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遼殤 作者: 秋無碩(連載中)

weichang95 2013-3-29 00:12: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9 54900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6:53
第一卷 四十 棄家百姓亂紛紛
   
    話沒說完,耶律沃燕先咯咯地笑了起來。李爽心裡卻是叫苦連連,真不知道自己怎麼這麼倒霉,穿越過來碰上的是這比妖精還要難纏的小女孩。

    「你就成心看著蒲察干回燕京後被他父王綁起來胖揍?」李爽把耶律沃燕拉到一邊,小聲地說。

    「這小子處處惹我生氣,早就該被揍了。看著他屁股上挨板子,我才開心。」耶律沃燕興災樂禍地說。

    李爽假裝歎口氣說:「我們這次偷跑出來,家中大人們肯定是找我們找得生氣了。我在薊州幫著守城,多少立些功勞,回家後挨的板子就可能輕些。你去搬來救兵,也算是立了大功,再說你是女孩,大人們總不能也打你的屁股吧。就蒲察幹什麼功能都沒立,回去後他父王能不狠揍他麼?」

    耶律沃燕看看蕭蒲察干,見對方還在一邊看著,想聽聽他們在小聲在說什麼,就開口道:「雖然這小子有時候有些惹人生氣,但他被打傷了,也就不能出門跟我們玩了。出門玩不帶著他,我閒得無聊了,欺負誰啊?算了,我還是免為其難地帶他走一趟漁陽軍吧。」

    屋子裡的幾個大人見三個小孩爭了起來,都不好插什麼話。見李爽終於說通了兩個小孩,才都大大地鬆了口氣。當下李爽就大聲安排道:「今天天色已晚,兩邊的佈防也都差不多了。晚上讓官兵和義兵們分頭防守,我們也選出人來輪流輪值。明天早上,沃燕就帶著蒲察干和孟月兒,再派上兩騎官兵去漁陽軍。能不能把援兵說來,就看你們兩的能耐了。萬一漁陽軍的軍主不肯發兵,你們幾人就不要停留,直接回燕京,好好地告他一狀,同時催南京留守司盡快發兵。」

    一行人來這李爽家的綢緞鋪已有些時間了,幾個主事的聽著李爽的高談闊論,孟家的其他人進後院後就忙著安排各自的房間,打掃灰塵。其間還有人燒好開水,給談話的幾人沏了茶。而在門外街面不遠處,那些選出來的義兵們在李喬的指揮下,忙忙碌碌地在街道上設置著障礙。

    這片街區的老百姓們並沒有逃完,見韓大戶家被反賊們圍攻時,百姓們大多是戰戰兢兢地躲在自己家的什麼角落裡不敢出來。這會兒見來了幾個騎馬的官兵,殺了幾個反賊,並把別的反賊趕跑了,一夥人在街面上又是磊土,又是用木頭在街邊修箭垛的。一些百姓就從藏著的角落裡出來,先是偷偷的觀望,見那些忙碌著的人都是韓大戶家的子弟家丁,還有這條街上的一些街坊鄰居,於是躲著的百姓們都一個個地跑了出來。

    韓家的子弟們有幾個嘴巴能說的,見有百姓出來,就開始給百姓們講起了御賊保家的道理來。這些城中的百姓,本來日子過得好好的,一夥流民們反了湧進城來,搶砸了自己的家園,自己不是棄家而逃就是帶著一家老小膽戰心驚地躲在什麼角落,都是積了一肚子的怒氣。但是反賊勢大,老百姓們一家家都是各顧各的逃跑躲藏,都是敢路不敢言。這會兒終於有韓大戶的家人在官兵的協助下抗敵了,這些百姓們哪有不加入的道理?就在李爽幾人在綢緞莊高談闊論的這一會兒,周圍擁過來的百姓就有四百來人。

    這些百姓被韓家的官家安排到自己家或隔壁人家空置的院子裡,李喬再從中選些能上陣的青壯來,再四處找些菜刀棍棒之類的武器,於是這義兵隊伍就一下子擴充到了二百多人。

    等李爽等人從綢緞鋪出來,見百姓隊伍一下子增加了這麼多人,一邊感到高興,一邊卻有多少有些頭疼了。這麼多的百姓聚集在一起,沒個組織,先不說反賊打來後能不能抗敵,這些百姓間能不能和平相處都成了問題。

    這些逃難避賊的百姓,逃跑躲藏的時候,都是把自己家裡能帶的動的東西都帶上的。錢財細軟這些東西不用說,還有能背的動的糧食,家裡養的能牽上走的動物,都是一股腦的帶來了,甚至有人還把家裡輕便的農具,被褥什麼的一併帶來。更有家離韓大戶這段街近些的人家,帶著家裡的人一趟趟地往這邊搬東西。

    那時的百姓們都比較窮,一件像樣的傢具,都要傳上好幾代人的。像被褥床單之類的東西,家家也沒有多餘的,誰願意把這些好東西留在家裡被反賊或流民們燒搶啊。這樣一來,整個場面的混亂程度就可想而知了。這家在慌亂中弄碎了那家的碟碗,就是兩家人的糧食堆在一起分不清了。更有人把家裡的羊啊,毛驢子什麼的牽來在院子裡爭地方,甚至還有兩家人為牲口的一點飼料大打出手的。

    等李爽一夥人出來,韓家的管家和李保手下的幾個店伙,早就被這幫逃難的百姓們折騰得痛不欲生了。李爽帶著一夥人隨意進了韓宅隔壁的一個院子,見裡邊亂哄哄的正有幾家人吵架,腳下一不留神,還踩了一腳不知誰家小孩隨地拉下的便溺。跟著李爽的一夥人都是同時搖搖頭,這樣混亂的場面,沒個組織是萬萬不成的。李爽踩了那一腳金黃色的東西後,就沒再往裡走,向韓光遠和李保說:「讓每一家都選出個人來,到外邊的空地上開會吧。」

    一會兒院子外邊就聚集了一百多男男女女,這些人也不都是家裡主事的,比如這家的男人來了,女人也想聽聽把大家招集到一起要說些啥事,就也跟著來了。那家是家裡四五十歲的兒子主事的,但六七十歲的老人,不放心,也跟了過來。

    這些人聚攏後,等著出來主事的人,李爽原本要讓韓光遠給大夥兒說說話,再把各家各戶都組織起來,免得一片混亂,這韓光遠這會兒卻說什麼也不願意搶這個風頭。李爽的那個族步李保也是和韓光遠一個樣子。

    一方面因為李爽這多半天來的所做所為,特別是他在論談中對大勢的把握,讓這些成年人都覺得都不如他,大夥兒已經把他當成了真正的主事人了。另一方面,那個時代還沒有個什麼即興演講之類的事情,即使是韓光遠,李保這樣的員外掌櫃,面對這麼多的人,說起話來多少還有些怯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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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爽一路過來多不容易啊,大家就不給點收藏和推薦嗎?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6:55
第一卷 四十一 臨街演說顯殺氣
   
    一夥大人都不願意出來講話,李爽也不得不免為其難地站出來了。他的個頭還太小,站在人堆裡,被一幫亂紛紛的百姓給圍著,後邊的人就看不見他的人影了。大家只好給他搬出張凳子來,讓他站在上邊。

    那伙百姓見把大家叫出來,講話的卻是個站在人堆裡就看不見頭頂的孩子,大多都有些失望。人群中就不禁竊竊私語地打聽起了李爽的來歷來。

    「這是誰家的孩子啊,怎麼把大家招集過來,卻讓一個小孩來講話啊?」

    「聽說是什麼南府宰相李相公家的小公子,誰讓人家的爹的官最大呢?」

    「這成什麼事啊,他爹的官再大,也不能讓個小屁孩子來主事啊,我們這麼多人,難道以後就聽這小孩的吩咐麼?」

    「剛才反賊圍攻韓府,就是這位李公子帶著十幾騎官兵來解救的。我爬在我家的牆上看了,別看這李公子年齡小,和反賊廝殺時卻是不惜命,拿著把七八十斤重的大刀,一刀就把一個反賊的腦袋給砍飛了。那腔子上的血啊,至少噴得有兩三丈高,當時我看得那個腿軟啊,從自己家的牆上跌了下來。」

    「吹牛,就他那小胳膊小腿的,能舉得起來七八十斤的大刀來?」

    「我又不認識那什麼李公子,我憑什麼用他來騙大家啊,就那邊,現在噴的血都還沒干呢,我就是親眼看見李公子把反賊的腦袋砍得滾了有好幾丈遠的。我劉三旺長這麼大,從來沒說過什麼瞎話的,如果我今天說的是假話,明天我也讓反賊們砍了腦袋。」

    那個時代的人,發起誓來,都是非常鄭重的。周圍說話的多是這劉三旺的鄰居,知道他平日不是個說大話的人,見他又發起了誓來,就信了他,心裡卻嘀咕著:不知道這小孩從哪練的武功,這麼小就能拿起七八十斤的大刀,那關老爺的大刀也才八十二斤,這李公子不過剛過十歲有樣子,就能舞起這麼重的大刀,難不成是李元霸轉世?

