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一品風流 作者:圖窮 (連載中)

dvcf2008 2013-6-14 00:50:1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26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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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圖窮

【內容簡介】:
    世家子弟,自我放逐。
    只為求一線仙機……
    紅塵路上打個滾,萬花叢中得逍遙。
    路見不平,我是元甲、飛鴻綜合版。
    遇見師太,我是老衲、貧僧流氓版。
    遇見美女警探,我是福爾摩斯加強版。
    遇見問題少女,我是心靈導師神奇版。
    本書一品風流,絕非一夜風流……
    如有看過《混在女警公寓》的筒子,本書必不會使你們失望。
    那種淡淡的溫馨的快樂以及快感,將會在本書延續……
   

【作者其他作品】:《終極獵手》《仙痕》《混在女警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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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0:51
正文 【001】特麼的小禿驢
    陽春三月,清晨,宛陵市慈和醫院。

    清晨的薄霧剛剛散去,醫院南邊的車庫前,救護車司機莫言拿著手機一邊通話,一邊用線撢拂拭著救護車的擋風玻璃。

    “一大清早就听你嘰嘰喳喳,我說,你們做編輯的不都是晚睡晚起的嗎?”莫言放下線撢,靠在車門上點了支煙。

    “你當我願意這麼早起床啊,這不是升職了嘛,作息時間改了……”

    手機里的聲音甜膩而慵懶,帶著些鼻音,讓人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一幅伊人春睡欲醒,卻遲遲不願睜眼的美人圖。

    莫言笑道︰“抱歉,抱歉,是我忘了,麥大編輯已經高升為主播了。”

    “沒關系,所謂貴人多忘事,官人還能記得我姓麥,奴家就已是受寵若驚了。”

    麥主播的聲音極有磁性,又刻意壓低,帶著些綿軟軟的拖腔和挑逗,言語間,那有意無意透出的風情與嬌媚,即便遠隔千里,也能躍然于眼前。

    可惜,莫言對她太熟了,笑道︰“前天還罵我是禿驢,今天就成官人了?行了,禮下于人必有所求,說吧,找我什麼事?”

    “哈,小同志蠻聰明的嘛,行,那我就直說了……”

    麥主播的全名叫做麥穗,是莫言的學姐。她比莫言高兩屆,但直到她大四那年,兩人才算相識。

    身為學生會副主席兼校報主編,麥穗的大學生涯可謂多姿多彩。而莫言雖有H大‘第一高僧’的美譽,但實際上認識他的人並不多。按照概率來說,多才多藝、青春靚麗的麥穗與大部分時間都泡在圖書館里的莫言很難產生交集。但世事真的很奇妙,幾百次擦肩而過、目中無人,似乎永無交集,但說不定什麼時候,一次不經意的凝眸,視線就從此交纏在一起。

    那是一次本不在計劃內的采訪活動,身為校報主編的麥穗在H大的月湖邊,那群閃耀的光頭中,一眼就看見了莫言。

    H大每年都有新的學生社團出現,麥穗大四那年,幾個哲學系的男生成立了一個佛學社,成員雖然很少,主題也很生僻,但成立那天,所有成員清一色剃了光頭,很是吸引了一些人的目光,這其中就包括當時的校報主編麥穗。

    莫言並不是哲學系的學生,那段時間他恰好對佛學產生興趣,被幾個經常在一起泡圖書館、自稱老衲的眼鏡男一攛掇,于是很干脆的剃了個光頭,從了幾位老衲。

    社團成立那天,他們在校南的月湖邊照集體照。那天清風習習,湖光艷瀲,七八個 光瓦亮的光頭穿著從校劇團借來的月白色僧袍,在湖邊雙手合什,一字排開,很是吸引了一些目光。

    莫言身高一米八二,在一群平均身高不超過一米七二的‘老衲’當中,絕對是鶴立雞群,于是就有了第一高僧的美譽。

    俗話說,要想俏一身孝,這話原本是指女人的,但用在男人身上,有時候也挺管用。

    那天,月白色的僧袍穿在身材挺拔的莫言身上,清潤而儒雅,的確有幾分俏和尚的韻味。

    湖光艷瀲,假僧莫言,衣袂飄飄,阿彌陀佛……

    匆匆趕來的麥穗第一眼就看到了莫言,然後視線就再沒有轉開。她實在想不明白,一個男人的眼楮怎能生的如此清澈……

    那一刻,被定格在麥穗的相機中,定格在她的記憶中。

    那一刻,她仿佛看見《青蛇》中似是無情卻有情的法海,又仿佛看見古龍書中那風流倜儻的妖僧無花……

    從那天後,麥穗便以約稿的名義開始接近莫言。

    莫言寫的一手好文,文風清新自然,用麥穗的話說就是很有文青的範兒。

    她已經想好,如果看這個家伙一直都很順眼,不妨找個機會,將他一口吃掉,以此紀念自己的大學生涯,順便結束自己漫長的無戀史。但是隨著接觸加深,她卻開始猶豫,這並非莫言不夠優秀,而是她始終覺得,自己離這家伙越近,就越看不透這家伙……

    你見過從來不看專業書籍,卻學分照拿的家伙麼?

    好吧,這樣的天才雖然很少,但的確存在。

    那麼,你見過因為一雙新鞋,就能推斷出你昨天去了海天廣場、喝了兩杯咖啡,甚至還扇了某個色狼一耳光的家伙麼?

    順便再問一句,你見過每個月必定會離奇失蹤三天,所有人都不知其去向的家伙麼?

    最後,你見過拿著金燦燦的H大畢業證書,拒絕多家公司招納,卻跑到某家醫院應聘救護車司機的家伙麼?

    尤其是這最後一點,簡直讓麥穗抓狂。

    ……兩年前她離開了H大,因為猶豫,終究沒有將莫言吃掉。而在這之後,兩人依然保持著聯系,每周都會通電話,倘若時間足夠,她甚至會回到H大,拉上莫言一起吃飯、逛街。高興的時候,她會叫莫言小和尚,不高興的時候,她會罵他小禿驢,春心大發的時候,也會在深更半夜撥通電話,像個兔兒精似的,甜膩膩的叫一聲‘唐長老’……

    一切仿佛昨天,似乎沒有什麼改變。

    但事實上,走出校門的那一瞬間,麥穗就已經開始後悔。

    男人這種生物,好不容易遇上個喜歡的,一時的看不透,又有什麼關系!

    女人如水,男人如書,莫言這本書雖然厚了點,可每天看一頁,終有看完的那一天。而在這之前,每翻一頁,都是一次新的期待,隨之而來的,又將會是一種新的心情。有這樣一本書……還不夠自己得瑟的麼!

    所以,早在莫言畢業之前,已是某家時尚雜志副主編的麥穗就開始謀劃,要將這個學弟納入自己的魔掌。莫言的文筆好,雜志社正需要這樣的人,將他拉攏到自己旗下,正是公私兼顧,惠而不費。

    然而,莫言卻早有打算,畢業當天他就關了手機,不知所蹤。直到一個月後,兩人才重新聯系上。

    這時麥穗才知道,她準備收藏在枕邊、蓋上私印,然後用一生去慢慢品讀的這本書,居然眨眼之間變成了《救護車司機工作手冊》……

    麥穗恨的咬牙切齒,不怪老娘看不透,這特麼的小禿驢,絕對是白痴山神經寺出的家啊!

    她有心問個明白,堂堂的H大高材生為什麼要去當司機,而且還是救護車司機。但是幾次話到嘴邊,她都忍住了。莫言的性格,麥穗心里再清楚不過,這貨想告訴你的事情,必然會說。若是有什麼事情不想告訴你,你就是拿把槍指著他,又或者脫光衣服躺在床上,他也絕不會說半個字。

    很多時候,麥穗不停的催眠自己︰救護車司機救死扶傷,每月薪金十萬,深受人民群眾喜愛,是勞苦大眾的的全民偶像。不想當救護車司機的男人不是好男人,是腐朽的,是墮落的,吃方便面的時候是永遠找不著醬包的……面對如此光芒萬丈的職業,我需要問為什麼嗎!

    于是這半年來,兩人通了幾十次電話,都很有默契的沒有提起這事。

    “……兩件事,第一,下星期我要去宛陵,而且是常駐。怎麼樣,听了這個消息是不是覺得很興奮、很期待?”

    莫言嚇了一跳,問道︰“真的假的?”

    麥穗說道︰“當然是真的,你不知道嗎,我供職的天逸傳媒總部就在宛陵呀……”

    微微一頓,又道︰“咦,我听你的的口氣,好像不歡迎?”

    莫言立刻發出豪爽的笑聲,道︰“怎麼可能……學姐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區區如我,能近距離得覲學姐玉顏,已是三生有幸,我又怎敢不歡迎呢?”

    麥穗哼了一聲,道︰“行了,行了,你這笑聲要多假有多假。反正我下星期到,你要是敢玩失蹤,老娘恨你一輩子。好了,說第二件事。我手頭的這檔節目主要是女性話題,第一期最關鍵,編導打算用最簡練的語言詮釋新時代和舊時代女性之間的區別,算是給這檔節目定一個基調。編導找了一些學者、作家、藝術家什麼的,但沒一個能令人滿意……”

    微微一頓,她忽然‘吃吃’笑出聲來︰“本來我是不打算找你的,我統計了一下,編導找的那些學者、藝術家平均結過一點八次婚,連他們都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你一個五姑娘當家的小處男又能說出什麼?不過沒辦法,編導急的嘴角冒泡,老娘也只好死馬當作活馬醫了……”

    莫言笑道︰“這個話題應該從人文和人生的角度去詮釋,與我是不是處男沒有半毛錢的關系。不是小僧吹牛,這個話題我還真是有點心得。”

    麥穗笑道︰“說你胖,你還喘上了……行,你往下說,我倒要看看你有什麼精闢的見解。”

    莫言打開車門,拍了拍座椅,選了一個舒服的角度坐下,說道︰“如果用時代去劃分,以人生的角度去詮釋,那麼對于舊時代的女性來說,人生就是一場盛大的修行。從降生的那一天起,修行就已開始,信仰也早已注定。她們從不為自己而活,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父親、丈夫、兒子就是她們的天,在特定的某個時段,這些男人是她們心中唯一的佛。直到離開這個世界,這場修行才算結束。木蘭代父從軍、望夫石、孟母三遷這些故事,你想必不陌生。無論它們表面的寓意是什麼,其骨子里透出卻是舊時代女人的辛酸……”

    人生就是一場盛大的修行?

    電話那端,麥穗不禁雙眼發亮,不愧是我看重的男人,果然有兩把刷子……

    莫言繼續說道︰“至于現代女性,老實說,我都懶得評論。如果一定要給個定義的話,我只能說,對于絕大多數現代女性來說,人生只是一場盛大的秀。她們秀美麗、秀智慧、秀老公、秀兒子、秀三圍、秀美臀、秀干爹……一切美的、丑的,有用的、無聊的,她們都能拿來秀,敢拿來秀。總而言之一句話,你可以愛我、敬我、仰慕我,同樣可以恨我、罵我、侮辱我,但是,你絕對不可以不知道我!”

    听到這里,麥穗忍不住笑道︰“這段不錯,概括的很精闢,不過屬于地圖炮,當心你們院的女醫生和女護士咬你。”

    莫言嘆了口氣,唏噓道︰“昔日佛祖割肉飼鷹,小僧雖無德無能,卻也願布施肉身,換眾多女施主回頭是岸。一皮囊爾,能得玉齒垂青,幸何如之,棄之何懼……”

    麥穗笑的花枝亂顫,道︰“美得你,還布施肉身呢……”

    笑了一會,她又道︰“對了,這期節目還有個話題,是關于男嘉賓的。作為一個男人,你最欣賞哪個時代的女性?如果可以選擇,你又會選擇那個時代的女性做自己的人生伴侶?”

