個?」耶律淳咳了兩聲,仍然是處事不驚地說道。

    「那王爺的意思是?」坐下來的蕭干問道。

    「我家那丫頭調皮,令郎也不是省油的燈,再加上李家二公子,三人自小到大惹出來的禍事還少麼?這麼多人去找,就差挖地三尺了,卻什麼線索也沒有。除了他們自己藏起來,還有別的可能麼?我看啊,三個小傢伙都是人小鬼大,說不上這會兒就沒出燕京城,我家燕子說不上爬在哪家的窗子上,看著這麼多人找他們,這會兒正偷著樂呢。」

    「不會吧,他們以前雖然鬧過這樣那樣的事情,但這次不見人影已經兩天了。就是再貪玩,也不至於兩天都不回家啊。我家小子怎麼樣都不打緊,小郡主一個女娃娃,萬一遇上什麼歹人可怎麼辦啊?」蕭干說著話就發了急,站起來狠狠地跺了兩下腳。

    一邊的王妃又開口埋怨了起來:「就沒見過你這樣當爹的,女兒不見人影已經兩天了,就你一副四平八穩的鎮定樣子。燕子如果在外邊受了什麼大委屈,看我以後怎麼和你算帳!」

    耶律淳卻是嘆口氣說:「最近國事已經讓人焦頭爛額了,沒想到小丫頭又這麼不省心。唉,正好李郎和蕭大王都過來了,最近在南京道徵兵的事情進行的如何了?」

    「唉,國家承平日久,自澶淵議和以來,南京道不見兵刃已經一百多年了,那些百姓哪能不經過操練,放下鋤頭就能打仗啊。國家又錢財不足,三丁抽一還要自帶馬匹,盔甲,兵刃和糧草。且不說這樣的兵能征多少,就算征到了,還不是沒見到女真人的影子就逃潰了。」李處溫憂心忡忡地回答。

    「聖上遊獵無度,十萬大軍兵潰如山倒,聽說蕭嗣先不但沒受到貶謫,聖上反而安慰說什麼蕭元帥受驚了。唉,這樣下去,以後如何和女真作戰。想著這些事,咱心裡就不由得生鳥氣,大王,要救大遼,你還是早點決斷吧!」蕭干氣哼哼地說道。

    「外有強敵,如果再生內亂,我大遼就真的大事去矣,此事萬萬不可。蕭大王,今天的話,我就當你什麼都沒說,以後萬萬不可再說如此話題。」耶律淳板著臉,瞪著個深陷的眼窩,對蕭干說道。

    「大王,目前能救我大遼於水火的,唯大王一人而已。聖上登位以來,四處按缽,致北地飢民遍野。幾年來除了我南京道尚算初安外,東京遼陽府,上京道,中京道不是部落生變就是流寇四起。這樣下去,就是沒有女真強敵,我大遼江山也快傾覆了。大王貴為皇叔,天下兵馬元帥謫子,廢無道,救大遼蒼生,就在大王的一念之間。北邊的耶律章奴已經來人了,只要大王點一下頭,舉手間大事就可成矣。」蕭干已經不敢說話,李處溫卻迎著耶律淳凌厲的目光,不緊不慢地說。

    「李郎李郎,別說你是南院宰相,再提如此亂國之事,難道我就斬殺不得你麼?」耶律淳站起來,氣哼哼地甩了甩袖子,進了裡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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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3
第一卷 七 外憂內亂國事艱
               
    見耶律淳放出了狠話,氣哼哼地進了裡間,回離保和李處溫的臉上都是一陣尷尬。蕭王妃見兩人都有些恐慌的神情,開口說道:「王爺近日正為國事生愁,再加上沃燕和二位公子的事情,一晚上難睡上一兩個時辰。什麼廢昏立賢的事情,二位就不要再提了。王爺的身體已經如此,現在國家舉足艱難,王爺就是僥倖取得大位,他這身體又能支撐多長時間,現在先什麼都不管,盡快找回三個孩子才是正事。」

