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魔法與科學的最終兵器 作者:千年帝國海軍上校 (連載中)

 
晨羲 2013-8-25 11:08:5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30 590022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4
22.沒有武器的戰爭(一)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自己種下去什麼樣的因,最後就一定會有什麼樣的果反饋在自己身上。

    耗費了近二十年的時間耕種、培養、收獲、醞釀,現在自己一手釀成的苦酒擺到了全體查理曼人的面前——從王公貴族到平民乞丐的所有人——不論是否願意,是否預料到這種局面,大家就算含淚也要喝下去。

    這是必然的結果。

    當查理曼點燃戰火,當他們把戰火強加給別人,當查理曼大兵的軍靴踏上他國領土,當他們用刺刀去征服去殺戮去劫掠,當普通民眾享受著戰爭紅利,吃著搶來的食物,穿著搶來的衣服,呼喊著戰爭萬歲、勝利萬歲、死亡萬歲的時候。他們顯然都忘記了一句老話——出來混,遲早都要還的。

    從這個國家走上軍國主義道路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被自己親手點起的戰火燒成灰燼。不論是被諸國圍毆至死,還是死于亞爾夫海姆外科手術般的快速精準攻擊,這個結局絕不會動搖。

    不過呢——

    願賭服輸;

    欠債還錢;

    誠實守信;

    這些美德從來都不是自發的行為。歷史已經無數次告訴人們,當欠債的一方缺乏解決債務問題的有力手段時,賴賬就成了他們必然的選擇。不管他是普通人、貴族、國王還是獨裁者,至于政府,不用懷疑,政府願意遵守信用、樂于承擔責任的可能性僅僅高于銀行家和律師,後兩者可是以狡詐、愛說謊、不值得信任而出名的。

    面對必敗的結局,查理曼當局不會也不願乖乖認輸,在得到色當要塞被突破,防衛軍裝甲集群南下的消息後,他們最先想到的是封鎖消息。

    信息管制本身其實沒什麼問題,放任戰敗的消息擴散引發謠言和社會動蕩才是不負責任的做法。納粹德國、法西斯意大利、軍國主義日本在正式發表戰敗投降公告前都曾極力管控相關信息,為的就是防止社會、軍隊秩序崩壞,引發不必要的混亂。

    查理曼管制信息固然有安穩人心的作用,但他們的目的可不是為了投降,而是為了繼續戰爭。

    查理曼已經在賭博中投入了太多的賭本,就連國運和民族的興衰都押上了賭桌。這群輸紅眼的家伙在收到色當要塞被突破的報告後,不是著急上火想對策,而是先本能的選擇了拒絕相信。哪怕雪片般的報告不斷涌入,事實不斷抽打著他們的臉孔。野心家、投機者、政客、暴走軍人們也不願接受押寶失敗,滿盤皆輸的事實,更不要說承擔戰敗的責任,讓那個預言了這一悲慘局面的小丫頭踩著自己爬到更高的位置。

    權力、財富、名譽、生命——剝奪任何一樣都是這些高坐在雲端上的大人物們無法接受的,現在居然要剝奪這一切去成就那個小丫頭,那個鄉下來的村姑。這還不如殺了他們來得痛快。

    ——必須阻止這種事情。

    ——先要阻止情報擴散。

    ——之後想辦法扭轉戰局就好了。

    ——距離亞爾夫海姆只有一步之遙了,只要在合圍之前攻下敵軍根據地就行了。

    鼓吹阿讓拖拉通攻勢的人們只用了幾個小時就達成了一致,整個過程沒有浪費一分鐘時間,一點也不像查理曼人的效率。原本這種決定國家命運的議題最起碼能吵上幾個月的,各方不斷提案,然後被推翻,再提案,再被推翻……老爺們心情好的時候折騰上幾年都不奇怪。

    查理曼當局難得的展現出了效率,並且開始付諸實施,然而那是基于錯誤判斷、錯誤方向做出的錯誤決定,除了讓國家更快滅亡,不會有其它任何效果。

    “反過來,這也是一種不錯的速效藥不是嗎?當死則死。苟延殘喘對國家和人民都是一種痛苦。”

    小口啜飲著咖啡,李林揚起了嘴角。

    “如果查理曼這時候高呼‘我投降’,我們才真的會頭疼呢。”

    “如您所說。”

    注視著終端界面里全速揮下的死神鐮刀,在指揮部里一向不苟言笑的布倫希爾也難得露出笑容。

    查理曼方面的情報實際上已經落後了整整三天,在空襲、逃難人群造成的交通堵塞和干擾粒子的妨害下,信息傳遞系統還能發揮作用已經是個了不起的成就了。當呂德斯收獲防衛軍沖過阿登高原,在三天內渡過馬斯河攻克色當要塞時,B集團軍群的兵鋒已經突破行軍道路上第二節點︰堪比色當要塞的查理曼最大要塞城市凡爾登,抵達雷維尼——巴勒迪克——聖米耶勒一線。按照目前的進軍速度,最多再過四到五天時間,B集團軍群的先鋒就將抵達貝爾福——巴塞爾一線,整個包圍圈將完成合圍。

    以查理曼的通訊指揮能力,既不能及時獲得情報,也不能讓已經進抵萊茵河一線的軍隊撤回來。查理曼最後搜刮出來的戰力將在這場空前絕後的包圍戰中覆滅,這個曾經創造出無數輝煌的國家將徹底淪為亞爾夫海姆的收割場。

    這種關鍵時刻查理曼如果如李林所言,高舉雙手呼喊︰“我投降!”,亞爾夫海姆真的會有些麻煩。

    另一個世界里的德意志第二帝國這麼干過,二戰時的意大利也這麼干過。第一次世界大戰時,西線主戰場都在比利時和法國北部,法國承受了嚴重的人口、財富和工業生產方面的損失。當1918年德國人在最後的豪賭——米夏埃爾攻勢中輸掉了最後的籌碼,法國人正準備卷著袖子去德國本土燒殺搶掠一番之際(不用懷疑,一戰末期交戰各方士兵都已經沒什麼軍紀和道德可言了,且不說英法當局確實有劫掠德國補充損失的想法,一線士兵沖進德國後也不會比二戰末期進入德國的甦聯紅軍好到哪里去)。德國革命了。中二皇帝和最大的軍國主義者——第一軍需總監魯登道夫出逃了。為了防止德國赤化,協約國不得不停止攻勢,與臨時政府談判,並穩定德國國內局勢,為此甚至放任前線德軍部隊回到柏林等大城市去鎮壓革命。盡管後來通過《凡爾賽和約》,協約國幾乎榨干了德國。但德國的工業基礎設施依舊完好保留了下來,加上大批饑寒交迫、心懷怨恨且沒有嘗過戰火燒到家園的普通德國人——這正是復仇主義、法西斯主義、種族主義滋生的絕佳溫床,第三帝國正是在這樣的溫床上一點點建立起來的。費迪南.福熙那句著名的“這不是和平,這只是二十年的休戰”與其說是先見之明,倒不如說是任何還有點理性和政治智慧之人都能預見到的。

    那麼換成防衛軍在殲滅阿讓拖拉通包圍圈里的查理曼軍,佔領呂德斯之前,查理曼人就投降了。世界格局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毫無疑問,那將是防衛軍絕不願意看見的情形之一。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5
22.沒有武器的戰爭(二)

    投降是一門學問。或許戰敗無法避免,但及時投降無疑可以減少損失,如果能夠結合國際形勢,還能把損失降低到投降者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程度。

    日本人絕對是選了個好時機投降,不但保留了天皇,加入了美帝爸爸的核保護傘和安保體系。更重要的是,那位人類歷史上首次下令實施核打擊的大統領所說的“連續毀滅性打擊”絕不是吹牛,昭和二十年8月10日至15日,米國鬼畜確實用完了第一批實戰用原子彈,不過肥仔2號預計于8月19日可以投入使用。按照米鬼登陸日本的“沒落行動”要拖到11月的節奏來看,在米鬼登陸日本之前,日本總計要吃10發原子彈。除非日本人都是 基生物,這麼多核彈吃下去也總該投降了吧。

    在阿讓托拉通包圍圈里的查理曼王家陸軍主力被殲滅前,查理曼就高喊投降,這只會給各國創造極佳的介入借口。人道主義、交戰規則、國際輿論——各式各樣的理由面前,亞爾夫海姆硬是要把戰爭繼續下去的話難免會和各國處于對立狀態,可如果答應了停戰談判的請求,那麼這場籌劃了幾十年的華麗勝利瞬間將成為日俄戰爭那樣顆粒無收的雙輸,甚至有可能變成拿破侖戰爭結束後,一堆戰勝國聯合法國這個戰敗國壓制普魯士崛起的局面,最終搞出一個這個世界版本的維也納體系。那可不是精靈們樂見的。

    所以——

    “現在唯一的出路只剩下早期和談這一條路了。”

    將各地發來的戰報推到一旁,羅蘭用紅藍鉛筆在五十萬分之一地圖上圈圈畫畫。

    “現在已經失去了將部隊撤回來的可能性,必須用政治手段來解決當前的危局。”

    缺乏快速機動手段、組織協調能力低下、加上運輸線時刻承受著來自空中打擊和游擊隊威脅,即便能夠及時將命令傳達到萊茵戰線,部隊立即著手撤退工作,等第一波部隊開始轉向後撤的時候,包圍圈也已完成封閉,開始向內側壓縮了。

    斷絕了後勤補給,又得不到民眾支持,包圍圈內的陸軍主力被殲滅不過是個時間問題,光靠軍事手段已經無可挽回。

    眼前的局面正可謂是查理曼建國以來最大的危機,說是傾覆在即也不為過。

    然而危機同時也是機遇。

    “這一戰也讓諸國不得不注意到‘亞爾夫海姆是個有著強大軍事力量、極具耐心和野心的國家’這一事實。之前持觀望態度,期望查理曼和亞爾夫海姆兩敗俱傷的列強即將面對一個前所未有的競爭對手兼潛在敵人。”

    政治,特別是國際間的地緣政治從來都是現實主義的集合體。有句老話︰“沒有永遠的敵人,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或許不怎麼好听,但絕對精準的道出了國家與國家之間的關系,沒有友情,沒有道義,只有利益至上。

    亞爾夫海姆的那些“盟友”同樣不例外。

    本來就不是什麼朋友,最多也就是同伙,當威脅超過了利益時,接下來就只剩下坑來坑去和找個時間開戰了。

    亞爾夫海姆在此次戰爭中所表現出的強大戰斗力足以讓各國重新審視這個快速崛起的新生國家,然後就會發現這個國家從意識形態到現實地緣政治環境與各國自身之間的矛盾,還有這個新生國家所擁有的攻擊性。

    亞爾夫海姆的國家戰略和意識形態說穿了就是新老帝國主義的混合體,既有老帝國主義通過軍事佔領進行血腥殖民統治的一面,也有新帝國主義通過跨國公司輸出資本和文化,實施經濟文化殖民的一面。這是一個猶如多面怪、變形蟲一樣靈活多變、善于應對各種不同狀態的國家。同時這也是個有著強烈擴張**的國家,但其擴張欲的根源卻並非純粹的利益,而是其痛苦的歷史記憶和嚴重缺乏安全感。

    說的不好听點,精靈們其實是一群嚴重缺乏安全感,有點偏執型人格障礙和控制狂傾向的輕度抑郁癥患者(也有一些躁郁癥的臨床反應)。從心理學上來說,只有一切置于控制之下才能讓他們感到安全,相反就會讓他們極度不安,甚至表現出被害妄想和攻擊傾向。以交涉對象來說,這種人格特質其實是相當危險的,放大到國家和組織層面,就是激烈的擴張**和手段。

    照理說,以精靈們不怎麼健康的精神結構,即便給了他們崛起的機會和超前技術,他們最終也一定會和如今的查理曼一樣,走上軍國主義擴張的不歸路,弄不好結局比查理曼更淒慘。亞爾夫海姆之所以沒有變成這樣,全因為他們有一位全知全能、永不犯錯的獨裁官,總能夠在關鍵時刻把握和調整方向,不至于讓國家走上暴走之路。

    “然而這麼一來,亞爾夫海姆對諸國反而更危險了。”

    密涅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一個懂得隱忍,有足夠耐心等待機會的新生帝國主義國家,簡直就像在岩石陰影下盤起身子,伺機而動的毒蛇。光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現在這條毒蛇已經長大,並且準備吞下第一個獵物再次成長,叢林里的其他猛獸會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呢?”

