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官場] 局長成長史 作者：徐浩瀚 (連載中)

1920尷尬異常1
　
　
　    孔子田看著方圓，不說話。方圓就感覺到有些尷尬，心裡對這個張依桐很有看法。方圓只能解釋：「爸，雙華，我與這個張主任昨天晚上才認識。剛才爸也說了，她很有心計，算計黃峰似是無心，實則有意，我會提防這樣的人的。」孔子田說：「看來小張主任想法很多。」孔雙華說：「現在外面不要臉的女人真多！」方圓說：「這個張主任大我許多，我感覺至少也有35歲了吧。」孔雙華說：「不要臉是不分年齡的。方圓，離這樣的女人要遠一點，我討厭她。」
　
　    孔雙華很少如此直言不諱地表達出對外面女人鮮明的看法。但孔雙華有自己的顧慮：一個女人，在認識方圓第一天，就主動聯繫，肯定安的不是什麼好心。
　
　    方圓笑了，看看孔子田。這個時候，孔子田想起了那個心計深沉的不知道什麼時候離開東州的邵可卿。邵可卿的年齡，可不止35歲吧。孔子田雖然自己在外面有了人，但對於女兒，還是希望女婿能夠對女兒忠心一點。當然，在不影響婚姻的情況下，如果確實是有了這樣的問題，孔子田倒也能看得開。但今天，孔子田想看看方圓的表態。
　
　    方圓說：「雙華，沒事湊近乎，必然有意圖。昨天我晚上我就提防這位張主任了。今天早晨，經過爸爸的剖析，我對這位張主任早就打定主意：實話一句不講，心裡話一句不說。看她對黃科長多好啊，親自送黃科長離開酒店，回來一句黃科長自己開著車走了，小小一件事，就足以證明，其心計有多深。雙華，還是像你這樣好。你這樣的妻子在我身邊，我是百分之百放心。哪一個男人，也不會希望自己的女人心計太深啊！」
　
　    孔雙華說：「我最討厭耍心眼的壞女人了。」方圓說：「我絕對支持。」孔雙華說：「那你還要去給她拉行李嗎？」方圓又覺得尷尬，看孔子田。孔子田說：「越是小人，越不能輕易得罪。不能說有心計的女人都是小人，但得罪了有心計的人，實際上就平白無故給自己增加了一個不必要的敵人。接還是要接，方圓心裡有數即可。」方圓說：「謝謝爸的教誨。」
　
　    孔雙華說：「方圓，還有一件事。」方圓說：「你說。」孔雙華說：「前幾天，丁春曉姐姐又讓人送來了我愛吃的糕點，還有一些適合當輔食給睿睿吃的點心。丁姐離婚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不過我又得到了一個新消息，那個春曉公司送糕點的人告訴我，丁姐懷孕了。」
　
　    方圓的心咯噔一下。紙包不住火，這樣的事情，孔雙華終於還是知道了。方圓說：「丁姐那麼大年紀了，終歸要有個自己的孩子比較好。」孔雙華說：「是啊！要不然，將來春曉公司交給誰呢？」方圓說：「是呢！」孔雙華說：「丁姐對我，對睿睿，一直都那麼好。我想，最近你不忙的時候，我們一起去看看丁姐，好不好？也不能光吃丁姐的糕點，咱一點表示也沒有。」
　
　    方圓心裡要多尷尬，就多尷尬。如果孔雙華抱著睿睿過去看望丁春曉，兩個女人，說起來都是自己的女人，兩個女人的孩子，說起來都是自己的孩子。這要是兩個人坐在一起，自己夾在這中間，該有多麼尷尬！如果再讓孔雙華看出個一二三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呢！
　
　    方圓說：「我上黨校，肯定沒時間。你看看找個合適的時間，去看看丁姐，代表我，就成了。」孔雙華說：「好吧。咱家其實還有很多當時四面八方送的孕婦用、孩子用的東西，都沒開封呢，我想送一些給丁姐。」方圓說：「好。」
　
　    孔雙華說：「還有一件事。」方圓心被提起來了，就怕孔雙華再提什麼尷尬的事。孔雙華說：「9月，我準備複學了。因為生睿睿，我這一年在家休學。新學期，我想正式去上課了。」方圓說：「好，我支持你。」孔雙華開心地笑了：「老公你也請放心。我只把大課上完，就早早回家。睿睿要週二、週四上親子園，我就想，如果有大課的時候，我能不能隨機一些，安排上親子課的時間？」方圓想了一想，說：「你直接跟習主任說吧。我相信，她既然是個明白人，就一定會妥善安排好的。」孔雙華說：「我怕影響到你，別人別說你耍特權。」方圓說：「這是特殊情況，你就算不是副局長的愛人，有這樣的特殊情況，親子園該照顧還是要照顧的。」孔雙華說：「你同意了，我肯定更同意。如果星期二、星期四上午有大課，我真不能送睿睿去上課。不過，我還是想親自帶著兒子去上親子課，這樣對兒子的成長非常好。」方圓說：「好。」
　
　    孔子田說：「在單位做領導就是這樣，大方向上把握一下，細節的事情就不要親自過問。官越大，越要學會把握大方向，而不可能讓一個局長去做科長的事，一個市長去做局長的事。方圓，這個方面你進步很大。」方圓說：「謝謝爸爸的教導。我現在體會很深，教育局很大，真要細管全市的教學，我根據管不過來。下學期，我可能還將分管教學工作，我覺得就是給全市教學工作定一個大原則、大方向，具體的工作，由教研室來做，由所有的教研員去落實，由下面的各區縣去貫徹落實。5中也是這樣，隨著自己在教育局管的事情越來越多，5中直接管理也會減少，只要用好了主持工作的同志，用好了分管教學的同志，具體的工作讓他們幹好了。」孔子田讚賞地看著方圓，說：「你的想法很對。讓胡總、溫總天天去管一個縣，一個鄉鎮的事情，可能嗎？」方圓完全認同孔子田的話。
　
　    方圓拿著行李下樓的時候，孔子田說：「我承擔了你們這個黨校培訓班的幾節課，到時候我會給你們上課。」方圓愣了一下，回過頭：「好啊！我也算是爸的學生了。」孔子田說：「你在《清江教育》發表的幾篇教育管理、學校管理、教學管理的文章，我已經給我的同學看了。他對收你讀博士，很感興趣。利用上黨校的時間，把英語補一補，爭取今年10月就報考我同學的博士吧。」方圓放下行李，說：「爸，謝謝您一直為我關心這件事。」孔子田說：「要想再進一步，博士學位是必須的。我同學在清江師範大學任教育學院院長，教育管理學博士生導師，既是教育，也是管理，金華離東州也不遠，來去很方便，上學也比較能夠解決好工學矛盾。如果順利，明年三月，差不多你就該讀博士了。」方圓說：「好。爸怎麼安排，我就怎麼學。」孔子田得意地笑了笑：「這件事，爸還是能辦好的。」
　
　    方圓準備自己開車去黨校。未來一個月，有輛車也方便。提著一個大行李箱下了樓，就看到張國亮屁顛屁顛地跑過來，接過方圓的大行李箱。方圓說：「國亮來了呀。」張國亮說：「是呢！我早就來了。」方圓說：「我想我自己開車去就可以。」張國亮說：「還是我開吧。這麼多的行李，要是宿舍離著停車的位置還挺遠，就不太好辦。我把車送過去，到時候把車留下。」方圓想了想，還真是這麼回事。方圓說：「好。」
　
　    在車上，方圓先給黃峰打去電話：「黃科長，您好。」黃峰說：「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方局長。」方圓說：「還是我打電話給您比較好。」黃峰說：「方局長太客氣了。方局長還沒有走吧？」方圓說：「正準備要走呢！如果黃科長要用車的話，5中學校的這輛車可以交給您使用。」黃峰說：「這倒不用。方局長，我轉達一下市委王書記的話。」
　
　    啊？原來是王國棟也在關注自己的黨校學習，讓黃峰給自己捎話啊！方圓說：「謝謝王書記，謝謝黃科長。」黃峰說：「王書記送給你16個字，作為你未來一個月黨校學習的寄語。王書記希望你在黨校學習期間，努力做到：堅定立場，明辨方向，好好學習，鍛煉成長。」
　　

1920尷尬異常2
　
　
　    「堅定立場，明辨方向，好好學習，鍛煉成長。」方圓自言自語，用心體會著王國棟的話。看似平淡無奇的話，卻似乎包含著太多太多的含義。張國亮坐在駕駛位上，心裡這個羡慕啊！看看校長，上個學，都有市委書記親自送寄語，我天天開車，哪個市領導關心關心呢？
　
　    方圓說：「黃科長，請黃科長轉達我對王書記的衷心感謝。我一定不會辜負王書記的期望，通過黨校的學習，更加堅定立場，明辨方向，在一個半月的學習中，鍛煉成長。如果有當面感謝的機會，我一定會當面向王書記感謝。」黃峰說：「好。黨校學習期間，有什麼問題，方局長如果信得過我，我們之間多交流。」方圓說：「好呢，一定多向黃科長請教。」黃峰說：「請教談不上。不過，我從心裡還是希望能與方局長這樣一心幹事的好幹部交朋友。」
　
　    都是話裡有話啊！方圓算是長見識了。掛斷電話，方圓給張依桐打電話：「張姐，我準備出發了。你在哪裡？」張依桐說：「我在市政府的楊府山政和社區。」方圓驚奇地出聲：「張主任也分了楊府山的房子？」張依桐也驚奇出聲：「難道你也在楊府山有房子？」方圓這個時候才想到，張國亮還在眼前，不動聲色：「見面再說。張主任，住幾號樓，單元號、房間號是多少？」張依桐說：「3號樓，1單元，1201號。」方圓說：「我15分鐘後到。」
　
　    方圓對張國亮說：「去楊府山我的新房子那裡，接我一個黨校的同學。」張國亮說：「好。」
　
　    20分鐘後，車停在了3號樓1單元的樓下。方圓說：「我上樓去幫著同學搬搬東西，你在這裡等我。」張國亮說：「校長，還是我來搬吧。」方圓說：「在這裡等我。有電梯，也不用我出力。」張國亮說：「好。」
　
　    方圓知道對講門的開門密碼，因為自己在這個社區也有房子。方圓直接按了密碼，進了3號樓。上了電梯，來到了12樓。站在1201門口，方圓輕輕地敲門，聽到裡面好聽的聲音傳出來：「誰呀？」方圓說：「黨校同學。」門開了，一張燦爛的美麗的顯然是剛剛洗過澡還水嫩水嫩的臉，掛著好看的笑容：「快請進吧。」
　
　    方圓站在那裡有點發呆，沒動。因為方圓赫然地發現，或許是張依桐剛剛洗過澡的緣故，身上竟然穿著半透的睡衣裙。那高聳的兩座山峰甚至連兩峰尖，都幾乎清晰顯現。睡衣的裡面，很顯然是什麼都沒有穿！方圓臉紅了，有些尷尬：「張主任，要不，我在門口等您一會兒。」
　
　    張依桐忽然想明白了方圓尷尬的原因，心裡起了一點想調戲挑逗一下方圓的調皮心理：「快進來吧。我家現在只有我一個人。」
　
　    方圓更尷尬了，臉漲得通紅。正是因為房間裡只有你一個人，所以我才不方便進去呀！
　
　    張依桐伸出手，一把拉過方圓進了門，把房間門推上。兩個人站得更近了，好聞的洗髮香波或者是沐浴液的氣味，夾雜著淡淡的女人香，讓方圓的慾望在瞬間迸發。確實是好久沒有發洩了，忙了這麼久，自己都快成了禁欲男了。在這麼漂亮精緻的誘惑面前，方圓是理智管不了荷爾蒙。
　
　    張依桐近距離地望著這個東州市目前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看那通紅通紅的臉，張依桐真地很想笑。看起來，方圓還是很保守很傳統的嘛！這樣的男人，現在越來越少了。張依桐說：「方弟弟，怎麼，你還擔心我吃了你？」
　
