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建隋大業 作者:江水濤濤(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8 21:47:5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56 20382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1:56
第三百二十一章 才出虎口又入狼窩

    饒是陰池自負用毒無雙,武藝超絕,面對鋪天蓋地,密集如雨的箭矢,他也是驚駭欲絕.陰池一張老臉變得極其陰沈,但他的反應卻是極快。

    陰池低喝一聲,猛然抓住兩名士卒擋在身前。他剛做完這些,淩厲密集的箭矢便到了眼前,“噗噗噗”的聲音響起,接著就是士卒們淒厲而絕望的慘叫。

    高阿那肱不愧是北齊三貴之一,他的狠辣更是讓人心底發寒,。這些圍剿陰池的士卒可以算是他的嫡系,但此刻他卻果斷地下達了放箭的命令,讓這數百近千的士卒給陰池陪葬。在高阿那肱眼中,他們不過如草芥豬狗,不值得珍惜。

    一輪箭雨過後,客廳中還能喘息的人數已經不多,陰池用來遮擋箭雨的兩名士卒身上已經插滿了箭矢,殷紅的鮮血沾滿了大地。

    第一輪箭雨甫一停下,陰池的身子便猛然躥出,如貍貓一般靈敏地躥出屋子,直奔高阿那肱而去。此時,在高阿那肱身前的弓箭手剛剛將箭矢搭在弦上。

    陰池的速度很快,幾乎只是眨眼間便沖至高阿那肱身前二十米處。看著他那猙獰陰狠的目光,高阿那肱心頭不由一寒,驚懼地大聲喝道:“快放箭,殺了他,殺了他!”一邊說著,高阿那肱一邊急速向後退卻。

    “找死!”陰池厲吼一聲,須眉皆張,他腳上的速度又快了一分,急速揮舞的雙爪中不斷有各色粉末飄灑而出,或是異香,或是奇臭,空氣中眨眼間便充斥著極其覆雜的味道,讓人聞之欲嘔。

    雖然還未準備好,但高阿那肱命令已下,眾士卒自然不敢違抗。“嘣嘣嘣”的弓弦聲響起,近千箭矢再次電射而出,只是無論力道還是準頭比之上一輪都差上不少。

    陰池的迫近讓弓箭手們心中壓力倍增,弓箭所能發揮出的威力自然有限。陰池腳下踏著奇詭的步伐,左閃右避,很快便突破了弓箭所構成的封鎖網,來到眾弓手的近前。

    陰池是人,不是神。雖然因為他突兀的出現讓弓手沒有發揮出應有的實力,但那密集的箭矢要想完全閃避開來顯然也非易事。當陰池來到近前時,他的肩頭已經多了兩支羽箭,雖然不致命,但卻會對他的行動造成不小的影響。

    陰池那陰狠的面容愈發猙獰可怖,他雙目通紅如血,無盡的兇殘與殺意充斥期間,讓人望之心頭打鼓。陰池怒喝一聲,雙爪頓時化成一團幻影,瘋狂而淩厲地抓向面前的士卒,。

    毒王陰池渾身是毒,讓人防不甚防。若是距離較遠,以弓箭壓制或許可行,但被他近得身來卻是大大的不妙。士卒們心中本就畏懼,再看見同伴一個個不知何故,突然倒地哀嚎,口鼻冒血,狀若瘋癲的淒慘模樣更是膽寒。

    只是一個照面,這弓箭手構建的防線頓時土崩瓦解,所有人都絕望而瘋狂的扭頭就跑,生怕索命的陰池靠近。

    “高阿那肱,你等著,我與你誓不兩立!”陰池沖破了士卒的阻隔,看著已經退後數十米,在數百衛士團團保護下的高阿那肱,目眥欲裂,氣憤難當地喝道。

    “來人,調集城中所有兵馬,給本王殺了他,殺了他!”看著手下一個個倒下,高阿那肱心中恐懼更深,尤其是此時渾身沾滿鮮血,殺氣縈繞的陰池讓他感覺到極大的威脅。

    陰池冷哼一聲,沖散了弓箭手後他便不再停留,猛然向著高阿那肱府宅內院沖去。

    經過這一番慘烈廝殺,他身上所攜帶的毒物已經用了七七八八,若想在數百護衛保護的情況下擊殺高阿那肱實在太過困難,一旦城中大軍集結,他就算插翅也是難逃。念及此處,陰池便不再遲疑,拔腿就逃。

    “休要走了陰池老賊,追!”高阿那肱看的真切,頓時焦急地大喝道。陰池的手段他也算見識過,若是不能一擊必殺,今後必然禍患無窮。

    “殺了陰池狗賊,賞金萬兩!”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府宅中除了千余士卒,還有數百家丁仆役,聽得高阿那肱的命令,眾人頓時瘋狂起來,操槍拿棒,紛紛拼命追逐著陰池。

    看著身後越來越多的追兵和前方的堵截,陰池心頭怒火噴張,但此時他卻只能一路瘋逃,見人殺人,遇神弒神。好在陰池熟悉高阿那肱的府宅,逃亡的路徑乃是最為快捷的。

    陰池過處,腥風血雨,慘叫連天,而他也在層層圍堵中消耗了大量的氣力,身上的傷痕也多了不少,整個人都如同血人一般,尤其是前些日子被高興踢傷的大腿,此時竟隱隱作痛起來,極大地影響了他移動的速度,。

    陰池逃出了高阿那肱的府宅後不敢停留,順著一條僻靜的巷道繼續逃竄。

    “逃!逃!逃!我要報仇,報仇!”過多的失血已經讓陰池頭腦有些混沌,喉頭幹澀得似是要撕裂一般,胸口更是要炸裂開來一般,但他卻只能咬緊牙關,堅持,再堅持。歷經無數生死的陰池知道,只有堅持才有生還的希望。

    “跟我走!”就在陰池跑出三條街,雙腿如灌鉛一般沈重,頭腦昏沈得就要撲倒在地時,突然一個低沈的聲音傳入耳中,陰池來不及反應便被那人一把夾在腋下,飛速奔馳而去,而陰池再也堅持不住,腦袋一歪便就此昏死過去。

    當陰池再次醒來時,四周一片黑暗。陰池tian了tian皴裂的嘴唇,他剛想動動身子,卻突然感覺到周身傳來劇痛,不由痛苦地呻吟一聲,聲音異常嘶啞刺耳而虛弱。

    “你醒了?”

    一個冰冷低沈的聲音響起,陰池剛要回答,便覺眼前突然一亮,讓他猛然閉上了眼睛。當眼睛適應了光明,陰池看清眼前的情況時不由大吃一驚,他剛想動,卻發現全身都被緊緊束縛,根本無法動彈,而身上的傷口被牽動引發的疼痛更是讓他額頭青筋暴跳,額頭上冷汗涔涔。

    此時的陰池整個人如“大”字一般被死死束縛在一張木板上,而在他面前正站著三個人,兩男一女,年歲都不大。

    兩個男子,其中一個一身黑衣,面色冷峻,身上隱隱透著殺氣。另一個穿著白衣,相貌甚是英俊,臉上雖帶著淡淡的笑容,但那深邃寂靜的眼神卻讓陰池心中不安,尤其是這熟悉的面容也讓陰池頭皮發麻,煩躁異常。

    那女子一身月白衣衫,膚白貌美,乃是人間少有的絕色,只是身上那股子冰冷的氣息讓人不敢靠近,尤其是此時她的眼中寒氣森然,透著濃濃的恨意與殺意,似是欲將陰池碎屍萬段,。

    當看見那女子的模樣時,陰池一顆心瞬間沈入水底,絕望恐懼的情緒湧上心頭,讓他幾乎要窒息過去。

    “是你們救了我?多謝恩公救命之恩,只是老朽身體不便無法行禮,還請見諒!”陰池壓下心頭的恐慌,強自鎮定地說道,陰森的臉上扯出的笑容身為難看。

    “是我救了你不假!”白衣男子笑著點頭,聲音十分平淡。

    “還未請教恩公尊姓大名?又為何將老朽捆縛起來?”陰池感激地看著三人,疑惑不解地問道。

    “我們救你只是不希望你死在別人手中。”在陰池僵硬的笑容中,白衣男子戲謔地笑著說道:“陰池,你是真忘了我,還是故意裝糊塗呢?我叫高興,隋王之子,現在你明白了?”

    救了陰池的正是高興、蕭淩、陸晗玥三人。三人一直守在高阿那肱府宅之外,就是不想讓陰池死在他人手中。

    “原來是小王爺,失敬失敬。不知老朽哪裏得罪了小王爺,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誤會?”陰池吞了口唾沫,面上卻依舊是困惑的神色。

    “陰池,你是想拖延時間,恢覆功力施毒,還是心存僥幸呢?”高興臉上的笑容攸的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峻嚴肅,眸子中更是流露出濃烈的殺機,“陰池老兒,你以為你在長安城做的事情我不知道嗎?怎麽樣,被萬千士卒圍追堵截的滋味如何?”說道這裏,高興的嘴角又露出一抹冷峻的笑容。

    陰池死死地盯著高興,但心中卻甚為迷惑,實在不知高阿那肱為何會對自己下手。

    “你是不是很奇怪高阿那肱為什麽要殺你?”高興走上一步,蹲下身子,在陰池迷惑的目光中揭露了答案,“一條狗給他戴了綠帽子,狗還能活嗎?”

    “你,!卑鄙!”雖然高興只說了一句話,但其中的門道陰池基本猜透,想到此不禁怒不可遏,奮力掙紮起來,但這一切都是徒勞。

    “老賊,你這一身惡事做盡,如今也該是償還的時候了!”高興看著面目猙獰,不住掙紮,淒厲嘶吼的陰池,臉上露出一抹悲憫的笑容,低聲嘆息一聲便起身回到了陸晗玥身邊。

    “晗玥,殺了他,從今以後忘記過去,開始新的生活吧!”高興溫柔地看著陸晗玥寒霜籠罩的俏臉,溫和地說道。

    陸晗玥扭頭看向高興,後者眼神清澈,溫和而誠摯,其中滿是鼓勵。

    陸晗玥咬了咬牙,嬌軀輕顫,她扭頭死死看著陰池,眼中殺意愈盛。在高興鼓勵的目光中,陸晗玥終於緩緩抽出腰間的長劍,一步一步向著陰池而去,握劍的右手白的可怕,可見她用力之大。

    “女俠,別殺我,我知道錯了,知道錯了!只要你放過我,我願意當牛做馬,一輩子報答你的恩情,求求你,放過我吧!”陰池眼中的恐懼絕望更甚,淒哀地乞求著。

    陸晗玥貝齒死死咬著嘴唇,殷紅的鮮血順著口角留下,渾身劇烈地顫抖著,身上的氣勢忽強忽弱,極不穩定。她高高舉著長劍,但卻遲遲沒有斬下,只是死死瞪著陰池。

    “女俠,我苦練毒功,中毒已深,就算你不殺我,我也沒有多少時日好活。我答應你,從此改邪歸正,求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讓我用余生去懺悔!”陰池臉上滿是懊悔與真誠,不斷地哀求著陸晗玥。

    “住口!天下間多少女子因你毀了清白,白白死去!你這個惡貫滿盈的畜生,我殺了你!”陸晗玥怒喝一聲,手中的長劍滑過一道雪亮的光芒,猛然斬下。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05
第三百二十二章 暗夜殺機

    “不要,啊——”看著飛速斬下的長劍,陰池內心的恐懼達到了極限,他想要繼續乞求,但一切的聲音都只能化作一聲慘絕人寰的慘叫。

    “噗!”

    劍落頭斷,一代毒王,惡貫滿盈的家夥就在濟州城一個普通的民居中,在陸晗玥的劍下授首。殷紅的鮮血四處噴濺,陸晗玥首當其沖,白凈無暇的俏臉以及衣衫上都沾染了不少血花,但她卻只是呆滯地看著不斷抽搐的陰池,一動不動。

    “陰池死了,從今以後開始新的生活吧!”高興走上前,從身後輕輕地將陸晗玥擁抱在懷中,溫柔地說道。

    “死了,死了!嗚嗚——”陸晗玥渾身巨震,右手一松,長劍墜落,而她則猛然撲進高興的懷中,俏臉埋在她的胸前放聲痛哭起來。高興沒有出言安慰,只是緊緊地摟著她,讓她感受到自己的體溫。

    一個女子,尤其是高傲的生活在舊時代的女子,對於貞節是極其看重的。陸晗玥因為陰池,陰差陽錯地失身高興,她想恨高興,但卻無法忽略他的相救之恩,更是無法拒絕高興那霸道的溫柔。當陰池真切地死在自己手中,幾日來壓抑,仿徨,迷茫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只能用哭聲與淚水宣泄出來。

    良久,陸晗玥哭聲稍歇,揚起了梨花帶雨的俏臉,紅腫的眼眸中少了一分冷意,卻多了一絲覆雜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高興取出錦帕,溫柔而仔細地將陸晗玥臉上的淚痕擦去,和聲說道:“晗玥,從今往後,安心做我的女人,不要再去理會什麽江湖恩怨了,好嗎?”

