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天龍裡的劍客 作者: 尋幽問勝 (連載中)

mk2258 2013-7-13 22:05:24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2 24563
mk2258 發表於 2013-7-30 23:52

天龍裡的劍客正文 第十章 三峰競秀

    無量劍派於五代後唐年間在南詔無量山創派,劍法始終如故,一套「無量劍法」縱橫西南,打下這一片基業。只是無量有四——慈、悲、捨、喜。依此四訣,區區一套無量劍法,便又生出無數變化。

    後來無量劍一分為三,四訣花落三家。四十年前,北宗得天獨厚,執掌「悲、喜」兩訣,是以數次較技,均能入主劍湖。東宗左子穆得捨字訣,西宗餘下的便是慈字訣了。若是三宗同氣連枝,無量劍雄踞一方,也未可知。只可惜「仙人舞劍」四字,竟讓偌大一個門派趨之若鶩,數十年下來,依舊霧看花不得分明。

    四十年下來,北宗遠赴山西,初時或許還有幾分不忿。到得後來,顧子塵年歲漸長,前塵盡忘,反倒是那迷濛的玉璧之上,仙人舞劍之姿在心愈發真實了起來,倒也生出幾招劍法來。楚風拜師較晚,也曾習得這幾招。

    楚風初時還有三分想要出奇之意,以那幾招劍法演示,隨著長劍出鞘,一聲「嗆啷」入耳,一手無量劍法已自然而然地流轉開來。

    斗室之內,青光瀰漫。

    看著眼前這個舞劍的少年,黃眉僧恍惚間彷如看到數十年前那個「黃眉兄還請一試顧某長劍……」的北宗掌門。一樣的劍招,一樣的「蒼松迎客」,劍鋒含而不露。有客前來,友人自是蒼松翠柏之下,暢談較技;若是惡客臨門,這一招看似溫和的劍招,接上第二招「流雲側峰」便是。

    等到楚風使到第三招「金針渡劫」之上,黃眉僧想起數天前,干光豪正是用這一招劍法直取楚風胸前。當時黃眉僧聽聞北宗之事,情急之下,對那無量劍後輩,也是一指點倒。今日他見了楚風使出的這一招,不由想道:就看這一招劍法,左子穆那弟子也別想傷他。至於那弟子叫什麼,就不重要了。

    待到楚風這一招將收未收,黃眉僧左掌一拍身前木幾,茶盞幾滴茶水激盪而出。黃眉僧右手食、、無名三指輕撥,便有三滴向著楚風飛了過去。

    楚風看了老和尚的動作,知道這就是所謂的「考校」了。三滴茶水分上下三路而來,上取眉心,取膻,下麼……就直往右膝而去。楚風想也不想,還未收回的長劍,輕輕一抖,快速地連刺三下。

    在那名叫破嗔的小沙彌看來,就好像楚風這一劍幻成一片光幕,將那三滴茶水擋下。

    「這一招是?」茶水與劍尖輕觸,便即炸成一蓬蓬的水霧,瑩在空,讓老和尚的聲音都有些迷濛了起來。

    楚風聽了老和尚問話,這一場考校也算是落了尾聲,收劍入鞘,道:「這一招喚作『三峰競秀』,想是恩師近年而創。」

    「嗯,很好很好。」黃眉僧笑著說道,「顧兄高才,你也很好。」三分天下,終可歸一統,只可惜顧子塵客死原,回歸山門的只是一柄鐵劍罷了。

    楚風略囧,黃

    眉僧把他和他師父顧子塵放在一起誇獎,他連「謬讚」二字都不好說,只好肅立一旁。幸好剛才抱劍而來的破嗔,瞧著楚風試演完畢,就朝黃眉僧說道:「師父,我做飯去了。」做飯這種事情,破嗔總是很積極,「過午不食」什麼的,最討厭了。

    黃眉僧點點頭,看著破嗔躬身退出茶舍之後,那飛奔而去的腳步聲毫不掩飾地傳到茶舍之,哪裡不知道自己的弟子是怎麼想的。他指了指對面的蒲團,朝楚風道:「還站著做什麼,坐下說話。」

    等到楚風坐定,老和尚很直接地問道:「眼下你有什麼打算?」

    楚風想想說道:「恩師鐵劍歸葬劍墳,只是墳塋卻在山西。過些時日,便是清明,晚輩怎的總要去看看他老人家的。」

    老和尚雙眉低低垂落,道:「該是如此。」他本來想著江湖凶險,楚風武功未成,那看似隱於黑暗的敵手,反掌間覆滅北宗。若是這小子有個三長兩短,北宗還真是從此不再聞於江湖了。只是,少年人不經一事,哪裡能聽得進去呢……更何況,孝心難得,黃眉僧心也是一暖。

    楚風盤膝而坐,聽到黃眉僧的話,說道:「多謝大師成全。」萬一老和尚心一橫:臭小子武學不成,就在咱這拈花寺落發吧。那就真的玩脫了。

    「老僧多年未履江湖,也不知幾度花開葉落,江湖又是何等盛世了。」黃眉僧飲了一口茶水,「近年來,江湖盛傳『南慕容北喬峰』,想來便是武林最耀眼的兩人了……」說到「慕容」兩字,黃眉僧微微一頓,想起當年壯志滿懷,卻被慕容家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一指點倒。那慕容家少年用的正是黃眉僧的成名絕技金剛指。

    想到那個武功高得出奇的少年,黃眉僧半是感慨半是傷懷,若不是那少年,這一生只怕就會完全不同了吧。「罷了罷了……行走江湖,處處小心便是,旁的還得你自己體悟了。」黃眉僧悶悶地想道:哪怕自己將這金剛指傾囊而授,再練上十年,楚風遇上慕容家的那人,還不是一指便倒。強留楚風於此,又有何益!

    楚風正色應道:「謹遵大師教誨。」

    「山西路遠,你有什麼要準備的,和破嗔說說。」黃眉僧一口飲盡杯茶水,站起身來,朝門外走去,「明天我就不送你了……」

    黃眉僧走得極快,聲音到了後面已經有些飄忽不定了。楚風一口氣差點沒喘過來,心頭暗道:明天……不送!你這是逐客吧……剛才還一副我跟你師父很熟的樣子,馬上就逐客這真的合適麼?

    做好午餐給黃眉僧送去,再回轉頭來喊楚風過去吃飯的破嗔,拍拍楚風的肩膀,道:「知道為什麼香客這麼少了吧。」

    Ps1:這一章貌似很重要,大理的劇情差不多了,就是這樣。

    ps2:心臟長在右邊這個梗,真心用了好多年,目前還能看到類似的。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9:10
天龍裡的劍客 卷一 青鋒若流年 第十一章 大理城外




  


     天色將明,前院中那株公孫樹數日來春.意催發,已吐新綠。禪意檀香從內院之中飄來,楚風練完劍,看著走上前來的破嗔。黃眉僧果然說到做到,昨天茶舍一別,楚風就再沒見到他的身形,今日想來也不會出現了。破嗔和楚風同齡,這一段時間倒是這倆人之間交流最多,今日分別,小沙彌明顯有些不捨,說道:「有空回來看看。」見到楚風應下,這才遞過包袱,「你點點看。」


「兩件正常向衣衫。」楚風知道破嗔以為自己要當和尚才給自己一套僧袍之後,很強烈的提出了這個要求。做和尚什麼的,你以為自己是虛竹啊。

「數個干餅。」這個是小沙彌的得意之作,用粗布單獨包著,路上充飢的。「金瘡藥。」

行走江湖,還想不受傷,簡直就是做夢啊。拈花寺的金瘡藥還挺不錯的,楚風臉上的傷,連疤痕都沒留下。「驅蟲藥。」這個比較麻煩,雲南一地,氣候溫和,春風永臨,諸般毒物也是不絕,撿了驅蛇逐蟲的裝了幾樣。還有幾錠銀子,當然最貴重的還是楚風腰側的滌塵劍了。


看著小沙彌有意無意地盯著這柄長劍,楚風有點尷尬,道:「這個本來是要傳給你的麼?」黃眉僧那個取名很偷懶的師父把這柄劍傳給了他,這種帶了一點傳承意義的物件,有些時候會有些超乎物件本身意義之外的東西。比如掌門鐵指環之類很傳奇的東西。破嗔撓了撓腦袋,說:「我練金剛指的嘛,又不用劍。」想想又說道,「覺得很漂亮就是了。不過,既然你劍法這麼好,師父把它送給你,這也挺好的啊。」楚風面上微羞,劍術什麼的和他自己真的沒什麼關係,拍拍小和尚肩膀,道:「我走了,記得代我向你師父道聲謝。」將包袱繫好,挎在肩上,對著破嗔拱了拱手。「這個就算了,等你回來自己和師父說吧。」