　    「不是！」方圓覺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來了，尷尬得想找個地方鑽進去。但是褲子不藏醜，那個地方支棱著，讓張依桐一眼就看到了。張依桐的臉也微微一紅，感歎方圓真是個年輕人，火力可夠旺。想到自己離婚以來，其實身體與心靈都很饑渴。女人如花，如果沒有男人雨露的滋潤，那花能鮮豔好看嗎？最近幾個月，眼角也有魚尾紋了，想消都消不掉，想想原因，除了接待辦主任的工作太累人外，又何嘗不是缺少男人的陽光雨露？可是，市府大院裡，又有哪個人讓自己看得上眼，而對方又看著她順眼？離婚女人，門前是非多。與前夫的離異，很大程度上，可以講就是因為種種流言蜚語、桃色新聞，讓前夫不甘心頭戴綠帽子而傷害了夫妻感情。實際上，這些桃色花邊，都是杜撰的，有多少是那些自己的競爭對手給硬安插在自己頭上的。雖然自己很冤，但是這冤跟誰說去？從本意上，張依桐不想離婚，但是不離婚，難道就天天吵架？天天被懷疑？天天被猜忌？加上張依桐的性格有些強勢，不願意在名譽這件事上讓步，最終與丈夫是分道揚鑣，各奔東西。加上結婚幾年來，沒有生育過孩子，所以離完婚，張依桐就徹底與前夫失去聯繫，現在前夫在哪裡，不知道；做什麼事，不知道。只是偶然地聽說，前夫已經再次結婚，而且還是奉子成婚，想來這離婚大概也是前夫早有預謀的事情。這也造成了張依桐性格上的劇烈轉變：對接待的每一個工作任務，都笑容滿面如沐春風；對身邊的男男女女，虛與偽蛇蜻蜓點水；內心世界，卻更加陰冷：愛情是虛偽的，婚姻是不可靠的，真正可靠的，就是職務的晉升，事業的成功。為了事業的進步，如果要嫁，就嫁個合適的；嫁不出去的，哪怕給人家做小三、小四，那也要找一個能夠讓自己事業進步的人。張依桐曾經細緻地研究過安徽省尚軍的進步軌跡，心裡也有了這樣的一種想法，只是遺憾自己的年紀已經35歲，不再年輕。
　
　    方圓不在張依桐想當小三、小四的範圍。但方圓的事蹟讓張依桐覺得，方圓可以做政治上的朋友，方圓是那麼多省級領導、市級主要領導關注的對象，或許通過方圓，讓自己有機會在省領導、市領導那邊牽個線，搭個橋。省領導、合適的市領導，才是張依桐為了事業進步而願意委身的物件。今天，主動給方圓打電話，其實就是想主動地接近方圓。作為一個市政府辦公室接待辦主任，級別雖然只有正科，但想調輛車用，那還不簡單之極？更何況，自己也有車，不開著車上黨校，這車在家閑著就沒有第二個人動。方圓在電話裡提到的黃科長，聰明的張依桐閉著眼睛都知道是黃峰，但張依桐故作糊塗，避開不談。張依桐可不希望黃峰夾在她與方圓之間當個討厭的燈泡。
　
　    現在，看到漲紅臉的方圓，看到褲子上支棱著的帳篷，張依桐感受到了方圓的單純。但身體和心靈對雨露滋潤的渴望，也更加濃重起來了。張依桐改變了主意，如果今天與方圓發生了關係，那麼，今後方圓敢不幫我嗎？能不幫我嗎？更何況，自己這個老奶牛吃一回嫩草，自己是一點虧也沒有吃啊！張依桐看向方圓的目光曖昧了起來，身子一軟，就靠到了方圓的身上，那硬硬的東西就頂到了她的小腹。
　
　    方圓對於張依桐突然的投懷送抱，嚇了一跳。這尷尬與欲火同時快速增長。正準備用理智推開張依桐，但忽然有一隻小手輕輕地握住了他的它，輕輕地揉捏，讓方圓覺得心都快跳出來啦。好聞的女人香，漂亮的臉蛋，軟軟的身子，兩座山峰的擠壓，都在刺激著方圓的神經。最最要命的，就是那張依桐的小手在摸揉擠捏他的它，方圓覺得自己如果不找個桃源谷地釋放出來，恐怕今天一上午，這個東西都會在那裡支棱著。自己，真地是憋了太久，太久……
　

1921調戲
　
　
　    就在方圓準備著要抱起眼前這個模樣還可以就是年齡有點大的女人，沖進臥室的時候，方圓的耳畔忽然似乎有一個響亮的聲音在提醒：這是一個有心機的女人，難道你忘記了黃峰酒後開車的故事嗎？
　
　    欲火頓時就消散了許多，理智也回到了方圓的心裡。方圓輕輕地推開張依桐，挪開她握住他的它的那只手，一臉歉然：「張姐，對不起，我還沒做好心理上的準備。」張依桐這個時候也是非常的尷尬，自己這是怎麼了？怎麼就突然握住了只見過一面的男人的它？難道自己真是一個不要臉的女人嗎？
　
　    張依桐說：「對不起。」方圓心裡這個不得勁兒啊！未來一個月，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以後見到張依桐，就會想到自己的它被這個女人握住過，這未來的日子可怎麼過？方圓說：「張姐，是我意志不堅，看到像張姐這樣漂亮的女士，就情不自禁。應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張依桐紅著臉，內心同樣不平靜，握過這一次方圓的它，以後還能像對待一個普通公務員同行那樣面對方圓嗎？張依桐說：「對不起，我剛才太衝動。方圓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經離婚半年了。」
　
　    方圓的心咯噔一下。方圓知道，這輕輕一握，兩個人即便不再走得更近，也有交集了。如果說讓兩個人徹底地沒有任何關係，還真是一件比較麻煩比較頭痛的事情。方圓想了一想，說：「張姐，您也知道，我有老婆和兒子的。」張依桐說：「是啊！我知道的，東州大學孔校長的女兒。我真地感到很抱歉的。」方圓說：「這件事到此為止，好嗎？」
　
　    「好！」張依桐回答得很乾脆：「我去換件衣服，你在這裡等一等我。」方圓說：「好的，張姐。」
　
　    張依桐進了臥室，方圓則進了衛生間。脫下褲子，我的媽，這麼大！越是想讓它軟，它就越硬。方圓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宋思思的音容笑貌，手打飛機，終於噴薄而出，一個多月的禁欲生活，在這一刻破解。人哪，不能太禁欲；人哪，該釋放的時候還是要釋放，只不過要找准合適的對象。
　
　    把座便器和周圍的地面沖洗乾淨，方圓的身體也漸漸恢復正常。方圓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痛恨自己的意志不堅：為什麼看到漂亮女人，就會欲情湧動？自己以前不是這樣的人啊！兩年之前，在本田雅閣車裡，與宋思思在臨門一腳前，都能用意志喚醒自己，為什麼現在，看到像張依桐這樣比較漂亮的女人，就有些蠢蠢欲動呢？方圓不可避免地想到了辦公室主任陳秋蘋。這個陳秋蘋，自從當了辦公室主任以來，各項分內工作都做得井井有條之外，在穿著打扮方面也是優雅得體，雖然基本上都是職業裝束，但職業裝束卻具有鑿鑿裝束特有的魅力。她天天在自己的眼前晃來晃去，方圓覺得如果不是意志在抑制著自己，恐怕早就把陳秋蘋放倒在床上了。
　
　    孔子田提醒的事業為重的教誨還言猶在耳；另一邊，這女性的誘惑接踵而至。方圓又想起阮少修善意的提醒，方圓狠了狠心：是該把陳秋蘋調離東州5中了。這天天在自己的身邊晃來晃去，真是不敢保證哪一天不會被誘惑得推陳秋蘋上床，或者乾脆來個辦公桌前扒下裙或褲子直接來個老牛推車啊！
　
　    方圓覺得身體又有了一點反應。天！不應期為什麼這麼短？方圓連忙轉移思路，系好褲子，走出衛生間。張依桐已經等在客廳。張依桐看著方圓，說：「我準備好了，我們走吧。」方圓仔細端詳，天哪，現在的張依桐，竟然穿了和陳秋蘋相似的一套制服筒裙，那優雅而玲瓏的曲線，讓方圓的目光又被牢牢地捆住。
　
　    張依桐職業的天性就是對人的目光、表情異常敏感。當她看到方圓的色迷迷的有些呆滯的目光，張依桐對自己的魅力又充滿了自信，對自己這樣的年紀還能吸引方圓這樣的年輕有前途幹部的目光感到驕傲。看來，方圓僅僅是沒有做好心理上的準備而已；不久後的一天，只要機緣合適，讓這個年輕的副局長陪自己暢遊一回愛河，還是大有希望。張依桐決定用更嫵媚、更柔美、更女人的態度來對待方圓、誘惑方圓。沒有不偷腥的貓，沒有不獵豔的男人！方圓，等你上了我，我要實現的目的，就更加有可能一一實現。古有武則天，今有我張依桐。我不是生性放蕩的女人，除了前夫這個大學同學外，我還沒有其他的男人；但我有野心，為了實現我的人生目標，我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平臺，強有力的機會。
　
　    張依桐嫵媚一笑：「姐好看嗎？」
　
　    赤裸裸的誘惑啊！方圓不可抑止地又發生了身體反應，被張依桐瞧在眼裡。這個小色狼，剛剛在衛生間釋放了一把，轉眼又充滿了活力！年輕真好啊！
　
　    方圓說：「好看，真好看！」
　
　    張依桐說：「只要你覺得好看，姐在黨校學習期間，姐一定努力讓你覺得姐好看，好不好？」方圓到底是年輕了些，還是忍不住上了鉤：「好。」張依桐說：「如果哪一天姐穿得你認為不好看，那麼你就說，姐立刻回宿舍換衣服。」
　
　    啊？還講這樣的嗎？方圓說：「不用了，不用了。」張依桐不依不饒：「難道姐打扮得很不得體的時候，你不提醒提醒姐嗎？」方圓結結巴巴：「不，提醒，提醒。」張依桐很滿足自己似乎有些控制了眼前的這個政壇新秀，伸出手，輕輕地刮了一下方圓的鼻子：「這就對了。你關心姐，姐也一定會關心你的。你跟姐說，剛才去衛生間，是不是打飛機了？」
　
　    方圓的臉騰地紅透了。啊？她連這個都知道！方圓實在張不開口，只能點點頭。
　
　    張依桐說：「憋著對身體肯定不好。也不要太憋著自己！打飛機對身體肯定是有傷害的。如果你實在憋得慌，也沒有合適的人，你就來找姐，好不好？姐幫你解決你生理的需要。」
　
　    啊？！！方圓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依桐說：「姐不是隨便的人。除了離異的我的前夫，姐還沒有讓第二個男人碰過。但是姐見你第一面，就很喜歡你。這種喜歡不是愛情的那種喜歡，而是一種姐姐對弟弟的那種喜歡。我這個人比較重親情，認你做了弟弟，我一定會非常非常關心你，你不用擔心什麼，因為你前途一片光明，所以在男女方面一定要更加慎重，不能隨便。否則，很有可能被人賣了，把自己的前程都給搭了進去。這樣的話，就得不償失了。」
　
　    方圓點點頭，這確實是方圓所顧慮的。不然的話，又怎麼會在心裡下決心要把陳秋蘋調離呢？
　
　    張依桐說：「姐不一樣。姐比你大許多，不會要求你婚姻，不會要求你這個那個，並且姐也有自己的事業。如果憋得難受，就來找姐，姐這裡是最安全的。」
　
　    方圓的心幾乎被張依桐說動，全然忘記了張依桐昨天在酒宴上很隨便地說出了黃峰開著車離開的這件事所表現出來的深沉心機。方圓說：「謝謝張姐。」
　
　    張依桐笑得更開心了。今天調戲眼前這個大男生，很有一種成就感。張依桐又伸出手，輕輕地彈了彈方圓的它。本來再一次支棱起來的它，再一次變得更加強硬了。
　
　    張依桐說：「小傢伙很調皮啊！」方圓不知道為什麼，今天早晨，自己的身體似乎是荷爾蒙分泌得異常之多！在一個只見過兩面的女人面前，它不爭氣的表現，讓方圓覺得恨鐵不成鋼！難道，今天就要在這個陌生的家裡，發生不該發生的事情嗎？
　

1922算計
　
　
　    方圓不得以再一次進入衛生間。這一次臉可真是丟大了，當方圓再次看到張依桐的時候，要多尷尬就多尷尬。這比直接在床上做了張依桐，還讓方圓心裡不得勁兒。在床上坐了張依桐，那會後悔和後怕；在這麼一回的功夫，在張依桐的面前硬了兩回，被摸了兩回，這簡直就是被張依桐調戲和侮辱嘛！以後與張依桐在黨校一個半月的學習時間裡，天天低頭不見抬頭見，這可如何是好？
　
　    幫張依桐拿了行李下了樓。張國亮已經等在那裡，看到方圓手裡提著行李箱，又看看方圓身邊的俏麗女郎，張國亮心裡這個羡慕啊！當官就是好，天天有美女圍著轉。在5中，陳秋蘋那個小浪蹄子，天天打扮得跟個電影明星似的，天天在校長面前晃；現在校長要去黨校學習了，又來一個美女天天在校長眼前晃。校長，真是豔福不淺啊！
　
