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楊康的幸福生活 作者： 越空 (連載中)

第二十章 冒險的計劃

　　楊康的大腦在飛速的運轉著，思考著各種的可能性。

　　歐陽鋒想的是小黃蓉吃下毒藥，這樣才可以控制住黃藥師給歐陽克煉製解藥，自己吃下去根本起不到效果，所以西毒可能會阻止自己吃下毒藥。

　　可萬一西毒不阻止呢？小丫頭可以相信麼？這丫頭不會是變著花樣來害我吧？

　　然而接過毒藥的好處有很多，至少可以改善自己的反面形象，這次來西域的目的是找黃藥師和洪七公幫忙壓制體內的真氣，若是此刻展現一下自己的正面形象，替一個小女孩吃下毒藥，肯定會給兩位絕世高手留下好印象，或許會讓黃藥師不再追究自己殺害曲靈風的事情。

　　危險和機遇並存！

　　正在楊康猶豫不決的時候，小黃蓉又在他背後寫下了一個「亂」字，這次明顯加重了力道，小丫頭在催促楊康趕快做出決定。

　　亂，以假亂真，亂人耳目，心亂如麻，雜亂無章，亂七八糟……

　　楊康的腦海裡猛然出現了一連串的成語，正切合他此刻紛亂的心情，還好出現的不是亂碼，否則就和歐陽克一樣了，他猛然醒悟過來，這是小黃蓉要他製造混亂。

　　楊康打定主意，要把毒藥接過來，若是最後歐陽鋒不阻止的話大不了一拍兩散，把毒藥扔掉，反正他是不會真的吃下去的。

　　「好，我來替你吃下去。」楊康大義凜然的說道。

　　一時間全場的目光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那些原本針對楊康金人身份的丐幫弟子也肅然起敬起來，能夠替人吃毒藥的人即便再壞也壞不到那裡去。

　　彭連虎和沙通天不由得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這還是他們熟悉的小王爺麼？不會被黃藥師的女兒給蠱惑了吧？

　　看來小王爺也難過美人關啊！自以為聰明的彭連虎暗暗嘆息著。

　　楊康從小丫頭手中接過散發著腥臭氣味的藥丸，享受著周圍全真教和丐幫弟子崇敬的眼神，心情很不錯，看來自己很有作為正派人物的潛質，以後可以樹立一個高大全的全新形象。

　　「快吃吧，吃完了咱們好回家。」小丫頭笑嘻嘻的催促道。

　　「歐陽莊主，我吃下去你不反對吧？」楊康試探道，這是給歐陽鋒一個阻止他的機會。

　　歐陽鋒不知道這兩個小孩搞什麼鬼，他只是冷眼旁觀，這種毒藥他還有不少，這個小孩想吃就讓他吃吧，反正黃老邪的女兒是一定要吃的，所以他根本沒有阻止。

　　楊康暗自觀察著，黃藥師和洪七公一點阻止的意思都沒有，就連全真七子也只是露出了惋惜的神情，沒有人出來說話，原來自己的人緣真的不怎麼好，既然沒有人阻止，那只有自導自演了。

　　他拿起藥丸就要朝著嘴裡送，卻暗暗的對著正在發呆的彭連虎使了個眼色。

　　「小王爺，你不能吃啊！」彭連虎搶上前去，抓住楊康的手臂，高聲勸阻道，「你要是有個好歹讓咱們如何向王爺交代，你們快來阻止小王爺。」

　　這個頗有計謀的強盜頭子剛才還在思索楊康此舉的深意，不過一看小王爺的眼神，便知道這只是一場做戲，作為下屬配合領導演戲是應有之義。

　　沙通天和黃河四鬼也過來勸阻，一時間馬車前面亂成一團。

　　被小黃蓉戲稱為沒心鬼的錢青健一把搶過那顆藥丸便朝著嘴裡塞，這個傢伙有點憨傻，想著平日裡楊康對他的好，便想要替小王爺吃下毒藥，其他三鬼愣了一下，他們沒想到這個四弟如此有種。

　　平日裡黃河四鬼親如兄弟，此刻看到老四要吃毒藥，其他三鬼趕忙拉扯，四個人為了一顆毒藥掙來搶去，好不熱鬧，把一個充斥著無限殺機的場面變成了一場鬧劇。

　　正在歐陽鋒不耐煩想要出手殺掉那四個搗亂傢伙的時候，小黃蓉一個縱身從馬車上下來，一抬手便從黃河四鬼手中搶過了藥丸，小丫頭和黃河四鬼相處的時間最長，知道這四個傢伙的伎倆。

　　小黃蓉拿著藥丸，對著歐陽鋒和黃藥師比劃了一下，然後像吃糖豆一樣的扔到了嘴裡，一口嚥了下去，還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頑皮的張開嘴，示意自己真的嚥了下去。