小沙彌憨厚的笑了笑。聽到這句話,楚風反而想起一件事兒來,問道:「黃眉大師不在寺中麼?」「是呢,昨夜凌晨侯府中有人前來,說是侯爺有要事相商。」小沙彌也有點疑惑。「凌晨……侯府……要事相商……」楚風來來回回把這幾個詞念了幾遍,突然笑著說道,「行,那就等我回來再親口向大師道謝。對了,向南便是大理城吧?」「是啊,昨天不是給你指過了麼?」小沙彌有些奇怪,等他看到楚風選的方向,大喊道,「向南,去驛站啊,你往北做什麼?」楚風向小沙彌揮了揮手,沒有說話,心中暗暗說道:向南,那條通往大理城的路上,還不知道有什麼在等著我呢。一夜澄淨,山林間的氣息著實讓人很舒服。

楚風邁開步子,望了北面而行。就在楚風背後不遠處,干光豪看著剛剛走過去的青色身影,心頭大喜,暗道:「這功勞,總還是要落在我頭上了。」北宗秘訣,對於其他兩宗,總有著超乎想像的吸引力。北宗傳人來到東宗,還是孤身一人,落在東宗眼中還不是一塊肥肉,隨便怎麼烹炸了。只是被他撞破好事,干光豪才不得不殺人滅口……「這位兄弟,還要跟多久才啊?」楚風乾脆的聲音落在尾行的干光豪耳中,很是讓他吃了一驚。「嘿嘿……」干光豪大咧咧地從掩藏身形的大樹後走了出來,他本來想找個更好的位置下手,不過既然這小子活得不耐煩了,這麼急著送死,他也樂得成人之美。楚風看著從樹林中走出的干光豪,問道:「原來是你啊。楚風此行山西,倒是不勞這位東宗師兄一路相送了。」「山西路遠,何不先在無量山多歇息幾日?」干光豪臉上的笑意已經有點掩飾不住了,心頭美滋滋地想道:「要是我逼問出了北宗秘法,說不得咱們東宗一統無量,那我和葛師妹的好事也就順理成章了,不用再這麼躲躲藏藏的了。」不過這干光豪轉念一想,「咱們東宗一統無量,我這掌門親傳弟子和那並進來的西宗師妹,可又算不得門當戶對了,實在是憂心得很。」「你一定不敢告訴左先生。那天是你和葛光佩一起動手將我打落懸崖,我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楚風看著臉色陰晴不定、時喜時憂的干光豪,繼續說道,「想來那天,在你口中應該是我這北宗弟子夜探禁地,被你發覺之後,意圖反抗,這才被你失手打落懸崖的……」干光豪臉上的得意之色迅速斂去,因為驚訝,他的眼睛瞪得越來越大。和師門其他師兄弟不同,他三年前與西宗弟子葛光佩相戀。數年下來,葛光佩只知情郎待她極好,哪曾想西宗「慈」字訣早已被干光豪暗中習得。



那日,兩人幽會,卻被楚風撞見。驚怒之下,干光豪也顧不得北宗手底下有什麼秘訣了,夫妻二人聯手,楚風又不曾習得內力,哪裡是他們兩人對手,三兩招下來就被打落懸崖。事後,自然是執掌劍湖宮的東宗弟子干光豪去與師父交待此事。干光豪哪裡敢和師父說起「相戀」一事,就如楚風所說,只說那北宗弟子夜入禁地,心懷不軌……楚風沒有等他說話,繼續說道:「至於『善人渡』,你被黃眉大師一指點倒。肯定也是心有不忿,只覺得我這北宗弟子行了大運,有貴人相助而已。」

「所以,只要你師父尋機拖住黃眉大師,你干光豪自可將我擒回無量宗,好好炮製?」楚風繼續說道。他師徒二人前來大理,本也沒有什麼精密計劃,加上干光豪誇下海口,左子穆也不知楚風旬日間習得「北冥神功」,所以定下來這個看似靠譜的計劃。「嘿嘿……你小子想得倒是明白!」干光豪冷笑一聲,長劍出鞘,「想得明白,那又如何,這荒山野嶺,還是要看手上功夫說話。」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9:10
天龍裡的劍客 卷一 青鋒若流年 第十二章 密林深處




  


     「這小子只不過是僥倖才能兩次在我手中逃得小命!」干光豪深吸了一口氣,將這句話默默在心中說了三遍,這才跨步前來。

    還是那招「金針渡劫」,干光豪打定主意,只要楚風閃避,不論如何接下來的一招「四時花開」都能在他身上留下幾個透明窟窿。

    楚風瞧見他這一招,不但不避,反而向前走了半步。干光豪心下一喜,楚風上前半步,離他長劍更近三分。要是遇上別的對手,他還有幾分疑惑,眼下只當楚風這北宗弟子活得不耐煩了。

    楚風自然不會活得不耐煩了,自他在劍湖宮底醒來,他就知道和無量劍恩怨難料,更別說善人渡,干光豪那當胸一劍。這十數天來,楚風每日伴劍而眠,干光豪還對他等閒視之。看著這招「金針渡劫」,楚風心中早已推演過無數次,往前踏出的這半步,正是深思熟慮所得。

    不閃不避,楚風左手劍鞘在那干光豪長劍上一搭,如是兩人功力相當,這劍鞘搭上,定能將他長劍格開。可是楚風北冥將將入門,說到底也只是黃眉僧一指之力,精純有之,深厚卻是有所不及。

    干光豪見楚風劍鞘搭上自己劍身,也只覺得劍身微微一晃,冷笑一聲,那一招還是原封不動地遞了出去。楚風左手劍鞘往那劍身之上一壓,待得干光豪著力反壓之時,借了他長劍一彈之力,楚風滴溜溜一個轉身已到了干光豪身側。

    這一步,楚風思量已久,運上了遠未入門的「凌波微步」。雖然只是照貓畫虎,只得兩分皮毛功夫,落在干光豪眼中,那已是形如鬼魅。青光一閃,楚風手中滌塵已搭在干光豪脖頸之上,道:「無量四訣,『捨』字訣最講隱忍二字,必要時連看似近在眼前的勝機都可捨棄,你這招招搶先,著實可笑得緊。」

    干光豪梗著脖子說道:「北宗連劍湖宮都不敢上,吹什麼大氣。你今日勝了我一招半式又如何,兩年之後,劍湖宮中,我看你怎麼死!」

    楚風暗道:「這位腦子缺根弦吧,還以為這是比武較技,這次輸了下次再來麼?」手中滌塵往他脖子上緊了緊,一道血痕隱現,寒聲道:「還不放下劍?」

    脖子上的刺痛傳來,干光豪心中一顫,這才想到眼前這位北宗弟子,和平日裡的無量弟子不同。東宗都是師兄弟不必多說,西宗那邊雖然多年相鬥,可也算是熟識了。北宗遠走山西,勉強能說是同一宗門,可關係比起陌生人來還要差上三分。

    山高林密,隱約傳入耳中的鳥獸之聲,都在提醒著干光豪,眼前這個少年選在這裡讓自己出現,只怕是已經打了要殺自己的主意。干光豪正想朝左邊轉轉頭,瞧瞧楚風臉色,就覺楚風長劍又往下壓了壓。這次他已經能感覺到鮮血的湧出了,混著頭上滴下的冷汗,傷口中一片刺痛。

    「楚師弟,大傢伙兒同出無量,何以鬧到這副田地?」干光豪半是後悔,半是偽裝地說道,扔下手中長劍,「這下,我們能好好說話了麼?」

    楚風見他扔了長劍,這才心中一鬆。干光豪不知他的根底,他自己可是清楚的很。一招制敵,一方面是對無量劍法的瞭解,他更在這東宗弟子之上。另一方面,就是干光豪根本沒將他這「手下敗將」放在眼中。可是,內力方面,楚風一窮二白,干光豪真要拚命,還真是說不準會有什麼後果。

