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動力時代 作者:熔海(連載中)

 
uuuuuuuuuu 2013-5-29 12:48:25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17 20186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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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熔海,男,湖南-湘潭,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都市 > 都市生活

【內容簡介】:

  好動力,華夏造!
  楊衛平重生了,回到那個激情熱燒的年代,腦子里裝著領先這個世界三十多年的發動機技術。楊衛平立誓,不惜一切代價也要為祖國塑造出一顆強勁的心臟!
  這顆心臟,就是先進的發動機技術!
  有了這些技術,我們就可以造出世界上最好的摩托車,造出世界上最好的汽車,轎車,跑車,高鐵,飛機,艦船,坦克,導彈,航母……
  奔馳、寶馬、悍馬、法拉利、蘭勃基尼……楊衛平造了!
  民航大客機、戰略轟炸機、第五代戰斗機、艦載機、巡航導彈、洲際導彈……楊衛平造了!
  掌握了動力!就掌握了整個世界!

  要想搞出先進的發動機,就必須先解決材料、精密加工和數控程序!
  從高溫高強合金材料、複合材料,到精密機床,高精密機床,超精密機床……
  楊衛平重生回到了那個讓人激情燃燒的​​年代,用他腦子裡先進的冶金、機械和動力技術,一步步帶領著的著華夏的航空動力和工業動力,走向一個全新的動力時代!
  奔馳、寶馬、悍馬、法拉利、蘭勃基尼……楊衛平造了!
  民航大客機、戰略轟炸機、第五代戰鬥機、艦載機、巡航導彈、洲際導彈……楊衛平造了!
  掌握了動力!就掌握了整個世界!

【其他作品】:《工業精靈》、《超級祭壇》、《史上最牛校長》、《國之重器》、《大魔鎧》、《超級動力大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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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29 12:52
序言


    朝陽,透過黃得有點發黑的窗戶紙上那幾處細小破孔,在空氣中拉出幾道長長的射線,投映在土炕前沿。

    平整乾淨的黃土地面上,七八個煙頭零亂地在一雙洗得發白的解放鞋邊散落著。

    楊衛平神色有點恍惚地坐在炕沿,雙手微微顫抖地劃著火柴,哆哆嗦嗦地將含在嘴裡的那支沒有過濾嘴的香煙點燃,深深地吸了兩口,順手將未燃燼的火柴梗甩滅扔在地上。

    儘管這已經是楊衛平連續抽吸的第七支煙,但他依然沒法讓自己保持鎮定。

    再一次抬眼望著對面那堵土牆上掛著的扯頁日曆,看清楚日曆上顯示著的1976年8月17日,楊衛平禁不住又用力掐了下自己的右大腿,強烈的痛楚告訴他,這不是夢境,而是現實。

    因為過於勞累導致心臟病突發,楊衛平暈倒在實驗室裡。但醒來後,發現自己竟然回到了三十多年前的隴西省,金南縣,紅旗公社,羅家灣大隊,上嶺村的知青點!

    作為一位世界知名動力專家,又是一名堅定的辯證唯物主義者,楊衛平歷來都是無神論者。但此時此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這起離奇玄異事件,由不得他不相信,這個世界的確充滿了太多的不可知。

    華夏第二代航母載艦機雖然試製成功,也在華夏第一艘航母“炎黃”號成功起飛著降,但是楊衛平對此並不滿足​​。因為他知道,殲二十五並不是世界最先進的,很多方面與美國最新型戰機還存在一定的差距。

    楊衛平的一生都獻給了國家的航空事業,甚至沒有娶妻生子。回顧自己這一生,楊衛平無怨無悔。唯一遺憾的,就是華夏的動力技術一直都受制於歐美發達國家,這是他心中永遠的痛。

    人的心臟不好,就會體弱多病,受人欺負。

    一個國家的心臟不好,這個國家就會落後,就會挨打,就會被發達國家欺壓和剝削。他的腰桿就挺不起來! ! !

    而今,華夏,我的祖國,她的心臟一直病著,從來就沒有好過。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一直不如人,沒有先進過硬的發動機技術,我們就無法擁有一顆強勁有力的心臟!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技術不如人,我們的國家工業體系整體不如歐美發達國家,我們的國家經濟不得不忍受著西方世界的層層盤剝,我們的國民不得不得任由西方世界抽取我們的鮮血,榨壓我們的骨髓!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技術不如人,所以我們的汽車工業製造不出高品質的汽車,讓我們的國人明明知道要拒絕日貨,卻不得不違心地掏錢買日本車!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技術不如人,我們的戰鬥機一直都在山寨,華夏的天空上飛行的全是外國製造的大飛機。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技術不如人,所以我們的海軍艦隊甚至不如東邊惡鄰的海上自衛隊。所以他們膽敢入侵我們的東海,說釣魚島是他們的!甚至就連東南亞的幾個彈丸小國的軍艦,竟然也敢在我們的海疆肆無忌憚的橫衝直撞,占我海島,撞我漁船,傷我漁民,擄我同胞,竊我資源!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技術不如人,我們的航母艦隊無法形成真正的戰鬥力,構不成真正的威懾力。使得我們的海疆被那道該死的島鏈緊緊的封鎖著,嚴重製約著華夏經濟的發展!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技術不如人,美國的導彈比我們的導彈速度快一倍,精度更高,所以讓美國政府膽敢公然炸毀我們的領事館,膽敢公然攔截我們的海輪羞辱我們的海員,膽敢指使那些奴才走狗在我們的新疆,我們的西.藏,殺我軍民,毀我家園,無惡不作,為所欲為!

    因為我們的發動機技術不如人,我們的國防,我們的藍天,我們的海疆,終年烏雲密布,不見雲開!

    每當想到這些,楊衛平就會感覺有種無法形容的悲憤和痛苦,在心臟裡悄然滋生,蔓延。

    猛然間,楊衛平意識到他不再是前世那個為祖國發動機工業嘔心瀝血卻依然是那麼無助,無力,無奈的動力專家。

    天可憐見,他重生了!他回到了這個讓他一生都無法忘懷的知青時代!回到了這個可以改變偉大祖國前途命運的熱血時代!

    這是一個知青精神飛揚的時代。

    在這個時代,他學到了勤奮勤學,勤勞勤儉,自立自強,自主自尊,鑄就了他為人處事的特殊風格;

    在這個時代,他明白什麼是艱苦奮鬥,創業進取,吃苦耐勞,不畏艱難的知青本色。

    在這個時代,他深深懂得了犧牲自我、奉獻自我的知青精神!

    現在,他要為歷史作出更好的選擇,他要秉承歷史賦予的寶貴權利,他要秉承老一輩革命先烈薪火相傳的至高理念:牢記為中華民族之崛起而奮鬥終身!

    華夏,還是一個年輕的國家,也是一個偉大的國家。

    偉大從來不是上天賜予的,偉大需要通過不斷的努力去創造。

    我們的國家是從一窮二白開始,這是一條無比艱辛充滿了坎坷之路。

    這條路上,從未有過捷徑或者妥協,這條路上不適合膽怯者,也不適合享受安逸勝過享受工作的人,更不適合只為追求名利的人。

    這條路,是勇於承擔風險者之路,是實干家,創造者之路。這其中或許有一些人能名留青史,但更多的人卻是默默無聞的工作者。正是這些人,帶著領著我們走過了漫長崎嶇的建國之路,帶領我們走向繁榮和富強。

    為了我們,先輩們勇敢地向壓迫者和剝削者吹響了戰鬥的號角;為了我們,先輩們忍辱負重,用血汗澆鑄工廠;為了我們,先輩們在荒蕪的廢土上辛勤耕耘,建設邊疆;為了我們,先輩們用雙手和算盤,造出了兩彈一星!

    一次又一次的,我們的先輩們戰鬥著,犧牲著,奉獻著,操勞著,只為了讓我們可以生活得更好。在他們看來,華夏的強盛與偉大,超越了個人的雄心,也超越了個人的出身、貧富和派系之分。

    但是,不論我們再怎麼努力,再怎麼付出,即算我們富起來了,強盛起來了,可由於先天不足,我們總是在追趕,不停地追趕,從來就沒有過領先!

    因為,華夏沒有一顆強勁有力的心臟。她的心臟是從國外移植過來的,是有缺陷的,不健康的!

    情不自禁的,楊衛平突然變得亢奮激昂起來。右手握拳用力揮動猛然砸在炕頭,長身而起。只有在海外生活過的人,才知道我們華人的地位有多麼的低等。我要改變,我必須要改變!不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去改變!

    我願用我的一生,為我們的祖國塑造一顆最強勁的心臟,讓她可以飛得更高,飛得更遠!為此我願意付出我的所有,哪怕粉身碎骨,遺臭萬年!

    我不要我們的國人用兩倍甚至三倍的價錢,只能買到最末流且不安全的汽車;

    我要讓我們的國人花最少的錢,擁有全球最頂級,最豪華的名車!

    我不要再看到東南那些彈丸小國在我們的海疆猖獗橫行;

    我要讓我們的藍水海軍擁有最強大的戰艦,來悍衛我們的萬里海疆!

    我不要再讓我們的飛行員駕駛著飛機去撞擊那些侵入我們境內的敵機;

    我要讓我們的空軍擁有最先進的戰機,捍衛著我們的蔚藍領空!

    我不要我們的航空母艦隻能在近海充當訓練平台;

    我要讓我們的航母艦隊擁有最強的遠洋作戰能力,衝破封鎖著我們的那道邪惡島鏈!

    我不要看到我們的導彈還在途中,而別國的導彈已經打到我們的國土;

    我要讓我們的國防擁有世界最頂級的導彈,將籠罩在我們頭上的那層烏雲徹底攪散!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29 13:53
第一章 啟動資金
  

    “咚咚!咚咚咚!”

    “楊衛平,你起床沒?”

    入耳門外傳來的這陣女子清脆嗓音,楊衛平下意識扭頭望向房門,沉聲問道:“誰?”

    亢奮激昂的情緒被人突然打斷,楊衛平顯然有點不太高興。

    “是我,蘇紅梅,聽知青點的人說,你昨晚發高燒,他們今天幫你請了病假,我爹是蘇長貴,讓我代表隊上來看看你。”

    蘇紅梅?蘇長貴?

    楊衛平隱約中似乎有點印象,皺著眉頭思索了片刻,這才想起對方是誰。

    蘇紅梅,羅家溝生產隊隊長蘇長貴的獨生女兒,上嶺村的一枝花,當地唯一一名初中生,也是上嶺村小學唯一的教師。

    上一世,楊衛平這個時候因受風寒發高燒大病了一場。如果不是蘇紅梅細心照料,守著他一天一夜,不辭辛苦用一盆盆井水幫他做冷敷降溫退燒,能否挺過去還真不好說。

    也正是經過這件事,他與蘇紅梅被上嶺村的村民和知青點的知青們戲稱為小倆口,常常弄得他們倆既尷尬又不好意思。

    不過,當時楊衛平和蘇紅梅彼此心裡都很清楚,他倆之間並沒有那麼回事,只是偶爾比較談得來,僅此而已。

    1977年恢復高考,楊衛平成功考上大學,離開了上嶺村。參加工作之後曾經回過兩次上嶺村,蘇紅梅當了民辦教師,可不知為何快三十了也沒結婚嫁人。楊衛平記得在她家裡吃了頓飯,飯桌上兩人聊得挺愉快,提及當年的一些糗事時,兩人更是笑得不行,都說自己當年太幼稚不懂事。後來楊衛平由於出國留學,之後再也沒回過上嶺村,也不知道蘇紅梅生活得怎麼樣。

    憶起這段往事,楊衛平的心境​​也漸漸平復下來。轉臉看了眼炕頭櫃上擺著的那個漆色斑剝的雙耳鬧鐘,七點四十五分,想來知青點的其他人這時候都已下地幹活掙工分去了。

    捏著煙頭最後吸了一口,楊衛平隨手將煙屁股扔在地面,收腳盤膝,腰桿挺直的端坐在炕沿,語氣淡定地朝門口說道:“請進,門沒上栓。”

    “那我進來了。”隨著蘇紅梅清脆的音落,房門“吱吱”響著被人從外面推開。

    強烈的陽光從門外湧入,使得整間房裡亮堂了不少。

    當門而立的是一個看上去年約二十左右的大姑娘,身形修長,臉蛋白淨清秀,線條柔和,兩條辮尾扎著天藍色蝴蝶結的大辮子很自然地垂在傲然挺拔的胸前,雙只纖細修長的巧手端著一隻蓋著碗蓋的小砂煲。

    刺目的光線使得楊衛平禁不住微瞇雙眼。

    滿屋裡迎面撲來的濃濃煙味,讓蘇紅梅趕緊別過臉去一陣咳嗽。

    “天呀!你怎麼抽這麼多煙啊!”