　　這個突然的變故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愣愣的看著這個小丫頭。

　　「蓉兒！」黃藥師驚呼道。

　　東邪渾身痠軟，無法動彈，但眼力還在，他看到那顆藥丸的確進入了女兒的嘴裡，這讓他驚駭不已。

　　歐陽鋒看的很仔細，這種毒藥入口即化，小女孩確實是嚥了下去，嘴裡也沒有東西，他便放下心來，只要東邪的女兒吃下了自己的毒藥，不怕東邪不費盡心力的煉製克兒的解藥。

　　「藥兄，咱們後會有期！」歐陽鋒說完轉身離去，走的乾脆利落。

　　小黃蓉微笑著看著歐陽鋒離開，然後也不管黃藥師的擔憂，轉身回到了馬車上，掀開簾子，鑽進了車廂，離馬車最近的是楊康，他也轉身鑽了進去。

　　一進車廂，楊康便看到小丫頭擺出了一個奇怪的姿勢，他知道那是《易筋經》中的一個姿勢，叫做打躬式，這個姿勢是把兩手放在腦後，用力使身體前傾做鞠躬狀，把頭放到兩膝之間形讓整個身體成一個環狀，但腳不能離地。

　　楊康不記得這種姿勢有驅毒的效果，不過既然小黃蓉這麼做了必定是有道理的，此時黃藥師在洪七公的攙扶下也進入馬車，看到女兒的姿勢不由得大吃一驚，以為是毒發時的癥狀，便想要前去安撫。

　　「別動，這是少林至寶《易筋經》裡的招式，有神奇的效果。」楊康勸阻道。

　　「《易筋經》？蓉兒何時練過少林武學？」黃藥師不解道。

　　「我教她的。」楊康簡單說道，眼光盯著小黃蓉不放。

　　黃藥師和洪七公不再詢問，三個人凝神靜氣，靜靜的等待著，馬車外邊的人不知道情況，以為正在給小女孩逼毒，都不敢出聲，數千人的場地一時間鴉雀無聲。

　　咳！

　　一炷香的時間後，小黃蓉的小臉開始泛紅，接著猛然咳出來一個布包，布包出來的同時腥臭之氣佈滿了整個車廂。

　　原來小黃蓉趁著黃河四鬼造成的混亂偷偷的躲在楊康身後，從馬車簾子上撕下一塊布，然而把布塞到了嗓子眼裡，她的確把藥丸塞到了嘴裡，確切的說是塞到了嗓子裡，藥丸正好被布包住，被她吞嚥了下去。

　　這便是小丫頭讓楊康製造混亂的原因所在。

　　《易筋經》裡的打躬式雖然沒有驅毒的效果，卻能把吞下去的東西通過不停的運氣給吐出來，這是楊康看到布包裡的藥丸才想明白的。

　　這是一個極其冒險的辦法，能夠想到這個辦法不僅需要聰明才智，還要膽大心細，關鍵是要會《易筋經》，這一切因素加在一起才造成了這個計劃的成功。

　　這還是五歲的孩子麼？這簡直就是諸葛亮復生，妖孽般的存在啊！

　　楊康覺得自己這一生還是不要和這麼恐怖的存在為敵的好，想到此處，他對著剛剛緩過神的小丫頭露出了一個諂媚的笑容。

第二十一章 命運的棋子

　　眾人啟程，遠離白駝山莊，朝著中原進發。

　　小黃蓉雖然吐出了歐陽鋒的毒藥，但毒藥畢竟進入過身體，那種腥臭的味道即便聞了片刻都會有頭暈的感覺，何況是進入了身體，或多或少對內臟會有侵蝕，危害倒是不大，只是精神一直很萎靡，估計要調養一段時間了。

　　那粒被吐出的毒藥被東邪收了起來，準備研究一下，這是為了將來做準備。

　　歐陽鋒並不知道這件事，按照約定，他每三個月會派人去桃花島給小黃蓉送解藥，一年後便會向黃藥師索要給歐陽克的解藥，這是東邪面臨的一大難題。

　　此時黃藥師已經知道歐陽克的瘋傻是因為移魂大法造成的，他研究過真經的下冊，知道那種詭異的功法，若是一年後不能治好歐陽克的瘋病，歐陽鋒絕不會善罷甘休，黃藥師會面臨西毒無休止的騷擾，這是一個很大的隱患。

　　洪七公答應一年後會到桃花島，想法子共同對付歐陽鋒。

　　不管怎麼說，眼下這一關算是過去了，一年後在桃花島會如何沒有人知道，以黃藥師的智慧已經猜出這是楊康的嫁禍江東之計，楊康把導致歐陽克變瘋的原因轉嫁到了桃花島，不過這件事小黃蓉也有參與，東邪不好說什麼，可心中卻很不舒服。

　　因為黃藥師和洪七公等人身上餘毒未清，不能妄動真氣，丘處機也沒有提出讓兩大高手替楊康壓制真氣的話題，歐陽鋒在白駝山莊內下的毒劑量不大，只要不持續在那個有毒的環境裡，身體便會慢慢恢復。

　　這一路上的氛圍有些沉悶，這次丐幫和全真教大舉出動，雖然救出了人，但差點全軍覆沒，還要靠一個孩子出手才獲得了生機，這讓一向以英雄豪傑自居的幫派弟子有些憋屈。

　　過了一大片沙漠，進入了玉門關，來到中原地界，氣氛才活躍起來，不僅是因為回到了自己的地盤，還因為終於不用再受風沙之苦了。

　　這裡已經是金國的領土，丐幫和全真教的弟子四散開來，分批次的撤離，全真弟子可以就近去往終南山，丐幫弟子則要穿過江北地區，返回南宋，由於事先和完顏洪烈打過招呼，他們不會受到阻撓。