    “要麼想辦法殺死毒蛇,要麼想辦法遏制它進食……原來如此。”

    國與國之間或許沒有道義和信用,但他們無法忽略自身安全和利益。諸國或許不喜歡查理曼,但他們也無法坐視亞爾夫海姆就這麼把查理曼吞掉,消化完戰果之後再伺機尋找下一個目標。

    所以,諸國在當前情勢下會做的事情只有一件。

    “基于自身利益,而非道義去幫助查理曼,讓亞爾夫海姆無法獨吞獵物,打破平衡。”

    咖啡杯放回瓷碟中,獨裁官依舊笑容滿面,身旁的陸軍中將同樣保持著優雅的微笑。從他們身上一點都看不出任何負面情緒。

    他們本該對此生氣、憤怒、不滿。要知道諸國如果真的如此行事,可以說是一種對盟約徹底的背信棄義,拿去當宣戰理由都足夠了。眼下亞爾夫海姆好不容易把查理曼逼到了絕境,終于將這頭獵物撲倒在地,馬上就要咬斷喉管了。這時候居然有家伙事不關己的說出︰“讓一切恢復原狀吧”這樣的蠢話?

    猛獸進餐時被打攪,可是會勃然大怒的。

    李林和布倫希爾身上卻絲毫沒有這種情緒流露出來,他們只是淡然地看著大比例地圖界面上實時更新的進展,一臉事不關己的討論著未來的變數。

    那種極度的淡然,仿佛所有一切都不過是在按照設定好的劇本上演過場戲一般。

    “難得的機會。”

    李林輕撫座椅扶手,紅瞳微微眯細。

    “來測試一下各種各樣的東西吧。”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5
22.沒有武器的戰爭(三)

    戰爭的起因千奇百怪,有領土糾紛,有意識形態沖突,有種族和宗教信仰沖突。但絕大多數戰爭的起因都有經濟因素。

    特別是進入近代之後,經濟因素在戰爭起因中所佔的比列也越來越高,19世紀末、20世紀初的普法戰爭、甲午戰爭、八國聯軍侵華之後,德日等新興帝國主義國家都是靠著戰爭勝利後獲得的巨額賠款完成原始資本積累,然後開始進行工業化資金積累。20世紀三四十年代,幾個法西斯國家挑起第二次世界大戰的目的也包含了轉移國內矛盾和經濟危機,即利用戰爭來掠奪他國資源,並將佔領區變成排他性的商品傾銷地以及廉價勞動力來源。到了冷戰之後,海灣戰爭、中東沖突、轟炸南聯盟、反恐戰爭、顏色革命——背後都和金融、貨幣霸權有著密不可分的關系。

    亞爾夫海姆與查理曼的戰爭也是如此。

    獨立建國是亞爾夫海姆主要戰略目標,另一層目的則是將查理曼的人口變成廉價勞動力和消費市場,依托這個後方基地,進一步向各國輸出資本,為下一步戰略做好準備。

    因此,是否能順利吞下這個戰果是衡量這場戰爭勝利與否的唯一標準。

    如果查理曼在戰後尚存,亞爾夫海姆這場戰爭便幾乎等于白打,除了成為一個被列強承認的獨立國家以外,幾乎一無所獲,還要面對被包圍夾擊的地緣戰略噩夢。那對他們來說和輸了幾乎沒什麼兩樣。相對的,即使失去接近一半的領土,還要接受諸國代價高昂的援助,但只要查理曼王國本身仍是一個主權獨立國家,總還有能重新站起來的一天。

    所以當前查理曼要做的絕不是將看不見任何希望的戰爭繼續下去,而是進行情報操作和外交折沖,引導已經產生厭戰情緒的民眾接受一個不怎麼體面的和平,同時在諸國面前扮演一個阻擋亞爾夫海姆擴張浪潮的防波提,以此退出這場該死的、愚蠢的戰爭,一邊舔舐傷口,一邊等待機會。

    道理就是如此簡單。但就如所有簡單且無比正確的道理一樣,對那些打定主意要無視的人來講,他們就是看不見事實和道理,一門心思只想窩在自己的世界里。

    當查理曼在戰爭的泥沼中越陷越深,血泥漫過胸口、脖子,眼看著就要淹死之際。查理曼的軍人和政客們的政治智慧或者叫權術手腕在壓力之下反倒得到了升華,一系列法律迅速被通過,在法律的保障之下,前所未有的權力被集中到王太子和陸軍部麾下的手里,整個國家任由一小撮精英軍人和政客擺布。

    根據這部俗稱《戰爭法》的《保護人民和國家的授權法令》,軍警憲特全面接管了國家,言論自由、著書自由、集會自由、通信私密權全面被禁止,軍人政府可以在沒有證據、不經法庭程序的情況下對任何人實施拘捕、審訊乃至判刑和處決。王太子更是被授權組建內閣,王太子和內閣可以通過任何法例,而不需要樞密院的審議和同意。至此,王太子和他手下那票軍頭們獲得了能夠對查理曼國民以及居住在查理曼領土上的外國人予取予求甚至隨意決定其生死的絕對權力。

    所有國民都是向國王宣誓效忠的。《戰爭法》明確規定了在戰時,全體國民都有義務向國王貢獻出他的土地、財產以及生命。國王可以根據戰時需要隨意征用查理曼國土內任何人員物資企業,以及對全體國民生殺予奪的權力。作為代替抱病中的國王行使權力的王太子,實際上的國家領導人,王太子自動獲得了上述權力,只要是他與戰時內閣決定的事情,都必須毫無保留的得到執行,任何質疑和抵制都將被視為叛國行為,嚴重時可以不經審判被吊死在大街路燈上。

    多麼正義凌然的獨裁,合理合法,冠冕堂皇。就連李林那個獨裁官(Dictator)頭餃都與之相形見絀,要知道獨裁官閣下是經過評議會授權的,只有一年任期(並非凱撒那樣的終身獨裁官),而且只對全國的土地、資源、國民、財富擁有使用權,並不能在立法和司法執行層面上為所欲為,更不要說不經審判定罪行刑之類的了。

    什麼叫獨裁,這才是真正的獨裁,而且還披著合理合法的神聖外衣。底層民眾非但不能對此有任何不滿,還必須三呼萬歲,感激零涕——如果沒有這麼做,不是非國民就是瘋子,更有可能是異端派來的奸細,等著這種人的只有被憲兵隊帶去嚴刑拷問之後送上絞刑架或是火刑柱。

    就連史塔西這樣的特務組織都對當前查理曼的狀態感到心驚肉跳,還有那麼一點憤怒。一位隸屬史塔西的高級保安警察在報告中甚至指責查理曼當局是在濫用權力,對民眾施加毫無必要的壓迫(聯系到保安警察的工作內容,這實在不得不說是個諷刺)。

    王太子和軍頭們玩得有多瘋,沒有實際體驗過的人是很難想像的。這里舉個例子︰當時憲兵隊除了正常的巡邏、搜查、肅奸防諜等任務之外,還被增加了一項例行性任務,即每天夜里去居民區檢查垃圾箱。干什麼?看看垃圾箱里有沒有有沒有肉皮、魚骨頭,有沒有人搞奢侈腐化。要知道當前物資稀缺,王太子提出口號“奢侈是大敵”,全國百姓不能吃好的穿好的,有錢都給前線燒去,否則就是“非國民”。要是憲兵在哪個垃圾箱里翻出肉皮骨頭,整條街的人都會被帶去憲兵隊。憲兵們要好好問問誰是良民、誰是非國民,為什麼不向憲兵隊報告這里有“非國民”?是想包庇呢?還是你們統統都是“非國民”?是想藐視當局權威呢?還是想表達對王太子殿下的蔑視?

    能玩到這麼喪心病狂的,全天下大概也就查理曼一家了。

    品嘗過絕對的、說一不二的權力之後,還有幾個人能夠舍棄那種甜美的滋味呢?更何況為了這權力,他們已經得罪太多太多的人了。一旦交出權柄,等著他們的必然是血腥的清算。那些被他們趕下台的政客,被他們壓榨迫害的民眾一定會讓他們吐出所有的財產,一甦都不會留下,然後再把他們統統絞死,還有他們的老婆、兄弟、兒子和女兒。那些被激怒的人群絕對干得出這種事情。

    所以哪怕是出于自身和家族的安全考量,他們也絕不會交出已經到手的權力,還會千方百計保住這些權力。想要保住權力,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戰爭繼續下去,只要戰爭還在進行,他們攫取的權力依舊是合理合法的。而想要讓戰爭繼續下去,就絕不能失敗,不能和談,更不能撤兵。

    “絕不能撤兵!前線的將士正在向勝利邁進,多少人為此流血犧牲,多少家庭失去了丈夫、兒子、父親、兄弟。這種時候與我們的敵人——可憎的異端談論和平,這是無恥地出賣!”

    拳頭砸在會議桌上,王家陸軍第一部(作戰部)新任部長路易.盧瓦佐.德格朗邁松少將通紅的面孔扭曲著,他努力控制著情緒,但顯然並不成功。

    “這是在背後捅刀子!”

    清秀的眉毛微微一跳,坐在斜對面的王女的聲音變得嚴厲起來。

    “你是在指責海軍的撤軍建議是出賣國家利益,是這樣嗎?少將。”

    “不,我只是在指出該建議對前線和全國士氣的不良影響。”

    作戰部長不是傻瓜,他及時後退了一步。

    但很多時候,哪怕一步的後退都會招來對方更加咄咄逼人的反撲。

    “我是否可以這樣理解,作戰部長閣下認為身為查理曼王女的我和整個王家海軍,正在和敵軍暗中勾結,陰謀陷害王家陸軍的主力部隊?你的意思是這樣嗎?少將?”