    看著高興真誠溫柔的眼神,陸晗玥的芳心一陣顫抖,原本細小的情愫霎時瘋長起來。哪個少女不懷春?尤其是在這個女子地位低下的時代,誰不希望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論外表,高興英偉不凡;論家世,他是隋王獨子;論武功,他也是佼佼者。這樣的男子,天下間誰不喜歡?尤其是高興的溫柔與尊細心,霸道與尊重,更是直接撕碎了陸晗玥冷傲的外殼,深深地擠進她的心房。

    “還請夫君多多憐惜!”陸晗玥定定地看著高興,眼中卻再次溢滿了淚花,良久終於淚眼模糊地點點頭,低聲說道。

    “晗玥,高興此生定不負你!”高興鄭重其是地說著,低下頭溫柔地吻在了陸晗玥的額頭上,後者輕輕閉上了眼睛,緊緊靠在高興的懷中,溫馨幸福的氣息將她緊緊環繞。

    ……

    毒王陰池終於死了,高阿那肱終於除去了心腹大患,狠狠松了口氣,只是他卻實在奇怪是誰殺了陰池,居然也沒有向自己領取萬兩黃金的賞賜。

    不管高阿那肱如何在濟州花天酒地,跋扈橫行,高興在離開八天後終於回到了興化市。八天中,興化市平靜如常,城中百姓熱火朝天,幹勁十足。至於暗地裏有沒有潮流洶湧,目前還未可知。

    因為時機不對,高興沒有公開與陸晗玥的關系,後者也並無什麽怨言。畢竟是江湖兒女,對於禮節之類並不太過重視,只要高興心中有數就好,尤其是對陸晗玥這種心氣高傲的女子來說。是以,陸晗玥並沒有如高興的安排一般深居在總督府,而是女扮男裝,與淩蕭雲一同肩負起高興的護衛工作。

    九月就這麽悄悄過去,山東、江蘇兩省各地工廠作坊林立,到處都是欣欣向榮的景象。

    而在北齊的其他地方,卻是愈發蕭瑟荒蕪,黎民百姓被權貴薄削得痛苦不堪,怨聲載道。

    至於鄴城這個北齊的首都,卻是依舊車水馬龍,醉生夢死,高緯所在的皇宮更是日日歌舞升平,好不奢靡。高緯變本加厲,大興土木,興建宮殿樓宇。最可惡的是,高緯對於宮殿稍有不滿便要毀去重建,其中花費之巨常人根本難以想象。

    時間已近冬季,天寒地凍,然高緯卻是召集民工數十萬,燃起篝火,煮沸河水來修建房舍廟宇,日夜不息。鄴城浮華的背後卻是滾滾煙塵,血淚無數。

    西南的戰場上,司馬覆許陳頊打得不可開交,雙方死傷無數,互有勝負。所謂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司馬覆雖然是晉室遺孤,有正統之名,又有聖火教支持,但被迫起事,時機不對,沒有勢如破竹顛覆陳國,此時卻是陷入了僵局,再也無法寸進。

    陳國畢竟立國有些時日,陳霸先雖然卑鄙背叛先主,但也算是有才能見識的君主,陳頊也是不錯,陳國雖然比不得宇文氏經營已久的北周,但國力卻也尚可。如今他以全國之力討伐叛逆,其氣勢可說是泰山壓頂,勢不可擋。

    陳國首都建康距離淮州的距離,快馬最多五日可到。若是高長恭率領一支精兵奇襲建康,無論是否成功,在西南戰場上司馬覆也可以取得扭轉乾坤的勝利。

    基於這一點,在九月初,北周伐齊之際,司馬覆便派遣心腹攜帶無數奇珍異寶以及江南絕色佳人數名秘密來到鄴城與高緯結盟,同時帶來的禮物還有那被司馬覆盜竊的《長生訣》。

    《長生訣》失而覆得,高緯並沒有太過興奮,不過對於珍寶美人,他卻是不會拒絕。陳國兩次北伐,雖然高緯不在乎草箭之地,但身為皇帝畢竟顏面無光。而高長恭擁兵十萬,實乃心腹之患,如今正好可以消耗他的實力,高緯如何會不應允。

    十月初一,高緯下詔,命令隋王高長恭為征南大元帥,王琳為副帥,率領麾下兵馬即日南征,收覆失地,直取建康。與此同時,高緯再三勒令高阿那肱迅速平叛,剿滅高鑫。

    對於高阿那肱,高興沒有絲毫懼怕。哪怕高阿那肱率領二十萬人來攻,高興也有信心戰而勝之。

    要知道,一年多的發展,山東、江蘇兩省可謂兵精糧足,尤其是以魯平為首腦的工匠,在高興指導下生產出的先進軍械,其殺傷力之強常人根本無從想象。

    陌刀如今已經開始量產,程咬金終於如願以償,成為了最先配備陌刀的一個營的營長,直樂得他不知東西南北。每日裏對麾下士卒嚴加操練,那勤勉的狠勁看得高興暗暗點頭。

    興華書院經過一年多的發展,已經走上了正規,各方面的設施均以完善。

    這時代對自然科學方面接受起來還比較困難,但這事情急不來。高興並沒有強迫眾人認可他寫出的公理或者現象,他只是給出了結果,最佳的途徑,然後鼓勵對這些感興趣的學子進行研究和證明。更何況,隨著山東生產出的新奇玩意兒越多,高興的觀點自然就有越來越多的人支持。

    來自後世的高興深深明白,要想徹底打破世家門閥的控制與壟斷,只是單純的革新制度是遠遠不夠的,還必須要大力推動教育事業。

    十月初三,高興下令在治下各縣城興辦小學,但凡六歲到十五歲,不識字的少年必須前往學堂學習一年,他們的課程只有三門,即是語文,術數和思想品德。這三門課雖然簡單,但卻可以極大地提高百姓素質,尤其是灌輸忠於高興的思想,對於治下的安定與團結有著莫大的好處。

    負責教授課程的自然是興華會成員,無論從學識還是忠貞都無可挑剔。

    士農工商,讀書自然可以出人頭地,尤其是讀書並不需要花費很多金錢,對於底層的百姓來說,誰會拒絕?消息甫一傳出,山東、江蘇兩省霎時沸騰起來,普通人歡天喜地,世家權貴卻是哀容滿面,無可奈何。

    興辦小學的花費是極其巨大的,但高興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再窮不能窮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雖然他的舉措出發點不是這裏,但普及教育的措施對於長遠的發展來說卻是有著舉足輕重的作用。好在兩省生產出的物事為高興收斂了無數錢財,足夠支持這項事業。

    十月十五這天夜晚,高興拖著有些疲憊的身子慢慢行走在有些空曠的街道上。高阿那肱頂不住高緯的壓力,正是磨刀霍霍,蠢蠢欲動,如此非常時刻,夜間的興化市自然沒有什麽人影。

    高興是從裴念千府宅內出來的,距離總督府只有一條街的距離,是以高興並沒安排多少護衛隨身。除了二十名普通士卒,再沒有其他人隨行。

    前日城中出了以為飛天大盜,衙役費了無數心血,卻連鬼影都抓不到,是以淩蕭雲便去負責緝拿飛賊,至於陸晗玥在何處,尚未可知。

    一年多來,裴念千緊緊團結在高興周圍,跟著他轉了個盆滿缽滿,自然喜不自勝。

    商人和政客,他們之間若要劃分出明確的界限實在不是件易事。正所謂“不怕你犯錯誤,就怕你占錯隊”。高興初來乍到,裴念千便堅定不移地支持,而如今他實力大增後卻也不敢造次,依舊註意與高興維系感情,這一點讓高興頗為滿意,雙贏才是最好的事情。

    高興的步伐不快,而且微微有些蹣跚,剛才那酒喝的實在有些熱烈,一是為慶祝裴念千孫子滿月,二是與之商議今後發展的事宜。

    就在高興走到街口,距離府宅還有百十米時,周圍的屋舍中突然傳來破空聲,“咻咻咻”,不知多少羽箭如蝗蟲般向高興射來,身邊的護衛首當其沖,來不及反應便紛紛中招倒地。高興正要開口呼喝,一個黑影突然斜刺裏躥出,一道鋒銳無匹的氣息直奔高興的咽喉而來,空氣中那冰冷淩厲的殺氣讓高興不寒而栗。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07
第三百二十三章 奄奄一息

    刺客選擇刺殺的地點是極好的。天空中那圓盤般的皎月雖然將大地鍍上了一層清亮的光澤,但在借口轉彎處卻是極致的黑暗。黑暗讓刺客遁形,而在總督府附近,誰又能想到居然有人膽敢行刺。

    對於刺客的突襲,高興似乎依舊處在醉酒的飄飄然狀的態,頭顱低垂,腳步踉蹌,絲毫沒有察覺。但如是有人看見此時高興臉上的表情,怕是會大吃一驚。面對距離自己喉嚨越來越近的兵刃,高興的臉上沒有絲毫畏懼震驚之色,嘴角掛著玩味的笑容,雙目更是極其清澈而平靜。

    “什麽人!”直到刺客的兵刃即將碰觸到他的肌膚,高興才驚恐地大喝一聲,慌張地向一旁躲去。

    “嗤!”

    高興雖然險之又險地避開了致命一擊,但刺客的兵刃還是將他肩胛上的衣衫撕裂,劃出了一道血痕。高興悶哼一聲,眼神又驚又怒。但他也知道此時情況危機,是以不敢怠慢,後退的身子還未站穩,右腳便迅速踢出,那淩厲的破空聲足見其上的力道之大。

    那刺客一招無功,卻並不氣餒,身子如鬼魅般飄忽來去。然詭異的是,這刺客只是一味地繞著高興身周旋轉,卻沒有再出一招。

    高興雙目瞇起,冷芒閃爍,他沒有貿然出擊,只是將渾身的精氣神提到巔峰狀態,仔細而警惕地註視著刺客的動態。左側肩頭上的傷勢雖然不重,但卻極其影響他的發揮,尤其是在高手相爭之時,生死勝負只在一線,這細微的傷勢很可能就是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容不得他不謹慎。

    刺客既然有弓弩在手,自然不會只有一人。在箭矢射出之時,從街道兩旁的屋子裏便沖出了十數人,人人都是黑巾蒙面,手持利刃,殺氣騰騰。

    在高興與刺客糾纏的功夫, 其他幫手便已經將高興的護衛統統擊斃,然後將高興團團圍困起來。

    “嘶——”

    一聲輕響,那刺客終於再次出手,目標乃是高興左側腋下,速度更快,角度也更刁鉆詭異。

    “嘿!”高興輕喝一聲,覷準刺客兵刃來勢,右手手腕輕顫,帶起一抹幻影,如靈蛇一般刁住刺客我住兵器的手腕,同時右膝上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撞擊在刺客的腹部。

    “嗯哼!”

    刺客悶哼一聲,身子霎時如蝦米一般弓起,刺出的兵刃再也無法寸進。

    高興得勢不饒人,空余的左手如一支柔韌的鞭子一般抽在刺客的腰際。

    “啊!”刺客慘呼一聲,身子如斷線的紙鳶一般騰空向後拋飛出去,狠狠摜在地上,半晌爬不起來。

    “殺!”其余黑衣人一楞,接著齊聲怒吼著便瘋狂地沖向高興,那視死如歸的狠勁讓人心驚膽顫。

    “找死!”高興怒罵一聲,不退反進,如下山猛虎一般向著黑衣人撲去。

    這些黑衣人無一不是訓練有素的刺客,不僅每招每式都極其狠辣,最可怕的是他們視死如歸,以命換命的打法。

    雖然這些人的功夫高興看不上眼,但和這十數人糾纏在一起,高興壓力也不少。他每每想要痛下殺手,但敵人默契的配合,無視生死的亡命之法卻讓他處處掣肘,伸展不開。

    “高鑫,納命來!”就在高興被這十數名黑衣人緊緊糾纏之時,高興身後突然傳來一聲清冷的怒喝,話音未落,便有一股甚為冰冷的殺氣來到高興的後心。

    “喝!”

    高興心頭一緊,口中炸出一聲怒吼,他那修長的雙手速度陡然加快,眨眼間便拍出了三拳五掌,將身前的三個黑衣人擊飛出去。與此同時,他沒有回頭,猛然向前踏出一步,腰部詭異地扭動了一下。

    “嘶啦——”

    布帛破碎聲響起,高興右側腰際一涼,接著便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高興顧不上查看傷勢,右腳順勢向後踹出。刺客卻是狡猾,竟然輕飄飄閃了開去。

    “殺!”

    此處距離總督府不遠,一旦高興的援兵到來,慢說完成刺殺,就算是自個兒的小命是否能保證也是未知,是以眾刺客哪裏還顧得上同伴的受傷,一個個如嗜血的兇獸一般沖向高興,招式愈發慘烈。

    高興驚怒交加,但他也無可奈何,只能使出渾身解數與黑衣人斡旋。但若只是這十數名黑衣人,高興卻也無懼,奈何方才背後偷襲的刺客甚是棘手,讓他不得不全力應對。

    從身形上看,這刺客是個女人,使一柄長劍,身上透著濃郁的寒氣,猶如一快萬載寒冰一般。尤其是這刺客冰冷的真氣分外霸道,不僅殺傷力巨大,更是極大影響高興的速度。

    不過十次呼吸的功夫,高興身上便多了七八處傷口,雖然都不致命,但不斷流失的鮮血和周身的痛楚卻讓高興苦不堪言,然而他除了怒吼連連,卻是無濟於事,被眾刺客打得節節敗退,狼狽不堪。

    就在高興拼著手臂受傷,一掌將面前的一個黑衣人擊飛出去,重傷不起時,身側突然傳來一陣若隱若現的殺氣,讓高興霎時汗毛直豎。然而他此時舊力方去,新力未生,想要閃避卻是不能。

    好一個高興,在這危機時刻,他卻是怡然不懼,口中輕斥一聲,左手猛然翻轉,以極快的速度向後抓去。

    “噗!”

