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遼殤 作者: 秋無碩(連載中)

weichang95 2013-3-29 00:1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9 54905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43
第一卷 二十 一船駛來兩國破

    李爽從懷裡掏出一株植物來看看,恨恨地說:「媽的,老子就不相信鐵棒槌毒不死你龜兒子。」

    兩位小孩不但不知道鐵棒槌是什麼,連龜兒子都沒聽說過。他們還沒怎麼從惡人死了的驚訝中緩過神來,所以對李爽奇怪的話語並沒太在意。

    李爽上前在胡老大的身上摸摸,摸出幾兩銀子來,又從褡褳裡找出幾貫銅錢,掂掂胡老大的鋼刀,覺得太沉,就懶得拿。只是從身上翻出了七八支飛鏢一樣的小刀來,裝在了身上。

    耶律沃燕終於緩過神來,說:「那邊還有一位惡人,怎麼辦?」

    李爽平靜地說:「那個惡人,就看你們願不願意讓他死了。」

    邊說邊帶兩人到邱飛養傷的房間,只見邱飛緊閉著雙眼,三個小孩進來弄出很大的動靜,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蒲察干和耶律沃燕還是不敢走近邱飛,李爽一邊在邱飛的身上翻著,一邊說:「放心吧,這惡人不到今天晚上,是醒不來的。」

    翻出幾個銀錠後,又在他身上發現一包用油紙裹的緊緊的東西,也不知道是什麼,就連他身上的火鐮等物件一併揣進了懷裡。掂掂邱飛的劍,覺得不是太沉,也就和劍鞘一起拿走了。

    出房門的時候,耶律沃燕突然開口說:「除惡要除淨,趁這惡人睡死了,也一併取了他性命吧!」

    李爽還真不怎麼恨這邱飛,這一路來,雖然這傢伙的臉上總是冷冰冰的,卻沒干太多的惡事。但他也知道除惡要淨的道理,正猶豫著是不是給上邱飛一劍,卻聽蕭蒲察干說道:「算了,這人看起來也不算太惡。反正他現在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就留他一條性命啊。」

    李爽萬萬沒想到,就因為現在這一念之仁,留了邱飛一條性命,以後在怨軍中,還要和他打上很多的交道。

    李爽進灶間拿上了胡老大烙的幾張鍋盔,再撕了些熟羊肉包了起來,蕭蒲察干卻戀戀不捨地過去拿了胡老大的鋼刀。那刀太沉,蕭蒲察干拿在手裡多少有些吃力,李爽和耶律沃燕都勸他扔了算了,蒲察干卻怎麼也不願意。

    看一眼破敗的一排房子,準備離開的時候,幾隻沒了主人的狗狗卻跟了上來。李爽索性叫上狗狗一齊上路,帶著大家順著昨天早就觀察好的方位,急急忙忙地走了。

    高藥師是天黑了好久,才帶著曹孝才回到了老漢的這幾間房子。遠遠地見屋子裡沒一點燈光,走近後也不見有犬吠,就知道出事了。待小心翼翼地摸進房間,點上燈來,只看見胡老大瞪著眼睛的屍體,卻不見邱飛和三個孩子的蹤影,就連幾隻狗也不知道哪裡去了。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的高藥師不敢停留,乾脆一把火燒了房子,連夜連晚的趕回去和留在路上的饑民匯合。

    後來高藥師和曹孝才一路人邊往回走邊遊說遼東饑民,十多天後就湊了二百多的饑民。去海邊劫了一條海船,這二百多人就出海準備從海路去女真本部。劫來的船不太聽話,苦逼地在海上漂流了一個月,沒想到還沒出渤海,就被海風吹到了大宋管轄的登州(今蓬萊市)海岸,被巡邏的大宋官兵給捉了個正著。

    這伙遼國的饑民被捉住後,卻不敢說自己是去投女真部的,謊稱是準備取海路去高麗遇上了海風。高藥師一夥人被送到了登州守臣王師中面前,這王師中隨意一審,才知道號稱雄兵百萬的大遼已經是外憂內困到了如此境地,早就被自己屬下的女真部給打得滿地找牙了。現在遼河以西的土地早就不姓遼了,而是成了女真的土地。(這個時候阿骨打還沒有稱帝,金這一國號也還沒有炮製出來)。

    高藥師告訴王師中這些,只是想讓這些宋人不要為難自己,大遼已經不行了,我們去投奔高麗,找條活路還不成麼。這王師中從高藥師的嘴裡知道大遼不行了,頓時高興的合不上嘴來,立即起草奏章把這一重大情況上報到了朝廷。

    整個大宋,上至皇帝官家,下到黎民百姓,等著大遼不行這一天,實在等得太久了。已經等了四個朝代,十來代人了。自石敬瑭割讓雲燕十六州,燕雲這個字眼就成了中原人永遠的痛了。契丹人佔據長城以南的這些有利要地,想南來牧馬就來牧馬,想打穀草就打穀草。到他的養子石重貴即位,覺得孫皇帝這個稱呼實在屈辱,就一氣之下反了大遼,並且想奪回十六州,卻沒想到自己卻被契丹人給奪去了。石重貴由於成了契丹的俘虜,下落不明,史稱晉出帝。後來的後漢,後周,在直到大宋,這割讓給契丹人的燕雲十六州,始終是壓在所有中原人頭上的重大屈辱。

    有宋一代,不得燕雲十六州,還有每年的歲幣,始終是中原人的恥辱。太宗兩次伐遼失敗,還重傷高梁河。知道在自己手裡已經沒希望收回十六州了,就在大內建了封樁庫,一年年的慢慢攢錢,等著後世子孫能用這些錢收回十六州,就是用兵馬收不回來,錢攢得夠多了,用錢砸,也要把失去的領土給砸回來。

    雖然澶淵之盟後,宋遼兩國從敵對國變成了兄弟國,每年的幾十萬歲幣對經濟發達的大宋不算太大的負擔,但收復祖先失地,卻始終是一代代大宋人夢想。

    現在大遼終於不行了,在北邊還出現了一個強勁的敵人,得知這一重大消息的道君皇帝和所有臣下都笑了,無論是當時的「六賊」中的蔡京,童貫,還是清流名臣李綱之流,都覺得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收復失地的機會。於是被稱為宋金海上之盟的重大歷史事件,在大宋朝廷緊羅密佈地佈置開來了。

    李爽只記得有位姓郭的藥師改變了宋遼金的政治軍事格局,實在不知道綁架自己的這位姓高的藥師,偶然在海上遇上大風,也同樣地改變著宋遼金三國的歷史。在他穿越過來之前,蝴蝶的翅膀早已扇動,一次偶然的海風,改變著文明的進程,這位姓高的藥師也因此在史書上留下了姓名。如果李爽知道大遼,北宋的滅亡,高藥師那只滿載著饑民的船隻就是引線,他說什麼也要搏上一搏,想辦法不讓那隻船出海的,至少他下毒的時候,會連這位高藥師一起毒死。

    ——————————————————————————————

    又是一周了,要不從新書榜上掉下來才有動力。大家多多支持吧,什麼推薦票票啊,留在手裡也是作廢,就投給我吧,還有什麼評論啊,收藏什麼的,多多益善。本周如仍在新書榜中,就繼續每天兩更,如果下榜,就只能一更攢稿了,等簽藥寄過去,編輯大大給了推薦,才再衝上一衝的。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44
第一卷 二十一 饑民哀歌慟地悲

    五天之後的薊州城外,州城的四門只南門開了一小半,其它的三面城門不但緊閉著,連吊橋也升了起來。南門外的陽光下,這兒一堆,那兒一群地或蹲或坐地聚集著幾千近萬面黃饑瘦的饑民。半開的城門兩邊站著十幾位頂盔戴甲的漢兵,有本城的居民出城採樵,就給發上張官府的憑引,回城裡,憑手裡的憑引放入城內。

    聚在城門前的饑民有人上前,那些士兵就用手裡的兵刃驅趕。有不怕的,擠著往前湧的,身上不免吃上幾下槍桿或刀背。雖然城門的士兵從來就手不留情,時不時的還是有人擠著想往進混,每有進城的車輛人馬進入,後邊總跟上一大群人想趁機混入。一些人身上被官兵打上幾下,仍然不遠不近地擠在城門前不肯離去。

    這一路來,這些饑民經過了太多的州府,從灤州到平州,再過玉田,三河,所有的州縣都是把他們當蝗蟲一樣地對待,人還沒走近城門,遠遠地就關了城門,放下了吊橋。一些州縣的城牆上還會站上幾十上百的箭手,人沒走近,招待大家的就是一陣箭雨。