　    心裡羡慕歸羡慕，張國亮還是第一時間跑了過去，把行李接過來，放到後備廂中。方圓紳士般地拉開車門，說：「張主任，請。」張依桐嫣然一笑：「謝謝方局長。」看向方圓的眼神，多了幾分曖昧多了幾分調侃。方圓的臉微微一紅，輕輕給張依桐帶上門。來到車的另一側，方圓可沒敢坐在後排，而是直接打開副駕駛的門，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
　
　    方圓上了車，說：「走吧，市委黨校。」張國亮說：「好。」
　
　    轎車平穩地行駛起來。張依桐很想再開開方圓的玩笑，但有張國亮這個「外人」，自然能夠拿捏得住分寸。一路無話，轎車在十幾分鐘之後就來到了市委黨校的大門口。外面的大門開著，門口掛著兩塊牌子，一塊是□□東州市委黨校，另一塊是東州市行政學院。很奇怪的是，沒有人攔著車，車直接開了進去。在停車區，方圓看到了教學樓正門的大螢幕上寫著：「熱烈祝賀東州市科處級後備幹部培訓班開班」。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站在教學樓的門口，彼此交流著什麼。張國亮停好車，問：「校長，我在這裡等著您和張主任？」方圓說：「不知道宿舍區在哪裡，在這裡等著吧。到宿舍區，還要麻煩你幫我們把東西搬過去。」張國亮說：「好的。」
　
　    方圓和張依桐下了車。站在教學樓門口的三三兩兩的人，目光都轉向了這邊。方圓與張依桐坐同一輛車過來，頓時引起了注意。已經有人伸手打招呼了：「方局長，張主任，早上好啊！」問候的正是穿一身警服的龍灣區公安分局局長王松。
　
　    方圓又有些尷尬。或許今天與張依桐一起過來，不是個什麼好事！自己這是被張依桐算計了。張依桐有私家車，完全可以自己開車過來，為什麼一定要坐我方圓的車呢？這個時候，方圓有些回過味來，或許，張依桐要的就是這樣一種效果吧！對於張依桐，方圓頓時沒有了任何的願望和情緒，有的只是羞愧：唉，被這麼一個有心機的女人摸了它，真是吃大虧了。自己的它能隨便讓別的女人摸嗎？
　
　    「王局長，你穿上警服，可比昨天晚上穿便裝，英姿多了。」張依桐完全不介意黨校同學投過來的帶著審視意味的目光，這些人哪裡能瞭解自己的心思。離婚的女人，是非多。張依桐可以預見，在黨校學習的期間，難免會有這樣或那樣的騷擾。但是只要和方圓一起來，一直離開，誰如果要騷擾，就要掂量掂量。不能找一個年紀大或相仿的，那樣的話，流言更多；方圓年紀小，這流言自然會小。當然，如果有什麼傷害，傷害的也是方圓，而不是我張依桐。反正我張依桐現在面對的流言已經夠多了。
　
　    「張主任，你今天的風采，絕對會讓從領導到老師，都會眼前一亮。」王松馬屁跟得很快，「都說大學裡有校花，有班花，張主任一到，校花成了班花，班花成了班草。」
　
　    張依桐對於這樣的讚美，自然是來者不拒：「哦？我還有這麼大的魅力？王局長，你可願做護花使者？」王松看了一眼方圓，說：「不敢。有方局長在這裡，我就給方局長當個保鏢，還差不多。」
　
　    方圓的心又被張依桐用針戳了一下。這個張依桐，說話的水準果然是很高，以進為退，故意引出王松說出不敢當護花使者的話吧？這明顯是在捆綁啊！把她和我捆綁在一起，張依桐這是什麼目的呢？
　
　    方圓說：「王局長，您言重了。我怕是給王局長提鞋，王局長還不一定用。」王松神色上很緊張很嚴肅：「方局長，千萬不要這樣講。您是市局領導，我是區分局的小兵頭兒。更何況，楚尹局長與您親如兄弟，我能給方局長當一回小跟班，那也是我的榮幸啊！」
　
　    啊？王松果然是員警，連這一層隱密的關係，在短短一夜的時間，竟然也給摸清楚了。能坐到公安分局局長的崗位，還真是有兩把專業的刷子。
　
　    方圓說：「以後我們就是同學了。同學之間，平等相等，友好相處。」王松有些點頭哈腰：「那是，那是。方局長，這是我名片，以後有什麼事，直接找我好了。大事，讓楚尹局長辦；小事，我王松能辦，絕不含糊。今年秋季開學後，5中周邊的治安，我加派警力，保證不會有一個小黃毛在學校周邊騷擾5中的學生。」
　
　    張依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王松對方圓說話，這簡直就是下級跟上級在說話。公安分局的局長，向來牛逼得很，一般來說連區長、區委書記都不一定很買帳，因為公安分局的人事權在市公安局，雖然名義上是接受區政府和市公安局雙重領導，但區裡不掌握人事權，有的時候也指揮不大動公安。一般的時候，是沒有問題的，一個電話打過去，公安分局立刻出警；但遇到拆遷糾紛的時候，公安分局一般都會袖手旁觀，這個時候，倒是城管執法大隊，比公安分局更聽區裡的話，因為城管執法大隊的人事權、財權，都在區。
　
　    張依桐看了方圓一眼，心中感慨：沒想到，沒想到。看起來，自己這一回泡的這棵蔥，還真是一棵大蔥！
　
　    環保局副局長李小亮也走了過來，與方圓握手：「方局長，你好。」方圓對李小亮沒有太深的印象，但昨天晚上坐在副賓的位置，知道李小亮的份量。昨天的李小亮很低調啊！方圓說：「李局長，還請您多多指教。」李小亮說：「方局長年輕有為，有很多值得我學習的優良品質。黨校期間，我們多交流。」方圓鄭重地點點頭：「好的，李局長。」李小亮又跟張依桐打招呼：「張主任，你駐顏有術，不知道是否可以跟我家屬交流交流。」張依桐說：「李局長，把嫂子的電話留給我，我跟嫂子聯繫。」李小亮說：「好。我這就把她的電話告訴你。」
　
　    站在一邊的方圓，看著李小亮，心中敬佩。這個李小亮，沒有張揚，有的只是平和。但短短的幾句話，讓自己對他有好感，對張依桐，竟然直接使用了夫人外交。手法潤物無聲，但迅速地與自己、張依桐建立起了比較親近的關係。這就是水準，看來自己要跟李小亮學習的地方更多。
　
　    這個時候，市委秘書一科科長黃峰坐教學樓裡走出來，向這邊走來。黃峰跟張依桐打招呼：「張主任，你好。」張依桐十分親熱地笑著：「黃秘，你好。」黃峰微微一笑：「張主任，打扮得這麼漂亮，今天恐怕會迷倒不少人吧。」張依桐說：「就怕我老太婆迷不倒黃大秘啊！」黃峰看了一眼方圓，方圓的心裡就咯噔一下。天，今天去拉張依桐，絕對是個錯誤。黃峰早晨轉達的王國棟的話，方圓怎能忘記？方圓的心裡要多後悔就多後悔！
　
　    黃峰說：「迷倒是肯定迷倒了。不過，王書記對我們這些身邊人管得嚴，我們是心動身不動。」
　
　    方圓感覺，黃峰的話，分明是說給他來聽的。
　
　    張依桐說：「別人管，不如自己管。」黃峰意味深長地說：「張主任說得太好了！別人管，不如自己管。如果自己管不住自己，就是別人再管，也沒有用。」
　
　    方圓覺得自己的臉又開始發燙了。
　
　    張依桐說：「是啊，黃秘的話，啟迪人生，發人深省！」她也意味深長地看了方圓一眼，讓方圓現在就想跑得遠遠的。
　
　    黃峰說：「方局長，來得挺早啊！」方圓說：「黃科長來得更早。慚愧，慚愧！」黃峰說：「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今天方局長和張主任來得真巧！」方圓臉一紅：「張主任打電話，讓我幫著拉拉行李。」黃峰說：「張主任，你一個堂堂的政府接待辦主任，安排一輛車還困難嗎？」張依桐說：「這個就是我的自由了。」但方圓還是明白了黃峰的意思：張依桐完全是可以自己來的，那麼打電話讓我拉她來，這分明是別有用心了。張依桐的解釋有些勉強，張依桐心裡恨這個黃峰恨之入骨：自己想辦點事兒，怎麼黃峰就這麼討厭！
　
　    黃峰說：「方局長，班主任老師讓你過去幫個忙。」方圓說：「好，我跟黃科長走。」黃峰說：「張主任，過一會兒再見哈。」分明是不希望張依桐跟著。哪知道張依桐臉上絲毫不在意，表現出了很強的心理素質：「班主任老師那裡，我說不定也能幫上忙。」黃峰說：「班主任老師可沒有點你的名。」張依桐說：「我這是毛遂自薦。」黃峰說：「這我沒話說。」
　
　    進了教學樓大廳，又有幾個同學過來打招呼。有幾人就是昨天晚上聚會的同學。方圓客客氣氣地跟人打著招呼，內心還是在發虛。黃峰說：「張主任，你在這裡報名吧。領導只點了方圓一個人的名，我可不能隨便。」張依桐笑著說：「好。」心裡頭是恨意滔天。
　
　    黃峰帶著方圓，來到了一個房間，輕輕敲門進去。黃峰說：「群部長，方圓過來了。」
　
　    方圓看到了，在房間裡只有一個人，那就是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群峰。群峰走了過來：「小方，你好。好久不見。」方圓說：「群部長，您好。」群峰說：「今天早晨，張依桐坐你的車過來？」方圓說：「是。」群峰說：「到底她為什麼要坐你的車過來？據我所知，她完全可以調派政府接待辦的任何一輛車，並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家車。你把前後情況跟我說說。」
　
　    方圓隱去了被張依桐摸了小弟弟的情節，一五一十向群峰作了彙報。群峰陰著臉，黃峰不苟言笑。聽完了方圓的介紹，群峰問：「方圓，你怎麼看？」方圓說：「群部長，我覺得她都事先設計好了，心機很深。」黃峰說：「我昨天酒後開車，也是她在酒宴上說的吧？」
　
　    啊？黃峰竟然連這件事都知道！方圓的汗流下來了。
　
　    群峰說：「我黨選拔幹部的標準，向來德才兼備，以德為先。心術不正，即便是有能力，也不會走得更遠。方圓，從私誼上講，我是你爸爸的學生；從公事上講，你是市委重點培養的後備幹部，市委王書記對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能讓王書記失望啊！」
　

1923開班典禮
　
　
　    市委黨校的這個科處級幹部培訓班的開班儀式在市委黨校的階梯教室舉行。在45名學員熱烈的掌聲裡，市委書記王國棟，市委副書記、市政協主席、市委黨校校長時明祥，市委常委、組織部長盛治仁，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盛治仁，市委黨校常務副校長雷憲紅步入主席臺就座。掌聲之後，階梯教室迅速地安靜下來，只有電視臺的記者扛著攝像機，不斷地變換著攝像的角度。
　
　    開班儀式由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群峰主持：「同志們，為了加強東州市黨政後備幹部培養，進一步提升黨員領導幹部的綜合素質，市委研究決定：舉辦東州市科處級青年後備幹部專題培訓班。現在，我來介紹一下參加今天開班典禮的領導。」
　
　    隨著群峰的介紹，和學員們的掌聲，王國棟、時明祥、盛治仁和雷憲紅先後站起來，微微鞠躬。坐在有桌牌姓名的座位上，方圓看著幾位熟悉的領導和剛剛認識的黨校常務副校長雷憲紅，方圓心生奇想：未來的某一天，自己會不會坐在他們坐的位置上？
　
　    群峰說：「讓我們再一次以最熱烈的掌聲，歡迎各位領導蒞臨我們的開班典禮！」
　
　    許多的學員都是非常激動的，畢竟平常只能在電視裡看到王國棟、時明祥和盛治仁這樣的市領導，一些副處級幹部雖然偶爾也會接觸，但絕不是經常見、天天見。這裡面，最熟悉王國棟的，當然是群峰，而方圓也算是比較熟悉這些領導的學員了。特別是一些科級學員，因為不常見市領導，所以格外地激動，都恨不能走上前去，拉著王國棟、時明祥、盛治仁的手，讓市領導好好地看看自己，看看自己是多麼的忠誠，多麼地能幹，多麼地優秀，多麼地值得再提拔提拔。但這只能是想一想，而不能做。如果有誰真地這樣做了，那可就真地傻到家了。
　