    莫言毫不猶豫的答道︰“最欣賞的當然是上世紀二十年代到三十年代的女性,更嚴格點說,應該是那個時代的女學生。青青校園,短發飛揚,黑布鞋、白棉襪,黑褶裙,白衣衫。她們剛從舊時代走出,理想、激情、信仰、才華、尊嚴、獨立以及驕傲,一樣不缺。在我看來,幾千年以來的所有女性,都應該將她們視為自己的偶像……”

    “不過,這個時代的女性並不適合做伴侶。因為理想或者信仰,她們有時候過于文青和激烈,想做她們背後的男人,你得做好犧牲的準備。如果可以選擇的話,我選上世紀七十年代末到九十年代初的女性,開啟印象詞的話,應該是白襯衫、藍牛仔、帆布鞋、單車,以及單車後座上飄揚在風中的長發,或者馬尾辮。在我看來,她們是將知性與青春結合的最完美的女性,她們從不做作,自然而單純,並且相信世上有真愛。她們並不古板,有時候也會調皮甚至玩一些曖昧的游戲,但是,她們卻會將貞潔當做最好的禮物留給自己的丈夫。”

    ……麥穗放下電話的時候氣的牙根癢癢,特麼的小禿驢,說一句你最喜歡本世紀某個智慧與美貌並重的學姐,你會死呀!

    麥穗在千里之外的某個城市里咬牙切齒,恨不得扎個草人拼命地戳,而放下手機的莫言同樣有些煩惱……今天是試用合同的最後一天,難道還要再次續簽?

    莫言到慈和醫院已經半年,為期三個月的試用合同已經簽過兩份。按照規定,他要麼轉正,和慈和醫院簽訂正式的用工合同。要麼收拾收拾,就此滾蛋。他說的再次續簽,不過是下意識的自言自語,絕對無法實現。否則的話,非但不合規矩,而且也會給那位拍板接收他的副院長帶去非議……

    他記得很清楚,半年前來慈和醫院應聘救護車司機的時候,負責招工的羅科長看著他的畢業證書,表情極為精彩,仿佛大白天見了鬼一般。莫言後來才知道,當時羅科長的腦海里瞬間閃過兩個念頭,第一是直接報警,第二個則是撥打精神病醫院的電話。因為在羅科長看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不是騙子就是瘋子。

    騙子送警局,瘋子送精神病院,合情合理。

    後來羅科長笑著告訴他︰“當時我就想,這尼瑪開什麼玩笑呢,H大的高材生會跑來應聘救護車司機?這事不科學啊,我要是信了,還不得被人罵成棒槌啊!嗨,現在想起來挺有趣的,當時幸虧是劉院路過,要不然我指定讓保安把你小子拿下。”

    羅科長口中的劉院是慈和醫院的行政副院長,那天,他恰好路過,看到莫言的畢業證書後很是驚喜,因為二十年前,他同樣是從H大畢業。

    學長見學弟,兩眼淚往往。一番周折之後,因為劉院長的出現,莫言成功應聘,與宛陵慈和醫院簽訂了三個月的試用合同。合同期滿後,因為某些原因,又續簽了一次。

    當然,關于堂堂H大高材生為什麼跑來應聘救護車司機這個問題,莫言也給出了自己的解釋。答案很簡單,也很合理。他告訴劉院長,自己是文科專業,成為職業作家是他最大的夢想。而一部好的文學作品是需要生活積澱和素材積累的,所以,他來到了這里,選擇成為一個救護車司機。

    這樣的人生態度和對理想的執著,讓劉院長很是贊賞,勉勵了幾句後,便拍板將這事定了下來。

    劉院長當然不會知道,莫言之所以來慈和醫院應聘,正是因為這里有一個從H大畢業的行政副院長。所謂朝中有人好辦事,裙帶關系在任何時代都是主流關系。而且事實也證明,如果不是劉院長的出現,莫言即使證明了自己的身份,也未必能成功應聘。道理很簡單,你一個堂堂的H大畢業生跑來搶司機師傅的飯碗,信不信老子啐你一臉!

    因為劉院長的路過,羅科長沒讓保安將莫言拿下,更沒有啐莫言一臉,但他同樣不知道,副院長大人之所以會路過他的辦公室,是因為十分鐘之前,有人神秘兮兮的打電話告訴副院長,有疑似某焦點節目的工作人員正在這里暗訪……

    當然,事實證明,這其實是一個‘誤會’。當天除了莫言這個奇葩之外,沒有任何意外出現。

    那麼,莫言來慈和醫院真的是為了積累素材,寫出一部曠世巨著?

    如果將那天的劉院長換成麥穗,她絕對會狠狠啐莫言一臉。

    天見可憐,她當年以約稿的名義接近莫言,雖說醉翁之意不在酒,但直到她從文學社卸任,也沒收到來自莫言的哪怕一篇百字的小短文。

    莫言的文筆的確不錯,但寫的東西全是讀書時的一些記錄和感想。用麥穗的話來說就是,這貨很有文青的範兒,但卻從不干文青的事。

    所以,莫言到慈和醫院應聘救護車司機,其目的絕不是為了成為作家。

    “就差最後一個了……”

    莫言靠在座椅上,摸著下巴,自言自語道︰“合同今天到期,不過和羅科說一聲的話,應該還能拖個幾天。實在不行,老子就當義務工……咦,其實義務工這個名義就很不錯,我當時怎麼沒想到呢?不過話說回來,那時候大家不熟,人家未必會認我這個義務工,現在嘛,應該沒什麼問題。對,就這麼辦,無論用什麼名義,能拖一天是一天。九十九拜,只差這最後一哆嗦,總不能再換一家醫院吧?再說了,如果運氣好,說不定今天就能湊齊最後一個!”

    莫言來慈和醫院,其目的就如同麥穗當初向他約稿一般,同樣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只不過,這個目的是那麼的不可思議,無法對人言,不可使人知!

    老實說,他其實並不喜歡醫院這種環境,每天看著病人在生死線上掙扎,對一個不是醫生的人來說,其實是一種煎熬。醫生和護士能忍受、甚至享受這種環境,是因為他們能給病人帶去希望,而莫言只能默默的看著。但是,為了那個不可思議的目的,他卻必須忍受。

    半年來,他的工作表現比藍領還要藍領。尤其是在一些突發性的災難中,他總是沖在第一線。就拿某些車禍、火災,以及地質性災害現場來說,一些遺骸的恐怖形狀,連經受過專業性訓練、看慣了生死的醫護人員都難以承受。而這個時候,莫言總是第一個站出來,協助醫護人員清理遺骸。兩個月前,某個工礦發生爆炸事故,他曾一個人清理出全部十二具遺體,合計二十三個部位和器官。同車的女醫護人員全部吐得稀里嘩啦、眼淚汪汪,他卻一直來回奔忙,沒有一絲怨言……

    “嗶嗶……”

    莫言正琢磨著待會去找羅科聊聊義務工的概念,腰間的通訊器忽然響起。

    對于救護車司機來說,這‘嗶嗶’的聲音,如同戰場上的沖鋒號,必須在第一時間里做出反應。當然,兩者有著本質的區別,前者是殺人的信號,後者卻是救人的信號。每當通訊器響起,就意味著有人的生命正受到威脅,身為救護車司機,莫言必須第一時間內啟動車輛,趕往門診大樓前待命。

    莫言立刻坐正身體,關上車門,然後將車發動,快速的駛離車庫。

    門診大樓前,救護小組已經準備完畢,看到莫言,領頭的一個胖子拉開車門,跳上副駕駛座,道︰“小莫,趕緊的,113公路……”

    113號公路?

    莫言眉毛微揚,問道︰“羅科,是車禍?”

    這個胖子正是那位羅科長,他點頭道︰“車禍,一死一傷,據說傷的那個也是重度昏迷,只剩一口氣吊著。”

    莫言心中不禁一跳,臉上卻是毫無表情。

    等醫護人員全部上車後,他熟練的掛檔踩油門,轉動方向盤,白色的救護車便仿佛水中的魚兒,輕盈的滑出,然後匯入醫院外的滾滾車流。

    這時正是上班高峰期,車流滾滾,往來穿梭。救護車駛離了醫院,卻並沒有拉響警報,而是順著車流見縫插針,毫無停滯的向前行駛。單向行駛的環境里,只要車速夠快,時機把握準確,沒有必要拉響警報。

    救護車在車流中穿梭,偶爾會減速,更多的卻是在快車道上一直保持著高速。若是有人在高空觀看,就會發現這輛車的行駛軌跡仿佛帶著一種韻律,減速、提速、超車,總是在最恰當的時機,哪怕前面有遮擋,又或是遇上彎道,它仍然毫無停滯,就仿佛能預見前方的道路和車輛,總是做出最恰當的反應。

    “小莫,你不去當賽車手真是可惜了,這車開的……嘖,真是沒話說。”救護車駛離市區後,羅科長忍不住贊道︰“老林和小魯遇上高峰期時,完全靠警報開道,有時候警報聲越響,交通狀況卻越差,完全是適得其反。上次老林出任務,遇上幾個毛孩子開著跑車,你猜怎麼著,這幫毛孩子不讓路也就算了,居然特麼的要和老林飆車。你說,這幫家伙的腦子是不是都有病?尼瑪的,我們是救護車,人命關天啊……一想起這事就有氣,真有種的話,你和警車、軍車飆啊!”

    莫言笑了笑,沒有接茬,在這個城市開了半年救護車車,什麼事沒見過?

    二十分鐘後,救護車駛上二環,前方五十米處向右拐,就是通向113公路的路口。

    莫言打了轉向燈,然後稍稍抬腳,將車速降了下來,問道︰“對了,羅科,今天怎麼親自領隊?”

    羅科長指了指手表,說道︰“出發那會兒,還沒到早班的時間呢,老胡沒來,小于請假,我只好親自上陣。說起來,我早上還有個會呢……”

    正說話間,一道警報忽然‘嗚嗚’響起。

    莫言微微偏頭,後視鏡中,一輛黑色越野警車緊貼著救護車,不停的急促鳴笛,正試圖超車。

    警報聲來的突兀,羅科長嚇了一跳,回頭看了看後,不禁怒道︰“這尼瑪的什麼素質,警車了不起啊!你是抓人,老子是救人,到底誰更重要?”

    微微一頓,憤憤道︰“莫言,別讓它……人命比天大,咱不慣著這些警察。”

    莫言正要說話,卻見黑色警車的右轉向燈正一閃一滅,便勸道︰“羅科,沒必要跟他們置氣。你看他們的轉向燈,也是去113公路的。咱們現在不讓,到前面還是得讓。都是公務,沒必要較真。”

    113公路其實是一條廢棄的老國道,路面坑坑窪窪不說,有的地方甚至只能單車通行。救護車的性能雖然不錯,但是在這樣的路面狀況下,不可能跑過越野車。既然跑不過,那就沒必要擋著人家。

    莫言說話的同時,已是再次降速讓開道路,讓警車先行。

    黑色警車毫不客氣的呼嘯而過,然後急促的向右轉彎,整個車身幾乎是橫著駛進113公路。

    羅科長看的目瞪口呆,喃喃道︰“尼瑪,開的這麼猛,這是要去抓外星人?”