    李爽見一堆人擠在一起亂哄哄的,不得不先嗯了幾聲,清了清嗓子,示意大家安靜一點,然後開口說:「各位街坊鄰居,老少爺們,大家既然聚在這兒,多餘的話就不用我說了,反賊們進我薊州城來禍害百姓,大家現在都跟我一樣,是有家不能回。我們好好的家園房舍,大家就情願任由反賊們來殘害麼?不瞞大家說,我家有一處產業就在這條街上,當我看見自己家的綢緞莊被進城來的流民們哄搶,被反賊們打砸,我心裡的那個氣啊,狠不得一刀刀殺了所有進城的反賊們。」

    百姓們之所以這麼亂哄哄的,就因為大家誰也捨不得自己家裡的東西,好不容易帶出來了,就不能讓別家弄混了或者趁機據為已有了。所以李爽一開口就說到自己的家,說到反賊們進城後對百姓們的搶砸。老百姓們過日子不容易,置上點家用東西更不容易,所以李爽短短的幾句話,就一下子說到了這些百姓們的心裡去了。

    「但是,反賊和流民們聚在一起有不下萬人湧進了城中,帶頭的反賊進城後又燒殺搶掠無所不為。就是官府也被反賊們殺了個措手不及,我輩百姓為求自保,大多不得不棄了世代生活的家院。可是,大家的心裡,願意任由反賊們對自己祖業的踐踏和打砸麼?」說到這兒,李爽稍一停頓,等著百姓們的反應。

    「誰願意自己好好的家被反賊們殘害啊!」人群中有人大聲說,立即所有的百姓就一齊喊了起來:「不願意!不願意!」

    李爽見大家的情緒已經被自己調動了起來,就雙手壓壓,示意大家繼續聽他講:「可是反賊勢大,大家這一天來多是東躲**才沒有被反賊們禍害。現在多虧有韓員外等人出來組織義兵抗賊自保,同時也給大家了個容身避難之所。大家都讓家中的青壯們加入了義兵,共同抗敵。有我們這麼多的人在,又有薊州守備營的官兵們協助,我們一定能保住這片街區不再被反賊來殘害的!」

    李爽的話說完,人群中又是一陣叫好聲。在前世什麼街頭演講的事情,在他學生時代有過很多次實踐的,知道在什麼時候停頓下來,調動大家的激情。

    「但大家這麼亂哄哄的湧在一起,平時和諧的鄰里,為一把牛羊的飼料鬧得不可開交,大家覺得這樣長期下去行嗎?大夥兒出來逃難時,雖然是家裡能拿的動的東西都盡量帶來了。但是平息反賊們的叛亂,估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這麼多人過來,吃喝拉撒都聚在一起也實在很不方便。大夥兒逃難時帶的東西也都盡不相同,一些人家帶著些糧食,很多人卻不能隨身把沉重的糧食也帶過來。何況還有些人家裡進過饑民,家裡誰儲存的米糧當然是一粒也沒有了。大家過來後,大多是好幾家人擠在一處人家的屋子裡,難道那些帶著糧食的街坊們,就能自顧自地吃著,任由鄰居們餓著肚子麼?」

    這個問題,是所有逃來的百姓們不知道如何面對的問題。那些沒帶糧食的百姓們固然擔心明天餓肚子,帶著糧食的人家,也怕自己的東西被別人搶了。何況聚在一起的都是些街坊熟人,就是不被搶,自己家煮好飯,也不好意思面對鄰居們的眼光。可是,誰知道這城中會亂上多長時間,現在手中有糧,就能保住不讓全家人餓死,帶著糧食的人家,誰也不願意把自己辛辛苦苦搶出來的吃食憑空給別人分享。

    李爽又停頓了話語,周圍的百姓們卻是一片沉默,沒有人能回答他提出的這一難題。見大家沉默得差不多了,李爽就繼續講道:「生逢亂世,大家既然聚在一起共同抗賊,就不得不同舟共濟了。且不說過上個幾天,大家看著鄰里鄉親們眼睜睜地在自己面前餓死,那些有糧食的人家是不是忍心。我們現在也只有集中的百姓越多,力量才越大,才更能抽出青壯義兵來抗敵驅賊。所以,我建議大夥兒手中現有的東西,現在得先做個統計,所有的糧食,牲口,飼料集中在一起。韓員外家是大戶,他家的存糧估計不會比任何一家少吧,他家現在已經容納了一百多周圍的街坊鄰居,並且把自己家的所有存糧都搬了出來。有韓員外家的存糧墊底,這幾百人,後邊就是再聚來一兩千是,三五日內也不擔心讓大家餓肚子的。」

    那些有糧的人家,先聽說要把糧食交出來充公,一個個自然是不願意。後邊聽說有富裕的韓大戶家來墊底,一個個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

    「當然,也不能讓那些有糧的人家現在交出糧食白白吃虧,在把糧食收集一起時要先登記,就是以後要想辦法償還大家的。不但糧食,大家帶的家用物件,除了金銀細軟外,別的東西如果防守需要時,也得一併徵用。同樣,徵用的時候也是會登記在冊的,過後會給大家償還的。」

    老百性們的眼光大多都不太遠,加上那個時代物質還是很匱乏的,聽李爽說要把金銀細軟外的所有東西都要徵用,雖然還沒人出聲反對,但大多數人的心裡都是反對的。什麼登記在冊,過後償還,誰知道打退了反賊後找誰償還啊。

    李爽說到這兒,故意又停頓下來,看大多數人的臉上都是不情願的神色,頓時沉下臉來,小小年紀的臉上帶著一股子殺氣說:「如果有哪位街坊覺得我的話不對,不同意把糧食和對防守抗敵有用的東西統一徵用,就請現在就帶上自己家的東西離開,我們絕對不會留下大家的一針一線。如果大夥兒決定聚集起來,共同抗賊,就必須將有用的物資統一管理,大夥兒有沒有什麼意見?」

    李爽知道有意見的人多了去了,沒辦法,來到物質匱乏的時代,遇上這幫思想覺悟不高的百姓們,他不得不帶上滿臉的殺氣,放出狠話來。

    而那些百姓們,大多都聽那劉三旺說了李爽用七八十斤的大刀砍落賊首的事情,看這小殺神說著說著話,就滿臉殺氣了,一個個還哪敢說什麼不同意?反正大夥兒留在這兒,總比分散躲藏,碰上反賊要強上千倍。

    李爽見沒人敢出聲反對,就繼續說道:「除了這糧食物件的統一徵用外,大家現在都是好幾家人,男女老幼擠在一家人的房子裡,這出出進進的也很不方便,所以過會兒還要派人查看大家住的地方,要男女分開居住,免得共處一起的諸多不便。一些人家先來,佔得地方很大,還一些離得遠些的街坊,現在有的卻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一家人只有擠在誰家的院中或者屋簷下了。同為街坊鄰居,大家就忍心看著街坊們在屋簷下挨冷受凍麼?」說完這段話,李爽又停頓了下來,冷冷地盯在一個個的臉上。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6:56
第一卷 四十二 匪徒集會賽殺人 上
   
    也不是李爽用大話嚇唬這些棄家出逃的苦哈哈們,剛才他隨意進幾家院子看了看,見有的人家幾個人佔著很寬敞的幾間房子,而有幾戶人家卻十幾口人沒地方呆,聚在院子的角落裡。並且這些人進了別人的房子後,為圖方便,房前屋後的樹木什麼的被他們砍了很多,甚至還有人把主人家的一些傢具劈了燒火。當時李爽心裡就很不爽了,這一下湧來的百姓好幾百口,什麼樣的人都有,如果沒有一定的組織,不給定上些規矩,且不說以後反賊來攻,只怕這些百姓們就會先相互打起來的。

    「大家現在借居的房子,主人都是我們的街坊鄰居。他們和大家一樣,看見反賊來了,因為害怕,不得已棄家出逃的。但是大家在主人家的房子裡都幹了些什麼?且不說亂扔垃圾,隨地便溺了,一些人連主人家的花草樹木都砍了,更有甚者,劈了主人家的傢具當柴燒。試問,那傢具如果是你自己的,大家捨得砍了燒火嗎。我們是城裡的百姓,而不是隨反賊湧進來的遼東饑民。但是,我看有很多人連那些遼東饑民都不如。我家的綢緞鋪子,現在就收容著一族遼東饑民,人家不但對家裡的所有物件象主人一樣地珍惜,保護,而且有一顆感恩的心。可是我們大家現在住著別人的房子,在內心感激過主人家麼?大家是不是覺得自己家的房子被流民們殘害著,心裡覺得不平衡了,就這樣隨意地踐踏借居的房子來出氣?」

    李爽的話說完,那些老百姓們一個個都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他們住進別人家的房子後,很多人確實想著,反正這房子他們不來住,遲早也會被反賊們過來殘害的。在心裡早已把這些房子當成了無主之物,想砍伐就砍伐,想劈傢具就劈傢具。甚至有人把主人家沒來得及拿走的一些小物件,也光明正大地塞進了自己家的行李當中。還有人猜著主人家是不是有什麼寶貝顧不上帶走,藏在自己家的什麼地方了。有了這想法,就不免會翻箱搗櫃,翻梁看瓦,挖土掘地了。好好的房子院落被著樣一折騰,早就是滿目蒼夷了。

    這些人被李爽這麼一說,頓時心裡不好意思了起來。李爽就讓韓家的管家派上兩個夥計,再從進來的百姓中選出了三四個機靈持重的人來,對進來的這些百姓的糧食物品進行了登記。大家住的房子,也進行了調整,讓佔得多的人家退出來些房子,再安排男女分開居住,這些一調整,各個院落亂哄哄的善頓時好了許多。

    糧食收住上來後,讓每一院落選出一位負責人來,每天根據人口的多少分配糧食,再以每一院落為單位,分別安排人員煮飯。

    把百姓們的事情安排好後,李爽就去檢查兩處街口的佈防來。佈防很簡單,就是在街道拐彎的狹窄部位連續磊了五六道障礙,兩邊再用木頭各搭了一座箭垛。反賊們沒有什麼攻代設備,李爽這邊能找到的東西也很少。所謂的障礙也是最原始的,用麻袋裝上泥土磊起來就是了。