    見王妃也如此說,李處溫就不好再說什麼了,沒想到回離保卻突然開口問道:「王妃,近日蕭敵裡可從北邊傳過什麼消息來?」

    聽回離保突然提起蕭敵裡這個名字,王妃像是吃了一驚,抬頭了回離保一眼說:「蕭大王如果不想我那兄弟出什麼意外,就不要再提他在北邊如何如何了。前兩日,蕭敵裡派人帶了什麼口信,王爺聽了當即大怒,說什麼如果他真敢行如此之事,說什麼也要滅親以表忠心了。王爺雖然平日寬厚,但對自己人卻很嚴的,如果真惹惱了王爺,說不得我那兄弟就要真的受罪了。」

    「也不是我們要逼著王爺行這等事情,目下國事離亂,聖上失德已久,人心思變。聖上多疑而喜怒無常,王爺身處受疑之位,再不有所作為,萬一生變,不僅僅是王爺,我等南面諸官都要跟著受累。」回離保向王妃拱拱手,慢聲說道。

    「回離保,孤今日終於聽到了你的真心話來。原來你等一而再的逼我謀逆,全是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今日爾等已經把話說透了,看我不綁了你送到北面去面聖!」蕭干的話還沒說完,耶律淳從裡間出來瞪著眼睛接上了話語。

    沒想到蕭幹此時卻倔勁上來,站起來梗著脖子繼續說道:「王爺就是綁了我,我今日也要把話說完。北邊傳來消息,耶律余暏等已經謀立晉王敖盧斡登位,尊天祚帝為太上皇。萬一晉王事成,王爺想獨善其身,又豈能免呼?王爺地位尊崇,就算王爺怎麼忠心國事,難道聖上,晉王他們就對王爺不曾起疑嗎?這兩天我一直在想,這南京城這麼多的孩子,為什麼就偏偏就我們三家的孩子突然不見了人影,王爺,李郎,難道你們就不曾往北邊想想嗎?」

    聽蕭幹這麼一說,屋子裡的另外三人都吃驚不小,李處溫張大嘴,聲音竟然有些結巴了:「這,這不可能。聖上就算對我等生疑,又怎麼會拿幾個孩子說事,蕭大王,這不可能!」

    「不僅僅是主上,難道晉王那邊不會有所行動嗎?謀大事者,最怕的就是舉棋不定了,眼下南面諸官大多人心惶惶,我等雖然還謀成什麼事情,難道就不會走露什麼風聲嗎?為今之計,要麼我等盡快成了大事,要麼,我等隨王爺北上隨侍聖上左右。就怕我等北上,也難以洗清聖上的疑慮,唉!」蕭干見耶律淳沉吟不語,繼續說道。

    蕭王妃聽了蕭干的話,不由得開口道:「我也覺得奇怪了,析津府這麼多的孩子,為什麼就我們三家的孩子不見了?可是,國家向來南北分立,雖然是以北御南,可是在此等事上,北面官衙也是難以插手到南京的事情。雖然可疑,但仔細想想,又絕不可能。」

    「但是,王妃可莫忘了,眼下就有北面的林牙住在南京,這位狀元郎據說做事果決,又和晉王關係密切,也說不得幾個孩子的事情,會和這位狀元郎有關?」見蕭干對孩子們的失蹤產生了疑慮,李處溫也就發揮起了自己的聯想來。

    李處溫說的狀元郎不是別人,正是後來西遼的建立者耶律大石。這位耶律大石據稱是遼太祖阿保機的八世孫,卻是阿保機的三子耶律李胡的後代,但史籍中對其父其祖都沒有什麼記載,可見他的那太祖後裔的身份,比當年的劉皇叔還要遠些。做為邊緣皇族,他的父祖輩也沒給他留下什麼恩蔭,不得不走大多數契丹人不願意參加的科舉,才進入仕途。不過這位太祖的八世孫也的確才華橫溢,史稱其精通契丹,漢文學,又長於騎射和兵法,在上一科的殿試中竟然取得了第一名。入仕即進入了北面的翰林奉應,由北面翰林或樞密派出的官員,稱為林牙,所以在史書上耶律大石又常以林牙大石這個名字出現。