    被超越的一瞬間,莫言偏頭瞥了一眼。

    警車右座上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頭,臉色有些凝重。而開車的卻是一個女孩,因為車速太快,面容看不太清,只瞧見一個碩大的墨鏡和在風中微微揚起的馬尾……
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0:52
正文 【002】馬尾辮女孩以及車禍
    113公路是一條廢置已久的老國道,瀝青路面,寬度不超過十米。

    因為年久失修,路面早已坑坑窪窪,布滿縫隙,間或還可以看見雜草在縫隙中頑強的匍匐。路面上已經很少看見大型車輛行駛,只有附近的農用車輛才會偶爾出現。

    這樣的道路遇上雨天,尤其是那種霏霏小雨,會經常出現車禍。老式的柏油路面防滑功能幾乎沒有,被小雨浸濕後,更是格外濕滑。而在早期,汽車大都沒有防抱死裝置,每逢雨天可謂車禍頻發。對司機來說,在這樣的老式公路上,雨天行車絕對是一種煎熬。即便是技術高超的老司機,也得小心翼翼。

    113公路雖然早已廢棄,車流量劇減,但每年依然會發生七八起因雨天路滑而造成的車禍,莫言來慈和醫院雖然只有半年,但卻已經遇上兩次。

    救護車一路顛簸向前……

    羅科長早已忘了剛才的不快,抓緊扶手,全神貫注的盯著路面的坑洞,生怕一不小心被撞到腦袋。

    莫言的車技再好也應付不了到處可見的坑洞,更重要的是,前方還有傷者等著急救,對于那些垂危的生命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生與死的天塹。所以,他只能在不影響車內醫療設備的情況下,盡量開的快一些。這樣一來,車內的醫護人員算是遭了大罪,所有人被顛的七葷八素,面色蒼白。不過,卻沒人因此而發出怨言。

    “羅科,到現場了……”

    救護車在顛簸中大約前行了二十五分鐘,莫言終于看到了車禍現場。

    那是一處大約有三十度左右的彎道,路面沒有車輛,只留下一些黑色的剎車印記和油污。而在路邊坡下的稻田中,一群人正圍著一輛四腳朝天的白色轎車……

    讓莫言有些驚訝的是,那輛在113路口見到的黑色的越野警車也停在現場。

    “莫言,我們恐怕來晚了……”車還沒停穩,羅科長就皺起眉說道。

    車禍現場有些壓抑,以及某種極不正常的平靜,對于一個有經驗的老醫務工作者來說,這不是什麼好跡象。

    如果傷員還有救,那麼當救護車出現的時候,現場的情緒會立刻高漲許多,交警也會站出來維持秩序,並引導救護車以最快的時間合理落位,以便展開救治。而此時,大多數人都圍著稻田里的那輛車,看見救護車後,有的微微搖頭,滿臉遺憾。有的面無表情,只微微一瞥,視線很快收回……

    這就意味著,原先電話中所說的一死一傷,現在多半已是無人生還。

    盡管已經有所預料,但羅科長依然第一個跳下車,帶領醫護人員沖向現場。無論有沒有生還者,該做的依然要做,一切都必須按照程序展開。

    莫言下了車,沒有像往常一樣上去幫忙,而是點了支煙,靠在車門上默默的抽著。

    他所在的方位距離那輛白色轎車只有七八米遠,可以清楚的看見那兩個車禍遇難者。

    兩人都是男性,很年輕,不超過三十歲。他們被交警從車中抱出,平躺在地上,身下墊著棉毯。

    白色轎車靜靜的躺在稻田中央,不僅四腳朝天,左邊車頭也是嚴重塌陷,仿佛被重物生生砸進去一塊。擋風玻璃完全碎裂,混著鮮血,散落在車里車外。路面與稻田有接近一米半的落差,從痕跡上看,轎車應該是在會車時與迎面的車輛猛烈相撞,然後因為慣性,開始連續七八次的高速翻滾,最後才落在稻田中。

    正面撞擊,連續翻滾,再加上接近一米半落差帶來的震蕩,在這樣的車禍里,乘員生還的希望近乎渺茫。

    看著那兩具年輕的遺體,莫言看似目無表情,但心髒卻劇烈的跳動著……

    “……從八歲開始,整整熬了十六年,特麼的總算是熬到頭了!老頭,你要是在天有靈,就好好看著吧。你留給我的東西,終究是有用的,而不是像你說的那樣,僅僅只是個傳說!”

    隔著衣服,莫言輕輕撫摸著胸前一塊非金非玉的佩飾,低聲自語著。

    兩具遺體前,醫護人員正進行著例行檢查,雖然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無用功,但這是必須的程序。

    很快,醫護人員就站起身,面無表情的搖了搖頭。

    羅科長偏頭和身邊的交警說了幾句什麼,然後朝莫言招手道︰“莫言,來幫把手。”

    莫言點了點頭,隨即深吸了口氣,大步走了過去。

    此時,現場勘察仍在進行中……

    莫言注意到,那個白發老頭正和交警隊長說著什麼。老頭皺著眉,臉色依然凝重,而那位馬尾辮並沒有出現。

    經過那輛黑色越野警車時,莫言隱隱听見車內有人說話,聲音輕柔溫潤,似乎正和人通話。

    “鄭處正在和對方交涉,完全接管可能需要點時間。我明白了……您放心,小組的人馬上會趕過來。”

    車內的聲音沒有停下,車門卻忽然打開,一個高挑的身影鑽了出來。

    莫言沒料到車門會忽然打開,好在他反應靈敏,立刻停下腳步,避免了和車內出來的人撞個正懷。

    那人有些吃驚,往後退了一步,隨即反應過來,嘴角淺淺一彎,給了莫言一個歉意的微笑。

    看著面前微笑的女孩,如果不是這種特殊的場合,莫言甚至會覺得,這一定是某個遠在千里之外的學姐導演的惡作劇。

    幾十分鐘之前,他剛對麥穗說過自己最喜歡的女性類型,而幾十分鐘之後,他所描述的女孩,就活靈活現的出現在自己眼前。

    白襯衫、藍牛仔、帆布鞋、馬尾辮……

    眼前的女孩就仿佛從上個世紀的電影中走出,恬靜而溫潤,尤其是那雙少了墨鏡遮擋的眼楮,清澈的讓人心醉。

    馬尾辮女孩皮膚白皙,個也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二。微笑時,嘴角有淺淺的酒窩……

    她看了莫言一眼,並未在意,微微點頭後,朝那白發老頭走去。

    看著女孩背影,莫言忍不住笑了笑。

    他很少有失神的時候……如果沒有幾十分鐘前的那個電話,面對這個女孩,他最多也就是在心里暗贊一聲,而不是像剛才那樣,至少恍惚了兩三秒鐘。

    “還好沒有單車,也沒有單車上那個長著青春痘,拼命踩著腳蹬,累的跟條狗似的單薄少年……”

    莫言自嘲的笑了笑,加快步伐向稻田走去。

    “小莫,盡量快一點,我待會還有個會……”

    羅科長拍了拍莫言的肩膀,說道︰“我去徐隊那邊看看,他好像有事找我。”

    莫言點了點頭,隨後在兩具遺體旁半跪下來。

    同來的救護人員見慣了這樣的場景,各自默契的往後退了幾步。

    莫言深吸了口氣,雙手同時伸出,按在兩具遺體的額頭,然後閉上雙眼,口中念念有詞……

    ………………………………

    “那是你們院的司機?”

    越野警車旁,面色黝黑的交警隊長好奇看著稻田里的莫言,問剛走過來的羅科長道︰“他這叨叨咕咕的,是在干什麼呢?”

    羅科長回答道︰“你說小莫啊……他這是在給死者念往生咒。”

    往生咒?

    徐隊長驚訝道︰“你們還有這服務?什麼時候開展的,我怎麼不知道?”

    旁邊的白發老頭和馬尾辮同樣有些訝異,看著羅科長,靜等著他口中的答案。

    羅科長和徐隊長是老相識,沒好氣的道︰“我們是醫院,又不是和尚廟,怎麼會有這樣的服務?這是個人行為,算是生者對死者的一點敬意吧。”

    馬尾辮女孩听了‘和尚廟’三個字,忽然開口道︰“未必是佛門,道教也有往生咒。”

    羅科長一怔,道︰“道教也有嗎?我還一直以為都是和尚念的……”

    馬尾辮女孩道︰“我覺得,他念的應該是道教的往生咒,因為從超度亡靈的角度來說,道教的往生咒更適合這樣的場合。”

    羅科長笑道︰“這個我是真心不懂,不過按你這說法,莫言念得多半就是道教的往生咒了。這家伙是H大高材生,什麼場合念什麼經,心里門清,肯定不會錯。”

    H大高材生?

    周圍的人都是一愣,徐隊問道︰“H大高材生?別開玩笑了,他不是你們院司機嗎?”

    羅科長笑了笑,三言兩語將莫言的來歷簡單說了一遍。

    還有這樣的怪人?

    馬尾辮女孩看著遠處的莫言,眼中滿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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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0:52
正文 【003】往事
    一段往生咒念完,莫言直起身,雙手緩緩收回。

    旁邊的醫護人員見狀,立刻上來協同莫言將遺體抬上擔架。

    包括周圍的交警在內,沒有人注意到,莫言雙手抬起的一瞬間,兩點肉眼難見的白色光點自遺體的額頭逸出,飛快的沒入他的掌心。

    兩點白光進入掌心後,順著經脈前行,很快就來到臍下三寸的關元穴。此處用道家術語來說,就是丹田。莫言的丹田並非空無一物,一團白灼灼光團正懸浮其中,仿佛心髒一般有節奏的律動著。兩點白光進入丹田後,便圍繞著光團旋轉。不一會,其中稍大一些的光點忽然竄入光團,而稍小一些的光點卻仿佛氣泡一般碎裂,而後消散無形。

    白灼灼的光團接受光點之後,忽然凝聚不動,稍後卻開始不斷的凝縮,從先前的鴿蛋大小漸漸縮成指尖大小。而且顏色也在不斷的變化,自白發藍,然後由藍轉黃,漸漸地變成金黃色。猛一看上去,就仿佛丹田中多了一顆金燦燦的黃豆……

    “七七四十九,果然是缺一不可,多一無用。”莫言察覺到丹田中那一點散去無形光點,暗自感歎著。

    他心中清楚,如果沒有意外,這將是自己在慈和醫院的最後一次任務。

    想到這,一時間,他心中不禁有許多的感慨……

    莫言小時候的身體很弱,三歲那年,母親又因病去世,缺少細心照顧的他,瘦的就像根豆芽。

    而他的父親因為工作實在太忙,辦完喪事後,就將他送到了莫言爺爺住的地方。諷刺的是,他的這位爺爺工作更忙,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莫言看到他的日子絕不會超過十天。好在莫家有保姆,而且不止一個,莫言跟在保姆後麵,至少可以保證每天吃飽飯,有足夠的營養。

    可即便這樣,莫言的身體也沒能強壯起來,依舊像根豆芽似的,每天在那座大院子遊來蕩去。

    那座院子很大,雖然有女主人,但卻是莫老頭的續弦,她有自己的兒子,有自己的孫子,對豆芽似的的莫言很不喜歡。

    莫言也不喜歡她,甚至連自己的父親、祖父,他也很少給好臉色。

    那時候,莫言就是一個很孤僻、很倔強的小屁孩。

    而且,他還很會闖禍。

    他天生就有一顆大心髒,不僅膽子大,而且好奇心極重。三歲半的時候,他在那座大院子到處遊蕩,地窖、閣樓、雜物間,沒有他不敢去的地方。五歲時,院門已經阻止不了他……他的最高紀錄是以五歲的低齡,在外麵遊蕩了一天一夜,把他那位名義上的祖母嚇得半死。不管怎麼說,莫言還頂著長房長孫的名頭,真要是有了意外,莫老頭肯定不會給她好臉色。