    這個時候天已經黑了很久了,兩處障礙跟前都點燃了一排大大的牛油火炬,站在這些火炬下,近處能看得很清楚,得街面遠處就看不清了。李爽就讓把那些移到障礙前邊的街兩邊,大家都不明白李爽的意思。等把火炬移好,才發現前邊二三十步的街面被火炬照得亮堂堂的,萬一有反賊想夜間摸上來,遠遠就會被發現的。而障礙這邊,剛才被火炬照得老遠就能看得清清楚楚,這地兒卻是一片漆黑了。

    薊州的形勢現在非常的微妙,說州城淪陷了吧,反賊們只是佔了府衙,絕大多數街區並沒有被反賊控制。要說沒有失陷吧,府衙卻被反賊佔了,城內湧進了上萬的饑民,守備營的一百多官兵僅能自保,卻沒有能力去府衙那邊去平亂。而城裡的百姓,被湧進來的饑民們給嚇怕了,紛紛離家躲藏。離了家的城中百姓,又沒了約束,也就演化為流民了。甚至城中一些閒漢無賴也趁機打砸,普通百姓覺得自己的家被佔了,東西被搶了,心中的憤怒無處發,又去搶別人。

    李爽知道城中的這種無政府狀態持續的時間一久,不但反賊那邊會有新的變數,就是城中的閒人無賴,也有可能會和反賊合流,更有郭藥師,董小丑,這些一時豪傑也不知道會不會到這薊州來。但是薊州城的這點兵馬,目前也只能保住糧草庫不丟,而目前饑民和反賊間也還沒個明顯的界定,如果冒然平叛,會把饑民也逼成反賊。稍稍放寬鬆一點,只要盯住反賊,不讓他們迫脅饑民,那些遼東饑民們吃飲了肚子後,自然就沒了作亂的念頭了,再從饑民中找些人出來進行遊說安撫,這樣反賊們就勢力單薄了。

    李爽在韓家組織佈防,和幾個人高談闊論的時候,反賊們自然也沒有歇著。在王守亮的遊說下,到下午終於聚集了七八十個流民頭目來。這些人能過來,就知道他們既然昏頭昏腦地攻進了薊州城,還搶佔了府衙,就除了逃跑或造反到底這兩條路外,再沒有別的路可走了。他們從遼東一路跑過來,已經走了上千里路了,實在過夠了逃亡的日子。在以前逃亡的時候,雖然過得苦,總還有個官府安排地方就食的路子,現在攻佔了薊州,哪敢再與官府照面啊。想來想去,除了把反賊一做到底,實在沒有別的辦法了。

    王守亮的口才還是不錯的,等人差不多齊了後,就給大家分析了這番道理,這些沒有退路的流民頭領們終於下定了決心來。大家都知道造反不成是要殺頭的,這個造反頭子也沒人搶著當,並且也知道自己即使去搶,大家也不會服氣。張二郎帶頭殺官兵,帶頭闖城門,再帶頭攻府衙都是大家有目共曙的,他也就自然而然地被大家推舉為頭領了。

    張二郎雖然是個沒甚主意的人,但說起話來還是有一定的蠱惑性的,否則他也不會在城門口幾聲大喊,就把饑民心中的怨怒給調動出來。見大家都同意他來主事了,張二郎就開口說:「咱們同樣是這大遼的子民,每年該納的稅糧都沒落下,官家守不住遼陽府了,咱們沒有向北去投女真,也沒有留在遼陽附逆投了高永昌。本是報著赤誠之心到這南京道的,卻沒想到大遼的官家根本就沒把我們當人。這一路下來,我們走州過縣,可曾見過有州縣給我們施過粥棚?既然官府不把我們當大遼子民,我們就不得不反了。可是我們有些人現在卻還對官府報著期望,指望著官府有人來安撫我等,試想我們已經殺了官兵,趕走了狗官,官府還能容下我等麼?」

    聽張二郎這麼說,大家就紛紛開口道:「絕無此事,既然殺進城來,不反也得反了,不反官兵也會屠滅我等所有族人的。」

    那張二朗卻只是嘿嘿冷笑,等大家都說得差不多了,才開口:「你們的想法,我還不知道。改日等官兵打來,你等只要一口同聲說官兵是我張二郎殺的,城是我帶頭攻的,府衙也是我張二郎打下來的,然後再找上幾個人出來頂頂槓,有我張二郎這個大反賊的人頭在,大家都能在官府跟前變成良民了。」

    一夥人又開始此起彼伏地說著「絕無此事」的話,張二郎卻是嘿嘿笑著不信,手中緊緊地握著柄搶來的長柄大刀不放,而那些留下來跟著張二郎救火的親衛們這時卻湧了進來,把一夥人給包圍了。

    就連王守亮都沒想到張二郎會來這麼一手,緊張地問:「大王,你這是要幹啥,你可不能亂來,冷了大夥兒的心。」

    「我沒有亂來啊,只是要大家用行動來讓我相信都是一心和我反了的。」張二郎把長刀倒立起來,在地上頓頓刀柄說。

    「大,大王如何才相信我們已經一心造反了?」一位頭目結巴著說,對張二郎的稱呼也改成大王了。

    張二郎把大刀舉起來,用刀背在桌子上作了個砍殺的動作說:「要造反不要殺人,請問,大家進城以後殺過人嗎?」

    一夥人不再說話,過了許久,終於有人站到前邊來說:「我殺過,進城後一位百姓擋了我的路,我順手就給了他一刀。」

    張二郎過去親熱地拍拍那人的肩膀說:「既然殺過人了,你就是我的好兄弟了,你叫什麼名字?你先站過來,一會兒我就封你為將軍,讓你帶上一隊人去守南門,南門那兒有什麼繳獲就一半歸你了。來,給我這兄弟二十貫錢,一石糧帶回去。」

    見殺過人的,這張二郎有賞,還讓當什麼將軍,帶兵去守城門,還能拿南門那邊繳獲的一半,立即就有人站出來承認自己殺過人了:「老子也殺過人,進城後到了一戶人家搶點吃食的,娘的那家的主人卻拉住老子的糧袋子不放,老子就索性殺了他一家五口。」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6:57
第一卷 四十三 匪徒集會賽殺人 下
   
    張二郎同樣給那人了二十貫錢,一石糧,讓去守了西門。別人一看,就只剩下個北門和東門了,就著急地說起了自己的殺人往事來。七十多個頭目中,殺過人的有二十多過。那些沒殺過人的,頓時感到自己比那些開了殺戒的人低上了一頭,於是就講起了自己進城後干的別的壞事來,像什麼奸*淫婦女啊,奪人財物啊,毀人房舍啊,一一都講了出來。

    那張二郎翹著二郎腿,饒有興致地聽著大家講的惡事,聽到小頭目講奸*淫婦女的時候,還不時色色地問那女人長得怎麼樣,細節上是如何進行的。一邊聽一邊對王守亮說:「這幫鳥賊一個個幹的事情都還很有趣的,都一個個給他們記下來。」

    一個傢伙沒啥講,想了又想才說:「我用火燒了狗官府衙的房子,這算不算?」

    張二郎一聽,一下跳了起來,大笑著一把抓住那人的脖子說:「狗日的,老子找了好久都沒找到,原來是你小子干的!」

    那人見張二郎激動地跳了起來,以為對方要獎勵他,笑著回答:「是小人燒的,大王帶我們好不容易才攻下這鳥府衙,卻沒想到一個狗官也沒抓到,一個使女也沒見到,就是銅錢和糧食也沒有多少,我一氣之下就放了把火,燒了那狗官坐堂的大殿。」

    張二郎滿面笑容後退兩步,嘴裡說:「好,好,有你的。你小子幹得真他娘的好!」

    那人正在高興,心中猜測著張二郎會賞自己多少銅錢糧食,忽見張二郎手中的長刀一揮,向自己面門劈來。正想著獎賞的那漢子,哪想到張二郎會突然劈自己啊,眼睛瞪得打打的,連稍微的躲閃都沒有,就被長刀給劈成了兩半。

    張二郎提起刀來仔細看看帶血的刀刃,臉上還是滿是笑容,連聲地叫著好說:「真他娘的好刀,連這廝的腦袋都一刀劈開了。大家知道我為什麼殺他嗎?」

    一夥人早被張二郎的突然一刀嚇得滿臉蒼白,幾個站得近些的還被濺了一身的血,這會兒蹲了下去,正在哇哇吐個不停。那些沒有嘔吐的,大多也都嚇得兩腿發軟,哪有人回答他的問題啊。

    「他娘的,為救這場火,老子的眉毛鬍子都被燎焦了。老子既然已經攻下了府衙,那正殿就是老子以後坐堂的地方,這廝竟然敢燒了老子的大堂,大家說,這廝該不該殺?」

    「該——,該殺——」一夥腿軟無力的人,軟綿綿地回答。

    「好了,把這廝抬出去埋了吧。」張二郎命令後邊的侍衛說,然後向剩下的三四十人大聲問:「你們,還有誰幹過什麼能證明自己一心造反的事情?」

    「沒,沒有——」那些人小聲回答。就是有,也沒人敢再說了,萬一惹這傢伙不高興,一刀劈來,可就後悔都來不及了。

    「很好,沒幹過什麼反事的人,老子現在也放你們回去。只是,到明天早上,你們可要用自己的行動來證明你們都是一心跟老子造反的。每人至少給老子提上一個城中百姓的人頭來,再給老子交上十貫線來。否則,看這些手裡已經沾過血的兄弟們答不答應你們!」說到這兒,張二郎轉身向站在一邊的二十多個殺過人的頭目說:「你們一個個手上都沾了薊州人的鮮血了,並且你們一個個做的事情,老子也讓軍師一一記下來了。如果老子造反敗了,官兵自然會找到軍師的記錄的,老子人頭落地的時候,你們自然會陪著老子。而他們,到現在手裡還沒沾過血,我們造反敗了的話,我和你們都是人頭落地,他們卻都還有一條活路,你們答應不答應?」