    等干光豪丟了右手長劍,楚風轉到他背後,右手執劍依舊壓住他的頸側,左手將劍鞘插回腰間。楚風左手空閒下來,看那干光豪左手還拿著劍鞘,笑道:「怎麼,長劍擲地,反而捨不得這劍鞘了麼?」左手便去搶他劍鞘。

    干光豪想想也是,還拿著劍鞘做什麼,鬆開五指就要扔下。就在此時,楚風左手如電,攀上干光豪左掌。兩人拇指相接,干光豪心下詫異,想要轉頭發問。楚風哪裡肯給他發問的機會,右手長劍一逼,將他頭頸壓向身側。

    脖頸上鮮血的滴落,順著衣衫綿泊而下,那種蟲蟻爬行的蝕骨之感,讓干光豪無暇去想到兩人拇指相接處,自己的內力已源源不絕地被楚風吸去。過得片刻,腦海中傳來陣陣眩暈,干光豪還以為是失血過多造成的,一邊嚷嚷道:「楚師弟……不不不,楚師兄,楚師兄,小弟有眼不識泰山,往後姓干的見了你,繞著道走,你消消氣!」一邊瞥向腳邊的長劍,暗暗打定主意,只要楚風放開他,一定不會再給楚風任何機會。

    楚風對他的喊話充耳不聞,初時楚風只有些許內力,兩人拇指相接,還須干光豪每次用力使勁,才會有內力傳過來。等到干光豪感到眩暈之時,其實是他從幼所習的內力漸漸被楚風吸走所致。

    等到內力吸取過半,楚風這才放下心來,「江河倒灌」這種事情,遇上一次那就是滿盤皆輸,再無翻身的機會。干光豪嚷嚷了幾聲,都得不到楚風回應,心下也開始慌張了起來,就在此時,被楚風緊緊握住的左手終於放開。他等了許久,就是等的這個機會,向前一個跌扑,右手撿起長劍,向後揮出。

    沒有劃開**的感覺,沒有鐵劍相交的脆聲……

    干光豪左手緊張地摀住頸側的傷口,詫異地轉過頭來,就看到楚風已退到三尺之外,安靜地看著他。他看著楚風的臉,一種從心底生發出來的羞辱感,放聲喊道:「有種你就殺了我,不然……」一句話還未說完,最後化成了一聲慘哼。

    「你……真敢……」一截劍尖從干光豪胸前露了出來,劇痛傳遍全身,他還不敢相信這北宗弟子,竟敢對自己下毒手。

    「殺人這種事,向來和有種無關。」楚風吸盡干光豪內力,又怎會留他於世。

    看著干光豪委頓在地,楚風從他手中拿下他的隨身鐵劍,將他身上兩處傷口劃開了些。無量劍能從黃眉僧金剛指力尋到拈花寺,楚風也吃不準這滌塵弄出的傷口之上會不會留下些什麼線索。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9:11
天龍裡的劍客 卷一 青鋒若流年 第十三章 回首瀾滄(第一卷小結)




  


     「取敵之內力儲之於我氣海……」

    楚風感受到自己內力近乎從無到有的過程,這個過程與常人一點一滴打磨不同,而是一種直觀的增加。他能感受到內力在體內奔行不絕,歸於氣海,又復流轉全身。

    日出東方,幻出萬道光彩。

    楚風辨明了方向,望著北面疾馳而去。若說往日楚風僅僅聽聞內力諸般奇妙,今日這番狂奔,才算是真個體會到了。直觀說來,常人跑到一兩里路的時候,體內疲乏漸起,若是不加克制,這份疲乏積累下來就會慢慢擊垮人的意志。

    可內力流轉之下,楚風只覺身輕體健,那種記憶中的疲乏之感竟好像從未出現過一般。他隱隱有一種錯覺,那就是只要自己願意,就能一直這麼全力的跑下去。錯覺畢竟是錯覺,張三豐的師父覺遠大師坐化少室山這種事情,很明白地告訴楚風,錯覺肯定會害死人的。

    過了大半個時辰,「隆隆」水聲入耳,楚風算算腳程,知道那瀾滄江又近了。一味奔行之時,還不覺得,等到這一放緩腳步,楚風頓覺一陣空虛。丹田之中本來充盈的內力,只餘三分不到,楚風很難想像真要內力耗盡,會是何等悲劇。

    左右也是無人,楚風撿了個僻靜地方,盤膝而坐,慢慢恢復內力。內力如水,經脈便如江河。現如今,楚風「江河」既窄,水流漸枯。內力修為不精也有不精的好處,等到陽光穿過樹葉落在楚風臉上的時候,他損耗的內力已然恢復。

    暮春之陽,溫和中蘊著一股燥氣。楚風站起身來,往前數步,看著那碧玉般的瀾滄江,心中也是波濤起伏。江水青碧,隨風而起,擊在兩岸怪石上,頓如珍珠散碎。武俠武俠,「武」字帶給人的衝擊,總是來的更為直接。第一次殺人並沒有給他留下什麼心理陰影,更別說心魔之類玄幻的玩意。

    這或許是因為干光豪那貨屬於上趕著送死的類型吧。只是手中三尺青鋒掠過,便是一條人命。快意與否,只有自己知曉了。楚風從來不信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種話,能力有時而盡,責任二字很多時候也從來不是靠說的。單以「武」字而言,偌大江湖又有幾人能勝過喬峰,最後卻在雁門關外折箭而亡。此種人生,可歎之,可敬之,楚風卻無心為之。

    旬日前,他在瀾滄江上,被那干光豪逼得幾要墜江而亡。可是,世事變易,今天那氣勢洶洶的東宗弟子,就已伏屍荒山。他當日初至瀾滄江,還帶著幾許對武林的憧憬仰望,今天他北冥神功在身,內力初成。

    楚風從懷中摸出那述有「北冥神功」和「凌波微步」的帛卷,微微有些出神。今日其實也算是行險了,若是來的不是那干光豪,而是左子穆親自出馬。說不得,今後江湖上就要多個飄然若仙的「無量老仙」了。

    帛卷之上,北冥神功多是內力搬運之法,強行記住倒也不難。楚風默寫過兩次,分毫不差。反倒是,凌波微波這在段譽那傢伙看來,入門再輕鬆不過的步法,落入楚風手中,真有點明珠暗投的意思。不過,就算不懂易經之中的道理,楚風只是依著帛卷中所配上的步法,已是大有獲益。

    楚風望著手中帛卷,笑笑想道:行走江湖,打怪掉寶沒指望過;可真要遇上什麼了不得人物,被「打怪掉寶」,那就真是坑了個爹了。一邊想著,左手已燃起火折子,將那幾可牽動整個武林的瑰寶,付之一炬。

    北上中原,終歸是要過瀾滄江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瀾滄江上的橋,多是那種鐵索之上鋪架木板。看著眼前的鐵索橋,楚風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善人渡」,那架鐵索橋前若非黃眉僧相救,自己小命沒準就這麼交代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楚風打定主意,往那鐵索橋上走了過去,一步踏出,便是神州萬里。

    或許,善人渡前,有幽谷萬劫;

    拈花寺中,有老僧黃眉;

    大理皇城,有書生苦讀;

    天龍寺中,有古樹婆娑……

    只可惜,此地雖好,非是吾鄉。南國偏安,就讓他偏安吧。他一點都不好奇那個滅掉北宗的隱形人,知道還有一個北宗弟子存留於世後,會是何等反應。幾十個人都殺了,還差楚風一個人麼?

    萬劫谷中的少女,雙手捧著父親剛剛送給自己的小禮物,誰知道小貂鼠朝她臉上一個急竄,嚇得她一下蹦了起來。誰知道小貂鼠一個轉身,已穩穩當當地落在她的肩上,小尾巴在她耳側輕掃,逗得小姑娘一邊躲閃,一邊「咯咯」笑了起來。

    貴為大理王子,皇城之中的段譽一臉詫異地看著父親:從小你讓我親近佛性,先下反要我學些殺人放火的功夫,這怎生使得?