    “不,殿下。”

    一個七十五度的鞠躬,作戰部長滿是油汗的額頭差點撞上會議桌。

    密涅瓦顯然在曲解他的意思,盡管他確實想給海軍國賊們送去“背後一刀”的桂冠,可堂堂王女殿下……

    仔細想想,一位陸軍少將指責王位第二順位繼承人與王家海軍相互勾結,私通叛軍,陰謀陷害王家陸軍主力,在關鍵時刻從背後捅刀子……這等于是在查理曼的政治中心引爆一萬噸炸藥。

    換個時間點這或許是個不錯的機會,可以用“通敵”的罪名將礙眼的王女和海軍章魚們徹底鏟除,反正有《戰爭法》賦予的權力,根本不用浪費時間搜集證據,說你通敵就是通敵,審都不用審,直接拖出去槍斃或絞死就成了。現如今嘛……

    余光瞥見幾道不友善的目光,看著一票海軍將領們躍躍欲試與苦大仇深的表情,陸軍作戰部部長不禁打了個寒顫。

    陸軍主力眼下都陷在萊茵戰線,後方就一堆老弱殘兵和憲兵特務鎮守地方,這些人平日里欺負一下良善百姓也就罷了,讓這幫穿制服的地痞流氓去跟海軍陸戰隊那票做夢都想和陸軍干上一架的戰斗狂去正面硬懟?想想都覺得不靠譜。召喚地方部隊來呂德斯勤王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估計還沒等這邊勤王救駕的調集命令走出呂德斯城外,海軍陸戰隊的大炮已經把波旁宮和陸軍總部大樓炸成一片瓦礫了。

    一想到後續各種反攻倒算,狂妄如德格朗邁松少將也被驚出一身冷汗。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5
22.沒有武器的戰爭(四)

    德格朗邁松的指責剛出口,路易王太子就知道要糟。

    “背後捅刀子”這種指責私下里說說也就罷了,哪怕是戰後拿出來說事也不是不行,但眼下局勢微妙,指責王位第二順位繼承人和王家海軍對王家陸軍背後捅刀子……這不擺明了是要掀桌麼。就眼下這糜爛的局勢,憑什麼和人家掀桌?再說就算真要蠻干,門後面也沒準備刀斧手啊,摔了杯子也沒人沖進來。想跑?還沒跑出大門就被人家按到地上磨蹭了。

    沒有實力的挑釁就是自尋死路。

    一向自命不凡的王太子此時頭一次理解了“作死”這個詞背後蘊含的深奧哲理,心里一陣長吁短嘆後,還是決定出來給大家一個台階下。

    “密涅瓦。”

    充滿親情的呼喚,仿佛孩童世代的記憶再度復甦。

    以讓步和服軟來說,這一幕充滿親情溫馨的場景確實很適合軟化雙方的立場,甚至足以叫人遺忘王太子一貫的囂張跋扈。

    “作戰部部長確實有些失言,我在這里道歉。”

    以王太子之尊代替部下道歉,足以讓一眾海軍將領閉嘴。至于密涅瓦,她本身就不是那種極富攻擊性格的人,況且過份逼迫某個人或某個派系組織從沒有任何好處,只有施加恰到好處的壓力,才能獲得最多的好處。

    密涅瓦很清楚這個道理,她也懂得該如何掌握分寸。

    ——現在可不是為某只陸軍無腦馬鹿拉開內戰大幕的時候。

    “我明白,王兄,我也有些過于激動了。”

    起身行了個完美的屈膝禮,隨著陸軍將領們送上一連串不痛不癢的恭維,這一頁就算揭過去了。

    討論再次回到原點。

    撤軍?還是不撤軍?

    仗打到這個地步,其實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除了撤軍沒有其他任何出路,哪怕是德格朗邁松少將這樣的狂熱主戰派心里也清楚,再死撐下去陸軍主力就只有被鬼畜殲滅,到時候就不是扯皮不扯皮的問題了,而是該自殺謝罪還是等著鬼畜把你送上絞刑架的問題了。

    大家都知道該全面撤退了,也都想撤退了,問題是怎麼撤?

    陸軍的真實想法是要撤可以,但得先拖一拖,讓海軍和王女殿下出面反對萊茵戰線繼續進軍,多提幾回撤軍議案。然後就可以用“陸軍還是可以一戰,也願意一戰的,現在王女殿下和海軍強烈反對,甚至鬧到了要打內戰的地步。所以我們也沒辦法,只能先停戰穩定國內局勢”的理由來說服一線部隊,特別是哪些個為了肩上早日扛上將官星星、一心想打仗的少壯派校級軍官。要知道這幫人為了升官可是什麼都敢干,陸軍高層要是直接下令撤軍,這幫腦袋里不知道裝了什麼玩意兒的馬鹿敢直接“天誅”了整個陸軍高層。

    海軍也不是傻子,你們陸軍馬鹿的黑鍋憑什麼讓我海軍來背,你們也知道自己手下是什麼德行,你們怕被人天誅國賊,我們海軍隨便被人砍就沒問題?再說了,打仗打成這個鬼樣子,海軍陸軍責任一樣大,憑什麼海軍來當“膽小鬼”的角色?可事到如今,讓海軍再說什麼“戰斗至最後一兵一卒”的豪言壯語也不現實,敗戰的前景誰都看得見,海軍說了堅持到底。那敗戰的責任就要海軍來負了。

    所以海軍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關于撤退的具體問題,想來想去就來了一句“讓王太子殿下和王女殿下共同決定吧”。一腳把球踢到了王族的腳下。

    海軍的意見是只要王族討論出最終結果,海軍上下必定堅決執行王命,要是有哪個不長眼的馬鹿敢跳出來抗拒王命,勤王忠誠的王家海軍必定第一個出來剁掉這只馬鹿的狗頭。

    陸軍拍著胸脯保證,作為王國的中流砥柱,只要王太子一聲令下,別說撤軍,就是讓大家表演集體自我解剖都沒問題。既然是侍奉王族的忠誠騎士,自然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要是有哪個腦袋里進了水的國賊想要搞事情,陸軍一定滅他滿門。

    于是陸海軍經過一番番激烈的爭奪拼搶,球賽的最終結果竟然是一個大腳把球射進了王族的球門。

    密涅瓦的態度不用說了,路易王太子的想法又是什麼呢?

    說出來可能沒人信,王太子也想撤。

    現在情勢已經很明顯了,就算沒有從阿登殺出來的裝甲部隊,查理曼也無力繼續維持萊茵戰線,崩潰不過是遲早的事情。明白這一點的那一刻起,王太子就在醞釀撤退計劃了。

    既然王太子有撤退的意願,大家又把拿主意的權力給了他,為什麼還不拍板呢?

    答案很簡單,王太子殿下同樣不想承擔撤退的責任,更害怕戰後可能的清算。

    撤退的責任已經說過了,對王太子殿下來講,最要命的是戰後清算問題。要知道這樣大規模的戰爭,不可能說停就停,沒有對應的代價,昨天還和你殺到刀刀見骨的一票敵國憑什麼一夜之間和你改善關系,相親相愛,親善友好?甚至還為了你去懟之前的盟友?以查理曼當前的情勢,能夠給予對方的利益相當有限。在實質利益層面無法做進一步讓步的情形下,只能通過某種形式上的政治表態來換取援助。

    所謂“某種形式上的政治表態”,就是替罪羊,或者叫祭品也可以。

    可以預見,亞爾夫海姆肯定會提出懲辦戰爭相關責任人的要求,諸國為了對國內民意有所交代,同時也為了安撫亞爾夫海姆,最後也為了進一步加深對查理曼的控制,一定會贊同這個提議。到時候把諸國和國內各階層得罪死了的陸軍和王太子將當仁不讓地扮演替罪羊角色,屆時亞爾夫海姆就算不滿意,也不得不接受查理曼方面的“誠意”。在此基礎至之上,雙方將展開停戰談判,以實際控制線為基礎劃定邊界,被圍困的陸軍主力被解除武裝後將分批釋放遣返回國。無數家庭將不再擔驚受怕,王家海軍和密涅瓦將作為化解危機的英雄受到全國人民自發的敬仰和效忠;諸國因為多了一道遏制亞爾夫海姆擴張的防波提松了一口氣;亞爾夫海姆雖然未能達成預期目標,但好歹是成了一個擁有獨立主權的列強國家。

    所有人都很滿意,都很高興,唯獨被人們踩在腳底下,還要被唾棄一百年的替罪羊們高興不起來。

    這太不公平了!

    為了阻止這樣的地獄降臨到自己身上,為了撇清責任,為了繼續能夠掌握權柄,王太子選擇拖延時間。看看前線有沒有機會能夠好轉,或許會再次有奇跡出現,拯救王國于危難之中。另一方面,王太子殿下也要花費時間去挑選出自己以外足夠份量的替罪羊,以便在情勢惡化之後能夠順利脫身。

    他需要更多時間,以便觀察局勢和仔細思考、搜索並確定一個值得信任且有能力承擔替罪羊使命的家伙,但這會用掉很多時間。

    然而時間。不管怎麼看,都已經越來越少了。

    密涅瓦對自己這位兄長以及陸軍馬鹿們的心思可謂洞若觀火,她比在座的任何一位都清楚情況已經危急到了什麼程度,也同樣清楚和這群死都不願承擔起責任的懦夫討論撤退根本是在浪費時間。

    她根本不應參加這種扯皮大會,將寶貴時間浪費在這里的。

    但她卻主動要求召開相關會議,並且以超乎尋常的耐心欣賞著這些平日里總是把“勇氣”、“責任”掛在嘴上的嘴炮勇士們此時為撇清責任而丑態百出。

    ——所謂的英雄豪杰,酒吧里要多少有多少。相反的,牙醫面前可是一個找不到。

    回味著羅蘭那精闢又刻薄的評判,密涅瓦不得不花費不少力氣才沒有露出冷笑。

    隨著冷笑的沖動褪去,繼續維持著無表情的冷淡面孔牽制著一干人等,一絲絲不安和思念在密涅瓦心中翻騰。

    (羅蘭,一定要平安啊。)

    ################

    蜿蜒的山間道路上擠滿了逃難的人群,各種各樣的聲音充斥往日寧靜的群山之間,一時間叫人分辨不清這到底是冰川群山還是呂德斯的集市。

    山巔之間的湖之國塞雷斯。

    一直以來,這個國家都以與世無爭的和平中立國面目出現在國際間。人們除了听說過塞雷斯佣兵的威名,也就知道這個國家是查理曼、伊密爾、奧斯托利亞三地的交接處。是一處交通要道,每年都有不計其數的商隊、朝聖者、探險者、考古學家、登山家、佣兵來往于群山之間的小路上。

    實際上這個國家的情況比大眾所認知的要復雜的多。南邊的伊密爾、西邊的查理曼、東邊和北邊的奧斯托利亞基于各自的國家安全都想佔領這塊風景優美的交通樞紐,其中奧斯托利亞的哈布斯堡家族還實踐過。說起來哈布斯堡家的發源地就是塞雷斯北部的阿爾高,此地有一座名為鷹堡的城堡,這座鷹堡(Habsburg)就是哈布斯堡姓氏的來源,所以與其說他們是侵佔塞雷斯,不如說是把老家納入自己支配之下比較正確。但塞雷斯桀驁不馴的山民們可不這麼想,野慣了的山民才不管你是哪里來的老爺呢,反正想管我、想讓我交錢納糧就是不成。于是兩邊就卯上了。最終山民們成功反殺,被不按規矩出牌的長戟兵打怕了的哈布斯堡騎士(冰川里披著鐵罐頭上山也是沒誰了)乖乖退了回去,連祖宗龍興之地鷹堡都丟了……

    正是靠著這一仗,塞雷斯佣兵打出了威名,也為這個國家奠定了立國之本。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6
22.沒有武器的戰爭(五)

    被一票如狼似虎的鄰居包圍,加上被奧斯托利亞佔領的不愉快回憶,促使塞雷斯一邊鞏固軍事力量,一邊推行“等距離外交”來確保國家的生存。于是教廷有了忠不可言的塞雷斯衛隊,只要給錢,不管是查理曼還是奧斯托利亞甚至羅斯聯合公國,塞雷斯佣兵都會你賣命——只要對面不是自家鄉里鄉親(塞雷斯佣兵在戰場上相遇時會貫徹“塞雷斯人不打塞雷斯人”的原則)。同時塞雷斯的錢莊開始吸納佣兵們寄回老家的薪水以及各方客戶各種見不得光的秘密資金,不管你是王公貴族還是江洋大盜,匯入錢莊的錢是合法所得還是來路不正,只要你付得起手續費,什麼樣的錢都能幫你處理的完美無缺、干干淨淨。

    靠著明里暗里的各種套路,塞雷斯成為了迄今為止最成功的中立國,人均gdp、人均壽命、生活幸福指數都位居世界前列。有那麼一陣幾乎成了優先移民對象國,堪稱各國人民心中最圓的外國月亮。