    「他們明天早上不帶來人頭,我們就去屠了他們的全家全族!」反賊中有人說。

    「好,好!」張二郎拍著巴掌說,「我想你們幾個現在應該知道怎麼做了,現在天還沒黑,那些城中的百姓們跑起來就不好殺了,等到晚上,只要找到他們躲藏的地方,你們是想殺多少有多少的。那些百姓逃跑躲藏的時候,自然是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帶在身上的,十貫線,實在是個小數目,你們明白嗎?」

    這時王守亮走上前來說:「大家都誓死和大王一反到底了,大王還是盡快把城門的防守佈置一下吧。萬一有近處的官兵來援,現在薊州是四門洞開,東門那兒還守著不少的官兵,再讓外邊的官兵殺進來,我們就危險了。」

    「好,就按我剛才說的,你,去守南門,你,去守北門。那一石糧食和二十貫錢,是給你們招集兵馬的。當然,後邊打下糧草銀兩,還會給你們的。現在薊州的饑民這麼多,你們就各自去招集人馬吧。饑民中但有不從的,你們就砍下幾個腦袋來!」張二郎向剛才分的幾個守城門的說。

    「大王,你還沒給他們封什麼官位,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讓他們如何去招集人馬啊!」王守亮提醒道。

    「我剛才不是讓他們都當將軍了麼,怎麼沒給他們官位?」

    「將軍有大有小,凡是帶兵的,都能稱為將軍。何況,大王你的名位都還沒正,又怎麼給別人封官啊?」王守亮說。

    「嗯,說了半天,我竟然連自己的官都還沒封。我給自己封個什麼官呢?老子已經打下了這薊州,老子就當了這薊州太守吧。」在張二郎的眼裡,太守已經是很大的官的。

    王守亮還沒說話,那殺過人的一堆人中有人開口說:「不成,不成。州太守是皇帝老兒封的,我等漢兒既然已經反了,怎麼還能任契丹狗皇帝的官兒啊!再說,你給自己只封了個太守,那守城的幾位,不就只能是個指揮,督將這樣的小官啊。這樣的小官,如何去招攬城中和別的地方的流民啊。」

    「那老子就再大一點,當個丞相怎麼樣?」張二郎在當官這事情上,不得不讓狗頭軍師給自己拿主意。

    「也不成,那丞相是輔佐皇帝的,難不成大王你想去輔佐契丹的皇帝,或者等遇到賢人後把他立為皇帝?」王守亮繼續反對道。

    「難不成,老子要當上皇帝才成?那不成,我聽說道那當皇帝的,都是祖墳上冒青煙的,而我家的祖墳在哪我都不知道。再說了,那當皇帝的,都是有什麼皇后,妃子的,老子連個老婆都沒有,怎麼當這皇帝啊?」這張二郎剛才逼著一夥流民共同造反,用的辦法是精明無比,但現在又變成一個講不通道理的渾人了。

    「當了皇帝,大王還怕沒老婆嗎?不說去搶了,這些傢伙一個個還都不眼巴巴地把自己家的女兒,妹子送過來和大王結親?」王守亮爬在張二郎耳邊悄悄地說。

    張二郎一聽有這好事,立即兩眼放出光來:「真的?那老子就先當上一當吧。」話剛說完,又皺起了眉頭來,「可是,我這名字,也實在不像個當皇帝的名字。俺只聽過皇帝們都叫什麼漢武帝,什麼唐太宗的,哪有皇帝叫什麼張二郎的?」

    「陛下有所不知,那漢武帝,唐太宗都是他們的廟號,是死了以後才有的,他們原來的名字,也很一般的。比如漢武帝的名字叫劉徹,唐太宗的名字叫李世民。」殺過人的人堆中走出來個也喜歡掉書袋子的大漢,向張二郎跪下說。

    這張二郎總算不是太渾,終於聽明白了廟號是怎麼回事,但仍皺著眉頭說:「不成,不成,二郎這個名字太賤,是當不了皇帝的,你們乾脆給我起個好聽點的名字,俺當了這皇帝,叫出去也響亮些。」

    王守亮被張二郎的話氣得差點昏過去,看看折騰了這麼長時間,什麼事情還沒定下來,也就懶得給他解釋當了皇帝後是沒人敢再直呼他的大名了,更懶得解釋唐玄宗的小名就叫三郎。就皺著眉頭一副沉思的樣子問:「陛下可有兄弟,他們都叫什麼名字?」

    「這不廢話麼,我叫二郎,上邊自然是有個哥哥的,我還有個兄弟,今天就死在了城門口,他也沒個大名,就叫個張三郎。我大哥倒是有名字的,是原來村裡的先生給起的,叫張國柱,可惜我大哥帶著我爹在路上和我們走散了。」

    聽了張二郎的話,王守亮還沒說話,剛才說話的那漢子卻驚叫著說:「國柱,這名字好啊,國之柱樑,難怪陛下會在薊州龍興。等陛下找到大哥,他肯定會是陛下的股肱之臣的。」

    張二郎見這位三十多,滿臉白淨的漢子雖然對自己很是恭敬,卻總是沒來著的插話,就不高興的橫了他一眼說:「老子現在說的是給我起名字的事情,你沒事提我大哥幹什麼?」

    那漢子卻並不在意張二郎狠狠地剜自己的這一眼,向張二郎深深的拱拱手說:「恭喜陛下有好名字了,陛下的兄長既然叫國柱,陛下就叫張國榮吧,國之榮光,意味著陛下能榮耀自己的國家,建萬世之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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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6:58
第一卷 四十四 半夜廝鬥聲淒苦
   
    收藏,收藏為什麼總上不去?新書榜被人爆菊了~~~李爽這時如果知道這些反賊們給這張二郎起了個叫張國榮的大名來,一定會氣得兩年一瞪,翻上會兒白眼的。秋碩為了不辱沒香港那哥哥,不被哥哥的粉絲們拍板磚,後邊還是叫這反賊張二郎的原名吧。

    然後張二郎在狗頭軍師們的建議下,又封了丞相,軍師,幾個大將軍,等等一大堆官兒,那些手上已經沾了血的反賊們是人人有份,還沒殺過人的那些反賊,只等了們明天拿人頭來當了投名狀,才有官封的。

    李爽是快到亥時才從韓員外家那片街區回守備營的,跟來的官兵死了四個,又留下了兩個在韓員外家協助防守,就只帶著李喬和另外的八個官兵,再加上耶律沃燕,蕭蒲察干,孟彬,孟月兒幾人騎馬往回趕。

    那個時代的夜晚,除了松明燈,桐油燈外,沒有好的照明,一到晚上除了一些做生意的地方外,街面上一般都是漆黑一片。現在薊州進了反賊,城內自然不會有人再點上燈籠了。走了兩條小街,一路上是黑乎乎一片,街面上空空落落的,李爽有意走得很慢,邊走邊觀察著薊州城的情況。

    從李喬的嘴裡,他知道這薊州的東南西北四塊地方,各大住著不同的人家,南門那邊算是商業區,幾條街都是這樣那樣的店舖和小作坊;北門除了府衙外,周圍的住戶多是達貴官人或富戶;西城住的大多是中等人家,住在東城的就多是貧民了。這也是反賊和饑民們進城後首先造反南城和北城的原因,東城這麼長時間還沒被反賊擾亂,也因為那邊住的人家比流民們也富不了多少,人家不屑於去那邊打劫。

    李爽進城後東南北三處城區都去過了,就只西城區還沒去,就吩咐大家改道,去西城那邊去看看。反正現在兩處的佈防都沒什麼事情,反賊那邊也沒什麼動向,早些對這薊州的各處多些瞭解,對以後剿滅反賊和薊州的建設發展都是有用的。

    李喬自然是不同意不多的幾騎在城內亂走的,其中還包括三個小孩和三四個傷兵,反一在什麼地方和大股反賊遇上了,這十來騎是沒辦法和反賊們硬扛的。

    李爽主意已定,李喬自李爽帶頭殺賊以後,就對他不由得畏服了,儘管覺得這會兒去西城那邊不合適,也只是抱怨了幾句不安全什麼的就遵命了。耶律沃燕,蒲察干,還有那個孟月兒都是生怕沒熱鬧的性子,聽李爽要去西城,自然是拍手叫好。

    李爽的第一個跟班孟彬卻是個悶葫蘆,李爽在路上路他說了會兒話,這傢伙是問什麼答什麼,但是絕對不多說一句。碰上如此無趣的一個傢伙,李爽也只好不再和他說話了。不過這小子雖然話少,卻是一路來緊緊地跟在李爽的身邊,實再有些保鏢的范兒。

    今天是農曆的月底,天上掛著半輪彎月,街面上不是很黑,騎在馬上,街上的路面隱約可見。一路走來街上是不見半個人影,街道上時不時的會有些流民們打砸過後的痕跡,一些人家的門簾洞開,在夜風下一張一合地喘息著,馬蹄時不時踩過落在街面上的壇壇罐罐的碎片,弄出陣陣尖利的聲響來,再加上不緊不慢的馬蹄聲,在安靜的街道裡很是刺耳。

    薊州城的大小相當於後世一個中等縣城的大小,臨街大多是些磚木結構的瓦房,那時候的土城還不緊張,大多人家除了房屋外,後邊都有個不算小的院落,一些中等人家的院落會有兩進以上,當然在這片西城區住的大戶人家很少。

    走了一條街道,見空空落落的不見一個人影,李爽正準備回守備營去,突然聽見前邊響起了一陣零亂的腳步聲來。李爽示意大家停駐馬匹,側耳聽聽,判斷腳步聲的方向,繼而聽見腳步聲中夾雜著些哭喊聲。聲音離得還有些遠,被夜晚的涼風再撕碎成斷斷續續的片斷來,吹入耳中後讓人有一種說不出的淒慘感。