　    群峰說：「現在，請市委黨校常務副校長雷憲紅同志宣佈黨校學習期間應注意的事項。」
　
　    雷憲紅端莊而坐，拿起事先準備好的發言稿，有板有眼地宣讀起來。方圓聽得很認真。其實方圓在報名的時候，已經發了一份注意事項，但現在雷校長再宣讀一遍，方圓印象更深。因為之前只是大略地掃了兩眼，根本沒有細緻地看。雷憲紅宣讀之後，方圓才知道黨校學習是非常嚴格的：原則上不允許請假，如果請假，一律向這個班的班主任雷憲紅請假；晚上一律留宿黨校，原則上不允許回家；週一到週四晚上，不允許外出聚餐或從事娛樂活動，一律在黨校就餐；週一到週五白天全部有課，週一到週四晚上有課；週六和周日，上午有課。雷憲紅最後說：「我們的學習分為三個階段，第一個階段，是教室裡學習；第二個階段，是深入企業、基層學習；第三個階段，是到經濟發達地區和革命老區考察學習。每一個階段都有每一個階段的任務，排得很滿，時間很緊，希望大家嚴格遵守黨校的紀律，不辜負市委領導的期望，用心學習，努力學習，全面提升自己的各方面素質。」
　
　    下面是鴉雀無聲。第一次進黨校學習的青年幹部們，還不摸潮水，哪裡敢隨便亂聒噪？更何況王國棟、時明祥、盛治仁這些平常裡見不到的市領導都坐在這裡。但有些人的心裡還是有些不滿，畢竟，許多人認為，到黨校不是來學習，主要是來交朋友，是來結交各方面有用的人脈。如果晚上都不讓出去吃飯，娛樂，那怎麼交朋友？光靠著兩片嘴唇嗎？
　
　    群峰說：「現在，掌聲有請市委常委、組織部盛部長宣佈培訓班臨時黨支部、班委名單。」
　
　    盛治仁很威嚴地掃視全場。他本來就是一個面冷少笑的人，這個時候，目光掃光，更是讓許許多多的學員都產生一種畏懼感。盛治仁說：「同志們：為了健全科處級幹部培訓班的組織管理，經研究，決定成立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現在，我宣佈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組成名單。黨支部：市國資委黨委副書記、副主任陳劍任臨時黨支部書記，甌江區人民政府副區長燕昭東任臨時黨支部副書記，市教育局副局長方圓任臨時黨支部組織委員，市環保局副局長李小亮任臨時黨支部宣傳委員。班委會：甌江區人民政府副區長燕昭東任班長，市教育局副局長方圓任副班長，市委辦公室秘書一科科長黃峰任學習委員，市紀委執法室主任陳貴祥任紀律委員，市文化廣電新聞出版局廣播電影電視科科長墨筱菡任文娛委員，市體育局辦公室主任卓凡任體育委員，市政府接待辦主任張依桐、市財政局預算科科長萬良俊任生活委員。班級有了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就有了凝聚力，就有了號召力。希望全班同學，在班主任雷憲紅校長的領導下，緊密地團結在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的周圍，刻苦學習，全面鍛煉，總結提高；也希望每一名黨支部和班委會的成員，都能不辜負組織的期望、各位學員的信任，切實發揮好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的組織堡壘作用，團結好每一位元學員，組織好每一次有意義的活動，為每一位學員服好務。」
　
　    嘿，這個名單實在是太藝術了。方圓坐在那裡，對照著名單一一比較，感到市領導在安排名單的時候，絕對是動了一番腦子，花費了不少的心思。方圓忍不住再一次審視了一番，越審視越覺得有味道。政治，絕對是一門藝術，看看黨校班的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的安排，就可見一斑。臨時黨支部的成員，全部是副處級；班委會的成員則以科級為主，但班長和副班長也是副處級，頗有一點市長和常務副市長的味道，因為這兩個人還同時兼任著臨時黨支部的成員，就像是市委副書記和市委常委。這何嘗不是市委組織部把這些後備幹部提前放到一個特殊的環境裡，進行超前的體驗？幾個班委成員，也各有所長，紀律委員是紀委的，文娛委員管著電視廣播和出版，體育委員來自體育局，生活委員一個是接待辦主任，一個是財政局科長。在一定程度上，這些人既是重點培養物件，同時也能在必要的時候給這個科處級幹部培訓班提供必要的活動方便。
　
　    群峰說：「現在，請市委副書記、市政協主席、市委黨校校長時書記作動員講話。」
　
　    掌聲平息後，時明祥作了動員講話。時明祥指出，市委高度重視這一次科處級青年幹部培訓班的培訓工作，今天，市委王書記、他和盛部長同時出席，就是重視的具體體現。
　
　    時明祥指出，在當前美國次貸危機發生的國際形勢下，東州市作為一個外向型城市，經濟發展現在面臨著嚴峻的挑戰，如何發展好經濟，維護好民生，促進社會和諧穩定，是每一級領導幹部和各級公務員必須高度重視的事。在這樣的複雜條件，每一位學員，都要充分認識加強學習培訓的重要性，增強學習的自覺性，要堅定理想信念，堅定熱愛人民、熱愛祖國的信仰，堅定戰勝各種困難與挑戰的信心。
　
　    時明祥指出，要加強科學發展觀的理論學習，加深對科學發展觀的感悟理解，勇於在實際工作中踐行科學發展觀。時明祥說，這一次培訓班，不但要學科學發展觀，而且要討論科學發展觀，要考察科學發展觀，並寫出科學發展觀的體會與感悟，談出未來在工作中如何全面貫徹落實科學發展的打算，使科學發展觀真正成為指導各項工作開展的理論依據和源泉，更好地推動各項工作科學發展。
　
　    時明祥說，要加強黨性修養和反貪腐教育。在座的每一個同志，都是党培養多年的優秀青年幹部，市委希望在座的各位學員都能成為黨和國家的棟樑之才，希望成為東州經濟和社會發展各項事業的棟樑之才，希望不要成為蛀蟲，不要成為危害黨在人民群眾中形象和執政地位的貪腐分子。時明祥指出，這一次黨校培訓，將重點加強政治忠誠教育、道德情操教育、優良作風教育、黨的紀律教育和拒腐防變教育，堅持嚴格要求、嚴格管理，保證年輕幹部健康成長，使每一位學員都能成為思想純潔、品行端正的示範者，愛崗敬業、敢於負責的力行者，明禮誠信、遵紀守法的先行者，生活正派、情趣健康的引領者。
　
　    時明祥說，在這一次黨校培訓期間，還要加強新理論、新知識的學習，提高各位學員與時俱進的意識，全面增強青年幹部的開拓創新能力。時明祥指出，胡同志在全國組織工作會議上的講話中強調，要突出領導班子開拓創新能力建設，把提高開拓創新能力作為領導幹部教育培訓的重要內容，把是否具有開拓創新能力、是否取得開拓創新成效作為領導幹部綜合考核的重要標準、工作業績的基本要素。在新世紀，伴隨著資訊技術的高速發展和全球經濟一體化的到來，持續不斷的創新成為知識經濟的靈魂，善於不斷創新的人才將是發展知識經濟的關鍵。組織生存和發展的主要條件是創新力的較量。時明祥希望，每一位元青年幹部，肩負組織和群眾的重托，更要努力學習，不斷提高自己的綜合素質，努力適應未來競爭的需要，把自己培養成一個學習型、創新型的人才，著重掌握「四種本領」：一是準確運用科學理論指導實踐、把理論與實踐結合起來的本領；二是貫徹黨的路線方針政策、結合實際創造性地開展工作的本領；三是靈活運用掌握的知識和經驗去分析和解決工作中的突出矛盾和問題的本領；四是善於集中各方面智慧提出新思路、採取新舉措、開創新局面的本領。
　
　    時明祥嚴肅指出，黨校學習是一件嚴肅的事情。黨校的學風從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在座青年幹部的作風，大家在黨校的表現，也能夠從一個側面反映一個人的工作態度。時明祥
　
　    希望，所有人一定要珍惜時間，多學一點，學深一點。要嚴格要求自己，不僅在學習上有所收穫，在提升自我形象上也能更進一步。時明祥從學習紀律、日常管理和學以致用三個方面提出了清晰的要求。
　
　    最後，時明祥深情地說：「同志們，黨校學習是人生的一次難得經歷，希望大家能夠在黨校多讀聖賢書，少打業餘牌；多幹份內事，少論他人短；真正做到坐得住、鑽得進、學得好、有收穫！」
　
　    群峰繼續主持會議：「各位學員，時書記代表市委作了重要講話。廖書記從國際形勢、科學發展觀、新知識學習、反腐倡廉、組織紀律五個方面進行了深刻的剖析，提出了殷切的期望，大家一定要認真領會，貫徹落實。最後，預祝本次培訓班圓滿成功！祝大家學習進步！生活愉快！」
　
　    在熱烈的掌聲裡，方圓的心情非常地激動，也非常地肅穆。方圓已經打定主意，要按照時明祥副書記所說的，好好學習，嚴格要求自己。一定不能辜負了王書記委託黃峰捎來的話，一定要盡最大的努力，學更多的知識；盡最大的努力，掌握更多的本領。
　
　    包括方圓在內的每一個人都以為結束了本次開班典禮，但幾位領導都沒有動。教室裡很快就安靜了下來。大家的目光都停留在主席臺上。群峰不疾不徐地說：「這一次培訓班，市委王書記將給各位學員上第一節課！」
　
　    每一個學員都震驚了。在東州黨校的歷史上，曾經有過市委書記給黨校學員上課的歷史；但王國棟自從擔任市委書記以來，這是第一次給黨校的學員授課。在短暫的沉靜之後，熱烈的掌聲再一次響起來。
　

1924、當官為了什麼
　　
　　
　　黨校的教室比較大。當方圓和其他同學一起進入了每天上課的3號教室的時候，方圓發現，每一個學員，都有自己的座位。市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群峰、市委黨校常務副校長、班主任雷憲紅陪同著市委書記王國棟進入教室，全體學員對三位領導致以熱烈的掌聲。方圓不知道，時明祥與盛治仁並沒有留下，是忙各自的工作了，還是被要求離開。但是群峰留了下來，這讓方圓非常意外，甚至從中悟出了一點什麼。
　　
　　王國棟站到了講臺上。群峰與雷憲紅在後排沒有姓名立牌的空閒座位上坐下，也像一個學員一樣，開始了聽課。
　　
　　王國棟微笑著，掃視全場，把親切的目光灑向每一個角落，灑在每一個人的臉上，仿佛王國棟真地看到了每一個人，甚至還微微點頭示意。溫暖，洋溢在每一個人的心裡。方圓忽然想到一個問題：為什麼宋雲生沒有出席？
　　
　　王國棟說：「今天，第一節課，我來上。上課的內容，就是黨的歷史。我沒有講課稿，也不準備照本宣科。我就是想跟每一位學員聊一聊，中國共產黨的發展史。先拋出一個問題：誰瞭解党是怎麼成立的？」
　　
　　立刻有人舉手。方圓回頭一看，是團市委常委、組織部長尚前進。王國棟說：「先說說自己的姓名、單位，然後再回答問題。」
　　
　　忽然間，方圓意識到了什麼。短短的一句平淡的話，其實用意很深。王國棟書記是不是想把這45位黨校的學員在腦海裡先掛上號啊！
　　
　　尚前進站了起來，態度穩健而恭敬：「報告王書記，我是團市委組織部長尚前進。」王國棟點點頭：「好。」尚前進說：「中國共產黨成立於1921年7月23日，在嘉興的一艘遊船上。在那裡，召開了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宣告了中國共產黨的成立。」王國棟點點頭：「說得很好。誰還有補充的嗎？」
　　