    這美好的一切一直維系到ve財團崛起為止。

    作為一個超級托拉斯型企業,財團是以在所有領域達成壟斷為目標而展開行動的,這就不可避免的與塞雷斯發生沖突。在早期發展階段,財團干濕活的隱秘部隊和塞雷斯的殺手們天天都在上演你死我活的斗爭,同時存在塞雷斯商人和財團支部的城市里每天都能發現裝滿碎尸塊的麻袋,兩邊殺來殺去可謂不亦樂乎。後來和黎塞留首相達成合作意向,有了官方默許之後,財團徹底沒了顧忌,于是相愛相殺變成了單方面屠殺。財團直接出動私軍(當時還沒人知道防衛軍這個組織)化裝成黑道山賊,直接往塞雷斯商戶的店鋪里丟**或炸彈,然後包圍店鋪的槍手和弓弩手朝每一個逃出來的人射擊。加上財團在供貨渠道和資金鏈上的全方位攻擊,塞雷斯商人終于敗下陣來,將手里的市場份額拱手交給了財團。

    有這樣一層孽緣在,塞雷斯算得上諸國之中最不願亞爾夫海姆這個財團本體崛起的勢力之一,他們對精靈陣營的厭惡程度僅次于伊密爾。作為一個靠佣兵和錢莊起家的國度,塞雷斯人非常清楚國家壟斷資本與生俱來的擴張性和行動力,加上強大的常備軍力量,這樣一個鄰居足以讓所有塞雷斯人想起來就不寒而栗。要是這個鄰居再吞下查理曼進一步壯大,塞雷斯人簡直要夜不能寐了。

    屆時塞雷斯人必定會像另一個世界里與強鄰為伴的小國們一樣哀嘆“天堂太遠,太近”(關于請自行代入聯合國安理會體量最大的那三個)。

    可如果有誰認為塞雷斯會因此大力支持查理曼,借助查理曼來消滅亞爾夫海姆這一夢魘,那也未免太小瞧了這幫利益動物的眼光。

    通過分散各地的錢莊和佣兵們建立起來的情報網絡,塞雷斯對查理曼的認知之深刻,絲毫不遜于亞爾夫海姆。或許在信息精準度和接觸機密等級上存在不小差距,但對查理曼政體的性質,以及這個政體的發展走向,塞雷斯有著極為深刻清醒的認識。

    ——這是一個肌肉控制大腦,不打仗不掠奪就會死的國家。

    在一份關于查理曼的報告中,塞雷斯情報官員以極為犀利的筆調如此寫到。

    所謂軍國主義國家,說穿了就是一個國家規模的強盜土匪組織。整個國家所有的資源、生產、人員都為軍隊服務,軍隊則通過對外侵略擴張獲得領土、資源、人口,通過這樣一個循環來維持戰爭機器的運作。一旦這個循環斷鏈,整個國家將陷入不可救藥的財政破產,大批除了殺人啥都不會的軍人將加入失業大軍,之後將是一系列動亂和內戰,國家就此終結。

    這樣一個鄰國壯大起來對塞雷斯同樣不是什麼福音。

    兩只猛獸互博時,對弱小的第三方來說,猛獸持續廝殺流血直到同歸于盡才是他們最樂見的局面。

    這是所有小國的夢想,在現實中采取見風使舵政策游走與兩大強權的小國弱國也確實不少見。只是不是誰都能玩好走鋼絲的游戲,從鋼絲上摔下來粉身碎骨的永遠比站在鋼絲上的幸存者多得多。

    塞雷斯是幸運的,他現在還在鋼絲上晃蕩,而且還有持相同看法的國家願意拉他們一把。

    “我們的目標是盡快結束這場對所有人都沒有好處的戰爭。如果放任亞爾夫海姆把查理曼打敗,其結果就是出現一個比查理曼更強勢、同時兼具海上、空中、陸地全方位優勢的新生霸權國家。這對各國來說都不是好消息。相對的,如果我們出兵救援查理曼使他不至于亡國,那麼我們將會在國內質疑反對的聲浪中與亞爾夫海姆成為世仇,而獲得喘息、政體未做出任何改變的查理曼並不會感恩戴德,也不願成為純粹的、听話的反對亞爾夫海姆擴張的工具。如果查理曼承受了一部分損失,但保住軍隊骨干,並且由一個可溝通的理性領導層替換掉當前狂熱好戰的政府高層,那我們就可以介入這場戰爭。”

    年輕貴族停了下來,啜飲了一口紅茶,加了蜂蜜的飲料浸潤過干渴的嗓子後,他繼續說到︰

    “我們將確保亞爾夫海姆的主權獨立,交戰雙方將以實際控制線劃分國境,即阿讓托拉通、洛林塔、拜倫、上下萊茵、勃蘭登堡、西里西亞、威斯特**、薩克森、石勒甦益格-荷爾施泰因等地為亞爾夫海姆所統治,聖伊斯特萬王冠領和奧斯托利亞由當地自決選擇加入亞爾夫海姆或查理曼。如此一來,只要阿讓托拉通和洛林塔掌握在亞爾夫海姆手里,查理曼和亞爾夫海姆就不可能實現和解。這對大家來講是最好的情況。查理曼會遏制尖耳朵禍,亞爾夫海姆會遏制查理曼禍。”

    換句話說,這將是一場沒有勝利者的長期混亂。唯一的意義就是將某種僵硬扭曲的平衡維持下去,確保其他國家的安全、利益和相對優勢。

    會面不改色的想出這種策略並說出來的,只有阿爾比昂人,也只有這幫比塞雷斯人更加純粹徹底的利己主義者兼現實主義者敢堂而皇之地去挑撥、教唆大陸上的鄰居們互斗,搞得所有人雞犬不寧,還美其名曰“大陸平衡政策”。

    雖說國家之間坑來坑去是正常現象,基本的信義和外交準則還是要講的,像阿爾比昂人這麼明火執仗的拿著鏟子削盟友……塞雷斯人都對此感到有點吃不消。

    搖搖頭,魯伯特魯賓斯基高等事務官將一絲絲不快和惡心甩出腦海,小心的問詢到︰

    “勛爵閣下,查理曼和亞爾夫海姆會願意接受調停嗎?”

    毫無疑問,這才是問題核心。

    設想的再完美,沒有涉事方的配合,設想就只會停留在設想階段。

    亞爾夫海姆和查理曼會願意停下來嗎?

    查理曼或許腦子有點僵化,經常會發生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但生死存亡和貶值到一塌糊涂的自尊心,正常人都清楚哪一邊比較重要。

    問題其實是亞爾夫海姆。

    和日俄戰爭中精疲力竭的雙方都願意接受西奧多羅斯福大統領的調停不同,亞爾夫海姆完全有能力將戰爭進行到底,並且一定會贏得最終的勝利。現在即將全面勝利的時候讓他們住手,比叫男人放棄即將追到手的女孩還困難。一不小心還會引起這個新興強國的滿腔怨恨,從長期戰略上來看,一個以懷疑和怨恨的目光審視周遭的亞爾夫海姆同樣是極其危險的。

    “所以,查理曼的政權更迭勢在必行。只有交出足夠份量的麻煩制造者,我們才能說服亞爾夫海姆接受這樣一個雖不完美,但不是不能接受的和平。”

    阿爾比昂王國全權特使,哈利法克斯勛爵愛德華伍德以不容質疑的語調說到。

    “我們已經和亞爾夫海姆方面取得了聯系,那位獨裁官明確表示,他對諸國真摯熱誠的態度表示敬意,並且將派遣親信到中立第三方,也就是塞雷斯的土地上與各方進行接觸。不過他認為在當前情況下,作為查理曼追求和平的證據,亞爾夫海姆不得不要求查理曼做出比現已表明的態度更為明確的表示。”

    “換句話說,政權更迭是實現和談的最基本前提條件。”

    一直沒吭聲的羅斯聯合公國全權特使,外交大臣弗拉迪米爾尼古拉耶維奇拉姆斯多夫伯爵插了進來。

    “我國也認為現在的查理曼內閣不適合承擔和平談判的重任,查理曼必須由更加賢明、理智的領導者引領上和平之路,而且要快。”

    “如果他們自己無法完成的話,我們可以幫忙。”

    勛爵漫不經心的說著。他對路易王太子感觀很差,不止一次建議上面派人給那位重度中二病患者腦袋上來一槍。

    邊上兩位對口無遮攔的大嘴巴王太子也沒什麼好感,毫無懸念的同意了。

    “那麼——”

    高等事務官清了清嗓子。

    “按照預定行程,今天下午3點,雙方的交涉人員都會到達。亞爾夫海姆會派誰來還不清楚,查理曼方面的代表是貞德達爾克。”

    “這可真是……重量級人物。”

    勛爵正準備劃亮火柴的手僵在半空,足足過了三秒,他才發出一聲意味深長的訕笑。

    “就讓我們看看,這位傳奇的聖少女是否能夠再次創造奇跡,查理曼是否能如自古流傳的神諭一樣,在女人的帶領下擺脫亡國的危機。”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6
22.沒有武器的戰爭(六)

    塞雷斯蒂羅爾州,因斯布魯克,下午2點45分。

    坐落于阿爾卑斯山脈心髒地帶的因斯布魯克是著名的旅游勝地,這座瀕臨因河的城市歷史上曾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治下,隨著哈布斯堡勢力衰弱,這座地處布雷根茨-文多波那東西向谷地及經布倫那山口南北要道,堪稱群山之間的十字路口之城落入塞雷斯之手。此地以壯美的雪山和眾多精致的巴洛克式和哥特式建築而聞名,眾多王公貴族和達官貴人都曾在此流連忘返。

    作為秘密外交談判地點,沒有比這里更合適了。

    作為中立第三方的領土,本身就有著相對硬挺的信用和安全保障。此外外國政府高官和貴族出現在著名的避暑度假聖地也不容易引起懷疑。最重要的是,這里的古建築都頗有年頭,里面從來不缺少用于私密交流的隱蔽會議室。對于接下來要在這里展開的一系列合縱連橫、勾心斗角,這個舞台簡直堪稱完美。

    “知道嗎?人們常說塞雷斯只有三種人。間諜、佣兵、錢莊老板。”

    身穿高級西裝禮服的親衛隊隊長用玻璃鋼修甲器打磨著指甲,漫不經心地說到︰

    “其實他們還漏了一群人——掮客。”

    隨著戰爭打響,塞雷斯的獨特地位使其在國際外交上的重要性與日俱增。各國的外交官在這里秘密接觸;間諜們互相竊取情報;佣兵們接受各種委托,從普通的商隊護衛到押運重要物品,再到處理棘手的事件和人物;錢莊老板則幫助交戰各方管理錢財。

    其中也包括亞爾夫海姆。

    對于真正的利益動物,只要獲得的利益超過了損失,那麼任何仇恨都可以放到一旁。別說商業競爭累積下來的仇怨,國仇家恨都可以丟到一旁。盡可能獲取更多利益才是他們唯一的行動指導原則。

    因此,當亞爾夫海姆找上塞雷斯來處理一些資金時,錢莊老板們沒有絲毫抗拒,如同神官侍奉母神一樣殷勤的侍奉著尖耳朵客戶們,喜笑顏開地接過一筆筆干淨或不干淨的鈔票、珠寶、有價證券、地契、貴金屬……

    一直以來雙方合作的都很愉快,亞爾夫海姆多了一個洗錢通道,塞雷斯多了一個資金充裕的客戶,雙邊關系幾乎可以用如膠似漆、水乳交融來形容。然而隨著戰爭天平迅速向亞爾夫海姆傾斜,火熱的蜜月也開始冷卻。一種冷酷的、充滿現實主義和功利主義的氛圍開始橫亙在兩國之間。