    大夥兒一邊聽著,一邊等著李爽的決定,聽著哭喊聲變得大了,李爽抽出鋼刀來,輕輕喊了聲:「過去看看!」就打馬迎著哭喊聲跑了過去。

    其他人自然是緊緊地跟在他的後邊,同時手裡緊握著各自的武器,就連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也一人拿把劍,一人手裡拿著把一兩斤重的小鋼刀。

    哭喊聲來自一條狹窄的街道中的某處院落,這片街道兩邊的房子的門大多都洞開著,裡邊黑洞洞的看不清情況,只聽見哭喊聲和雜亂的腳步聲就出自某處院落,卻判斷不出具體從什麼地方發出來的。

    李爽有些猶豫了,要想找到哭喊聲的來源,就得下馬進這些院中去,可是自己這小身子板,騎在馬上,藉著馬的衝力,遇上賊人還能衝殺上一陣,萬一不敵,也能騎馬逃走。一旦下馬,一個十二歲的小毛孩子,隨便一個成年人就能要了自己的命的,更何況除了自己,還有兩個更小的小屁孩。

    「公子,你們騎在馬上千萬不要下來,我進去看看情況。」李喬聽著聲音說。

    沒別的辦法了,只能讓李喬先進去看看情況了。李爽吩咐一聲「小心些」,李喬就左手握著長槍,右手持著短劍向一個院落走去。

    進去的時候是小心翼翼的,先用長槍在前探著,進院子後不一會兒就聽見裡邊響起了一陣金屬的撞擊聲來,再加上雜亂的腳步聲還有些這樣那樣的吶喊,李爽聽著,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

    眼見著裡邊的打鬥聲響了有五六分鐘了,還不見李喬出來,聽裡邊的金屬撞擊聲很是雜亂,估計李喬是被反賊們給圍起來了,李爽不由得急了起來。

    那家人的門很小,自己騎著馬是進不去的,一旦下馬,他知道自己的武力值會下降到無限接近0,不但幫不了李喬的忙,還會讓他分心。而跟著李喬的別的幾個官兵又大多都帶著傷,騎在馬上還能衝殺,下了馬也是武力值急劇下降。

    李爽終於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了,心裡也只罵李喬他娘的太笨,打不過為什麼就不逃出來,只要反賊跟在他出了院門,還不被自己的這些馬騎給砍了啊。

    和耶律沃燕合騎一馬的孟月兒聽著打鬥聲卻興奮了起來,向李爽身邊的孟彬喊道:「二哥,我們進去殺了那些惡賊吧!」

    孟彬悶悶地回答:「我要保護公子!」然後就不再說話。

    孟月兒是還沒等孟彬回答說跳下了馬來,提著寒光閃閃的長劍就往那家院落裡衝去。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6:59
第一卷 四十五 淒慘百姓哭無淚
   
    這孟月兒也不過比自己大上一兩歲的樣子,也還算是個孩子。李爽見小丫頭天不怕,地不怕的要衝進去廝殺,急忙大喊:「不可,回來!」

    卻沒想到他的話還沒孟月兒跑的快,話只喊出了一半,孟月兒就一閃聲進了院落。李爽只好再大喊:「不要硬纏,把反賊引到街上來!」

    裡邊又是一陣叮叮噹噹的響聲,緊接著聽見有人發出「哎喲!」的叫喚聲來。孟月兒畢竟還年幼,李爽轉頭看看身邊的孟彬,卻見那孟彬一臉的平靜,在月光下看不出一點的表情來。

    「令妹進去,不會有事吧?」李爽問。

    「不會!」孟彬回答了兩個字就再不開口,氣得李爽恨不得用手裡的鋼刀把這小子的嘴撬開。

    李爽正在生氣,耶律沃燕卻把馬向他這邊靠了靠,壓低聲音一臉得意地對李爽說:「嘿嘿,爽哥哥別擔心,是我讓孟月兒進去殺賊的!」

    又是這小丫頭片子舔亂,李爽正不知道怎麼呵斥她,卻聽裡邊響起孟月兒的喊聲來:「反賊人多勢大,我們兩人不是對手,我們還是退了吧,等明天再帶兵來剿滅這些賊子!」

    聽了孟月兒的話,大家都緊盯著院門,等著他們退出來,卻沒想到過了好一會兒,院門那邊還是不見動靜,裡邊的兵器碰撞聲卻不見停止,並且越來越遠了。

    李爽正在納悶,難不成兩人被賊人纏住退不出來,或者是誰受傷了?卻見前邊的一座院門裡跑出兩個人來,後邊跟著十多個手持各種武器的黑影緊緊地跟著那兩人廝殺。

    李爽也顧不得多想,用力一拍馬,喊上一聲:「衝!」就向那些黑影衝了過去。那跑出來的兩人果然是李喬和孟月兒,李爽讓過他們兩人,手中的鋼刀就向衝來的黑影們接連劈去。

    曾讓自己驚艷一刀砍飛反賊頭顱的長刀李爽沒再用,手裡拿的是那柄五斤左右的鋼刀,拿在手裡不輕不重,正好能連續砍殺。

    賊人們正追著前邊兩人,突見一隊馬騎奔來,自是大驚,連忙驚慌失措地逃跑。可他們哪能跑過已經提速的馬匹啊,李爽這一隊人就像衝進了西瓜堆裡一樣地沒一點阻擋地連砍連殺。李爽一氣劈了三個賊人,他身邊的孟彬卻是個大殺神,一柄長劍連番飛舞,片刻間就有七八人在他手下喪身。就連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也各自劈倒了一個賊人,不過他們力氣太小,只能劈傷賊人,還得身邊的官兵再補上一槍。

    所有過程只三四分鐘,那將近二十個賊人就再無活口。李爽問廝殺過後還喘著氣的李喬:「裡邊還有反賊嗎?」

    「應該沒有了吧!」李喬不肯定地回答。

    見院子中再沒一點響動,李爽就在馬上大喊:「我們是守備營的官兵,夜間巡城,聽見這邊有廝殺聲,就趕來救大家了。請大家都出來,隨我們去守備營避賊!」

    喊聲過後好一會兒,裡邊卻還是不見一點動靜,又過了片刻,才裡見有人問:「真的是守備營的官兵來救我們了嗎?」

    耶律沃燕見這些百姓們都不出來,生氣地說:「官兵來救你們了,你們怎麼還不出來,難道你們還要在這兒等著反賊再來麼?」

    聽了耶律沃燕的童聲,裡邊的人卻疑惑了起來:「怎麼官兵中會有小孩,還是個丫頭?」

    好在孟月兒剛才進院跟反賊們廝殺了一陣,有百姓見過她,孟月兒看起來年齡也不大,百姓們把耶律沃燕的聲音當成了孟月兒的。一會兒就有幾個腦袋從門口探了出來。

    「多謝軍爺和女俠救我等一命!」先跑出來的人到馬前後,向李爽等人感謝著說,說完再回頭向院子裡喊:「真的是守備營的官兵,街坊們都出來吧!」

    聽了這喊聲,不僅這院子,街兩邊的門內頓時都有了響聲,一會兒就扶老攜幼地出來了一二百人來。這些百姓一天來受夠了反賊的殘害,自然是一邊感謝官兵,一邊罵賊,一邊哭泣。李爽這時也顧不得安慰大家的情緒,見這一片街區的人都出來差不多了,就問:「裡邊還有百姓沒出來麼?人都出來了,就跟我們去守備大營吧,給大家一柱香的時間,都去把家裡的東西收拾收拾。」

    於是,剛剛出來集中的百姓們,又都急急忙忙地回到自己家裡,能帶的帶,為能帶的就找地方藏了起來。那些反賊的屍體也不能留在這兒,李爽讓百姓們找來兩輛板車,把屍體搬上去,等明天再拉出城去埋了。現在雖然已到秋天,白天的氣溫還有些熱,屍體留在城裡弄不好會引起瘟疫的,別的地方的屍體顧不上,可這兒的這些屍體卻不能扔下不管。

    剛才那兩個院落裡又搬出了十來具百姓的屍體來,看來是一大家人,最大的有七八十歲的老人,最小的還有還在襁褓中的嬰兒。看到這些百姓的屍體,李爽氣得只咬牙發狠,發誓一定要捉住帶頭的那些反賊,任由城中的百姓們處置。

    他不知道今天夜裡碰上的正是兩個奉了張二郎的命令,帶人來取幾個百姓的人頭,明天交上去當投名狀的流民頭目。而在今夜,其他街區類似的殘殺正在進行著,總共不下三四十起。

    「有一家百姓,主人被反賊給害了,主人的妻子和女兒守著他的屍體不肯離開,我們怎麼勸也沒用。」李喬從裡邊搬出一板車的屍體後,向李爽匯報著說。

    「走,進去看看。」李爽跳下馬來,也不顧李喬的阻攔,就進了那院落。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自然是緊緊地跟著他,後邊還跟著孟彬,孟月兒兩兄妹。

    這戶人家就是李喬先進去的那家人,院落很小,裡邊的房子也破破爛爛的。進了院子,卻發現這家人和隔壁鄰居的院牆已經被推倒了,這也是孟月兒從這邊的門進去,後來從另一家的門出來的原因。

    院落是前院後房的格式,房子也只有三間青磚的平房。進得房門,見裡邊點著昏暗的松明燈,一具屍體躲在屋子中間的地上,一位女人帶著個小女孩跪在屍體旁邊,半爬在屍體上哽咽著哭個不止。

    一進門李爽就覺得哭泣的女人和女孩有點眼熟,再一細看,認出這一家人正是在城外的樹木裡碰見的採樵的那一家人。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7:02
第一卷 四十六 山城羊曲歎興亡 上
   
    認出是這一家人,李爽的心裡總有點愧疚的感覺。畢竟自己在城門外忽悠過人家,這家人原來還準備進城後幫李爽他們去府衙報信的。如果不是自己的忽悠,他們在反賊進城前應該還在城外,看著城裡進了反賊,這家人躲在城外,是不是就能躲過這一劫了?