    高興的左手堪堪抓住那襲來的兵刃,但那兵刃依舊刺入了高興的後背,深約一寸。這偷襲之人卻是最早被高興擊敗的刺客,卻不想此刻居然卷土重來,一招建功。

    “卑鄙!”

    高興轉身,接著月光,看清楚刺客手中閃爍著烏光的短刀,不由厲聲喝罵道。

    “成王敗寇,殺!”刺客不為所動,沈聲低吼一身,再次揉身而上。使劍的女子也不落於其後,嬌斥一聲,長劍舞動,形成一道寒氣森森的劍幕,甚為駭人。

    “來吧,且看爾等有何能耐!”高興臉色慘白無比,雙目通紅無比,殺意肆虐,他身上的殺氣更甚,猶如實質一般讓人膽寒。話音一落,高興便猛然撲向距離最近的短刀刺客。

    此時的高興披頭散發,渾身衣衫破敗不堪,更是染滿了鮮血,加上他一身逼人的殺氣,猶如來自地獄的魔神一般駭人。

    為了生存,為了報仇,高興儼然已經瘋狂。他的招式本就來自一次次的生死搏殺,在這絕境中更顯一分淩厲。受傷的猛獸是可怕的,而被激怒的高興則更是駭人。

    盡管刺客還有十人,但在狀若瘋癲的高興的攻擊下,他們卻是被壓在了下風。爆發出全部潛力的高興是極其可怕的,但凡與他相對的刺客,只要近了身,那絕對是非死即傷,甚為淒慘。

    高興剛一掌將一名黑衣人的半邊身子擊碎,卻突然感覺一陣頭暈,身子變得極其虛弱,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

    刺客們顯然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持短刀者獰笑一聲,烏黑的短刀便向著高興的喉嚨而去,而那持劍的女子卻是刺向高興的左胸。

    “啊!”高興發出一聲驚天怒吼,他奮起余力仰首出掌。

    雖然高興做出了閃避的動作,但他畢竟受傷頗重,又中了毒,無論是氣力還是反應都大大下降,是以沒有完全避開刺客的殺招。

    “噗噗”兩聲,短刀沒有割破高興的喉嚨,卻是在他白凈的臉頰上劃出一道五厘米的口子,殷紅的鮮血噴濺而出,而長劍雖然沒有刺中高興的心臟,卻是深深刺入了他的左肩。

    高興慘叫一聲,疼痛讓他頭腦攸的一清,他陡然飛起一腳,狠狠踹在女刺客的腹部,直將後者踹將出去。只是長劍離體,劇烈的疼痛讓高興一陣顫栗,右腿一軟,竟然跪倒在了地上。

    “殺!”

    見高興已經無力再戰,還剩下的,有戰鬥力的,除去短刀刺客,女刺客外的三名黑衣人頓時驚喜異常,口中呼喝一聲便撲向高興。

    “賊子敢爾!”就在三名黑衣人手中的兵刃到了高興身前一米時,一個清脆冰冷而憤怒的斥罵聲響起。與此同時,十數枚寒光閃爍的飛鏢破空而來。

    三名黑衣人一楞,手上的動作一緩,高興便立即就地一滾,閃到了一邊。殺不了高興,黑衣人自然不甘心就此死去,於是便哦各施手段對抗那些飛鏢。

    在這飛鏢之後,是一個絕美的女子,只是那穿著實在有些放蕩。女子上身輕紗罩身,胸前紅色的緊身抹胸清晰可見,顫巍巍的飽滿酥胸上是一朵嬌艷欲滴的黑色罌栗花。女子下身則是一條緊身短褲,雪白滑膩的大腿泛著魅惑心神的光澤。

    這女子不是百花宮特使還能有誰?

    罌栗花眨眼間便來到了高興身前,嬌媚地一笑道:“總督大人,您還好吧!”

    “死不了!”高興艱難地站直身子,一手捂著左肩的傷口,甚是虛弱地說道。

    “堅持住,總督府的救兵來了!倒要看看,什麽人如此大膽,竟敢行刺於你!”罌栗花關切地看了高興一眼,然後冷笑著掃視著或戰,或躺在地上的刺客,眼中殺機肆意。

    眾人一驚,仔細看,可不是麽,街角影影幢幢,正是刺史府的護兵,而沖在最前方,一身藍衣,手提長劍風馳電掣而來的正是高興的護衛淩蕭雲。

    “撤!”見高興幫手到來,短刀刺客當機立斷低喝一聲,一把抓起不遠處的女刺客一跺腳便翻身上了一側的屋頂,眨眼間消失不見。

    見刺客退去,高興再也抵制不住腦海中昏沈的感覺,眼睛一閉,身子便軟軟地向前撲倒。罌栗花驚呼一聲,眼疾手快將高興攬在懷中。

    罌栗花低頭望去,只見高興的臉色蒼白無血,牙關緊咬,面上更是籠罩著一層青氣,呼吸甚是微弱。

    顯然,高興不僅身中劇毒,更是受了重傷,失血過多而奄奄一息。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08
第三百二十四章 密謀

    三天了,高興昏迷已經整整三天了。雖然他身上的傷口已經經過了處理,但氣息依舊十分微弱,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最讓淩蕭雲氣憤的是,三天過去,他居然沒有查出是何人想要行刺高興。那些刺客果然是訓練有素,甫一被擒下便服毒自盡。這讓高興遇刺的事情更加撲朔迷離。山東、江蘇兩省不僅是高緯的眼中釘肉中刺,它所蘊含的龐大財富更是讓無數人眼紅心熱。

    而今,高興重傷昏迷,沒有他威懾四方,統權大局,雖然目前還沒有魑魅魍魎,妖魔鬼怪跳出來生事,但淩蕭雲相信這種事情發生的幾率甚高。

    盡管高興遇刺的當日淩蕭雲就已經下令封鎖消息,並請魯智深封鎖戒嚴全城,由崔季舒主持政務,密切註意城中一切動向已被不測。但天下沒有不透風的墻,高興遇刺的事情已經慢慢在城中傳播開來,更讓人擔心的是,高興重傷不醒,性命岌岌可危的消息也不脛而走。

    高興是興化市所有百姓的主心骨,聽聞他遇刺重傷,眾人不由又氣又急,對刺客痛心疾首,對高興則是關切萬分,然他們內心深處還有一抹不安,一絲迷茫。

    沒有了高興,這興化市還是安定的嗎?沒有了他,他們還能過上安定富足的生活,不用忍受權貴的欺淩嗎?沒有了高興,他們是否還能受到尊重,還能有機會學習,成為人上人,光宗耀祖?

    他們不知道,但所有人都清楚,答案是向著否定一方靠近著。

    ……

    十月二十五日,距離高興昏迷已經整整十日,但他仍舊沒有清醒的跡象。本來繁華的興化市這些天愈發壓抑起來,城中百姓少了歡聲笑語,各個行色匆匆,提心吊膽。

    這十天來,以淩蕭雲為首的總督府護衛配合山東義軍幾乎將興化市掘地三尺,但那些刺殺高興的刺客似乎憑空消失了,竟然沒有一絲線索。

    雖然城中依舊平靜如常,但淩蕭雲和魯智深卻感覺壓力倍增,總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直覺告訴他們,正有一股極其可怕的暗流襲來。

    在這緊張的時刻,魯智深,崔季舒,崔季舒三人都繃緊了精神,完成本職工作的同時認真地警惕著城中一切反常的動向。

    如果蕭淩在就好了,淩蕭雲看著躺在床上,眉頭緊縮,面色蒼白的高興,心中如是想著。

    蕭淩的影刺部隊,各個都是精兵悍將,而且擅長的就是搜集情報,暗殺等事務,由他們在,相信抓捕刺客要容易許多。只是蕭淩很早以前就離開了興化市,除了高興,沒有人知道他的下落,而沒有高興的命令,也沒有人能夠調動得了影刺部隊。

    在這關鍵的時刻,丐幫幫主張順之居然也杳無音訊,這讓淩蕭雲甚為苦惱。要知道,以前高興的命令有大多數都是張順之負責傳遞的,尤其是密令。如今張順之不在,山東、江蘇境內第一大幫丐幫便無法運轉起來,發揮應有的實力。

    在淩蕭雲等人焦頭爛額,煩躁不安時,興化市城南的一所普通民宅的酒窖中,卻是另一番場景。

    雖然名為酒窖,但卻是極其寬敞,可謂金碧輝煌,富麗堂皇。頂部雕梁畫棟,美輪美奐,無不出自巧匠之手,地面上則是漢白玉,明光可鑒。而在這酒窖四周,數十上百盞做工精細的燈燭將酒窖照得連如白晝。顯然,擁有這酒窖的主人非富即貴。

    此時,在酒窖中正坐著十個人,雖然面貌不同,年齡各異,但無一不是穿金戴銀,紅光滿面的富貴之輩。此時,在跳躍的燭光下,他們臉上,眼中那激動興奮的神色幾乎壓抑不住。

    坐在上首的是個二十來歲的青年,相貌英俊,身形頎長,一身藍色的儒衫在他身上更顯風流儒雅。他掃視了屋中的眾人一眼,輕聲咳嗽了一聲,這才笑著開口說道:“諸位,既然人已經到齊了,那咱們是不是可以商討一下大事了?”

    “丁公子請講!”眾人神色一緊,紛紛嚴肅而認真地看著上首之人,沈聲說道。

    藍衣青年微微頷首,臉上笑容一收,雙目綻放出懾人的精芒,沈聲道:“諸位可是已經做好了準備?要知道,如今我們乃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一損俱損,容不得半點差池,否則必將萬劫不覆!”

    “敢問丁公子,那高鑫可是當真重傷不起,昏迷不醒?”一個身形發福的中年人皺眉問道。

    藍衣青年輕輕一笑,然後道:“吳老板,你且放心。這個消息絕對準確。那日高鑫身體受創十八處,流血過多,更是身中劇毒,若非有個妖冶女子相救,他焉有命在?”

    頓了頓,藍衣青年續道:“今兒個早晨我才去總督府探尋了一番,高鑫依舊昏迷不醒,氣息微弱,於死人無異!沒有了高鑫,這興化市縱使有精兵十萬又能如何?”

    “丁公子所言極是!淮陰王二十萬大軍已經在五十裏外枕戈待旦,只消城中禍亂一起,頃刻間便能兵臨城下,一舉蕩平興化市,哪還有高鑫作威作福的機會?”

    “高鑫向來自大,張狂,貪得無厭,從未將我們這些本地門閥放在眼中,如今他重傷不醒,合該倒黴,看來天要亡他,我等不過是順天而為,哈哈!”

    “對,高鑫合該當死,怨不得我等!”

    “我都有些迫不及待了,一想到高鑫那富可敵國的財富,我就禁不住渾身顫栗!”

    ……

    眾人七嘴八舌,紛紛附和,眼中充滿了興奮的火熱和貪婪的欲望。他們仿佛看見了高鑫倒在自己的屠刀之下,看見了高鑫府庫中那巍峨高聳的金山,面色漲紅,呼吸急促而紊亂。

    這十人乃是山東省境內最大的家族門閥的代表,上首的藍衣青年名叫丁昊,乃是丁家的二公子,本來在崔季舒手下任職。

    想當初,丁昊為了家族的延續,百般乞求高興的饒恕,甚至不惜犧牲家族四分之三的財產。高興念起認錯態度誠懇,其人也是溫文爾雅,頗有才華便讓他在政府任職,卻不想如今這丁昊卻是暴露出其貪婪狠辣的本性,毫不猶豫地背叛了高興。

    世家門閥,眼中向來只有家族的利益,什麽國家榮辱,蒼生安危,在他們眼中都和天邊的浮雲一般毫無幹系。

    當初高興強勢,大殺四方,沒有人敢於反抗。是以丁昊毫不猶豫投奔高興,在他的庇護下謀求生存發展。如今高興昏迷,無力統禦全局,丁昊同樣毫不猶豫地選擇了背叛。

    要知道,高興的到來不僅削弱了當地世家門閥的權勢,更是眼中威脅到了他們的利益。高興興辦學校,普及教育,發明造紙術,印刷術,對於普通百姓來說自然功在千秋,利在萬代,但對於門法世家卻是要斷他們的根。

    世家大族,之所以高高在上,俯瞰眾生,讓皇族都要忌憚,就是因為他們擁有旁人難以想象的財富以及無數人才,盤根交錯的關系網。他們壟斷知識,將統治階層牢牢掌握在手中,就等於把握住了一個國家的命脈。毫不客氣的說,在封建時代,豪門大族就是吸附在國家軀體上的蛀蟲。

    雖然神州大地自古以來官本位的思想根深蒂固,但無論士族如何鄙夷商人,他們所做的一切也只是為了享受,生活的更好,僅此而已。

    高興雖然入主山東才一年多,但他所創造的財富卻讓全天下都眼紅。雖然高興沒有拒絕與眾人合作,但他們的關系卻沒有裴念、與楊三萬二人和高興親密。喝湯的感覺畢竟不如吃肉,尤其是別人的殘羹剩飯。

    當利潤足夠大時,普通人都可能鋌而走險,更何況對於這些習慣了高高在上,手上沾滿血腥的門閥大族?