    蘇紅梅一邊驚訝失聲,連連輕咳著走到炕沿,一邊趕緊走到炕邊將手裡的小砂煲擱在小炕桌上,然後快步走到窗戶邊將兩扇窗頁朝外推開,用窗桿將窗頁穩狠撐住,動作輕巧麻利。

    “呵呵,抽煙偶爾也能治病的,你瞧我現在不是都好得差不多了。”楊衛平轉臉望向蘇紅梅,溫和地笑了笑。

    蘇紅梅轉過身來衝楊衛平皺了皺俏皮的鼻頭,嗔怪地瞪了他一眼,“抽煙能治病,當我是三歲小孩子啊!信你才怪!”

    “你我初次謀面,我騙你幹嘛!”楊衛平右手握拳不輕不重地在胸膛捶了捶,微笑著答道:“高燒退了就沒事了,我現在健壯得能吃下一頭牛!”

    “真的嗎?”蘇紅梅大眼睛睜得圓圓的,將信將疑地怔然問道。

    “當然是真的。”楊衛平收起笑臉,正色說道:“謝謝你來看我。認識一下,我是楊衛平,木易楊,保衛祖國的衛,世界和平的平。很高興認識你。”說著,楊衛平從炕頭下來,踏著解放鞋,主動地向蘇紅梅伸出右掌。

    見楊衛平向她伸出右手,蘇紅梅落落大方的嫣然一笑,走過來伸出纖長白晰的右手,跟楊衛平握手為禮。

    “你好,我是蘇紅梅,蘇州的蘇,紅梅花開的紅梅。以前聽何國棟、周援朝他們經常提到你,說你是知青點最有才華的大才子。”

    蘇紅梅那雙明亮清澈的大眼像是一汪深潭,黑得讓楊衛平有些怔神。她含笑向他點頭,眸中閃過一抹羞澀,宛若春風拂面,讓楊衛平覺得整間屋子更加亮堂了。

    有力的握著她那隻纖長,卻又有些繭子的秀手,望著這純淨如蓮花的姑娘,楊衛平感覺心裡空靈一片,沒有絲毫的玷污褻瀆之意。這純淨的笑臉,明淨的笑容,好像只有在書畫中才能有幸一見啊!

    蘇紅梅大方地迎視著楊衛平對她的打量。他的手掌很有力,握得她的右手隱隱有點生痛,稍緊即鬆,那感覺,就跟縣革委會副主任來學校視察時跟她握手時的感覺很相似。

    他的精神顯得很飽滿,一點也不像是大病初癒的樣子。棱角分明的臉龐給她一種剛毅、正直的感覺。他臉上的笑容看起來很親和,平易近人。那雙炯然有神的眼睛,目光堅定而銳利,仔細看又覺得那雙眼睛很深邃,似乎還有那麼一絲淡淡的滄桑。

    這個樣子,好像與她之前聽說過的那個楊衛平不太像啊!蘇紅梅好奇心大起,原以為他只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大男孩,可現在怎麼看他都是一個成熟、穩重而且有點睿智的男人。

    “那是國棟哥和援朝哥他們誇張了。我這個才子,除了數理化好點,基本屬於文不能提筆,武不能扛槍。”楊衛平嘆然搖頭笑道。

    “學好數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楊衛平,過份的謙虛可就是驕傲了。”蘇紅梅柔婉地笑道,走到炕邊將炕桌上冒著熱氣的砂煲往楊衛平面前輕輕一推,“你能自己下床,自然也就能自己吃東西了,來之前我還以為得我一口一口餵你呢!趕緊趁熱喝了吧,小米雞蛋粥,特意為你熬的,加了兩個雞蛋。”

    楊衛平依言將砂煲蓋子揭開,一陣引人饞嘴的清香直往鼻子裡鑽,肚子裡不受控制的“咕嚕”一聲細響。

    “小蘇啊,謝謝你,這鍋小米粥還真是及時雨呢!”楊衛平笑呵呵地邊說邊將砂煲端起,輕輕吹了吹熱氣,拿起裡面的小木勺子,盛了一杓,湊到嘴邊美滋滋地喝了一小口。

    久居領導職位的楊衛平,現在似乎還沒有完成角色的轉變,潛意識裡還把自己當成了北方工業總公司的總經理、董事長。

    一聲“小蘇啊”,說得蘇紅梅禁不住一愣。這感覺,好像是長輩在跟晚輩打招呼,又有點當領導的在跟部下談話的味道。聽起來很自然,並不像是在跟她故意裝腔擺譜。

    可眼前這個傢伙的年齡明明比她還小兩三歲,他怎麼可能會用這樣的語氣來跟我說話? !蘇紅梅那雙水靈靈的大睛睛裡滿是惑然不解之色。

    她半側著身子靠著炕頭而坐,微微歪著腦袋注視著楊衛平。

    他剛才說話時候的那種笑容,真的讓她覺得和藹可親。可這種笑容怎麼會出現在他這樣的年輕人臉上呢?

    眼瞅著他慢調斯理的一勺一小口的坐在那喝得津津有味,蘇紅梅越看越不覺得他像是病號。

    難道他是在裝病?蘇紅梅心中一動,兩隻眼睛睜得圓溜溜的。也不對啊!昨晚她明明看到公社的胡醫生替他量過體溫,高燒四十一度,這話還是公社的胡醫生親口說的。

    可他現在這個樣子哪像是一名高燒臥床的病人!不過,他喝粥的樣子還真是蠻有意思的。斯斯文文,似乎還有點雍容雅緻。不像是在喝,更像是在品。跟其他知青狼吞虎咽的吃相簡直就是天差地別。蘇紅梅輕咬著下唇,兩眼眨也不眨地注視著楊衛平,暗自在心裡嘀咕著。

    蘇紅梅坐在炕邊看著楊衛平發呆。

    楊衛平這會兒一邊喝著甜滋滋的小米雞蛋粥,一邊在腦子裡琢磨著他接下來的路該怎樣走。

    重生了,他的人生軌變必然徹底改變。

    必須不惜一切代價,為祖國塑造一顆強勁有力生機勃勃的心臟!

    搞動力研究,材料是核心,是關鍵!得盡快建立一個新型材料研究中心。

    現在是1976年8月中旬,四人幫馬上就要被推翻,中央即將拔亂反正,十年動亂很快就結束了。

    與國家聯營?不,不行。條件不允許,環境也不適合,保密更是大問題。雖然中央決定實行改革開放,可以讓一部分人先富起來,但是,這其間的變數實在太大,政策變來變去的,稍不留神就得翻船,所有的努力都將付之流水。

    改革就是摸著石頭過河,這句話說出來容易,但真正實施起來,問題太多了。摸著石頭過河,其實說白了就是允許犯錯誤,發現錯誤,改正錯誤。但是,楊衛平是絕對不能容許他的事業出現任何一絲差錯和閃失!特別是在保密措施方面,絕對不能出現任何紕漏!

    這不是他不相信別人,而是擔心有些人會好心辦壞事。

    絕不能讓外行來領導內行!華夏的發動機工業,只能由他來引領,也必須由他來主導!

    國營,這條路顯然行不通。但私營的話,要等到1992年鄧公南巡後,華夏的民營企業才迎來真正的春天,現在才1976年,他怎麼可能白白浪費這無比寶貴的十六年時間!

    萬丈高樓平地起,路要一步一步走,飯也得一口一口吃。

    當務之急,是怎樣在最短的時間內搞到第一筆啟動資金。而且這個時間必須在1978年年初以前完成。

    按照歷史的走向,明年,也就是1977年10月,中央將在華夏日報上公開宣布恢復高考這一轟動全國的重要消息。

    上一世,上嶺村知青點,包括整個金南縣境內所有參考的兩千七百多名考生,只有他楊衛平一個人被北方工業大學錄取,當年也算是轟動了全縣。

    而今,他完全可以讓知青點的大哥們提前複習,有他從中指導,相信一定能讓知青點的那些有想考大學的知青們都圓上大學夢!

    提前一年讓他們複習,他們要是還考不上,除非他們複習的時候不專心不用功。

    要幫他們複習,首先得想辦法幫他們弄一套複習資料。

    複習資料? !哈哈哈!有了!有了!啟動資金有著落了!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29 14:01
第二章 自學叢書
  

    突如其來的哈哈大笑,打破了屋子裡的祥和,安靜。

    正望著楊衛平發楞的蘇紅梅,頓時被他的笑聲嚇了一跳。

    他怎麼突然沒事一個勁的傻樂?不會是發高燒把腦子燒壞了吧?這個念頭在蘇紅梅心裡剛起,驚得她迅速起身,俏臉上滿是關切之色,失聲問道:“楊衛平,你怎麼了?”

    入眼蘇紅梅眼中的擔擾,楊衛平知道她肯定是有什麼誤會,笑呵呵地搖頭說道:“我沒事,只是剛才陡然間想到了一件值得開心慶祝的大好事,所以一時沒忍住,小蘇啊,讓你見笑了。”

    “什麼大好事?能說給我聽聽嗎?”蘇紅梅好奇的睜大眼睛望著楊衛平問道。

    強烈的好奇心使得蘇紅梅下意識地忽略了楊衛平稱她的第二聲“小蘇”。

    “想不想上大學?”楊衛平放下手裡的木杓,笑容有點神秘兮兮地不答反問。

    “當然想呀!做夢都想!”蘇紅梅毫不猶豫地點頭答道。

    “只要你聽我的安排,我保證讓你圓大學夢。”楊衛平淡然笑道。

    蘇紅梅眼睛突顯警惕之色,緊緊盯著楊衛平的眼睛,冷著臉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看到蘇紅梅滿臉都是那種提防階級敵人的嚴肅表情,楊衛平禁不住啞然失笑,“看不出你小小年紀,警惕心蠻重的嘛!”

    “我小小年紀?”蘇紅梅頓時有點不樂意了,想到眼前這個說起話來有點老氣橫秋的小傢伙剛才好像又管她叫了聲“小蘇”,蘇紅梅冷眼盯著對方,沉聲說道:“楊衛平,你到是說說看,你哪點比我大,我又哪裡比你小了!”

    聽她這麼一說,楊衛平不由怔了怔,這才想起他現在是重生回到了青年時代,只不過一時半會兒間他還沒有完全適應當前的身份,潛意識裡還把自己當成了上一世那個為了國家動力事業鞠躬盡瘁積勞成疾的集團公司老總。

    見楊衛平默然無語地皺著眉頭坐在那兒低頭沉思,蘇紅梅將快衝出口的“你說呀”三個字生生咽了下去。她感覺,眼前這個男人,他身上隱顯的那種深沉,滄桑,實在不像是一個只有十八九歲的年輕人的所能擁有的氣質。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為什麼我會覺得他真的很成熟,很有深度?蘇紅梅情不自禁在心裡問自己。

    “對不起,蘇老師,剛才跟你開了個小小的玩笑,請你別介意。”楊衛平這時抬起頭,非常誠懇地向蘇紅梅道歉。

    “真的是開玩笑嗎?”蘇紅梅半信半疑地望著楊衛平。她現在很難再把眼前這個成熟穩沉的男人,與她印象中的那個被村裡知青們稱為才子的京城知青重疊起來。

    “是的,蘇老師,都是些玩笑話,請別往心裡去。”楊衛平歉然笑著輕輕點了點頭,“不過,我說的考大學並非玩笑。你應該知道我來自首都京城,我有很多叔伯長輩都在京裡,因此知道一些沒向外界透露的內部消息。中央很快就會宣布恢復高校招生制度,如果你相信我,可以提前跟我們一起複習,迎接明年的高考。”

    “真的嗎?”蘇紅梅欣然問道,跟著眼顯狐疑之色,“楊衛平,你不會是編瞎話騙我的吧?”