    莫言不喜歡那個大院,所以往外跑,但他的身體真的是很渣,每次遊蕩回來,都會病上幾天。

    直到有一天,一個和莫老頭長的很像、但卻更老的老頭走進那座大院,然後改變了他的命運。

    那個老頭也姓莫,是莫老頭的堂兄。

    老頭進了大院,什麼話都沒說,將一封莫老頭的親筆信交給女主人後,就將莫言帶走。

    莫言起初不願,但老頭說:你跟我走,我那有很大的村子,村子後麵有山,山中還有狼,從此以後,你想怎麼跑怎麼玩都行。

    於是,向往自由的莫言二話不說就跟老頭走出了那座大院,而且再也沒有回去過。

    老頭沒有騙他,他們去的地方的確是個很大的村子,而且那的人大多姓莫。

    莫言後來才知道,這就是莫家村,自己的祖父就是在這長大的。

    到莫家村的第一天,老頭就從脖子上取下一塊質地古怪的玉佩,然後鄭重其事的給莫言戴上。並告訴他,這東西是莫家祖傳的寶貝,傳男不傳女,而且還要看根骨。別看你爺爺牛的不行,但這東西他沒資格戴。

    五歲的莫言不懂這些,也不想去弄明白,來到這個村子後,他每天都和那些與他一般大的娃娃們瘋在一起。而老頭也不怎麼管他,既不逼他認字,也不逼他學那些一個蘋果加三個蘋果等於幾個蘋果的低級算式……

    然而,當莫言戴上那塊質地古怪的玉佩時,有些事情就注定會發生。

    在莫家村的第一年是他記憶中最快樂的時光,可是當他六歲的時候,卻忽然發現自己已經感受不到那種單純的快樂。

    快樂其實沒有溜走,而是他長大了,忽然之間就厭倦了整天和那些小屁孩們混在一起。

    這一年中,他沒有生過病,身體越來越好,強壯的跟條狗犢子似的。

    而且,他發現自己越來越聰明,讓隔壁二狗頭疼不已的三年級算術題,他隻要看一眼,就能報出準確的答案。這讓他很驚訝,六歲的他壓根就沒正式上過一天學,隻是無聊的時候跟著隔壁二狗在村小學蹭過幾堂課。然而,那些曾經跟天書沒什麼區別的算式忽然變得清晰明了,而那些數字也仿佛村混熟的狗狗們,黏著你,討好著你,圍著你不停轉悠,踢都踢不走……

    整個世界仿佛一夜之間變得清晰,六歲的莫言,也在一夜之間長大。

    他的聰明並不僅僅是對數字的敏感,對事物的認知,也遠遠超過一個六歲孩童應有的程度。

    莫言知道,這肯定是有原因的,無論是身體上的變化,還是腦袋的變化,這一切都是有原因的。

    他首先想到了那塊質地古怪的玉佩,其次想到了老頭。

    於是,他跑去問老頭,老頭卻說:娃兒,你六歲了,明天得去上學了。以後呢,你每天乖乖上學,放完學就跟著老頭我練練站樁,做做吐納。等明年這個時候,你如果還想知道答案的話,再來問我。

    於是,莫言搖身一變,成了莫家村最牛x的學生娃。

    小學課程對他來說完全不是問題,大半年的時間他就學完五年級的所有課程,然後每天跟著老頭站樁練拳,練習莫家祖傳的吐納術,再不複以前的頑皮。

    七歲那年,他再次問起老頭。

    老頭滿臉唏噓,告訴他:娃兒,你身上的這塊玉佩有大玄機,戴著它,不僅能調理身體,還能使人變得聰明。當然,這也是因人而異。至少在我之前,你祖爺爺、太爺爺都戴過它,可該是農民的還是農民,該是教書匠的還是教書匠,也沒顯出什麼特別來。直到我八歲時,你祖爺爺將它傳給我,這東西才顯出一些奇異。而且在我二十三歲那年,睡夢中經常能聽見它在對我說話。可惜啊,聽了大半輩子,卻一句也沒聽懂。說老實話,我真是不甘心啊。大半輩子都耗在這塊玉佩上,就是想弄清楚它究竟是個什麼東西。可是我老了,老的明天的太陽恐怕都看不見了。所以,娃兒,這東西就交給你了,哪天你弄明白了,別忘了燒柱香給我。要是沒弄明白,那就找個有根骨的娃兒傳下去……

    老頭雜七雜八的說了有兩三個鍾頭,聽起來很玄幻,但總結起來,其實也就是上麵這一段話。

    但這對於好奇心極其旺盛的莫言來說,這些已足夠。

    “世上的事情總是有得有失,得而後失固然讓人沮喪,失而後得也未必能讓人快樂……老頭,你肯定想不到,你下葬的那天晚上,我就解開了這塊玉佩的奧秘吧?你看,你要是賴在這世上不走,我恐怕會和你一樣鬱鬱終生。”

    站在窗前,莫言輕輕歎了口氣,眼中有無盡的思念。

    八歲那年,莫言的身體沒有什麼太大變化,除了個兒高一點,身體素質隻是比普通人稍好。

    但他的腦子卻是越來越來好使,對事物的認知也越來越清晰,而且在睡夢中,隱約能聽見悠揚卻斷續的頌讀聲…… 本帖最後由 dvcf2008 於 2013-6-14 02:33 編輯

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0:53
正文 【004】末法左道錄

    那一年的冬日,老頭走了。

    老頭是在睡夢中去世的,走的很安靜。

    那天,莫言起床,看見在冬日的初陽中,老頭躺在床上,身上蓋著陽光,帶著微笑,仿佛還在酣睡……

    老頭下葬那天,莫言在墳前坐了整整一夜,第二天被人發現時,已是昏迷不醒。

    莫家村的人都讚莫言仁義,是大孝之人。

    但沒人知道,莫言固然心有仁義和孝義,但他真沒打算在墳前坐上一整夜。子欲養而親不在,人都走了,就是坐上十天十夜又能如何!

    那一夜,莫言其實隻是想跟老頭說說話,說一些他沒來得及說的話。但他沒想到,或許是哀思過度,又或許是那些沒來得及說出的話吐盡之後,心靈澄澈通明,在恍恍惚惚間,意識竟是進入一個奇妙的地方……

    那是一個空曠而悠遠的地方,無邊無際,空無一物。

    雖無一物,但卻有人。

    一個身穿麻衣,相貌清奇、高古的老頭兒,盤膝而坐,諄諄而言。

    老者言語鏗鏘,或激烈,或嗟歎……但莫言卻一個字都聽不懂。

    八歲的莫言以為這相貌高古的老者是活人,但實際上不是,這隻是一段影像,一段來自幾千年前的影像。

    而老者所言之語,便是《末法左道錄》。

    老者自言姓左,時人謂之左道人,具體生於什麼年代卻是沒說,但據莫言後來推算,老者應是春秋之前的人物。

    左道人生於微末,幼時隨師學道。

    可惜,他雖一心向道,但這方天地卻已無靈氣,用道典上的話來說就是,斯時末法,修者絕途。

    不過天無絕人之路,即便是天地俱滅,也有一線生機可尋,就看你有沒有這個機緣。

    左道人顯然是個有機緣的人,偶然間,他尋到一塊天外隕石,將之雕琢為佩飾,並借此開創出獨辟蹊徑的《末法左道錄》。這塊隕石非金非玉,不僅有溝通、增益神魂之效,而且還能勾連人體內的那一口先天之氣。天地無靈氣,左道人便以這塊玉佩為橋,溝通體內先天之氣,循古法,修經脈,開苦海,生金蓮,叩靈台,修神魂,得本我……

    這段話說起來很仙俠,用左道人的話來表述,則更是玄之又玄。

    簡而言之,其實就是左道人沒有天地靈氣可用,便借用玉佩的奇異,溝通、煉化了自己體內的先天之氣,然後打通全身經脈,開辟出苦海丹田。但是先天之氣並非無窮無盡,它是人之初在母體內孕育時誕生出的生命本源,少了這東西,說不定什麼時候就兩腿一蹬見了道祖。

    但有玉佩在手,這隻是小事一樁。自家沒有,別人家卻多得是。

    於是,左道人‘白晝殺人,夜得先天之氣七七之數,為大衍……’,並借以在丹田內凝結出一枚金蓮狀的真氣種子。這就是所謂的開苦海,生金蓮。

    按理說,有了這枚真氣種子,就可以正兒八經的修道了,但天地間靈氣稀薄,幾近於無,這樣修不是不行,但想要長生久視卻是萬萬不能。所以,左道人再次發揮自己的聰明才智,利用隕石玉佩能滋養神魂的功能,以金蓮之力叩開靈台,轉修神魂,凝本我。再以本我之力煉製符籙,聚集天地靈氣,反哺金蓮……

    這一係列的勾連,合起來便是《末法左道錄》的大部分內容。

    這麵有懸疑,有玄幻,有冷漠,有無情,也不乏左道人的自吹自擂。

    尤其是那句‘白晝殺人,夜得先天之氣七七之數,為大衍……’,驚得莫言一身冷汗。以他現代人的觀點來看,這是何等的凶殘和沒人性!

    有時候,他也疑惑,這《末法左道錄》中的左,值得究竟是左道人的左,還是旁門左道的左呢?

    但不管怎麼說,這位左道人絕對是古往今來第一驚才絕豔之人!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對於當時隻有八歲的莫言來說,雖然已經敲開了門扉,但對門的東西卻是一無所知。

    首先就是左道人那一口幾千年前的腔調,他一字沒聽懂。其次,那段影像雖然可以無限製的循環,但每聽一次都是一種折磨,需要大量的時間休養恢複。這也是他在大學時期每月都要消失三天的原因,聽一次課大約是十二小時,但躺在床上挺屍的時間至少也得兩天。

    當然,這些都是可以解決和克服的,有誌者事竟成並不是一句空話。

    真正讓莫言這十六年來備受煎熬的則是那玄之又玄的先天之氣。

    先天之氣是人之初在母體內孕育時誕生出的生命本源,如果無病無災,先天之氣的多寡將直接決定人的壽命。先天之氣一旦耗盡,人體就會衰敗,最後無疾而終。

    左道人煉化先天之氣,以求通經脈、開苦海,實際上就是以生命為代價,去求那渺渺大道。

    但是,人家畢竟是科班出身,絕對的專家教授級,雖以生命為代價以求一博,卻多少能做到心中有數。不會弄出連苦海都沒開辟,就兩腿一蹬見了道祖的悲劇。

    而莫言呢?

    左道人若是專家教授,那麼他就是幼稚園穿開襠褲的小屁孩。

    初中三年級的時候,他對《末法左道錄》最多是一知半解,但人不輕狂枉少年,憑著無知無畏,熱血激揚,他開始煉化體內的先天之氣。等到高中時,對末法左道錄的理解更加深刻後,他才曉得,如果不能成功開辟苦海,自己最多還有七八年的壽命!

    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那時節,自己膽兒肥的跟塊豬板油似的,完全不知道‘死’字該怎麼寫!

    然而,他已經沒有退路,於是在接下來的日子,他兢兢業業勤勤懇懇,不敢有絲毫的懈怠。而每個夜晚,他總是心驚膽顫的盤算著,自己還有幾年可活,會不會算錯時間?