    儘管耶律大石在後來的幾十年裡,縱橫西亞,幾乎徹底改變了整個西亞的政治格局,現在他現不過是個剛剛進入仕途的毛頭小子而已,現在他年齡不過三十開外,做為上京派到南京的住地代表,還沒有什麼實權,和此刻屋子裡的這三位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耶律大石在歷史上大放異彩,要在幾年之後的宋遼之戰中,在白溝河大破數十萬宋兵才開始的。

    「林牙雖為北面官,但孤看他為人謹慎,怎麼看也不像是拐賣孩童的奸邪之輩。我看是你等心存不端,看著別人無端起疑罷了。」耶律淳這時的神態已經平和了許多。

    「不管怎麼說,北面官總是和我們不是一條心的。這位狀元郎做事沉穩,又向來和晉王親善,也難怪我們派了這麼多人都探查不到一絲一毫幾個孩子的下落。」孩子找不到,李處溫這會兒已經是鐵定了心,懶在耶律大石的身上了。

    「說來說去,還是王爺處於疑地引起的。如果找不到沃燕,王爺乾脆辭了這南京留守,去北邊什麼地方當個閒散王爺算了。」提起丟失的女兒,王妃這會兒又是紅了眼睛。

    耶律淳的父親是遼興宗第四子,宋魏王耶律和魯斡,也就是耶律延禧的爺爺耶律洪基的同母胞弟(耶律洪基大家都知道吧,就是喬峰的那個結義兄長,後來逼著喬峰自殺的那位)。耶律延禧的老爸耶律俊在宮廷鬥爭中早早就翹了辮子,這位耶律延禧小時候也是位超常兒童,史稱「少而長大」,也就是長得很快,比一般孩子早熟,深得耶律洪基的喜愛,就被立為了皇太孫。耶律延禧即位後,他的這位和魯斡叔祖地位尊崇,就按遼人的習慣,被封為天下兵馬大元帥,在遼朝,取得這一位置的皇族,一般被默認為皇位繼承人,所以在遼史中常稱和魯斡為皇太叔(契丹人的輩份真有些亂啊,應該叫皇太叔祖才對,但遼史上就是以皇太叔相稱的)。做為耶律和魯斡的謫長子,耶律淳按契丹人的習慣,是完全有資格竟爭皇位的。

    「國事艱難,主上失德,晉王目前又不怎麼安份。王爺這身份地位,就是想當個閒散王爺,只怕是也當不安穩,就是王爺今天發怒斬殺了我,我回離保還是要勸說王爺早作打算。不然一旦晉王取得大位,以王爺的尊崇身份,他又豈得穿得了王爺。」蕭干邊說,邊起身到耶律淳向前,跪下咚咚地磕起了響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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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4
第一卷 八 大話西遊暫言歡
               
    就在幾位父輩在為是不是廢昏立賢舉棋不定的時候,西貝貨李爽卻在燕京東北百里開外的雞毛小店裡,被耶律沃燕纏著,講起了豬八戒的故事。

    房間裡只有兩張小床,李爽原想著自己和小葡萄乾擠上一擠,讓小蘿莉獨自睡張小床就是了。可是耶律沃燕說什麼也不願意獨自一人睡,說自己害怕妖怪,要和李爽擠上一床。雖然男女有別,耶律沃燕也不過是個十歲的小丫頭片子,穿越過來的自己,同樣是毛都還沒長上一根的小孩,李爽無奈,只好從了刁鑽古怪的小丫頭,抖開不怎麼幹淨的被子,和小蘿莉擠上了一床。

    小丫頭很粘李爽,李爽背對著她,小丫頭說什麼也不願意,又是用小手咯吱李爽,又是用腳亂踢被子,全然忘了自己被拐賣兒童的身份,隔壁屋子裡的低聲爭吵也全不在意。

    李爽被小丫頭鬧得不得安生,只好用故事來混她安靜片刻了。小傢伙見有故事可聽,頓時不怎麼鬧騰了,一個勁的催著李爽快點講。

    李爽前世的孩童時代,就喜歡給同齡孩子們講《西遊記》的故事,就開始給兩小孩講起了自己最拿手的《孫悟空大鬧五莊觀》來,沒想到故事還沒開頭,耶律沃燕就這樣那樣的問題層出不群,一會兒問孫悟空是誰,猴子怎麼會說話,一會兒又問為什麼要去取經,西天到底在什麼地方。李爽不得不認真回答小丫頭一個個千奇百怪的問題,有一個答的不認真,接著而來的就會是更多的問題來。