    “你覺得我有騙你的必要嗎?”楊衛平淡然笑道:“謊言是經不住時間的檢驗的。現在距離明年高考還有一年多點時間,如果經過系統的複習,被錄取的機會很大。畢竟十年動亂讓全國絕大多數的學校都停課,這次高考出題難度不會太大。”

    “說的好像跟真的一樣。”蘇紅梅沒敢跟楊衛平那雙目光深邃迷濛的眼睛多接觸,好像再盯著他看的話,她會不受控制的迷失在那雙眼睛裡面。趕緊別過臉,輕聲嘀咕了一句,也不知她是信了還是不信。

    楊衛平也沒跟她就這個話題繼續探討下去,朝她那張線條柔和精緻的側面臉蛋看了眼,搖頭笑了笑,端起砂煲,把剩下的小米雞蛋粥趁著不再燙嘴了一杓一口的喝得乾乾淨淨。

    “蘇老師,謝謝你的粥。希望下次還能有機會喝到你親手熬的粥。”楊衛平微笑著邊說邊將木杓放進小砂煲裡面,將蓋子蓋上。

    “你想得美!”蘇紅梅衝楊衛平皺了皺俏皮的鼻頭,走過來將砂煲端起,“楊衛平,你現在既然病都好了,那就趕緊去地裡跟何國棟他們打聲招呼,免得他們還替你擔著心。”

    “嗯!”楊衛平坐炕頭下來,彎腰將踏著的解放鞋鞋幫穿好,雙臂舒張,連續做了幾次擴胸運動。

    年輕真好!楊衛平一面適應著這副朝氣蓬勃的年輕力壯的新身體,一面暗自在心裡感慨著。想到他上一世積勞成疾的虛弱身體,暗自下決心一定要趁年輕把身體鍛煉結實,毛爺爺說得太對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沒有一副健壯的體魄,何談為國家為民族發奮圖強作貢獻。

    蘇紅梅儘管心裡對楊衛平有著太多的好奇,但男女有別,她實在不方便在他屋裡多呆。

    “我走了,楊衛平,記得呆會兒去知青們幹活的地裡一趟。”蘇紅梅邊說邊往外面走,走到門口突然停下來,轉過身左臂曲肘握著粉拳朝他揚了揚,“楊衛平,要是讓我知道你剛才說的都是在騙我,看我以後怎麼教訓你!”那神態,宛若一隻可愛的小母獅子在發威。

    說完後,也沒等楊衛平有什麼反應,得意洋洋地哼了聲,扭腰轉身就走,兩條大辮子向後一甩,只留給他一道靚麗的身影。

    楊衛平緩步來到門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耀眼的陽光讓他下意識地抬起右手在眼前擋了擋,做了個深呼吸。

    望著那道遠去的麗影,楊衛平禁不住啞然而笑,機會給了她,至於她能不能把握住,那不是他所能左右得了的。

    打量著眼前這座熟悉的農家小院,一幕幕當年的往事像是幻燈片似的在楊衛平腦海裡清晰地閃現。

    這是一個有著明顯隴西農村窯洞結構的農家院落。院子很大,房子也大,房子和院牆雖然破落,但都整理得乾乾淨淨,清清爽爽,不見半根雜草。

    院角放著一些犁鏵、鋤頭、蓑衣等等之類的農具,牆上掛著一串串金黃色的玉米棒子。院中間擺著一大盆等待鍘刀剁切的麥桿,邊上是個有些年頭了的石磨,向陽一則的牆邊架著一副竹製晾衣架,上面曬著幾件打有補丁的海魂衫和紅背心。

    大敞四開的廚房中,沒見人影,灶台的大鐵鍋裡冒著淡淡白氣,不知在煮著什麼,煙熏發黑的牆上什麼吃的也沒見掛著。

    真是個一窮二白的時代,但也是一個充滿了朝氣和勃勃生機的奮發向上年代。

    楊衛平心裡感慨著,東張西望地四處打量著緩緩出了院門,左右看了看方向,然後抬步沿著左側那條鋪著不規則碎石塊的黃土路,悠哉游哉地一路觀賞著兩側的田園風光,不疾不徐地走了過去。

    不知什麼原因,楊衛平一路過去沒看到什麼人影,偶爾遇到三兩隻遊蕩覓食的土狗,它們也只是盯著他,不躲也不叫。

    漸漸地,一幢幢充滿了隴西農村特色的土築窯洞院落進入了楊衛平的視野,那些扶搖直上的縷縷炊煙和雞鳴犬吠,曬穀坪上相互追逐打鬧的村童嘻笑,昭示著村裡人氣的存在。

    黃泥土磚砌成的院落佔地面積都不小,時不時的在院落門口可以碰到個忽睜著大眼睛流著鼻涕,衣著樸素的小孩。小傢伙們一點也不怕生,那一雙雙滿是沒有受到污染的純真的眼睛裡有著明顯的好奇神情。

    楊衛平像是來到大觀園的劉姥姥,只不過人家觀賞的是金壁輝煌的畫梁雕棟,而他感興趣的則是純樸自然的鄉土風情。

    一邊走著,楊衛平一邊思索著下一步的計劃。

    剛才蘇紅梅的反應提醒了他,現在跟人說明年會恢復高考,估摸著知青點的人沒一個會相信。

    哪怕是對他非常了解熟悉的何國棟和周援朝,也難以說服他倆相信。

    楊衛平可以打著京城的幌子來唬弄蘇紅梅,可何國棟和周援朝跟他都是同一個大院裡長大的,這種話對他倆而言根本起不了任何作用。

    最主要的是,從小到大,楊衛平在何國棟和周援朝面前,從來都只有聽的份,壓根就輪不到他為這二位大哥拿主意。

    楊衛平心裡很清楚,何國棟和周援朝都屬於那種能力強,又特別精明的精英型人物。重生前,他的這二位老大哥,何國棟官居一品,位列朝堂大員,周援朝官拜大將軍,榮任華夏南方戰區司令員。如果沒有特別有力的說辭,很難讓他倆聽信他編出來的善意謊言。

    重生這種無法用科學來解釋的玄異事情,楊衛平當然不可能跟任何人講,哪怕是他最信任的人。

    如果連何國棟和周援朝都沒法說服,又談何讓別人相信。楊衛平越想越糾結。這麼看來,內部消息還是不要隨便亂說亂傳的為妙,說不定還有可能給他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為今之計,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希望能在編寫高考複習教材的過程中,能引起何國棟和周援朝的關注和重視。

    想到高考複習教材,楊衛平心情頓時變得舒暢起來。因為他已經打定主意,第一桶金就得靠這套複習教材來實現。

    十年動亂,基本上讓所有華夏青年學子都中斷了學業,就算有幸呆在學校時繼續上課的,所學的課本加起來也只有三本:《毛選》、《工基》、《農基》。

    等明年十月,中央向全國宣布恢復高考制度,手頭複習資料,將成為全國所有想上大學的年輕人共同面臨的大難題。

    作為十年動亂後第一批成功考上大學的時代驕子,楊衛平對於上一世發生的全國瘋搶《數理化自學叢書》這件事可謂是記憶尤新。

    從1978年到1982年,那套由滬海科技出版社編寫發行的《數理化自學叢書》,前後賣了435萬套,總計發行7395萬冊。這個數字,是華夏出版史上的一個奇蹟。

    當時每冊定價為0.61元,7395萬冊,按百分十的版稅,就是4510950元人民幣。

    四百五十多萬人民幣,以當時的物價,換算成2012年的價值,最起碼也值四個億!

    如果加以後世的商業炒作手法,這套叢書的發行數量按保守估計也能翻一番!

    在這個“不見面的老師”引領下,知青們一步步由淺入深地邁進了知識的殿堂,也由此而引發了一場全社會讀書熱潮。

    楊衛平當年之所以能第一批考上大學,就因為他的箱子裡有一套1963年出版發行的《數理化自學叢書》。

    這套叢書,是楊衛平已經過世的父母,在他十歲那年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作為對父母的紀念,楊衛平一直都將這套叢書保管得非常好,重生前這套書還在他家裡的書櫃裡珍藏著。

    78年出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是在63年版的基礎上加以完善編寫而成的,以楊衛平現在的眼光來看,這兩個版本都存在著很多不足之處。他現在需要做的,就是以他手裡的那套63年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為模版,利用他超前這個時代幾十年的豐富理論知識,重新編寫一套適合所有大學以下青年學生當自學教材的《新數理化自學叢書》!

    楊衛平有絕對的自信,等他編寫的這套新《數理化自學叢書》成功面世,完全可以作為將來初中、高中學生的數理化教材來使用。

    華夏未來的發動機工業,光憑他楊衛平一個人是斷然不行的。他需要藉助這套教材,為華夏培養出百萬,千萬,甚至億萬的理科人才,共同為祖國的強大作貢獻。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29 14:08
第三章 兄弟情深
  

    這是一個可以重新決定華夏工業化進程未來走向的激情燃燒的​​年代。

    這也是一個國人需要精神勝過享受物質的純樸年代。

    楊衛平知道他完全可以利用他遠超這個時代數十年,更先進、更科學的數理化知識,來改變未來華夏學子的知識結構,讓大家明白,工業化時代,需要更多的是各種高級技工和技術人才,而不是只拿一張空白文憑走出校門的大學生。

    發動機工業,是一個基本可以覆蓋整個工業領域的龐大產業鏈,也是華夏國家工業化的核心組成部分,億萬個崗位等待著各級理工人才大顯身手。他有責任,也有義務為未來的華夏產業工人提供一套最適合的從入門到精通的通用教材!

    知識改變世界,知識改變命運,而今,這些寶貴的知識,就掌握在楊衛平手裡。

    “走開走開,趕緊走開,這要是不小心被你們這幫小兔崽子弄壞了,讓你們傾家蕩產也賠不起!”

    一陣鴨公般沙啞的男子噪音,打斷了楊衛平的思絮。

    楊衛平停下腳步,循聲望去。就見距他大約十幾米的路邊,停著一輛成色相對較新的大型輪式拖拉機。

    一名身穿深藍色長袖工作服,個頭瘦高的男青年,雙手連連揮動,像是趕鴨子似地驅散著五六名穿著短衣短褲,年約七八歲的小孩。

    看到那輛有著明顯時代特色的農用機動車輛,楊衛平下意識地走了過去。

    “喲!是楊大才子啊!”那名身形瘦高的男青年臉上表情皮笑肉不笑地衝楊衛平打了聲招呼,“不是說你昨晚發高燒,今天請病假了嗎?怎麼有精神在村裡到處轉悠啊!”

    楊衛平神色淡然地朝對方打量了一眼,馬上就認出這傢伙是上嶺村村支書羅富生的長子羅衛東,羅家溝一帶出了名的遊手好閒的混子,不過手裡卻捧著紅旗公社拖拉機手鐵飯碗。

    由於何國棟和周援朝頭上還戴著黑五類走資派家屬子女的帽子,前些年沒少被羅衛東帶領的造反派找麻煩,為此,雙方打過好幾架,周援朝因此而被帶去紅旗公社革委會抓過去批鬥了好幾次,吃了不少苦頭。

    楊衛平嘴角浮起一抹帶有自嘲意味的笑容,淡然說道:“羅衛東,好像我還輪不到你來管吧?”

    “嘿嘿,我是管不著你,但我可以去​​隊上舉報你偷奸耍滑,故意裝病,逃避集體勞動,是典型的小資產階級作風!”羅衛東得意洋洋地笑道。

    “隨你便。”楊衛​​平無所謂地笑了笑,懶得搭理這類上不了檯面的小角色,繞著眼前這輛漆色足有八成新的大型輪式拖拉機轉了一圈,看著這前小後大四個輪胎,長長的排氣管,結構簡陋的車頭和駕駛室,情不自禁地撇嘴搖了搖頭,簡直太原始,太落後了。

    入眼楊衛平臉上的不屑神態,羅衛東頓時臉色一沉,怒極反笑地指著楊衛平問道:“楊衛平,你搖頭是什麼意思?莫不成這輛國內最先進的拖拉機還入不了你的法眼? ”

    “這話是你說的,我沒說。”楊衛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轉身就走,甩給怒氣沖天也沒處可發的羅衛東一個後腦勺,臨了還揚手搖了搖。

    “我操!”羅衛東氣沖沖地朝拖拉機那近一人高的後輪輪胎踢了一腳,隨即“哎喲”一聲雙手抱著右腳,左腳立地在原地直打轉。

    “吔吔吔!”

    “活該!活該!”

    “壞蛋倒霉囉!”

    之前被羅衛東趕走的那幾個小孩子不住吹呼雀躍,看到羅衛東吃癟,一個個興高彩烈歡天喜地,又蹦又跳的。

    從村口出來,漫步在鄉村小道上,眼望著前方的莽莽青山,悠悠的白雲,湛藍的天空,楊衛平感覺自己繁雜的心情,在這一刻變得相當明晰。

    就連八月仲夏的炎炎驕陽曬在身上,也沒覺得燥熱,而是是暖洋洋的。

    山坡上,溝壑間,蒼鬱的植被和田壟間碧綠的莊稼,被一片片紅艷豔的高梁,金燦燦的玉米地,點綴得分外耀眼。

    一個個人影,面朝黃土,背朝天,在高梁地和玉米地裡不辭辛勞的忙碌著,偶爾有人直起腰,一隻手取下搭在脖子上的白毛巾擦拭著滿滿頭汗水,另一隻手背過去握拳在腰眼部位輕輕捶敲著。

    楊衛平依著記憶,沿著盤山公路翻過兩道山梁,來到一大片正在收割的玉米地邊沿。

    還沒走近,就听到一陣粗嗓門大聲嚷嚷道:

    “周援朝,別偷懶了!不是我說你,你幫楊衛平請假,又替何國棟請假,他們倆人的活,那就得你一個人替他們完成!完不成你今天中午別想回去吃飯!”

    “放心吧,蘇隊長,他們的活,我今天肯定都乾完!”