　　座位的第一排，有一個30多歲的青年幹部舉手。他說：「報告王書記，我是延平縣城關鎮鎮長米新友。我認為，中國共產黨的成立，不僅僅是在某一個時間點成立的問題。党的成立，離不開國際與國內的大背景。從國際上說，共產主義學說在世界的廣泛傳播，以及共產黨主義在蘇聯率先取得革命勝利，在很大程度上激勵了國內的有志青年；從國內講，中國處於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雖然成立了民國，但依然是軍閥混亂、四分五裂的局面。許多的學者、青年學生，都在積極地探索振興中華、拯救萬民於水火的新思路、新理論、新辦法。而五四反帝愛國運動，更是激發了許多學者、青年學生、知識份子的強烈愛國熱情。這為共產主義在中國的傳播創設了特別有利的環境。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一批信仰共產主義的仁人志士逐漸地壯大，推動了我們黨的誕生。」
　　
　　王國棟說：「新友鎮長的回答啟迪了我們，對於任何事物，我們不僅要知其然，更要知其所以然。」
　　
　　每一個人的心裡都很緊張。看得出來，王國棟是欣賞米新友同學，而對尚前進的搶答並沒有評價。沒有評價，就是不好的評價。尚前進坐在那裡，已經沒有了剛才的沉穩，而顯現出局促不安了。方圓忽然想笑：這個尚前進，還真能裝。原來他冷峻的外表，是裝出來的，而不是真正做到了心平如水、波瀾不驚。
　　
　　王國棟說：「我覺得，剛才新友鎮長有一點剖析得特別好。共產黨人從接受共產主義學說的那一刻起，樹立的堅定信念就是振興中華，讓中國富強，讓中國人民過上好日子。正是這樣的信念，讓中國共產黨人在28年的新共產主義革命歷程中，拋頭顱，灑熱血，不怕艱難險阻，不怕敵人酷刑，不怕死亡威脅。在民族大義面前，代表勞苦大眾的共產黨人能夠放下個人恩怨，與代表大資本家、大財團的國民黨團結起來，共同抗擊日本侵略者，這是把國家和民族的利益擺在了首位。在爭取人民群眾翻身得解放的艱苦征程中，湧現了多少在敵人的嚴刑拷打下威武不屈的革命烈士，頭可斷，血可流，堅定的共產黨信仰不可動搖！大家都很熟悉的江姐，當十個手指都釘上了竹簽子，痛徹心肺的時候，依然有著堅定的信念。而當北京舉行開國大典的時候，監獄裡繡紅旗的那首歌曲，足以感動我們的心！」
　　
　　王國棟充滿深情的話語，洗滌著學員們的心靈。方圓不知道別人，但是知道自己，今天這一課的開始，就被深深地震撼了。
　　
　　王國棟說：「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小平同志，為什麼帶領中央第二代領導集體和全國人民，走上這改革開放的康莊大道？那更是為了振興中華，為了讓中國人民從吃不飽走向溫飽，再走向小康！改革開放30年的實踐，讓中國從一個貧弱大國變成了世界民族之林舉足輕重的力量，即便是美國，也不敢直接對抗，而最多是背後裡使些陰謀詭計，慫恿別的國家跳出來，它再冒充大哥來主持所謂的正義。放眼世界，還有哪一個國家，敢來挑釁中國？法國的薩科奇威脅抵制北京奧運會，結果呢？我們從修理一個家樂福企業開始，到取消或延遲空中客車飛機的訂單，就逼得法國政府焦頭爛額，就逼得薩科奇改了口，就逼得那個西藏分裂頭子達賴到了法國，薩科奇前一天就出訪其他國家，避免與達賴見面。同學們，飲水思源，讓中國一天天走向富強的根本原因是什麼？讓中國人民一天天富裕起來，這是誰在發揮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祖國強大了，這個國家的人民才能走到世界各地都揚眉吐氣；祖國貧弱了，這個國家的人民到哪裡都會被歧視或輕視！大家想一想，我們今天所享受到的優越物質生活，享受到的祖國所帶來的自豪與光榮，根源在哪裡？」
　　
　　教室裡陷入了沉思的狀態。再沒有人像尚前進那樣搶答了。王國棟也不再說話，而是安靜地坐在講臺的椅子上，給大家思考的時間。
　　
　　教室裡一直都很安靜。不是沒有人想回答，而是缺乏這個勇氣；不是沒有人想在王書記面前表現一番，但都不想出這個風頭。還是王國棟打破了這份難得的寧靜。在過了十幾分鐘後，王國棟平靜地說：「這一切都歸功於黨。党是代表人民群眾根本利益的黨；黨是全心全意推動中華民族實現偉大復興的黨。我相信，無論什麼時候，沒有人能夠否定黨的功績，沒有人能夠否定党在富裕中國人民、振興中華民族方面所做出的努力、取得的偉大成就。每一個黨員都應該時刻牢記，黨的執政宗旨就是執政為民，黨能夠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帶領中華民族實現一個又一個偉大的目標，就是因為全心全意為人民，全心全意依靠人民。我們在座的每一位，都是党的未來和希望，我們該怎麼做，才能更好地完成黨和人民交付的重任，不辜負黨和人民對你們的期望，這是每一個每一級黨員幹部都要深入思考的課題。」
　　
　　王國棟站了起來，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了幾個字：
　　
　　當官為了什麼？
　　
　　王國棟又坐了下來，說：「這是我今天給大家出的第一個題目。每一個學員都要完成這個作業，我作為授課的教師，我保證認真批閱大家的作業。作業不用急著明天就交，我給大家一個星期的時間來思考，我們當官，為了什麼。因為我工作時間比較緊張，所以有字數上的限制，每一個學員，最多2000字。憲紅同志，下周把作業收起來，交給群峰同志。」雷憲紅站起來：「好的，王書記。」
　　
　　王國棟再一次站了起來，在黑板上又寫下五個字：
　　
　　治國先治吏
　　
　　王國棟說：「這可是中國五千年來國家管理的寶貴經驗。無論古代和現代，不管是中國還是外國，吏治是否清明，直接決定著國家是否繁榮興旺，是否具有蓬勃發展的朝氣。隨著國家的富強，我們的黨內也出現了腐敗現象。這些腐敗現象，雖然只是個別現象，但是影響極其惡劣。100個市長副市長裡，可能會出現一個腐敗的市長副市長，但帶來的直接影響就是：人民群眾會認為絕大多數黨員幹部都是□□的。就如同全國可能有上萬所幼稚園，但就是因為有三所幼稚園先後發生了砍傷砍死學生事件，讓老百姓們認為全國的學校、幼稚園治安都不好。讓老百姓去判斷主流和支流、主要和次要，這肯定有困難，事實上，我們確實有過失的地方，畢竟確實是有三所幼稚園出現了治安的問題，也傷害了幾十個家庭的幸福。貪腐不僅傷害了黨的形象，還疏遠了黨和人民群眾的距離，降低了人民群眾對党的信任，更嚴重地講，它還威脅到黨的執政地位，影響到國家的長治久安。落實党要管黨、從嚴治黨的任務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為繁重和緊迫。胡總書記指出，87年來党的發展歷程告訴我們，堅決懲治和有效預防腐敗，關係人心向背和黨的生死存亡。反腐敗鬥爭形勢依然嚴峻、任務依然艱巨。全黨必須警鐘長鳴，把反腐倡廉建設擺在更加突出的位置，堅定不移把反腐敗鬥爭進行到底。我們清江省的前任省委書記習副主席也反復強調了做好幹部工作、有效預防腐敗的重要意義，他要求全國的黨員幹部深入群眾、聯繫群眾，幹工作不搞形式主義、重在落實，要扎實工作不搞浮誇。要真正把政治堅定、實績突出、作風過硬、群眾信任的幹部選拔上來，杜絕品行不端、心術不正的投機鑽營者謀到好處。部分官員搞華而不實、勞民傷財的「形象工程」，嚴重損害中共和政府威信，亟待糾正。必須完善官員考核評價機制，問責和懲處那些因弄虛作假、失職瀆職造成重大損失和嚴重後果的官員。中央領導的高度重視，換一個角度思考，正說明了當前黨員幹部的腐敗問題，管理問題，已經擺在了中央重要議事日程上來，也說明了黨員幹部管理的艱巨性、反腐敗鬥爭的複雜性。確實不容易啊！全國8000萬黨員，780萬公務員，在任的省部級（含副職）幹部2000多人，地廳級幹部3萬多人，縣處級、鄉科級，更以幾十萬、上百萬來計算，真正要管好每一個黨員幹部，確實非常不容易。越是不容易，越要加強管理，越要從嚴管理，因為千里之堤，毀於蟻穴，如果不能在幹部管理中防微杜漸，很有可能在腐敗的黨員幹部積累到了2萬、10萬的時候，就會衝破人民群眾的心理底線。雖然這10萬相對于8000萬、780萬來說還是個小數目，但是這足以影響民心的向背！」
　　
　　長這麼大，方圓從來沒有受過如此深的心靈觸動。如果方圓不是一級領導幹部，如果方圓不具備憂國憂民的情懷，方圓或許會認為王國棟這是在講大道理；但方圓的心中，懷抱著發展好東州教育的強烈願望，也逐漸地提升著自己的視野，從想教好學到想辦好一所學校到發展好一個地級城市的教育事業，王國棟的話如醍醐灌頂的靈藥，開啟了方圓的心靈。
　　
　　王國棟說：「美國現在吏治比較清明，並非是因為其兩黨政治。美國也曾經歷嚴重的貪腐時期。20世紀初，美國的兩黨制已經很久。那個時候，美國經濟迅速發展但貪污腐敗盛行，權力尋租、官商勾結現象突出，嚴重普遍的官吏腐敗導致社會道德整體敗壞、精神全面危機，更使貧富差別急劇擴大、各種社會矛盾突然尖銳，危及到社會穩定。此時此刻，美國新聞界帶動全社會掀起轟轟烈烈的「扒糞」運動，有力地制止了腐敗蔓延滋生，促進了美國社會改良，避免了一場重大社會危機。而新加坡國家成立以來，吏治一直比較清明，也有很多值得我們借鑒的地方。面對我國存在的腐敗現象，我要問問大家：我們能為這預防腐敗做點什麼？你個人又如何來杜絕腐敗？」
　　
　　確實是非常現實的問題。方圓想到了自己，其實自己才剛剛成為一名副處級黨員幹部，但在某些方面，對自己的要求也不是很嚴格了。一條煙，一盒茶，一瓶酒，一些土特產，在自己的眼裡也算不得什麼事情了。這個，是不是腐敗？這個，有沒有違反國家的法律？最近，東州交通銀行，還把家裡的幾十萬存款拿去理財，很顯然這也是沾了便宜的，如果自己不是教育局副局長、東州5中的校長，喬冠雲行長會安排這樣的特殊理財嗎？
　　
　　方圓的心糾結起來，方圓是真有些迷惑了。從當了校長到現在，沒有人提醒自己，哪些東西可以拿，哪些東西不可以拿，方圓現在非常需要一個明白人告訴自己：自己怎樣做，才不會淪落為一個人民群眾痛恨、也影響黨的形象、敗壞黨的聲譽的腐敗分子！
　　

1925良好開局
　
　
　    王國棟給大家留了題目：當官為了什麼、治國先治吏。課談不上怎樣的精彩，但是，卻看得出來，王國棟是在用心給大家上這節課。同時，略顯沉悶的課堂氣氛，也讓學員們在尚前進吃了憋之後，也更加謹慎起來。在座的，除了方圓的資歷最淺，剩下的基本上在機關單位或者縣區鄉鎮工作過多年，這分寸感自然也更強。
　
　    王國棟說：「作業大家按時交，我保證每一個同志的作者我都親自批，並給出評語和分數。」王國棟說話的聲音很溫和，聲調也不高，但每一個人都感受到了沉甸甸的份量。這作業僅僅是一份普通的作業嗎？這是王書記給每一個人的考卷啊！
　
　    下課了，大家鼓掌感謝王國棟。王國棟擺擺手，說：「大家休息休息，繼續上第二節課。」眾人送王國棟出門口，但沒有誰敢走出去，與王國棟再多說幾句。王國棟說：「都回吧。我和群部長回去，憲紅同志繼續組織大家上課吧。」雷憲紅說：「好的，王書記。同學們，我們回教室吧。」
　
　    雷憲紅站到了講臺上，說：「剛才，市委王書記給我們大家上了生動而深刻的一課。下一節課，我們去會議室，那裡有大圓桌，我們可以開一個圓桌討論會，圍繞著王書記的第一課，談我們的認識與感受。先下課休息15分鐘。臨時黨支部和班委的學員留一下。」
　
　    陳劍、燕昭東、方圓、李小亮等臨時黨支部和班委的學員留了下來。方圓鼻子裡傳過來一縷香水的清香，扭過來，張依桐沖著方圓俏然微笑呢！方圓的心裡一陣堵得慌：怎麼就能被她摸了它呢？方圓轉過臉，沒有說話。
　