    天龍寺中,枯榮大師接過小沙彌送過來的一缽清水,枯禪數十年,一朝得出,心中難免生出一絲喜悅。誰知身側「咚」的一聲劇響,回頭看時,那小沙彌已被自身面容嚇得委頓在地。

    黃眉僧有點糾結地看著眼前這具並不算熟悉的屍體,干光豪這種無量東宗的低輩弟子,就算死了也算不得什麼大事。更不會對他造成什麼困擾,他只是有點悶悶地想道:顧兄,你當年要是有你徒弟這份煞氣,也不會被人氣得遠走他鄉了吧……

    Ps:第一卷結束了,最後楚風的成就或許不如人意,但是大致的故事情節應該構畫出來了。

    Ps2:第二卷會進入劇情的一個小爆發期,理論上會有女主角出場。

    Ps3:北冥、凌波在第二卷會有大放光彩之處,但是肯定不會直接吸小羅嘍就吸到天下無敵的。

    Ps4:好像這個不用強調了哈,這是劇情開始的前兩年,選這個時間點……很顯然也是有用意的。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9:11
天龍裡的劍客 卷二 只問手中劍 第一章 千里同行




  


     一行十餘輛馬車,轟隆隆駛入山西境內的三門峽市,隨著馬車進城的約有三、四十人,個個面帶風.塵,顯然是長途爬涉時日已久。但是一個個的臉上喜色怎麼都遮掩不住,齊齊將目光看向馬車隊伍中唯一一個車廂。

    車廂中,馬五德滿眼感激地看著那個抱劍而眠的少年,心中滿是感慨。茶葉這東西在大理不是稀罕物件,可是一旦運進中原,那就是身價倍增;若能北上草原,那更是十餘倍的收益。這些年,他馬五德就靠著這門生意,闖下來好大一份家業,雲南一帶也頗有孟嘗之名。

    鄉親父老看著他發家致業,總想著要他提攜提攜,他也樂得幫幫。只是近些年來,這門生意是越來越難做了。一路行來,山賊水匪不知幾多,講道義的還好,佈施些錢財也就罷了;不講道義的,說不得就是人財兩空……

    馬五德遇著這自稱「楚風」的少年,本來是看他在那人生道路上迷失了方向,準備給他指指路。也不知怎麼的,三句兩句話下來,這少年就和自己同行了。馬五德這心軟的毛病,那些同行要他幫忙的時候,總是大加誇獎,說什麼孟嘗之風了;可是像這種莫名其妙地接收一個陌生人進自己的茶隊,可就免不得被人埋怨幾句了,就連楚風也遭了幾個白眼。

    馬五德摸摸自己已經發福的肚子,又得意了起來:「嘿嘿,要不是我老馬眼界獨特,沒準這會兒已經人財兩空了。」那天說來也是出奇,也不知道那群人是官是匪,湊到茶隊前面,連聲招呼也不打就開搶。就是這個看著還有些文弱的少年,提劍殺人可是毫不含糊……

    好在馬五德還算地道,那些能用銀錢擺平的綠林好漢,他也不勞煩楚風動手,省得他結下什麼惹不得仇家;遇上那些不講理的,大多茶隊自己的護衛也能擺平,輪到楚風出手的時機倒也不多。只是在這大茶商看來,楚風的脾性有些古怪,遇著沒被殺死的盜匪,他總要審問一番,還是背著大傢伙兒審問的。

    其實楚風哪有那個閒情逸致,去審問那些小毛賊,只是本著「蚊子腿也是肉」的心理,質量不夠數量來補唄。可是他這一審問就弄死對方的做法,有好有壞,好的是茶隊中的那些說怪話的都消停了;壞的麼,這些人很熱衷於偷偷圍觀他,反正楚風還沒有對自己人審問過,這些人有些疏遠,但也說不上怕他。

    德盛樓。

    酒足飯飽。

    馬五德有些遺憾地說道:「楚兄弟好身手。」

    這話楚風聽過很多遍了,從一開始各種謙虛,到現在耳朵都聽得生繭了,只是朝他舉了舉杯,示意他「我聽到了,你繼續吧。」

    「一路上,憑了楚兄弟一手硬功夫,這才平安至此。」馬五德說到這裡頓了一頓,看著座中的數人,接著說了下去,「這點銀子,算是老哥幾個的心意,你一定要收下。商賈之家,只有些銅臭之物,千萬不要……」一句話還未說完,就直愣愣地看著楚風非常自然地接過了錢袋。

    「好說好說。要不是馬老哥起意捎我一程,哪來這千里同行的緣分。」楚風掂了掂手中的錢袋,「不瞞你說,還真挺缺銀子的。各位,謝了!」說著,作了個四方揖。

    馬五德看著這個毫不避諱對銀子喜愛的少年,反而多出了幾分親切之感,道:「應當的,應當的。」座中其他幾位也是齊聲附和,雖則楚風手下從不容情,可那是對著盜匪的,他們這些商賈要是落在拿下賊人手中,只怕求個好死都難。

    楚風對這馬五德倒也真有幾分謝意,這千里同行,還真學到了不少東西。什麼「官.匪同行」啊,這種銀子,得上趕著送過去。若要使送得慢了,下個關卡可別想有好日子過,更別說憑著三分血氣,就要剿滅盜賊了。楚風自己差點就要去行俠仗義了。

    「老哥你們北上大同府,楚風卻要東去晉城。旁的話也不多說了,就祝幾位人財兩旺。」楚風說著,將手中最後一杯酒一飲而盡。

    座中數人同是一飲而盡。

    辰光尚早,無論是馬五德的茶隊,還是楚風都不準備在這三門峽久留。

    或許還有幾分不捨,可是生活顯然更重要。茶隊的護衛知道楚風離隊,很是有些傷感。初時還怪著楚風搶了他們的風頭,可是千里同行下來,居然一個護衛都沒死去,這在往日看來,是絕不可能的事情。這點點被搶風頭的不甘,肯定比不過活著的喜悅。只是北上草原,還有幾人能囫圇歸來,誰又知道呢?

    晉城離三門峽不遠,楚風問了方向,望東而行。

    時近清明,這天晴不了個把時辰,又開始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將那遠處的天和地連在一起。楚風從背後取出油紙傘,撐開,一股桐油特有的清香瀰漫開來,將他和那個似乎正在悲泣的世界割裂了開來。

    北宗覆滅,顧子塵埋骨中原,總不至於第一個清明節就讓他冷冷清清了。

    楚風也不知道那一點信息也無的敵手是誰,報仇倒在其次。這不知名的敵人如果知道北宗還有人存留,以那人的行事風格,斬草除根怕是免不了了。本來這江湖就夠亂了,還有個不知名的敵人在背後盯著,楚風覺得還不如先將那人找出來。

    千里跋涉,其實楚風動手也沒幾次,值得他動用北冥神功的機會就更少了。所謂百川歸海,當楚風嘗試著去吸取第一個山賊內力時,那人還猶有餘力反抗一二,險些出了岔子。往後的三次,倒是輕車熟路,再沒出什麼么蛾子。

    也不知道是什麼緣故,段譽那種被逼的前往天龍寺調養的情形,楚風一直擔心,但是並沒有出現過。北冥神功大有進境,凌波微步還是屬於可遠觀那種,難得對上干光豪一招制敵。

    一路上楚風強行按照記憶中的圖形,嘗試著走上兩步,在那一眾護衛看來,自然是形如鬼魅,楚風自己卻是驚出了一身冷汗,有兩次差點莫名其妙將自己送到別人兵刃之下。要不是那些山賊功夫太不像話,楚風說不准還真要被自己坑掉了。

    易經什麼的,最麻煩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9:11
天龍裡的劍客 卷二 只問手中劍 第二章 清明雨時




  


     北宗「萬卉樓」曾是晉城最大的武館。

    北宗一朝被人覆滅,連整座萬卉樓都被焚為白地。

    時光匆匆,活著的人仍要繼續生活,死去的總是很快會被遺忘。特別是北宗這種被人連根拔起的,初時也可算是震動一方的大案了。可是連個苦主都沒有,一場大火之下,連半點線索都沒給晉城的捕快留下。一兩個月下來,也漸漸沒人說起萬卉樓了。

    楚風也沒有去萬卉樓,而是去了城郊的義莊。「他」曾經來過義莊,看過那些分辨不出身形的焦屍。像這種無頭公案,民不舉官不究,三個月之內,肯定是草蓆一卷,挖坑深埋了。

    雨繼續下著。

    清明時,和楚風一般帶著酒菜、紙錢前往城外祭拜的人還真是不少。可是路漸偏僻,前往義莊的人,那就少得多了,畢竟義莊中大多停靈的是些因為各種原因難以落葉歸根的人,晉城裡的人,自然都是覓地安葬了,和這義莊反而甚少打交道。

    顧子塵的墓到了,一根孤零零的木牌插在地上,權當是他的墓碑了。雖然才過了兩個月,四側的雜草已經悄然長了出來。楚風看著那墓碑之上「萬卉顧公子塵之墓」,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湧了上來。如果這個從未謀面的老人當年沒有遠走中原,今日會是一種什麼樣的生活呢?