    玉米地裡忙碌的人群中,一名上身穿了件印著八.一圖案紅背心,身材高大健實的年輕人,站在一大片割下來的玉米秸杆邊,將手裡那只碗沿缺了兩小塊的白瓷大碗擱在深褐色砂罐上,喘著粗氣應答了一聲。

    說完後,周援朝喘息著抬手扯下搭在頸後的汗巾,用力抹了把臉,將發黃的汗巾後脖子後一搭,彎腰從地上一手抄起一大捆玉米秸杆夾著腋下,邁著稍顯有點沉重疲乏的步伐,艱難地朝不遠處的秸杆堆走去。

    走了大約十幾步,周援朝突然腳步朝前一個踉蹌,差點一頭栽倒在地。好在他的反應還算快,儘管身體已經非常疲乏,還是在踉蹌幾步後穩住了身形。

    目睹這個情況,楊衛平頓時眼睛一紅,熱淚盈眶。

    “援朝哥!”楊衛平大喊一聲迅步衝了過去,不由分說從周援朝手裡搶過一捆秸杆,結果卻被這捆最起碼有五十斤重的秸杆帶得身體往下一沉。

    楊衛平趕緊雙手加力,將這捆秸杆往肩頭一扛。

    “衛平!你不是正發著高燒嗎?怎麼不在床上躺著好好休息,病沒好你跑地裡來幹嘛!”周援朝很是意外地瞪眼望著楊衛平,語氣中帶有明顯的責怪和關心意思。

    “援朝哥,我病好了,沒事了,所以過來看看,免得你們擔心。”楊衛平笑呵呵地答道。

    望著眼前那張無比熟悉的,兩腮著有醒目清色鬍渣的剛毅臉龐,楊衛平禁不住有點心潮激動。

    眼前這位不是親大哥,卻勝似親哥的大哥,可以說是楊衛平一生中最重要的兄長,親人!

    援朝哥這輩子太不容易了,特別是他當年參加對越自衛反擊戰,身上總共負有大小不同的六處戰傷,差一點就沒有活著離開戰場。

    周援朝看似外表粗曠,脾氣有時候也稍顯暴燥,但實則心細如發,頭腦靈活,思維縝密,最重要的是他的記心非常好。

    上一世,周援朝完全憑藉個人能力,入伍後從普通戰士,到班長。對越自衛反擊戰爆發後,周援朝所在的偵察連執行敵後穿插任務,全連最後只有三十五名官兵活著回來。由於他在這次戰役中榮立個人一等功,集體二等功,被破格提升為排長。

    排長一當就是五年,之後用功複習考上了國防大學,畢業後被授予上尉連長,少校營長,上校團長,大校師長,少將軍長,集團軍司令,楊衛平重生前,周援朝已經是華夏軍方核心大員,南方軍區司令員!

    援朝哥在基層的時候如果不是吃了學歷不夠的大虧,他的軍旅生涯將走得更為順暢。楊衛平暗自發誓,這一世,一定要讓援朝哥的軍旅走得一帆風順!

    “真的好了?”周援朝半信半疑地盯著楊衛平看了老半天,確定他臉上不僅沒見半絲病容,而且顯得格外精神煥發,周援朝欣然大笑起來,“你小子果然身體底子還行,居然讓你硬挺過來了!真是太好了!看來以前壓著跟你跟我一塊早起跑步鍛煉還是有好處的,今後更要堅持了。”

    “嗯嗯!”楊衛平連連點頭,一邊隨著周援朝一塊往前走,一邊轉頭四處打著答道:“以後我保證每天早上都跟你一起跑十公里。援朝哥,怎麼沒見國棟哥啊!”

    “國棟去羅家峪的知青點幫你找退燒藥去了。”周援朝笑呵呵地答道:“昨晚你小子高燒不退,可把我們急壞了。隊上決定從今早開始搞搶收突擊,天沒亮大家都來地裡開始幹活了,說是趁早上天氣涼快能多幹些。所以我們沒來得及去你房裡看你。不過國棟把你的病情跟蘇隊長說了,蘇隊長要我們不用擔心,說是會讓他女兒去照顧你。蘇紅梅去了沒?”

    “嗯!”楊衛平臉顯感激之情地答道:“特意為我熬了加雞蛋的小米粥。”

    “隴西的農民真是熱心腸啊!”周援朝嘆然說道:“雞蛋對他們而言就是可以用來流通的現金,平常就連過年過節都捨不得吃。衛平,這份情,咱們可得記在心裡,隴西農民太苦了,太不容易了!”

    二人邊說邊將秸杆往秸杆堆上碼放好,然後原路返回。

    之前喝粥的時候,楊衛平還真沒什麼其他感覺,只是覺得肚子很餓,粥很香。現在聽周援朝這麼一說,楊衛平的心情沒來由地變得沉重起來。

    周援朝說的沒錯,在這個物質嚴重缺乏的時代,兩個雞蛋,對於基本沒什麼額外收入的農民而言,真的是非常珍貴的。

    “楊衛平,病都好了?”

    “不是說楊衛平昨晚高燒三十九度半嗎?他現在怎麼跟個沒事人一樣了?”

    “沒準是人家體質好,身體恢復得快。”

    “好了就行,呵呵,怎麼著也能多一個壯勞力。”

    “……”

    看著知青點的知青們,放下手裡的農活,紛紛圍過來你一言我一語的,儘管眾說不一,但楊衛平還是能從他們的眼裡,語氣裡,感受到一份親切和關懷。

    “行了行了,休息十五分鐘,喝口水。”一名年約四十來歲,臉膛黝黑,額頭上有三道明顯抬頭紋的中年男人,一邊吆喝著一邊朝楊衛平所在位置大步走來。

    “小楊,身體都好了?”中年男人不苟言笑顯得比較嚴肅地在楊衛平身前站定,上下打量了幾眼,伸手在楊衛平臂膀上不輕不重地拍了拍,“沒什麼大恙就好,今天你就別下地幹活了,休息一天,明天再跟大夥兒一起勞動。”

    楊衛平認出眼前這位就是生產隊隊長,蘇紅梅的父親蘇長貴,臉顯感激之色點頭笑道:“嗯,都好了,蘇隊長,謝謝。”

    “你們這些知青可都是國家的寶貴財富,關心你們是應該的。”蘇長貴點頭為意,沒再跟楊衛平多說什麼,轉臉望向周援朝,“小周,你呆會兒組織大夥把收下的玉米棒子集中起來,今天剛好羅支書的兒子羅衛東把公社的拖拉機開回村了,我去把拖拉機開過來,先把公社的公糧湊齊了送過去。”

    “行,蘇隊長,要不要帶倆人過去幫忙?”周援朝欣然應道。

    “不用。”蘇長貴擺手說道:“開個拖拉機哪用得著幫忙,你們先歇著,我去去就來。”

    目送著蘇長貴匆匆而去的身影,楊衛平不由在心裡暗自感慨著,真是一個面冷心熱的好人,從他的身上,楊衛平彷彿看到千千萬萬的隴西農民的縮影。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29 14:15
第四章 實話實說
  

    隊上的生產任務這麼緊,蘇長貴又盯得如此嚴,抱病請假躲在屋裡編寫複習資料,看來是行不通了。

    近段時間,只能白天下地幹活,利用晚上的時間開始著手《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的編寫。

    就華夏未來十年的國情和政策,編書出版拿版稅,可以說是唯一能避開國家政策,合情合理合法賺取巨額財富的途徑。

    在七十年代未期,合法地擁有幾百萬人民幣私人資產,放眼當今國內,估計也就只有楊衛平才敢想,也敢去做。

    事關華夏未來發動機工業的宏圖大業的啟動資金,由不得楊衛平不跟時間賽跑。

    現在距明年十月份華夏政府正式向全國宣布恢復高考制度的消息還有差不多十四個月。編寫,校對,聯繫出版社,排版,印刷,發行,一系列的工作都得在這十四月之內完成。

    時不我待啊!楊衛平不知不覺中濃眉緊鎖,怔怔地望著蘇長貴遠去的身影出神。

    對於村裡的這些知青,蘇長貴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說他們吧,語氣還不能太重了。

    這段時間正是夏糧搶收的農忙季節,全公社各個生產隊都在熱火朝天搞競賽,上嶺村生產隊已經落後其他村,所以蘇長貴才決定組織全隊從今天開始天剛放亮就下地裡開幹,早起晚歇迎頭趕上。這才頭一天,結果先是楊衛平發高燒請病假,接著又是何國棟為了幫楊衛平找藥也請假半天,弄得蘇長貴委實憋了一肚子火。

    不過,楊衛平的表現還算不錯,病剛好就知道立馬趕來地裡報到。只是剛才怎麼看,楊衛平也不像是大病剛癒的樣子,這事看來得回家後找紅梅好好問問。

    一邊想著心事,蘇長貴一邊大步流星地往村裡趕路。

    剛到村口,就看到女兒蘇紅梅氣沖沖地往村外走,她身後沒多遠,新來的公社書記陳家良急匆匆地喊著“紅梅!紅梅!”往前追。

    看到這一幕,蘇長貴禁不住嘆了口氣,這事他是真不知道該參合還是不該參合。

    也不知道新來的這位陳書記發的哪門子瘋,自從看到蘇紅梅的第一眼,就信誓旦旦的公開宣稱他此生非蘇紅梅不娶。

    憑心而論,陳家良也算是個乘龍快婿的上佳人選。三十剛出頭,模樣也生的白淨,又是城市戶口,但任紅旗公社半年多時間,也確實是為公社辦了不少實事,現如今還兼著紅旗公社革委員主任之職,在紅旗公社那是實打實的一把手。能找這麼一位女婿,他這位老丈人也算是臉上有光。

    可是,偏生他的獨生女兒蘇紅梅愣是看不上人家,問她吧,她說是沒感覺。蘇長貴是真納悶了,這男大當婚,女大當嫁的,結婚生子養家糊口,要那勞什子不著調的感覺有個屁用啊!

    女兒不喜歡人家,蘇長貴也不好強壓著她點頭同意這門親事。這樣也好,自打陳家良放出話後,這十里八鄉的媒婆再也沒登過蘇家的大門,唯一一位只有村里的羅四嬸,還是專程給陳家良來說媒。

    蘇紅梅今天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事,從楊衛平屋裡出來後,腦海裡老是浮現楊衛平慢調斯理喝粥的樣子。正心煩意亂的時候,最近幾個月一直對她死纏爛打的陳家良不知道從哪裡冒了出來,說是他託人從滬海買了條的確良連衣裙,專程趕來送給她的。心情不好的她怎麼可能有臉色給他看。

    腳步匆匆中,蘇紅梅看到父親蘇長貴,心說,正好,今天當著我爹的面,還有村裡人的面,跟陳家良作個徹底了斷,免得他不死心。

    打定主意,蘇紅梅不跑了,轉過身,冷著臉望著呼吸稍顯有點亂的陳家良。

    “紅梅,紅梅,你聽我說,這件連衣裙你穿上絕對合身,絕對好看。”穿了身白襯衣深藍色長褲,大頭皮鞋擦得油光放亮的陳家良,手裡拎著個牛皮紙袋,臉上的笑容顯得燦爛而溫和。

    “陳家良,陳書​​記!我今天把話跟你說清楚。”蘇紅梅語氣相當冷漠地說道:“我不喜歡你,對你說的什麼好單位,好工作,漂亮衣服,一點興趣也沒有。就是喜歡在村裡當教師,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別在我這浪費時間了。”

    “我說過,這輩子非你不娶。”陳家良臉上的笑容依舊,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平靜地說道:“精誠所至,金石為開。我相信你早晚都會感受到我愛你的心,有多深,多真誠。”

    “真是肉麻!”蘇紅梅冷笑著轉過臉不再多看對方一眼,“我跟你是不可能的,實話跟你說吧,我心裡早有人了!”

    陳家良嘴角一抽,臉上的笑容頓時僵住,咬牙問道:“是誰?!”

    “是誰你管不著,反正不會是你!”蘇紅梅面無表情地答道:“陳書記,身為公社領導,我希望你今後不要再來打擾我了,請你自重!”

    說完後,蘇紅梅看也沒看陳家良,沿著來時的村路,往村裡匆匆遠去。

    “陳書記今兒個這臉可丟大了。”

    “蘇紅梅算是把陳書記給徹底得罪了。”

    “是啊,她這是當著大夥面在打陳書記的臉。”

    “紅梅不喜歡他,這有什麼辦法,強扭的瓜不甜,沒聽紅梅剛才說她心裡早就有人了嘛!”