    由於小丫頭的問題太多,李爽不得不從最開始的石猴出世講起。講了有一半,門外邊有了響動,猥褻大步高藥師從外邊打開了門鎖,抱著被縟走了進來。

    「喲,三位小爺還沒歇息啊,時候不早了,明天還要趕路,快點歇息吧。我晚上就在這兒打個地鋪,三位晚上有什麼事情,儘管使喚我就是了。」邊說邊自顧自地在地上鋪起了被縟。

    李爽正要和高藥師套上幾句近乎,聽故事正聽得入迷的小葡萄乾卻不願意了,催著說:「爽哥哥別理他,快點講故事吧。」

    身邊的耶律沃燕也催個不停,李爽只好給小屁孩子粗略的講起了大鬧天宮來。沒想到鋪好地鋪的高藥師聽著聽著,竟然也入了迷。雖然講得簡練,一出大鬧天空也講上了多半個時辰,李爽早就講得口乾舌燥,狠不得兩個小屁孩子聽著聽著入睡了才好。

    《西施記》不是催眠曲,不但兩個小孩,高藥師也是越聽越精神,終於講到猴子被壓在了五指山下,李爽是說什麼也不願意再講了,要明天路上再講。耶律沃燕卻不願意,又開始在李爽的身上咯吱了起來。催著大家早睡的高藥師這會兒也不再說什麼了,只是吹滅了油燈,說:「要不明天大家晚一點上路,李公子就給他們再講上一出吧,免得小郡主鬧得不得安生。」

    見高藥師聽故事聽上了癮,李爽心裡一陣竊笑。宋代人沒有什麼文化生活,平日大家大不了在茶館裡聽上一段兩段的小故事,但此時離明清時代的評書盛行,還有上好幾百年,就是老江湖高藥師,活了四十多歲,又哪裡聽過李爽講的如此精彩的故事?

    好在《西遊記》一出出故事間的銜接不是很緊密,可以跳著講,倒著講的,李爽見時間不早,就給三人講起了大鬧五莊觀的故事來。剛聽了個頭,高藥師卻在一邊接話道:「原來李公子講的是三藏法師西域記,只是什麼猴子啊,豬啊的故事,我卻是聞所未聞。」

    兩個小孩已經不再說話了,估計是累了一天,息了燈,再加上這五莊觀的故事,在高藥師進屋前,李爽已經講過些了,只是先前講的時候,時常被兩個小傢伙打斷。這會兒他們再聽前邊聽過的情節,不免沒了新意,就睡了過去。

    李爽卻對宋遼時代有沒有評書之類的東西感了興趣,就問高藥師道:「原來大叔此前聽過三藏法師西域記啊,卻不知道大叔聽的故事可和我講的這些,有什麼不同?」

    「以前在茶館裡聽說過些,卻是三藏法師在去西域的路上降妖伏魔的故事,沒聽說他有什麼徒弟,那說書人講得也很雜亂,哪有公子講得這麼吸引人啊。」郭藥師大概也困了,邊說邊打著哈欠。

    李爽這時卻沒什麼睡意,就繼續說道:「這麼說來,哪天我去茶館講講這些故事,也能混口飯吃的。」

    「李公子說說笑了,以公子講的這故事,茶館那些說書人,都還不爭著拜公子為師啊。時候不早了,先睡吧,改天我還要聽公子的故事呢。」高藥師說完,被子裡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看來是裹緊了被子,要入睡了。

    原來講講故事也可以混口飯吃的,等自己哪天窮急了,也說不上真的去茶館裡講講故事了。或者把記憶中的幾部古典小說寫下來,賣上幾兩銀子花花。反正逃脫之後,自己是不願意回馬上要被宋人,女真人輪番圍攻的燕京了,更不願意去見還沒見過面的便宜老子,也許帶上兩個小孩,一路說書南下,也是不錯的主意。