    而路過的村莊,要麼是聚塢自保,看有饑民近村,會真刀真槍地熱情招待一番,要麼就是鎖門閉戶,人不見了影子,家裡也是怎麼翻也翻不出一顆糧食來。那些沒來得及逃跑的人家,會被湧來的饑民吃光所有的存糧,養的雞鴨狗羊,也連根骨頭也不會剩下。被吃光了存糧後,就會被裹挾著加入進了饑民的隊伍。

    這群蝗蟲一般的人群一路東來,田地裡凡是能嚼得動的莊稼都沒他們啃得精光,地上能跑的活物,也都不見的蹤影。一路走過,不斷裹挾新入男女加入,隊伍卻是越來越大。他們已經沒了思維,整個身體的感覺都集中到了自己的肚子上。一路走來,除了那些被高高的圍牆保護著的塢堡外,是過村踏村,過鎮破鎮,就是這樣,如此龐大的隊伍,一路下來,絕大多數人的肚子裡,也不見能裝上幾顆米糧。

    城門遠處的空地上支著口大炊鍋,十多個兇惡的壯漢提著刀棍守在鍋前,周圍再圍著一圈圈的男男女女。鍋裡的稀粥在空氣中瀰散著誘人的清香。時不時的有餓昏了頭的饑民綠著眼睛,一路用鼻子尋著飯香的味道湧過來,招待他們的總會一是陣拳打腳踢。有人經不住誘惑,從身上翻出些銀錢首飾奉給守鐵鍋的漢子,如果出的價錢夠多,也會被恩准加入到那圈圍著鐵鍋的男女之中。也有些餓得什麼都顧不上的年輕婦人上前,對這些鐵鍋侍衛們拋去眉眼,甚至上前把軟軟和身子向這些大漢的懷裡蹭,往往會被大漢們毫不留情地掀倒,再踢上幾腳,趕得遠遠的。

    「爽哥哥,這是哪兒飄來的飯香,我好想喝上兩碗米粥。」灰頭土臉的耶律沃燕拉著李爽的衣襟,遠遠看著圍了一圈的人群中的炊煙,嚥著口水說。小丫頭的貂帽早不知道哪裡去了,頭上的辮子上滿是灰土和雜草,身上的衣服,也早已辯不出本來的顏色了。

    緊跟在後邊的蕭蒲察干伸長著脖子看看空地上人群中的鐵鍋,不停地嚥著口水。三個小孩現在的樣子和滿地的饑民已經完全一個樣了,身上的衣服這兒開條口,那兒破個洞,小臉上也是糊著黑黑的泥土。離開老漢土屋前拿的胡老大的鋼刀,邱飛的劍,還有跟著他們的幾條狗都不見了蹤影。三人手裡都柱著根破柴棍,看起來比叫化子還像叫化子。

    李爽看看被大漢踢倒在地的婦人,再看看圍了鐵鍋一圈的那些人的綠眼睛,悄悄地咽一下口水說:「再忍忍吧,只要進了城,讓那知府給我們煮上一桌子的好吃的上來,我們把這三天來虧欠的東西,一氣全吃進肚子。」

    當天李爽帶著兩小孩和一群狗離開的時候,多少還有些意氣風發的感覺,身上不但揣著幾張鍋盔和羊肉,還有十多兩的銀子和幾貫銅錢。三個孩子尋著小路,盡量地躲著一股股的流民。到第一天天黑的時候,他們還沒走出山林,只好尋著一處背風的山崖歇息。拾些木柴,再啃著鍋盔和羊肉,三個小傢伙象衝出籠子的小鳥一樣地開心興奮。夜裡雖然涼風瑟瑟,三人擠在火堆旁,聽著李爽的故事,也不覺得太冷。

    第二天正午時分,他們終於從群山的懷抱裡走了出來,看著遠遠的一處小村子,興奮得小腳丫子跑得像兔子一樣地快。原想著到了村子,出上點錢,應該能買上馬匹車輛,用不到兩天時間就能回到燕京了。卻不想還沒到村口,就被迎上來的一群流民給圍了起來。餓昏了的饑民們看見跟著三人的幾隻狗狗,不由分說一陣亂棍,只消片刻,剝皮的剝皮,燒水的燒水,很快就變成了幾鍋狗肉湯來。

    打死狗後,又有幾人圍上前來,李爽護住兩個小孩,身上的所有銀兩都被搜去了。那些人一下子得了這麼多的銀錢,總算沒再取他們的小命。後來又來了兩個人,奪去了李爽手裡的劍和蒲察干手裡的鋼刀,只有李爽懷裡油布中包的不知道是什麼,被兩伙人搜出來,又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這夥人總算有點良心,一下子煮了好幾鍋狗肉,一個個吃完後,給三個小孩留了些骨頭和狗肉湯。身上一無所有的三個小孩沒辦法,後來的幾天來,只好跟著這夥人的隊伍向東南方向走去。一路上他們搶來東西後,有時候會給李爽三人留點湯喝喝的,三個小孩就靠這些湯水的支撐,又走了三天,終於到了薊州的城外。

    白天跟著饑民隊伍趕路,晚上跟著饑民在草堆土坑裡打滾,三天來幾人的臉上早就是厚厚的灰土,看不清本來的面容了。耶律沃燕幾次想在溪水邊洗把臉,都讓李爽攔住了。饑民隊伍中魚目混雜,耶律沃燕雖然只有十歲,卻長得眉眼如畫,萬一有哪位壞人對她打起了鬼主意,憑李爽和蕭蒲察干的小身子板,是很難保護她的。

    現在,這一路的提心掉但終於要過去了。只要進了薊州城,向官府說明三人的身份,薊州府還不派上一隊人馬護送他們回到燕京去啊。

    李爽拉著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離城門越近越感到腳步變得輕快。見幾位差官正在用槍桿驅趕著畏畏縮縮地試著擠近的饑民,就從人縫裡向裡鑽。三個小孩的個子小,費了好大的勁,終於擠到了前邊,李爽頓頓腳,挺著身體大聲喊道:「這位差官,請速去通報太守大人,就說南京魏王家小郡主,奚部蕭大王家公子以及南院宰相李大人家小公子求見!」

    ————————————————————————————————

    什麼話都不說,今天第二更,書友群歡迎大家83376939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45
第一卷 二十二 悵望高城空嗟歎
   
    人群本來鬧哄哄的,李爽的這一聲喊也不甚大。但是他的話一喊出,這南門口擁著的官兵和流民都頓時止住了哄鬧。一個個瞪大眼睛地看著挺胸昂首,裝出一副趾高氣揚的李爽。不知是誰忍不住先笑了起來,整個人群頓時發出一片波濤一般的哄笑來。

    一位官兵捂著肚子,指著李爽說:「入娘的,毛都沒長一根的小屁孩,也學會拿虎皮作大旗了。憑你幾個這樣的泥猴樣子,還魏王郡主,宰相公子,那老子豈不成了玉皇大帝的小舅子了?」

    饑民中也有人止住笑,指著三個孩子說:「看來這幾個娃娃真是餓昏頭了,連小郡主和宰相家公子都敢冒充。」

    「就因為他們冒充的來頭太大,說不得會被官差抓起來。大家都餓成這樣了,就是被抓進牢房,也強勝俺們在外邊忍饑挨餓。」

    「那你也上去冒充一個,直接說自己是天祚皇帝的小舅子,那些官差,保準會對你一頓好招待。」

    「那皇帝的小舅子不就是我們遼陽府的東京留守,早被高永昌給砍了腦袋了,這怎麼能冒充啊?」

    「說你呆,你還真呆,除了一個蕭紹先,皇帝老兒就沒別的小舅子了麼,你就說你是什麼蕭奉先,或者是什麼蕭嗣先,命令守城的官兵大開城門,我們也跟著沾些光。」

    需知這些苦哈哈一路走來,過得都是豬狗不如的日子,遇上一件好笑的事情,一夥人自然會攘在一起說笑上一陣子的。這些天來,一些人為想混進城,什麼樣的理由都有人編。有人冒充過遼陽府送信的官差,有人乾脆冒充知府,郡丞大人的親戚,還有人冒充什麼軍州的將軍,一個個最終都被守城的官差盤問出了破綻。很多饑民已經圍在城門口好幾天了,早知道冒充任何身份都是混不進城去的,卻不想現在出現了三個冒充皇親郡主的毛孩子來。