    “好!既然大家目標一致,我們有共同的仇人,那就請大家放下成見,榮辱與共!要知道,此次行動,不成功則成仁,關乎我等身家性命,還請大家全力以赴!”丁昊待大家情緒稍微發泄了一番,然後站直身體,目光灼灼地說道。

    “不成功,則成仁!誓殺高鑫!”眾人附和。

    丁昊自信滿滿地笑著,此次行動乃是以丁家為首,一旦得勝,他丁家不僅可以將損失完全找回,實力更是可以翻上近十倍,如此巨大的誘惑,誰能按捺住?

    丁昊雙手微微下按,待所有人目光都在他身上後,這才沈聲道:“諸位,既然如此,那我們再好好商議一番計劃,務必要保證一戰而勝!”

    ……

    鄴城醉月樓後院,拜月教教主章蓉靜靜地坐在梳妝台前,看著玻璃鏡子中的絕色佳人,伸出白皙的手掌,輕輕撫摸著光潔滑膩的肌膚,輕輕地嘆息一聲。

    這一聲嘆息滿是思念的幽怨,又帶著些無奈的憂愁。

    雖然她的肌膚依舊水潤白凈如二八芳齡的少女,身姿曼妙窈窕,身上那成熟性感的氣息甚為誘惑,但歲月不饒人,她已是年近四十,青春不再,總是不自覺地多愁善感,垂影自憐。

    曾今多麽渴望如意郎君的出現,但當他真正出現後,章蓉卻是愈發痛苦。相思之苦,遠遠超過肉體,尤其是她身為拜月教教主,很多事身不由己,更是不敢將心頭的思念暴露出一絲半點。這種煎熬常人誰能忍受?

    “夫君,你還好嗎?什麽時候我才能再次見到你,什麽時候我們才能長相廝守在一起?”章蓉嘆息一聲,眼角隱有淚痕。

    “師父,興化市有消息了!”就在這時,門外突然傳來張麗華的聲音。

    章蓉渾身一顫,連忙站直身體,來到門前,急促地說道:“怎麽了,快進來說!”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09
第三百二十五章 高興醒來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十月末的興化市的夜晚已頗有些寒冷,城中百姓早早就關緊了午門,鉆進暖和的被窩享受家中婆娘的溫柔,大街上則顯得分外空曠寂寥。

    郝昭站在興化市西門城樓上,擡頭看看漆黑一片的天空,一陣寒風吹過,他不禁打了個哆嗦,將凍得有些僵麻的雙手放在嘴邊哈了口熱氣,稍微緩解了不適。雖然軀體是寒冷的,但郝昭的內心卻是一片火熱。

    一想到家中那嬌艷風騷的二八佳人,想到她那婉轉動聽的呻吟,郝昭就覺得小腹一陣火熱,恨不得現在就下得城頭,好好疼愛她一番,讓站崗執勤這等苦累的營生見鬼去吧。

    郝昭本是城中郝家的外圍子弟,因為不是嫡系,日子自然也就過得十分拮據。竇安當政時,郝昭因為年歲合適,體格強健便被強征入伍,後來便歸順了高興。

    在高興制定的訓兵計劃的打磨下,為了在家族中擡起頭,站住腳,郝昭表現一直不錯,而在山東省發生的幾次戰爭中,他運氣不錯,取得了不少功勳,從而被提拔為團長,平日裏主要負責在興化市西城門的護衛工作。

    山東義軍的待遇雖然不錯,但軍紀卻也十分嚴肅。郝昭以前郁郁不得志,遭人鄙夷,生活困苦,如今條件大大改善,他自然要享受美好生活。

    追求富足的生活,這是每個人生活的最低追求,無可厚非。然郝昭得意忘形,竟在城中喝酒生事,調戲良家婦女,這自然不容於軍紀,狠狠挨了三十皮鞭,三天下不得床。

    是以,郝昭便對義軍懷了怨恨之心。恰在這時,家族族長拋來了橄欖枝,不僅送給他無數金銀珠寶,更是許了他一房貌美如花的媳婦,尤其是這媳婦還是出身富貴之家。

    比起郝家的待遇,山東義軍的待遇自然差之千裏,心有怨念的郝昭自然毫不猶豫地倒戈,加入了反叛高鑫的大營。

    “時辰快到了,怎麽還不見半個人影?”望著城外空曠黑暗而安靜的曠野,郝昭喃喃自語。等待是一種煎熬,尤其是對心懷激蕩的郝昭而言。

    對於反叛高鑫,郝昭沒有絲毫悔恨與愧疚,識時務者為俊傑,想他從軍入伍,為的不就是大塊吃肉,大碗喝酒,睡漂亮女人嗎,至於其他什麽保家衛國,榮耀忠誠不過是狗屁一般。高鑫太過嚴苛,又貪得無厭,多少權貴之家恨之入骨,期盼著他死亡。

    在郝昭看來,反叛高鑫,此乃大勢所趨,只能怪高鑫剛愎自用,夜郎自大,合該要亡。

    天月來月黑,風也越來越大,郝昭及其麾下士卒也愈發激動起來,不住地吞咽著唾液,緊緊握住手中的兵刃,緊緊地盯著城中總督府的方向。

    突然,總督府方向亮起了微弱的火光,這火光迎風而長,一發不可收拾,在這漆黑的夜色中尤為顯眼,幾乎將半邊天空都映照得亮如白晝。

    與此同時,還有隱隱的喊殺聲從總督府方向傳來。郝昭知道,行動開始了,成敗在此一舉,他不由舔了舔嘴唇,緊緊握住滿是汗水的拳頭,死死地看著城外的曠野。

    ……

    總督府二百米外的一座樓宇屋頂上,策劃反高行動的十人緊緊地盯著總督府,跳躍的火光下,他們臉上陰晴不定,不知在想著什麽。

    “丁公子,你說咱們能勝嗎?”一個矮胖的老者皺眉詢問。

    “譚老板,開弓沒有回頭箭,縱使拼盡最後一個人,我們也必須要殺死高鑫,否則你我焉有活路?如今你我暫且不要關切勝負結局,加緊督促手下迅速進攻總督府才是正經。總督府失火,城外的淮陰王應該已經出發,只消半個時辰他便能到達城下,有那二十萬大軍相助,我們如何不勝?”

    丁昊雖然一臉篤定自信,但手心裏卻沁滿了冷汗,呼吸稍有些急促,心跳更是加速,這其中又激動,更多的卻是緊張。

    高鑫何許人,只憑兩千兵馬便打下了偌大的江山,西退高綽,俘虜十八萬大軍,南戰吳三桂,以一己之力收服江蘇。雖然他曾輸給高長恭,但其威望卻並沒有降低多少。畢竟,在北齊民眾心中,高長恭是戰神一般的存在,高興的失敗是理所當然。

    自高興掌權以來,無數人想要反抗,但卻都被他輕而易舉地化解,並借勢擴大了力量。而今,若非高興身負重傷,昏迷不醒,丁昊等人還真不敢輕舉妄動。雖是如此,但丁昊心中還是有些畏懼,有些不安。

    金錢美女,這兩樣始終是男人追求的主體。而真正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貴不能淫的人,這世界上有多少?尤其是對於大字不識幾個,過慣了窮苦日子的底層人士?丁昊等人既然能收買軍中低階軍官,自然也能收買總督府的普通仆役,護衛。

    ……

    “走水了,快來人啊,走水了!”

    淩蕭雲原本盤膝坐在高興的病榻前的地上,一邊閉目修煉,一邊保護高興,卻突然聽見自前院傳來的呼喊聲,心頭突的一跳,雙目豁然睜開,精光爆閃。

    淩蕭雲扭頭看向身側,一身白色衣衫,作男子裝扮的陸晗玥也正向他看來,兩人都看見了彼此眼中的凝重。不待二人開口,總督府突然喊殺聲大作,總督府頓時混亂之極。

    “陸小姐,麻煩你守候總督大人,我出去探尋一番!”淩蕭雲猛然從地上跳將起來,囑咐陸晗玥一聲,拿起身旁的長劍就要出門,卻突然聽見一個男聲突兀地響起,“且慢!”

    淩蕭雲身形巨震,擡起的右腳生生停在空中,他一臉不敢置信地慢慢轉過身向床榻看去,就見昏睡不醒的高興不知什麽時候竟睜開了雙眼,此時正眼含笑意地看著自己。

    “夫君,你終於醒了,終於醒了!”最先開口的是陸晗玥,雖然她身上的氣息依舊冰冷,但眼中卻滿是驚喜與釋然,冷傲的她此時居然眼圈有些泛紅,實在是件怪事。

    “對不起,這些天讓你擔心了!”高興歉然一笑,腰腹用力,竟坐直了身體,瞧他那從容的模樣,似乎並不費力。

    “你嚇死我了!”陸晗玥嗔怪地瞪了高興一眼,眼角的淚水終於緩緩落下。

    “總督大人,你……”淩蕭雲瞪大了眼睛,遲疑地說道。

    高興呵呵一笑,將陸晗玥冰涼柔荑握在手中,溫柔地看了她一眼,這才緩緩道:“蕭雲,對不起,我騙了你,也騙了大家。”

    頓了頓,高興才接著說道:“其實我受的傷並沒有你們想象得那麽重,從頭到尾我不過昏迷了一個時辰。我之所以蒙騙大家,就是料到了今日,也是給那些居心叵測的小人一個機會,也算是給自己一個機會。”

    淩蕭雲不笨,轉念一想便知道了高興的企圖,不過他還是有些疑惑地問道:“那刺殺呢?”

    “刺殺也是我一手安排的,出手的是蕭淩和晗玥。”高興緊了緊手中冰涼的小手,笑著說道。

    “怎麽會?”淩蕭雲驚呼一聲,不由將疑惑地目光投向陸晗玥。要知道,這十日來,陸晗玥寸步不離地守候在高興身邊,雖然她一臉冰冷,但眸子中那深深的自責和擔憂卻做不得假。起初淩蕭雲還道陸晗玥自責於未保護好高興,如今想來怕是因為出手太重傷了高興而內疚不已吧。

    “說實話,若不是我武功不錯,真氣又有些特殊功效,也許真的死在了蕭淩與晗玥的聯手之下也不一定,刀劍砍在身上可不是鬧著玩的!”高興露出一臉後怕地模樣。

    “夫君,對不起,我……”陸晗玥秀美輕蹙,眼中自責更甚,說起話來也是細聲細語。

    “那天我讓你受傷流血,這次你就當報仇吧!”高興輕笑著說完,然後看著陸晗玥挑了挑眉頭,眼中滿是戲謔之色。

    陸晗玥頓時語塞,知道高興意有所指,不由俏臉微紅,心中羞澀,暗地裏用手掐了高興一把,後者卻是笑得愈發歡愉。

    淩蕭雲不知高興因何而笑,不過見高興神清氣完,心中的擔憂頓時放下不少,“總督,既然你故意受傷,想必已經有了應對反叛勢力的辦法吧!”

    “不錯!”高興頷首,眼中閃過一道冷芒,他站直身體,看著窗外那熊熊大火,冷聲道:“既然他們活得不耐煩了,我也不介意送他們下地獄。高阿那肱這個蠢貨,當真以為二十萬大軍就能奈何我嗎?這次我不但要讓他那二十萬大軍有來無回,還要抄了他的老巢!”

    “請總督下令吧!”感受到高興話語中那濃重的殺機,淩蕭雲心中霎時一凜。

    “隨我出去,我到要看看他們看見我是什麽表情!”高興冷冷一笑,沈聲說道。

    “夫君,你的身體當真無礙?”陸晗玥皺了皺眉頭,有些擔憂地看著高興。此時高興的臉上還有一道暗紅色的結痂,臉色也分外蒼白,明顯還未痊愈。

    “殺進敵營,七進七出還是沒有問題的,放心吧!”高興拍了拍陸晗玥的小手,笑著說了一句便當先而走,步履沈穩輕盈,哪裏有受傷的樣子。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12
第三百二十六章 請君入甕

    “弟兄們,沖啊!殺了高鑫,從此榮華富貴享之不盡!殺!”