　    雷憲紅說：「各位，在未來的一個半月，管好這個班級，我就可依賴在座的各位了。說起來，黨校每年都會有多個培訓班，但咱這個培訓班與其他培訓班不同的地方在，所有的黨支部和班委成員，全部都是由市委組織部親自給敲定的，而不是在黨校培訓班開課後，由學員選舉，由黨校來研究確定的。由此可見，咱這一屆的黨支部與班委成員，意義格外不同啊！」
　
　    方圓注意到，幾個科級幹部，除了黃峰，臉上都顯出興奮的神色。而幾個處級幹部，很顯然都波瀾不驚。方圓覺得，自己來黨校學習，收穫肯定小不了。在教育系統，哪能經歷這麼多深刻而複雜的生活體驗呢？
　
　    陳劍說：「謝謝組織的信任，謝謝雷校長。」雷憲紅說：「咱這個黨支部和班委會怎麼運作呢？每個周日的上午，黨支部的同學和我，到黨校開會，研究下一周我們這個班級要開展哪些活動，準備怎麼開展。下午，班委會的同學和我，到黨校開會，研究貫徹落實臨時黨支部的決定。在週一到週五，除了正常的上課外，其他時間的活動，都由班委會具體組織。所以啊，我們在座的同志，恐怕休息的時間，要比其他的學員少一天的。」燕昭東說：「我們增加這一天的時間，鍛煉也多一天呢！」陳劍說：「燕班長說得對。我看我們這個培訓班，就像是黨委和政府兩套班子。雷校長，這對我們在場的每一個同志，都是不小的考驗哪！」雷憲紅點點頭：「組織部非常重視這個班，在我的印象裡，這可是王書記第一回給黨校學員上課哩。今天的開班典禮也很隆重，王書記、時書記、盛部長、群部長，管幹部的大員全部都到齊。各位學員，大家可要好好表現哪！」
　
　    陳劍說：「雷校長，我代表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表個態，我們一定會努力工作，創新工作，不辜負領導們對我們的期望，讓這個培訓班辦成是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屆培訓班。」雷憲紅看了看燕昭東：「燕班長有什麼要說的？」燕昭東心平氣和地說：「陳書記的表態，代表了我的心聲。」
　
　    雷憲紅說：「好啊！有了一個良好的開局，我對咱這個培訓班更有信心，對我們這個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也更有信心了。」陳劍說：「請雷校長多給我們指導。」雷憲紅說：「我會充分放權的。我這個班主任，就是為我們每一位元學員服務的。大家有了進步，我這個當老師的最高興了。大家散了吧。」
　
　    陳劍說：「各位，稍等。雷校長，您先忙著。我想召集一下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的同學開個短會。」雷憲紅看了看手錶，說：「不要耽擱了下一節討論課的時間。」陳劍說：「請雷校長放心，一定耽誤不了。」
　
　    雷憲紅說：「散了會，方圓同學到我辦公室來一趟。」雷憲紅的目光很是親切，看得方圓心裡一陣溫暖，但也感覺到毛骨悚然。當然，這毛骨悚然不是雷憲紅帶來的，而是周圍其他同學的目光。
　　

1926多重炙烤
　
　
　    「課間只有15分鐘，剛才雷校長又用了幾分鐘。我看我們抓緊，長話短說。」陳劍一派領導者的派頭，其實在國資委，他雖然只是二把手，但也經常如此強勢，完全不顧及國資委主任阮小峰的感受。陳劍說：「第一，我們作為組織上任命的班幹部，必須要對組織負責，切實承擔起應該承擔的責任。第二，我們就是要為全體學員服好務，哪個方面能服好務，就從哪個方面去做。第三，我們要切實做好全班同學的表率，以身作則，嚴格要求自己。第四，班級黨支部要發揮好堡壘與□□作用，讓咱們這個黨校培訓班成為有史以來最好的一個班。第五，我們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要緊密地團結在雷校長的周圍，團結在黨支部的周圍。團結出幹部，團結出業績。我希望，無論是學習也好，不管是考察也好，或者是班級活動也好，都要拿出最好的成績，不辜負領導對我們的期望。」
　
　    陳劍思路清楚，說話鏗鏘有力，就仿佛他真是這個班級獨一無二的當家人一樣。當他說完這些話，也像王國棟那樣，有模有樣地掃視每一個人的臉，沉吟半晌，說：「燕班長，你也談談吧。」
　
　    燕昭東微微一笑：「我相信，市委組織部和市委黨校，已經對我們培訓班的課程和活動，都做了精心的安排。自由發揮，或許會違背領導的初衷。我的想法是：嚴格貫徹執行黨校的課程設置與活動安排。在規定的課程與活動中，大家盡心把學習抓好，把活動配合雷校長組織好，把考察活動的調研報告和工作感悟寫好。這樣，黨校的一個半月的學習就會學有所得。作為班幹部，更要配合和協助雷校長，按照雷校長的工作部署和要求，把班級管理好，為大家服務好。」
　
　    方圓心裡更傾向于陳劍這種大刀闊斧的工作作風，但經過岳父的教誨後，更認為燕昭東的態度更是符合官場規則的做法。前者會讓這個黨校培訓班生龍活虎，估計動靜不小；後者則中規中矩，不越雷池半步，雖然沒有開拓，但也不會犯錯。方圓在瞬間也產生迷惑：自己作為支部的組織委員，作為副班長，到底應該更尊重誰的意見？
　
　    方圓打定主意：今天的班幹部會上，一言不發。既然拿不定主意，我不說，總可以了吧！但心願不是事事如願。方圓在黨支部排名第三，在班委會排名第二。陳劍與燕昭東意見相左，自然就要拉出方圓，試一試風向和深淺。陳劍說：「方委，你談談。」
　
　    大家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方圓的臉上。方委？可不是麼？組織委員，在鄉鎮這個層面，一般對於鎮上的組織委員、宣傳委員，都稱為x委。現在，到了黨校培訓班，方圓竟然被陳劍稱呼為「方委」。而方圓的心裡還是希望稱呼「方圓」或「方副班長」比較舒服。方圓現在真不想發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這裡，讓方圓是進退都難，左右失據。
　
　    越是這個時候，越會有人將方圓送上火上烤。張依桐一臉親和嫵媚的笑容：「方班長，我們可都在看著你喲！你的回答，對於我們，也都是非常重要的。」體育委員卓凡說：「是啊，陳書記、燕班長、方班長的意見，都非常重要。」
　
　    方圓是真想在心裡罵娘啊！方圓說：「我年紀小，經驗少，閱歷淺，這一次來黨校培訓，就是抱著向領導學習，向老師學習，向各位同學學習的態度來的。因為，我會絕對遵守黨校的紀律規定，嚴格按照黨校的作息時間來進行學習、考察，完成老師佈置的每一項作業。如果我有什麼做得不好的地方，還請各位同學給指出來，我一定及時改正。組織把我安排到副班長的崗位，我十分惶恐，我擔心能力和水準達不到。所以，我的態度就是：堅決配合陳書記和燕班長的工作，當好副手，為全班同學盡最大的努力服好務。」
　
　    燕昭東點了點頭：「方局長，在推進甌江區依法治教工作中，我們就有過密切的配合。我相信，我們一定會配合得非常好，把班委各項抓起來。我完全贊同你這一次進黨校學習的嚴謹態度，這個態度用來做班級工作，也一定能做好。」
　
　    陳劍笑著說：「很好啊，班長和副班長都能緊密團結在一起，我相信，我們的黨支部、班委會一定會緊密團結起來。」卓凡說：「敢情方局長滴水不漏，我要好好向方局長學習啊！」墨筱茜說：「所以卓主任30多歲還是科長，方局長28歲就是副局長了。」卓凡說：「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張依桐說：「卓科長，我可不同意你的這個說法。你沒看還有50多歲連個副鄉鎮長都做不上的同志嗎？就算是市政府辦公室，也有一大批50多歲的副主任科員。」卓凡說：「我們搞體育的，都是粗人。唉，當年俺也找個副市長或其他市領導的老丈人，說不定現在也能當個副處級。」張依桐說：「卓科長，這個講機遇。其實我們什麼都要講機遇的。」
　
　    方圓的心裡挺不是個滋味。燕昭東說：「別人不瞭解方局長，我瞭解。方局長是東州市第一個在清江省教學比賽中拿一等獎，第一個在全國教學比賽中拿一等獎的。這僅僅是其個人成績。方局長在東州68中任副校長的時候，兩年時間，東州68中從東州市中下遊學校一舉獲得中考全市第3名。在東州5中校長任上，今年東州5中的高考成績大家都知道了，前所未有，達到清華大學和北京大學錄取線的學生達到了21個。在東州市教育局副局長任上，分管教研室，帶領參加清江省優質課比賽，一舉拿回11個一等獎。我認為，市委是英明的，市領導是睿智的，破格提拔方局長，主要還是因為方局長工作成績過得硬。如果卓科長在體育工作中也有這樣的成績，我相信，市領導也一定會看到的。」
　
　    方圓感激地看著燕昭東。燕昭東微微點頭，說：「請大家不要離題。下一節課馬上就開始了，各位班委，還有什麼意見，都可以談出來。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就是把班級工作做好。」
　
　    場面沉默下來。卓凡自討沒趣，還反而把方圓的工作成績在班委中展露。墨筱茜意味深長地看了方圓一眼，沉默不語。陳劍說：「好吧，中午我們吃完午飯後，再繼續開這個會。先散會吧。」燕昭東看了陳劍一眼，說：「上課吧。」兩個頭先後發出指令，意義很是不同啊！方圓一陣焦心：看起來，不僅僅是教育局有這樣的紛擾，到了黨校，這樣的困擾同樣存在呢！
　
　    方圓找到了雷憲紅的辦公室，敲了敲門：「請問雷校長在嗎？」雷憲紅打開門：「方局長，快請進。」雷憲紅熱情招呼方圓。方圓說：「雷校長，您找我？」雷憲紅說：「是啊！先請坐，我給方局長倒杯茶。」方圓連忙說：「雷校長，不用，不用，我不渴。校長您有什麼指示，就請講，我怕耽誤了下一節課。」雷憲紅說：「下一節課，主要是討論王書記今天的第一節課，你晚去一會兒，沒有關係。讓他們先討論著，你後面參加一下也來得及。」方圓說：「好的，校長。」
　
　    雷憲紅給方圓倒了一杯茶，坐到了方圓對面的沙發裡：「方局長啊，你可是我最近幾年見到過的最年輕的副處級幹部了。」方圓規規矩矩：「謝謝雷校長。我只不過趕了好的機遇。」雷憲紅說：「方局長是年輕有為，前途無量。我跟孔校長也是多年的老朋友，孔校長是市委黨校的客座教授，我與孔校長算得上是十幾年的好朋友了。」
　
　    嘿，自己那點家事，是個人也知道！方圓實在是無奈，但對於雷憲紅的主動示好也不能無動於衷：「雷校長，謝謝您。」雷憲紅說：「在黨校學習期間，你就把這裡當作自己的家。有什麼問題，都可以跟我講。是我們該辦而沒有辦好的，立刻改正；是你個人的一些要求，我這裡也可以特事特辦。方局長，你的學業成績，我可以盡最大的努力。黨校的許可權有限，但在學業成績方面，我還是有發言權的。」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示好啊！
　
　    方圓的警惕心提高了起來，但言語上也更加恭敬起來：「謝謝雪校長。我一定會好好地學，努力地學，力爭取得較好的成績。」方圓的意思很明白，我不要關照，我要靠自己的實力。
　
　    雷憲紅說：「主觀評分與客觀評分，有的時候差距還是很大的。你放心吧，我會讓你高高興興來黨校學習，開開心心離開黨校。」
　
　    嘿，不接受雷憲紅送出來的禮包，還真是不行了。方圓說：「謝謝雷校長了。」雷憲紅說：「孔校長這一次也要給這個班上課。到時候，我和孔校長坐的時候，你也過來陪陪我們兩個老頭子。」方圓說：「謝謝。」