    正想著事,突然耳邊一陣發癢。卻是耶律沃燕的小嘴帖到了自己的耳朵上,用蚊鳴一般的小聲說:「爽哥哥,這姓高的歹人已經睡著了,我們去把他綁起來,或者乾脆要了他的命,然後從窗子上逃走。」

    原來小屁孩子睡著是假裝的,聽地鋪上高藥師發出了鼾聲,就準備把壞主意變為現實。

    敵我力量相差懸殊,憑三個小屁孩的力氣,根本不可能綁上睡著了的高藥師,同時再捂上他的嘴,還不讓他發出一點響聲的。至於要了對方的性命,除非一擊成功,同時不發出一點聲音,否則絕無成功的可能。穿越過來的李爽可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如果有可能,殺了對方逃走,他是一點也不會手軟的。只是,現在的情形,想一擊成功,那是絕無成功的希望的。動起手來,惹惱了惡人,自己這方三條小命就成問題了。

    正要悄悄勸阻耶律沃燕不要打這樣的鬼主意,卻見對面床上慢慢地坐起了個小小的黑影來。小葡萄乾儘量不發出一點聲音的坐起來,人還沒下床,就先把床邊的柴凳悄悄地舉在了手裡,看樣子是準備向鼾聲如雷的高藥師頭上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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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ichang95 發表於 2013-3-29 00:25
第一卷 九 夜半奮起手無力
               
    不用說李爽的心這一刻是提到了嗓子眼了,萬萬沒想到小葡萄乾和耶律沃燕同樣是假裝睡著,看高藥師睡了以後就準備動手了。

    可是這條柴凳並不怎麼重,一凳子砸下去,就是準確地砸到高藥師的腦袋上,也不可能要了對方的命的。更何況,被這一凳子砸急了的高藥師,肯定是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的。這一凳子下去,屋子裡肯定會出現不小的響動,隔壁兩邊屋子裡的胡老大和邱飛不是可能聽不到的。

    李爽這時候根本沒時間想那麼多,幾乎是出於本能,從自己這邊的床上跳起來,赴到蕭蒲察干的床邊。兩張床之間大概有一米多一點的過道,赴過去後李爽一把打落了蕭蒲察干舉在手裡的柴凳,凳子落地的聲音在這深夜是說不出的刺耳。李爽打落凳子後,一把扶住蕭蒲察干的胳膊,用力在他的小胳膊上捏了兩下,大聲說道:「蕭葡萄乾,你怎麼回事,半夜起來撒尿也不小意一點,把凳子都踢倒了。」

    蕭蒲察干舉起凳子後本來就在猶豫,身體幾乎是處於僵直狀態。畢竟他還是小孩,掄起凳子給別人腦袋開瓢的事兒,一時半會兒下不了手的,沒想到突然被李爽打落了手裡的凳子。蒲察幹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整個身體仍然僵硬著抖個不停,就連李爽遞到他嘴裡的話,他都不知道回答。

    兩邊的屋子裡都出現了響聲,凳子落地的聲音,顯然是驚動了兩邊的惡人。見蒲察干的小身子板顫抖起來就沒個完,自己掐著他的小胳膊向他示意,對方什麼反應也沒有,只好輕輕摟摟對方的肩膀,讓他鎮定一點,不然邱飛和胡老大過來,事情就弄大了。

    一隻大手拉住李爽的肩膀,把他推到自己的床邊,高藥師揪住蕭蒲察干的脖子,用力地搡了好幾下,壓低聲音,惡狠狠地罵道:「契丹小狼崽子,今天算你命大。毛都沒長齊就想著暗算你爺爺啊,今天你只要把那凳子掄過來,爺爺我就是不要那幾千兩銀子的賞錢,也會要了你這小崽子的狗命的。」

    仍沒回過神來的蕭蒲察干,被高藥師卡著脖子,這會兒什麼話也說不出來,屋裡沒有點燈,李爽也看不到他的表情。聽著蒲察干的呼吸都有些急促了,忙過來拉著高藥師的手腕,自己這小手的力氣實在太小,雙手用勁掰著,高藥師的大手仍然是紋絲不動。