    高興甫一出門便聽見震天的喊殺聲從前院傳來,在沖天的火光下,總督府的仆役家丁驚慌失措地四散奔逃,哪裏有人再去關心那愈劇烈的大火。

    威嚴的總督府,在此時此刻,確如紙糊的一般,根本沒有形成多少反抗力。從火起到高興走出房門,一刻鐘的功夫都不到,反叛勢力竟然已經越過了前院,來到了高興近前。

    叛賊約莫兩千人,都是些精壯的漢子,穿著不同的衣衫,兵刃也是千奇百怪,顯然多是草莽之人。看著那些張狂吼叫,嗜血兇蠻的叛賊,高興嘴角的笑容愈濃郁,雙目卻是深邃冰冷,身上的殺氣也愈濃重。

    從古至今,無論何樣的背叛,都不能讓人接受。高興自忖對治下子民身為寬厚仁愛,就算那些權貴,雖然權利被削弱不少,但他們的收益卻絕對不少。

    雖然只有一年多的時間,但只要願意與高興合作的家族門閥,他們的損失基本已經彌補回來,不少聰明的人更是賺的彭滿缽滿。

    然而人的**是無窮盡的,山東產出的物品是天下間獨一無二的,利益的最大化就是壟斷。如此巨大的利益,誰能不眼紅?丁昊等人的瘋狂高興並不怨恨,但對於他們的背叛卻絕對不會原諒。

    “既然你們想玩,那我就好好陪陪你們,看看究竟誰才是勝利者,誰才是這世界的主人!”看著越來越近的叛賊,高興眼中閃過一道冷芒,喃喃自語道。

    “前面就是高鑫的房間,沖進去,殺了他!”叛賊領見就要來到高興休息的院落前,不由欣喜激動地大聲呼喝道。

    “殺啊!”眾叛賊頓時嗷嗷叫著,腳下的度猛增。

    “哈哈哈哈……”

    就在叛賊們爭先恐後,嚎叫著沖向數十米外的院子時,天空中突然響起一個異常宏亮的笑聲。雖然這笑聲只有一人所出,但卻驚天動地,回蕩四野,將總督府一切的雜音都壓下。尤其是這豪邁的笑聲中隱隱透出的濃濃不屑,更是讓眾叛賊心中不安,不由停下了腳步,仔細看去,這才現高興的院中正站著三個人。

    “高鑫?”為的叛賊看見一身白衣的高興,雙目陡然一凝,不敢置信地驚呼道。

    這領四十許歲,肩寬背闊,面目兇狠,手中一把鬼頭大刀,甚是威猛。

    “怎麽,你很意外?”高興收了笑聲,悠然地邁步,緩緩來到院子門口,淡淡地看著聚攏在一處,神色各異的叛賊們。

    高興的突然出現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眾人吃驚之余,不少人眼中不由流露出擔憂恐懼的神采。高興是什麽人?且不說高興曾率領一千兵卒擊敗一萬敵軍的功績,他憑借一己之力完勝三千甲士,這等武勇,常人誰能比擬?

    山東、江蘇兩省在這兩年時間沒少有騷亂動蕩,但哪一次不是被高興輕而易舉地化解,就連高綽的十八萬大軍都全軍覆沒。

    是以,昏迷中的高興突然醒轉,這對叛賊的沖擊無疑是巨大的。眾人不單單畏懼高興的武勇,更擔心的卻是高興對反叛早有預料,將計就計,那等待他們的就只有失敗和死亡。

    那叛賊領冷哼一聲,然後大聲道:“想不到你這毛頭小兒倒是命大,那麽重的傷居然沒死?不過那又如何,今日你插翅難逃,必死無疑!”

    “哈哈哈哈!”高興大笑,戲謔地看著那領,緩緩道:“瞧你長得五大三粗,沒想到卻是個愛說笑話的人?人模狗樣的家夥,卻是一頭坐井觀天,自打張狂的蠢豬!”說道後來,高興的聲音攸的轉冷,語氣中滿是鄙夷。

    “呔!黃口小兒,安敢辱我?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領頓斯暴跳如雷,目眥欲裂地咆哮道:“弟兄們,為了活命,為了榮華富貴,只有殺了高鑫,殺啊!”說著,他便一擺手中的鬼頭大刀,如狂風般向著高興沖來。

    “殺——”眾人自然也明白沒有退路,只有死戰到底,是以紛紛出驚天吼聲,使出吃奶的力氣殺向高興。

    高興輕笑一聲,不退反進,身子如幻影般掠出,眨眼間便來到那領面前。那領顯然未料到高興會有如此迅敏的度,康覆得如此之快,心中頓時驚了一驚。然面對高興那裹挾著淩厲勁風的修長雙掌,他卻是不敢怠慢,口中大喝一聲,鬼頭大刀歇歇向著高興的手腕削去。

    高興冷哼一聲,雙掌悠忽間改變軌跡,而他的雙腳輕輕一邁,身子便來到那領的身側,右手五指扣成爪形,在那領驚駭欲絕的目光中自下而上,狠狠抓在他的胯下。

    “啊——”

    叛賊領口中出一聲慘絕人寰,驚天動地的慘叫,雙目霎時暴徒而出,一張扭曲的臉龐也變得通紅如血,渾身的力氣頃刻間消失殆盡,身子也不由彎曲著向地上倒去,而他手中的鬼頭大刀則被高興抄在手中。

    高興手腕翻轉,鬼頭大刀刀鋒立時轉了方向,“唰”的一道寒光閃過,伴著利刃入肉的輕響,叛賊領的頭顱便沖天而起,殷紅的鮮血如噴泉般四散迸濺,他的慘叫也戛然而止。

    鬼頭大刀在手,高興再不停留,狠狠撞入兩千叛賊陣營中。混戰之中,哪裏還顧得上什麽招式,砍倒敵人才是正理。高興一把鬼頭大刀在手如虎添翼,左劈右砍,一路掀起無數腥風血雨,殺得叛賊心驚膽顫。

    早在高興沖出時,淩蕭雲和6晗玥也緊隨而至。兩人都是難得的高手,兩柄長劍寒氣森森,每一次閃爍便會帶起一道血光,雖然沒有高興那大開大闔,大殺四方的威猛霸氣,但殺起人來卻也不慢。

    丁昊早就收買了總督府不少家丁護衛,在他們縱火後,總督府勢必大亂,而兩千殺人越貨慣了的江湖漢子對付重傷不起的高鑫理應無甚難事。

    只可惜,丁昊等人不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在高興的算計當中。不說高興傷勢早就痊愈,就是高興依舊重傷,無力應戰,只要他醒來,便可以揮出極其巨大的力量。

    本就對高興心懷畏懼的叛賊們在失了領的指揮,一個照面便被高興三人殺得頭腦懵,混亂不堪。看著高興如同地獄的勾魂使者一般,不斷收割著己方的性命,有些膽怯著不禁膽寒起來。

    就在這時,從總督府四周,突然湧現出五百多身著黑衣的漢子。這些人現身後並不停留,在頭領的率領下如下山猛虎般沖向叛賊。顯然,這五百人乃是高興埋伏好的伏兵,各個都是久經訓練的士卒。

    總督府雞飛狗跳,殺得不可開交之時,興化市城西也突然傳來了隆隆的腳步聲,郝昭知道,高阿那肱來了,有他二十萬大軍之助,只要進得城中,縱使高鑫三頭六臂也不足為懼。

    “來啊,開城門!”郝昭感覺到腳下城墻微微的顫動,心中的激動達到了無以覆加的程度,他狠狠一握拳,然後沈聲說道。

    “郝昭郝團長,是誰給你的權利,竟敢私自打開城門?”郝昭話音剛落,便有一個玩味的聲音自不遠處傳來。

    郝昭大驚,連忙轉身循聲看去,這一看,臉色卻是變得煞白,沒有一絲血色,嘴唇輕顫著說道:“魯、魯軍長?”

    “怎麽,見到我你很吃驚?郝團長,你怎麽了,是不是生病了,要不怎麽腿抖個不停呢?”

    來人正是魯智深,山東義軍第一軍軍長。魯智深好整以暇的看著郝昭,雖然他的語氣十分溫和,但郝昭卻感覺到無形的殺氣將自己深深籠罩,背脊上冷汗將衣衫都浸透。

    “多謝魯軍長關心,卑職一切安好!”郝昭背靠城墻才穩住了身子,不至於癱軟在地上,說完話,他情不自禁地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

    “既然你沒有生病,為何要私自開啟城門,難道你不知道這是大罪嗎?或者說,你開啟城門是有著什麽不可告人的目的?”魯智深瞥了郝昭一眼,然後看著城中總督府的方向,淡淡地說道:“郝昭,你說總督府著了這麽大的火,總督大人會不會有危險?”

    郝昭深吸了口,想要平覆那劇烈跳動的心臟,強裝鎮定地說道:“魯軍長,你說那火光是總督府失火?總督大人有危險,咱們快去救火吧!”說著,郝昭臉上露出震驚急切的神色。

    “不急,遠方的客人旅途疲憊,魯某怎能不好生接待,你說是嗎,郝團長?”魯智深收回目光,玩味地看著郝昭道。

    “什麽客人?還請魯軍長明示!”郝昭緊緊攥住汗涔涔的拳頭,聲音有些幹澀地說道。

    “還想裝嗎?總督早就察覺到你們的不軌企圖!”魯智深臉色霎時變得極其冷峻,殺氣騰騰地大聲喝問道:“郝昭,你是想束手待斃還是負隅頑抗?”

    隨著魯智深話音落下,魯智深身後突然出現一千多引弓待的士卒,冰冷的殺氣讓這片不大的空間都凝固。

    郝昭看看魯智深,然後將目光投降遠方,那裏,已經有無數人影出現,腳步聲更是如山呼海嘯一般。

    “橫豎都是死,弟兄們,拼了,殺!”郝昭咬了咬牙,心中的兇厲之氣陡然爆出來,他大吼著,拔出腰間的長刀就向魯智深沖去。為今之計,只有開啟了城門,放高阿那肱進城,他才有活路。

    “嗖嗖嗖!”

    郝昭甫一動作,空氣中便響起箭矢破空的尖嘯聲,接著便有無數慘叫聲響起,跟隨著郝昭反叛的士卒霎那間便被射成了馬蜂窩,郝昭自然也不能幸免。

    魯智深看也不看倒在自己身前三米外的郝昭,而是看著城外越來越近的敵軍,眼中殺機閃爍,嘴角掛著濃濃的冷笑。

    “開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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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火海

    高阿那肱端坐在馬背上,看著眼前黑壓壓一片,急速行進的軍伍,胸懷激蕩,臉上掛著意氣風發的笑容。

    想他堂堂淮陰王,位高權重,千金之軀,卻因為鄙賤的叛匪而被發配到濟州,整日提心吊膽,生怕叛賊殺上門來。濟州雖然不比原來的膠州窮困,但繁華富饒程度顯然不及鄴城,更何況遠離高緯,高阿那肱總覺得權利被削弱了許多。事實上也確實如此,一個依賴高緯,狐假虎威的家夥,雖然到濟州當了土皇帝,但卻也多了些許束縛。

    高阿那肱提心吊膽過日子已經很憋屈了,偏偏向來信任、禮遇有加的毒王陰池竟然妄想給自己戴綠帽子,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狗始終是狗,無論他是品種高貴的牧羊犬,藏獒抑或是普通的土狗,癩皮狗,本質都一樣。陰池既然沒有做狗的覺悟,高阿那肱焉能容忍?然而高阿那肱卻不知道,一切都是高興的算計,他假扮陰池,挑起了陰池與高阿那肱的沖突,最終導致陰池慘死。

    一個女人,在當時的時代也許算不得什麽,然而有時候卻能發揮出驚人的作用。高緯可以允許大臣欣賞馮淑妃馮小憐誘人的胴體,但他卻絕對不喜歡有人和馮淑妃偷情。這是對一個男人自尊的踐踏,尤其是位高權重,不可一世的男人來說,絕對不可饒恕。也許,這可以用紅顏禍水來詮釋。

    只要過了今天,他高阿那肱便不必再提心吊膽,更可以受到皇帝的嘉獎,回到鄴城,體驗百官跪伏在腳下那種俯瞰眾生的感覺。

    “傳令下去,加快速度,務必在半刻鐘內到達青州城下,如若不然,提頭來見!”高阿那肱想到這裏,側身對身邊的副將吩咐道。

    副將渾身一顫,心中凜然,連忙下達命令,督促大軍加速前進。

    軍令如山,在所有士卒咬緊牙關,甩開兩腿加速奔跑的情況下,高阿那肱的大軍飛速向著興化市接近著。

    “敵襲,敵襲——”在高阿那肱大軍接近興化市兩裏時,城上的守軍突然發出淒厲驚慌的吼聲。

    聽見遠方傳來的驚呼,借著城中沖天的火光,看著那正在開啟的城門,城墻上慌亂的山東義軍,高阿那肱嘴角扯出一抹殘忍嗜血的笑容,他猛然抽出腰間華麗的佩劍,大聲喝道:“全軍出擊,沖進城去,將一切反抗的勢力消滅幹凈,殺!”