    好在大四那年,他終於成功開辟苦海,日子才算過的輕鬆一些。

    開辟苦海的當天,他就去查了h大的同學錄,並且圈定了宛陵市慈和醫院。

    為了自己的小命,也為了那朵金蓮,他必須在短時間內收集到七七四十九口先天之氣。

    先天之氣隻存於人身,人死後,可保存十二個時辰,也就是二十四小時,然後會自行消失。想要凝結金蓮,化成真氣種子,衰敗的先天之氣是沒用的,必須是那種身強體壯、猝然而死的男性體內的先天之氣才行。

    莫言不是左道人,做不到‘白晝殺人,夜得先天之氣七七之數……’,他思來想去,救護車司機這個職業,可能是獲取先天之氣的最佳途徑。

    這就是莫言為什麼會出現在慈和醫院的緣故。 本帖最後由 dvcf2008 於 2013-6-14 02:33 編輯

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0:53
正文 【005】推理

    種種記憶紛至遝來,有童年時的畫面,有高中、大學時的片段,也有這半年來苦苦等待的場景。瀏覽著這些記憶,再加上心願達成,他心中重負盡釋,恍惚間,便有一種喝醉了酒似的醺然。

    莫言壓抑著心中的激動,慢慢走向救護車,盤算著回到醫院後,就正式提出離職。七七四十九口先天之氣收集完後,意味著他的小命得保,但這並不是完結……

    不過,羅科長顯然沒有立刻返回的意思,他站在黑色越野警車旁邊,正和那白發老頭說著什麼,並不斷的點著頭……

    莫言心中好奇,走過去問道:“羅科,不走嗎?”

    羅科長回過頭,說道:“這事不歸我們管了,先等一會,馬上有人過來接手。”

    莫言看了一眼那白發老頭,奇道:“怎麼回事?”

    羅科長道:“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警察廳的鄭處長,遇難的兩位就是鄭處長的下屬,遇難前正在執行任務。所以,鄭處長懷疑車禍是人為製造……”他聳了聳肩,接著道:“大致情況就是這樣,太具體的東西鄭處不便透露,我也沒權利問。總之,這事不歸我們管了。”

    馬尾辮女孩就站在鄭處長的身邊,微微的偏著頭,一雙清澈的眸子看著莫言,露出一絲好奇。

    “堂堂h大高材生不去當公務員,不去大集團,卻偏偏落腳在一家私立醫院當救護車司機,這人倒挺有意思……”

    看著莫言,馬尾辮女孩在心不斷地琢磨著這個男人。

    當然,她僅僅隻是好奇,並非懷疑莫言是個壞人。況且羅科長剛才已經介紹過莫言,其中就包括他那很文青的理想。對此,女孩也是心存敬佩。不過,對於她這樣的犯罪心理學博士來說,探尋身邊每個行為獨特的人的心理活動,早已成為一種職業本能。

    馬尾辮女孩打量著莫言,試圖從他的表情和肢體語言來推斷他的性格。

    莫言正不經意的微微皺眉,因為他很肯定,這隻是一起很普通的車禍,絕非是人為製造。

    “莫先生,你好……”馬尾辮女孩忽然伸出手,向莫言問好。

    莫言沒想到女孩會主動和自己握手,不由一怔,反應過來後,立刻輕輕握住女孩伸出的手,微笑著問好。

    ……女孩的手白皙溫潤且綿軟,指節修長,是一雙天生的鋼琴家的手。

    莫言忍不住想,不知她會不會彈鋼琴麼,如果不會,那真是可惜了……

    “謝謝你剛才的往生咒……”馬尾辮女孩微笑道:“另外,冒昧的問一句,你對道教很有研究?”

    莫言搖了搖頭,道:“談不上研究,我隻是覺得,在這種情形下,給遇難者念一段往生咒,不僅可以舒緩現場的壓抑,同時也是表達我們這些生者對死者的尊重,以及對生命的敬畏。”

    馬尾辮女孩點了點頭,沒有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很突兀的說道:“我剛才看見你皺眉了……”

    莫言一怔,道:“什麼?”

    馬尾辮微笑道:“我說你皺眉了……剛才羅科長說到這可能是一起人為製造的車禍時,你皺眉了。所以我覺得,你對此可能有不同的意見。”

    這妞挺牛啊……莫言驚訝的看著馬尾辮女孩,心中忍不住讚了一聲。

    現在的女孩,或許一眼就能看出lv包的真假,但她們卻看不出男友微笑的臉龐中隱藏著對那高昂售價的極度憎惡。有時候,她們能通過汽車、服飾、手表,以及喝紅酒時的姿態,算出一個男人的具體身家,但卻算不出那衣冠楚楚下所包藏的禍心與齷齪。

    見多了這樣的女孩,再對比眼前的馬尾辮,莫言不禁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

    皺眉是一個很小的細節,有時候僅僅隻是一種無意識的表情動作,沒有具體的含義。但在特定的時刻,它卻能很好的反應出一個人的心理活動。如果你細心觀察就會發現,這個小小的表情動作有著很豐富的內容。它可以表達疑惑、不悅、憤怒、不屑等諸多情緒………

    很顯然,莫言剛才的微微皺眉,表達的是反對和不讚同。

    馬尾辮女孩很敏銳的抓住了這個細小的表情,並且直言不諱的問起。

    換個人提問,或許會顯得咄咄逼人。

    但是女孩的眼睛是如此的清澈,帶著微微的好奇。尤其是嘴角那淺淺一彎,顯出兩個小小的酒窩,便讓人覺得,自己忽然間為人師長,而面對的則是一個偏著腦袋,眼睛中有無數好奇的小女生。

    “還沒請教,怎麼稱呼?”莫言並沒有回答馬尾辮的提問,而是問起了對方的姓名。同時,他也在打量著女孩。剛才的擦肩而過,他注意的是女孩不同於這個時代的氣質。而現在,則是欣賞起女孩的美麗。

    毫無疑問,女孩長得很美,高挑的身材,白皙的膚色,清澈的眼眸,尤其是那雙筆直的雙腿,充滿了彈性……

    不過莫言對女性的欣賞從不局限於表面,他始終覺得,沒有氣質支撐的美麗,就仿佛一朵紙花,再怎樣的嬌豔,也是沒有靈魂的。有些女人耐看,那是因為她有內斂的氣質,且被你漸漸發掘。有的女人乍一看風華絕代,但因為缺乏氣質的支撐,終有一天,你會忽然覺得她索然無味,不過爾爾。

    馬尾辮女孩顯然不是沒有靈魂的紙花,她身上那種清新的氣質甚至掩蓋了她的美麗。

    “我姓杜,杜小音。”女孩微笑著說出自己的名字,並繼續用清澈的眼睛看著莫言,雖然沒有催促,但誰都知道,她正等著莫言的回答。

    不僅是她,白發老頭和羅科長,以及交警隊的徐隊長都在看著莫言。

    羅科長的眼睛帶著一絲疑惑,他不明白杜小音為什麼向莫言提出這個問題,而且他也不認為莫言能給出答案。

    徐隊長眼中同樣有疑惑,原因與羅科長類似。他甚至覺得,杜小音的提問對自己多少有些冒犯。不管怎麼說,他在交通口幹了十幾年,說到現場勘查,他自認無論是經驗還是眼光,即便不是大師級的,評一個專家級卻是綽綽有餘。況且他剛才已經和鄭處長說過,等勘查數據全部匯總,最多兩個小時,就能給出一份詳盡的報告。

    真是問道於盲……徐隊長心中腹誹著。不過,看在杜小音比自己的女兒大不了幾歲的份上,他並沒有開口說話。

    相比起羅、徐二人,滿頭白發的鄭處長對杜小音的了解則要深刻很多。他知道這個女孩從不無的放矢,一旦開口,必有把握,又或是有著特殊的用意。

    出於對杜小音的了解和信任,鄭處長同樣沒有開口,而是將視線集中在莫言身上。

    乍看上去,鄭處長和社區的普通老頭沒什麼兩樣,但是當他的兩道視線集中在一點的時候,眼中透出的卻是鷹隼般的目光。

    “這老頭肯定是軍人出身……”莫言感受到鄭處長審視的目光,再看他那雖顯老邁,卻依然挺拔如鬆的身型,便不難做出判斷。

    面對眾人的視線,莫言多少有些猶豫。

    因為他覺得這起車禍並不複雜,經過現場勘查,收集到足夠的證據後,肇事司機歸案隻是時間問題。最重要的是,這本就是交警的職責,輪得著他一個外人來指手劃腳嗎?

    可現在,卻因為杜小音的一句話,將他推到了眾人的面前。

    他不喜歡出風頭,卻也不願被人看輕。

    更何況,因為兩位遇難者,他順利達成了自己的最終目的。死者為大,結案越早,兩位死者的遺體被驚擾的可能性就越小。如果這起車禍案真的被省廳接手,當成刑事案辦,兩具遺體免不了要被法醫動刀。單從這個角度而言,莫言就有責任站出來,畢竟他也算是受人‘恩惠’。

    “這隻是一起普通的車禍……”莫言沒在猶豫,說道:“肇事車是一輛藍色貨運卡車,裝載的是生豬,而且有一輛車與它同行。據我推測,他們有兩個地方可以去,一個是秀玲縣的生豬市場,一個是西村鎮的汽車修理廠。往秀玲縣生豬市場方向去的應該是肇事司機的同行者,我們也可以稱他為車禍的目擊者。往西村鎮方向去的,自然就是肇事司機,他的目標是那的汽車修理廠。”

    左道人傳下的佩飾給了他過目不忘的記憶力以及敏銳的觀察力,而他也沒有辜負這來自幾千年前的恩賜,經年來通過不斷訓練,讓他擁有了縝密的邏輯推理能力。對他來說,像此類的現場推導簡單的就跟喝水一樣。

    “差不多就這些了……對了,如果立刻行動,或許在秀玲縣的路口就能直接攔截到目擊者。這人身高大約在一米七五左右,男性,穿運動鞋。車輛的特征很明顯,那就是……車上裝著很多很多頭豬。”

    說到這,他覺得最後一句多少有些無厘頭,忍不住笑了笑。

    莫言說的平平淡淡,眾人聽在耳,卻是面面相覷,什麼時候又多出一個目擊者?

    徐隊長皺著眉,開口道:“這個……小莫,我不是懷疑你啊。你這說的頭頭是道,直接就給出一個結果。我能不能問問,你這結果有沒有具體的證據支持?” 本帖最後由 dvcf2008 於 2013-6-14 02:39 編輯

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0:53
正文 【006】肇事司機和目擊者

    莫言點了點頭,說道:“證據肯定有……徐隊長,您是專業人士,根據現場的車痕跡,我想您不難判斷出肇事車輛的型號吧?”

    徐隊長道:“這個不難,從現場留下的痕跡來看,應該是一輛核定載重在八噸左右的貨車。”

    莫言點頭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另外,我剛才我注意到,稻田那輛白色轎車的車頭被撞擊的部位,留有藍色車漆。雖然不太顯眼,但確實存在。我相信,等現場勘查全部結束,勘查報告上肯定會有這樣的記錄。”

    微微一頓,他繼續說道:“所以,我們可以確定,肇事車輛是一輛藍色貨車。至於我為什麼斷定這輛車裝載的是生豬,有兩點原因。第一,我的鼻子很靈,哪怕是現在,我仍然能聞到這有一股濃濃的腥臊味。大家在開車的時候,應該都遇到過運載生豬的車輛吧?那股腥臊味極其嗆人,我想凡是聞過的人,恐怕都不會忘記這種怪味。”

    聽他這麼一說,眾人都下意識的抽了抽鼻子。

    羅科長一邊抽著鼻子,一邊道:“小莫啊,我怎麼聞不到你說的腥臊味呢?”

    莫言笑道:“車禍過去好幾個小時了,你的鼻子沒我靈,聞不到很正常。”

    杜小音微微蹙眉,道:“這點恐怕不能作為證據,因為實在是……太抽象了。”

    “沒錯……”莫言點頭同意,說道:“鼻子靈敏隻是我個人的問題,無法作為證據。但正是因為這個原因,才促使我發現了另外一個被大家忽略的地方。”

    他向前走了幾步,半蹲下來,指著地上的一些不易察覺的斑點,說道:“你們看,就是這個地方。”

    破舊的路麵上斑駁不堪,不注意的話,很難看清莫言指出的那些斑點。

    這些斑點的分布很有特點,從散布的形狀上看,帶著一種向前的慣性。

    徐隊長不愧是交通口的老人,仔細瞧了兩眼,脫口道:“這是從肇事車輛上灑落的!”