    “……”

    入耳周圍站得遠遠看熱鬧的村民們的各種議論聲,陳家良臉色陰晴幻變不斷,最終變為鐵青,右手緊緊將手裡那只牛皮紙袋抓得變了形。

    陳家良扭頭朝蘇紅梅漸漸遠去的婷婷身影,瞇著眼看了好一會兒,然後轉身往村裡走,沒一會兒騎著一輛八成新的永久牌自行車從村裡出來,路過站在那發楞的蘇長貴身邊時,冷冷的掃了蘇長貴一眼,什麼話也沒說,很快便消失在前方馬路的拐彎處。

    蘇長貴喟然長嘆了一聲,苦笑著搖了搖頭,也沒理會村裡其他人,行色匆忙地來到了村支書羅富生的家門口。

    那輛大型輪式拖拉機此刻還停在那,羅衛東翹著二郎腿坐在駕駛室的踏板上,嘴角叼著根抽了一小半的香煙,時不時地哼出幾句隴西小調。

    看到蘇長貴由遠而近,羅衛東慢慢悠悠地站起身,伸手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樂呵呵地笑道:“長貴叔,來了啊。”

    “嗯,我那邊準備得差不多了,東娃子,這回你幫了長貴叔的大忙,你長貴叔心裡記著呢!”蘇長貴走過來在羅衛東肩頭重重拍了拍,繞著這輛輪式拖拉機轉了一圈,嘴裡不住地“嘖嘖”出聲,“這傢伙真大,比我以前開過的手扶拖拉機大多了。”

    “那是!”羅衛東得意洋洋地點頭笑道:“長貴叔,手拖最大也才十二馬力,我這輛輪拖足足有二十八馬力,一次能拖三四噸貨。”

    “嗯嗯,真是好東西,對了,東娃子,怎麼沒見後面的拖斗?”蘇長貴邊說邊轉頭四處打量了一圈。

    “拖斗太長太礙事,開進村裡不方便,我擱在山那頭樹林邊了。”羅衛東朝村口方向指了指答道:“長貴叔,天色不早了,咱們得抓緊時間了,中午十二點前,我還得將車開回公社大院去,免得有人說閒話。”

    “嗯嗯,去我隊裡那邊路我比你熟,這車我來開,讓你長貴叔也過把癮……”

    “爹!你怎麼跟羅衛東在一塊?你們在這幹嘛?”蘇紅梅的聲音遠遠傳來。

    “紅梅來了啊!”羅衛東嘻皮笑臉地向從前面一條巷道拐角轉出來的蘇紅梅湊了過去。

    蘇紅梅沒好氣地瞪了羅衛東一眼,冷聲問道:“你找我爹幹嘛?”

    “你爹隊裡收割的玉米高梁堆在地裡好幾天了,這不找我用大拖拉機幫他解決解決。”羅衛東笑瞇瞇地指著他的那輛大型輪式拖拉機得意洋洋地答道。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蘇紅梅哪能不知道羅衛東究竟打的什麼主意,這傢伙跟那個陳家良一樣讓人討厭。

    “東娃子,你來發車!”蘇長貴這會兒已經登上了拖拉機的駕駛室,從車門處探出半邊身子,手裡拿著一根發車點火用的半工字型搖桿。

    羅衛東臉顯猶豫之色地走到拖拉機邊,疑聲問道:“長貴叔,這輪拖跟你以前開過的手拖可不一樣,你行不行啊?”

    “有什麼不一樣的,還不都是四個軲轆一個發動機,放心吧,你長貴叔可是咱們紅旗公社第一批合格的拖拉機手,什麼樣的拖拉機我沒開過啊!你這輪拖難道比那種履帶型的還複雜?”蘇長貴不以為然地笑道,然後壓低聲音,“趕緊的,別磨蹭了,沒見我家紅梅站那瞧著呢!你小子難道想當著我女兒的面,來抹我這張老臉?”

    羅衛東磨磨蹭蹭,慢慢吞吞地接過蘇長貴手裡的啟動搖桿,滿眼懷疑之色地問道:“長貴叔,你真的會開?”

    “當然會!”蘇長貴順手將車門帶上,“去發車吧!”

    羅衛東朝正好奇地向他們這邊觀望的蘇紅梅看了一眼,暗自咬了咬牙,算了,就讓長貴叔長把臉。

    下定決心後,羅衛東走到車頭,動作熟練地將啟動搖桿塞進柴油機的啟動孔,用力搖了三圈,排氣管便冒著黑煙“突突突”地轟鳴起來。

    蘇長貴也沒讓羅衛東失望,進檔,給油,啟步,看起來都非常穩,並不像是第一次上手的新手。

    羅衛東拿著啟動桿從另一側車門登上鑽進駕駛室裡,坐在駕駛座上的蘇長貴,哈哈大笑著進檔加油,駕駛著拖拉機一陣風似的從蘇紅梅身前駛過,得意洋洋地伸出右手向女兒揚了揚。

    誰知道剛開了沒五十米,在一陣給油太大進檔沒跟上的油門轟響聲中,拖拉機突然熄火了。

    “長貴叔,哪有你這樣開車的啊!”羅衛東抱怨著手持啟動搖桿從駕駛室裡下來,快步走到車頭將啟動桿套了進去,但是,無論他怎麼搖,就是點不著火。

    “壞事了壞事了,長貴叔,很可能被你開壞了!”羅衛東一邊繼續搖動搖桿,一邊滿頭大汗的連連嘀咕著。

    蘇長貴這時也從駕駛室裡出來,走到車頭示意羅衛東讓開,他將啟動搖桿抽出來,然後再塞進去,結果也是一樣,搖得整個車頭都快散架了,還是沒法把發動機弄響。

    “完了完了,這回完蛋了!”羅衛東滿臉焦急之色地在原地直轉圈。

    蘇紅梅見狀,小跑著趕了過來,同樣滿臉關切之色地問道:“爹,出什麼事了?”

    “這驢日的破玩意,怎麼就點不著火了呢!”蘇長貴滿頭大汗地將啟動搖桿抽出來,抬腳對著車頭鐵皮外殼不輕不重地踹了一腳。

    “別啊!長貴叔,經你這麼一踹,沒準更壞了。”羅衛東急忙過來拉著蘇長貴走到一邊的樹蔭底下,愁容滿面地問道:“長貴叔,您說現在咋辦吧!”

    “修啊!還能咋辦。”蘇長貴鬱悶地答道。

    “你會修理?”羅衛東半信半疑地問道。

    “你是負責開拖拉機的,你多多少少應該知道一點小故障的應急處理辦法吧?”蘇長貴望著那輛趴窩了的輪式拖拉機,一本正經地說道:“剛才是因為加油大了,可能是把油路嗆死了,先檢查輸油管。”

    羅衛東連連搖頭,“修理我不會,我也不敢隨便亂拆,這輛輪拖從縣裡農機供銷社開回來還沒有半個月,真要修,也得去請農機供銷社的技術人員。否則有可能越修越壞。”

    “拖拉機油路嗆死是常發生的小故障,沒啥大不了的,你如實跟公社把情況反應就是,我一人做事一人當,車是我開壞的,出了什麼問題,我擔著!”蘇長貴拍著羅衛東的胳膊安慰道,很是有種鐵肩擔道義的豪爽。

    “爹,您也是的,就知道逞能!這種大拖拉機能跟您以前開的手扶拖拉機一樣嗎?”蘇紅梅嘴裡雖然是在埋怨,但眼裡卻滿是關切擔憂之色,“真要是修不好,公社追究下來,咱們家能賠得起嗎?”

    “這種小毛病,我以前開手扶拖拉機的時候常見得很,閨女啊,你就別替你爹我瞎操心了,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的事吧!”蘇長貴嘆然說道。

    “我的事不用您管。”蘇紅梅調皮地衝父親做了個鬼臉,扭腰轉身回家。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30 10:26
第五章 親如手足
  

    村外山那頭的莊稼地裡。

    冒著當空的驕陽,楊衛平不顧周援朝的勸阻,大汗淋淋地幫著周援朝一起,將那一大堆足有好幾百捆玉米秸杆,搬運到機耕路旁邊的堆集地碼放整齊。

    之後他倆又跟著其他知青和村民一塊,把收下來的玉米棒子,成串成串地用獨輪推車運到打穀場中堆得跟座黃燦燦的小山包似的。

    該準備的都準備得差不多了,可等了老半天,也沒聽到有拖拉機的“突突”聲傳來。

    眼瞅著快到吃中飯的時候了,還是沒看到蘇長貴的人影。

    蘇長貴沒回來,地裡幹活的村民和知青,誰也沒敢擅自收工。三五成群地聚在一塊,各找稍微涼快一些的樹蔭底下有說有笑地聊天休息,等候蘇隊長的大駕。

    楊衛平和周援朝沒跟著大夥一塊湊熱鬧,而是選擇在通往鄰村羅家峪的那條山道邊的一株雙人合抱的老槐樹底下,坐在虯枝盤結的樹根上細聲商談著什麼。

    《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的編寫工作,必須盡快開始,楊衛平不可能將太多的時間浪費在種田種地這類集體勞動。

    楊衛平完全有理由相信,以他的知識和在國外學習生活工作了二十年的經驗編寫出來的這套教材,不僅會在華夏教育界引起轟動,而且還能引起歐美等西方國家教育界的高度重視。

    這不僅僅只是為了獲取創業初期的啟動資金而謀利,更深遠地是讓華夏的教育事業在全球教育領域取得舉重輕足的地位。

    數理化,全世界都能通用,不分國籍,也不分民族。如果能讓歐美發達國家的中學小學將這套叢書引為必選教材,這對於剛剛恢復動亂,開啟國門,走向世界的華夏,其影響意義實在太大了!

    現如今的華夏,已經被西方世界妖魔化了。華夏要想重回國際政治舞台,就必須讓西方世界各國民眾先了解華夏。

    這一整套由華夏人編寫的數理化教材,無疑將成為一架最為適合的橋樑!

    只要這一炮打響了,楊衛平在華夏教育領域絕對能奠定無人能及的崇高地位和殊榮。界時必然能引起新一代中央領導人對他的高度重視,順理成章地進入未來一號首長的視線當中,這對楊衛平將來借改革開放的春風爭取到最有利的政策,無疑是可以佔大便宜的。

    最主要的是,楊衛平可以憑藉此等成就,讓未來的一號首長對他放心,對他信任,而不會去計較他的年齡是老是少。

    改革就是摸著石頭過河,楊衛平完全可以率先淌出一條康莊大道。

    “跟你說話呢!你今天怎麼老是走神?”周援朝抬手不輕不重地在楊衛平腦袋上敲了敲,眼顯惑然之色地望著他問道。

    楊衛平怔了怔,回過神來後,表情變得凝重地看著遠處或坐或站的十一男四女十五名知青同伴,意味深長地悠然說道:“我在想我們這一代人的未來之路是什麼樣的。”

    “還能怎麼樣,當然是設法弄到回城的指標,要么進廠當工人,要么去參軍當兵,實在沒招的,就只能留在農村紮根當一輩子農民種地了。”周援朝不以為然地答道。

    “援朝哥,你覺得咱們國家,還會繼續這樣一直亂下去嗎?”楊衛平將視線收回,落在周援朝那張古銅色的臉上,正色問道。

    “快十年了。”周援朝答非所問地嘆了口氣,“我現在越來越有種遙遙無期的感覺,不知道咱們現在這種日子,什麼時候才是個頭。衛平,你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昨晚我雖然一直發高燒,但我卻感覺頭腦越燒越清晰。”楊衛平很無奈的撒了個善意的謊言,兩隻眼睛也漸漸變得炯然有神,鄭重地說道:“我左思右想,琢磨了整整一夜。今年很可能是最關鍵的一年,那些喜歡整人的傢伙猖狂不了多久了。

    這十年的大運動,耽誤了我們這一代人,同時也鑄就我們這代人。大亂初定,萬象更新,教育必將是中央最重視的大事之一。因此,我斷定,高考必將恢復!我們必須抓緊一切時間把丟掉多年的課本重新拿起來,全力以赴,复心功課,迎接高考!

    不論哪個國家,百年大計,教育為本!我們這個國家現在明顯是病了,再拖下去,一旦病情加劇,後果不堪設想。連我這種升斗小民都能看得清,我不相信黨中央和那些老領導會看不明白。因此,我肯定,寒冬即將結束,春天很快來臨! ”

    “唉!”周援朝喟然長嘆了一聲,順手拿起楊衛平身邊那小半包大前門香煙,倒出一支,就著楊衛平劃著的火柴點燃,深深地吸了口,滿臉憂愁之色地說道:“這個結論,我和國棟三年前就得出了,但是三年過去了,不僅沒見半絲曙光,夜幕反而變得更重更濃。”

    “黎明之前天最黑。”楊衛平顯得胸有成竹地伸手在周援朝胳膊上拍了拍,“相信我,天很快就要亮了。”

    周援朝顯然被楊衛平這有如大哥拍小弟的一拍弄得怔了怔。

    這時候,山路盡頭的彎道,轉去一個人影。

    那人手裡拄著一根木棍,一蹶一拐地朝楊衛平和周援朝所在方向慢慢走來。

    “援朝哥,你看,是國棟哥!”楊衛平因為正對著這條山路,第一時間就看到了手拄木棍蹣跚而行的那個人影。

    楊衛平的話還沒落音,他屁股上像是安了強力彈簧,一躍而起,幾乎是用百米衝刺的速度朝那人衝了過去。

    周援朝轉身看了一眼,也趕緊起身邁開大步起跑。

    “國棟哥!國棟哥!”楊衛平一邊快速奔跑著,一邊大聲呼喊著,眼角禁不住地有一行熱淚悄然滑落。

    入眼飛奔而來的楊衛平,何國棟下意識地停下腳步,失聲驚呼:“衛平!你怎麼來了?你不是還在發高燒嗎?”

    “國棟哥,我燒退了,病好了,現在沒事了。”楊衛平哪顧得上他和何國棟現在都是汗浸衣衫,不由分說跟何國棟緊緊擁抱在一起,“國棟哥,你腳怎麼了?”