    李爽原以為自己這三個孩子從家裡出走這麼些天,三家的父輩,應該早就把尋人的事情知會了周邊的州府,只要自己一開口說出自己的身份,官差們自然會帶他們去見知府大人的。卻不知道析津府確實派人來讓薊州的知府大人幫忙尋找失蹤的三位公子小姐了,而這薊州知府正被越來越多的饑民弄得焦頭爛額,幾位公子郡主偷跑出來玩,怎麼跑也不可能從燕京跑到薊州這麼遠的地方來的。知府大人只是應承著說,一旦聽到小郡主和宰相公子的消息,一定會以最快的速度上報南京的,卻並沒有把這事情告知下邊的官差。

    官差們笑了一陣,用槍桿驅趕著李爽三人說:「小叫花子想鬧事,走遠點鬧去,別在城門口給爺爺添亂。去,滾遠點,你們就是冒充皇帝老子,我們哥幾個也不會管的。」

    「呔,你們這幾個賊配軍睜大狗眼好好看看,我不是你們的郡主還是什麼?趕緊進去把你們的知州給我叫出來,否則不但你幾個小雜役,就是這薊州的知州也只怕擔待不起!」見大家不相信自己的身份,耶律沃燕橫著眉頭生氣地喊道。

    小丫頭喊出的話,自有一股子威嚴,只是她人還太小,說話奶聲奶氣的,身上的衣服破得也全然沒有一點郡主的氣度,臉上又是泥又是汗,全然看不出本來面目來。

    眾人聽了耶律沃燕奶聲奶氣的喝叱,自然是又暴出一陣哄笑來。

    一位官差多少被耶律沃燕的話給鎮住,拉著另一位的袖子小聲說:「不管她是真是假,要不咱們去向知州大人稟報一聲?」

    另一位官差正在遲疑,卻聽饑民中有人笑道:「入娘的,摭麼這幾個小崽子是哪家班子唱戲的啊,裝起個什麼小郡主,還真有幾分像。」

    官差聽了饑民的話,就取消了稟報知州大人的打算。被幾個唱戲的小毛孩子騙到知州大人那兒去,他不但丟不起這個人,也吃罪不起。

    蕭蒲察干見大家都不相信他們的身份,就掙脫了李爽的手,黑著臉向城門擠去。剛走了幾步,就被一位官差一把抓住了頭髮搡在地上,狠狠地踢了幾腳。李爽趕忙過去扶起他,向官差說道:「幾位不管信還是不信,只求能去稟報知州大人一聲,如果我們幾個真是冒充身份,情願被抓進去坐牢房。」

    「奶奶的,說漏嘴了不是,說來說去不就是想混進城去麼?幾個小鬼打得好主意,混進牢房,總還有一口稀粥喝不是。可惜啊,現在你們這樣的亂民太多,州府大牢早就被擠破了,哪有你們三個小毛孩的地方啊。趁老子還沒發火快些離開吧,再不走,惹毛了老子,可別怪老子心狠!」

    跟著流民趕了三天的路,好容易才到了薊州城前,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自然是不願意輕易離去。李爽看了看週遭的難民和官差,知道再這樣相持下去,也是絕無被放進去的可能,只好拉著兩個小孩,低著頭,擠出了城門口圍擠著的人群。

    見三個小崽子冒充不成,灰溜溜地低頭走了,人群中再發起一陣哄笑,一些人還打起了忽哨來歡送他們的離開。

    「爽哥哥,我們現在可怎麼辦?難道要一路走著回燕京嗎?這一路找不到吃的,我是走不回去了。」耶律沃燕抹著眼睛問。

    李爽歎上口氣,看看四周黑壓壓的流民,一時也想不出辦法來。蕭蒲察干見李爽也想不出辦法來,悶悶地說道:「也不知道我們三個會不會餓死在路邊。」

    這一路上,他們看見路邊凍死,餓死的人不下幾十個。李爽聽了蒲察干低落的聲音,猛然抬起頭肯定地說:「不會,絕對不會。我說什麼也要把你們兩個安全地帶回燕京的。」

    說著話,已經走出饑民的外圍。薊州城外稀稀落落的村落人家,現在早被饑民踩得沒了人煙。李爽發愁地看看遠處採樵的人影,突然想起了主意。只是他發愁地在身上掏了又掏,卻摸不出一個銅板來,只好向兩人問道:「你們兩個,誰身上還能找出點多少值錢點的東西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47
第一卷 二十三 巧舌如簧許富貴
  
    兩人翻翻口袋,同時搖著頭說:「再沒有了,身上的東西都被惡人們搶光了。」

    李爽歎口氣,見和流民聚集在一起,是不可能想到進城的辦法的,就帶著兩個小孩向遠處採樵的樹林走去。古人做飯都是用木柴的,這薊州城自打來了饑民,太守剛開始還讓衙役在城門口施些粥棚,無奈饑民們越來越多,遠遠超過了小小州城的容忍範圍,只好下令關了城門。

    可是城內的百姓們做飯是需要柴禾的,城門關了兩天後,吃不上熟食的百姓們合夥去府衙請命。太守無奈,只好把這離打樵的樹林最近的南門開了一小半。

    進了樹林,採樵的百姓們象防賊一樣地看著他們,試著走近幾個砍伐樹枝的百姓,迎來的卻是一陣喝叱。幾個孩子自小在燕京城驕縱慣了的,哪受過這樣的委屈,但他們現在穿得破破爛爛的,聽見不友好的喝叱,也只能低著頭遠遠地躲開。

    李爽四下瞅瞅,終於把目標鎖定在一對帶著個八九歲小孩的中年夫婦身上。慢慢地走近後,見兩口子已經砍了一地的樹枝,一個瘦弱的小女孩在後邊把樹枝整理著,就帶著兩個小孩過去幫忙。李爽前世小的時候多少幹過些農活,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雖然自小頑皮,這種捆柴的活計哪兒幹過啊,跟在李爽後邊,反而把小女孩弄得整齊的樹枝給弄亂了。

    「喂,你們是什麼人,誰讓你們動我的樹枝的?」小女孩見沃燕弄亂了自己的柴捆,氣哼哼地喊道。

    李爽看看耶律沃燕幫的倒忙,向小女孩討好著說:「我們左右閒著沒事,是來給你幫忙的。我妹妹他自小沒幹過這活兒,我這就幫你把柴禾歸攏。」

    小女孩看著三人一身髒兮兮的樣子,皺眉頭,氣哼哼地說:「哼,誰稀罕!」

    前邊砍柴的男女聽見後邊的聲音,才發現來了三個小叫花子。男人提著砍刀,準備把小叫花們趕走,女人卻一把攔住男人說:「也不知道從哪兒逃難來的孩子,都這麼小,也不見他們的爹娘,看著怪可憐的。這兒左右沒有別的饑民,就給他們一點吃食吧。」

    男人黑著臉說:「哼,就你是菩薩心腸!」

    女人從背上的包袱裡掏出個不怎麼白的饃饃來,遞到耶律沃燕手裡說:「我們這些天來也是半餓著肚子,就靠打些柴禾進城賣給大戶人家,好換上點米面的。你們把這個分著吃了,快離開吧。」

    耶律沃燕接過饃饃,也顧不得向婦人道謝,就遞給了旁邊的李爽說:「爽哥哥,給你。」

    李爽把饃饃一分兩半,遞到沃燕和蒲察干手裡,轉身對婦人說:「我們不雖一般的饑民,卻是析津府良人家的孩子,貪玩遇上了人販子,好不容易才逃脫,路上卻遇上饑民的裹挾才來到這裡。看夫人最是心地善良了,不知道能不能想辦法帶我們進城啊。」

    那婦人擦擦頭上的汗,為難地回答道:「聽你們的口音,確是這燕京附近,和那幫遼東流民不是一路的。只是我們出城的時候只領了三人的路引,想再多帶上個人進去,卻是千難萬難。」

    「實不相瞞,我們三個都不是一般人家的孩子。這位,是南京魏王家的小郡主,這位的父親是奚部蕭大王,在下的家嚴也是南府宰相李大人。我們三個走丟了,現下不知道南京城生出多大的事來,只是我們被裹挾在流民當中,又年幼力弱,實再是無力走回燕京了。只求夫人能行個方便,帶我們進城找找府台大人。不但府台大人會重重有賞,我們三位的長輩們也絕對不會忘了夫人的大德的。只要幫了我們這次,夫人一家此生是再也不會再為吃穿發愁的。」李爽原打算假裝過來幫忙,偷了小女孩的憑引,然後混進城去的。現在碰上這慈眉善眼的婦人,就改了主意。