    亞爾夫海姆對塞雷斯的變化可以說一點都不意外,作為商業競爭對手,他們對這群標榜永久中立的家伙在私底下玩得花樣實在是太清楚了。說他們是牆頭草還真有點侮辱了人家,準確的說塞雷斯就是一只風向雞,一有風吹草動他們就會變臉,更不要說眼前正面臨“一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在這地緣環境急遽變化的前夜,那些聰明人會沒有任何動作才是一件讓人覺得奇怪的事情。

    強鄰環伺的小國自有一套生存智慧,他們比任何人都清楚小國的生存之道不是特立獨行而是見風使舵,逆潮流而行不叫有個性,那是在自尋死路(比如某塊平獨鎮露的擦腳墊)。如今亞爾夫海姆好不容易撬開了查理曼的硬殼,正準備大快朵頤之際,塞雷斯要是敢出頭橫插一杠子,絕對會被暴怒的亞爾夫海姆順手做掉。因此他們絕不會自動跳出來當出頭鳥,只會暗地里和大國一起構建針對亞爾夫海姆的外交包圍網,由那些大國沖鋒在前,塞雷斯在背後穿針引線,一張無形的大網就這樣構成了。即便亞爾夫海姆察覺到背後有塞雷斯的影子,一來受到其它國家牽制,二來也沒有什麼明確的證據,哪怕恨得牙癢癢也無法輕易對這幫政治掮客出手。

    這確實是一群狡猾的狐狸,打的一手好算盤。

    不過他們還遠遠算不上最狡猾的那只狐狸。

    隔海相望,與查理曼及亞爾夫海姆一衣帶水的那幫阿爾比昂人才是最狡猾的狐狸,還是人們常說的那種連尾巴都熬白了的老狐狸。

    阿爾比昂紳士們骨子里是野蠻嗜血的,優雅的外表不過是一層偽裝,禮服和香水並不能改變島國蠻子們其實是一群凶狠狡詐的食肉動物這一事實。

    島國蠻子們對權力的認識遠遠超過大陸上的親戚們,當查理曼還在為選王侯制度犯愁,中央和地方貴族成天勾心斗角;沙皇為了平衡各民族、各階層而揪著頭發犯愁;教皇成天琢磨又該削哪一家的時候,島國蠻子們已經通過通婚聯姻和結黨營社構築出一套比大陸各國更加穩固的封建政體。這個錯綜復雜又殘酷血腥的架構徹底遵循叢林法則,食肉動物們每天都在為各種權力和利益廝殺。翻開阿爾比昂的歷史,人們不難發現,這個國家的朝代和家族更迭之迅速遠遠超過其它國家,短則幾十年,長則一百多年統治集團就會換上一茬。在那些黑暗殘暴的歷史中,什麼殺父害兄、奪妻掠子簡直都成了日常,動不動就是某某家族徹底絕嗣,某某王族後繼無人。在利益面前,什麼信義忠誠道德,連廁紙都不如。這才是阿爾比昂人的真面目。

    阿爾比昂沒朋友,在他們眼里所謂“朋友”就是專門用來坑的。他們在自己家里就是這麼玩的,早上還是盟友,晚上就能挖坑活埋“盟友”全家。阿爾比昂紳士們把這些套路包裝一下,換個“大陸平衡政策”的漂亮名頭,接著就直接拿到國際上去用了。大陸上的傻白甜們不知深淺,被坑了一回又一回,結果每次照樣上演熟悉的配方,熟悉的套路,熟悉的故事。現在這套套路又想玩到亞爾夫海姆身上了,但阿爾比昂人顯然忘了,亞爾夫海姆同樣是一個在國際交往中貫徹馬基雅維利主義的國家,在某些方面,精靈們表現得比阿爾比昂人更加現實。

    對于和阿爾比昂之間毫無淵源和感情,完全基于利益需要的同盟,亞爾夫海姆從一開始就不抱任何必要之上的期待。說的不好听一點,阿爾比昂人的盟約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不過亞爾夫海姆雖然有所戒備,卻不願過早撕破臉皮。為了爭取時間,適當的放軟身段,呼應一下所謂的和平交涉也不是不行。

    至于羅斯聯合公國……這幫毛熊看似大大咧咧,實際上心機極深,在狡詐凶殘方面更是不遜阿爾比昂人。不過他們有一些繞不開的軟肋存在,從某些方面來講,公國反而是最好解決的。

    “各種意義上都算最難解決的,還是查理曼的那位‘小姐’啊……”

    一陣輕微的顛簸,座位前的紅色信號燈轉為綠色,親衛隊隊長收起修甲器。帶著一抹讓人不寒而栗的微笑和一票面無表情的黑西裝離開了高速公務飛行船的頭等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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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蘭覺得耳朵里脹鼓鼓的,有那麼一會兒讓他想起快速俯沖時的感受。不過他既沒有穿著“獨角獸”,也不是在撒滿血與火的天空,甚至不是在查理曼。

    浮空船在降低高度和速度,氣壓的變化讓還沒習慣空中旅途的乘客們多少有些怨言,但些許怨言和眾多松了一口氣的嘆息相比,連雜音都算不上。舷窗外出現巍峨的冰山和眾多美輪美奐的建築時,所有的怨言都消失了。

    船一入港,早已迫不及待的乘客們就齊刷刷地起身收拾行李。婦女的嘮叨,男人的嘀咕,老人的囈語,小孩的哭鬧——各種聲音混雜在一起,原本尚算安靜的商務艙立即變成了呂德斯的集市,好好的短線浮空旅行船瞬間降格為押送犯人去殖民地的流放船。

    船員們對此已經見怪不怪。隨著戰爭的進行,不光是查理曼上層在考慮退路,但凡有點消息渠道和資產的家庭都不得不面對一個極為殘酷且迫切的問題︰萬一查理曼打敗了,自己該怎麼辦。

    沒有一個人將希望寄托在亞爾夫海姆這邊,盡管自己這邊的官員軍人都是混蛋,好歹還是同文同種的自己人,再混蛋也不至于草菅人命。換成那群嘴里叼著匕首,胸口勛章多如龍鱗甲,穿著鐵靴子,走路恨不得把腿踢到腦袋上的鬼畜,別說指望他們不搶錢搶糧搶女人,尖耳朵太君們別把查理曼官方宣傳里那些正派人家絕對不會給小孩子看的內容實踐一遍,大家伙就已經謝天謝地了。什麼共榮共存,親善友愛,還是太君們留著講給他們自己听去吧。

    隨著戰爭局勢的真實情況從信息管制的大壩縫隙一點一點漏出來,這種焦慮和恐慌越來越嚴重,最終促使一些人開始付諸行動。有了人牽頭,剩下有想法有條件的人自然會跟進,于是流亡難民潮開始出現。由于此時查理曼海上和西南陸地都遭到封鎖,加上諸國國民對查理曼人都不怎麼友善,于是塞雷斯就成了流亡者們的心馳神往之地。一時間通向塞雷斯的空中航路和山間小道擠滿了查理曼流亡者,因事故和失足埋骨山谷夾縫中的遇難者多達三位數。

    相對來講,浮空船要比徒步行進安全許多,能上浮空船的多少也有些薄財和背景,但一路上彌漫在船艙里氣氛依然壓抑得讓人感到窒息。

    躋身于一張張疲憊、迷茫、不安的面孔之中走下舷梯踏上異國土地,一股復雜的心情在肩負重任的少男少女們心中翻滾。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7
22.沒有武器的戰爭(七)

    外交是什麼?

    外交是政治、是藝術、是一門高深的學問,也是國家與國家之間的生意。撇去華麗的外衣,外交和商業談判其實有著高度的相似性,兩者都是利益與利益的交換,同樣衣冠楚楚、勾心斗角、互相欺騙,而且還都披著冠冕堂皇的外衣,在樂隊的伴奏下友好的跳著華爾茲。

    所以,就算是交戰中的敵國,交戰雙方的外交代表團被安排下榻同一家飯店,似乎也沒什麼毛病?

    其實這不是什麼明智的主意,或者說,糟糕透頂。

    亞爾夫海姆和查理曼的談判代表都很守時——這是一個好習慣,可由于塞雷斯方面的疏忽大意,雙方不但都住進了費沙酒店,而且行程表上的時間還一模一樣。

    于是就像兩列迎面駛來的火車,雙方毫無懸念地在酒店大堂里發生了踫撞。

    據說事後塞雷斯方面將負責接待的家伙罵了一個狗血淋頭,但在當時那種充滿了火藥味和尷尬的氣氛中,陪同兩個交戰國代表團的塞雷斯人只能不斷向母神祈禱,希望客人們不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展示他們的實戰技能,更不要一時沖動拂袖而去。

    同時和交戰雙方有私下來往,甚至同時向交戰雙方提供援助在國際關系中並不罕見,各個國家的政客和官僚對此都很清楚,但在第三方領土上迎面踫上還是會讓人感到尷尬。要是運氣再差一點,被某些大嘴巴給捅出去,不管是亞爾夫海姆還是查理曼的人民都會對此感到生氣。特別是查理曼的陸軍軍人們,很難講這些狂熱的好戰份子會不會高喊著“天誅國賊”、“尊王討奸”之類的口號,把提議和亞爾夫海姆展開秘密接觸的官僚和代表團成員碎尸萬段。

    真要變成那樣,負責接待任務的所有人也會被碎尸萬段——沒有人會容忍耗費大量時間、精力和資源構築起來的外交舞台因為一個非常愚蠢的原因垮掉,犯下這種錯誤的人必須為此付出沉重代價。

    就在彌漫著尷尬和哀求的氣氛中,雙方全權代表邁開腳步,大方走向對方。

    他們表情平靜,步伐穩健,神情落落大方,清晰的腳步聲讓塞雷斯外交人員們想起了絞刑架、斷頭台前的鼓點。

    在只差一步的距離上,兩人停下了腳步,然後——

    “能在塞雷斯遇到如此美.麗.動.人.的.淑(女)女(裝)名(大)嬡(佬),命運真是奇妙。”

    身穿西服的男孩微微欠身行了一禮,戴滿各式寶石戒指的手仿佛撫弄藝術品一樣牽起少女的縴細手掌。

    “如果不介意,是否願意稍後賞光共處片刻?”