    “殺——”

    二十萬人馬齊聲歡呼,那是一個什麽概念,那如悶雷滾滾,山呼海嘯的聲浪幾乎要讓天驚地動,山崩石裂。

    人上一萬便是無邊無沿,此時整整二十萬人向著興化市沖鋒,黑壓壓一片,鋪天蓋地,如洶湧澎湃的海嘯,似是要將興化市吞滅。此時此刻,雄壯的興化市在二十萬瘋狂沖來的人面前似乎顯得有些渺小而單薄。

    想到可以一舉平覆叛亂,高官厚爵近在眼前,高興那無窮的財富將落入自己手中,心頭的惡氣可以宣泄出去,高阿那肱心頭一片火熱。盡管他不是個帶兵打仗的好手,甚至膽小怕死,但在二十萬人雄壯的喊殺聲的感染下,他也不禁熱血沸騰,揮舞著寶劍,大聲督促著身邊的士卒沖鋒,不斷催促著駿馬飛奔。

    “快關城門,放箭,放箭!”看著高阿那肱的軍隊全速突擊,城頭上的山東義軍驚呼聲四起。所有人都清楚,一旦讓敵軍進入城中,那興化市可真的完了,五萬對二十萬,有城墻依托也許還可勝之,失去了城墻的庇護,那幾乎沒有任何勝算。

    “咻咻咻!”

    城頭上的山東義軍得了命令,迅速開弓放箭,無數箭矢尖嘯著從城頭上飛射而出,狠狠紮進密集的敵軍陣營。淒厲的慘叫聲響起,無數敵軍中箭倒下,不少人被身後的戰友無情的踩在腳下,徹底與大地融為一體。

    城頭上的箭雨幾乎毫不停歇,密集如雨般潑灑而下,掀起一片腥風血雨,然而這卻無法阻止敵軍的前進。

    大軍在急速沖鋒之時,只要你敢停下,或者速度稍慢,那你一定會被身後的隊伍淹沒,從此長眠。所有人都知道,只有向前沖才有可能活命,有可能取得勝利,得到賞賜,讓家人過上富足安康的生活。

    終於,高阿那肱的軍隊在損失了數千人後,終於自興化市西城門沖進城中。只是讓人奇怪的是,城墻上雖然有人疾呼“快關城門”,但自始至終卻沒有人執行這項命令。西城門附近靜悄悄的,幾乎看不到一個人影,而負責興化市防務的魯智攝居然也不見了蹤影。

    雖然高阿那肱手下一些將軍心中有此疑慮,但此時大軍正瘋狂向城中湧入,已經無法阻止。再者二十萬大軍沖入城中,勝局已定,他們也為多想,只是堅決地執行高阿那肱的命令。

    很快,便有十萬大軍沖進城中。高阿那肱吩咐兩萬人奪取城墻的控制權,其他人則兵分三路,迅速向著總督府攻去,只要殺死高興,這興化市便是他囊中之物。

    “弟兄們,保衛家園,建功立業的時刻到了,隨我一同殺過去,將狗日的高阿那肱趕回老家!殺!”

    就在高阿那肱麾下人馬想要攀上城樓時,城頭上突然傳來一聲怒吼,接著便見城墻上突然出現密密麻麻,彎弓搭箭的士卒,那森冷的箭矢在火光和月色的映照下熠熠生輝,殺氣逼人。

    濟州軍雖然心中震驚,但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他們只能怒吼著,硬著頭皮往上沖。

    “嗖嗖嗖!”

    箭雨如期而至,狠狠紮進敵軍陣營,幾乎不用瞄準便能射中敵人,運氣差的濟州軍更是被射成了篩子。

    山東義軍下手便不容情,箭矢幾乎沒有停頓,一撥一撥箭雨潑灑而下,讓濟州軍幾乎不能存進,無數血花在夜空中恣意潑灑,慘叫聲哀嚎聲連成一片,不絕於耳。

    ……

    “快點,快點,再快點!太尉大人有言,第一個沖進總督府者,賞黃金萬兩,你們不想要嗎?給老子沖,快!”元休之右手中馬槊斜舉,左手不斷抖動著馬韁,眼睛死死盯著遠處濃煙滾滾,塵煙漫天的地方,不斷催促著麾下士卒前進。

    隨著駿馬的起伏震動,元休之心中也愈發激動。高鑫重傷不起的消息在濟州已經不是秘密,所有人都知道,高鑫不僅是高阿那肱的眼中釘,更是高緯的肉中刺,殺了他絕對是莫大的功勳。

    就在元休之一腳踢在馬腹,轉過街角想要再快一分時,卻駭然發現前方的道路已被大石阻住,他不得不狠狠地勒住馬韁,停下腳步。後方的士卒剎不住腳,頓時撞得人仰馬翻,哀嚎連天。

    就在元休之想要看清狀況時,前方突然傳來尖銳的破空聲,接著,在他駭然驚悚的目光中,無數箭矢飛射而來。許多人還未反應過來是什麽緣故便被淩厲的箭矢貫穿了軀體,哀嚎著倒在地上,失去生機。

    “中計了!”

    這是元休之的第一感覺,敵人以巨石封路,而且好整以暇,顯然對自己的動向掌握得一清二楚。一邊用馬槊將射向自己的箭矢蕩開,元休之一邊苦思對策。

    敵人看上去並不多,只有三千人,只要自己一路向前,憑借身後兩萬人馬,一定可以將其殲滅,只是損失卻有些大。

    “二郎們,若想活命,要想榮華富貴,就給老子沖!殺光他們,殺!”元休之馬槊前指,怒目圓睜大聲厲喝,一馬當先就向前沖去。見將軍沖刺,普通士卒立即吶喊著一起向前沖去。

    元休之等人付出了慘重的代價,終於來到敵軍身前二十余米處,箭雨突然收歇,濟州軍頓時爆發出陣陣歡呼聲。然而就在此時,突然從敵軍陣營中射出數十道色澤渾濁的液體,元休之先是迷惑,但當聞到空氣中刺鼻的氣味時,臉色攸的大變,口中大聲喝道:“快沖,快沖!”

    元休之知道,那液體是火油,直到這時他也發現,腳下的地面上竟散落著一層枯草,自己方才立功心切,天色又暗,居然沒有留意。元休之心中的寒意直往上躥,他只能不斷督促麾下士卒往前沖,將敵軍沖散,殲滅,才有一線生機。

    然而一切已經晚了,山東義軍手中的普通箭矢換成了火箭,在一聲短促的命令後,火箭飛射而出,落在沾滿火油的枯草上。

    “轟”的一聲,枯草霎時被點燃,火勢迅速蔓延,眨眼間便形成了一片火海,並且越來越大。

    元休之率領的濟州軍一頭紮進火海,不少人被火苗點燃,哭嚎著淒慘地掙紮著。看著同伴在火焰中慘死痛苦,許多士卒紛紛拋下武器,不顧元休之的喝罵,扭頭就向來路逃去。

    而山東義軍卻未閑著,一邊不斷噴射火油,一邊不斷放箭,有火箭,更多的卻是普通的箭矢,冷酷地收割著敵人的生命。

    街道兩旁的房屋和快便被大火點燃,濟州軍只是堅持了片刻便徹底崩潰,元休之更是被亂箭射死,葬身火海。

    與此同時,在興化市的西部,到處都燃起大火,沖天的火光將天際映照得光亮一片,濟州軍的哀嚎痛苦聲甚是淒厲,幾乎傳遍全城,尤其是空氣中濃郁的烤肉香味更是讓人聞之欲嘔。

    到處都是逃兵,四處都是火海,濟州軍只能往回跑,哪裏還顧得上建功立業。進城的十萬大軍寸功未立,便被逼得向西城門外逃,而城外的人則瘋狂向裏沖,如此一來,濟州軍頓時混亂不堪。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16
第三百二十八章 陌刀與戰車

    高阿那肱本是意氣風,揮斥方遒地不可一世,正幻想著高鑫的頭顱被自己高高挑在佩劍之上時,城中卻突然燃起大火,而且是一不可收拾,綿延五裏方圓,無數濟州軍葬身其中,那淒厲的慘叫哀嚎聲讓高阿那肱的心臟一陣陣抽搐。

    雖然高阿那肱十分渴望親手斬下賊的頭顱,但他更珍惜自己的性命。戰場上刀槍無眼,一不小心就會丟了小命,是以高阿那肱並未跟隨大軍進城,而是在後方督戰。

    “大王,我們中了敵人的奸計,城中到處都是火,士卒損傷慘重,您趕緊下令撤退吧!”就在高阿那肱詫異城中火勢為何突然變得如此兇猛,前方士卒出現騷亂之時,一個裨將慌張地向他稟報著城中的變故。

    “什麼?該死!”高阿那肱面現驚容,不可置信地看著城門處擁堵成一團的士卒,聽著越來越多的哀嚎聲,心中一片冰冷。誰能想到,本來以為勝券在握,卻不想敵人對自己的行動早已了若指掌,更是將計就計,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高阿那肱老兒,既然來了,那就留下了喝口熱茶吧!兄弟們,放箭,好好招呼招呼遠道而來的貴客,殺!”魯智深屹立墻頭,遠遠地看著帥旗下的高阿那肱,豪氣幹雲地大笑著。

    如今,興化市西城上已經聚集了一個軍的兵力,其中一萬人嚴陣以待,阻止慌不擇路的濟州軍向城頭攀爬,另一萬人則運用城上的遠程器械,對濟州軍無情地展開殺戮。

    高阿那肱等人以為高興重傷不起,又有內鬼接應,此次行動一定萬無一失,是以此番來攻,他並沒有等待輜重部隊。當兵臨城下,高阿那肱看見城門開啟,還當計劃正常,哪曾想竟然是敵人請君入甕的伎倆。

    而今大火四起,十數萬濟州軍不得不潰敗逃亡,一路上被自己人踐踏而死者,葬身火海者,被山東義軍殺害者不計其數。只是短短功夫,濟州軍的士氣便一落千丈,任憑各級將領如何督促,也阻止不了士卒想要遠離火海,遠離地獄的決心。

    二十萬大軍,氣勢雄渾,所過之處定然是山川震蕩,江河斷流,然而當這軍隊出現混亂時,也絕對是一不可收拾。

    如此良機魯智深焉能錯過?在他的指揮下,一**箭雨不斷自城頭上潑灑而下,與此同時,投石車,滾木擂石等守城的大殺器也毫不吝嗇地拋下城頭,如同割麥子一般收割著敵人的性命。

    “撤退,撤退!”看著越來越多的士卒倒下,高阿那肱心中又是憤怒又是恐懼。粗心大意之下,他們失了先機,在敵人眼中不過如同待宰的羔羊,若是再不下達撤退的命令,怕是二十萬人都將不保。

    兵敗如山倒,這句話形容此時的濟州軍甚是合適。高阿那肱的命令一下,所有人都是欣喜若狂,拔腿就走。開玩笑,若是不趕緊跑路,等待自己的只有死路一條。沒有人可以完全漠視自己的生命。

    “高阿那肱,哪裏逃!”就在高阿那肱鐵青著臉,死死盯著不斷從城中潰敗奔逃出來的士卒時,突然從左翼傳來一聲驚天大喝。

    高阿那肱扭頭看去,就見在自己兩裏外,正有一只數千近萬的軍隊風馳電掣而來,那整齊幹脆的腳步聲,凜然的氣勢都讓人不敢小覷。

    感受到敵人的殺意,喝聲中的藐視,高阿那肱心中一陣憤怒。雖然濟州軍被山東義軍打了個措手不及,損傷慘重。但二十萬大軍可不單單只是一個單純的數字,就算是二十萬草人,山東義軍想要全部屠戮怕也不是易事吧。

    驚怒交加的高阿那肱見敵軍如此猖獗,哪裏能夠容忍,堂堂太尉,淮陰王初戰便碰了一鼻子灰,實在有失顏面。

    “來啊,率兩萬大軍前去迎戰,務必將敵人全數殲滅!”高阿那肱身側,尚有五萬軍隊保持著完整的陣形,負責策應。看著己方在城中大敗虧輸,這些人早已義憤填膺,摩拳擦掌想要報仇,而今聽了高阿那肱的命令,左側兩萬人頓時嗷嗷叫著撲向敵軍。

    “弟兄們,陌刀旅自從建立後還寸功未立,如今正是時候。爾等定要打起精神,將高阿那肱殺個片甲不留,如此也不枉總督大人對我們的神情厚愛!”

    那向著高阿那肱左翼撲來的正是程咬金率領的陌刀旅,一個多月時間過去,原本只有三百人的陌刀營也擴充到了旅的編制,旅長由程咬金擔任。

    有了高興改革後的統一計量單位,加上流水線生產,山東省的生產度是極其驚人的,近兩月的功夫,兩千多柄陌刀並非難事。陌刀這武器雖然剽悍,但如果數量達不到,也不可能揮出逆天的作用。

    程咬金一馬當先,雄壯的身子如同一只健壯的狗熊,此時此刻,他的眼中滿是興奮與激動。等待了這麽長時間,他終於可以率領一只軍隊好好廝殺一番,這如何不叫他欣喜若狂?

    “殺!”