    至於這墓碑右側那個高高鼓起的土包中,葬的就是北宗的那些弟子了吧,沒有姓名。落在楚風眼中,只有星星點點並不清楚的回憶,也許「他」和這些師兄弟們的交流也並不多吧。

    楚風帶來的竹籃中,東西不多,肥雞美酒,線香一束,還有很大一包紙錢。如果這些人還活著,楚風可能還會糾結一下,到底是用一個什麼樣的心態對待他們,可是他們已經死了……都死了……

    「顧老師,我是楚風,你的鐵劍已經葬入劍墳了。」

    「其實我們不是很熟了,這是我第一次來看你,應該也是最後一次了。」

    「北宗被滅,我不知道原因。所以我現在有點鬱悶,那傢伙……也就是仇人到底是誰,你要是有空啊,不妨托個夢告訴我一聲。」

    「對了,你和黃眉大師是怎麼個情況啊?要是托夢的話,順道也說說這個……」

    「還有啊,『仙人舞劍』這種事情太浮雲了,下輩子千萬別被這種事情坑掉了,太丟人。」

    楚風一邊給顧子塵斟酒,一邊隨意地說道。黃眉僧待他親厚,小沙彌破嗔天真懵懂,大茶商馬五德也算厚道人,可是楚風這些心事,又有誰能訴說呢?

    清明的雨,總會讓人想起些悲傷的事兒,人的心也會變得柔軟了起來。

    看著土墳四周的雜草,楚風燒完手中最後一疊紙錢,道:「等下給你們把草給割了。」既來之,倒也不必急著離開了。楚風回轉身,往那義莊正堂走去。

    除草這種事情,總不能用劍吧。

    義莊畢竟是不祥之地,往來無閒人,就連墳地通往義莊正堂的小路,都慢慢地被青草覆蓋了。楚風想起了劍湖宮底那條繞湖石徑,想起了那個消散的靈魂,想到了……前世的父母,可曾安好?

    「前輩,借個鋤頭用下。」正堂的大門也有些破敗,木漆斑駁,不知道多少年沒有打理過了,楚風站在門口,朝著堂中的一道人影喊道。

    那人頭髮斑白,跪坐在一個棺材前,也不回頭地朝楚風道:「年輕人,進來說話,進來說話……」聲音蒼老,顯是年齡不小了,楚風那一聲「前輩」,被他毫不在意地默認了。

    這雨綿綿的天氣,大白天的,正堂之內,已經燃上了油燈。油燈中也不知加了什麼香料,伴著那些屍體處理過後的味道,瀰漫在空中,楚風只覺得連這堂口的空氣都變得凝拙了起來,抱拳道:「這就不必了吧。」

    「要的,要的……」也不知道是楚風的錯覺,還是那人的聲音變得飄忽了起來,落在楚風耳中好像正堂中都在迴盪著這兩個字。

    楚風心中給自己提了個醒,不知道這人為什麼想要自己進去。但是既然想不明白,他也打定主意,堅決不進了。就在此時,那人陡然站起身來,轉身喝道:「納命來!」一邊喊著,手中那柄小刀已朝著楚風臉上扔了過來。

    楚風想也不想,就往後邊退去。這貨剛才蹲在棺材旁,挑挑揀揀的,鬼才知道這小刀上沾了什麼玩意。就算不說屍毒這種聽著就很恐怖的玩意,屍體上的零碎沾上一星半點兒那也是要噁心一輩子的。

    就在此時,那看著搖搖欲墜的兩扇大門打橫飛了出來,兩道身影隨著大門一同出現在楚風眼中。楚風倒也不慌,右手紙傘往那扔來的小刀上一格,將那小刀挑飛,直射右邊那人。手中的雨傘也不停留,瞅了個空子,往左邊那人腳上扔去。

    這一連串的動作做完,也不過是片刻之間。等到那看似很威猛地伴著門板飛到楚風面前的兩人解決掉小刀、紙傘時,楚風已經執了滌塵在手,有點意外地看著這兩個手忙腳亂的傢伙。

    楚風倒是想到了,前來祭拜北宗顧子塵,可能會遇上仇家留下的後手。可是一路上連個跟蹤的都沒有,到了這裡,遇上了一個偷襲的,兩個看似很粗壯的漢子。那個偷襲的扔完小刀,不知道跑到什麼地方躲了起來,不說也罷。可是,這倆壯漢,了不起也比那干光豪強些。北宗要是被這等人給滅了,那還真是哭笑不得了。

    便在此時,左手邊上那個年輕些的,已經放聲喝道:「瞧你長得一副人模人樣的,怎麼下手這麼狠!」楚風聽著這話先是一怒,這三個人還沒朝上面就偷襲的,還倒打一耙,一時間他也沒注意到這話裡好像有點誤會。那年輕人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繼續喊道:「殺人滿門不算,還要毀屍滅跡麼?」

    旁的那個已經將小刀打落一旁的二號年長壯漢,道:「已經毀過屍了,都燒焦了。」

    Ps:萬卉樓,從無量劍法的一招「萬卉爭艷」中化用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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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裡的劍客 卷二 只問手中劍 第三章 劍起刀落




  


     「是啊,那他還要鋤頭做什麼?」年輕些的,想想也對,那些已經被大火光顧過的屍體,實在是沒什麼再毀屍的必要了。

    年長些的那個朝楚風喊道:「我弟弟問你呢,你要鋤頭做什麼?」

    楚風看著這對有點天然呆的兄弟,也不知他們是裝傻還是真的有點傻,看著兩人腰間的鬼頭大刀,向後退了幾步,道:「故人墳前雜草橫生,借把鋤頭,自然是想還他們一片清淨了。」退開這幾步,諒那兩位數招之內,難成圍攻之勢。

    那對兄弟也不知道楚風說的是真是假,只是各自拔了長刀在手,擺了個架勢,死死盯住楚風。

    細雨綿綿,不覺衣衫漸重。年輕的那個功力不濟,持刀的右手已經微微有些顫抖,不由朝著楚風大聲喊道:「小白臉,光站著做什麼,打又不打,說又不說,當我們單氏兄弟是耍子麼?」

    楚風左手掠過額前,將滾落的雨水掃開,笑著說道:「原來是單氏兄弟……」

    那年輕的一聽楚風的話,立時精神一震,道:「哈哈,知道我們單氏兄弟,還不束手就擒?」一邊說話,一邊將長刀放回腰間,開始揉捏起有些酸麻的胳膊了。

    楚風一時半會兒還真想不出哪位「單氏兄弟」有這麼大的面子,報出名號就能讓人束手就擒,當下也不說話,只是看著那兩人。那年長些的「單氏兄弟」對著正在放鬆胳膊的年輕人喊了聲:「老五,老五……」擠眉弄眼地示意楚風還提著長劍。

    那年輕人這才正眼瞟了過來,道:「你放心吶,等你束手就擒,我們頂多將你捆了,送到洛……」那年長的聽他說到這裡,連忙咳嗽了兩聲,這年輕的趕緊把後半句吞了進去,「你還想試試咱們單氏五虎的刀法麼?」

    楚風自也不可能束手就擒,聽他說到「試試刀法」,笑道:「試試也好。」

    那被喚作「老五」的年輕人聽到楚風願意試試他的刀法,一邊拔出鬼頭大刀,一邊朝那年長的道:「二哥,這次就讓給我了吧?」「二哥」看了看楚風並不魁梧的身板,又看了看自家五弟的身形,點點頭,不再說話。

    「嘿,小白臉,你先出手吧……」那個被喚作「五弟」的年輕人得到二哥的許可,很是有些高興地朝著楚風喊道。只是他話音未落,持刀的右手手腕已是一疼,那鬼頭大刀便已落在地上,「嘩啦」一聲,濺起一蓬水花。

    那個「老五」看著楚風已經收回身前的鐵劍,有些意外的瞧向一旁掠陣的二哥,就見自家二哥也是一臉茫然。他低頭一看,就見右手手腕上一道白痕,顯然已是中了楚風一劍。這人雖然有些鈍,但也不是傻子,知道楚風手下留情。楚風這一劍要是重了三分,他這輩子都別想練右手刀了。