    “能在異國遇上一位真.正.的.小(死).紳(變).士(態),是不才小女子的榮幸。”

    完美無缺,堪稱淑女典範的溫柔笑容與紳士的微笑交相輝映,塞雷斯人終于松了一口氣,忙著慶幸生還的塞雷斯人並未察覺到,正牽手微笑的兩人之間空氣有多麼凝重,雙方剩余的代表團之間更是以不會被人察覺的速度和姿勢互相比著中指。

    就這樣,和(殺)樂(氣)融(騰)融(騰)的兩伙人平安進入了各自的房間,直到最後一刻,雙方都保持著友好的氛圍。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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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費沙酒店有著一流的設施和服務,更有著悠久的歷史,這座酒店的歷史幾乎和因斯布魯克一樣長遠,能夠一直經營至今,除了歷史元素濃厚的裝修風格,最重要的還是精致貼心的服務。該酒店的員工全都是百里挑一的服務業者,隨便抓個大堂經理可能都是世代充當管家執事的家族出身。只要您有錢又大方,服務絕對周到貼心。

    那絕對是非常的周到貼心——各種意義上的。

    付了小費關上房門後,查理曼代表團立即對房間展開搜索。要知道這種經常用來談判的場所里從來不缺竊听監控設備,更不要說這種有著幾百年歷史,經常用來舉行秘密談判的酒店,天知道里面到底有多少竊听設備、秘密房間和暗道,沒檢查過誰敢放心住進去。

    事實證明,這種擔心並不是多余的。短短半小時,就有12個竊听術式和3根偽裝成水管、供暖管的傳聲筒被發現,其中一根傳聲筒就安裝在抽水馬桶邊上。

    ——連上廁所都要竊听,這還真是周到貼心到讓人想吐。

    向來嘴巴很毒的兜蟲如此評價。

    “亞爾夫海姆那邊還真是派來了一位出乎預料的代表。”

    一邊展開探查術式搜索,法芙娜一邊將揉好的布團塞進傳聲筒里。

    “是啊,我也沒想到來的居然會是尼德霍格。”

    放下小屋般的大床,羅蘭發出了一聲嘆息。

    “古代種、親衛隊隊長、全權談判代表、獨裁官對外聯絡辦公室主任,不管是哪一個頭餃,都十分適合應對這種談判,還讓人說不出一點錯處。”

    羅蘭很清楚,亞爾夫海姆絕不可能存有談判的意向,即便有,也是在阿讓托拉通的包圍圈內的查理曼軍隊放下武器之後。

    所以亞爾夫海姆在此次談判中只會采取一種戰術——拖。

    利用外交談判為軍事行動爭取時間,趕在各國協調出具體的框架之前制造出既定事實,進而在談判中獲得主動權,盡可能將談判引導向亞爾夫海姆的劇本。

    這是亞爾夫海姆或者說李林最有可能采取的戰術。

    “如果是按照原先的推測,他們應該會派個有一定身份地位,但沒有任何決定權的外交人員來。如此一來,不管諸國協調出什麼,這個談判代表都可以用‘諸位說的很有道理,但本官無權決定,必須向上級匯報情勢,請諸位稍安勿躁,之後必會給予答復’為理由,利用信息往來討論的空檔來拖延談判進程。如此一來,防衛軍就能得到足夠的時間。但是——”

    來的不是預想中的傳聲筒傀儡,而是被賦予了全權的親衛隊隊長。

    這是完全不在預料之中的奇招,卻又有著某種微妙的內在合理性,做出這一安排的目的到底是——

    “那個黑龍混蛋很棘手嗎?”

    “呃?”

    “哪怕是和七宗罪較勁的時候,你也沒如此深度沉浸在思考里,除了直面那個李林之外,我還是頭一次看見你如此警戒某個特定對象。”

    遞給羅蘭斟滿礦泉水的水晶杯,法芙娜開始往自己的杯子里倒水。

    把玩著精雕細刻的鎏金水晶杯,羅蘭露出一絲苦笑。

    “他和七宗罪不一樣,比七宗罪難纏的多。”

    “何以見得?”

    法芙娜挑起了一側的眉毛。雖然已經和族人劃清界限,但黃金龍族敵視甚至是蔑視黑龍族的天性沒有絲毫改變。不過她的質疑並非出于偏見,而是基于迄今為止與尼德霍格、七宗罪的接觸經歷才做出如此提問。

    一條嚴格意義上還沒成年的黑龍,或許很強很有實力,可要說他比七宗罪那幫怪物更加難纏?這怎麼可能?

    “如果是杰勒斯或者沃爾格雷沃來,我一樣會覺得很棘手。不管是‘讀心’還是‘意志復寫’都是很容易在談判中獲取優勢的能力,這會讓談判過程變得很困難,但我依然有辦法應對。因為他們原本就不是為了應對這種需要高度耐心和政治智慧的場合而被制造出來的。像剛才那種場合,你能想像七宗罪里任何一人會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保持著外交禮儀和風度嗎?”

    七宗罪不會忍耐,更不要說妥協。

    如果願意忍耐,如果願意和別人相互妥協,如果抱有一絲絲對和平的期望,如果對世界存在哪怕一丁點的善意,他們也就不會成為七宗罪了。所以假設剛才在大堂里是七宗罪殘存的某一位和羅蘭相遇,現在因斯布魯克已經化為火海了吧。

    反過來,正因為純粹,他們的行為也非常容易被預判。這種特質並不適合高度錯綜復雜的外交談判。

    尼德霍格就不一樣了。

    盡管身處不同陣營,對其處世態度以及生活方式也難以認同,可尼德霍格對李林那種沒有一絲保留的忠誠,是任何人都難以否定的。

    為了盡忠而做出改變,為了盡忠而精進自我,為了盡忠不斷成長。

    這是七宗罪做不到的。

    “尼德霍格很早就跟著李林參與各種商業談判,積累了不少經驗。財團發展起來之後,他更是直接參與了不少談判,商業談判和外交談判都有,幾乎可以算是個老資格的外交人員了。他本身又兼著獨裁官對外聯絡辦公室主任,介入外交工作也符合行政程序。再加上親衛隊隊長、全權代表和古代種的身份……”

    “原來如此,確實是最佳的秘密談判人選。”

    水晶杯靠上額頭,法芙娜吐了吐舌頭。

    “看來這會是一場比預期中更加艱辛的苦戰。”

    ###############

    法芙娜的預感很快就成真了,晚餐過後的第一次接觸談判中,尼德霍格就打出了一手讓所有與會者感到震驚的牌。

    “貴國是認真的嗎?”

    伍德特使輕點著那張已經看了七遍的a4打印紙,滿臉的難以置信。

    不光是他,除了尼德霍格之外的每一位與會者都是一副驚詫莫名的表情。

    不是因為亞爾夫海姆開出的條件太苛刻,而是他們給出的條件太寬厚,完全不符合其一貫錙銖必較的做派。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7
22.沒有武器的戰爭(八)

    亞爾夫海姆給出的和談條件大致為十條。

    查理曼承認亞爾夫海姆為主權獨立國家;

    2雙方以實際控制線劃分領土,阿讓托拉通和洛林塔必須完整的讓渡給亞爾夫海姆;

    3查理曼基于兩國之間達成的協定在解除武裝後從亞爾夫海姆領土上撤退;

    4亞爾夫海姆不並吞查理曼;

    5亞爾夫海姆放棄對查理曼的國家賠償要求,保留並支持本國民間個人和企業對查理曼的民事賠償要求;

    查理曼必須削減軍備,只能保留十萬人規模的陸軍和一萬人規模的海軍,不得擁有戰車、潛水艇、大型飛行器搭載母艦、火箭、毒氣等進攻性武器。海軍戰艦和浮空船的噸位不得超過十萬噸,戰後十年內不得建造新艦,十年後允許建造用于替換退役艦只的新艦,但必須事先向諸國申報;

    7為敦促查理曼履行削減軍備,諸國將在查理曼象征性駐軍25年,定期對查理曼的武裝力量和軍備規模進行核查。如查理曼履約表現良好,到期後將討論撤離駐軍事宜。駐軍期間產生的費用由查理曼承擔;

    8查理曼在戰後應秉持自由貿易、門戶開放政策,各國利益均沾,各國商品以相對平等的方式在查理曼境內自由流通,禁止排他性關稅壁壘;

    9查理曼官方必須取締一切主張民族主義和擴張排外思想的組織和活動,並對民間的教育課綱、書籍、情報流通建立審查制度,審查機構核心決策層必須包括各國派遣的專業代表在內,並且享有治外法權和超越查理曼司法系統的執行權。根據查理曼對戰爭的反省和清算表現,25年後再討論是否保留該機構或調整人員構成;

    0為展示追求和平的誠意,查理曼應在正式簽署停戰協定之前實現政權更迭,反對和談的現政權必須集體下台,其中對戰爭負有直接責任的人員應作為戰爭罪犯移交由諸國專業法律人士組成的國際法庭審判,戰爭罪犯名單由諸國協商擬定;

    以戰勝者的立場來講,這絕對是一個寬厚的報價。

    自古以來,戰勝者對戰敗者予取予求才是常態,割地賠款那是基本,亡國滅種那是常態,玩得更喪心病狂的甚至連某個國家存在的痕跡都會抹掉。現如今已經不是部落戰爭時代,大家早就對戰敗者的處理上演化出了一套約定俗成的規矩,吃相要比以前好看不少,不過對戰敗者的掠奪和壓榨上沒有任何變化。

    正如所有與會者預期的那樣,亞爾夫海姆提出了正式承認主權獨立和確認國境的要求,但放棄戰爭賠償實在太過讓人意外。要知道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查理曼雖說因為連年征戰耗光了國庫,但好歹家底殷實,如果亞爾夫海姆提出巨額賠款,查理曼還是能用領土或海外殖民地來支付的。大不了用關稅做抵押,接受高額利息的分期付款方案,最終還是很有可能挺過去的。可如此一來等于變相增強亞爾夫海姆的實力,尤其是割讓海外殖民地,這無疑會讓亞爾夫海姆增加對海外權益的關注,將更多的戰略注意力和資源投入到加強海軍力量的建設上,對于在拉普拉塔河口親眼目睹防衛軍先進戰艦倍感亞歷山大的阿爾比昂來說,這無疑是他們無法接受的。

    伍德特使原本已經做好準備,他預估亞爾夫海姆會獅子大開口提出一個天文數字的賠款要求︰比如50億埃居的巨額賠款。

    毫無疑問,查理曼政府不可能支付一筆如此高昂的戰爭賠款,甚至不可能通過貸款獲得這筆巨額賠款。通過大量間諜、查理曼內鬼和會計的努力,阿爾比昂人很清楚老對頭的財政狀況。

    而且亞爾夫海姆的要求存在兩個危險性︰要麼,它會導致談判破裂,事態就此回到原來的老路上;要麼,查理曼接受這個條件,由于它無力支付如此巨大的賠款,亞爾夫海姆就可以順理成章的獲得許多它原本無法獲得的東西。

    比如遍布查理曼的租界和軍事基地,比如查理曼的經濟命脈、礦產資源、道路修築權和經營權、滲入政府部門與各行各業的“顧問”,比如一個單方面對ve財團敞開的市場。

    阿爾比昂人在政治上永遠保持著足夠的敏感和警惕心,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為了大陸上的力量均衡。一旦亞爾夫海姆在談判中提出非分的要求,他們就會聯合其他國家一起站出來維護查理曼的利益。

    听上去就像個冷笑話,但這是殘酷的現實。

    按照原來的劇本,此時應該由他和拉姆斯多夫伯爵輪番上陣,像切香腸一樣把賠款降低到000萬埃居以下(這是根據查理曼財政狀況和支付能力做出的估算,高于這個數字可能會引起財政惡化,50億埃居可以直接宣布國家破產清算了),之後再放貸給查理曼用于支付戰爭賠款。如此既保留了查理曼的實力,又借此機會拿捏住了查理曼的經濟命脈,還遏制了亞爾夫海姆的非分之想。

    這真是完美的劇本。

    為了讓計劃更接近成功,他們還特意聯系塞雷斯調整了對兩個交戰國代表接待的安排。為的就是故意引出查理曼代表“別無所求,只為和平而來”的表態,以及亞爾夫海姆代表盛氣凌人,公開提及巨額戰爭賠款和查理曼割讓更多領土賠償的要求,給世人留下精靈們貪得無厭與借機敲詐的惡劣印象。以此進行情報操作,引導民眾同情查理曼,對亞爾夫海姆反感的輿論風氣,之後再借助這股壓力協助查理曼拒絕亞爾夫海姆的賠款要求。

    可滿腦子“計劃通!”的阿爾比昂外交系統和伍德全權特使完全沒想到,亞爾夫海姆根本就不上套,不但對查理曼代表團以禮相待,在正式談判中一開始就干脆的放棄了戰爭賠款。這畫風明顯不對啊。你說這事情出在大家腦子都被騎士精神搞僵了的幾百年前也就罷了,現在雙方耗費了不計其數的金錢和生命,亞爾夫海姆更是為了這場戰爭準備了好幾十年,現在突然說放棄賠款,任誰都要看傻眼。做慈善也不是這麼個做法吧?難道那群尖耳朵集體抽風了?