　　「什麼？你讓我和七兄救治一個金國的小王爺？」在玉門關內的一間小客棧內，黃藥師怒斥道，「我看你們全真教是在江北待得太久了，都忘了自己是漢人了。」

　　這是丘處機向黃藥師和洪七公提議幫助楊康的時候遭遇的情景。

　　黃藥師的話讓全真七子的臉上有些發燒，為了傳教，有時候不得不做一些妥協，否則如何在金國發展，全真七子和金國朝廷關係良好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情，丘處機還得過金國朝廷的封賞。

　　這個話題有些尷尬，但全真七子在來之前便有了全盤的打算，這次全真教和丐幫合作的不錯，他們想要加深這種合作，這樣能讓全真教在丐幫把持的江南地區獲得更好的傳播機會。

　　「黃島主，那個孩子並非金人，而是漢人，還是忠良之後。」馬玨沉聲說道。

　　此時客棧房間內有九個大人和一個孩子，那個孩子便是小黃蓉，她正躺在床上昏睡，不過聽到這句話小丫頭的眼睫毛忽然動了一下。

　　小黃蓉一直生活在桃花島上，對於漢人和金人什麼的並不太明白，但這並不妨礙她記在心裡，她隱約覺得這似乎是一個關於大壞蛋的大秘密，以後可以用來威脅大壞蛋，這樣肯定很好玩。

　　黃藥師和洪七公聽到這句話不由得露出了驚容，因為這句話透露出來的信息太過驚人，讓他們一時間很難接受。

　　「這件事還要從九年前說起，那是一個大雪之夜……」丘處機開始講述道。

　　就這樣，從牛家村開始的一幕幕悲歡離合在長春真人的講述中鋪展開來，郭靖和楊康兩個人的生活在不斷的交織著，構成了一幅名叫命運的畫卷。

　　「你確定這孩子確實是楊鐵心的後代，而不是那個包氏怕你殺了她而編造出來的麼？」黃藥師懷疑道。

　　「貧道曾經調查過，在孩子出生後沒多久，趙王府內曾經發生過一起棒殺事件，起因便是因為包氏生下了孩子惹來其他姬妾的嫉妒，從而要下毒謀害包氏，若是照那次時間推算，那孩子定是楊兄弟的子嗣無疑。」丘處機確認道，「事後金國朝廷篡改了那孩子的生辰，可那不是事實，這一點包氏和當時趙王府裡倖存的僕役皆可作證。」

　　黃藥師和洪七公沉默了下來，思考著這件事可能帶來的後果，一時間，房間內只剩下小黃蓉熟睡時的呼吸聲。

　　「你收那孩子為徒，是打著奇貨可居的算盤麼？還是想要……」片刻後，黃藥師嘲諷道。

　　後面的話黃藥師沒有說出來，但意思很明顯，奇貨可居出自呂不韋，當初呂不韋在邯鄲見到秦國質子子楚的時候，發出了這樣的感慨，後來子楚回到秦國做了皇帝，呂不韋也一步登天。

　　這原本便是全真七子的打算，若是完顏洪烈做了皇帝，那麼楊康便是太子，數十年後便是金國的皇帝，依靠著這層關係全真教就能夠更加的興盛。

　　「這或許是一個機會。」洪七公沉吟道。

　　作為一個幫派領袖，洪七公和黃藥師看問題的角度不同，黃藥師是憤世嫉俗的書生，對全真教的做法嗤之以鼻，而洪七公則覺得這或許是個機會，他在漠北安置下了郭靖，便是要用來牽制金國，如今又出來一個楊康，這何嘗不是一個更好的機會。

　　「七兄是想借這個孩子的手來顛覆金國？」黃藥師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刻猜出了洪七公的打算。

　　「我觀完顏洪烈是梟雄之輩，絕不甘心就此失利，一旦金國老皇帝死去，便會是一場奪權之戰。」北丐分析道，「若是完顏洪烈坐上了金國的皇位，這孩子遲早會成為下一代皇帝，到那時……」

　　「到那時他即便知道自己是漢人，可要讓他放棄大好江山，皇帝寶座，他會願意嗎？」黃藥師質疑道，「怕又是第二個嬴政，為了保住自己的皇位把所有知情之人全部殺掉，到時怕連你我都不能倖免。」

　　有傳言說秦始皇嬴政是呂不韋的兒子，而不是莊襄王的兒子，為此嬴政把所有知情的人全部殺掉，還牽連了無數的普通人。

　　「貧道覺得可以試試看，即便到那時他貪戀榮華富貴，不願滅掉金國，可想著自己漢人的身世，想來會對漢人好一些，如此江北數千萬漢人也算是有福了。」馬玨沉穩道，「貧道曾替金國皇帝診過病，那皇帝的生死便在這幾年之間，到時咱們再看如何？」

　　房間裡的人沒有人能預料到金國還能有多少年的國祚，金國雖然已經開始衰敗，但此刻還是最強大的國家，宋朝即便被滅了一次國，可南宋不是照樣堅持了上百年麼？

　　「七兄，你怎麼看？」黃藥師詢問道。

　　「那便等等看吧。」洪七公決斷道。

　　等待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南宋還很孱弱，蒙古還沒有崛起，這是一個新舊即將交替而還沒有交替的時代，這是一個讓人看不清未來的時代。