    「你偷……」老五本來想說楚風「偷襲」,可是話未出口,自己也覺得不是那麼回事,頹然問道,「你做什麼要手下留情?」

    楚風道:「除開二位惡言相向,你我並無什麼深仇大恨。再說了,我連你兄弟二人是誰都不知道……」

    「二哥,你不是說咱們『泰山五雄』名滿江湖麼?」話音未落,那老五已經朝著自己二哥喊了起來,一邊喊著,一邊又將偷眼瞧向楚風,算是將後半句「怎的這小白臉不知道」給吞了回去。

    那年長的「二哥」朝楚風抱抱拳道:「什麼『泰山五雄』,不過是江湖朋友抬愛。」他見楚風對自己兄弟手下留情,敵意不免淡了三分。他本也不知道楚風是誰,只是先入為主地將他視作滅了北宗的兇手。

    年輕的那個嘴唇動動,想要說話,被他二哥揮手止住,道:「在下單仲山,這是我家老五單小山。」微微自嘲一笑,「區區薄名,想來這位兄台是沒有聽說過的。」

    楚風道:「在下楚風,初出江湖,孤陋寡聞之處,還望海涵。」

    單仲山也不知道楚風是誰,抬頭看了看天,笑道:「這清明雨,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既然是一場誤會,不若請楚風入門一敘?」說著當先,伸手一請。

    楚風微笑不語。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楚風怎麼都不可能隨意和這倆剛才還要打要殺的兄弟,進那個氣氛詭異的正堂。

    那單仲山轉念間,也想到了楚風的心思,面上微現尷尬之色。單小山的脾氣可就暴躁多了,見得兄長請人不成,放聲道:「姓楚的,我們兄弟的名號你沒聽過,家父『鐵面判官』單正,你莫非也不曾聽過?」

    楚風暗道:早說不就完了麼……鐵面判官單正他還真有點印象,杏子林、聚賢莊兩場大戰,這位武功算不得十分高明的老前輩,一直帶著自家五個兒子打醬油,最後瓶碎人亡的悲慘事跡。楚風臉上現出幾分意外之色,問道:「單老英雄也在麼?原來二位是單老英雄膝下公子,這次還真是有眼不識泰山了……」

    單小山畢竟年輕,見了楚風面上訝異,顯得很是意外,立時高興了起來,問道:「我爹不在這邊吶。你現在知道我們是誰了吧,你又是哪裡來的?從沒聽老爹說過,有姓楚的年輕用劍高手啊?」

    楚風不答反而問道:「不知二位,為何在這義莊之中啊?更不知為何要對楚某動手?」

    單小山正想說話,被他二哥單伯山搶先說道:「萬卉樓一事,三省之地莫不震驚。家父蒙江湖朋友抬愛,送上『鐵面判官』的名頭。早些年和這萬卉樓主,又有一面之緣,聽聞此事,就帶著我們幾兄弟,奔赴晉城。」說到這裡,他停了停,想想又說道,「近日江湖又出了一件大事,家父不得不去,便留了我兄弟二人在此,清明祭拜一番。」

    「我二人其實也才來了不久,就看見你雖則前來祭拜,可是你不跪不拜……」那單仲山一邊說著,一邊又用懷疑的眼神看向楚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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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裡的劍客 卷二 只問手中劍 第四章 丐幫幫主




  


     楚風本來就只是想來看看這位便宜師傅,順道給他燒點紙錢,如果能找到點滅門的線索那就更好了。誰知道,一過來線索什麼的沒找到,就遇著兩個正義值已經超出天際的泰山雙雄。

    「……這你們就打定主意要偷襲於我?」楚風不想在那「跪拜」的問題上糾纏,輕鬆將話題轉了過去,「那個用飛刀的,又是哪路高人?」

    「這……我們兄弟倆,只當你們一夥兒屠滅萬卉樓,還要趕過來挖墳掘墓,一時氣憤難當,這才……」那單小山說著說著有些不好意思了,瞪了自己二哥一眼。

    純腦補就能動手的正義熱血青年,真是傷不起啊。

    單仲山道:「還未請教,為何你會在這節骨眼上,前來祭拜顧老前輩?」

    楚風手腕一轉,滌塵已在空中幻出四朵劍花,那單仲山已驚呼了出來:「這是『四時花開』,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這一招?」

    聽到這壯漢一聲接著一聲的疑問,楚風反倒放下心來,這種正義感爆棚的傢伙,最認死理。要是說不明白,不知道這兩人要糾纏到什麼時候,不過楚風的運氣看來不錯。這單仲山想來是見過顧子塵的,這一招「四時花開」可算是無量劍法中的入門劍法。武人相會,難免過上幾招,顧子塵若是和單正交過手,用上這招「四時花開」在也是必然。

    楚風也不作答,逕將滌塵歸入鞘中,拿起鋤頭,往顧子塵墳前走去。那單氏兄弟問了又問,楚風試演一招「四時花開」之後,再也不理兩人。單小山畢竟年幼,還未見過顧子塵本人,自然也不識得這一招劍法,正要喝問,便被自己二哥止住。

    也不知單仲山對他說了什麼,單小山張了張嘴,卻不再說話氣鼓鼓地跟著他二哥,一人在牆角找了一把鋤頭,提著走向顧子塵墳地。

    楚風估計按照自己那不熟練的除草技術,至少是大半個時辰的業務量,在這兩名壯漢的輔助下,盞茶功夫也就解決了。那單小山看著已經清除乾淨的墳前,朝楚風道:「我們兄弟又不知道你是顧老前輩的傳人,先前多有得罪。」說著一抱拳,道,「算我們兄弟的不是,你可不要再生氣了。」

    楚風正色道:「有什麼好生氣的,還未多謝單老英雄急公好義,還有你們兄弟倆有心了。」

    雨天除草,三人衣物上都沾了些泥水,不免有些狼狽。那單仲山道:「應該的,應該的。」說著,看了看身上已然濕透的外衣,笑道,「楚兄弟,還是隨我避避雨吧。」說著又是躬身一請。

    楚風點點頭,三人收拾了一下墳前祭拜的雜物,一起進了那義莊正堂。那個朝楚風扔小刀的,瞧上去也不過四十出頭,不知道是不是和屍體待得久了,身上也染了些古怪的氣味。這當口,頂著一張白得有些恐怖的臉,從一口棺材後竄了出來,喊道:「這位大爺,小的有眼無珠……」

    聽到這人的話,單氏兩兄弟的臉上又有些尷尬,自己兩人偷襲也就罷了,還喊上這人扔暗器,實在是算不得光明正大。楚風也不去觸這三人的霉頭,擺了擺手,止住這人後面的話,反而朝單仲山問道:「萬卉樓一事,不知是何人下的毒手,兩位可否見告?」

    單仲山道:「家父似乎有所察覺,只是近來江湖上出了那件大事,不得已只得將我兄弟二人留在此處,為顧老爺子灑掃一番。」

    「單老英雄不知身在何處啊?」楚風順口問道。

    單仲山的臉色一下變得奇怪了起來,就連那個義莊的怪人也是一副很震驚的煙神盯著楚風。幸好這人知道常人都不待見自己這行業,瞧了楚風兩眼,又縮到一口棺材後面,鑽研起了自己的專業。

    瞧著楚風一臉淡定,這單仲山開始有些不淡定了,疑道:「家父兩天前,聽聞這個消息,立即動身,趕往洛陽。按說這消息該是已經傳遍大江南北才是,怎麼楚兄弟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楚風想想自己這個個把月來,除開大理那批茶商,還真沒怎麼和外界交流。江湖上的事,這幫生意人,只怕他們也不怎麼關心。楚風想想,乾脆就沒有開口,等他繼續說下去。

    「楚兄弟你那個……那個初臨江湖,天下第一大幫總該聽說過吧?」單仲山貌似是被楚風對他們「泰山五雄」一無所知的事實打擊到了,想想決定還是從丐幫說起。

    楚風點點頭,沒有說話。

    「丐幫幫主死了!」單仲山的聲音中帶著幾股悲憤。

    「咳咳……」說起丐幫,楚風本來還在腦子中亂想喬峰、洪七、郭靖、黃蓉的,冷不防聽了這樣一句話,一口涼氣倒吸,嗆得他一連串咳嗽了起來。

    單仲山瞧見楚風咳嗽,忙問道:「楚兄弟,沒事吧?」

    楚風擺擺手,示意自己沒事,強行將那股咳嗽忍住,聲音都有些走樣地問道:「他怎麼會死?」喬峰這種人怎麼會這麼輕易的死去啊?「南慕容北喬峰」南慕容先就不說了,因著喬峰的身份來歷,雖然是前任幫主親傳弟子,接任幫主所受歷練卻是最難,北喬峰可是實打實,靠拳頭打出來的丐幫幫主之位。

    「好像是西夏那邊出了些事情,家父也未詳細告知我們兄弟二人,直說清明過後,一定要趕去在幫主靈前磕幾個頭……」單仲山見他沒事,只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西夏?就憑一品堂那群貨色,想要滅掉喬峰,這不是開玩笑麼!