    那婦人雖然心善,也不過是平日處於溫飽線一下的冏困百姓,李爽的一番話嚇了她一大跳,楞著看看三個灰頭土臉的小孩,片刻才說:「我們不過是薊州府的小小百姓,平日見了官差就躲著走的,卻不知道如何才能幫上三位貴人?」、

    李爽正要開口,耶律沃燕卻搶著說:「哼,只要把你等三人的路引借給我們,讓我們進得城去。等我們進城見了府台大人,自然會重重有謝的。」

    「哈哈,原來是三個小騙子,快快走遠,別惹俺火氣上來,用樹枝抽你們。」那漢子走上前來,向他們惡狠狠地說。

    李爽見耶律沃燕一句話就把事情給弄砸了,拉她退到身後說:「別聽我這妹妹亂說,我們雖然年幼,卻也知道這進城的路引,其實就是你一家三口的命根子。你們過會兒進得城去,只需要去府台大人那兒,說魏王殿下家的小郡主耶律沃燕,還有奚部蕭大王家公子蕭蒲察干,南府宰相家二公子李爽就在城外,需要府台大人來接應就是了。你等幫我們一次,此生自然不用再行這砍柴採樵這等累人的活計了。你家的小大姐說不得也能進魏王府成為小郡主的陪伴,自然是亨不盡的榮華寶貴來。」

    李爽的這番話,說得他自己都真想吐,他奶奶的,去富貴人家當個家奴,就成了榮華富貴了。可是他現在不得不給這一家人許下些甜頭來,看對方能不能幫上自己一把。

    那男人也許是被李爽許下的甜頭給誘住了,定定地看著李爽問:「你說的這番話,可是當真?」

    「是不是真的,你進城後只需去府衙走上一遭就知道了。即使我說的是假的,你大不了是被州府的衙役打上幾棍子。挨上幾棍和後半輩子的不愁吃穿,你仔細考慮考慮吧。再說,我等餓著肚子,哪有閒情來騙你們消遣?」見男人已經動了心,李爽平淡地說。

    「奶奶的,老子賭了,大不了挨上衙役的幾棍子,又打不死個人。」男人終於咬著牙,接受了李爽的話。

    ——————————————————————

    收藏呢,推薦呢,怎麼就都這麼少呢; 本帖最後由 忘情痞子 於 2013-3-30 00:44 編輯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48
第一卷 二十四 城門生變兵刃起

    見男人終於被自己許下的胡蘿蔔給騙得動了心思,李爽乾脆再進一步地建議道:「如果大叔怕挨冤枉板子,不如進城的時候帶上小郡主進去,讓小郡主去府衙找知州大人。即便知州大人認為我等的假冒的,這衙役的板子也只會打在小郡主身上。」

    李爽怕這一家人進城後怕了官府,或者見了官後被嚇得說不清情況,就琢磨著乾脆先讓耶律沃燕進城。這小丫頭說起話來自有一股威嚴的氣勢,更不會怕府衙的大小官兒,自然會說清自己身份的。

    「這辦法好到是好,只是,我們只有三人的路引,卻是沒有辦法再帶上小郡主進城的。」男人回答著說。

    「這個好辦,你等進城的時候帶上小郡主。就讓你家的小大姐在城外跟著我們,反正進城後見了府台大人,他自然會派人出城來接我們的,到時候小大姐跟著我們回城說是了。」他奶奶的,老子也先押上個人質,就不怕你們進城後放我的鴿子了。

    眼看著男人對李爽的提議動心了,在旁邊聽著的婦人卻一把拉過收拴柴禾的小女孩摟在懷裡說:「這可不成,萬一府台大人不認你們,我家丫丫豈不是進不了城,也成了城外的流民了。」

    那母親緊緊地摟著名叫丫丫的小女孩,像是怕李爽他們搶走似的。李爽歎了口氣,不得不取消自己的打算。這家人的日子過得再艱難,女兒都是母親的心頭肉,自己的這損主意雖然只是想暫時押住女孩做為人質,心裡終是不忍。再說,讓沃燕獨自進城,萬一有什麼變化,三人走散了,又去哪兒找她。

    「那就請大叔大嬸進城後去府衙知會一聲吧。你看我們三個年幼力弱著實可憐,你家三口這後半生不愁吃穿也在這上邊,你們進城後不要誤了我們的事情才好。」沒辦法,混到這悲慘的地步,不得不一邊打悲情牌,一邊給他們先畫上個大大的餅子。

    剛才婦人給的那饃饃,李爽分給兩人後,蕭蒲察干是幾就吞進了肚裡,耶律沃燕卻嚥著口水沒有吃。見李爽終於跟他們說完話,把這一半的饃饃再分成兩半,遞給李爽一半說:「爽哥哥,你也兩天沒吃東西了,給,我剛才用舌頭舔了下,這饃饃可香了。」

    李爽正苦笑著推辭耶律沃燕舔過的饃饃,蕭蒲察干在一邊紅著臉不好意思地說:「我,我剛才實再是太餓了,忘了爽哥哥也餓著肚子。」

    看著三人為半塊饃饃推來讓去,婦人歎口氣,從包袱裡拿出最後一個饃來,遞給李爽說:「不管你們是小貴人還是我們這樣的小戶百姓,餓成這樣也真是可憐。拿去吃吧,我們這就收拾柴禾進城去府台那兒報信。」

    李爽再把饃饃分成三份,沃燕和小蒲察干卻說什麼也不肯接。旁邊的丫丫眼睛真勾勾地盯著饃饃,不停地嚥著口水,就把其中的一份給了丫丫,手裡的兩份自己就不客氣地吞進了肚子裡。他娘的,都三天沒進過干食了,這饃饃,可是自己兩輩子以來吃得最香的東西了。

    把柴禾收拾上小車,李爽三人乾脆跟著小車到了城門,看著一家人進得城去。就靜靜地守在城門不遠處,等著知州派人來接自己三人進去。

    三輛馬車從遠處駛近了城門,守門的官兵遠遠見了,跟前頭趕車的大漢打著招呼,放三輛車通過。這時卻有兩個魁梧大漢,見跟在前邊幾輛車的漢子並沒用路引,就跟在了最後一輛車的後邊,想混進城去。守城的官兵從兩邊用槍桿一擋,不耐煩地說:「哪兒來的刁民,還想跟著韓員外家的車子混進城,快些滾遠,免得俺手裡刀槍無情!」

    一位大漢臉上堆起笑來說:「我們也是韓員外家雇的夥計,一路上跟著裝車推車的。」

    「去去去,韓員外家什麼時候用起遼東災民了?想混進城去,先把自己的舌頭捋直,學會燕京話再說。」守城官兵不耐煩的用槍桿在那大漢的背上打著說。

    眼見著最後一輛車子已經快到門洞,另一位漢子不管不顧地撲上前去,拉住一個麻袋用力一扯,把麻袋扯在地上,袋口鬆開,白花花的大米散落一地。

    圍在城門口的流民看著白花花的大米,一個個眼都直了,有膽大的不管不顧地往前湧,打算多少搶上幾把米來。守城的官兵見饑民湧了上來,不禁大怒,提起槍來,對著那扯落米袋的大漢胸口用力地扎去。那大漢見自己無意間扯落了滿地的大米,正楞著考慮是不是趁機搶上幾把,卻不防被槍尖紮了個正著,沒來得及叫上一聲,就倒在了地上。

    另一位正被官兵用槍桿敲打著的大漢,見自己的夥伴被一槍扎倒在地,一急就順手奪過敲著自己腦袋的槍來,回手一扎,就刺進了官兵的肚子。那漢子見自己闖了大禍,一邊用槍架著旁邊官兵刺來的槍,一邊開口大喊著說:「我等同為大遼子民,官府不能守土,讓我等家鄉被反賊所破。本想進得關來奔個活路,一路上官府卻對我們關城閉府,任由我們在城外餓死。這薊州城內本有吃不完的存糧,官府卻把我等擋在城外,不管我等死活。與其在城外餓死,不如大家隨我殺進城去,開了糧倉。」

    這個時候沒有什麼比開糧倉更能引誘人了,那些餓綠了眼睛的饑民們盯著地上被血染紅的大米,開始是畏畏縮縮的向前湧,後來見守城的官兵根本就擋不住這麼多的人,一個個就膽子大了起來,跟著大喊著殺進城去,開了糧倉。