　　楊康不知道他的命運在玉門關內的一間小客棧內給決定了，他還在忐忑的等著丘處機的答覆，還在想著回到開封府見到包惜弱，還在想著自己的未來。

　　此時困坐在長安城的耶律楚材終於做出了決定，他辭去官職，背著一個書簍，騎著一頭毛驢，悠然的朝著漠北而去。

　　在開封城門口，一對背著長槍的父女走進了城門，打量著這座曾經的皇城。

　　命運的棋子已經落下，沒有人知道下一步會怎麼走。

第九卷 雙城記  第一章 同一片天空下

　　金天興二年春，開封城內春意盎然，街道上行人如織，出外踏青的學子，帶著孩子玩耍的富商，採買胭脂水粉的丫鬟，南來北往的旅客，把整個城市裝點的熱鬧非常。

　　這是開封城光鮮的一面，然而這裡還存在著另一個開封城。

　　在城南的那一大片地區，是窮人的聚集地，或者叫做貧民窟，那裡沒有光鮮亮麗的色彩，有的只是窮苦人家拮据的生活。

　　一座城市，兩個世界。

　　天剛濛濛亮，當一個叫穆念慈的女孩子起床後對著水盆整理容顏的時候，在離她直線距離十里之外的趙王府裡，楊康在丫鬟的伺候下開始梳洗，他要去給包惜弱和完顏洪烈請安。

　　楊康回到開封城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在回來的路上，黃藥師和洪七公替他壓制住了體內的真氣，讓他恢復了正常的生活狀態。

　　黃藥師在內心裡對洪七公和全真教達成的協議是反感的，他對這種政治性的東西抱著天生的厭惡感，這或許是所有隱士都有的共性。

　　但在對付歐陽鋒的問題他心存顧慮，需要洪七公的幫助，東邪是很孤傲自負，可他此時有了牽掛，那便是小黃蓉，只要有了牽掛就無法逍遙自在，就需要不斷的向生活妥協。

　　黃藥師仔細的向楊康詢問了曲靈風的事情，在這一點上楊康一口咬定是他做的，和梅超風沒有任何關係，這是楊康確定的針對黃藥師的策略。

　　在此之前，丘處機已經把責任推到了梅超風身上，那麼現在他把責任朝自己身上攬，這便是講義氣的表現，若是楊康一味的把責任推給梅超風，反而會惹來黃藥師的反感。

　　楊康知道黃藥師是最為護短的，他的弟子他可以任意打罵，卻容不得別人作踐，這便是一個性情怪異的東邪。

　　黃藥師沒有深究曲靈風的事情，再怎麼說人已經死了，而是關注起曲靈風的女兒，對此楊康表現出了深深的懺悔之情，把大江之上的那次意外事故說了出來，這件事彭連虎和沙通天都可以作證。

　　黃藥師聽完所有人的講述後沉思起來，對照丘處機先前所說在牛家村的一切，他不由得開始起疑，九年前在牛家村發生的事情只是偶然麼？當時完顏洪烈如何救下的包惜弱？大江之上的那場事故明顯針對的是楊康，幕後黑手又是誰？

　　東邪深深的看了楊康一眼，把這一切猜測都埋在了心底，只是讓楊康轉告梅超風，讓那個孽徒回桃花島受罰，黃藥師此刻沒時間理會梅超風，他要用一年的時間來想到對付歐陽鋒的辦法。

　　辦法無外乎兩種，一種是想法子治好歐陽克的病，另一種則是要徹底除掉歐陽鋒以絕後患，這兩種辦法沒一個是輕鬆的，相比較這件事梅超風的事情就無關緊要了。

　　楊康和小黃蓉依依惜別，小黃蓉還有些戀戀不捨的回頭看著楊康，但楊康一轉身便慶幸起來，謝天謝地，終於擺脫這個小丫頭了。

　　他回到開封府，又開始了金國小王爺的幸福生活，在他去給包惜弱請安的時候，他並不知道在離他直線距離十里外的小院子裡，一個女孩子正在生火做飯。

　　開封城一天的生活就這樣開始了。

　　在穆念慈做飯的時候，楊鐵心在院子裡練了一套拳，然後父女兩個匆匆吃了早飯，楊鐵心便出了門，他要去附近的人市找些散工來做。

　　開封城南的人市是一個大的集市區，這裡是窮人的集市，一切顯得亂糟糟的，楊鐵心站在一群閒漢之中，等待著僱主找過來，這便是散工，或者叫臨時工。

　　若是想做長工需要有當地衙門的證明，有了證明便可以到集市中央的那塊地方等著，在那裡可以接到一些大的工程，比如給官府或者寺廟修整設施等，這樣的工作不僅穩定，價格也高，散工的價錢相對便宜，一般都是私人僱傭，幫助搬運貨物或者修葺屋舍等等。

　　楊鐵心剛來到開封城，還不符合長工的申請條件，只好在人市的外邊和那些閒漢一起等著，好在他做事認真勤懇，集市上的商人都喜歡找他來做事，日子過得倒還不錯，那些閒漢找過他幾次麻煩，都被他打跑了事。