    莫言點頭道:“沒錯,這是因為車的慣性從車上灑落的。它的主要成分是水,幾個小時過去後,不注意的話,很難發現它。徐隊長,你注意到沒有,這些斑點雖然大部分是水,但也有一些凝固物。”

    莫言指著斑點中的一點汙痕,卻沒有用手觸碰,因為他知道那是什麼。

    徐隊長不由凝眉,伸手在斑點上一抹,然後放在鼻下嗅了嗅。

    這種味道他並不陌生,正是莫言剛才說過的腥臊味。而這些斑點中的凝固物,則是被尿液和飲用水混合後又再次凝結的豬糞……

    他猛地站起身,看向莫言,臉色變得很嚴肅,道:“你是對的,這的確是一輛裝載著生豬的貨車。”

    對於徐隊長這樣的專業人士來說,推斷到了這,有了肇事車輛的具體特征,就已經可以展開行動了。

    實際上,半個小時前,他就已經向周邊地區的同行請求了支援,讓他們注意某些有明顯撞擊痕跡的車輛。但是因為無法給出肇事車輛的具體特征,他對此並沒有抱以太大的希望。這和竹籃摟魚差不多,摟不到在情理之中,摟著了,那便是撞了大運。

    接下來,徐隊長顧不上問莫言是怎麼推斷出那位目擊者的,低聲和鄭處長商量幾句後,飛快的鑽進指揮車,開始再次聯係秀玲縣的同行。

    “對,是一輛裝生豬的車,從宛陵方向駛來……對,對,是中型貨車。你們已經開始布置了?出動了兩個巡邏小組?好的,好的,太好了,真是太感謝你們了。好,好,有情況隨時聯係。”

    既然已經知道肇事車輛運載的是生豬,便不難對其去向做出判斷。正如莫言剛才所言,秀玲縣生豬市場以及西村鎮,是肇事車輛及其同行車輛最有可能去的兩個地方。113公路是條被廢棄的老國道,從這經過的車,基本都是開往秀玲縣的。因為從這條路走不僅可以避開高速公路的收費站,而且可以節省大約三十公路程。而秀玲縣的生豬大市場則是周邊縣市規模最大,同時也是集販運和屠宰為一體的專業性市場。所以基本可以確定,目擊者的車輛多半會在那出現。

    至於那位肇事司機,相信他隻要不是個瘋子,肯定會躲在某個修理廠毀滅證據後,才會上路。

    而西村鎮則是離車禍現場最近的鎮子,那民風彪悍,宗族勢力較大。最重要的是,在西村鎮,收售贓車、拚接報廢車輛、幫肇事車輛毀滅罪證,幾乎已成了那的傳統產業。肇事司機隻要對周邊環境熟悉,多半會躲進西村鎮。那民風彪悍,親親相隱,信奉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所謂道義。如果沒有確鑿的證據,就是省廳的人去了,都沒人鳥你……

    ……………………

    ……………………

    “行啊,莫言!”

    羅科長被這一幕弄的有些發呆,回過神後,情不自禁在莫言肩膀上捶了一拳,興奮的道:“真沒想到,你小子還有這一手!”

    莫言笑道:“雕蟲小技罷了,羅科您要是注意觀察,同樣能得出這些結論。”

    杜小音卻在一旁笑了笑,道:“你太謙虛了,這可不是什麼雕蟲小技……其實,邏輯推理和魔術有點相像。魔術沒有被揭穿的時候,神奇無比,可一旦被揭秘,你就會覺得不過如此,隻要稍加練習,自己也能玩得很好。邏輯推理同樣如此,如果隻給出答案,不說出具體的推理環節,大多數人都會覺得你是福爾摩斯。而當你說出推導過程後,別人在恍然大悟的同時也會覺得,這其實跟一加一等於二差不多,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神奇。”

    “可事實果真如此嗎?”杜小音嫣然一笑,卻是看向羅科長,說道:“羅科長,其實莫言的推導還剩下一部分沒說,比如他是怎麼知道車禍現場還有另一位目擊者的,又比如他是怎麼知道這位目擊者的性別、身高的?這些,你能解答嗎?”

    羅科長撓了撓頭,笑道:“你們還是饒了我吧,剛才那些東西我還沒消化完呢……”

    他看著莫言,滿臉期待道:“要不,莫大神探您再受受累?”

    莫言笑了笑,道:“其實很簡單……羅科你往後看,對,就是那棵老楊樹下麵。看見了吧,那段路麵上同樣有一段車痕跡,雖然很短,但卻足以說明,有一輛車曾經停留在那棵樹下,而且還是貨車。最重要的是,在這段路麵上,同樣有灑落的糞水混合物。不僅如此,這輛車的司機還曾下過車,在稻田邊的土質路基上留下半枚鞋印。我猜,他當時是想查看有沒有生還者吧?那枚鞋印不是很清晰,不過能看出是男式運動鞋,腳碼比我小一點,所以大致能推測出他的身高。”

    “哈,這果然有半個鞋印!”

    羅科長聽得將信將疑,走到那棵老楊樹下,仔細看了半天,果然發現半枚鞋印。

    在他身後,鄭處長緊隨而至。

    他是刑偵老手,隻看了一眼,便已是心中有數。

    不過,他故意皺了皺眉,說道:“你能肯定這鞋印一定就是目擊者留下?有沒有可能是別人留下呢?比如早起的路人,下田的老鄉……”

    莫言笑道:“有這個可能,不過很小……您看,在這棵老楊樹周圍,除了這半枚鞋印之外,並沒有其他鞋印出現。而且鞋印的方向與稻田之間呈九十度角,這就說明,鞋印的主人是由公路中間走向稻田的。如果是早起的路人,又或者下田的老鄉,在清晨有霧的情況下,他們是不可能走在道路中間的,因為這實在是太危險了。既然他們不可能走道路中間,那麼土質路基上必然會出現更多的鞋印。可事實卻是,現場隻有半枚鞋印……”

    說到這,他彎下腰,指著鞋印,繼續說道:“最重要的是,這枚鞋印的前端磨損嚴重,是典型的長期踩踏離合器導致的鞋底型變和花紋磨損。由此,我們不難得出結論,那就是……這半枚鞋印隻能是那位目擊者司機留下的。”

    “精彩!”徐隊長帶著興奮的神色,大步走來,說道:“半個鞋印居然能看出這麼多東西,真是精彩!”微微一頓,他看向鄭處長,道“鄭處長,報告你一個好消息,目擊者找到了。男性,身高一米七五,穿運動鞋,和莫言的推斷完全一致!”

    這才幾分鍾過去?鄭處長驚訝道:“這麼快?”

    徐隊長道:“說來也是巧……我剛才打電話給秀玲縣的同行,讓他們注意攔截一輛裝載生豬的貨車,話還沒說完,他們就發現了疑似目標。攔下來一問,剛進入正題,司機就自己招了。據秀玲縣的同行反應,這家夥雖然不是肇事者,但目睹了一場車禍後,就已經嚇得不輕,再看到交警攔車,當場就崩潰了。據他交代,肇事司機是一個叫老鐵的人。”

    鄭處長問道:“這個叫老鐵在什麼地方?”

    徐隊長看了莫言一眼,回答道:“西村鎮。”

    鄭處長知道西村鎮是什麼樣的地方,點了點頭,問道:“需要我的人配合你嗎?”

    徐隊長搖頭道:“不用,有了確切的目標就可以直接動手。西村人不是傻瓜,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們敢胡攪蠻纏。現在嘛……借他們倆膽,他們也不敢亂來。放心吧,鄭處長,那地方我們不是第一次去。” 本帖最後由 dvcf2008 於 2013-6-14 02:39 編輯

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0:54
正文 【007】少年,看你骨骼清奇,換個工作吧

    接下來的事情與羅科長、莫言無關,羅科長惦記著上午還有個會,想要盡早趕回去。

    莫言想著還有離職手續要辦,同樣想早點回去。

    “莫先生,聽說今天是你在慈和醫院的最後一天?”

    莫言急著離開,杜小音卻不肯放過他。

    “你怎麼知道?”莫言一怔,隨即醒悟,這事多半是羅科長告訴杜小音的,便笑道:“是的,今天是我在慈和醫院的最後一天。你有事嗎?”

    杜小音笑而不語,隻是淺淺的瞥了一眼旁邊的羅科長。

    羅科長是個有眼色的人,見杜小音笑而不語,知道女孩有話要對莫言說。

    看了看時間,他哈哈一笑,道:“莫言,咱不急著回去,上午的會多半是趕不上了。杜小姐或許還有需要你幫忙的地方,你們聊著,我在車上等你。”

    杜小音笑道:“謝謝你,羅科長,隻耽誤你一會兒工夫。”

    羅科長搖了搖手,表示自己並不在意,然後轉身上了車。

    杜小音轉過視線,微笑道:“莫先生,有興趣換個工作嗎?”

    莫言開玩笑道:“難道你們那缺司機?”

    杜小音撲哧一笑,道:“不跟你開玩笑,我是認真的。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有個工作特別適合你。首先,它可以讓你繼續積累素材,不耽誤你的誌向。第二,它可以發揮你在邏輯推理方麵的才華……說真的,你剛才的表現真是驚豔,而且我一直忍著沒問,你真的是h大畢業的?我怎麼感覺你是警院畢業的啊……”

    莫言笑道:“如假包換的h大畢業生,當然,是最廢材的那種。”

    微微一頓,又道:“對了,你說的究竟是什麼工作?不會是哪個警局要招工吧?”

    杜小音取出一張名片,笑道:“請恕我賣個關子,你去了這個地址後就知道了。不過你放心,那絕對是個好工作。不敢說包你滿意,但我覺得,至少你會產生興趣。”

    莫言接過名片,低頭一看,上麵除了地址之外,隻有一個孤零零的座機號碼,甚至連公司的名稱都沒有注明。

    羅浮路,五十三號,七樓?

    莫言不禁有些奇怪,羅浮路那一塊是高級商務區,可謂寸土寸金,那有什麼機構會與邏輯推理有關係呢?

    他有心多問一句,可杜小音已經有言在先,他想了想,便忍住沒問。

    “對了,還有件事情想要請教你……”

    杜小音轉身從越野車中取來一張大約十六開的畫,遞給莫言,道:“幫我看看這張畫,你能看出什麼信息來嗎?”

    這張畫花花綠綠,五顏六色,乍看上去,沒有任何頭緒,似乎隻是顏色的混搭與堆積。

    莫言問道:“這是什麼,印象派畫作嗎?”

    杜小音卻道:“我也不知道它算不算畫作……我隻知道,這麵隱藏著一個信息。”

    莫言道:“有沒有別的提示?比如說它的來曆,與什麼事情有關,信息量太少的話,我無法做出判斷。”

    杜小音咬著嘴唇,似乎有些猶豫。

    莫言問道:“是不是不方便說?”

    杜小音點了點頭,說道:“我們有保密製度,不能說的太具體……我隻能告訴你,這張畫與某件案子有關,而你手中拿的這張畫實際上是複印品。據我們推測,畫中隱藏的信息應該與某個人名有關,它可能會以文字的形式出現,但也有可能是一組數字,比如電話號碼、身份證號碼什麼的。不瞞你說,這張畫到我們手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可惜,我們的技術小組用盡種種辦法,都沒能破譯。”

    這樣啊……

    莫言看著手中仿佛小孩塗鴉的畫作,興趣頓時被勾引了起來。他的性格有點像孩子,對一切未知事物都充滿了好奇。

    不過,手中的這張畫實在是過於淩亂,各種形狀的色塊堆積在一起,讓人毫無頭緒。

    莫言凝視著畫麵,忽然,心中有靈光一閃,但是想抓住時,卻又消失的無影無蹤。

    他的眉頭微微一動,杜小音再次抓住這個細節,問道:“有頭緒了?”