    第一步就落空,這讓伍德特使不免有些動搖,但他終究是個老資格的外交官,很快就把心態調整過來,審視剩余的條款。

    剩下的條款雖然有些苛刻,但也不是不能接受,畢竟前面都讓了這麼多了,後面也該有所補償。更何況查理曼同樣是阿爾比昂的遏制對象,將查理曼的軍事力量削弱到一個可接受的水平也是阿爾比昂樂見的。所以到第七條為止,似乎都沒什麼問題。

    問題是最後三條。

    或許一般人看不出什麼,可伍德特使這種老江湖一眼就看出亞爾夫海姆在玩什麼把戲。

    自由貿易、門戶開放、利益均沾。表面上是為了防止各國因為對查理曼市場的瓜分再起沖突,實際上是在預防各國通過設置關稅壁壘和投資障礙來阻止亞爾夫海姆的資本進入查理曼。只要確立這一條,亞爾夫海姆完全可以利用技術和資本上的優勢慢慢將競爭對手擠出查理曼市場,實現變相的經濟殖民。更何況第五條里還留了一個可操作的後門——放棄的只是國家賠償,民間個人與企業還是可以對查理曼提出賠償要求,由于民事賠償也是“戰後清算和反省表現”的一部分,直接關系到外國駐軍和審查機構在25年後是否還會繼續,查理曼根本無從拒絕。于是亞爾夫海姆大可披著財團的皮去要求查理曼用各地的礦產、農產品、企業股份甚至免費勞動力來充當賠償,實際上等于換了一種方式來控制查理曼的經濟命脈。

    設置審查機構,消除排外擴張和民族沙文主義思想則是為了扼殺查理曼的民族主義思潮,盡管在這方面,阿爾比昂與亞爾夫海姆有著類似需求,但阿爾比昂也需要時不時挑動查理曼的民族主義,確保查理曼不會倒向亞爾夫海姆,使這兩個國家的關系保持在接近臨界點之前的緊張狀態,從而實現自己的戰略目標。然而審查機構的建立無疑會嚴重打擊這一目標,更不要說審查機構有著凌駕于查理曼司法體系的執法權和治外法權,完全是一個無法無天的秘密警察機構。有這麼一個玩意兒在,查理曼的司法主權也等于沒有了。

    至于最後一條,在伍德特使看來根本是憋著心思破壞談判,前面九條的破壞力都沒這最後一條來的大。

    政權更迭是大家都同意也都想干的事情,但你這麼明目張膽的擺在和談條件里,還加上期限是想干什麼?逼著查理曼的陸軍馬鹿掀桌砍了和談派麼?礙事的王女和聖少女被查理曼人自己人剁了腦袋,恐怕亞爾夫海姆做夢都要笑醒了。不愧是奸商起家,這招借刀殺人也玩得忒毒了。

    伍德特使微微嘆出一口氣,耳邊響起一道重疊的嘆息,他抬起頭,正好撞上拉姆斯多夫伯爵滿是無奈的目光。再偏轉一下視線,聖少女蘊藏著怒意的平靜視線印上眼簾。

    在座的都不是省油的燈,亞爾夫海姆的小算盤都看得出來。

    可一時之間誰都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這份和談清單,三個關鍵性技術問題——放棄賠款、所有條件在道義層面的合理性、和談條件之間緊密的關聯性——阻止了任何篡改最後三條的可能性。

    “我提議先休息一下,一小時後重新開始談判。”

    談判開始半小時後,阿爾比昂全權特使伍德勛爵第一次提出了建議。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7
22.沒有武器的戰爭(九)

    “特使閣下,這樣的條件是很難再有修改余地的。”

    “我知道,我知道。”

    伍德特使點點頭,夾著雪茄的手抵住額頭,拉姆斯多夫伯爵則是一個勁的搖著頭。

    這場談判和他們經歷過的那些談判全然不同。

    通常的談判是切香腸式的,雙方一片一片切香腸,直到摸清對方的底線,在彼此的底線之間尋求一個雙方都能接受的公約數,在此基礎上實現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亞爾夫海姆的和談清單卻等于是直接切下一大段香腸,之後就一步不退。而你手里攥著的那段香腸卻隱藏著大量看不見的毒素,真要吞下去不光會傷了腸胃,甚至還會要了你的小命。

    “自由貿易、消除查理曼****、懲辦戰爭責任者——這些都是民眾期盼並且樂意支持的,如果反對,我們都會成為賣國賊,會被質疑是否拿了查理曼的好處。”

    “特別是亞爾夫海姆主動放棄賠償的舉動,這讓他們在輿論和道義上佔據高地,民眾會把他們當做傳說中那些道德高尚、樂于對戰敗的對手展示仁慈寬恕的騎士。那些看上去很合理的要求會更加得到大眾支持,反對這些‘合理要求’的我們更加顯得可疑和不可信。”

    拉姆斯多夫伯爵攤開手,伍德特使聳聳肩。

    由于戰爭和民族主義宣傳的關系,諸國民眾對查理曼沒有任何好感,那些因為查理曼失去家人的家庭更是迫切希望政府為他們討回公道。

    復仇——每個人的心里都充滿了這個想法,所有人都在詛咒查理曼的大環境下,誰會反對亞爾夫海姆徹底解除查理曼威脅的要求?即便有,恐怕也是覺得懲罰太輕。按照這些激進主義者的想法,查理曼之前是怎樣羞辱與迫害其他國家的,現在就應該十倍百倍的加以返還到查理曼人自己身上。代表們不但應該要求徹底解除查理曼的武裝,還要掠奪這個國家的財富,肢解這個國家的領土,摧毀這個國家的戰爭潛力。從根基上杜絕一切能讓查理曼東山再起的機會,最終目標是將她變成一個三流甚至四流國家,令其再也沒有能力在大陸事務上指手畫腳攪風搞雨。

    當然,考慮到社會地位上的差異,民眾的意見改變已經確立的國家戰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民意——特別是被煽動起來帶有強烈意向的民意是任何政客都無法忽視的。經驗豐富的政客都應該清楚民意可以引導,可以操作,但絕不能輕易悖逆。忘記這一點的家伙下場都很有看頭。

    或許他們不至于像查理曼陸軍馬鹿那樣高喊著“天誅國賊”把談判代表給砍了,或許會……不管怎麼說,伍德特使和拉姆斯多夫伯爵都不想自己宅邸被暴民放火燒掉,更不想某天早上起來時,一群頭纏“尊王討奸”白布條的“壯士”拿著大劍、戰錘、大頭棍站在自己身邊……那將是非常不幸的事情,更要命的是政府為了維護形象,很有可能順勢將他們推出去當成替罪羊——反正死人不會說出真相,也不會開口替自己辯護。

    這只是一種臆測,沒有明確的證據證明事態會變得如此糟糕。但是如果談判失敗,相關信息泄露出去的話,很有可能會變成事實。

    “麻煩的不止這些。”

    伍德特使敲打著文件,一臉苦悶的指出隱藏在細節里的魔鬼。

    “全篇的要求表面上都是在我們預定的框架之內,如果我們自己提出修改,他們很可能借這個機會打破預定框架。而且請注意,第五條至第十條是相互關聯的,觸動其中任何一條都會引起連鎖反應,最後很可能弄出一個和我們的預期完全相悖的和約出來。”

    “這些都是次要的,只要交涉,總能談出個結果。最後一條才是問題根本,不把這種將刀直接架到脖子上的條款去掉,查理曼根本不會接受這種和直接戰敗投降毫無區別的和談。”

    “可是亞爾夫海姆可是明確說了,戰爭責任人的下台是必須先決條件,這一點也是大家都認可的。事到如今要用什麼理由來修改?為此要付出什麼代價?”

    塞雷斯的高等事務官突然開口問到︰

    “要不我們和查理曼的代表接觸一下,讓他們主動提出賠款的事宜來換取亞爾夫海姆在最後一條上的讓步如何?”

    “讓戰敗方主動提出賠款事宜?魯賓斯基高等事務官,你真是個天才。”

    拉姆斯多夫伯爵的語氣一點也不像是在夸贊,他搖搖頭,冷笑著反問到︰

    “然後呢,等著那位古代種閣下報出一個我們難以忍受的巨額賠款?況且就算提出賠償,對方也未必會松口。”

    “那是查理曼提出的要求,報價的是亞爾夫海姆,我們負責協調。”

    “我看可以。如果亞爾夫海姆提出苛刻的報價,我們還能把狀況引導回原來的軌道上去。如果他們拒絕,我們也能進行操作。”

    伍德特使點了點頭,臉孔轉向一旁側立的年輕騎士。

    “和查理曼代表的接觸就拜托閣下了。”

    #####################

    外交會談的流程一般是白天開會,晚上為了社交而舉辦舞會,冗長的會議和收集情報的舞會交織在一起才是完整的外交會談。有時候開上幾個月的會,跳上幾個月的舞都有可能。

    “我們沒有那麼多的時間,亞爾夫海姆也是。”

    羅蘭輕輕晃蕩酒杯,金色的香檳在炫彩的燈光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毫無聚焦的雙眼映出舞池中翩翩起舞的男男女女。

    “雙方都想盡快結束戰爭,唯一的問題是用什麼樣的形式結束。”

    是查理曼保住主權獨立,還是亞爾夫海姆全面勝利,又或者是以一種沒有贏家的方式結束?

    一方希望趕在亡國前體面的結束戰爭,一方急著在第三方攪局之前收割勝利果實,而第三方為了自身的安全和利益,希望——听上去是不是有點日俄戰爭的味道?的確,嚴格意義上,亞爾夫海姆與查理曼的戰爭也是一場新興帝國主義強國的崛起之戰,而且在終盤收尾階段都有一群攪屎棍跳出來攪局。但眼前的局勢和日俄戰爭有一個明顯的不同之處,即余裕的有無。

    無論是沙俄還是日本,本質上都缺少真正徹底打到對手的實力,說的更具體一點,就是沒錢。

    戰爭就是燒錢,哪怕是相對平靜的對峙狀態,每天也要消耗海量物資。戰況激烈時,說是每天把成捆成捆的鈔票鏟進火爐里去燒都不嫌夸張。

    或許有人會說,不是還能以戰養戰,“現地調達”嗎?糧食可以征集,人力可以征用,武器裝備呢?子彈、炮彈、槍炮零部件這些東西只能是從後方運上來,還是要自己燒錢。更要命的是搶劫一時爽,補給線被憤怒的抵抗組織和游擊隊掐斷了之後,你覺得還能爽麼?

    在總體戰時代,戰爭比拼的就是國家的底蘊、資源的多寡。像前面提到的日俄戰爭,不是沙俄和日本不想打下去,而是手里真沒錢打下去了。要知道俄國人是靠法國人的貸款和銷售戰爭債券在打仗,日本人同樣是靠英國人、美國人和猶太人的貸款和銷售戰爭債券在打仗。貧窮從一開始就困擾著交戰雙方,所以無論戰爭結局打成什麼樣,負責提供軍費的第三方都可以輕易從源頭上杜絕出現任何贏家的可能性。

    亞爾夫海姆卻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原本就是世界規模的財團,加上一直謹慎小心的控制著戰爭節奏。雖然有財政壓力,但絕對算不上問題。以他們幾十年來積累下來的財富,給查理曼補上最後一槍沒有任何問題。所以他們壓根就沒有和談的意願,僅僅只是出于不想與世界為敵的考量才現身。

    既不願意此時和談,又不想把破壞和談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那麼最好的選擇就是提出一個看似合理,對方卻絕不可能接受的條件。

    “王太子和陸軍絕不可能接受‘集體自動下台!向後轉!齊步走!目標國際軍事法庭!’這種條件的,應該說任何腦子正常的人都不可能接受。願意用自己的腦袋來換取和平與大多數人幸福的大人物——這種奇妙物種,我到現在為止都還沒見到過。拖著國家和人民給自己陪葬的倒是要多少有多少。”

    法芙娜撥弄著杯子里的冰塊,比起酒精飲料和碳酸飲料,她更喜歡手工配制的果汁汽水。酒店的酒保手藝不錯,配制出的鮮橙汽水口感一流,不過法芙娜顯然提不起興致。

    “問題在于,與會各國在王太子的事情上早有共識。只要王太子還掌控著權力,查理曼的信用就很難保證,作為展示和平談判誠意的象征,戰爭責任者必須下台。亞爾夫海姆也很清楚這一點,于是就抓住這個做文章,把立即對王太子一系做出決斷處理作為停戰的先決條件,之後再展開和談。可惡……這種條件根本不可能答應嘛!沒有停戰談判,之後的和平談判也不會有了。真是一幫會打算盤的老狐狸!”