　　他來開封城是尋人的，來做散工也只是為了混口飯吃，這便是楊鐵心的江湖生活。

　　楊康吃過早飯，要去讀書了，完顏洪烈給他請了一位開封城內的名儒，這位老者的學問倒是無可挑剔，但楊康總覺得沒有耶律楚材說的明白透徹，他不由得懷念起那位老師來。

　　上完早課，楊康開始練功，此時梅超風不在，那個地洞成了他最好的練功場所。

　　楊康回來後把所有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梅超風，梅超風靜靜的聽著，她對曲靈風的死沒有任何的反應，反而對歐陽鋒和桃花島的糾葛問的很仔細。

　　「師門有難，我自當回去。」梅超風平靜的說道，「你以後要自己小心些，別再四處惹事了。」

　　說完話的第二天，梅超風便沒有了蹤跡，楊康撫摸著這個洞穴內的墻壁，想著以後或許再也沒有人聽他說話了，不由得有些落寞起來，希望梅姨一切安好吧。

　　當楊康開始練功的時候，穆念慈抱著一個木盆出了院子，來到不遠處的小池塘邊開始洗衣服，她先把衣服弄濕，放上一些草木灰，搓揉之後放在石頭上用木槌敲打，發出啪啪的聲響。

　　兩個人，兩個世界。

　　金國的小王爺完顏康不會到貧民窟去遊玩，穆念慈也不會到趙王府去做客，相距十里的兩個人就這樣生活在同一片天空下，同一座城市裡，遙遙相望卻不得相見。

　　「喂，丫頭，你吵到老叫花子了。」一個聲音打亂了女孩子洗衣服的節奏。

　　穆念慈放下木槌，轉身望去，就看到在池塘邊的古樹上一個老乞丐正斜倚在樹枝上睡覺，女孩子不由得微微一笑。

　　「對不住，老爺爺，你先睡著，我等會再來洗好了。」女孩子收拾衣物，準備離開，不想妨礙老乞丐睡覺。

　　「那是你洗的的法子不對。」老乞丐飛身下樹，來到池塘邊，拿起木槌，開始捶打起來。

　　穆念慈看著老乞丐身法輕盈的捶打著衣物，木槌捶打在衣物上卻沒有發出聲響來，她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第二章 那天我從你家門前過

　　洪七公不知道眼前的女孩子叫穆念慈，不知道她在原本故事中的獨特地位，他們在這裡的相遇只是一次巧合。

　　這些天北丐一直在開封城內，正如一個投資人在投資之前要考察一下投資項目一樣，洪七公在觀察著完顏洪烈和楊康，觀察著開封府的一切，看看丐幫有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投下籌碼。

　　這世上沒有什麼比投資一個未來的皇帝獲得的回報更高的了，呂不韋投資了子楚，呂太公投資了劉邦，柴慎投資了李淵……

　　這些投資都獲得了天價的回報，當然這也要看人，若是看人不准的話恐怕會有滅頂之災，比如後來明教投資了朱元璋，可沒想到朱元璋當了皇帝后第一個要剷除的便是明教，導致明教只好改名為日月神教繼續生存下去。

　　洪七公也害怕看不準，到時候被滅掉的恐怕就是丐幫了。

　　在觀察了開封城後，北丐覺得完顏洪烈固然心狠手辣，不擇手段，卻比那些中都城的金國貴族們更懂得治理國家，若是完顏洪烈做了皇帝，金國在這位六王爺手中會變得更加強盛，這也意味著想要推翻金國更加的困難。

　　這件事要從兩個方面來看，是讓那些貪腐的金國貴族繼續掌權等著金國自取滅亡的好，還是讓完顏洪烈奪權成功，等著楊康做皇帝來的好。這不是一道簡單的選擇題，而是牽扯到一個國家的盛衰更迭，甚至是蒼茫大地，誰主沉浮的問題。

　　北丐最終也沒有做出選擇，只好按照馬玨的法子來，那便是看看再說，遲早會有結果的，這個法子雖然有些逃避的意味，卻是眼下最好的選擇。

　　洪七公在開封城南的貧民區呆了幾天，開封城畢竟是江北最大的城池，這裡的居民要比江北其他地區的漢人生活的好很多，至少很少有餓死人的現象發生。

　　他在這裡看到了穆念慈，一個心地善良的女孩子。

　　穆念慈自幼跟著楊鐵心走南闖北，看慣了人情冷暖，對於和自己一樣的窮苦人家抱著樸素的階級觀念，那便是能幫則幫，她會給小乞丐饅頭，會幫著鄰居幹活，會哄著小孩子玩鬧。

　　洪七公看了三天，終於在他即將離開開封城的時候準備給這個女孩子一份禮物來表揚她的善心，於是他便睡在古樹上等著穆念慈，他知道這個女孩子每天早上都會來池塘邊洗衣服。

　　絕世高手洪七公便在這個池塘邊教了穆念慈三天的功夫，然後飄然而去，並留下了信物，讓她有事的話可以找江湖上的丐幫幫忙。

　　這是穆念慈的機緣，說明善有善報。

　　在善人穆念慈站在空蕩蕩的池塘邊想著那個神秘老丐的時候，惡人楊康收到了僕人的稟報，說王府外邊有個叫彭四海的人求見，金國小王爺愣了一下，他只記得彭連虎，從來不認識什麼彭四海。