    沒有廢話,雙方人馬狠狠撞在一處。

    雙方甫一接觸,高下立判。雖然濟州軍有兩萬人馬,但一個照面卻倒下了四五百人,慘叫哀嚎聲不絕於耳。

    程咬金這廝果然是膽大包天,竟然將陌刀旅排列成了最易突進的錐形陣形,他自己擔當鋒銳,一往無前地向敵軍陣營深處鉆去。

    雖然程咬金的做法有些冒險,但效果貌似不錯。一個照面,濟州軍便落在了下風,被陌刀旅狠狠撕開了一道口子,直向心臟鑿插而去,一路上哀嚎遍地,血雨腥風。

    在高興的精兵策略下,每一個山東義軍都是身強力健,氣勇過人的好漢子。平日裏枯燥的訓練早已讓這些人心頭憋足了火氣,如今有了泄的渠道,更能夠建功立業,下手如何能手軟?更何況,陌刀乃是十足的殺氣,鋒銳而堅韌,殺傷力巨大,尤其是高興改良冶金技術後,陌刀重量大大減輕,士卒的戰鬥持久力更甚。

    興化市中的濟州軍終於全部敗退下來,好一番收容整理,清點之後高阿那肱幾乎想要吐血。進入城中的約莫十五人馬,如今逃回來的卻只有十萬人,這個損失不可謂不巨大。雖然在人數上,高阿那肱依舊占據著絕對的有勢,但低迷的士氣卻讓他憂心忡忡,憤怒難當。

    五萬人,不到半個時辰就損失了整整五萬人,盡管這些人在高阿那肱眼中賤如草芥,但他們卻是他建功立業,重獲高緯寵信的資本,如今卻被一場大火生生殲滅,這如何不讓他心痛氣憤?

    突襲的計劃不必說已經失敗,想要強攻,沒有完備的攻城器械,單靠雲梯怕是不能,高阿那肱心中很是不甘。若是就這麽灰頭土臉地撤退,他太尉顏面何存。

    不論結局如何,也一定要讓高鑫痛一痛。

    想到此,高阿那肱不禁將目光轉向左翼,那裏正在進行著一場慘烈的廝殺。高阿那肱嘴角露出一絲殘忍的冷笑,兩千對兩萬,敵人實在是夜郎自大,猖狂至極。

    然而很快,高阿那肱的眉頭便緊緊皺起,雖然不斷有敵人倒下,但度卻遠遜濟州軍陣亡的度,而且敵軍的陣形居然依舊十分完整,士氣如虹。尤其是對方那將領,如同戰神附體一般大殺四方,手下幾乎無一合之將,這會功夫幾乎要將濟州軍陣營鑿穿了去。

    “再去兩萬人,看他如何張狂!”高阿那肱面色陰沈如水,一揮手向身旁一員將領喝道。

    敵軍援軍到來,程咬金壓力倍增,己方陣亡的人數陡增,而前進的度也被極大減弱,他知道,一旦被敵人絲絲困住,自己這兩千余精銳士卒怕是要全軍覆沒。

    然而此時陌刀旅深入敵營,如同陷入泥沼之中,要想後退談何容易。程咬金心中懊悔,若非自己立功心切,沒有穩紮穩打,最大的揮陌刀旅的威力,竟然將陌刀旅當成騎兵一樣沖鋒,如何會有如今進退維谷的局面。

    “轟隆隆——”

    “哞——”

    就在程咬金使出渾身解數想要突破封鎖,保全陌刀旅時,在高阿那肱右翼方向,突然傳來一陣驚天巨響,如同滾滾悶雷,山搖地動。

    高阿那肱心中一驚,慌忙看去,借著城中的大火,他清楚的看見,四五裏之外,正有一條遮天蔽日,綿延近十裏的土龍如同滔天的洪水,正向自己沖來。

    在那土龍之下,數以千計的牛馬排列成一條直線狂奔而來。在這些牛馬身後都拉著車駕,說是車駕並不確切,因為那車駕坐不得人,其上刀槍林立,如刺猬一般,讓人心頭怵。

    戰車,這個詞語出現在所有濟州軍的腦海中。

    縱使高阿那肱再不懂軍事,但看著那淒厲嘶吼著,瘋狂奔跑著,氣勢驚天的戰車,他也知道當那些可怖的東西沖擊到自己大軍右翼時會有何樣的結果。

    高阿那肱先是一怔,接著便瘋狂地大吼起來:“快退,快退!”說完,他便掉轉馬頭,催馬向著來路奔去。

    高阿那肱的反應不慢,但十五萬大軍,尤其是剛剛經歷了一場慘敗,精疲力竭,心神不定的軍隊,機動性,反應力自然不敢恭維。五裏距離頃刻即至,當近萬戰車沖到近前時,除了五六萬後方的軍隊逃出去外,其他人卻不得不面臨著瘋狂的戰車沖擊。

    修羅地獄一詞也許就是形容興華市西城門外如今的場景吧,戰車過處,大地幾乎整個被染成了紅色,到處是殘肢斷臂,濃重的刺鼻的血腥味更是讓人想要嘔吐。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18
第三百二十九章 恭候多時

    戰車雖然如洪水猛獸一般兇惡,堪稱陸地絞肉機,但其最大的功效卻不是殺人,而是威懾。畢竟單憑以牛馬為動力的戰車,論及持久力,攻擊力還是有些不足,要想靠這近萬兩戰車就徹底粉碎高阿那肱的十五萬大軍,那無異於天方夜譚。

    雖然死在戰車之下的敵人只有兩萬余人,但他對濟州軍的震懾卻是極其巨大。先前在城中,一場突如其來的大火就讓濟州軍銳氣全無,心生恐懼,如今再親眼瞧見瘋狂沖擊的戰車將己方陣營無情地撕碎,看著身邊的戰友被絞得血肉模糊,更有無數人因為慌亂而被自己人踐踏而死,如此殘酷血腥的場面,對濟州軍心靈的沖擊不可謂不巨大。

    盡管高阿那肱訓練濟州軍也有一年光景,他們也不是高綽時的散兵遊勇,烏合之眾,但戰爭經驗還很匱乏,心理素質自然不敢恭維。高興的戰車一出,濟州軍本就低迷的士氣更是雪上加霜。

    高阿那肱逃出近十裏才停下了腳步,看著身後狼狽不堪,一臉後怕的士卒們,高阿那肱心中既是憤怒又是憋屈。就在這時,一名副將湊上前來,遲疑著說道:“太尉大人,如今我軍士氣低迷,以無力再戰,您看是不是先行撤退,收整敗軍然後再作打算?”

    “什麽?退兵!”高阿那肱一臉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副將,心中憤怒、恐懼、不甘等負面情緒頓時發泄出來,他那鐵青的面容霎時扭曲起來,猙獰恐怖,“飯桶,飯桶!二十萬人居然讓別人打得狼狽逃竄,你居然還敢說退兵,如此擾亂軍心,居心叵測之輩,我留你何用?”話音方落,高阿那肱猛然一劍砍在那副將的脖頸之上。

    “噗!”

    利刃入肉,鮮血迸濺,那副將愕然地看著高阿那肱,眼中的神采慢慢黯淡下去。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所有劫後余生的人目瞪口呆,噤若寒蟬。北齊三貴,手段兇狠,貪婪暴虐,他們早已領教過他的脾性。如今,明顯是自己指揮失當,反而推卸責任,肆意殺害統兵將領,雖然眾人敢怒不敢言,但對於平定叛賊高鑫這場戰爭愈發沒有信心。

    “都楞著幹什麽?還不趕緊收整軍隊,準備進攻青州城?”高阿那肱見所有人都畏懼地看著自己,一動不動,心頭便是氣憤難當,不由厲聲喝罵道。

    雖然前前後後他損失了近八萬人,但對於攻入青州城他卻還有一絲僥幸。要知道,雖然興化市城中起火,逼得濟州軍不得不敗退出來,但所謂防火容易,滅火難,看看如今依舊通紅一片的天空就知道了。

    高興想要收拾亂局,不費些功夫顯然不行,而這正是高阿那肱的機會。高阿那肱相信,只要自己的輜重部隊到來,他一定可以攻下興化市,蕩平叛賊。

    在龐大無匹的利益面前,高阿那肱將心中的畏懼壓縮到了極點。他很清楚,雖然高緯對自己甚是寵幸依賴,但若自己屢戰屢敗,寸功未立,很容易被政敵落井下石,從而一蹶不振。是以他迫切地想要平定叛匪,因為這也是高緯的願望。皇帝也缺錢啊,尤其是對一個窮奢極欲的皇帝和殘破腐化的國家來說,高緯確實需要巨大的財富來滿足他奢侈無度的生活需求。

    這些日子高緯沒有督促高長恭平叛,實在是不想便宜了自己的堂兄,讓他有機會壯大發展自己的力量。

    “高阿那肱老賊,納命來!殺!”

    然而就在高阿那肱認為可以稍作休整之時,後方突然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和隆隆的腳步聲。高阿那肱扭頭看去,就見後方塵煙蔽天,無數旌旗迎風招展,怕是有不下五萬人馬。

    濟州軍本就被戰車嚇得膽寒,如今心有余悸,還未收攏陣形,敵人卻又瘋狂追來,頓時心慌神亂,心中想的不是迎敵而上,凡是如何逃跑。軍官的呼喝聲,士卒的驚叫聲此起彼伏,本就散亂的陣形更是混亂不堪。

    “不要慌,敵人不是三頭六臂,有什麽可怕?”看著手下混亂慌張,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騷亂的模樣,高阿那肱強忍著怒氣大聲喝道:“全軍聽令,與本王一起痛擊敵軍!”

    說著,高阿那肱長劍輕揚,倒也頗有幾分氣勢。見主帥如此說,普通士卒心中的慌亂稍減,收攝心神開始排列隊伍準備迎敵。

    然而就在這時,變故突然發生。一個普通士卒突然一腳將自己的上司踹下馬背,自己翻身而上,撥馬就走,口中同時大喝:“高鑫來了,敵人有十萬大軍,大家要想活命就快逃啊,快逃!”

    這士卒的聲音甚是洪亮,竟然將十萬人嘈雜的聲音所壓制下去,清晰地傳入了所有人的耳中。濟州軍本就驚慌失措,六神無主,再聽人如此說,心中的恐慌頓時戰勝了一切。

    有了第一個逃兵,自然會有第二個,第三個。很快,便有成千上百的逃兵出現,濟州軍頓時亂成了一鍋粥。

    “誰若逃跑,殺無赦,殺!”高阿那肱氣得三屍神暴跳,不斷呵斥將領擊殺逃兵,然而這方法效果卻是不佳,才殺得三五人,還未完全遏制士卒的潰逃,山東義軍便已殺到。

    比起濟州軍,訓練有素的山東義軍強的可不是一星半點。且不說他們都是高興百般挑選的精悍之士,接受了最為嚴格科學的訓練,,更是經歷過血與火的考驗。盡管在山東的幾場戰爭並不如何慘烈,但見過血的軍人和拿著刀兵的農夫自然不可相提並論。

    以保衛家園為己任,對軍人榮耀無比看重的山東義軍,雖然負責追擊的只有一個軍,兩萬多人,但所爆發的氣勢卻不下於四五萬人。當山東義軍如洪荒巨獸一般撞擊在濟州軍後軍時,後者頓時人仰馬翻,慘叫連天。

    濟州軍倉促之間想要反抗,但低迷的士氣卻讓他們只是堅持了極短的時間便全線潰敗。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逃亡的行列,真可謂丟盔棄甲,一潰千裏。雖然高阿那肱極其憤怒不甘,但在十萬潰敗大軍的裹挾下,他也不得不向著濟州方向逃去。

    山東義軍卻是毫不容情,一路瘋狂追擊,直讓濟州軍心驚膽顫,一逃再逃。

    一個士卒的奔逃,引發了異常多米諾骨牌效應,然而濟州軍卻不知道那率先逃走的士卒卻是個西貝貨。吼聲能夠傳出數裏之遠,將十萬余人的聲音壓下的尤其是尋常人?