    “沒事,趕路的時候不小心崴了一下。你高燒真退了?怎麼突然間就退了呢?”何國棟輕輕在楊衛平的背上拍了幾拍,二人分開後,何國棟眼顯費然不解之色,仔細地盯著楊衛平打量了一番,伸手在楊衛平額頭上摸了摸,然後又在他自己的腦門一摸了下。

    “呵呵,國棟哥,太陽這麼毒,你又趕了這麼遠的路,你這麼摸,咱倆肯定現在都是發高燒。”楊衛平見何國棟此舉,不由樂了,“我真沒事了,全好了!”

    “沒事了就好,沒事了就好。”何國棟連連點頭,“回來的路上我還在想,你的燒如果今天還不能退下來,得想辦法湊點錢送你去縣上的醫院輸液。 ”

    “國棟,藥搞到沒?”周援朝一邊大步而來一邊遠遠地衝何國棟揚聲問道。

    何國棟臉色淡然地輕輕搖了搖頭,那雙黑亮深沉的眼睛裡隱有一絲不屑,很平靜地說道“趙向東說他要留著手裡的那半瓶阿斯匹林和維生素c應急,說是愛莫能助,要我另想別的辦法。”

    “操!”周援朝恨恨地往地上吐了口唾沫,恨聲說道:“這小子明擺著是打算見死不救啊!”

    “呵呵,藥在人家手裡,給不給是他的自由。”何國棟欣然地看著楊衛平笑了笑,“好在衛平命大,居然被他硬挺過來了,不然的話,咱們除了去縣醫院賣血湊錢買藥,還真是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了。”

    入耳何國棟這番話,楊衛平沒來由地兩眼一紅,淚光閃現。

    上一世,何國棟在求藥未果後,真的叫上周援朝,兩人一塊去了縣醫院,每人賣了五百cc鮮血,湊錢幫楊衛平買回來退燒藥和消炎藥。他們倆回來的時候,楊衛平在蘇紅梅的悉心照料下,病情也得到了好轉,服藥之後,沒兩天就好了,而且沒留下任何後遺症。

    每當想起這件事,楊衛平心裡就會非常難受。

    當年那種條件下,連飯都常常吃不飽,更是不要奢談營養品。周援朝和何國棟雖然看起來年輕力壯的,但其實也是營養不良。楊衛平至今都還清楚地記得,兩位哥哥在他病好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身體都相當虛弱,特別是何國棟,有幾天走路都得扶著牆沿。

    這件事他們倆回來後提都沒提,還是蘇紅梅有次去縣城辦事,無意中聽她一位在縣醫院當護士的同學說起,回來後告訴了楊衛平。

    楊衛平現在還記得自己在得知這事後,第一時間跑去找何國棟,何國棟當時在地裡幹活累得暈倒了,急得楊衛平當場就嚎啕大哭。他是真不知道兩位哥哥為了給他買藥湊錢而去賣血。之後啥也不顧了,把他一直珍藏著捨不得花的那筆他父母留下的撫釁金從箱底取出來,送何國棟去了縣醫院。

    何國棟也是打這以後,患上了貧血的毛病。一直到他走上領導崗位也沒有完全恢復。

    想起這些刻骨銘心的往事,楊衛平禁不住哽咽出聲,“國棟哥,謝謝你這麼大熱天的跑幾十里山路為我找藥,給你添麻煩了。”

    “說什麼呢!”何國棟抬手在楊衛平腦袋上敲了下,笑罵著說道:“你不麻煩我還能麻煩誰!誰讓你小子管我叫哥啊!喲喲喲,這還開始流馬尿了。臭小子,不知道什麼叫做男人流血不流淚嗎!”

    “嗯嗯!”楊衛平抬手擦乾眼角的淚痕​​,用力地連連點頭。

    在楊衛平的人生中,除了生育他的親生父母,只有三個人被他視為生命中最重要的親人。

    一個是周援朝,一個就是此時此刻出現在楊衛平眼簾中的何國棟。

    他們三個,從小在一個大院長大,何國棟是老大,周援朝是二哥,楊衛平最小。

    何國棟和周援朝的父母,幾乎是同時受迫害被造.反派關進牛棚隔離審查,他們倆的頭上自然也被扣上了黑五類走資派小崽子的黑帽子。沒下鄉插隊之前,在京城沒少被造反派紅衛兵圍攻、批鬥、打罵,但何國棟和周援朝從沒向這幫人低過頭,打不贏也要打,拼不過也得拼。全國開始知識青年上山下鄉支農插隊大潮流後,他二人受某位老首長保護,安排他們下放到了隴西農村插隊,從此遠離了風暴中心,變相地將他倆保護起來。

    楊衛平的父母雖然在文.革開始前就雙雙病逝,卻依然沒逃過大運動的波及,照樣被打成了修正主義走資派。只不過他的情況要比何國棟和周援朝稍許好一點,加上他年齡小,沒被造.反派當成主要鬥爭對象。但楊衛平因為與何國棟、周援朝形影不離,每次跟人打架的時候他們哥仨都是同進同退,如此一來自然也沒少受欺負。

    何國棟和周援朝下鄉的時候,楊衛平當時年齡還小,不夠當知青的標準。但楊衛平堅持要跟何國棟、周援朝一起走,何國棟和周援朝也確實不放心把楊衛平一個人留在京城,同樣是通過那位老首長的關係,他們哥仨同時結伴離開京城,來到了隴西農村。

    那幾年的經歷,在楊衛平心中留下了永遠無法抹去的烙印。重生後第一次看到為了幫他找藥而扭傷了腳踝,風塵撲撲疲憊不堪的何國棟,楊衛平怎麼可能掩飾得了心中的激動。

    在上一世,何國棟比楊衛平晚兩年考上大學,三十歲不到,就已經是主政一方的金南縣長、縣委書記。四十一歲的時候升任南.江市委書記,兩年調任副省級城市海洲市擔任市委書記,四十八歲那年榮任滬海城市長,之後仕途通達,先後在沿海地區三個經濟發達省擔任封疆大吏。楊衛生重生前,何國棟已經進入華夏最高權力中樞,官居一品,坐鎮朝堂之上。

    如果不是在改革開放初期,何國棟在基層任職主抓經濟工作的過程中走過很長一段時間彎路,楊衛平相信國棟哥的仕途將會變得更為坦蕩通達。

    國棟哥,這一世,我一定盡我所能,助你大鵬展翅,扶搖直上九重天!楊衛平暗自在心中發誓。

    “衛平現在病好了,我這一趟也不算白跑,最起碼讓我看清人某些人的本來面目。”何國棟一瘸一拐地任由楊衛平攙扶著來到那株老槐樹下坐下來,看了看遠處堆積如小山一般的秸杆和玉米棒子,右手輕輕在兩條疲憊的腿上來回輕輕捶著,欣然笑道:“援朝,衛平這一上午估計也幹了不少活吧!”

    “嗯!”周援朝點頭答道:“這小子就是頭倔毛驢,我怎麼說他,他也不肯回去休息。沒他幫忙,我也沒這麼早收工。蘇隊長那人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要是不把咱們三個份內的活幹完,他是鐵定不會讓我回去吃飯的。”

    “這活不是都幹得差不了多了嗎?怎麼沒見到蘇隊長?”何國棟轉頭四處望了望,惑然問道。

    “他說去找羅衛東借拖拉機,先把公糧裝上運公社去交了。”周援朝朝通往上嶺村的那條盤山公路瞅了一眼,“可能是臨時有什麼事耽擱了吧。對了,國棟,你沒回來之前,衛平跟我說了點事,我感覺他說的有點道理,你幫著分析分析。”

    說著,周援朝把楊衛平對他說的那番與高考有關的話題,基本上一字沒變的轉述給何國棟。

    何國棟聽得很認真,神情也漸漸變得凝重起來。緩緩閉目沉思了一會兒,這才睜開眼睛注視著楊衛平,平靜地問道:“你怎麼會突然想著琢磨這些事?”

    “國棟哥,援朝哥,這場大病,我差點就沒能挺過去。”楊衛平嘆然答道:“也算是在鬼門前走了一遭,對於人生的感悟深刻了許多。這次大難不死,以前很多想不明白的事我都想通了。我們不能再隨波逐流,虛度光陰了。我們必須通過我們自己的努力,去創造,去改變!機會,往往只會留給有準備的人。”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30 10:33
第六章 心動了就要行動
  

    “你打算怎麼做?”何國棟深深地望著楊衛平,肅然問道。

    以前的楊衛平,從來就沒當著他倆的面就當前的動亂時局發表過任何觀點。怎麼突然之間,這個小老弟,能說出這麼有深度,發人深省的話來?

    他說話時的語氣,神態,哪裡還能找得到半絲稚嫩的踪影!感覺中他彷彿一夜之間變成熟了,而且變得比他和周援朝還要更顯成熟。

    “白天幹活,晚上學習。”楊衛平毫不猶豫地答道:“知識改變世界,知識改變命運,知識就是生產力,將來科學技術更將成為第一生產力。不論國家何時恢復高考,我們也不能再放鬆,必須拿起我們曾經丟下的課本,認真複習,時刻準備著!”

    “時刻準備著。”何國棟輕聲重複著:“時刻準備著,時刻準備著。”

    “時刻準備著。”周援朝也在一旁喃喃自語。

    “衛平說得對!”何國棟拍腿而起,激動地說道:“我們不應該怨天憂人,不管我們的國家現在處於什麼樣的動盪局面,我們都應該堅信,這種局​​面絕對不會長此以往!十年了,整整十年了,這個漫長的寒冬,總會有結束的那一天,春天,早晚都會來臨!援朝,我們這兩個當哥哥的,真是慚愧啊!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我們怎麼就沒想到,想通呢?!”

    “是啊!真是該慚愧啊!”周援朝也是兩眼放光,滿臉愧然之色地點頭說道:“我們確實不該失去信心,不該放任自流。衛平說得對,中央的那些老首長們,他們是絕對不會聽任我們的國家再這麼亂下去了,否則無數革命先烈用生命和鮮血打下來的大好河山,真的要變得千瘡百孔了!”

    “逆境,是磨礪我們意志和心理素質的最佳環境。”何國棟欣然說道:“這或許我們這一代成長的代價,是黨和國家對我們這一代共和國的同齡人進行的一場聲勢浩大的考驗!衛平說得好,不管這場考驗何時結束,我們都不應該有絲毫的放鬆,更不應該沮喪、悲觀、失望!我們只有從自身做起,嚴格要求自己,自立,自強,自尊,自重!為了國家和民族,時刻準備著!”

    “志當存高遠!國棟哥,援朝哥,我們這一代人,必將成為國家的強盛和民族的複興發展過程中的中流砥柱!”楊衛平目光炯炯有神地望著兩位哥哥,伸手右掌,堅定有力地說道:“讓我們為了中華民族的復興,攜手拼搏,奮發圖強,時刻準備著!”

    何國棟伸出右掌緊緊握住楊衛平的手掌,斷然說道:“時刻準備著!”

    周援朝伸出雙手,一上​​一下地緊扣著何國棟和楊衛平的兩隻手掌,毅然說道:“時刻準備著!”

    何國棟、楊衛平不約而將他倆的左手搭上來,三兄弟異口同時的宏聲喊道:“時刻準備著!”