　　「那人說在城外道觀中和小王爺有過一面之緣。」僕人回稟道。

　　城外道觀？楊康想了想，難道是丐幫的那個彭長老么？他來王府做什麼？

　　此刻丐幫淨衣派的彭長老在趙王府的門前徘徊著，等著金國小王爺完顏康的接見，他此時的心情混雜著喜悅和焦慮，喜悅的是可以和趙王府拉扯上關係，這對他在開封的工作很是有利，焦慮的是不知道這次會面的結果會如何。

　　彭長老叫做彭四海，他不是江北人，而是江西信州上饒郡人氏，在上饒本地武林中頗有聲望，是一方武林大豪，在機緣巧合之下加入丐幫，屢次陞遷成為丐幫四大長老之一，在幫內的地位僅次於洪七公。

　　作為淨衣派的長老，他手中有著很大的權利，丐幫的活動資金大部分是由淨衣派提供的，也就是說在丐幫中淨衣派出錢，污衣派辦事，所以掌握著銀錢的淨衣派說話自然要硬氣一些。

　　彭長老原本是和黎生共同管理南宋地區的丐幫事務，因為魯有腳上次出事情才把他調到江北來，畢竟淨衣派更適合與金國官府打交道，想要穩定和完顏洪烈的關係，彭四海是最適合的人選。

　　洪七公臨走前交給彭長老一個奇怪的任務，那便是不定期的帶著金國小王爺到貧民區轉一轉，讓楊康感受到民間的疾苦，並把楊康的言行記錄下來匯報給他。

　　這是北丐做的一個小測試，他想看看楊康的真實品性如何。

　　從一些細枝末節的小事上最能看清一個人的品格，比如看到有人打架便躲開的絕不是勇武之輩，看到不平之事不加理睬的絕非正直之人。

　　彭長老接到這個任務時很糾結，他在想用什麼法子才能把一位小王爺吸引到貧民區去，那裡可是下等人住的地方。

　　這便是彭長老內心裡的等級觀念了，貴族和平民是兩個不同的階級，楊康明顯是貴族，而住在貧民區的則是下等人，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是這種思想觀念。

　　皇權最大，貴族次之，平民再次，最下賤的則是奴隸。

　　楊康不知道彭長老的糾結，他想著這位貪慕榮華富貴的彭長老是一個可以拉攏的對象，只要稍加利誘，便能在丐幫中安置一枚棋子，隨時能夠知道丐幫的動向，這可是求之不得的事情。

　　於是他熱情的接見了彭長老，給了彭四海相應的尊重，在彭長老提出到南城看看的時候也沒有表示出拒絕，而是欣然前往。

　　真是一位英明的小王爺啊！

　　彭長老在心裡讚歎著，帶著楊康離開趙王府，朝著十里外的南城而去。

　　洪七公沒想到找彭四海來觀察楊康是一個錯誤，這個錯誤會導致他決策的失誤，從而影響到整個丐幫的未來。

　　當楊康朝著南城而來的時候，穆念慈正在院子裡繡花，這是在幫一家繡莊做工，用來貼補家用，她是比照著貼紙來繡的，貼紙上面畫的是一龍一鳳，寓意著龍鳳呈祥的好綵頭，是做婚慶嫁娶用的。

　　當然上面的龍不是五爪金龍，而是三個爪的藍龍，五爪金龍是皇帝專用，即便楊康也只能穿著四個爪的蟒袍。

　　穆念慈繡著繡著有些眼酸，便放下針線，揉了揉眼睛，當她睜開眼睛時，看到一個以前見過的小孩正從她家門前走過。

第三章 微服私訪

　　金國小王爺微服私訪，經過了穆念慈的家門口，卻沒有注意到裡面那個正在繡花的女孩子，他正在想著其他的事情。

　　楊康剛剛從彭長老那裡打聽到這是洪七公的意思，彭四海語焉不詳，事實上洪七公並沒有向彭長老交代為什麼要這麼做。

　　北丐這是什麼意思呢？

　　楊康一路走一路思考著，他和洪七公沒什麼交情，反而有些過節，後來洪七公還不計前嫌的幫他壓制住體內的真氣，這符合北丐一貫的老好人形象，可他卻覺得這裡面似乎有著什麼說不清的貓膩。

　　或許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楊康總覺得洪七公不應該對他這麼好，還專門派彭長老帶著他體察民情，丐幫四大長老都如此清閒麼？

　　他沒想到全真教把他的身世給出賣了，楊康以為他的身世是全真教的重要籌碼，不會輕易洩露出去，這是他對政治瞭解的還不深，為了利益，那些政治人物沒有什麼不能出賣的，包括他們的靈魂。

　　既然想不通便先放著，只要籠絡住彭四海，事情早晚都會水落石出的。

　　想通了這一點，楊康才開始真正的微服私訪起來，他沒有坐馬車，也沒有穿著錦緞，而是從王府中奴僕家裡借來一套孩子的衣服，即便如此也比城南的百姓穿著略顯華貴。

　　他身邊只有彭四海和彭連虎跟隨，之所以帶著彭連虎一方面是為了安全著想，另一方面則是為了讓這個強盜頭子來拉攏彭長老，畢竟他們是同宗同族，又是一方的武林大豪，有著共同的語言。