    那刺死官兵的大漢,見身後響起雷鳴般的喊聲來,手裡的長槍也越舞越勇,挑飛了兩桿官兵的槍桿,瞅準機會,又是一槍刺進了另一位官兵的脖子。

    挑飛的長槍立即被別的饑民撿了起來,跟著大漢後邊跟官兵們戰了起來。饑民一路從遼東走來,本就是滿肚子的怒火,這會兒被這大漢挑起了火星,就一發不可收拾。大多青壯手裡本就有這樣那樣的兵刃,這會兒就全提在了手裡,把這一路來的委屈和憤怒,全部劈頭蓋臉的往守城官兵身上發洩。

    ————————————————————————

    每天準時兩更,只求收藏和推薦票票,大家有木有?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49
第一卷 二十五 佛門避難險喪生

    這守城的官兵本就是些銀樣蠟槍頭,平日頂著盔甲,持著刀槍,嚇唬嚇唬百姓,順便調戲調戲良家婦女,踢踢商販的攤子,收上幾個孝敬錢的,哪見過這麼多的饑民全不要命了啊!眼前著幾位袍澤已經饑民刺死,一個個是白著臉一邊擋著饑民的刀槍,一邊向後退。

    只消片刻的功夫,官兵們已經退到了城內。其中有個機靈點的退得最快,退進城後向其他官兵喊著說:「弟兄們快快閉了城門,頂著別讓亂民們進得城來,我這就去司馬大人那兒搬救兵。」話沒說完說一溜煙得逃得不見了人影。

    其他的官兵也都不是傻子,見有人帶頭逃了,用刀槍擋著不讓饑民的刀槍傷了自己,退到饑民們夠不著的地方,就也轉身向城內逃跑。還有兩個不要命的官兵,怕丟了官兵的威風,退進城門後想從裡邊關了城門,卻被湧上來的饑民們砍成了肉泥。

    「快跑啊,遼東的反民殺進城了!」一些官兵邊跑邊喊。城裡的百姓還沒弄明白怎麼回事,就看見南門口無數黑壓壓的人提著各式兵刃殺了過來。

    饑民們餓得久了,湧進城後,見城內的百姓們一個個都還有滋有味的過著小日子,就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抓住街上的百姓不但搶光他們的東西,還不免再砍上一刀兩刀。就是不被饑民刀砍,也往往被湧來的人潮撞倒在地,不被踏成肉泥,也會踩斷骨頭。

    一些饑民進城後就奔向街面的店舖或人家,找到吃得,首先往嘴裡塞,沒有吃的東西,就見什麼搶什麼,搶完東西,再砸碎屋子裡的所有能砸的東西,以洩被困在城外這麼長時間來的憤怒。

    那帶頭鬧事的大漢,見饑民們進了城就各自分散忙著搶東西去了,急著在城門口不遠處的大街上大喊著說:「我是遼陽府文昭坊的張二郎,大家可有人識得我?我等闖出如此的禍事來,等官兵圍剿過來,我們只有引頸等死的路。大家不如隨我殺進州衙,開了武庫,再殺盡狗官,據城自保。大伙且慢在城內搶掠,等開了官倉白米白面隨大夥兒吃個夠。」

    聽了張二郎的這一聲喊,那些忙著搶掠的饑民們才反應過來,自己這殺進州府搶掠,已經是犯了殺頭的死罪。反正左右都是個死,還不如隨這張二郎殺進府衙去。

    饑民們湧著進城的時候,李爽帶著兩位小孩,遠遠地躲在了城牆下的角落裡。眼看著大隊的饑民象風一樣的刮進城去,最後只剩下些老弱婦孺也相互攙扶著進了城。看看城外片刻間空蕩蕩的場地和留下一地的垃圾便溺,不得不帶著兩個小孩,跟著婦孺的隊伍向城裡走去。

    這麼多的饑民都進了城,晚上這城外再也沒有躲藏歇息的地方。不如跟進城去,這薊州城這麼大,總會找到個茅棚之類的地方擋風撇寒的。也說不得跟著大伙進去,還能混上碗粥湯什麼的。

    這賊老天總是和自己幾個過不去,好不容易說動那中年男女進城向知州報信,眨眼間這城外的饑民們就反了。被饑民們這一鬧,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帶著兩個小孩找到安全些的去處。

    進城之後,跟著那幫老弱婦孺們沒頭蒼蠅一樣地亂竄。南門左近的店舖,人家早被湧在前邊的饑民們禍害得不成樣子,百姓們也不知道躲到哪兒去了。隨意地跟著大伙進了幾個院子,幾間屋子,凡是能進去的地方,就根本找不到一件沒被砸壞的東西。吃的自然是沒有,能拿的動的東西也早被蝗蟲般的饑民們搶光拿盡了。

    李爽覺得跟著這些饑民沒頭蒼蠅似的亂竄,絕對不會有什麼好的結果的。但是萬一離開饑民隊伍,自己這三個小孩又都年齡太小,幾乎沒有一點防衛能力。想了想,就在一間屋子裡掰下幾根桌子腿來,在手裡掂了掂,分給沃燕和蒲察干每一人根,帶著兩人向東邊的一條小巷子走去。

    小巷子裡空空落落的不見一個人影,雖然還沒有饑民進這小巷,兩邊的房子早已都關門閉戶。李爽帶著兩小孩走過,偶而見到有膽大些的百姓扒在門縫或窗子後邊冷冷地觀望。

    轉過一條街,遠遠見不遠處有座土同,山上一座寺廟樣的高大建築。看著寺廟高大堅固的圍牆,李爽覺得那地方是躲避亂民最好的去處,就帶著沃燕和蒲察干向寺廟方向走去。寺廟的和尚香客看著幾人年齡小,總不至於見死不救吧?而饑民們不管多麼殘暴,一般是不會去寺廟這種地方搶掠的。

    土山前是一片樹林,延著一條大道,剛上了土山台階的一半,只聽樹林中一片叫喊和腳步聲。三人停住腳步,見兩邊的樹林裡同時湧出來七八個帶刀的官兵來。

    「娘的,這伙遼東反賊怎麼派了這三個小毛孩子當暗哨啊。」其中一位官兵揮舞著手裡的大片刀說。

    李爽見自己三人已經給官兵圍了起來,只好率先扔掉手裡的桌子腿,把雙手舉了起來。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也同時扔了手裡的所謂武器,學著李爽的樣子高舉著雙手。

    「既然小賊們已經找到這去處,看來是留他們不得了。」一位官兵舉起刀來,準備向李爽的頭上砍下去。

    另一位官兵忙攔著他說:「且慢,司馬大人急於知道饑民生變的情況,先帶他們進去審上一番再殺也不遲的。」

    一夥官兵押著三位小孩,推推攘攘的進了寺廟,卻見寺廟的院子裡守著不下上百名官兵,一個個刀出鞘箭上弦的,顯然是把這寺廟當成了據點。官兵當中還夾雜著些光頭和尚,也是提著棍棒,滿臉都透著殺氣。

    「司馬大人,我們在外邊抓到了三個反賊的探哨,已經帶進寺中來了。」帶隊的官兵在一間房子外邊大聲稟報著說。

    「既然是反賊,就留他們不得,殺了吧。別讓血污了這佛門清靜之地,押到外邊樹林裡,完事後挖個坑埋了就是。」屋子裡傳出一個男人嘶啞的聲音。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51
第一卷 二十六 仰天大笑輕生死

    李爽只有仰天長歎了,這狗入的老天如此捉弄人,自己前世在帝都過得好好的,不就是下了幾天雨,遇上一場大水麼,一下子就被衝到這莫名其妙的苦逼世界來了。自打來到這世界,老天就沒讓自己過半天的安生日子,一睜眼就是被拐賣兒童,一路上不是遇上災民就是山匪;好容易從人販子的手裡逃脫,卻被更為兇惡的饑民們搶光了所有的東西;被裹挾著進了饑民隊伍,吃沒吃的,喝沒喝的,晚上只能在草堆土坑裡打滾;好容易說動一對夫妻,讓進城給太守帶個消息,沒想到眨眼間這城就被饑民給攻破了,到現在這薊州太守是死是活也不知道;看好的一座寺廟,原以為是理想的避亂之地,還沒進廟門就被官兵當成了饑民的哨探,不由分說就要被砍下大好頭顱來。

    砍就砍吧,老子在這苦逼的遼末早就活夠了。說不上這刀一落地,老子就回到前世熟悉的世界去了。雖然一月掙上三五千元在帝都賣不下半平米的房子,但總是不愁吃穿,不怕被拐賣被砍頭的。天天還能上上幾個小時的網,對著貪官和**罵上幾句,時不時的還能在網上找個妹妹,玩玩激情什麼的。自來到這苦逼的遼末,天天一睜眼,首先擔心的卻是自己如何能夠活下去。