    聽著蕭蒲察干的嘴裡已經發出「咔咔」的喘息聲了,李爽著急地求著高藥師說:「高大叔消消氣吧,葡萄乾他就是起來撒尿,無意中碰翻了床邊的凳子。」

    「哼,你們幾個小雜種,爺爺我給你們點笑臉,你們就能開染坊了,憑你們幾個毛都沒長一根的小崽子,就想趁爺爺我睡著後,害了我的命。看我今天不掐死這不知死活的狼崽子!」高藥師說著話,手裡卻一點都不放鬆,被卡得出不了氣的蕭蒲察干的雙腿開始亂蹬了起來。

    雖然高藥師說得惡狠狠的,卻一直壓低著聲音,顯然是不願意讓邱飛和胡老大知道屋內發生的事情,手上雖然一直卡著蕭蒲察干的脖子,其實還是留有餘地的,要不然,這麼長時間,蕭蒲察干的小命早就沒了。

    見高藥師要害了蒲察干的命,耶律沃燕一下子急了,在自己這邊的小床上亂抓亂挖,卻找不到件趁手的東西來,找了許久,才在床邊的地上抓到不知道是自己,還是李爽的小靴子,向高藥師那邊扔了過去。沒想到沒扔准,卻落在了蒲察干睡的床上,落在軟軟的被子上,連聲音都沒發出多大。沃燕見自己幫不上蒲察干,急著要下床去和高藥師撕打,卻被床邊的李爽一把給攔住了。

    門外出現了腳步聲,緊接著是咚咚咚的敲門聲,胡老大在外邊扯著大嗓門喊道:「姓高的,大半夜的怎麼回事,是不是幾個小崽子在鬧什麼事情,快快開門,看我進去怎麼收拾這幾個小狼崽。」

    聽到敲門聲的時候,高藥師已經收回了卡著蒲察干的手,終於能吸上新鮮空氣的蕭蒲察干,大口地喘著氣,同時也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音,怕引起外邊兩人的懷疑。

    這個時候,屋子裡一大三小四人像是達成默契似的,都是儘量地不發出太大的聲音,高藥師聽見外邊胡老大的叫喊,也立即開口回答著說:「他娘的,有我老高在,還能出什麼事啊。小崽子半夜起來撒尿,踢到了床邊的凳子,沒什麼事,都回去睡吧。」

    外邊的兩人聽見高藥師的回答,像是放下心來,嗒嗒嗒地踩著樓板走遠了。聽著兩人回屋,高藥師惡狠狠地說道:「都上床睡覺,今晚的事情就當什麼也沒發生,以後你們再有下次,不管是誰,可別怪我姓高的心狠手辣!」

    自拿起凳子到現在,蕭蒲察干是什麼話也沒說,這會兒也只是放低聲音地咳了幾聲,就什麼聲音也沒有了。李爽剛剛抓住他胳膊的時候,感覺到他整個身體顫抖得非常厲害,顯然是緊張過度了。現在忙過去幫他把被子拉平展,從床上摸到耶律沃燕扔過來的小靴子,然後把蕭蒲察干按進了被窩。

    屋子裡有高藥師在,雖然蒲察干的身體仍然呈緊張過度的僵硬狀態,李爽也不好再安慰他什麼,只求小傢伙睡上一晚上能夠恢復。

    高藥師狠狠說完那番話後就自顧自的鑽進了被窩,李爽把蒲察干按進被窩後也就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耶律沃燕還可憐巴巴地坐在床邊,李爽拉著她的小手,把她拉進被窩後,小丫頭把整個腦袋都埋在了李爽的懷裡,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只是用小手緊緊地抱著李爽。

    弄出了這麼一回事情,屋子裡的四人顯然是都睡不著的,只是高藥師也好,蒲察干也好,都是儘量的不再發出一點聲音,李爽聽著他們翻個身都是輕輕慢慢的。幾個人都沒睡著,說不上一個個都像李爽現在一樣大睜著眼睛,卻都不再發出一丁一點的聲響,整個屋子裡的氣氛一時說不出的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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