    楚風疑道:「難道是李秋水出山了?」

    單仲山沒聽清楚風說的話,問道:「李……什麼?」逍遙派這種在常人視線外逍遙的門派,這單氏兄弟是沒聽說過的。

    「沒事,沒事?」楚風沒有回答,「西夏什麼時候出了這樣一位蓋世高手,竟能殺死喬幫主?」李秋水一門心思對付自家師姐,估摸著丐幫和一品堂的事情,在她那一輩的眼中和小孩子置氣差相彷彿。

    「百無禁忌……百無禁忌……」單仲山聽了楚風的話,趕緊朝四面八方亂「呸」了幾聲,這才大聲說道,「哪個說了是喬幫主過世啊?」ps:我怎麼有點被單家兩位坑掉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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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龍裡的劍客 卷二 只問手中劍 第五章 行色匆匆




  


     「鐵面判官」單正一門五子,依「伯仲叔季」排行,最後第五子乾脆就叫「小山」,義莊之前的便是二子單仲山和五子單小山了。

    藉著莊外的風聲雨勢,屋內明滅不定的燈焰落在幾人臉上,都被影出了幾許輪廓。那單仲山情緒有些激動,大聲道:「丐幫副幫主馬大元身故!這等大事,楚兄弟當真一無所知……」話說一半,氣勢突地一洩,「這個……莫不是楚兄弟連馬副幫主的名頭都不曾聽過?」

    楚風聽到他的後半句,答道:「天下第一大幫馬副幫主,這個當然是知道的。」只是這位是不是死得略微著急了點啊?按著黃眉僧的年齡推算,這馬大元不是應該在兩年之後,被自家夫人夥同舊日兄弟給滅了。順道嫁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的姑蘇慕容,最後杏子林一番謀劃之下,竟然逼得喬峰退位。

    這位悲情的前任副幫主提前身死,也不知道會不會惹得那群人提前謀劃丐幫幫主之位了。想到這兒,楚風趕緊問了句:「馬副幫主怎麼過世的?」

    單仲山道:「說是西邊出了些事情嘛。」

    楚風聽得不明不白,又問道:「出了什麼事情啊?」

    「這個就不知道了……」

    楚風又問:「可知是誰下的毒手?」

    「這個還是不知道了……」

    楚風看著面前這單仲山連續說了兩句「不知道」之後,依舊那副「有什麼事你就問吧」的表情,頓時有些無語了。楚風想想還是多問一句,說道:「萬卉樓一事,不知單正老爺子是不是查到了些什麼?」

    單仲山本來以為楚風會繼續問他馬大元的事情,誰知道楚風卻將話題突然轉到「萬卉樓」一事上。楚風先前對陣單小山時,手下留情。更何況那一招「四時花開」,單仲山一眼就認出是萬卉樓的真傳。

    「我也不瞞你,家父未曾對我兄弟二人說起有何線索。不過眼下家父身在洛陽,馬副幫主一事牽動整個武林。不若你隨我兄弟二人,前往當面相詢家父,不是更好?」單仲山想想又說道,「顧先生猶有傳人在世,家父想必也會大大開懷。」只不過這壯漢有著自己的小心眼,留了半句沒說:要是楚風在他父親面前露出什麼馬腳,那就兩說了。

    「如此甚好。」楚風簡單的四個字,落在單仲山耳中,激得他胸口一悶,有點懷疑楚風是不是一直等著自己邀他前往洛陽了。

    細雨淅瀝,已經三人在那墳前留下的痕跡衝去幾分。紙錢成灰也沒有飛向冥土,被那雨水化成條條濁溪。楚風在顧子塵墳前,對著顧子塵也是似乎對著自己說道:「或許,再也不會相見了……」說著,躬身一禮。

    從晉城反身洛陽,倒是不用重返陝縣了,過濟源一路南行便是了。

    楚風抬頭望了望頭頂的雨雲,他都有點懷疑是不是這片雲從義莊跟他一路了。雨一直下個沒停,官道之上的行人也顧不得遮掩行跡。離得洛陽越近,那腰挎兵刃的武人,也越發多了起來。不用想也知道,這絡繹不絕的江湖客,八成都是前往丐幫的。只是楚風才出江湖,單氏二人雖則有些名頭,可這一路行來,也沒碰上個熟人。

    「過了這座山,就是洛陽地界兒啦。」生性有些跳脫的單小山聽了二哥的話,立時歡呼一聲。

    楚風聽了這話也是精神一震,洛陽終於要到了。這千年的古都,不知到底會是何等雄闊;那丐幫號稱「天下第一大幫」,又該是何等氣勢;至於「北喬峰」,若是能和他暢飲一番,又該是何等快事……

    煙雨朦朧,站在那山頭上,放眼南望,也只能看到一座雄城如怪獸般隱伏不動,難以窺見真形。官道之上,人頭如蟻,比起南來的路上,更是多了三成。楚風三人稍歇片刻,也速速下山,匯入官道之上的人.流。

    十里長亭,折柳相送。

    楚風行至這長亭時,沒有見到依依惜別之情,反倒是兩人拔了兵器在手,橫眉想對。左邊的一人高些,提了一把厚背大刀,光說塊頭的話,比單氏兄弟手中的兩柄鬼頭大刀可是威武多了。右邊的那人就矮了不少,右手一柄薄刃長刀,左臂卻出奇地扛了一面盾牌。

    洛陽風起,丐幫馬副幫主身故。楚風也不知道這馬大元到底做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居然引得中原轟動,這一路前來,操.了各地口音的江湖豪客,數不勝數。可是行走江湖,說的就是個「刀劍無眼」,幾番爭鬥下來,誰還沒幾個仇家。

    平日裡,天南海北的,除了那些解不開的仇怨,也沒幾個會特意找上門去尋人晦氣。可是眼下天下英豪盡聚洛陽,說不準就想上面那倆,一碰上頭那就「仇人見面分外眼紅」了。

    楚風從不喜歡瞧人熱鬧,拍了拍正在努力往那對兒看著就要動手的兄弟靠去的單小山,道:「令尊就在洛陽城中,怎的單兄弟反而悠哉了起來?」就在此時,那單仲山已朗聲道:「二位不知為何相鬥?念在都是江湖同道,可否聽在下一言?」

    那左邊持刀的,一聽了單仲山的話,轉頭朝他看了看,喜道:「我道是誰,原來是『泰山五雄』到了。怎麼只有兩位單爺在此?」單小山還未出山,就被江湖上已是傳出「泰山五雄」的名頭,眼下卻只有兩位在此,這人才有此一問。

    右邊那位一手持刀,一手扛盾的見對手來了幫手,正想說話。左邊那位拿刀的大漢已經將長刀收回鞘中,朝他喊道:「瞧在丐幫和單二爺面上,老子今天不跟你計較了,下回莫讓老子在這洛陽城中遇著你!」右邊那位勢單力薄,也不放什麼狠話,直往洛陽城中走去,顯然是說自己不怕對手的威脅。

    單仲山見自己止了一場爭鬥,朝那已經長刀收起來的刀客說道:「彭兄弟怎麼和這小孩子對上了?」姓彭的刀客抓了抓亂糟糟的頭髮,道:「你也知道我們彭家『五虎斷門刀』,就是一柄長刀上下的功夫。三年前……」

    楚風大致聽了一會兒,也就是那個刀盾客的長輩,說彭家的刀法「攻中無守,難成大器」。就這麼一句話,兩家就這麼一年年拼了下來。今天這彭國濤還未進洛陽城,就被這刀盾客攔了去路。