    遠處的知青和村民們,聽到楊衛平、周援朝、何國棟的喊聲,都不約而同轉臉看了眼。也不知道這三個傢伙在發什麼神經,估摸著是在慶祝楊衛平大病初癒吧。是以大夥都沒覺得有什麼特別和不對勁之處。

    日當正午,蘇長貴總算是露面了。不過這位上嶺村生產隊的隊長別的什麼也沒說。只是留下兩個村民在地裡留守,其他人回家吃飯,下午兩點鐘​​再來地裡集合,用推車,板車,騾馬車,肩挑車拉把公糧送去公社過稱入倉。

    何國棟由周援朝、楊衛平輪番背著,走走停停的,一路背回了知青點。

    午餐,是參著糠菜的玉米糝子,外加一大盆水煮南瓜。何國棟、周援朝等人一個個吃得那叫愁眉苦臉的,唯有楊衛平坐在那細嚼慢嚥的,看起來似乎是津津有味。

    反正蘇長貴已經准過假了,何國棟和楊衛平下午也不沒打算去地裡幹活了,送糧去公社,也不差他們倆。

    吃過午餐,楊衛平回到房裡,將門帶上,直奔炕尾擺著的那兩個藤條精編而成的行李箱。

    這兩個藤條箱,也是楊衛平父母留給他的為數不多的遺物之一。

    一個箱子裡裝著幾套換洗衣服,另一個箱子裡裝的全是書。

    這些書沒一本是文學類的小說,除了壓在最下面的那一套十六本1963年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其餘的全都是高等數學、高等物理和高等化學,有些甚至還是俄文版。

    楊衛平將《數理化自學叢書》拿出來,從第一本《代數》看起,一頁頁認真仔細地翻著,整個下午都在琢磨著這套叢書的知識結構。

    以他的學識和眼光,當然從中發現了太多的不足之處,甚至還有幾處明顯的錯誤地方。

    重生之前,楊衛平利用工作之餘的休息時間,親自主編了一套華夏動力工業系列叢書,另外還出著過好幾本材料研究,發動機研究方面的專業著作,對於如何編寫叢書,他也算是相當的熟悉。

    中間何國棟拿了本《辯證唯物主義》來過兩趟,見楊衛平坐在那沉思,也就沒打擾他,回自己屋裡看書去了。

    晚餐,跟中餐差不多,楊衛平沒有出門,還是周援朝端著給他送過來的。

    夜幕降臨,知青點因為沒有通電,楊衛平只能點著煤油燈,挑燈夜戰。

    一直到凌晨兩點,他才將整套《數理化自學叢書》從頭到尾細細地過了一遍,順手將需要改編的地方都一一作了標註。

    夜深人靜,蟋蟀的歡唱與蛙鳴,交織成一支夏夜圓舞曲。偶爾響起的幾聲狗吠聲和牛的哞叫,是那麼的遙遠,彷彿來自天籟。

    將書和筆在炕頭放下來,楊衛平禁不住伸了個長長的懶腰,抬頭看了鬧鐘,二點二十六分,楊衛平不由感慨這時間過得還真快。

    從炕上下來,楊衛平踏著鞋腳步輕朽地推門而出。

    月光如流水般洩在空蕩的院子裡,山村的夜晚,空氣乾淨得冰涼,四面八方逼人而來,吸入肺腑,便不忍吐出。風裡送來不知名野花的香氣,馥郁而持久。

    編書工作,比楊衛平之前預料中的要輕鬆多了。 63年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有三分之一的內容可以稍加修改調整後保留下來。最主要是的這套書的目錄索引都沒問題,不用他再費神重新搭建框架。

    記憶中,1977年那次全國唯一的一次冬季高考,有570多萬人參加了考試。雖然按當時的辦學條件只錄取了不到30萬人,但是它卻激勵了成千上萬的人重新拿起書本,加入到求學大軍中去。

    570多萬人!這些人懷著大學夢想的求學者,他們都是《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的第一目標受眾。

    這僅僅只是國人沒有準備的第一年!

    接下來的幾年,參加高考的人將連續翻番。被十年動亂耽誤了整整十年的學子,他們將一波接一波地從農村、工廠、部隊沖出來,以求通過高考,來徹底改變他們的命運。

    楊衛平現在可以預見,他即將開始編寫的這套《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必將創造華夏出版界,哪怕是全世界出版界的一個奇蹟!

    儘管已是深夜,但楊衛平卻沒有半點睡意。一股前所未有的激情在他血液裡沸騰著。

    心動了就必須馬上行動!

    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楊衛平接連做了幾次深呼吸,轉身回屋,將房門輕輕關上,從藤條箱裡翻出一疊很長時間沒用過的材料紙,爬上炕頭,盤膝坐在小炕桌邊,將煤油馬燈亮度調到最大,趴在桌上奮筆疾書起來。

    長年看書做筆記,寫日記養成的良好習慣,使得楊衛平並沒有因為這個時代沒有電腦而無法用筆來寫作。

    一個個漂亮、工整、大氣的簡體行槢漢字,隨著楊衛平手裡那支父親送給他的“派克”鋼筆鑲金筆尖的滑動,有如一個個美麗的精靈在潔白的材料紙上翻飛、跳動。

    不知不覺間,煤油馬燈的燈光由明亮轉化昏黃,漸漸暗淡。

    視線逐漸變得模糊起來,楊衛平只能無奈地停筆,拿起筆帽將鋼筆套上,擰緊。

    唉!真是一窮二白的年代,連個電燈也沒有。

    扭頭看了看鬧鐘,快凌晨五點了。看了看窗外已經有點朦朧亮的天色,算了,反正也沒法睡了。

    那盞煤油馬燈,這時候也終於燃盡了最後一滴煤油,燈苗搖曳著熄滅了,屋子頓時變得黑沉沉的。

    藉著窗外透進來的依稀星光,楊衛平摸黑將書、紙、筆收進藤條箱裡,盤算中今天該找個什麼理由進趟縣城,鋼筆水、材料紙都得買,最主​​要的是得多買幾盞馬燈回來當備用,煤油也得多準備一桶。

    這些都需要錢!

    沒有錢,真是什麼也幹不了啊!

    楊衛平將剛合上的藤條箱又重新打開,把上面的書本取出,從箱底下取出一隻長方形的紅布包。

    懷著一種沉重的心情,楊衛平將紅布一層一層輕輕揭開,一疊厚厚的十元面額的人民幣映入他的眼簾。

    這疊人民幣最上面,是一張一寸寬,二寸長的黑白照片。

    照片是一對身著沒有帽徽領章樸實軍裝的年輕夫妻,二人共同抱著一個嬰兒坐在他們的中間。

    楊衛平小心翼翼地將這張照片捏起,舉在眼前,深深地望著照片上的那對年輕夫妻,喃喃說道:“爸,媽,請原諒兒子不孝。您二老留給兒子的這筆撫釁金,兒子一直不敢輕易動用半分,可是,現在,我莫名其妙的重生回到了1976年。

    我不知道是不是您二老的在天之靈保佑兒子,我只知道這是上蒼賜給兒子,賜給我們的國家和民族一次浴火重生的機會!華夏未來的發動機工業,需要錢,需要很多很多的錢,這些錢甚至多到一個國家有時候也難以承擔得起。

    不過,請您二老放心,沒有什麼困難能難得倒你們的兒子!為了華夏未來的強盛,為了中華民族的復興,兒子現在別無選擇,必須用您二老留下的這筆撫釁金,充當撬動地球的支點!兒子向您二老保證,必將盡我一生所能,不惜代價,不擇手段,也要為我們的祖國,塑造出一顆最強健有力的心臟! ”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30 10:40
第七章 意外的收穫
  

    “咚咚咚!”

    “衛平,起床了,趕緊起來,跟我一塊跑步去!”

    隨著一陣突如其來的敲門聲,門外面傳來周援朝的喊聲。

    楊衛平想也沒想扭頭答道:“門沒上栓,援朝哥。”

    “吱呀”聲響裡,周援朝推門而進。

    看到盤膝坐在炕上的人影,周援朝笑呵呵地問道:“瞧你這架勢,難道昨晚又是一夜沒睡?”

    “嗯,腦子裡事太多,睡不著。”楊衛平一邊將紅布包重新包好,一邊點頭答道。

    “我也一宵沒睡。”周援朝嘆聲說道:“我估計國棟也跟我們一樣。”

    “那乾脆把國棟哥一塊叫上。”楊衛平從炕頭下來,穿上鞋,“毛爺爺說過,身體是革命的本錢,我們得趁著現在年輕,把身體鍛煉好。”

    “行,我去叫他。”周援朝毫不​​猶豫地轉身出門而去,沒一會兒院子裡就傳來他的輕“咦”聲,“國棟,你也起床了,我剛準備去叫你呢!”

    “你小子嗓門那麼大,鬧得整個院子都能聽到。”何國棟說道:“衛平起來了吧?”

    “這小子一夜沒睡,我叫他的時候,他正坐在炕頭琢磨事呢!”

    “周援朝,拜託你聲音輕點行不?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就會瞎折騰,飯都吃不飽,哪還有精神跑步鍛煉,睡覺睡覺。”

    幾聲他人的抱怨過後,院子裡重新變得安靜起來。

    楊衛平將紅布包放回藤條箱底,剛放進去,又取出來,從裡面數了十張十元鈔票出來,然後重新包好,塞進箱底,用書本壓得嚴嚴實實的,這才將箱子上鎖鎖好。

    將錢折了折,小心翼翼地放進褲兜裡,臨了還拍了拍。楊衛平從屋裡出來,來到院子裡,他們哥仨別看都是一夜沒睡,但三人的精神勁頭看起來卻是足得很。

    為了不打擾別的知青們睡覺,兄弟三個沒多說什麼,彼此點頭為意,輕手輕腳地出了院子,並排慢跑著,沿著出村的村道,朝村外跑去。

    由於何國棟腳上有傷,楊衛平和周援朝基本上屬於陪著他散步。三人繞著上嶺村走了兩圈,一致商定從今天開始,不論刮風落雨,都要堅持晨運鍛煉,沒有一副好的體魄,何談將來投身於國家建設作貢獻。

    楊衛平想得更多的是,怎樣利用現有環境,稍許改善一下知青點的伙食,盡可能的讓大家可以增加一點營養。

    這個上午,蘇長貴沒有在隊裡出現,帶領大家幹活是副隊長羅解放,對此,楊衛平等人也沒覺得有什麼可奇怪的,領導幹部嘛,總是有很多事等待他們去忙,去處理。

    藉著下午送公糧到公社的機會,楊衛平趁大夥卸車的時候,一個人溜到了公社大院旁邊的紅旗供銷社。

    這年頭的供銷社,櫃檯、貨架上擺著的商品,甚至連後世的一個社區小賣部也比不了。

    馬燈和煤油到是有得賣,但材料紙、信紙之類的紙張連十本都不足。經那名胖大嬸售貨員熱心介紹下,楊衛平這才得知,要想買到大量的材料紙,必須拿著公社開具的介紹信,去縣裡的印刷廠定購才行。

    得知金南縣有一家印刷廠,楊衛平的心思立馬活絡起來。

    印刷廠,一般情況下,肯定與新華書店、出版社有業務往來。

    現在的環境,楊衛平是沒可能抽出時間專程跑一趟滬海,去聯繫滬海科技出版社出版《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只能就近選擇隴西省境內的出版單位。

    對於這個時代的華夏出版機構和出版政策,楊衛平並不太了解,所以在編​​寫《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的同時,有必要找專業人士諮詢一下,若是等將《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全部編寫出來,再去聯繫出版單位,在時間上有可能趕上不明年冬季的第一次高考。

    在胖大嬸售貨員驚訝目光中,楊衛平一口氣買了四盞馬燈,半桶煤油,十本材料紙,兩支鋼筆,十支鉛筆,十瓶墨水,兩斤紅糖,外加兩條大前門的香煙,總計消費了五十七塊八毛六分。

    要知道,這個時候一名國營工廠的職工,一月工資加起來不到三十塊。個人消費一次性花掉近六十塊,那可是屬於典型的“敗家”行為。

    看著楊衛平左拎右提胳膊夾的將所買的東西從櫃檯上拿起,胖大嬸好奇地問道:“小伙子,你這是幫公家買的吧?”

    由不得這位胖大嬸好奇,她在供銷社呆了快三年了,第一次看到這麼年輕的小伙子一次性消費這麼大一筆“巨款”。

    “嗯!我是上嶺村生產隊的插隊知青。”楊衛平微笑著點頭答道:“今天隊裡來公社繳公糧,讓我過來順便捎帶一點辦公用品回去。”

    “我就說呢!私人哪有買這些東西的。”胖大嬸恍然大悟地笑道:“你如果要開介紹信,得去找公社的辦公室主任鄭自力,他是我們家當家的,你過去就說是我介紹你來的。”

    楊衛平正愁呆會兒不知道去找誰開介紹信,聽到胖大嬸這麼一說,趕緊連連稱謝,一溜小跑著出了供銷社。

    回到公社大院裡的公糧過磅點,上嶺村的村民和知青看到楊衛平手裡提拎著這麼多東西,不由一個個都感到驚異。

    “小楊,你買這麼多馬燈幹嘛?”臉膛黝黑發亮的羅解放惑然不解地望著楊衛平拎著的四盞馬燈和煤油桶問道:“隊上好像沒讓你代為採購東西啊!”