    想起自己苦逼的遭遇,李爽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起來,一下子連眼淚都笑了出來,只想學那些被砍頭的前輩豪傑,仰天大吼一聲「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之類的豪言壯語,沒想到嘴裡喊出來的卻是:「我們不是什麼反賊的暗探,我是南府宰相李相公家的二公子!」

    真他奶奶的丟人,明知道這時候是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臨到最後自己卻慫了,竟然說出了如此丟人的話來。

    李爽正在後悔,卻聽到身邊的耶律沃燕在大聲地叫道:「裡邊是哪位不明是非的昏官,就算我等是什麼饑民的暗探,難道卻不審上一審就要砍人頭顱?我是魏王家郡主耶律沃燕,還不快快出來相見?」

    耶律沃燕的話剛一說完,只聽房門吱啞地響了一聲,一位四十多歲的白面官員,光著腳丫子,拍著額頭跑了出來,邊跑邊問:「難道真是郡主殿下到薊州了嗎?」

    見那官員一副慌張的樣子,耶律沃燕冷冷地哼了一聲,卻不答話,臉上的神情,做足了郡主的氣勢來。只是她那小臉泥乎乎的,早就辨認不出本來面目,身上破爛的衣服,也絲毫看不出什麼郡主的派頭。

    那官員圍著灰頭土臉的三個小孩,疑惑地看了又看,開口說:「七八天前州府接到燕京的公文,說是郡主殿下和兩位小公子出遊了,原以為郡主殿下不過是在燕京左近玩玩,可沒想到郡主和兩位小公子真的到了薊州這麼遠的地方來了。」

    嘴裡這樣說著,眼睛卻時不時瞟向小乞兒模樣的三個小孩,心中疑惑不定。當日燕京傳來三個小孩出走的消息,只知州,主薄和自己看了。眼前這三個小孩的年齡到是和出走的郡主一夥人相符,只是這三個小孩目前的模樣,實在看不出一點郡主的樣子來。

    一邊的官兵們見司馬大人一會兒要砍了三個小孩的頭,一會兒又是連鞋子都顧不上穿出來迎接,都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那薊州司馬見官兵們都楞在那裡,生氣地說道:「都楞著幹什麼,還不快請郡主和二位公子洗臉更衣?」

    三隻泥猴也只有洗乾淨臉,再換上件乾淨的衣服,才能分辨出真假來。官兵聽到吩咐,連忙把李爽三人帶到一間禪房裡,讓洗乾淨了臉,只洗得換了不下十盆水,才洗乾淨三人頭上,臉上的泥垢來。寺廟裡沒有小孩的衣服,官差們找來找去,才找到三件小和尚的衣服來。不管怎麼說,小和尚的衣服總比三人身上又髒又破的衣服要好的多。

    換好衣服後,被帶到一間大些的禪房,還沒坐定,那司馬就推門進來。藉著窗戶探進來的陽光,對耶律沃燕看了又看,驚喜地說:「原來果真是郡主殿下。下官三年前去南京靚見魏王殿下,當時是見過郡主殿下一面的。郡主那是雖然還年幼,這面貌下官還依稀記得。薊州司馬裴子期參加郡主殿下!」邊說邊向耶律沃燕深深一揖,行著大禮。

    「別的過後再說吧,現在有什麼吃的,快快弄上點過來,我和爽哥哥,小葡萄乾都餓壞了。」耶律沃燕吩咐道。

    那裴子期憑三位的叫花子模樣,知道肯定是在外邊受了大苦,趕忙吩咐人去做些飯菜。安排好後回到屋子對三人說:「郡主殿下和二位公子有了消息,下官本應快馬去南京向王爺和李相公報告的。可惜這薊州生變,街上到處都是反賊,只能先委屈三位在這明燈寺暫且安生了。」

    「府衙現在情形如何,司馬大人怎麼到了這寺廟來了?」李爽問。

    「說來慚愧,府衙突然被圍,府台和主薄大人帶著家小都從後門逃了。這薊州的守備營離明燈寺不遠,下官和明燈寺的方丈是故交,從府衙脫身後,見守備大營不可守,就帶著守備營的官兵到了這明燈寺來了。」裴子期回答道。

    李爽輕輕地押口茶,看著裴子期,平淡地說道:「你等州城被亂民攻破,這罪責卻是不小。」

    裴子期聽了李爽的話,額頭上頓時冒出汗來,回答道:「誰說不是,可這饑民作亂起事突然,府台大人和主薄大人都倉皇而逃,下官一路來收得殘後,才守住明燈寺這處據點,等著南京的援兵。還望郡主和李公子,蕭公子給下官做個見證。」

    看來這狗屁司馬的心裡實在的狡猾狡猾地,幾句話就把丟了州城的罪責一股腦地推給了知府和主薄,這明燈寺,目前饑民根本就還沒發現這兒還有官兵,什麼據守全是屁話。李爽見裴子期雖然頭上冒著汗,眼睛卻左轉右轉的,就不得不開口敲打著他說:「知州和主薄大人主管的都是民事,這揖拿匪盜,防城安全應該是司馬大人的職責所在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52
第一卷 二十七 初謀兵事計無施

    裴子期還沒回答,一直沒說話的蕭蒲察干卻用小拳頭把桌子砸得大響一聲說:「我們一路過來,這周邊哪有半個饑民的影子?還沒見反賊的人影,就棄了軍營,跑到這牆高院深的寺廟裡躲著,司馬大人原來是如此堅守的啊!」

    裴子期再擦擦頭上的汗,心裡罵著:他娘的幾個小崽子,剛才還是一副小叫花子的模樣,現在不就洗了把臉,換了身和尚的衣服麼,怎麼頓時就變成一副上官的口氣來了?心裡罵歸罵,嘴上卻不敢說什麼,三個小傢伙都不是一般人啊,回燕京後隨便在長輩那兒說上一句兩句,不但這官帽要摘掉,就連身家姓名都難保。

    正想著怎麼用語言敷衍幾個小孩,卻聽李爽問道:「不知司馬大人這一路來,收了多少散兵?這薊州城內原有多少兵馬?」

    「薊州本就是小州,只住著一指揮300步兵,在城門和府衙被反賊衝散了些,下官這一路來只收到了一百多的散兵。反賊勢大,這麼大的州城,這一百散兵能幹什麼啊,所以才帶他們到這明燈寺來據守的。」裴子期說。

    「薊州城內存的可有糧草?」耶律沃燕問。

    「城內存有兩萬餘石糧草,卻不知道這會兒是不是被饑民搶光了。三位小衙內不知道啊,我在府衙也曾帶兵和那些反賊對陣過,那些餓綠了眼睛的反賊們真的是彪悍異常,一會兒就殺死了十多個官兵,大家見府衙守不住了,才一路退到這地方來的。天幸那些反賊們攻破府衙後忙著進去搶掠,沒有追到這兒來。」裴子期這會兒說話的口氣,完全像是位罪官了。

    「這麼說來,那一萬來石糧草,並沒有在府衙內?」李爽開口問了個好笑的問題。

    裴子期聽了李爽的話,抬頭看了他一眼,想道:這衙內果然是什麼都不懂的紈褲子弟啊。嘴上回答道:「李公子說笑了,糧草庫怎麼會在府衙內呢?」

    李爽問了這問題後就後悔了,糧草庫最怕的就是走水失火,一般都放在相對偏僻的地方。像林沖風雪山神廟,就是在滄州城外照看草料場的。看來自己對這古代的一些常識還要多學學,免得說出了外行話來。感到發生了口誤的李爽還沒等裴子期話說完,就打斷問道:「哪這糧草庫到底在什麼地方?」

    「薊州的糧草庫卻離此不遠,就在守備營的旁邊,平日由十多位兵卒照看的。這會兒也不知道那些兵卒是不是還在那兒。」

    這明燈寺是薊州城內地勢最高的地方,寺廟的後邊還有一座高塔,李爽就讓和尚帶自己和裴子期上了高塔,看了看兵營和糧草庫的位置。卻見這兒離東門不遠,放眼望去,靠近城北的地方已經起了火,裴子期告訴他那起火的地方正是府衙。從南門到府衙的那條南北大街上人頭攢動,而城東這一片卻是十分的平靜。

    原來那伙反賊一個個都是直來直去的耿直性格,從南門殺進來後對直延著那條南北主街就到了府衙。饑民雖多,真正做亂的也就只那麼幾百人,到現在還沒來得及抽身禍亂城區的其它地方。