　
　    雷憲紅站了起來，回到自己的辦公桌，拿出一張紙，遞給方圓：「方局長，你看看。」
　
　    方圓看到，這是一個中學生的檔案表格。表格裡的姓名一欄，寫著「雷威」。方圓說：「雷威是雷校長的公子？」雷憲紅歎了口氣說：「是啊！可是這孩子不爭取，今年的中考，成績沒能進入東州5中高中部。我在家裡，狠狠地批評了他！」方圓立刻明白了雷憲紅送出大禮包的真實原因了。方圓說：「雷校長您的意思是？」
　
　    雷憲紅說：「方局長，這件事還是要麻煩你費費心，看是否能夠通融通融，讓雷威這孩子進入東州5中學習。東州5中今年的高考，那可是震驚全省啊！現在，外面的老百姓都說，一隻腳踏進東州5中，一隻腳就已經邁進了大學的門檻。」
　
　    呵，這就開始了。也不知道戴良花那裡能不能頂得住這個壓力。方圓想了一想，把這張檔案表格紙收了起來，說：「雷校長，這張紙放在我這裡吧。我一定盡最大的努力！」雷憲紅臉上堆滿笑容：「方局長，也不要太為難。該交多少費用，你跟我說，我和雷威的媽媽盡力去湊齊。」
　
　    方圓慨歎：雷憲紅的錢，我敢要嗎？方圓說：「如果我能說了算，雷威的費用就不要了。不過，今年我估計想來的人會非常多，最後有些事情恐怕我不能完全自己做決定。雷校長，只要我能做決定，您的孩子我怎麼著也會想辦法錄取的，能不收或少收費用，一定是最最優惠的。」雷憲紅緊緊地握住了方圓的手：「方局長，這件事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方圓說：「自己家的事，一定會盡心的。」雷憲紅怔了一下，隨即笑得更燦爛：「是啊，是啊！大恩不言謝。方局長，走吧，我們一起到會議室座談去。」
　
　    方圓和雷憲紅一起走向會議室。方圓不認路，雷憲紅走在前面。到了會議室，雷憲紅推開門，側身倚在門邊，對方圓說：「方局長，請進吧。」
　
　    方圓沒有多想，走進會議室（教室），雷憲紅跟在方圓的後面，一臉的燦爛笑容。雷憲紅能不高興嗎？兒子的事情最近揪心了好久，現在一切得到圓滿解決。那燦爛的笑容，在不知不覺間只面向方圓一個人，在全體學員的眼裡，簡直感覺到非常的詫異。因為大家的眼裡，方圓仿佛是領導，而雷憲紅成了跟班，而且還是一臉諂媚的笑容。
　
　    組織上課的老師站了起來，說：「雷校長好。」雷憲紅點了點頭，看到主位還留著，那是給自己準備的。雷憲紅說：「你坐後面吧，做好記錄。」老師說：「好的，校長。」雷憲紅對方圓說：「方局長，委屈你了，就坐我旁邊吧。」
　　

1927話多漏洞多
　
　
　    座談會改由雷憲紅主持。雷憲紅首先介紹了坐在後排的剛才在主持座談會的老師：「各位學員，剛才為大家主持座談會的是我校的青年教師肖正。他也是這一次黨校培訓班的班主任助理，在我不在學校或忙其他工作的時候，肖老師為各位學員服務。」
　
　    肖正站了起來，臉上掛滿笑容。看年紀，與方圓相仿。但方圓感覺到了當教師的那種單純、善良，或許面對這麼多的領導，還有那麼一點點惶恐。
　
　    大家給肖正抱以熱烈的掌聲。肖正說：「我一定會在雷校長的領導下，為各位領導服好務。」雷憲紅把手一揮：「在黨校，沒有什麼領導，大家都是學員。肖正，你是老師，明白嗎？」肖正說：「明白。」
　
　    方圓感歎：黨校的老師，與學校的老師，雖然物件不同，但這些剛剛踏入社會的年輕教師，還是在心理上沒有經受複雜環境的薰陶。看看今天的班幹部會，陳劍與燕昭東意見相左，張依桐推波助瀾，卓凡滿心不服，墨筱茜意味深長，一個臨時黨支部和班委會就亂成這個樣子，跟一盤散沙似的，這個班級，45個學員，又會亂成什麼樣子，又會逐漸形成幾個小圈子？
　
　    雷憲紅說：「上一節課，市委王書記給我們上了一堂生動的黨史教育課，圍繞著人的理想、信念，圍繞著當官是為了什麼，圍繞著預防腐敗，進行了精彩的講解，也給各位學員留下了一個作業題。今天這一節課，我們就是圍繞著王書記的授課進行座談。肖老師，剛才大家都發言了嗎？」肖正又站了起來：「還沒有呢。剛開始。各位領導都在思考，沒有發言。」雷憲紅說：「那麼我們繼續吧。」
　
　    會議室裡冷了場。眾人都保持沉默的狀態，雷憲紅似乎也不以為意，靜靜地等待著。側過臉，對方圓小聲說：「這樣的情況，時常會見到的。只要有人開了頭，後面恐怕爭論還比較厲害。」方圓點點頭，在市教育局局黨委會和局長辦公會上，這樣的情況也常見。雷憲紅小聲說：「你不用急著發言，等該你發言的時候，我會提醒你的。」方圓說：「我不想發言。」雷憲紅說：「怎麼說呢，該發言還是要發言，這學員裡有王書記、宋市長、盛部長的人哪！」
　
　    一語驚醒夢中人。方圓說：「謝謝，我準備準備。」
　
　    許多人看方圓與雷憲紅竊竊私語，方圓話不多，倒是雷憲紅側著臉，一個勁兒地耳語。連黨校常務副校長都跟方圓如此親熱，許多人心中嫉妒，心中酸溜溜，但也不明就裡。
　
　    雷憲紅就那麼坐著，看著大家。他似乎不急，但有人心裡著急。在這個場合，拍拍王國棟的馬屁，應該是只有好處，沒有壞處的一件事。一個學員舉手。雷憲紅微笑著說：「好，你來發言。每一個學員都不是很熟悉，今天發言的時候，大家先把自己的情況介紹介紹，加深印象，我想，到了明天，大家就該彼此能夠叫得上名字。」
　
　    這個學員說：「雷校長，各位同學，我叫吳剛，市國稅局政策法規科科長。我想談談市委王書記這節具有特別意義的黨史課。我在這堂課上受到了深刻的教育，與革命前輩為了振興中華所處的艱苦環境有很大區別的是，我們現在的各方面條件都非常地優越，更應該為振興中華奉獻自己的青春和熱血。當官為了什麼？我想來想去，當官就是做人民公僕，當官就是為人民服務，當官就是了造福更多的人民群眾。有一位老教授講得好，當官不為民作主，不如回家賣紅薯。不管有多少人當官是抱著其他的目的，我想，做好自己，比什麼都重要。」
　
　    雷憲紅帶頭鼓掌，大家都給吳剛鼓掌。但從許多人不以為然的神情可以看出來，許多人並不以為吳剛說得對。雷憲紅說：「吳科長給同學們開了一個好頭，那麼我們繼續。」
　
　    又一個學員說：「各位同學，我是市商務局會展科的陳開超。我非常贊同王書記所說的，共產黨人就該為振興中華而奮鬥。但振興中華是不是只講空話？我認為不是的。講再多的，不如做一點實際的有意義的事情。振興中華也好，執政為民也好，重要的就是在自己現有的工作中做出成績。在其位，謀其政。如果一個科長，去考慮省長做的事情，恐怕連科長的職責都完成不好。我認為，扎扎實實做好本職工作，就是在執政為民，就是在造福人民群眾，就是在促進城市發展，就是在振興中華。近年來，東州市會展業呈現出蓬勃發展的良好勢頭，提升了城市的知名度，促進了賓館餐飲業的發展，更是現代服務業的發展趨勢。把會展業做好了，能夠帶動城市的開放、交流、品牌、企業、市場，能夠促進東州的改革開放，也能提升東州的稅收。表面看起來與人民群眾沒有太大關係，但間接的關係則密切多了，東州的企業通過會展推銷了產品，拓展了市場，會帶來多少就業？一次會展就能讓許多的賓館入住率提升到100％，這又創造了多少效益，增加了多少就業，帶來了多少稅收？振興中華，落實到自己的本職工作中，比講動聽的語言更重要。謝謝大家。」
　
　    又有一個學員發言：「我非常贊同市商務局陳科長的意見，做好本職工作，就是在造福百姓，就是在振興中華。各位領導，各位同學，我是江南縣副縣長陳昊，主要分管旅遊、交通、商務工作。這幾年，陳科長和市商務局，對江南縣的商務工作，有許多具體的指導，在這裡一併感謝。我這幾年分管旅遊工作，旅遊工作富民、強縣作用非常明顯。我們緊緊依託雁蕩山這座東南名山和豐富的海濱、海島、沙灘，發展旅遊業，除了帶動江南縣的經濟發展之外，更讓多少人民群眾通過辦農家宴、家庭旅館，發展林果業、農副產業加工業，讓老百姓發家致富。振興中華，就是指每一個中華兒女，在各自的崗位上，盡心盡力的工作，就是最好的體現。當然，我們作為共產黨人，作為一名黨員幹部，更要發揮好黨的先進性、代表性，引領自己管轄或服務的範圍，實現更好的發展。這引導性、引領性，恰恰就是我們當官的重要作用所在。兵強強一個，將強強一方，幹部的作用就在這裡。」
　
　    方圓覺得這討論有點意義了。幹部的引領作用，方圓是贊同的。一個好的黨員幹部，會讓其權責所達到的一方能夠實現更好更快的發展；一個不好的黨員幹部，會讓其權責所達到的一方停滯發展或受苦受難。苗群就算是一個不太好的幹部吧，蒸蒸日上的68中，一年的時間就變成窮途末路，這哪裡是在振興中華，分明是在禍害中華啊！
　
　    雷憲紅說：「陳昊同學的發言，陳開超同學的發言，又緊密聯繫實際工作，與我黨宣導的理論聯繫實際，一脈相承。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在實踐中探索，在實踐中思考，才能更好地振興中華。大家繼續討論。」
　
　    一個學員舉手：「雷校長，我是市發改委財貿流通科的張中文。我想說的是，党培養我們一個黨員同志不容易，且不說一年的工資支出達到了4萬元以上，一年之中其他的無形支出也是非常之多。像這一次黨校的培訓，就是全部由政府買單，而我們在這裡受教育、受鍛煉。有一個不完全的統計，一個縣處級領導幹部，黨和政府每年要投入25萬左右。黨和政府拿出這麼多的錢來，給我們的工作創設良好的條件，如果我們不用心工作，我們怎麼對得起党，對得起培養我們的組織？所以，王書記、時書記都強調了預防腐敗的問題，我覺得，國家拿了這麼多，我們又怎麼該去腐敗？如果因為腐敗而喪失了未來，那更是得不償失。」
　
　    雷憲紅點頭：「4萬，是我們拿到手的；25萬，是隱含在其他方面的。縣處級的幹部，基本上都配了車，有車還需要配司機，油錢，車輛購置的錢，司機的工資，這都是福利待遇啊！」
　
　    張中文說：「雷校長說得太對了。所以，我們沒有理由腐敗，沒有道理腐敗。對於幹部隊伍中出現的個別腐敗分子，絕對應該嚴厲打擊，絕不能手軟。」
　
　    張中文義正辭嚴，慷慨激昂。陳劍忽然開口：「張科長，那麼你理解的腐敗，是個怎樣的標準呢？」張中文說：「行賄，受賄，索賄，赤裸裸的收錢、要錢，或者價值昂貴的字畫、玉石等，這是絕對的腐敗。」陳劍說：「那麼收一盒茶，收一條煙，收一瓶酒，這算不算是腐敗呢？」
　
　    這正是方圓困惑的問題。方圓認真地看著張中文。張中文愣了一下：「這正常的人情往來，應該不算是腐敗吧？」陳劍冷笑一聲：「一兩極品的大紅袍，可以賣到8萬元；一條九五至尊，3000元；一瓶1982年的拉菲葡萄酒，至少也得3萬元。陳主任，你說說，市紀委立案的標準是多少？」市紀委執法室主任陳貴祥說：「累計不能超過5000元。」張中文愣在那裡，臉色很難看。
　
　    雷憲紅說：「看來大家的討論是越來越深入了。我想，如果王書記參與我們的討論，他一定會很高興。我想說的是，每一個黨員幹部，都應該珍惜來之不易的一切，更加努力地為黨工作，為人民服務，這才是正途。」陳劍說：「雷校長說得非常好，代表了我的心聲，也代表了我們絕大多數同學的心聲。我想說一點我的想法。雷校長，各位同學，當官為了什麼，這是市委王書記給我們出的作業題。這個作業題很大，也寄託著王書記對我們的期望。我理解的當官為了什麼，為了我們的黨，為了我們的人民，用好手中的權力，促發展，保民生，興中華。權力是黨和人民給的，那就更要如履薄冰一樣地對待我們手中的權力。有的幹部把權力當作謀私的工具，有的幹部把權力當作是進步的資源，有的幹部把權力當作成了官商勾結的憑藉，這些幹部，都不是真正的共產黨人，都是混入黨內的投機分子、壞分子。我們應堅決反對這樣的人混進黨員幹部隊伍中來。」