　　彭連虎瞭解小王爺的意思，對彭四海是熱心接納，彭四海則曲意逢迎，兩人天南海北的談論著武林中的逸聞趣事，楊康在一旁津津有味的聽著，這一路上倒也不算寂寞。

　　這是楊康第一次踏足開封城的另一個世界，這裡空氣中散發著酸臭的味道，也沒有平整的石板路，路邊便是傾倒垃圾的場所，居民眼神中不是滿滿的幸福感，而是有些麻木和憂愁。

　　沒穿越之前的楊康同樣是個普通人，瞭解普通人煩惱和憂愁，他也曾為了生計四處奔波，受盡白眼和冷漠，所以格外的知道生活的艱辛，看著這些人的時候眼裡便帶著一絲同情的味道。

　　彭長老的任務便是觀察這位小王爺的一舉一動好稟告給洪七公，此時看到楊康的神情，不由得在心中讚歎。

　　這真是一位憂國憂民的小王爺啊！

　　就這樣，三個人在城南轉悠了半晌，為了陪同小王爺的這次出遊，彭四海前兩天特意在這裡四處打聽過，那裡有好吃的好玩的都記在心裡，有些需要禁忌的地方也不敢帶楊康去，比如充滿了暴力色彩的黑市。

　　到了飯點，一行人便來到這裡最熱鬧的地方，城南的集市上，找到一家還算干凈的酒樓走了進去，點了幾個招牌菜，兩位姓彭的本家在得到楊康允許後要了一壺酒，開懷暢飲起來。

　　彭長老開始還有些拘謹，可看這位小王爺的確是一位虛懷若谷，親近隨和之人，便漸漸露出了本性，武林中人哪有不好酒的，只是丐幫中規矩甚多，不可因酒誤事，和彭四海的性格不和。

　　正在三人吃飯的時候，不遠處卻發生了爭吵聲，一夥官差正要捉拿一個正在搬運貨物的雜工，旁邊那貨物的主人急切的勸說著，但那伙官差卻不為所動，一心要把那雜工抓走，旁邊還有一夥閒漢幫腔。

　　那被抓的雜工正是楊鐵心。

　　原來因為楊鐵心的勤勞能幹，搶了那伙閒漢的飯碗，那伙閒漢找人報復過幾次，都被楊鐵心打了回去，閒漢們不僅沒能收拾了楊鐵心，還損失慘重。

　　為此，幾個閒漢一合計便湊了幾兩銀子送給了市集的官差，謊報楊鐵心是殺人逃犯，要官差把楊鐵心抓進大牢裡，只要進了大牢想要出來便難如登天了。

　　這就是出現這種情形的緣由，可見有人的地方便有紛爭，有紛爭便成了江湖。

　　楊康坐在酒樓裡，看到那邊鬧哄哄有些好奇，在他以往看過的電視劇裡，那些皇帝每次微服出巡都會碰到貪官污吏和絕色美人，在經過一番危難之後，貪官污吏下臺，絕色美人自然被收進後【宮。

　　楊康召來店小二詢問緣由，店小二不知道這三位的身份，就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回，楊鐵心曾幫著酒樓搬過貨物，這店小二和他很熟，說起來便有些憤憤不平的樣子。

　　在店小二講述的時候，穆念慈剛好來到集市上，她是給義父送飯來的，看到官差要抓楊鐵心，慌忙放下食盒，朝著人群中衝去，她身法飄忽，幾個轉折便鑽了進去，用的正是洪七公傳給她的逍遙游身法。

　　楊康聽完之後不由得笑了起來，自己第一次微服私訪還真遇到了不平事，這件事對他來說不算事，不過擱到一個普通人身上便是天大的事情了，他對彭連虎說了一句，這個強盜頭子便走了出去，

　　這算是日行一善吧！楊康在心裡自我表揚了一番。

　　彭長老看著楊康的作為，不由得再次讚歎起來，這真是一位有正義感的小王爺啊！

　　事情很快就解決了，當彭連虎亮出趙王府的腰牌時，那些官差一下子跪在了地上，不僅沒有抓走楊鐵心，還把那些閒漢們給抓了回去。

　　彭連虎享受著官差和集市上那些民眾敬慕的眼光，很為自己當初的選擇而得意，這便是成為朝廷高級公務員的好處，雖然在王府裡他只能算是奴才，但在外邊他就是大爺。

　　彭長老看著這位本家的表演，很是羨慕嫉妒恨，這就是權勢的力量，他對楊康更加的恭敬了。

　　人群散去，被圍在中間的楊鐵心和穆念慈看著彭連虎走進酒樓，看到彭連虎恭敬的對楊康行禮，便知道那個孩子才是真正救了他們的人。

　　穆念慈這是今天第二次看到楊康，不由得微微愣住了，楊康看到穆念慈，也愣住了，他沒想到在開封城能看到這個女孩子，上次見面是在江南的建康府，他對這個會武功的女孩子印象深刻。