    冰鎮汽水也壓抑不住法芙娜的火氣,有那麼一瞬間,她差點就“失手”把杯子丟到舞池另一端正大嚼塞雷斯巧克力的尼德霍格頭上。
梅爾斯 發表於 2018-12-9 13:58
22.沒有武器的戰爭(十)

    “如果沒什麼意外,我想很快阿爾比昂或者羅斯聯合公國就會派人來和我們接觸了。”

    輕茗了一口香檳,羅蘭淡淡說到。

    “是想讓我們自己去提出賠款的事情?”

    法芙娜冷冷一笑,猛灌了一大口鮮橙汽水。

    不管是國家還是個人,掮客願意介入紛爭中間的動機絕不會是善意,為純粹的利益動物,他們絕不會為了道義、和平之類听上去很美好的詞匯而采取行動。驅使他們行動的,永遠是更為純粹和直接的東西——利益。

    政治利益、經濟利益、安全利益、戰略利益、核心利益——這些才是驅使諸國介入這場戰爭的直接原因。為了得到或保住這些利益,他們才披上天使的外衣,在亞爾夫海姆把查理曼按在地上磨蹭,即將割喉放血的時候跳出來高唱和平之歌,仿佛他們一直是愛好和平的聖潔天使,從未做過骯髒血腥的事情過。

    不得不說,這種事情真的很有反諷的味道。

    當事人對這種小事是不會在乎的,他們只關心自己的利益,而他們是否能獲得那些預期中的利益又與和談的進程及結果息息相關。當談判陷入僵局時,他們甚至會比交戰雙方更焦急,迫于自身立場,他們又不便過于壓迫貌似已經做出“重大讓步”的亞爾夫海姆,于是壓力只會有一個去處……

    “讓我們自己去提出賠款要求,以此換取亞爾夫海姆在最後一條出讓步,然後為第三方幫我們砍價,事後再回過頭來跟我們要好處。不愧是高級掮客,我給五個星的評價。”

    冷笑了一下,法芙娜朝一側撇撇嘴,羅蘭順勢望去,一名身著禮服的青年正朝他走來。

    “美麗的小姐,能榮幸請你共舞一曲嗎?”

    彬彬有禮的公式化邀請,理所當然的獲得了公式化回復。

    “能與阿爾比昂的圓桌騎士共舞,不才小女子才是不勝榮幸。”

    將手放入對方的掌心中,穿著鯨骨撐裙的羅蘭向身著男裝的蘭斯羅黛露出了微笑。

    此時恰好一曲結束,退場的退場,上場的上場,一時間頗為嘈雜。不過隨著一對佳人步入舞池,喧嘩頓時化為贊嘆、驚艷、嫉妒。法芙娜甚至看見有幾位淑女捂著額頭昏倒在地,而數倍于此的女士們正咬著手帕,惡狠狠的瞪著下場的少女和像根木樁一樣站在原地的舞伴們。

    “男人啊……”

    法芙娜苦笑著搖了搖頭,一邊不懷好意的想象著眼前這幫魂不守舍的男士們知道那位“美少女”真實性別後會是什麼反應。是像吃了蒼蠅一樣難受呢?還是垂頭喪氣?又或是呆若木雞。話說回來,某個混蛋曾經說過“只要是真愛,性別什麼的根本不是問題”。也就是說……還存在某些家伙會就此被掰彎,毫不在意羅蘭的性別,向羅蘭伸出咸豬手的可能性?!

    “見鬼,到底是哪個混蛋想出來這麼一套奇談怪論,這家伙真該到地獄里去推著石頭爬山。”

    法芙娜惡狠狠的詛咒著,餐廳一側的亞爾夫海姆代表團的專座區傳出一聲響亮的噴嚏。

    舞池中的男男女女已經站好,樂隊指揮用力揮下指揮棒,優雅的《文多波那圓舞曲》響起,紳士貴婦們隨即開始旋轉、舞動。

    華爾茲和交際舞是直到前幾年才在上流社會流行起來的,剛開始那會兒,保守的上流社會可不把這當成社交或文化。對于那些恨不能把女人包裹得嚴嚴實實的爵爺紳士們來講,男男女女摟摟抱抱不是成不成體統的問題,而是升高到提出這種邪惡的、放蕩的音樂和舞蹈的家伙是不是該上火刑架的嚴重問題。

    各種針對華爾茲的攻擊中,尤以阿爾比昂上層和阿爾比昂國教會最為激烈。保守的老爺爺們批評華爾茲是一種放浪的、四肢糾纏、身體緊靠、把妻子女兒放到陌生人懷里任意擁抱的舞蹈,應該僅限于妓女和蕩婦之間流行。如今卻被不肖之徒強加于上流社會,使阿爾比昂婦女與眾不同的莊重、含蓄的優良傳統遭到嚴重歪曲……

    實在難以想像,這些話居然出自于一直鼓吹改革、解放的新教徒之口。只能說人要是固執起來,那是相當的可怕。

    總算如今華爾茲已經在諸國上層流行開來,既然大家都摟摟抱抱、唱唱跳跳了,阿爾比昂也拉下臉來不再裝清高了。經過短暫的壓抑,華爾茲以更勝之前的猛烈勢頭席卷阿爾比昂社交界,尤其是熱衷追逐美女的騎士們,華爾茲已經成了阿爾比昂騎士必備技能之一。身為圓桌騎士的蘭斯羅黛同樣不能免俗,身為頂尖的圓桌騎士,她的華爾茲水平也是拔尖的。

    至于羅蘭這邊,原本某位鬼父……咳咳,監護人給他的課程里就有社交和舞蹈,不過那時候學的都是男士舞步,這趟出來前被一眾女生好好調……咳咳,訓導了一番。又是頭頂書本,口含銀勺,邊上還有一幫魔鬼教官們盯著。一通魔鬼特訓下來,倒也算是合格了。

    如今這一對旁人眼中的金童玉女,在教科書般標準優美的舞步掩護下,承受著眾多灼熱的目光,輕聲交換起了情報。

    #############

    “扮成女人的偽娘和偽裝成男人的偽郎,他們倒是天生的一對。嗯,其實這是一個不錯的題材,被迫偽裝成少年騎士的亡國王族末裔之女,為了守護國家不得不偽裝成少女扛起戰旗的少年戰士,跨越國界、種族、性別、信仰的戀愛,洋溢著禁斷、背德的氣息……啊,不好,手又開始癢了。”

    尼德霍格長嘆了一口氣,心痛了足足一分鐘後放棄了噴涌上來的靈感和構思,隨即又恢復之前滿不在乎的樣子。

    對于阿爾比昂在台面下搞得小動,尼德霍格絲毫不感到意外。早在出發前,那位大人就已經充分分析諸國介入戰爭的動機、方式、可能采取的手段等等,被嚴重劇透的親衛隊隊長此時根本不可能因為阿爾比昂和查理曼私下聯絡這點小事而動搖。

    ——所謂和談,不過是種形式。

    獨裁官談到和平談判時,以一種不以為然的語氣如此評論到。

    說到底,和談的目的不是和平,而是為了持續消耗亞爾夫海姆,確保亞爾夫海姆不至于威脅到諸國的安全利益,同時為可能到來的戰爭做準備。

    和平,只是下一次戰爭到來前的中場休息。今天的盟友,明天可能就是敵人,為了迎接戰爭,除了強化自身實力之外,協調同盟體系和給潛在對手下絆子也是重要的工。所以這次談判除了維持國際實力均衡之外,還附帶了為下一次戰爭劃分陣營的任務——精靈陣營和反精靈陣營的雛形將在此次會議之後逐漸顯現出來。

    這樣的會議別說讓亞爾夫海姆參加,沒派特工去爆破就算是對得起那幫“盟友”了。仗還沒打完呢,就急著下絆子了,這要打贏了還不趕緊下手從背後捅刀子?心懷鬼胎的同盟多了去了,互相挖坑下絆子的也不少,但像阿爾比昂這樣的,真心不多見。

    即便如此,亞爾夫海姆還是決定參加和談。一方面是為了不過早和諸國撕破臉皮,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攪黃尚在雛形中的“反精靈包圍網”——挖坑埋人可不是阿爾比昂的專利。

    阿爾比昂的戰略是以查理曼為磨盤,持續消磨掉亞爾夫海姆的資源和戰略注意力,以便亞爾夫海姆不會去加強別的地區、特別是海上的軍事力量。與此同時,阿爾比昂也不希望過于削弱亞爾夫海姆,因為大陸中心地帶的持續戰亂會給公國創造介入人類陣營的機會,一旦那只毛茸茸的熊爪子伸進人類陣營的土地,要想再把它挪開就很困難了。所以各國之間應該保持一種均衡,以便阿爾比昂從中調整,確保各國的關系既不會太好,又不至于失控演變成一場混亂的、持續三十年甚至更久的全面戰爭。

    這實在是一個超高難度的課題,構建出某種均勢,然後全力維持世界範圍內的政治格局,阻止發生任何變化……好吧,這真是富有攪屎棍特色的思維模式,除了阿爾比昂也沒誰會想去嘗試這種“世界警察”的角色——用自己的國力為維持世界平衡提供安全服務?借用藍星燈塔國某位兵部尚書的話,有這種思想的家伙應該去檢查是否腦殘。

    這純粹是一項吃力不討好的工,而且必然會以失敗告終,甚至無需等上幾十年,很快就會見到這一結果。

    沒錯,很快……

    捋了捋額前碎發,尼德霍格將注意力從舞池里的佳人身上移走,轉向剛才晚餐時間發來的關于萊茵戰線的戰報。

    b集團軍群進展神速,自突破凡爾登要塞之後,他們再也沒有遇上有組織的抵抗,相信最多三天就能沖到包圍圈封閉點巴塞爾,與a集團軍群一道完成對敵軍主力的合圍,屆時所有人將目睹世界戰爭史上罕見的戰爭奇觀——30萬部隊包圍近70萬敵軍。整個世界都將被這無比輝煌的戰績所震驚,所有人都將意識到一個新秩序將在這場戰爭結束後呱呱墜地,查理曼正是為了慶祝新秩序誕生所準備的祭品。

    當然了,查理曼人並不是傻子,王太子和王家陸軍總參謀部有時候腦子有點不夠用,但基本的軍事素養還是有的。到了現在這種地步,他們不至于看不出防衛軍的計劃,為了不至于淪為笑話,他們正在竭力挽救萊茵戰線的部隊。至于效果嗎……只能說見仁見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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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漫小說愛好者......兼妖怪控、兼林賾流書迷 大概是從2009年年初開始看網路小說至今(鮮網→說頻→冒天→定居卡提諾、偶而去起點逛逛)。不太喜歡看愛情、恐怖比例太重的書、其他甚麼都看(雖然有爽文看太多一般小說看的艱難的傾向),但是常因一些奇怪原因棄書,偏好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