    莫言沒有抬頭,仍然看著看麵,口中道:“有一點,不過我需要時間。”

    杜小音眼睛一亮,問道:“需要多久?”

    莫言抬起頭,稍稍沉吟後說道:“不敢肯定,也許是一天,也許是三五天。”

    時間未定,但他確定,自己已經找到了破解這幅畫的途徑。不過此刻卻是力有未逮,還需要一些時間。

    杜小音白皙的臉龐染上一抹興奮的嫣紅,像個孩子般跳了起來,道:“能聽到這個答案真是太好……時間不是問題,你至少有一周的時間。”

    莫言欣賞著女孩的雀躍,不禁笑了笑。

    杜小音察覺到自己的失態,不好意思道:“抱歉,我太興奮了。啊,對了……”

    她拿出一支筆,在畫作的背麵匆匆寫了一個電話號碼,道:“這是我的電話,如果您有了答案,還請第一時間通知我。莫先生,拜托了。”

    莫言笑了笑,道:“電話號碼我已經記住了,這幅畫……你們還留著吧,不用給我。”

    杜小音一怔,道:“哎?”

    莫言指了指自己的頭,笑道:“莫氏生物電腦2.12版,記憶能力非人,存儲容量驚人,推演能力駭人,運行成本嚇死人,每天三個饅頭就成。好了,沒事的話我先走了,同事們正等著呢……”

    他笑著和杜小音道別,轉身離去。

    杜小音忍不住驚歎。記憶力恐怖的人,她不是沒有見過。省廳就有這樣的人,隨便報一組不超過兩百位的數字,隻要聽一遍,就能準確無誤的複述出來。可是像莫言這樣,在短時間內將一幅淩亂不堪的抽象派畫作中的所有細節都記在腦海,這種記憶力已經不能用恐怖去形容了。杜小音覺得,這家夥根本就是一台複印機。

    “這家夥……該不會是趁我沒注意,偷偷用手機拍了下來吧?”

    杜小音咬著唇,在心琢磨著這種可能性。

    說起來,杜小音二十一歲就拿到犯罪心理學博士學位,智商、情商都是頂尖的。而她所在的省廳某處,更是精英雲集,除了鄭處長之外,學曆最低的也是碩士。可即便這樣,她依然是最閃耀的那個。

    然而,莫言的出現卻讓她意識到,至少在邏輯推理、觀察力、記憶力方麵,自己遠遠不如。網上說的那句話沒錯,高手果然都是在民間啊……

    “小夥子人不錯,很有能力。”

    不知什麼時候,鄭處長走到杜小音身後,看著離去的救護車,道:“要是能把他弄到我們處,和你搭檔,一個由內而外,一個由外而內,稱得上是珠聯璧合。”

    杜小音笑道:“可惜人家的誌向是作家,您老,就省省心吧。”

    鄭處長似乎永遠板著的臉忽然露出一抹笑意,道:“我當然省心,因為有人已經下手了嘛。”

    杜小音轉過身,眨著眼睛道:“鄭老,您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哎?”

    鄭處長笑道:“行了,別人都說我是老奸巨猾,依我看,你才是咱們處的小狐狸。你讓他去羅浮路,存著什麼心思?”

    “您剛才都聽見了?”沒有外人在,杜小音吐了吐舌,顯露出頑皮可愛的一麵,道:“沒辦法,七處可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正規渠道肯定不行,所以我得想點歪招。再說,像他這種性格的人,應該不喜歡受人束縛。所以我覺得,一個自由度很高的職業,對他來說是最合適的。”

    鄭處長點頭同意道:“嗯,介紹他去羅浮路的確是個不錯的想法,回頭我打電話給那個胖子。” 本帖最後由 dvcf2008 於 2013-6-14 02:53 編輯

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2:54
正文 【008】森林公園

    莫言在慈和醫院的最後一天順利度過。

    其間,和行政科的同事們合了張影,幫門衛老嶽修好了他的破單車。最後,又去了劉副院長的辦公室,向副院長大人辭行,並感謝他這半年來對自己的照顧。最後,他順祝學長明年高升,將那個禿頂短腿喜歡看女人屁股的院長大人趕下台。

    未來的院長大人很高興,拍著莫言的肩膀,說著勉勵的話,一路將他送到了門口。

    最後一天就這麼過去了……

    傍晚時分,莫言來到醫院餐廳的小包廂,羅科長早已等在那。

    “趕緊的,整完這頓散夥酒,我得去丈母娘家接老婆。”

    莫言和羅科長的關係不錯,下班之後,兩人都喜歡窩在餐廳的小包廂喝上幾杯。今天這頓酒是羅科長請的,即是踐行酒,也是散夥酒。用羅科長的話來說就是,走了你莫言,趕明我出任務的時候,上車第一件事就是係保險帶。舍不得啊,多好的司機,怎麼就走了呢……

    這話聽得莫言寒毛直豎,仿佛喝完這頓酒,自己就要進太平間似的。

    羅科長酒量不大,兩瓶啤酒就已到量。

    酒酣耳熱,莫言用筷子夾著餐廳的招牌菜溜魚片,忽然想起一事,脫口道:“壞了!”

    羅科長嚇了一跳,道:“怎麼了,一驚一乍的?”

    莫言道:“羅科,有沒有房子介紹?”

    因為這道口味極正的溜魚片,莫言這時才恍然想起,這半年來自己一直住在醫院的宿舍樓,吃喝也都是在醫院餐廳解決。雖然這的食宿很不錯,讓人留戀,可問題是,自己已經離職了啊。更嚴格點說,一個小時之前,他就已經不再是慈和醫院的人了。

    “羅科,你得幫我想想辦法。不然的話,出了醫院大門,我就得流落街頭。”

    羅科長哈哈一笑,道:“我當什麼事……你那小單間繼續住著,我不發話,沒人會趕你走。房子嘛,你自己慢慢找,找到後再搬走不遲。”

    莫言點頭道:“那就謝謝羅科了……不過房子總是要找的,羅科,有熟悉的沒?隻要不是合租的,大小、地點都無所謂。”

    羅科長卻是想起一個地方,皺了皺眉,問道:“地點偏僻的也行?”

    莫言笑道:“當然行,我一個出校門才半年的窮人,能有片瓦遮身就行。”對他來說,租房偏僻一點完全不是問題,甚至是越偏越好。

    不過,宛陵畢竟是省會城市,近千萬的人口,放眼三環以內,哪能找到一個真正安靜的地方?

    羅科長喝了口酒,緩緩道:“包河森林公園的別墅區你知道吧?”

    莫言不由一怔,道:“我當然知道……羅科,你不會要介紹那的房子給我吧?”

    包河森林公園是什麼地方?

    那是宛陵市的城市之肺,坐落於市中心,可以說宛陵這座城市自古以來就是圍繞著它建設的。那已經不能用寸土寸金來形容了,因為你再有錢也買不到哪怕一寸的土地。森林公園中的別墅區還是上世紀五十年代興建的,當時是用來招待外賓和老幹部休養的。直到上世紀末,其中幾棟麵積不大、地點偏僻的小院被當時財政困難的市政府出售。其他的別墅則一直保留著,到了現在,仍然是國有財產,不過已是各有其用。宛陵最著名的幾家會所,就坐落在這片區域。

    莫言是外來戶,對包河森林公園算不上很熟,羅科長卻是地頭鬼,對那的逸聞趣事如數家珍。

    他一邊喝著酒,一邊給莫言普及著關於包河森林公園的陳年往事。

    “你還真就猜對了,我要給你介紹的房子就坐落在包河森林公園,而且還是單門獨戶的小別墅。最重要的是,不用你花一分錢。”

    莫言給羅科長的空杯蓄滿,笑道:“羅科,你就別忽悠我了,世上哪來這麼好的事情?”

    羅科長正色道:“我還真不是忽悠你,我說的這座小院是咱們慈和醫院的前任院長留下的,幾年前他去了澳洲養老。臨走時,他托我照顧這間小院,算起來差不多有四年了。”

    微微一頓,他將酒杯往桌上重重一放,道:“其實這都是扯淡,他嘴上說托我照顧房子,實際上卻是托我幫他找個買主。那座院子方位不佳,坐落在一片林子,距離主別墅區差不多有兩公。這也就算了,最要命的是,那風水不好,自建成以來,死在那座院子的人差不多有一打了,其中還包括兩個老外。你說,這樣的房子你敢買嗎?”

    莫言心說我當然敢買,可惜老子沒錢。

    他心中如是想,口中卻道:“那位前任老院長不是買下了嗎?”

    羅科長撇了撇嘴,道:“剛才忘了告訴你,這位前任院長是海歸人士,上世紀末歸國,正碰上政府發售包河森林公園的別墅。他不知深淺,又特別喜愛那片林子,一激動就掏錢買了下來。後來,他帶著老婆孩子一起住了進去,可沒幾天工夫,就出了狀況。晚上睡覺時,經常因為胸悶憋氣被驚醒,而且還有我們俗稱的鬼壓身的狀況發生。再然後,就有人告訴他那片林子風水不好,因此死了多少多少人什麼的。老院長雖然不是特別信這個,但是不為自己考慮,總得顧及家人吧?於是乎,連頭帶尾還沒住上半月,就灰溜溜的搬了出來。”

    莫言奇道:“那地方真鬧鬼啊?”

    羅科長撇嘴道:“誰知道?這玩意是信則有,不信則無,反正我是不大信。不過你要是讓我搬進去,那也是絕對不可能的。”

    微微一頓,他趁著酒意從包取出一串鑰匙,拍在桌上,道:“喏,這就是那小院的全部鑰匙,你小子要是帶種,它就歸你了。”

    莫言看著桌上的鑰匙,不禁笑了笑,道:“天上掉餡餅的機會可不多……羅科,你別忘了,我是窮人。這世上什麼人最可怕?我告訴你,是窮人!所謂窮橫、窮狠,別說這世上沒有鬼,就是有,我也要進去看看,到底是它橫,還是我橫!”

    羅科長瞪大眼睛,道:“你真去呀?我說莫言,那地方真的很邪性,你可別玩真的。我也就是趁著酒勁隨口一說,可不是真的打算讓你住進去。”

    羅科長的確隻是趁著酒意說起那座院子,算是佐酒談資,並沒打算讓莫言住進去。

    可是那串鑰匙已經拿了出來,而且就放在桌上,對於莫言來說,又怎會輕易放過?

    他從小膽大,不懼鬼神,這是其一。

    其次,這方天地靈氣枯竭,不養鬼物,你就是想見鬼都難。最重要的是,末法左道錄中有馭鬼魂之法,名曰‘陰陽兩界符’,可捉鬼馭魂。當然,這得等到叩開靈台之後,他才具有這種能力。而且這陰陽兩界符的製作也很麻煩,不僅要花費大量的精力,還要有財力的支持。對於現在的莫言來說,可望而不可即。

    最終,當羅科長打著酒嗝,晃晃悠悠去丈母娘家接老婆的時候,那串鑰匙已經裝進了莫言的口袋。

    “趕早不趕晚……”看著漸漸泛青的夜空,莫言決定現在就收拾行囊,住進那座風水不好的小院。

    來慈和醫院應聘時,他隨身隻帶了一個裝著換洗衣服的包,現在決定離去,同樣沒什麼好收拾的,依舊是大學時期買的那個皮包,往肩上一挎,就是全部身家了。

    單身漢的日子就是這麼隨意、愜意,包僅僅隻是換洗衣服和洗漱用品以及一台筆記本,沒有套套,沒有五花八門的各種電子產品,也沒有四季必備的泡妞套裝……

    出了醫院大門,莫言伸手招了一輛出租車。

    “去包河森林公園……”他坐上車,報出地址。

    出租車司機看了看他手中的包,笑道:“哥們,這是準備去露營?”