　
　    雷憲紅帶頭鼓掌。許多學員也很給陳劍面子。陳劍很滿意自己的表現，相信一定會有人把話傳遞到市委王書記和市政府宋市長的耳朵裡。這樣精心雕琢過的話，應該是沒有任何錯誤。
　
　    方圓坐在那裡，感慨著還是少說為妙。話多必失，在這樣的場合更加成了真理。方圓打定主意，不談見解。畢竟，最終是要交給王書記一份作業的，自己有什麼想法，寫在作業裡就可以。又何必當著這麼多的人，把自己的想法說出來呢？不過，今天方圓知道了受賄立案的標準是累計5000元，想想自己這幾年來收受的禮品，總價值絕對超過5000元，恐怕5萬也打不住。就說那兩套毛料西裝吧，哪一套也得幾千塊。當然，方圓不認為拿舒韋蓉的20萬、安東升的1萬算是受賄，那是自己的勞動所得。至於從延平縣介紹招商引資項目拿的錢，從江南縣拿的依法治教獎金，方圓更加心安理得，沒有覺得這是違法收入。但現實中，如果真地被雙規調查，這些錢也算是不合法的收入，最輕最輕，也要落入到灰色收入範疇，這樣的可能性很小。
　
　    雷憲紅說：「還有誰發言？」沒有人回應。雷憲紅說：「方圓同學，你說不兩句？」方圓擠出笑容：「雷校長，我就不說了。」這個時候，方圓的手機震動起來，方圓拿起來，看了一眼，說：「雷校長，對不起，市委宣傳竇部長給我打電話，我先出去接個電話。」
　
　    方圓只是想說給雷憲紅聽的，聲音不大。但是會議室裡太安靜了，很多人還是聽到了方圓的話。
　　

1928困惑
　
　
　    方圓在離開會議室（教室）的時候，沒有忘記對雷憲紅說：「雷校長，討論請繼續。」雷憲紅不知道是為了什麼，竟然站了起來，說：「方局長，你去忙。」看得在場的學員目瞪口呆。
　
　    方圓顧及不得這些人的目光了。竇勝忠打來的電話，不可能讓竇勝忠等得太久。方圓幾步趕了出去，接通了電話：「竇部長，您好。」話筒裡傳來竇勝忠親切的聲音：「小方，今天去黨校學習了嗎？」方圓說：「是的，今天市委王書記給我們上了第一課。」竇勝忠說：「王書記對這個黨校培訓班很關心啊！小方，你可不能讓王書記失望。」方圓說：「請竇部長放心，我不會讓王書記失望的。我一定會按照王書記要求的，堅定立場，明辨方向，好好學習，鍛煉成長。」竇勝忠說：「王書記的十六個字，你記得很牢哪！小方，這很好。我要跟你說件事。」方圓說：「竇部長請講。」竇勝忠說：「經市委研究決定，你將成為北京奧運會火炬在東州傳遞的火炬手。今天下午3點，在市委大樓209會議室，召開火炬手動員大會，你要參加。」方圓說：「謝謝竇部長的厚愛，能成為奧運火炬手，我非常光榮。不過，竇部長，上黨校學習，我是準備一天假也不請的。紀律規定裡說，原則上是不允許請假的。」竇勝忠哈哈大笑：「你要跟雷憲紅請假是吧？你就說，這一次會議，政治性很強，全民迎奧運，任何事都要服從這件大事。舉全民之力，辦好北京2008年奧運會，是當前最重要的政治任務。雷憲紅要是不准假，你就說是我竇勝忠讓你參加這個會。」方圓頭痛：自己能這樣說嗎？方圓說：「請竇部長放心，我一定準時參加會議。」竇勝忠說：「好。」
　
　    回到會議室，雷憲紅已經在作總結了。方圓悄悄地走到後排坐下，沒有坐到雷憲紅的旁邊。雷憲紅點了點頭，繼續他的總結。應該說，雷憲紅的水準還是有的，他站在一個党的教育工作者的高度，充分肯定了王國棟黨史課的重要意義和現實作用，希望每一個學員，從王書記的教誨中銘記一個黨員幹部的神聖使命，為振興中華、發展東州、造福人民，做出自己最大的貢獻。要嚴格自我要求，用好黨和人民賦予的權力，一心為公，不謀私利，絕不走上那些腐敗分子的老路。
　
　    雷憲紅說得義正辭嚴，但方圓聽了之後，卻沒有像王國棟講課那樣引起深深的思考，更沒有受到深深的教育。方圓想到了雷憲紅在半個小時之前，還讓自己給他的兒子辦入學5中的事情。如果他不是黨校的常務副校長，如果他不是自己黨校的班主任，自己還會不會給他辦這件事？雷憲紅這算不算是以權謀私？
　
　    方圓覺得自己的人生觀和世界觀真地有些困惑。對與錯，是與非，正義與醜惡，有的時候分得也並非那麼清楚。帶著這樣的困惑，方圓下了課。
　
　    方圓站了起來，立刻聞到一陣女人灑過香水後的清香撲鼻而來。回過頭，是張依桐。方圓清楚地記得，班幹部臨時會上，把他架到火上炙烤的人裡面，有一個就是張依桐。方圓看了張依桐一眼，沒有說話，對著前面沉默前行的黃峰喊道：「黃科長，等等我。」黃峰回過頭，笑了：「方局長，你叫我？」方圓說：「黃科長，有事嗎？」黃峰說：「沒事，正準備去食堂吃飯呢！」方圓說：「我對黨校一點不熟悉，想跟黃科長一起。」黃峰看了看方圓，稍等半刻，說：「好啊，走吧。不過，我們還是先把東西放回宿舍吧。」方圓說：「好。」
　
　    兩個人一起向宿舍區走去。方圓與黃峰不是一間宿舍，但在一層樓上。方圓打開房間門的時候，裡面的一位30出頭的人站了起來：「方局長，你好。」方圓知道這是自己的舍友，未來一個半月同居的夥伴，市政府研究室的陳劍鋒［書友：流沙之麟］。方圓說：「陳科長，你好。」方圓注意到，陳劍鋒放下手中的書，書名正是《中國農民問題》，這是近幾個月來炒得很熱的一本書，方圓聽說過，但沒有看。
　
　    方圓放下筆和本子，還有水杯。坐到了自己的床上，陳劍鋒又看他的《中國農民問題》了。方圓沒話找話：「陳科長，不去食堂吃飯嗎？」陳劍鋒放下書，說：「吃，還來得及。咱這裡11：45開飯，與市政府食堂時間相同，現在時間不到，我也不想早去。」方圓說：「好的。」
　
　    兩個人竟然沒有共同語言，這讓方圓感到有些寂寞。其實方圓也是喜歡安靜的人，但不知道為什麼，少了幾分喧囂，內心竟然有些落寞。坐了一會兒，方圓越發無聊起來，想想還沒有請假，就站了起來，說：「陳科長，我出去辦點事。」陳劍鋒又放下書，看著方圓，說：「好的，方局長。方局長有事就辦事，不用跟我打招呼的。」方圓點點頭，默默地離開宿舍，心中感歎：陳劍鋒可真是一個書生氣很濃的人，這樣的人能呆在市政府嗎？
　
　    出了宿舍，方圓給黃峰打電話：「黃科長，我想找找雷校長，有些事情跟雷校長說一下。你是在宿舍等我回來，咱一起吃飯，還是我們在食堂見面？」黃峰說：「在食堂見面吧。」方圓說：「好。」
　
　    方圓去雷憲紅的辦公室，倒是輕車熟路。但常務副校長室鎖著門，雷憲紅不在裡面。方圓找出手機，卻發現自己並沒有將雷憲紅的電話號碼輸入。正在彷徨時，聽到有人在喊：「方局長，你好。」扭頭一看，是黨校的老師肖正。肖正與方圓的年齡相仿，方圓走上前：「肖老師，你好。」肖正說：「方局長，您有事嗎？」方圓說：「我想找找雷校長。」肖正說：「雷校長現在在食堂呢！今天是第一天，雷校長對伙食問題看得很重要，一定要讓咱這個班的學員吃好。」
　
　    方圓頓時對雷憲紅的印象又好轉了許多。方圓說：「雷校長很敬業啊！」肖正說：「是啊！雷校長很關心學員的伙食，就是希望每一個在黨校學習的學員都能吃得好。」方圓問：「咱這裡的伙食很好嗎？」肖正說：「非常好。一天的伙食標準，一個學員是100元，早餐10元，午餐40元，晚餐50元。自助餐形式，保證吃得好，吃得飽。週五的晚上，每一個學員還可以喝一點酒。」方圓頓時感受到：作為一名党的後備幹部，這待遇方面還真是沒得說，吃喝拉撒住，一整套的問題，全有人操心，啥也不用想。在這樣的條件下，不好好學習，對得起組織嗎？
　
　    想歸想，正事還是要辦。方圓說：「肖老師，你這裡有雷校長手機號碼嗎？」肖正說：「有的，方局長。」方圓記下雷憲紅的號碼，給雷憲紅打了過去：「雷校長，您好。午休了，您還在為我們學員操勞，真讓人敬佩。」雷憲紅說：「到食堂看看。希望這飯菜做得可口一些，學員們喜歡吃。」方圓說：「您這樣做，一定會贏得包括我在內的絕大多數學員的愛戴。」雷憲紅說：「為大家服好務，就是我的職責所在。王書記剛剛上過黨史課，咱作為黨校的老師，更要堅決貫徹到底。」方圓覺得自己無話可說。想了想，方圓說：「雷校長，我下午要請假。上完第一節課，我要暫時離開黨校一會兒。」雷憲紅說：「好，你去忙吧。」
　
　    方圓大吃一驚，怎麼，雷憲紅連問原因也不問？方圓後面想說的話，一句都接不上來了。方圓只好說了聲：「謝謝雷校長。」匆匆地掛斷電話。不是說黨校的紀律抓得很嚴嗎？為什麼請假連原因都不問呢？方圓真是想不明白。想了半天，還是決定給雷憲紅發一條短信：「雷校長：宣傳部竇部長通知，我入選奧運會火炬手，下午3點在市委209會議室，召開動員大會。方圓」雷憲紅很快就回復道：「這是大事，也是工作。不記入你的缺勤和請假，算你全勤。」方圓的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
　
　    黨校的食堂，非常地好。自助餐也很棒，方圓和絕大多數學員都很滿意。方圓與黃峰一起步入食堂，已經有不少學員趕過來了。雷憲紅站在那裡，笑吟吟地看著學員們。方圓打招呼：「雷校長，您辛苦了。」雷憲紅說：「應該的。」黃峰說：「如果每一個黨校的校長都能像您這樣，那在黨校學習，一定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雷憲紅笑容很燦爛：「謝謝黃科長。大家吃得好，才能更好地學習，完成培訓和鍛煉的任務。」
　
　    沒有更多的話。選取自己喜歡的飯菜，和黃峰坐在一張桌上。很快，好幾個同學都坐到了這個比較偏的桌前，環保局副局長李小亮，甌江區副局長燕昭東，市政府接待辦主任張依桐，市財政局預算科萬良俊，市文廣新局廣播電視電影科墨筱菡，團市委組織部長尚前進。不大的小餐桌，一下子擁擠起來。嘿，挺有意思。
　
　    更有意思的事情馬上就來了。8個人擠在一張餐桌前吃飯，大家誰都在埋頭吃飯，沒有人說話。吃了好久，李小亮說：「今天的午飯真好吃啊！如果不是吃飽了，我還想去端一盤過來。」
　
　    這句話就是開鎖的鑰匙，這話題自然就打開了。燕昭東說：「黨校的飯，比我在甌江區機關食堂吃得好多了。」萬良俊說：「那肯定不一樣。燕區長，在機關食堂，東州公務員的標準是13元的午餐，個人2元，財政補貼11元。咱這黨校，早餐標準10元，午餐40元，晚餐50元。這不喝酒，40元一位，還不盡著花樣吃？」李小亮說：「看來，市領導是真在解除我們的後顧之憂，就讓我們在黨校安心學習呢！不知道吃得好這件事，是否可以宣傳宣傳？」墨筱菡說：「李局長，你一直沒有忘記你是臨時黨支部的宣傳委員是不是？咱一頓飯40元，這要是宣傳出去，到了絡論壇，黨校還不被罵死？我們這樣培訓的學員還不被罵死？市委領導好心好意，轉眼之間，就會成為腐敗的代名詞。」李小亮聳聳肩膀：「唉，看來我們只能悶著頭吃大蝦啃豬蹄了。」
　
　    全桌的人都笑了起來，頗有一點心照不宣的味道。方圓想了一想，嘿，這件事要真搬到上去，估計罵聲肯定少不了。抬起頭，發現張依桐正坐在自己的正對面，目光灼灼。方圓現在是非常厭惡這個女人了，早晨摸了自己的它，讓人厭惡；在班會的時候，把自己推到火上烤，心態不正。這樣的女人，自己還是躲得遠遠的比較好。自己經歷過的女人也有幾個了，張依桐固然有一點點魅力，但又怎麼能比得上宋思思，甚至連池麗萍也比不上。自己看到這樣的女人，竟然還會硬？方圓越想越噁心，連這美味的午餐都不想吃了。
　
　    就在這個時候，張依桐忽然開口：「方局長，宣傳部竇勝忠給你打電話，有什麼好事，跟大家說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