    看著地勢,李爽對裴子期說:「做亂的反賊最多也只有三五百人,其他都是裹挾進來的饑民。你帶著官兵守好守備營和糧草庫這一片地方,這薊州的東門也就自然守住了。」

    這裴子期雖任薊州司馬,卻是個膽小的文官,聽了李爽的話,蒼白的臉頓時變得灰了起來,回答道:「從守備營到糧草庫,這麼大一片地方,只一百來名官兵,這如何能夠守得住?」

    「這糧草庫,現在就是薊州的命根子,只有守好糧草庫,反賊們自然就不能擴大勢力。好在目前反賊們並沒有殺到糧草庫來,萬一他們取了糧草庫,據城自守,就是外邊來了援兵,一時又如何打得進來。所以目前最為要緊的是守好糧草庫和東門,盡快派人去出去搬救兵。這些反賊都是些烏合之眾,只要大隊的官兵一到,他們就沒膽子反抗了。」說實在的,此時的李爽並不怎麼知兵,但這位薊州司馬比他還要差上好多。

    那裴子期知道丟了州城是死罪,本打算先在這東門附近看看局勢,萬一反賊們殺來,就帶人從東門逃跑。丟了州城,這大遼的官看來是當不成了,但手下有上百號人馬,總是還有條出路的。李爽的一番話讓他多少看到了些希望,頓時眼睛一亮,說:「李公子是說,只要守住東門,就能等來援兵,我這丟失薊州的罪就要小些了?」

    「守住東門,再守住糧草庫,反賊裹挾這麼多的饑民進城,一時取不下糧草庫,自然氣焰低沉,也說不上沒了吃的,過不了幾日,他們就會自動離開。」李爽裝出一副平淡的神色來說道。

    「可是等把反賊的消息上報給南京留守司,留守司的大人們再派遣兵馬,一來一去的,怎麼著也要七八天的時間,誰知道七八天後,薊州城又成了什麼樣子。」裴如風剛剛還報著一絲希望來,再想想救兵的事情,頓時情緒低落了起來。

    李爽見這薊州司馬實在是沒有多少膽氣,想靠這樣的人守住糧草,估計是千難萬難,就問:「現在這薊州兵營,是由什麼人來指揮?」

    「守備營副指揮使李喬,他目下就在明燈寺內。」裴子期回答道。

    「司馬大人可知道現在哪路兵馬離薊州最近?」

    「漁陽軍,離此不過八十多里路程。只是,這調動兵馬的大事,沒有統軍司的虎符,只怕誰也調不動。我們得先把薊州失守的事情上報到南京留守司,再由南面兵馬都元帥發令,南面統軍司出虎符到漁陽軍,同時還要備好輜重糧草,這樣一路下來,再怎麼著也要七八日的時間的。」裴子期小心翼翼地給李爽講著調兵的流程。

    他娘的,就是在古代,這出去一路兵馬也是很麻煩的事情,等這樣折騰下來,這薊州周圍不知道有多少饑民,等不上七八日就能聚上幾萬十幾萬的隊伍,這麼多的人一齊做起亂來,要想剿滅就是千難萬難的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53
第一卷 二十八 畫符竊兵荒唐事
   
    薊州守備營副指揮李喬是位三十多歲的漢子,身高至少在一米七六以上,長著一張小白臉卻又猿背蜂腰。李爽讓人把他叫上塔樓來,只看了一眼,心下卻不由得驚歎:入娘的,薊州這樣的破地方,卻沒想到會有如此人物。這樣的身板和相貌,如果放在自己的前世豈不成了少婦少女通吃的殺手?這個頭,老子現在跟他說句話,還得仰起頭來,真是費勁。

    見了面,也不說別的,直接開口問道:「李指揮,以你目前的兵馬,不知能不能守住城東這片地方?」

    李喬雖然知道李爽幾人的身份,但是一個屁大的孩子開口問他城防的事情,還是感到驚訝,抬頭看了裴子期一眼。卻聽裴子期對他說:「李公子和小郡主幾人都不是一般身份,李公子有什麼差遣,你儘管照辦就是了。」

    這裴子期已打定主意,這薊州城已是守不住了,這位李相公家的小衙內想怎麼瞎指揮就怎麼瞎指揮吧,城破了有相國公子和小郡主在前邊頂著,也用不著自己一人承擔。

    李喬聽了司馬大人的話,謹慎地回答道:「反賊們烏合而聚,要想一下剿滅不太容易。但這類反賊多是遇強則退,遇弱則侵。若我等抱定守志,在兵營左近設上路障,守上三五日應該不成問題。只是遼東流民成群入關,只怕越聚越多,我等人手單薄,四下奔走,守起來就不容易了。」

    李爽一聽,這姓李的指揮說得在行,就用手指著城東一片區域說:「我們也不用守太多地方,只守糧草庫,守備營和東門這幾個重點就行了。特別是糧草庫一定要守住,反賊門掠不到太多糧食,自然不能招集多少人馬,也說不上要不了幾日,他們餓了就自己離開了。」

    說是這樣說,反賊們既然奪了州城,外邊沒有兵馬打來,想讓自動離開,除非他們腦子裡進了漿糊。李喬聽了李爽的話,憂心忡忡地說:「我等家小都在城內,自然不願州城生亂。只是外無緩兵,目下守備營只有一百多步兵,想守太多時日,卻不容易。」

    援兵的事情,也著實讓李爽頭痛,聽李喬這麼說,就敷衍著他道:「援兵的事情,自有司馬大人和我想辦法。事不遲疑,你立即帶後回兵營和糧草庫佈防。可能要不了多長時間反賊就到糧草庫這邊來了,一定要重下殺手,讓反賊們不再敢靠近糧草庫。」

    李爽帶著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跟著李喬的上百名官兵到了兵營,卻見兵營的外邊是一片開闊的空地。兵營的圍牆雖不算高,卻是箭樓,女牆齊全,兵營內堆了一地的馬扎木欄。這麼好的防衛設施,真不明白那裴子期要棄了兵營,跑到什麼寺廟去。

    李喬對防守之事很是在行,回到兵營後立即組織官兵在兵營和糧草庫外邊開起了壕溝,同時往箭樓和女牆上送去大量的箭支。隔壁的糧草庫也搭著臨時的敵樓,再打通兩邊的圍牆,以利於兩邊防守。

    只有一百多名官兵,挖起壕溝來卻是很慢。李爽讓裴子期趁城東這邊還沒來亂兵,派衙役去組織勞力。遇上被反賊禍害的百姓,也讓招集著來城東一片躲藏。總之現在要趁反賊沒注意到糧草庫前盡量地把百姓集中到東門附近,一方面出於保護,另一方面聚集的人越多,越能壯壯膽氣,萬一反賊攻來,官兵吃緊的時候,還能組織百姓上陣拒敵。

    裴子期雖然膽子小,對城防一事一點都不懂,但組織起百姓來還是有些能力的。先在兵營左近敲開些人家,讓大家都來有官兵駐守的兵營後邊躲藏,那些百姓們再出去招戚聚友,一會兒就有上千百姓來到兵營。李喬手下的官兵再挑些青壯來一起開挖壕溝,讓沒勞動力的婦孺老人們去明燈寺或東門附近的人家躲藏。

    這麼一組織,估計城東這片區域能夠堅守些時日了。讓李爽頭痛的是外邊的援兵,按裴子期說的正常的調兵程序,再快也要等上七八天才會有兵馬開來。但是遼東這麼多的饑民,反賊們七八天的時間,不知道會聚集多少人來。這些饑民中什麼樣的人都有,不乏江湖人士和遼陽府的潰兵。萬一出上個幾個有眼光有膽氣的反賊來,就不是薊州一州的事情了。

    歷史上的怨軍好像就是這麼興起的,在李爽的記憶中,弄不清遼末有名的怨軍最初是從什麼地方起兵的,難不成這薊州就是怨軍的發起地?那麼,什麼郭藥師,董小丑是不是馬上也要閃亮登場了?