    “我這是私人買的,羅隊長。”楊衛平淡然笑道:“我晚上要看書,燈不亮,對眼睛不好,所以多買幾盞,照著亮堂。”

    “真是個敗家仔,就算手頭有錢,也不能這麼亂花啊!”羅解放婉惜地搖頭嘆道。

    楊衛平笑了笑,沒說什麼,走到何國棟和周援朝身側,將買來的一大堆東西在他倆負責的那輛獨輪車上放好。

    “衛平,你哪來的錢買這麼多東西?”何國棟微皺著眉著輕聲問道。

    “回去再說,現在說這個不太方便。”楊衛​​平低聲答道:“我現在得去公社辦公室找鄭主任開一張介紹信,改天還得抽時間去趟縣城。”

    “你開介紹信想做什麼?”周援朝怔然問道。

    楊衛平拆開一條大前門香煙,分別塞給何國棟、周援朝一人一包,自己塞了兩包在褲兜裡,然後將餘下的​​大半條跟另外那條沒拆封的包在一起,順手交到周援朝手裡,“援朝哥,這個你先收著,晚上我回來再跟你們解釋。我先走了,不用等我,我現在還不定什麼時候能回去。”

    說完後,楊衛平也沒等何國棟和周援朝回話,轉身邁開大步,往大院東端那座小院門小跑著過去。

    這座院子比西院大,佔地估摸著超過兩畝地,青石院牆高約三米,上面還插著滿滿的雜亂無章的碎玻璃片。

    地面都鋪著平整的麻石板,靠東牆立了塊木製的宣傳欄,上面貼了些程功看不大清楚的大字報之類的紅紙白紙。

    南面牆上寫寫大大的“農業學大寨”“歡迎知識青年上山下鄉”等等醒目標語。

    院裡建築大多都是窯洞結構,最搶眼的是一幢二層高,二十多米寬,正面上有個紅五星的樓房。

    楊衛平神色泰然地徑直朝那棟辦公樓走去。

    剛走到中間樓道口,就見公社書記陳家良與另一位身穿深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男子一前一後地從樓上往下走。

    “大舅哥,你就別送了,這麼點小事,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那名穿深藍色工作服的中年男人轉身朝陳家良擺手說道。

    “有根啊,我們公社現在正是夏糧搶收的關鍵時候,那輛大拖拉機如果不能及時修好,肯定會影響到全公社,乃至全縣的夏糧徵收任務,因此,這件事我就拜託你了。”陳家良顯得很嚴肅地叮囑著說道。

    中年男子朗聲笑了笑,拍著胸脯答道:“一定一定。”說完後,人已經到了樓梯口,經過楊衛平身邊時,有意無意地朝楊衛平打量了一眼,然後從一樓走道推出一輛半舊的永久牌二八自行車,騎上車兩腳連蹬,揚長而去。

    雖然只是匆匆打了個照面,但楊衛平有種直覺,這人應該是搞技術的。

    陳家良居高臨下的看了楊衛平一眼,見楊衛平往樓上走,不由皺眉問道:“你哪來的?找誰?”

    “陳書記,您好。”楊衛平不卑不亢地答道:“我是楊衛平,上嶺村插隊知青,想請公社給我開一張介紹信,去縣裡面的印刷廠買一批材料紙。”

    “材料紙?”陳家良明顯有點敏感地問道:“你想寫什麼材料?”

    楊衛平一听就知道眼前這位造.反派出身的公社書記誤會了,從容解釋道:“我想利用業餘時間寫一些小說,散文,詩歌之類的文學作品,用稿紙感覺有點太浪費,所以選擇用材料紙,紙張利用率比稿紙至少高一倍。”

    “呵呵,看你年齡不大,小算盤打得蠻精的。”陳家良溫和地笑道:“我知道你們這些從城裡來的知青,都喜歡寫寫畫畫的,年輕人嘛,有文學方面的興趣愛好,很好,不過,一定要注意政治因素。”

    “嗯,請陳書記放心,我可不想被公安機關當成現行反革命抓起來。”楊衛平微笑著點頭答道。

    “開介紹信可以去找辦公室的鄭主任,上樓左轉第一個辦公室。”陳家良說著,轉身背著雙手緩步朝樓上走。

    “謝謝陳書記指點。”楊衛平語氣誠懇地衝著陳家良的背影道了聲謝。沒有馬上舉步上樓,而是等陳家良腳下的皮鞋聲響漸漸沒了,這才從容不迫地一階一階邁步而上。
uuuuuuuuuu 發表於 2013-5-30 10:46
第八章 改變命運的決定
  

    踏上這棟辦公樓二樓的走道,楊衛平下意識地左右觀望打量了兩眼。

    走廊打掃得很乾淨,沒看到一個人影。只有兩溜門牆上掛著的辦公室標牌。

    左側第一間,正是紅​​旗公社辦公室,房門虛掩著並沒關緊。

    楊衛平信步走了過去,透過門隙看到裡面有個年約五十來歲,穿著深色襯衫,鼻樑上架了副黑框眼鏡,頭髮謝頂的中年男人,搭在二朗腿,坐在辦公桌前看報紙。

    在房門輕輕敲了兩聲,楊衛平不失禮數地問道:“請問鄭主任在嗎?”

    中年男人聞聲扭頭轉望門口,抬下將鼻樑上的眼鏡往下划拉了一下,翻著眼瞅了瞅,“我就是,你有什麼事?”

    “鄭主任,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

    “謝謝。”楊衛平推門而進,從容自若地走到鄭主任面前,掏出香煙,拆開遞出一支給對方,“鄭主任,您先抽支煙。”

    “大前門,好煙啊!”鄭主任呵呵笑著也沒跟楊衛平多客套,順手接過,就著楊衛平劃著的火柴就煙點上,用力吸了口,“小伙子,說吧,找我什麼事?”

    楊衛平自己也點了支,然後很自然地將手裡這包只抽了兩根的大前門香煙擱在辦公桌上。

    “我是上嶺村插隊知青,楊衛平。剛才在供銷社想買點材料紙,但供銷社總共才十本,鄭大嬸說想要多買,得經公社開具介紹信,去縣裡的印刷廠訂購才行。所以,鄭大嬸讓我來找您幫忙開一張介紹信。”楊衛平不卑不亢地直接說出來意。

    “十本材料紙都不夠你寫?”鄭主任很是意外地放下手裡的報紙,望著楊衛平問道:“你這是打算寫什麼材料?”

    “不是寫材料,而是想寫一些文學方面的小說,散文之類的練練筆。”楊衛平嘆然說道:“我們這些知青的業餘生活太空虛了,不給自己找點事興趣愛好,這日子,太難熬了。”

    “年輕人有文學創作方面的興趣,是好事。”鄭主任顯然對這方面的話題比較感興趣,用讚許地點頭說道:“想當年我年輕的時候,也做過當作家的夢,只是現實和夢想的差距,實在太大了。寫起來容易,想發表,出版,不是件易事。希望越高,失望越大,在創作的過程中,保持一顆平常心,這對你的創作之路很有好處。”

    聽得鄭主任這麼一說,楊衛平心中一動,莫非眼前這位長者以前有過出版失敗的經歷?能勝任辦公室主任的人,一般都是能寫能畫,最起碼也得能寫能說。

    想到這點,楊衛平順著對方的話恭唯道:“鄭主任,多謝您的指點。想來您以前肯定是創作和發表過不少大作吧?”

    “那都是老黃曆囉。”鄭主任似乎很願意跟人提及他的往事,感慨地嘆然說道:“想當年,我還得到過郭沫若老師和巴金老師的指點呢!文章倒是寫過不少,也曾經在省報上發表過一些。只是後來特殊時期開始了,不敢再寫了。我家裡現在還有幾百本我自己掏錢出版印刷的一部小說,新華書店不給發行,沒名氣的作品哪有人買啊!除了拿來送人,大部分書只能留著將來跟我一塊帶進棺材埋進黃土裡了。”

    可以自己掏錢出版印刷? !這個信息對楊衛平而言,簡直太意外了。難道這個時代的作家也能自己花錢出書,自己包銷?如果真是這樣,那他豈不是也有機會在明年狠狠的摟一大筆進腰包?

    “鄭主任,您的意思是說,作家可以自己花錢出書?”楊衛平試探著問道。

    “只要政審合格,作家對自己創作的作品有信心,願意全部承擔發行方面賠本的風險,當然可以了。”鄭主任點頭答道:“出版社出書,也是需要盈利的,他們一般只會承接知名作家的作品。對於那些願意自費出書的作家,他們在政策方面也會適當放寬。不過,小楊啊,自費出書的作家,沒有一個不是把多年的老本都變成了一大堆無人問津的廢紙,收在家裡讓蟲蛀鼠咬,血本無歸啊!”

    楊衛平右手輕微的顫抖著將中指和食指夾著的香煙湊近嘴邊用力吸了一大口,這個消息太重要了,由不得楊衛平心裡不激動難耐。

    如果鄭主任的話得到證實,那麼,楊衛平將來只需要想辦法從隨便哪家出版社購買一個書刊號,到時候自己找印刷廠排版印刷出來,壓根就不用擔心印出來的《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會沒有人買!

    界時賺到手的可不僅僅是百分之十的版稅,完全有可能實現最少百分之三十的利潤,甚至更高!

    與鄭主任就文學創作方面的話題聊了約摸半個鐘頭,楊衛平用一包大前門香煙的代價,不僅換來了一張針對金南縣五一印刷廠開具的介紹信,而且得到了一個價值萬金的重要信息。

    將介紹信收好,楊衛平辭別了熱心腸的鄭主任,以最快的速度出了紅旗公社辦公樓,剛出公社大院的門口,便看到何國棟和周援朝在右側不遠處的樹蔭底下,坐在那輛獨輪車上,人手一根香煙,一邊抽著,一邊低聲聊著,時不時地轉頭朝公社大院之邊瞅兩眼。

    看到楊衛平從大院裡神彩飛揚地小跑著出來,何國棟將手裡的煙頭往地下一扔,抬腳踩了兩踩,樂呵呵地笑道:“衛平這小子肯定是遇了什麼好事,你瞧他那精神勁頭,比過年吃肉還要興奮。”

    “國棟哥,援朝哥,你們怎麼沒走啊?”楊衛平滿臉滿眼都是那種難以掩飾的喜悅,笑逐顏開地朗聲問道。

    “當然是等你小子一塊回。”周援朝揚聲答道:“介紹信開好了?”

    “嗯,開好了,辦公室的鄭主任很好說話。”楊衛平欣然地點了點頭,“等隊裡的生產任務沒那麼緊了,我再抽時間進趟縣城。”

    兄弟三人沒在公社門口多呆,推著獨輪車往上嶺村方向走,走了大約十來分鐘,何國棟語氣比較嚴肅地問道:“說說吧,你哪來這麼多的錢買這些東西?”

    “這是國家發給我父親母親的撫釁金。”楊衛平神色稍顯黯然地答道:“總共是一千七百塊。我一直沒打算動用這筆錢,準備留著當紀念,所以一直沒跟你們提及這事。國棟哥,援朝哥,希望你們能原諒我在這件事上瞞著沒告訴你們。”

    “原來是楊叔叔和柳阿姨的撫釁金,這就難怪了。”何國棟恍然大悟地自語了一句,然後臉色誠懇地望著楊衛平說道:“對不起,衛平,我不該提及你的傷心事。”

    “沒事。”楊衛平用手背拭了拭眼角的淚痕​​,強笑著說道:“我爸和我媽是為了華夏的國防事業鞠躬盡瘁,他們生得偉大,死得光榮!我一直都為有這樣的父親母親感到驕傲和自豪。”

    “衛平,這是你爸和你媽留給你的唯一一遺產,你不該隨便亂花的!”周援朝臉色凝重地肅然說道:“現在並沒有到你非用錢不可的地步,以後不許再這樣大手大腳!”

    “放心吧,援朝哥,國棟哥,我心裡有數。”楊衛平認真地說道:“我都計劃好了,我要用我父母留下的這筆錢,來實現一個對我們個人,以及我們的國家,我們的民族都具有非常重要意義的宏偉目標!我深信,我爸和我媽的在天之靈,一定會支持我!保佑我!”

    “什麼計劃?”何國棟凝目問道。

    “國棟哥,你說,如果明年國家恢復高考,對於全國各地那些想圓大學夢的知識青年而言,參加高考前最缺的是什麼?”楊衛平神秘兮兮地望著何國棟,不答反問。

    “當然是複習資料!”何國棟還沒回答,周援朝在一旁想也不想地搶先答道。

    “嗯!”何國棟也點頭說道:“援朝說的沒錯,這十年大運動,讓我們這一代人遠離學校遠離課堂整整十年,一旦中央真的決定宣布恢復高考,我們最為迫切需要解決的是,想盡一切辦法搞到一套系統的複習提綱和書籍資料。”

    “國棟哥,援朝哥,你們應該都知道,我的數理化成績一直非常不錯。”楊衛平胸有成竹地笑道:“我箱子裡不僅有一套1963年出版的《數理化自學叢書》,還有很多我父母留下來的高等數學、高等物理和高等化學等相關書籍。

    我打算用一年的時間,以那套《數理化自學叢書》為基礎,加上我自學的一些心得和體會,編寫一套《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這套書的內容,由淺入深,可以讓凡是識字的人,不論他以前數理化學得好不好,只要他用心去讀這套叢書,就能讓他一步一步地掌握大學以下的全部數理化知識,從容地面對高考這道人生關! ”

    “我操!衛平,你這個想法簡直太好了!”周援朝右手握拳重重在左掌上捶打了一下,興奮地說道:“如果你真能在高考前搞出這麼一套《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全國的知青都會打心底感謝你!你就是他們的及時雨啊!”

    “衛平,你真有把握將這套叢書編出來?”何國棟眼裡也有難掩的欣喜神色,將信將疑地問道。

    “當然!”楊衛平斷然點頭答道:“如果我沒有把握,我怎麼敢隨便動用我父母留下來的這筆撫釁金。在我的計劃裡,我編寫的這套《新編數理化自學叢書》,完全可以在這場大運動結束之後,成為我國中小學的標準教材!

    因為,浴火重新的華夏,對於知識的渴求,將是空前的!我要在全國範圍內掀起一場'為國家和民族的崛起而讀書'的學習熱潮,我要讓國人深深意識到,知識就是生產力,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發奮讀書,努力學習,不僅能改變個人的命運,同時也能改變我們整個國家和民族的命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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