    高興身邊之人,論及武功,蕭淩的武功也許不如淩蕭雲,但敏捷,保命的本事絕對是屈一指。是以,高興才安排蕭淩混進了敵軍陣營,在關鍵時刻擾亂濟州軍心。

    當東方天際隱隱泛白之時,高阿那肱胯下的駿馬已是大汗淋漓,呼吸粗重。抹了把額頭上沁出的汗珠,高阿那肱回頭看去,不見敵人的蹤跡讓他心神略松,但當他看見跟隨在他身後的軍隊,松松散散,只有六七萬人時,臉色頓時陰沈如水。

    堂堂太尉,北齊三貴,最有權勢的人之一,居然被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打得大敗虧輸,狼狽而逃,這簡直是奇恥大辱。高阿那肱緊緊攥住雙拳,咬牙切齒,心中咒罵不已。

    逃竄了大半夜,幸存的濟州軍無論是體力還是心力都已經達到了極限,是以雖然軍官不斷喝罵,但依舊有身體稍顯羸弱者直接癱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著,至於士氣那根本無從談起。

    高阿那肱結果侍從遞來的水囊,狠狠灌了一氣,稍微緩解了幹澀冒煙的喉嚨,正想開口說話,卻突然聽見身後遠遠傳來喊殺聲。

    “敵軍追來了,快逃啊!”濟州軍早已是驚弓之鳥,聽見這隱隱的喊殺聲,哪裏還敢停留,不待長官發令,拔腿就走。高阿那肱想要阻攔,卻也是有心無力,只能策馬狂奔。

    ……

    看著頭頂的烈日,高阿那肱舔了舔幹澀的嘴唇,突然感覺眼前一陣恍惚,腦海中混沌一片,身子一晃,差點跌落馬背。高阿那肱搖搖頭,強打起精神,催促著胯下的馬匹向前邁進。

    三天了,高阿那肱踏上逃亡之路已經三天了。尊貴如他,何曾受過如許苦楚?三天來如同喪家之犬般狼狽而逃,忍饑挨餓,身上的鎧甲早已褪下,衣衫更是腌臜淩亂,沒有一絲貴人的模樣。

    兵敗如山倒,濟州軍一潰千裏,被山東義軍銜尾追殺,一路損兵折將。最為可恨的是,負責追擊的山東義軍如同貓捉老鼠一般,忽緊忽松,徹底將濟州軍的心神擊潰,讓他們比綿羊還要脆弱。

    起初,高阿那肱還將信念寄予輜重部隊,但一路逃出百裏,卻連輜重部隊的影子都未看見。沒有補給,疲憊不堪的濟州軍減員律劇增。當到達齊州城外時,還剩余的濟州軍不過只有四萬人。

    然而,讓高阿那肱絕望的是,齊州的城墻上竟然換了帥旗,那大大的屬於高興的帥旗對他來說無疑是最大的諷刺。面對從齊州沖出的敵軍,高阿那肱無奈之下只能撥馬就逃,轉道濟州。

    如今,在高阿那肱身邊,只有千余人,這些都是他最忠實的嫡系侍從。但這些人如今看上去卻像是一群乞丐,衣衫襤褸,蓬頭垢面,眼神麻木而暗淡,渾身沒有一點精氣神。

    “還有多遠能到濟州?”高阿那肱低聲問道,嘶啞的聲音中透出他的虛弱與狼狽。

    “回大王,還有十裏。”

    “十裏。”高阿那肱重覆一聲,眼中閃過一抹神采,精神好了不少。回到濟州,他就可以擺脫敵軍的追擊,好好休整,更可以伺機反攻回去。想到此,高阿那肱不禁奮起余力,加快了前進的步伐。

    區區十裏路,高阿那肱幾乎耗費了半個時辰方才感到。然而,還未等到他高聲歡呼,城頭上飄揚的帥旗卻讓他如墜寒冰,渾身冰涼。在濟州的城頭上,居然也飄揚著高興的帥旗。

    “淮陰王大人,高某恭候多時,別來無恙乎?”就在這時,突然從城頭上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高阿那肱渾身一陣,循聲望去,就見在那帥旗之下,正有一個白衣人長身而立,只是離得太遠,瞅不見真實的面容。
410555 發表於 2019-9-18 22:19
第三百三十章 空城

    “你……高鑫!”高阿那肱面如死灰,手指輕顫地指著高興,語氣異常頹敗地說道。說完,他眼前一黑,的身子晃了兩晃,再也坐不住,一下跌落馬背,幸虧身邊士卒眼疾手快才避免了吃上一嘴泥的悲劇發生。

    “大王,您醒醒,醒醒!”高阿那肱忠實的侍從將之摟在懷中,一邊輕輕搖晃他的身軀,一邊焦急而關切地大聲呼喚道。其他的侍從也紛紛圍攏上來,麻木的眼神中射出焦慮憂愁的目光。

    然而任由他們如何呼喚,高阿那肱卻是雙目緊閉,面色灰暗,氣息更是微弱不堪。

    就在這時,濟州城大門突然開啟,隆隆的腳步聲響起,就見一隊行列齊整的軍隊正雄赳赳氣昂昂地向著高阿那肱走來,為首一人正是方才屹立墻頭的白衣人。

    殘存的濟州軍早已是強弩之末,驚弓之鳥,如今首領高阿那肱昏迷不醒,敵軍又至,他們想要逃跑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時間絕望無助的情緒籠罩在心頭,幾乎讓他們無法喘息。

    “惡魔,我要殺了你!”看著越來越近的敵軍,終於有一個士卒忍受不住恐懼絕望的煎熬,他大喝一聲就要向敵人沖去,讓邇他那油盡燈枯的軀體,卻只能支持著他踉蹌著跑出幾步,然後一頭栽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很快,從濟州城走出的兩千人馬便已來到高阿那肱身前十米處站定。直到這時,眾人才看清出白衣人的尊容,但眾人卻都不由自主地皺起了眉頭,心有困惑。

    這白衣人身形修長,一身白衣的他配上從容傲然的氣度,可以說分外瀟灑。然而在他的臉上,卻是一個猙獰的鬼臉面具,除了一雙深邃睿智的眼睛,其他的地方則被完全遮掩了起來。

    這難道不是高鑫?眾人心中不禁疑惑,要知道傳聞中的高鑫可是一個英俊瀟灑的美男子,盡管在很多人看來不過是個金玉其外的莽夫。

    心中雖然迷惑,但高阿那肱的侍從還是堅守著自己的職責,紛紛握緊兵刃,將高阿那肱嚴密地保護起來,警惕地盯著對面的敵人。

    “難道你們還要負隅頑抗嗎?放下武器吧,你們沒有任何希望。投降吧,這樣還可以保住性命!”白衣人背負雙手,淡淡地看著高阿那肱的侍從。

    “別聽他的!我們是王爺的親信護衛,他怎麽可能放過我們!就算是死,我們要讓撕下他身上的一塊肉!”

    “你是誰,我們憑什麽相信你?想要詐騙我們,簡直妄想!”

    “叛賊,要想殺我們那就來吧,老子豈會怕你!”

    “弟兄們,王爺對我等不薄,今日縱使只剩下最後一滴血,我們也要奮戰到最後時刻!”

    “說得好,戰至最後一滴血!”

    眾護衛紛紛喝罵,雖然說的豪氣幹雲,實際上卻是色厲內荏,外強中幹。他們之所以不願意放棄,倒不是他們多麽盡忠職守,實在是自身與高阿那肱太過親密,和一般的士卒不同。

    高興為何反叛,不就是看不慣權貴欺壓百姓 ,魚肉相鄰嗎?這些人跟著高阿那肱打家劫舍,欺男霸女的勾當可沒少幹,累累罪行如何可能被寬恕?

    “啪啪啪啪!”

    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眾人循聲看去,正見白衣人不疾不徐地拍著巴掌,眼中流露出戲謔玩味的笑容。見眾人收聲望向自己,白衣人這才緩緩說道:“螻蟻尚且偷生,何況人乎?諸位要誓死保衛高阿那肱成就美名,高鑫很想成人之美,不過爾等這些年來壞事做盡,天怒人怨,就這麽簡單的死去實在太便宜了吧!”

    頓了頓,白衣人續道:“我記得方才來時,城中百信對我說,要是爾等死戰,那你們的屍身將被挫骨揚灰,家人也將連坐不得善終,若是被擒獲,將會被萬狗撕咬而死,家人或可幸免。而今,你們既然選擇了死戰,高某便也不再強求。”

    說著,高鑫淡淡地掃視了殘存的濟州軍一眼,雖然他的眼中沒有什麽殺氣,只是深邃而平靜,但眾人卻感覺身周陰風陣陣,背脊冷汗直冒,兩股不自禁顫抖起來。

    當高鑫收回目光後,他突然開口說道:“來啊,殺!”聲音很淡,沒有一絲煙火氣,但在濟州軍耳中卻不啻於平地驚雷,直讓他們亡魂盡冒。

    “殺!”高鑫身後的士卒得令後便齊發一聲喊,手中兵刃嘩啦啦一陣響,眾人便如狼似虎地向著濟州軍撲去,那凜然的氣勢直讓濟州軍肝膽碎裂,當場便有人跪伏在地上大聲哀求道:“總督大人饒命,饒命!”

    有人帶頭,其他人自然也不在堅持。想想負隅頑抗的後果眾人就忍不住渾身顫抖。死,要挫骨揚灰,連坐家人;生,要受萬狗撕咬之痛。如此血腥殘忍的手段,讓濟州軍心神全面崩潰,再也沒有一絲反抗之力。

    高鑫輕笑一聲,一揮手,麾下士卒自然會意,沖上前去就將所有殘存的濟州軍綁縛起來向濟州城押解而去。

    看著烈日下的蒼茫大地,高鑫心頭不禁有些傷感。高阿那肱遭擒,標志著山東省的危機再次化解,他再次取得了完勝,但高鑫心頭卻沒有多少喜悅之情。

    一將功成萬骨枯。戰敗了高阿那肱,高興奪下了濟州、齊州兩州,但在這場戰役中,卻有十萬人永遠長眠於地底,再也無法醒來,享受生命的熱烈。十萬人是什麽概念,他們的屍首堆積起來的高度已經遠遠超過了興化市雄偉的城墻。雖然明知道戰爭就意味著流血和死亡,但一想到十萬生命因為自己而死,高興心頭便一陣沈重。

    ……

    自從高興入主山東省後,他就從未有一刻放松警惕。雖然他以強硬的姿態壓服眾人,但他心中也明白不少權貴依舊對他懷恨在心,尤其是當面對那巨大的超乎想像的利益財富時,只要有一線機會,一切牛鬼蛇神都會跳將出來,妄圖顛覆自己。

    毒王陰池死亡的消息震驚了整個江湖,而新興的殺手組織夜刺更是因此名揚天下。

    就在高興帶著陸晗玥回到興化市不久後,夜刺突然接到了一個暗殺任務,讓人驚詫的是,目標竟然是北齊最大的叛軍頭目高鑫。

    當蕭淩將這消息稟報給高興後,他敏銳的意識到這起暗殺大有文章。高鑫的仇人實在太多,無論是被他狠狠打擊的門閥世家,就是高綽,高阿那肱哪一個不是對他恨之入骨,對他的財富垂涎欲滴。

    因此,甫一得到消息,高興便做了周密安排。高興建立丐幫和影刺部隊的最大作用就是打探情報,而丐幫經過近三年的發展,雖然遠比不上拜月教一般根深蒂固,勢力雄厚,但對山東、江蘇兩地的情報,卻可以說是了若指掌。

    將所有事情都做了周密部署後,高興配合蕭淩的夜刺上演了一處驚險萬分的刺殺。

    男人就應該夠陰,夠狠,夠毒。對別人狠不可怕,可怕的是對自己狠。

    在刺殺前,高興就叮囑過蕭淩和陸晗玥,一定要使出真本事,只要留自己一命,哪怕重傷也在所不惜,但絕不能讓人看出這是一場作秀,被人看出破綻,從而打草驚蛇。

    蕭淩忠實的執行了命令,高興也委實吃足了苦頭,俊美的臉龐上更是多了一道猙獰的刀疤。

    當高興即將倒在刺客的利刃下時,救兵出現了,然而出人意料的是這救兵竟然是百花宮特使罌栗花。在近前的總督府救兵未至,罌栗花卻恰好出現,救得高興的性命,這不得不讓人感嘆太過巧合?要知道,高興和罌栗花並無深交,而高興拒絕了百花宮的合作意向,兩人鬧得還有些不可開交,那罌栗花在關鍵時刻出手相救實在耐人尋味。

    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更何況救命之恩。自然而然,高興再想拒絕百花宮,態度自然不能如先前般強硬。也許,一切都是百花宮謀劃好的,但這只是猜測,畢竟殺手組織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雇主。

    無論是不是百花宮的預謀,高興此時卻沒有過多關心,而是將註意力放在了城中那些不安分的人身上。是以,高興利用內家真氣迫使脈象紊亂虛弱,配合偽裝技術讓外人以為自己重傷昏迷,從而有機可乘。

    高興並不嗜殺,這一點從他對以前的反對勢力的處置就可以知道。然而佛祖有慈眉善目,更有金剛怒目,經歷過無數次生死的高興自然不會是個仁慈的家夥。

    如今山東、江蘇兩省蓬勃發展,高興的根基已深,為了今後的長遠發展,一切不安穩的因素都必須清除。是故他裝病,讓所有的反叛實力現行,實際上也是給予他們最後的機會。

    然而高興註定要失望,這個世界,名利足以讓絕大多數人瘋狂。無論丁昊等人跟在高興身後賺取了多少利潤,但他們永遠都不會滿足,因為比起高興的收益,他們得到的只是九牛一毛,完全不能和他們尊貴的身份匹配。

    當高興完好無損地出現在丁昊等人面前時,他們除了震驚便是絕望。高興無礙,自然證明他們的行動早已在別人掌控之中,結局已然註定。

    高阿那肱親率二十萬大軍攻伐興化市,不僅無功,反而全軍覆沒,濟州、齊州易手,消息如同一枚重磅炸彈一般投落在北齊大地。濟州與鄴城不過一河之隔,數百裏的路程,若是高興來攻,高緯的皇位如何坐穩。

    高緯雷霆震怒,再也顧不得其他,連夜讓三貴之穆提婆嚴守黃河北岸,將韓長鸞官覆原職,在鄴城積極備戰,準備對抗叛賊的進攻。與此同時,高緯下令,由獨孤永業出兵攻打濟州,高長恭配合從南方進攻叛匪,務必要在年關之前蕩平叛匪。

    然而當十一月十日,獨孤永業的兩萬先鋒部隊到達濟州城下時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山東義軍竟然退了,一個不剩,最驚人的卻是,城中十余萬百姓竟然也人去樓空,濟州城成了一座名副其實的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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