    心裡自責著的李爽沒有去想這家人的家就再城內,就是反賊先進城了,只要城門不關上,他們也還是要回城,回自己家裡的,因為在城外,他們也無處可躲。

    李爽默默地看著哭泣的大嬸和丫丫,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小女孩丫丫和耶律沃燕的年齡差不多,沃燕過去拉住了她的手,丫丫抬頭看是李爽幾人,眼裡的淚流得更厲害了。

    耶律沃燕雖然平日驕縱刁鑽,心底還是很善良的,這點讓李爽很是欣慰。李爽過去拉開大嬸說:「大叔現在已經去了,城裡的反賊和流民還很多,大嬸還是跟我們去守備營躲避吧。」

    那大嬸的神情現在已經木木的,整個人像是傻了一般,李爽的話說完好久,才哽咽著說:「我一家人就靠他平日找些零活掙點工錢的,他這一去,讓我和丫丫怎麼辦啊?要活一家人活,要死也一家人死一起。」

    「大叔大嬸對我們一有飯之恩,我們說什麼也不會忘的。先帶著大叔的屍體跟我們回守備營吧,以後的事情總有法子解決的。」李爽勸道。

    「謝謝公子好意,他爹是護住我和丫丫,才被天殺的惡人給殺了的。我們就在家裡陪他了,你們不要再勸了。」那大嬸說。

    李爽知道象大嬸這樣的老實人,一旦鑽了牛角尖,是很難勸的。身邊的耶律沃燕卻在一旁說:「你這大嬸說的好沒道理,你願意陪丈夫殉葬,總不能讓這麼小的丫丫也陪著你們吧,丫丫還這麼小,你就願意她也跟著你們丟了性命?」

    「剛才如果不是她爹狠命擋著賊人,護住我和丫丫,我們也早就跟他一起去了。公子,我知道你是好人,就讓丫丫跟著你當個婢女吧,她雖然年齡還小,洗衣做飯什麼都能幹的。」婦人邊說邊給李爽磕起了頭來,「你們就別管我了,把丫丫帶走就是了,公子的大恩我無以為報,下輩子做牛做馬報答吧。」

    李爽連忙扶起大嬸來說:「大叔死命的護著你們,就是想讓你們活下去。你這樣做,大叔在下邊也不會答應的。再說,丫丫還這麼小,大嬸你就忍心讓她剛沒了爹,又沒了娘麼?」

    那大嬸聽了李爽的話,一把把丫丫抱在懷裡,大叫一聲:「我苦命的丫丫啊!」然後嚎啕大哭了起來。

    剛才這母女兩人一直是哽咽著流著眼淚,卻哭不出聲來,現在母女兩人一哭出聲來,立即就有驚天動地的感覺來。李爽知道,她們只要哭出聲來,壓在心中的鬱結也會散去,當下也沒再勸,只在一旁默默地等著她們。

    哭了會兒,大嬸擦擦眼淚,對丫丫說:「再給你爹磕上幾個頭吧!」

    丫丫頓時額頭在地上咚咚地碰個不止,磕到最後,把頭埋在地上,哭個不停。耶律沃燕和孟月兒過來拉丫丫起來,李爽讓跟來的官兵把大叔的屍體搬到板車上,然後帶著母女兩人出了院門。

    一出來,李爽頓時嚇了一大跳,只見街道上黑壓壓都是扶老攜幼的百姓們,打眼一望,只怕不下七八百人。這夥人都眼巴巴地看著丫丫家的門口,等著李爽等人出來帶他們離開。李爽當下就站在門口大聲說:「大家有這麼多人,其中的青壯也不少,卻各自躲藏避賊,如果大家齊上一條心來,還怕反賊們嗎?從現在開始,大家跟我進了守備營,就要選出其中的青壯來,拿起武器,把攻進城來的反賊們殺個乾淨。共同御賊,保護家園,大家對做到麼?」

    這個時代的百姓們,那兒聽過李爽這種鼓動性的話語啊,他的話說完後,人群中靜默了片刻,繼而發出了雷鳴般的「共同禦敵,保護家院!」的喊聲來。

    李爽一揮手,大叫一聲「走」,然後就帶著一大夥百姓慢慢地向守備營方向走去。出了這條街區,李爽讓跟著的百姓們邊走邊沿路大喊:「守備營的官兵來救我們了,大家都出來跟我們去守備營去避賊吧!」

    每過一條街區,就這麼大喊上一回,然後停下來等著百姓們的加入。其間還碰上了兩伙夜間出來殘害百姓的反賊,加入進來的百姓們聚了這麼多人,一個個膽氣也壯了起來,不用官兵們出手,人群中的青壯們自發的就跑上前去,手裡拿著棍棒之類的武器,對反賊們一陣猛打亂打,反賊們被這麼多的百姓圍著,想逃跑都沒個逃的縫隙,一會兒就被憤怒的百姓們打百了肉泥。其間有百姓在一家人的屋子裡找到了十來個躲藏的遼東饑民,李爽制止都來不及,同樣只消片刻,就被發瘋般的百姓們給打死了。

    李爽心裡一陣歎息,這樣下去可不成,不盡快把普通饑民和反賊們甄別出來,總不能把進城的一萬多饑民們都殺死吧。

    到了城東街區,李爽的身後跟著的百姓們在月色下已經望不到盡頭,估計了一下,只怕不下三四千人。李喬帶著官兵們騎馬跑前跑後地照應著,百姓們雜亂的腳步聲,一些失去親人的百姓的哭聲,孩子的叫鬧聲,用車推著全部家當的車輪聲,在薊州的夜裡,組成了一曲宏厚的交響月來。李爽回頭看看黑壓壓望不到盡頭的百姓,胸中像是有什麼堵著一樣,不禁在馬上大聲吟唱道:

    峰巒如聚,

    波濤如怒,

    山河表裡燕京路。

    望燕都,

    意踟躕,

    傷心遼宋經行處,

    黎民百萬皆空著腹。

    興,百姓苦;

    亡,百姓苦。

    李爽的嗓子剛到變聲其早期,靜夜中一曲改良版的《山坡羊》被變聲期的童聲舒緩地吟出,後邊的百姓先是靜靜地聽著李爽的朗誦,等聽到百姓苦三個字後,人群中自發地跟著和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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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昨天上傳時不小心把四十四章的內容給傳錯了,已經改過來了。下周上歷史版分類強推,大家多多支持吧。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7:03
第一卷 四十七 山坡羊曲歎興亡 下
   
    跟在李爽身邊的耶律沃燕等李爽念外,也學著他的語調舒緩地朗誦:峰巒如聚,波濤如怒。開始是淘氣,覺得好玩,卻沒想到自己剛一停下來,後邊的百姓們雷鳴般地跟著她和唱了起來。於是,幼稚的童聲在前邊領一句:山河表裡燕京路,後邊再發出雷鳴般的千人應和來:山河表裡燕京路。

    蒼茫的夜空下,女童的聲音在前邊引唱著,後邊幾百人如悶雷般的跟著應合,等朗誦到「興,百姓苦,亡,百姓苦」時,幾千百姓的聲音如泣如訴,在薊州城的靜夜裡湧動起蒼涼,古樸的氣勢來。

    李爽萬萬沒想到自己山寨的這曲山坡羊會被迅速傳唱開來,後來傳唱的最廣的,卻是在遼東饑民中,最後差不多成了饑民們的隊歌了。以至於他僅僅以這一首山寨版的元曲,就在饑民隊伍為基礎的怨軍中有了一定的聲望。

    薊州司馬裴子期這一天來可是忙得撒尿都要小跑著去解決,到下午終於收集了些逃散的薊州府的幕僚吏佐,這安撫百姓,調動物資等活兒才有了幾個幫手。從守備營接收城中避難百姓開始,現在已經有不下三四千的百姓們從州城的各個角落湧了過來,這麼多人集在一起,一切都是非常驚人的,一頓飯就能消耗十幾石糧,城東的兩口水井,竟然快被這麼多百姓給喝乾了,百姓們隨手扔上一塊垃圾,聚集起來,地上就不能落腳了。更不用說這麼多人的住處,百姓們隨身帶來的各種家當和牽來的牲畜的安置了。

    忙到半夜,終於能歇上口氣了,卻不見李爽等人回來,又聽說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幹不知所蹤了,裴子期趕忙派人出去打探。等到快子時了,終於有打探情況的官兵回來報告說李爽等人救了韓員外家的宅子,並擊殺了不少反賊,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也和他在一起,我們的司馬大人才大大地喘了口氣。可是匯報的探子說,李爽等人不到亥時就帶著些人回守備營來了,到現在還不見他們的影子,裴子期又開始擔心李爽幾人是不是碰上了反賊,被反賊抓去了。正要派人再探,卻聽到不遠處傳來雷鳴般的喊聲來。

    開始離得還遠,聽不清喊的是什麼,只能感覺到是無數人異口同聲地在吟唱著什麼,詞雖不能聽清,卻能感受到其中的蒼涼悲放。裴子期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一邊命人前去打探,一邊吩咐官兵和招集起來的義兵們加強戒血,準備隨時迎敵。

    一群人的聲音越來越近了,仔細聽,卻是一位女童在前邊領唱著,後邊無數人齊聲應和著,當朗誦到百姓苦時,無數百姓的聲音中帶著如泣如歎的尾音,就是遠遠聽著的裴子期,也有種要愴然泣下的感覺。