    四人朝了洛陽城走去,過不多時,幾名丐幫弟子急匆匆趕了過來。

    「單二爺!」當先一人顯然認識單仲山,趕緊打了個招呼,「勞駕問問,十里長亭,可是有人在過招?」

    楚風看了看這行色匆匆的丐幫弟子,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了。那使「五虎斷門刀」的彭國濤憨厚地笑道:「沒事沒事,姓彭的遇上個『老朋友』,還沒打起來,就遇上了單二爺,這不是好端端的麼。」

    那丐幫弟子鬆了口氣,朝單仲山道:「這可多謝了。」各路江湖英雄前來奔喪,丐幫恭為地主。在這洛陽城中還好,各路好漢都會給丐幫留幾分顏面,可怕就怕這還沒進洛陽城就遇上仇家的。真要有什麼損傷,丐幫面上也不好看。

    「啊喲,瞧我這記性。」那丐幫弟子將心事放了下來,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單二爺」頭上還有位「鐵面判官」,趕緊說道,「判官他老人家落榻城西步雲軒,您看?」
mk2258 發表於 2013-8-5 19:12
天龍裡的劍客 卷二 只問手中劍 第六章 南海門下




  


     丐幫弟子入得洛陽,自往城北覆命而去,那使「五虎斷門刀」的彭國濤也尋朋呼友去了最後到得步雲軒的又只剩下楚風三人。

    「三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啊?」甫入步雲軒,便有小二向著楚風三人迎了上來,只是小二將眼神落在楚風身側單氏二人的臉上時,就直接說道,「三位大爺,樓上請……」

    二樓大堂,單正不在,單氏五兄弟坐了一團。

    楚風看著這從三十多的老大單伯山到十幾歲的老五單小山,說來也是神奇,五人一般相貌,一色的濃眉大眼的,一看就知道是一母同胞的五兄弟。難怪那小二見了單二單五相貌,想也不想就將楚風三人帶了過來。

    兄弟五人相會,總會有些話要說。那單仲山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從進了這步雲軒開始,就沒和楚風說過話。就連和兄弟們聊天的時候,也沒有給他們說起楚風。他五人說話聲音不大,旁的江湖人物也不遠招惹這一看就不好惹的五人組。整個酒樓中,倒是他們這一圈安靜了不少。

    「楚風,我大哥請你過去說話。」單小山得了自家大哥的吩咐,規規矩矩地說了一個「請」字,只不過這小子初出江湖就在楚風這裡碰了個不大不小的釘子。眼下他見了自家兄長要為他出頭,哪還不樂開了花……

    楚風也不露怯,泰山五雄之中,老五單小山不必多說,就算那個無量劍的干光豪真功夫都要比他強上三分。餘下「伯仲叔季」四人中,老二單仲山功夫不足為懼,其他三人中面上最為嚴肅的該是老大單伯山了。可是單小山一直盯著那位,楚風估計這次要是對自己動手的話,出手的應該就是他了,只是不知道是老三還是老四。

    「你是顧老師的傳人?」泰山五雄中的老大單伯山開門見山的問道。

    楚風點點頭,沒有說話。

    「可否試演一番?」單伯山聽兩個弟弟說過義莊之事,見了楚風承認,也就繼續說道。

    楚風還未說話,單小山一直盯著的那位站起身來,道:「若是楚兄弟演練劍招缺個對手,我單季山正好也想見識一番楚兄神劍。」一句話,已經將楚風推辭的話,完全堵死。

    聽到這兄弟倆一唱一和,楚風笑道:「想來單老爺子不想看到楚某和各位兄弟在這洛陽城中動武的。」自入城以來,爭吵幾句的或許有之,拔刀相向的卻是一對兒都沒見到。這難得的和諧場面,楚風估摸著以那單正「鐵面判官」的名頭,只怕是出力不少。

    單家五兄弟本來只想著給單小山出口氣,一時間倒也忘了洛陽城中糾紛處處,單正還曾交待過讓他們兄弟三人幫著丐幫調解調解。沒想到這會兒他們自己就找上楚風了,兄弟五人想起父親平日的嚴厲,背後冷汗已沁了出來。

    「嘿嘿,什麼泰山五雄,我看連五蟲都不如……」旁的一道刺耳的聲音傳了過來。

    楚風朝說話那人看去,就見他鬚髮焦黃,坐在這步雲軒中煞是醒目,心中暗道:還真有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楚風說話,並未刻意壓低聲音,這人又坐得不遠,該是聽到了。

    泰山五雄齊齊看向那人,那老三單叔山道:「這位朋友不知如何稱呼?『泰山五雄』說來也不過是江湖朋友抬愛,可是我們兄弟有什麼地方得罪閣下了?」言語之間雖然怒氣充盈,但還是壓住了火氣。

    那出言譏諷的漢子斜眼瞟了瞟單叔山,又指著楚風道:「就這麼個小白臉,『卡擦』一聲,擰斷他的脖子就是了。還用得著這麼廢話,泰山五蟲真是不像話,不像話!」

    「『卡嚓』一聲,擰斷他的脖子?」楚風聽到這話,看了看這人的後腦勺,疑道,「你這後腦勺,並不高啊?」四大惡人之中,那個最喜歡擰斷別人脖子的南海鱷神,可是眼前這人無論功夫年齡,還是傳說中高高隆起的後腦勺,和這位第三惡人都對不上號。

    聽到楚風口中的「後腦勺」三字,這人像是被火燒了屁股一般,一下崩了起來,嘴中叫道:「你這小白臉仗了誰的勢頭,敢拿你家『小煞神』孫大爺開涮?」楚風也不知道這「後腦勺」三字,就是這「小煞神」孫三霸的一個死穴了。

    南海門下,向來一脈單傳。孫三霸拜在南海鱷神門下,在南海一地,人人見了都要稱一聲「小祖宗」。可是時日越久,他越發覺得自己師父對自己不用心,自己的功夫居然連師父的一二成都及不上。到得後來,一個偶然的機會,他才知道原來是自己「後腦勺」不夠突出,這才修習不了南海門的絕技。

    單氏五兄弟聽了這人自報家門,為首的單伯山已執了鬼頭大刀在手,喝道:「『小煞神』孫三霸?你在南海作威作福也就罷了,居然敢來中原生事!」其他四人一齊向前,頓時將楚風攔在了一道人牆之後。

    瞧了單氏五兄弟的架勢,孫三霸冷笑一聲,道:「早就聽說中原武林倚多為勝,真是名不虛傳。」嘴中這般說著,右腳忽的朝身側桌子上一提,桌上還未吃完的飯菜湯水,朝著單氏五人頭臉飛去。

    單氏五人多曾聽聞南海鱷神如何凶殘霸道,這「小煞神」孫三霸的名頭多半得自南海門下,他五人也不曾見過這人出手。眼下,湯水襲來,只得急急避開,躲過飛向頭臉的大部分,可是下.半.身不免有所沾染,很是狼狽。

    「啊!」「啊!」兩聲慘叫,孫三霸口中不將單家兄弟放在眼裡,心下可不敢大意,趁這機會立時往步雲軒外衝去,順手還不忘擰斷兩個人的脖子,顯顯自己小煞神的威風。

    「小煞神」孫三霸從二樓躍下,不但耍了單氏兄弟一把,還殺了兩人,心中郁氣稍洩,只是對調侃他後腦勺的楚風還有幾分記恨,朝著步雲軒中喊道:「小白臉,你的腦袋就在你脖子上多留兩天,等老子有空了再來……」

    孫三霸話音未落,只覺一股鋒銳之氣撲面而來,連忙就地一個懶驢打滾,想要避開。這招「懶驢打滾」才使到一半,背心陡的一股大力衝來,將他撞得趴在地上。

    楚風面上微現驚訝,他見了孫三霸殺人這才追出步雲軒,第一招「白虹貫日」被這孫三霸不顧顏面的避開倒也罷了;第二招「金針渡劫」取得是他背後大椎穴,一劍即中,誰知劍鋒及體卻不能透衣而入,著實奇怪。

    孫三霸心中大叫「師父保佑,師父保佑」,他南海門這次投靠西夏一品堂,得了頗多域外奇金。他師父南海鱷神鑄了一柄鱷嘴剪,孫三霸功力不濟,但也得了分潤,鑄了一柄鋸齒長刀。說巧不巧,楚風這一劍正好點在鋸齒刀上,這才讓這小煞神免了一劍穿胸之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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