    跟在李爽後邊不怎麼作聲的蕭蒲察干突然開口說:「爽哥哥,我記得虎符的模樣,能畫出虎符來。」

    這小孩平日不聲不響的,心裡卻是什麼都明白。見李爽緊皺著眉頭,又好幾次提到援兵的事情,知道他為這事發愁,就想著怎麼能幫上點忙。

    說來也不奇怪,蕭蒲察干的老子就是南京統軍司元帥,虎符自然是在他的手上的。虎符這樣的東西雖然是高度保密的玩意兒,但契丹人粗疏,可能蕭幹什麼時候調兵的時候,隨手給自己的兒子把玩過。

    「哼,你能畫出來又有什麼用,難不成你能拿個紙上畫的虎符去調兵啊!」耶律沃燕在一旁頂蒲察幹道。

    蕭蒲察干聽了耶律沃燕的話,紅著臉說:「虎符做起來也不難,是用木頭做的。我去年見過一回虎符,後來就用木頭做過一個假的玩,被我阿爹看到了,還揍了我一頓。可能是我做得太像真的了,阿爹才發那麼大的火的。」

    看來這小傢伙真是不省事,虎符這樣的東西他都能做個假的玩,難怪挨老爹的胖揍。不過他既然能做出假的來,說不上能騙來援軍,歷史上不是有過什麼竅符救趙的故事麼。

    沒見過虎符長啥樣子的李爽正作著造假的美夢,卻被耶律沃燕的一番話澆了醒來:「造個假的來,你以為你就能騙過驗符的將軍了?虎符我還不知道,是用木頭做的,重要的是做好後要一劈兩半,一半留在統軍司,另一半在帶兵的將軍手上。統軍司要調兵,會派人拿上一半的虎符,跟將軍手裡的符要嚴絲合縫,才算真的。你能造出個木紋和漁陽軍將軍手裡的兵符嚴絲合縫的一半虎符來麼?沒事幹一邊去,少在這兒出餿主意。」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3:55
第一卷 二十九 亂世饑民擬稱王
   
    薊州府衙,狼籍遍地。張二郎看著正殿的大火已經撲滅,總算松上了一口氣。自一氣之下殺了守城的官兵,他沒想到這一路來會如此順利。看見自己的弟弟被那可惡的官兵一槍刺死,他是原想著陪著他一起赴死的,只是在死前說什麼也要殺上幾個官兵解解一路來的惡氣。

    卻沒想到隨著自己的一聲喊,身後的饑民們就跟著自己一齊反了。從南門攻進城後,這一路來是官兵望風而逃,百姓們如老鼠見了貓一樣躲著進來的饑民。就連這薊州的府衙,見自己帶著饑民殺來,除了不多幾個官兵抵抗了一陣子外,根本就沒見到狗官們的影子。原以為這府衙內會有堆積如山的糧食,車載馬馱的金銀,貌美如花的婢女,卻沒想到進來後,糧食只找到幾石十石,銅錢到是有上好幾千貫,什麼金銀首飾卻是一件也沒找到。除了地上留下了十多具官兵的死屍外,不見一個人影,更別提什麼小美娘了。不知是誰,見好不容易殺進來,卻沒搜到多少東西,一氣之下放了把火,燒了府衙正殿。

    原想著燒了就燒了吧,這幾千貫銅錢再怎麼著,自己也會分個大頭。帶上銅錢逃出去,以後再也不再受這忍饑挨餓的日子了。卻沒想到跟自己進來的一位學究模樣的漢子,卻叫起了自己大王,說什麼府衙燒了,大王將在什麼地方登位。原本就是氣上心頭殺上幾個人解解悶氣的,這鳥廝漢子卻說什麼自己既然已經帶頭做亂,除非逃出大遼,否則再無自己容身之所。想來自己一介流民,今日不但帶頭殺人沖城,還在城中振臂高喊,很多人都已經認出了自己,以後想逃到什麼地方,隱姓埋民,只怕不是那麼容易。

    既然逃無所逃,也只好一口氣走到黑了,反正這薊州城已經被自己衝進來了,乾脆就奪了城池,帶著饑民們反他娘的算了。要據城自守,這府衙卻是萬萬燒不得的,只好呼喊大家上前救火。狗入的放火容易,這救起火來卻很麻煩。那些跟著自己的傢伙忙著搶掠,根本就不聽自己的話,跟著自己湧進府衙好幾百號人,到救火的時候,只留下三五十人。忙了他娘的一個多時辰,一個個燎焦了眉毛鬍子,弄得滿臉墨黑,才總算把火給滅了。

    張二郎正看著還冒著黑煙的府衙正殿的廢墟生悶氣,剛才那勸自己救火的村學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弄來的一大碗米飯,上邊還有許多肥乎乎的什麼肉,遞到自己的手上說:「大王救火勞累,請先用膳吧。」

    直娘的這酸學究,吃飯就是吃飯,還叫個什麼用膳的酸名字。張二郎只想一碗飯砸到他的頭上,砸掉他那酸氣,可這白花花的米飯,又肥燒得又爛熟的肉塊卻是實在捨不得。張二郎嚥了下口水後,就把頭埋進碗裡,餓狗吞食一樣地吃了起來。

    這狗入的酸學究,老子吃個飯也不讓人清靜,烏鴉嘴一直在身邊聒噪個不停來:「大王舉義旗,抗苛政,效陳涉之義舉,實乃我等遼東饑民的再生父母。然大王事起倉促,流民雖能一呼百應,卻難令行禁止,若不設百官,不定律議,眾流民聚之容易,離散更易——」

    入娘的就不能說點人話麼,那什麼陳涉是誰,也和老子一樣在城門口殺過人嗎?張二郎邊把頭埋進碗裡吃著飯,邊耐心地聽著這酸鳥廝聒噪個不止,後來實再聽不下去了,不得不抬起頭來,嘴裡嚼著肉菜,含混不清地不耐煩說:「入娘的你就不能說些能聽得懂的人話麼,別這之乎者也的讓人煩。老子是粗人,連自己名字都不認識,想說什麼就直白地說,要讓老子聽懂才行。」

    「大王說的是,自古劉項不讀書,陳涉原為佃農,高祖起於草莽,石勒原為牧奴,後梁朱溫年少時曾在伏牛山務農——」

    那酸學究剛說了兩句,屁股上就挨了狠狠的兩腳:「入娘的,直說俺現在該怎麼辦就是了,說那麼多俺不認識的人幹啥?再欺俺不識字,說這種酸言醋語,惹惱了老子,說不得再殺上個人!」

    酸秀才被踢了個狗啃屎,爬起來後捂著跌傷的額頭,不得不說起人話來:「現在這些跟著大王的流民們,各有各的心思,會有多少人願意聽大王的命令呢?大王得趕緊找些領頭的來,給他們封上個一官半職,讓他們負責管理這些流民。這樣,大王只需要發個號令,要大家去守城門,就有人去守城門,要大家去抓逃跑的狗官,就有人去抓狗官。再有朝廷的兵馬來,大王只需居中發令,讓守城的民眾各司其職,憑著這薊州府的城高壕深,自然是不怕官兵來攻。」

    秀才的這些人話,自然是說到了張二郎的心裡去了。他現在最惱火的就是進城後,除了這個酸學究主動上前來巴結自己外,其他人根本就不把自己當根蔥。

    「俺們災些遼東饑民一路走來,都是各行各的事情。俺雖然帶著大家殺進了州城,要所有人都聽俺的話,只怕也不容易,俺總不能把不聽俺話的人都砍了腦袋吧?」張二郎放下碗來,向酸秀才請教起了如何讓大家聽話的大事來。

    秀才撓撓腦袋,想了想慢慢地說:「要想讓大家聽話,首先大王要正名位,立威儀。大王先別踢,我說你能聽懂的話就是。這正名位,就是大王先給自己一個封號。你看大遼的那些官兒都聽皇帝老兒的話不是,為什麼聽話呢,就因為他是皇帝老兒,能給那些人官當,有不聽話的就奪了他們的官帽,聽話把事情辦好的,就給他們陞官。所以大王現在只有先給自己封上個大大的官來,才能給別人封官,有了官後,就不由得他們不聽話了。這立威儀,就是大王先找上幾個特別不聽話的,當眾砍了他們的腦袋,別的流民怕了大王,自然就聽大王的話了。」

    張二郎正聽得津津有味,這酸秀才只說了兩條,就閉上了嘴,急得張二郎催著說:「還有呢,就這兩條就能讓這麼多的人都聽話嗎?」

    「大王想想,這麼多的遼東饑民為什麼會聚到這兒來,當然是大家都沒飯吃才湧進這南京道來的。大王要趕緊找到大量的糧食,夠幾萬,幾十萬人吃上好幾年的糧食。我們這些一路來餓得眼睛發綠的流民,有口飯吃,讓女人脫衣陪寑都願意。大王給他們管飯吃,大家又怎麼會不聽大王的話呢?」這酸秀才出了一大堆餿主意,只有在這糧食問題,才說多少靠譜一點。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weichang95

LV:7 大臣

追蹤
  • 20

    主題

  • 12224

    回文

  • 1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