    「是小郡主的聲音,難道是李公子和小郡主回來了?天哪,他們帶回來了多少人啊!」裴子期身邊的一位官兵說。

    聽著聲音,只怕沒有幾千人同時開口,造不出這麼大的氣勢。裴子期先是為李爽和耶律沃燕平安歸來感到驚喜,同時,聽到聲音,為那趕過來的幾千百姓感到頭疼。

    派去的探子也騎馬回來了,遠遠就喊:「報——,李公子和小郡主都平安回來了,還帶回來了幾千城裡的百姓。」

    守備營無論是官吏還是官兵,聽說又帶回來了幾千百姓,都同時頭疼了起來。不過頭疼歸頭疼,能解救這麼多的百姓回來,這東門的佈防又多了好幾分實力了。

    李爽讓百姓們暫時在障礙外邊等著,帶著李喬,沃燕一夥人進了守備營。裴子期自然是遠遠就迎了出來,見過面後就問:「公子這次帶了多少百姓到這東城來了?」

    李爽見裴子期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回答道:「沒有詳細統計,大約兩千多,不到三千人。司馬大人有什麼難處嗎?」

    裴子期向周圍一指,回答道:「這東城區就這麼大的地方,其中又沒有大戶人家的大宅子,多是貧窮百姓的低矮房屋,下午以來,我們已經接收了不下四千百姓,已經沒地方住了。公子又解救出這麼多的百姓,固然是好事,但這百姓的安置,卻有點為難我了。」

    不得不說,自遇上李爽以後,這裴子期算是個很不錯的官兒了,四千多百姓讓他多半天來安排的基本上有了秩序,現在又來這麼多的百姓,也實在是為難他了。

    「官庫中的糧食,可夠百姓名吃用?」李爽問。

    「糧食倒是夠城中百姓吃上幾個月都不成問題,但這麼多百姓的住處,實再是沒辦法了。」裴子期苦著臉說。

    李爽望望東城區的一片低矮的房子,再看看不遠處停歇下來的百姓,不得不同樣苦起了臉來。

    耶律沃燕卻嘻嘻一笑,對裴子期說:「司馬大人,你剛才聽見我朗誦的什麼山坡羊可好聽?」

    裴子期正苦著臉不知道這麼多的百姓怎麼安置,哪還顧得上什麼山坡羊,什麼草原牛啊,苦著臉回答:「剛才只遠遠地聽見郡主帶著一夥百姓唱著什麼,但離得遠,詞句卻不能聽清。」

    耶律沃燕清清嗓子,得意地把山寨版的山坡羊再朗讀了一回,卻沒想到裴子期卻聽得呆了,嘴裡喃喃地說:「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百姓們已經失了家園,很多人的家人有可能都被反賊殘害了,我裴子期說什麼也不能不能讓城中百姓再受苦了。再難,我也要把這些薊州的子民們安置好。」

    說完又轉頭問:「這曲什麼山坡羊是郡主殿下做的?這曲兒中的悲壯豪邁,只怕不下南朝的東坡學士的詩詞,我卻是不相信郡主這麼小的年紀,能作出如此詞來。」

    須知有遼一代,契丹貴族一直仰慕中原文化,就是契丹人,在詩詞歌賦中也多有造詣,只是當時南北隔離,遼國禁止本國內的詩詞傳唱到南朝去,遼國人又沒有宋朝人那種喜歡著書和刊印詩集的習慣,就是遼國皇后蕭觀音的一些詩詞,也是被偷偷傳到南朝後,被宋人記在筆記裡才能流傳下來。

    後來遼國迅速滅國,勝利者女真韃子又是些只會搜集金銀財寶的野蠻人,哪知道去整理什麼遼國的文化啊,但大遼的官方記載的史料卻沒有被完全毀掉,到二百年後傳到同樣是野蠻人的蒙古人手裡,元朝丞相脫脫根據傳下來的史料編修了遼史,同樣是粗疏而漏洞百出。以致於到現在整個契丹史還是面目不清,疑點百出,網絡上那麼多以宋代為背景的小說大作,卻幾乎沒有以同時代的大遼為背景的小說。

    其實遼國的歷史,同樣是中華文明的一支,早在天祚帝耶律延禧的爺爺遼道宗時代,就出現了一場和宋人間誰為華夏正統的辯論,遼人在此次辯論中出盡了風頭,甚至殿試中曾出過「得玉璽者為華夏正朔」的考題。

    再八卦一下,傳說中的和氏璧被刻為傳國玉璽後,由秦而漢,到王莽時代,因威逼太后王政君交出玉璽,王政君見事不可免,就把玉璽砸在地上,碰壞了一個角,後來被王莽用黃金補上了。漢末孫堅從井中打撈出缺塊角的玉璽,這個,三國誌中有記載的。然後玉璽歸了晉,西晉滅亡後到了匈奴人劉淵的手中,後來傳羯胡手中,冉閔殺胡,奪了玉璽,後又被鮮卑慕容氏打得喘不過氣來,又求救兵,就派人把玉璽送給了東晉。然後宋齊梁陳一脈承傳,再由陳叔寶手裡傳到了隋。然後直到唐末,被朱溫拿去了,又是後唐,後梁,到後晉,石重貴反遼,被契丹人抓了俘虜,寶貝玉璽自然也到了契丹人的手中了。再後來耶律延禧被女真人捉去,玉璽的下落就是知所蹤了。中原王朝,從後漢開始,皇帝手中就沒有了那個做為受命於天象徵的寶貝玉璽了。在戰亂年代,很多諸侯為了證明自己的正統,多是偽造私刻上個玉璽來,那些刻假印章的皇帝就被政敵們戲稱為白板皇帝。隋文帝統一天下,收繳上來的不同傳國寶貝就有七八枚,楊堅就毀掉了假的皇帝印章,只留下了缺了一角的和氏璧做為傳國之寶。

    隋之前有關玉璽的流傳,有不同的多個版本,南朝北朝的各個政權都稱自己的皇帝印是真的,並且編造了完整的流傳細節來,不管五代時玉璽在誰手裡,到隋朝時,楊堅卻是把所有真的假的傳國寶貝都弄到了手,然後再一進進傳下去,到石重貴手裡,就落到了契丹人的手中了。

    後周郭威當上皇帝後沒了皇帝的信物,就自己剜了個「皇帝神寶」來自我安慰,宋朝皇帝手裡一直把郭威山寨的這個寶貝當成了皇帝的信物。到遼道宗時,耶律洪基拿出了傳國玉璽來跟宋人爭天下正朔,被逼急了宋人,不得不造了個咸陽人段義,從自己家的老房子底下淘出寶貝的神話來,還經過了蔡京等十三學士的考證,認為玉璽是真的。但是宋人編出來的鬼話,他們自己都不太信,所以宋史中對那方玉璽的真假多有疑義。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7:04
第一卷 四十八 山寨一曲折文臣
   
    有遼一代的漢族官員,除極少數世家子弟以恩蔭入仕外,大多數的都走的是科舉的路子。遼代的契丹人對漢學都多有造詣,這些漢族官員就更不用說了。受宋朝士大夫的影響,遼朝的漢官們也以能賦詩譜曲為雅事。這裴子期是科舉入的仕途,對詩詞自然是有一定的鑒賞能力的。

    聽耶律沃燕念過《山坡羊》後,低著頭慢慢地回味,嘴裡喃喃地說道:「雖然『黎民百萬皆空著腹』用詞俚俗了點,但這峰巒如聚,波濤如怒,山河表裡燕京路,卻把這眼下的情形道得恰如其份。眼下從遼東來的饑民只怕離百萬也不太遠,遠遠望著燕山,燕京,感歎這政局的盛衰,確實沒有比這更恰當的了,簡單的幾句小曲兒,實在是越品越有味,作曲者胸中對歷代興衰的感歎和對黎民百姓的悲憫,實在不是一般人能道得。只怕那南朝的蘇學士,範文正公也不一定有此等胸襟。郡主能不能告訴我,你唱出的這曲山坡羊,出自何人手筆?」

    耶律沃燕聽裴子期如此評價這首小曲,臉上更是得意的笑開了花來,用手一指李爽說:「高人就在你面前,你卻不認得。這麼好的曲兒,除了我爽哥哥,還有誰能作的出來。」

    裴子期聽了不相信地打量起了李爽,看得李爽渾身不自在起來。娘的,老子不就是山寨了一首元曲麼,用得著如此看我麼。卻見裴子期的眼神先是疑惑,後來變成了肯定,繼而眼中現出崇拜的神色來,嚇得李爽只想抽身逃跑:娘的,老子可不搞基,千萬別讓這猥褻大叔看上我這未成年人啊。

    裴子期現在暫時忘了讓他頭疼的百姓安排的事了,對頭李爽連連點頭說「果然世家子弟,家學淵源在那兒,難怪小小年紀能有如此胸襟。」

    李爽心裡卻是暗暗叫苦不迭,老子山寨的可是一二百年後元代人的曲子,和什麼狗屁的什麼家學八竿子都打不著,拜託別用這種色瞇瞇的眼睛看我了吧。

    他卻不知道他那便宜叔祖李儼就是以文采得到仰慕中原文化的耶律洪基的寵幸的。李儼數次出使南朝,接待他的館伴都是南朝富弼,米沛,蔡京這些大佬們,雙方多有唱和,就連耶律洪基流傳下來的詩歌,也是記於宋人筆記中的「題李儼**賦」。

    李爽的便宜老子李處溫,被契丹上層稱為李郎而不名,除了他神情風雅外,更因為其文才在現在的大遼是無人能及,所以裴子期現在感歎什麼家學淵源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既然已經山寨了,就沒有不承認的道理,李爽向裴子期揖了一下回答道:「多謝司馬大人謬讚,小子在路上有感於這麼多的百姓現在居無定所,遼東更有上百萬饑民滾滾湧來,一時興起才作了這首《山坡羊》,讓司馬大人見笑了。」