    莫言哈哈一笑,道:“我說我在那有一套別墅,你信不?”

    司機樂道:“信,我當然信……這年頭,有怪癖的富人多了去。穿著拖鞋、大褲衩在大排檔泡老板娘的,冒充草根去人家小公司應聘當清潔工的,什麼人沒有?別看哥們你穿的衣服跟我差不多,一水的地攤貨,可誰知道待會下車的時候,你會不會拿出一張vip金卡讓我找零呢?”

    天下司機是一家,都是天生窮命、能侃會侃,善於自嘲的人。

    莫言也算半個司機,兩人一路聊天,半個小時的路程轉眼及至。

    到了包河森林公園,莫言下車,與司機哥們揮手道別,然後挎著包往別墅區走去。

    羅科長說的那座小院距離主別墅區有一段距離,坐落在一片樹林中,而且沒有硬質路麵直通,隻有一條碎石小路。

    雖然羅科長的話有些誇張,但實際上這除了僻靜一點之外,氣氛還是很正常的。

    莫言一路走來,至少遇到了七八輛車,甚至還看見一對百合在樹下嘴對嘴,親的不亦樂乎。

    進了樹林之後,回首望去,不遠處燈火點點,同樣沒有什麼荒涼詭異的氣氛。

    順著碎石路,莫言來到小院前,門前很幹淨,沒有想象中的雜草叢生。

    莫言取出鑰匙,打開院門,推門而入。

    這座小院這是上世紀修建,雖然後來經過修繕,但整體上依舊保持著青磚黑瓦的老式格局。

    莫言很喜歡這種帶著時代烙印的建築,心說等老子有了錢,絕對要買下這……

    院有燈,開門時就已經亮起。

    院子很幹淨,沒有雜草沒有落葉,院子的角落還有一棚葡萄架,架子下種著一些不知名的花草。不過因為疏於管理,大多已經凋落,僅存的也是奄奄一息。

    莫言進入前廳,打開燈後,發現這同樣很幹淨,一應家具也是齊全無缺,而且大多罩著白色布罩。

    看來羅科長也算忠人之事,將這照料的不錯。

    不過這也情理之中的事,這座小院要是成功賣出,羅科長能拿百分之三到百分之五的傭金,由不得他不盡心。

    實際上,這座小院不是真的賣不出去,如果肯大幅降價,這世上總有貪便宜的人。

    關鍵在於,小院的主人是個有錢人,小院如果能原價(加上通貨膨脹)賣出當然最好,賣不出也沒關係,留給子孫就是。畢竟是不動產,隨著時間的推移,這座小院隻會越來越值錢,而關於風水的傳聞,也同樣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而慢慢消逝。

    對於不缺錢的人來說,這筆賬其實很好算。

    於是,悲催的羅科長隻能看著那筆高掛在空中的傭金默默的流口水,而且一流就是四年……
dvcf2008 發表於 2013-6-14 02:54
正文 【009】叩靈台

    莫言花了十分鍾的時間,樓上樓下將所有地方都看了一遍。

    環境真的很不錯,電器、家具都很齊全,隻不過有些東西年代有些久遠。比如在某間房的角落,他甚至看見一台老式的櫃式收音機,紅木的外殼,巨大的音箱,豪華的外飾,絕對有收藏價值。

    至少到目前為止,他看不出這座小院有任何不妥。

    “如果這院子真有什麼邪門的地方,恐怕得等到叩開靈台,收集陰陽之氣後,才能看出端倪。”

    《末法左道錄》中有望氣論,說是這世上萬物,都有各自的氣象。物有金、木、水、火、土……人有病、疫、災、厄、殺……但總體來說,這萬物之氣,歸根結底都是陰陽二氣。

    這座院子究竟有沒有邪門的地方,莫言不得而知。

    但他相信,隻要自己叩開靈台,凝出本我之眼,就可辨識陰陽。不過這是後事,需要時間去積累。而當務之急是催發金蓮,直叩靈台……

    他選了一間臥室,收拾幹淨後,脫去衣服走進浴室,洗去身上的汙垢和疲憊。

    午夜時分,靜謐的臥室中,莫言盤膝坐在地板上,等待著苦海中那團金光化成金蓮。

    苦海內,金色光團緩緩轉動,一片又一片的蓮葉漸漸顯化,自模糊到清晰,而後片片綻放……

    半個小時後,一朵金色璀璨的蓮花徹底綻放!

    蓮花散發出氤氳的霧氣,同樣色呈金黃,氤氳盤繞,在苦海和連接苦海的經脈中不停的流淌。

    隨著金蓮的形成,莫言已能感受到來自外界的一點稀薄的靈氣。

    其稀薄的程度,唯有令人發指這個詞才能形容。

    “果然是末法時代……”莫言心中輕輕喟歎。

    根據《末法左道錄》上的記載,他能感覺到,這個時代天地間的靈氣,可能比左道人的那個時代還要稀薄。

    但即便如此,當天地之間的靈氣透過皮膚、口鼻進入身體,順著經脈遊走時,那種無法言喻的快感讓他忍不住發出呻吟。

    “怪不得左道人甘做宅男,閉關經常是一年半載不挪窩,這種吞吐靈氣所帶來的愉悅感,的確讓人無法拒絕……”

    當蓮葉綻放,蓮台徹底顯露的那一刻,霎那間,苦海內金光璀璨,莫言隻覺全身一顫,整個人頓時陷入到一種奇妙無比的境界之中……

    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母體之中,全身上下無一處不舒暢。

    金色的光芒直透骨髓,再由及外,滋潤著每一個角落。

    恍恍然,莫言隻覺飄飄欲仙,仿佛化為一片羽毛,要直飛雲端……

    這種極度暢快的感覺來的快,去的也快。

    下一刻,隨著金色光芒的遊走,一股充沛到了極點的力量仿佛自虛空出現,洋溢在身體的每一個角落。

    莫言深深吸了口氣,眼中露出一絲猶豫和掙紮……

    《末法左道錄》中早有闡述,金蓮初放時,氤氳的金色光芒就是修者所追求的力量本源,如果及時煉化,就能轉為道家所言之真氣。煉化的越及時,真氣也就越雄厚。煉化完畢,這股真氣就能生生不息,自我循環。最重要的是,當真氣突破到某個臨界值時,就能形成界域。界域初成,便有百丈之域,換算成現代長度單位,大約是三百米左右。在這個範圍內,可借真氣自由縱橫。除了不能入地之外,前後左右,包括天空,都能瞬間而至。換句話說就是,隻要形成界域,往前一跳,便是三百米,往後一退,同樣是三百米。如果向上,那就是飛天三百米!

    在這個科技昌明的時代,憑借肉體的力量飛天三百米,這是何等凶殘的概念!

    麵對這種誘惑,即便是莫言這種心靈澄澈的人,也免不了猶豫和掙紮!

    可惜,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這方天地間的靈氣幾近於無,如果保留這種力量,雖然能暢快一時,但卻無法突破壽命的桎梏。說到底,終究是一介凡人。

    隻有借助金蓮初生時形成的力量本源叩開靈台,凝成本我,才有希望一窺藩籬後的境界與風光。

    好在靈台叩開後,這種本源不會消耗殆盡,到那時,莫言依舊可以將其煉化成真氣。至於是多是寡,隻能看老天的意思了……

    莫言很想做超人,可是想來想去,還是長命百歲更劃算一點。

    再說,在這個科技昌明的時代,一躍十米和一躍三百米,其實也沒什麼太大的區別。畢竟這個世界有飛機和汽車,咱不靠這個趕路。而且,這個世界也沒有黃老邪和他女兒,咱也不靠這個去爭桃花島女婿。

    短暫的猶豫和掙紮後,莫言的心思徹底澄淨。

    他輕輕吸了口氣,運轉心法,將那股金色光芒匯聚成一點,然後順著任督二脈,直破泥丸!

    …………………………

    “這就是本我?”

    半個小時後,莫言的意識沉浸在泥丸宮內,看著眼前一個全身光溜溜盤膝而坐的小光頭,一時間有些無語。

    小光頭的眉目清晰可辨,恰是他三四歲的模樣,雙眼緊閉,盤膝而坐。

    看著那發著淡淡金光的小光頭,莫言心想,難道我的內心一直向往著做個和尚?

    接著又啞然而笑,《末法左道錄》中有過闡述,本我凝結後,並非大功告成。本我是先天的潛意識與神魂的結合體,同時與肉體息息相關,凝結初始,隻是個雛形,並非一蹴而就。就仿佛人之肉體,總要經過胎兒、嬰兒、幼兒……才能慢慢長大,及至成年。

    莫言此時所看到的本我,正是幼兒體,雖有玄之又玄的妙用,但距離大成還早得很。

    莫言此時在泥丸宮的狀態,實際上是後天形成的自我意識,與先天意識息息相關,卻無法溝通。

    想要發揮‘本我’的妙用,兩者必須合二為一,形成本我意識。

    這種本我意識妙用無窮,簡單來說,它類似於仙俠小說中的靈識、神識,奇幻小說中的精神力。

    莫言心中微微一動,後天的自我意識體猛地向前一撲,生生撞進了‘本我’之中。

    隨即,泥丸宮中的小光頭雙眼猛然睜開,爆出道道金光。

    與此同時,臥室中莫言的本體同樣睜開兩眼……

    那間,莫言覺得眼前仿佛換了個世界。

    臥室還是那間臥室,家具還是那些家具,但此時在他‘眼’,這些東西既熟悉又陌生,便油然而生一種換了世界的感覺。

    其實他很清楚,世界依然是那個世界,並沒有任何的改變。真正改變的是自己,由肉眼看世界,變成了心眼看世界。

    肉眼隻能看見世界的表象,而心眼則能觀察到事物的本質。

    比如不遠處的那張桌子,他不僅能看見桌麵上的汙漬,還能透過漆麵,觀察到麵的木質紋路,以及更深層次的木質屬性。

    這就是本我意識的妙用之一,它可以像x光一樣穿透物體的表麵,深入內。當然,它比x光更加方便,穿透力更加強大。意識所至之處,沒有任何物體能阻擋它,及至能力的盡頭。

    莫言緩緩閉上眼睛,任由這意識漫漫向外延伸。

    臥室、走廊、樓梯、客廳、院落……

    本我意識不斷延伸,從臥室開始,一直延伸至小院外的那條碎石路。

    最後,到了那片樹林中心的時候,莫言忽然覺得心神俱疲,有種想要嘔吐的感覺。

    “直線距離,一百四十五米四十三公分……”

    莫言的腦海忽然跳出一組數字,緊接著,一個虛擬的屏幕憑空浮現,上麵顯示著本我意識經過的路線,以及路線上所有的物體。而當莫言的視線落在某個物體上時,立刻會有一組數字跳出來,顯示這個物體的高度、寬度,以及材質和重量。

    “果然是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神奇……”莫言不禁嘖嘖而歎。

    這個看似科幻的屏幕實際上是本我意識的一種具象化,它可以是一個屏幕,也可以是一本書,隻要你的想象力夠豐富,它就能以任何形式出現。不過莫言可以肯定,生活在數千年之前的左道人,他的腦海中絕不可能出現如此科幻的一幕,除非他是個穿越者。

    本我已成,莫言卻不敢多耽擱,而是轉回頭,全力煉化苦海中那所剩無幾的金色光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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