    管他呢,既然已經剽竊了,就剽竊個理直氣壯,反正那個原作者張養浩要再過一百多年才出生。也就不用扭扭捏捏的不好意思承認了。反正李爽在前世的時候,下載什麼盜版書啊,看什麼盜版片片啊,比那些讀秋碩盜版小說的讀者們臉皮還要厚,一點也不會臉紅的。

    遼國的漢族官員們,對那些有文采的士子們是打心眼裡敬佩的。李爽的那便宜老子之所以能爬上那麼高的位子,也就因為在漢官中文學方面無人能出其右,才得到契丹貴族們的信任和漢族官僚們的俯首聽命的。這裴子期自遇上李爽後,雖然聽了他的話到守備營來組織防守和收納城中百姓了,同時對李爽幾人的安危也很是關心,但也只是因為李爽,耶律沃燕的家世他才不得不關心這幾個小孩的安危的。至於佈置防守,招撫百姓,也不過是出於州司馬的本份,希望能有所作為來折去他丟失州城的罪責罷了。

    現在聽了李爽的這曲山坡羊,卻是對李爽徹底折服了,再也不敢把李爽當成個髒兮兮的小叫花子來看待了。

    李爽望望遠處的百姓們,開口問李喬:「不知守備營,和糧草庫可有行軍的帳篷?這些帳篷可能容納些百姓們?」

    「軍中的皮帳篷已經安排下午來的百姓用完了,現在軍中還有些氈布,但沒個支持的物件,也搭不起個帳篷來。至於糧草庫,遮擋雨水的桑皮紙倒有不少,但是那東西吃不得力,卻是沒辦法用來支帳篷的。」裴子期搶著回答。

    現在已是秋涼,白天氣溫還很高,但到了夜晚,這燕地卻已有些寒冷了。這些百姓們一路走來倒不怎麼冷,但不給他們安排上個睡眠的地方來,難免會有很多老弱會凍病的。人集了這麼多,一旦有人病人,引發了瘟疫,那就是大事了。

    不但裴子期和那些官吏們為難,李爽看著黑壓壓的那一堆人,也不禁頭疼了起來。自己把這夥人從城中叫著帶過來的,如果不能給他們一個落腳的住處,百姓們一旦有了不滿的情緒,同樣也是會傳染的。

    「現在東城這邊還有多少空地,那些空地能不能容納下這些百姓?」李爽問。

    「空地倒是有的,但秋天夜晚已涼,這些城中百姓裡邊多有老幼弱病的,讓他們夜晚呆在露天的地方,只怕有些人會支撐不了。」裴子期回答。

    李爽已經有了主意,對裴子期和李喬說:「誰說要讓百姓們露天了?我已經想出了主意,可以讓百姓們暫時住在地下。」

    裴子期聽了,立即覺得李爽的話不靠譜,說:「公子是說讓百姓們挖洞穴居麼?且不說挖什麼地道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我們這兒的土質,只怕也不適合啊,萬一從上邊塌了方,裡邊的百姓可就沒命了,此事萬萬不可。」

    能關心百姓的安危,說明裴子期上個不錯的官,除了膽子小一點外,還是值得一用的。於是李爽讓找來紙筆,邊畫邊講解,說出了自己想出的給百姓們夜間容身的辦法來。
忘情痞子 發表於 2013-3-29 17:05
第一卷 四十九 初制地窩撫百姓
   
    李爽的辦法很簡單,就是掏地窩子。他所知道的前世的地窩子是新疆建設兵團在沙漠地帶掏的,那地方沙土鬆軟,掏起來容易,但卻要半掏半磊才行。薊州這地方土質堅硬,前世抗戰時期的地道戰就出在離薊州不遠的地方。李爽畫出圖來,讓在開闊地帶掏上長方形的深兩米左右的長坑來,寬約八米,中間留下一米當作公用走廊,兩邊每隔三米,留下一尺的土質隔斷,這樣一處十平方米左右的一個土窩子就能容納下一戶六七口的中戶人家夜間棲息了。這種掏好的地窩子上邊再蓋上樹枝,泥草,或者氈布,桑皮紙,就能擋住夜間的露水了。

    李爽算了下,一排一百米長,八米寬的地窩子,大致能容納六七十戶人家,三百來口人,自己帶過來的這兩三千人,只需要掏上十排這樣的地窩子,就能大致安頓下來了。當然,李爽在畫圖的時候,是換算成了當時的長度單位來講解的,為了讓讀者理解起來容易,小說中用了李爽前世的長度單位,後邊的章節中出現類似情況,就不再解釋了。

    燕北之地土質乾燥,只要不下雨,是不用擔心地窩子裡邊潮濕的。以李爽的經驗,就是到了嚴寒季節,只要在地窩子的頂上蓋上厚厚的一層草,地窩子裡邊照樣會很暖和的。在設計的時候李爽雖然也讓掏了排水渠,但能不能起作用,他心裡就沒底了,只求在趕走反賊前老天爺不要下大雨。

    一夥官吏看著圖聽了李爽的講解,自是一個個高興不已。這種地窩子結構簡單,要程量小,耗材也很小。就是頂上支些樹枝氈布擋住太陽和露水或小的雨水就是了,就算氈布和桑皮紙不夠,頂上也可以用麥草秸稈之類的東西來遮蓋。

    不過工程量雖然小,也不是今天晚上就能完成的。這伙跟李爽過來的百姓們白天東躲**的,已經奔波了不少路程,晚上聽見反賊們作亂殺人,又是膽戰心驚地藏著,很多人這會兒都還餓著肚子,根本就不可能讓他們晚上再去掏什麼地窩子了。

    好在裴子期手下的官吏下午接待百姓,已經積累了一定的經驗了,李爽帶這麼多人過來後,已經有人安排煮粥飯了。這麼多的人的粥飯可不是個小數目,好在下午以來守備營的院內就已經支好了幾十口毛邊大鍋,幾十口鍋同時燒火,又耗去了將近十石糧食,每位百姓卻只能分上一碗稀粥來。

    人在餓極的時候,稀粥是吸收最快,也最管用的。雖然幾千百姓鬧哄哄的,官兵們和先來的百姓們已經有了經驗,讓大夥兒排成幾隊,輪流分發,也還算井然有序。

    安排粥飯的時候,李爽讓裴子期給百姓們講了百姓湧來太多,官府暫時給大家安排不過來住處,今晚只能讓大夥兒先在露天過夜,到明天官府一定會對大家妥善安排的話。這些百姓逃出來的時候,都已經有了露宿野外的心裡準備,幾乎家家都帶著被褥。官吏們忙叫先到的百姓們抱來些柴草來鋪在地上,大夥兒再在草上鋪好被褥,也就安歇了下來。就這樣,周圍的柴草搜集完了還是不夠,就只好拉些糧草庫的草料來。睡在露天,雖然晚上冷些,總不會再擔心反賊們過來,大家覺得比藏在自己家的什麼角落要好的多了。

    李爽折騰了這一天,早就困得有些站不住了,安排完事情後,就有官兵給他打來熱水來,洗了臉,燙了腳就睡了。

    耶律沃燕的精神卻比李爽大多了,她見蕭蒲察干早就支撐不住爬在桌子上睡著了,李爽也困得支撐不住了,跟著過來的孟彬兄妹和丫丫母女只有她來安排了。好在她的安排也只是張張嘴,自有州司馬和官吏們跑腿。

    就是守備營的官邸的房子也很緊張,原來裴子期給李爽他們留了兩間屋子的,現在也只能李爽,孟彬,蕭蒲察干三人擠一屋。耶律沃燕和孟月兒,丫丫母女擠一屋。丫丫的娘劉大嬸本來要出去和百姓們呆在露天的,耶律沃燕卻說什麼也不答應,強行的把母女兩人留了下來。

    晚上沒事,自然沒人再打擾李爽幾人安歇。困及了的李爽卻沒想到自己睡到日上三竿才爬起來,起來後見丫丫母女已經給他們準備好了熱水的粥飯。孟月兄妹也早早起來了,耶律沃燕和蕭蒲察干卻在鼾睡。

    這些天來兩個小傢伙跟著自己東奔西逃,實再沒睡上個安穩覺,李爽也就沒有叫他們,自己先喝了碗粥。等他吃完飯,裴子期和李喬一起來向他匯報事情了。

    「早上派一隊騎兵去城裡巡邏,打探到昨天晚上反賊們在城南,城北,城西四處殺掠,總共殺了將近上百百姓。官兵們抓到一個反賊,經審問,是反賊的頭目要手下的反賊們殺些百姓當作投名狀的。」李喬匯報說。

    一聽有這麼多的百姓被殺,李爽的臉頓時冷了起來,開口問:「除了這些外,反賊們還有什麼動向?」

    「昨天反賊們進城後,除東門外的其它幾個城門本來沒人管,是大開著的。當時屬下也想派兵去守住這幾處城門的,但那個時候這守備營的一百多官兵,實在抽不開。後來屬下就跟著公子去北城韓員外府上了,今早聽裴司馬安排,派官兵帶著青壯百姓去據守南門和西門的,北門那邊反賊們聚集著,我們現在還去不了。卻不想昨天夜裡,反賊們已經把這幾處城門給佔了。官兵們去後,反賊們佔著有利地形,再加上城門上本有些防守的武器,官兵們卻是不敵,只好退了回來。」李喬小心翼翼地回答,現在他在李爽面前已經自稱為屬下了。

    李爽沉吟片刻,對兩人說:「看來反賊們進城時是一時興起作的亂,攻下府衙後他們就沒組織地分散開來四處搶掠去了。現在反賊們已經有了組織和安排,再不趁早剿滅,只怕拖的時間長了,跟反賊們打起來就更不容易了。今天就組織官兵和義兵和反賊們決死一戰,你等可有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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