　　上一次這個女孩子救了小黃蓉，這次他救了這對父女，也算是一種緣分。

　　此時酒菜已經吃罷，楊康對著穆念慈微微一笑，點了點頭，便帶著彭連虎和彭長老走入了人群之中，消失不見。

　　穆念慈看著楊康的背影，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漣漪。

第四章 槍法

　　端午時節將近，丘處機來到了開封城。

　　他的目的和洪七公類似，是為了對楊康進行思想教育工作，想把一個陷入黑暗的迷途羔羊給拉入光明之中，不過作為羔羊的楊康對此卻一無所覺，他還沒有成為被挽救對象的覺悟。

　　如何塑造一個未來的好皇帝是全真七子重點研究的課題，不過這個課題太過寬泛，即便是那些學識廣博的太傅大人也沒有把握教出來的皇帝都是英明神武之輩，最終全真七子決定從根子上入手。

　　所謂根子指的是楊康的家庭出身，這和後世說的根紅苗正是一個意思，楊康無疑有一個好的出身，他的祖上是抗金名將楊再興。

　　在這個講究出身的年代裡，忠良之後是很受優待的，若是秦檜的後代怕全真教就沒有這麼熱心了，畢竟說出去名義上也不好聽。

　　楊再興是江西吉水人氏，但其祖籍在相州湯陰縣，很巧合的是岳飛也是湯陰縣人氏，兩個人算是同鄉，楊再興起初時是賊寇，後在岳飛的感召棄暗投明。

　　其實是被打的沒辦法了只好投降，於是便成了岳飛手下的大將之一，在抗金的戰役中以勇武著稱，最終壯烈犧牲。

　　丘處機決定把楊家槍法傳授給楊康，這是為了讓楊康有一天能夠認祖歸宗。

　　長春真人的楊家槍法來自於民間，據說是北宋名將楊業的家傳槍法，也就是楊家將中那位和遼國作戰最後戰死的楊老令公，不過沒有直接的證據表明楊再興和楊業有血緣關係，只是傳言中楊再興是楊業的後代。

　　如果真是如此，那楊康的出身就更為顯赫了，畢竟當時楊業的官職是云州觀察使、判代州，贈太尉、大同軍節度使，在當地軍政大權集於一身，是一位手握重權的一方大員。

　　楊康聽到丘處機要傳授他楊家槍法的時候內心裡沒有什麼驚訝，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不過他還是露出了驚訝的表情，好奇的問了一句。

　　「師傅，為什麼要學這套槍法啊？」

　　「這套槍法適用於戰場作戰，也可以用於武林中幫派間的爭鬥，你學來總會沒錯的。」丘處機隨便找個理由敷衍了過去。

　　此時楊康不能動用真氣，只能隨著丘處機擺出楊家槍的招式，好在他記憶好，學的快，幾天之內便練熟了。

　　包惜弱偶爾也會來看兒子練武，看到這套槍法不由得發起楞來，這讓她想起很多年前還在牛家村的時光，那時候她的丈夫也是像這樣在院子裡舞弄著一桿鐵槍，練完之後渾身汗津津的，她便上前給丈夫擦汗，而丈夫則微笑著看著她。

　　一時間，在她眼中楊康的身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等到楊康練完，她走上前想要去擦拭汗水，卻發現眼前的人變成了兒子，額頭上也沒有汗水，只是那溫柔的笑容是相同的，這讓包惜弱有些失神。

　　原來，九年的時間就這樣過去了。

　　在距趙王府十里之外的一個小院裡，楊鐵心在教穆念慈槍法，這才是正宗的楊家槍法，此時穆念慈得到洪七公的真傳，一套槍法使出來不僅有戰場上的殺伐之氣，還有飄逸靈動之感。

　　楊鐵心知道這個義女碰上武林中的隱士高人，假以時日武功會比他還要厲害，這是一件好事，他替女兒高興。

　　這些天他閒暇時便在開封城內打探有關妻子的消息，而在一年前他帶著穆念慈回牛家村的時候原本已經打算放棄尋找包惜弱，要在牛家村定居下來了。

　　然而當楊鐵心回到牛家村的時候發現家裡的東西都被搬空了，這個異常現象讓他重新燃起了尋找妻子的熱情，這說明包惜弱可能還活著，否則誰會把後院的雞棚也搬走呢？只有妻子才會在乎這些不起眼的小東西。

　　於是他和穆念慈只在牛家村呆了幾天便離開了，重新踏上了尋找包惜弱的道路。

　　楊鐵心沒有全真教的消息來源，也沒有碰到曲靈風提供的線索，他只是這樣不停的尋找著，希望老天開眼能讓他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那個相伴一生的人。

　　一個偶然的機會他聽說趙王府的王妃也是姓包的，這個消息在開封城不是什麼秘密，因為這位王妃是北宋名臣包拯的後代，而包拯在開封府民間的威望比皇帝還要高，於是關於這位王妃的一些小道消息便流傳開來。

　　有的說這位王妃異常美貌，否則如何能讓一位王爺不納姬妾，有的說這位王妃飽讀詩書，是個才女，王爺傾慕其才華才迎娶入門，有的說這位王妃心的善良……

　　總之都是些溢美之詞，那些敢於詆毀趙王妃的人都被關到大牢裡受刑去了。

　　楊鐵心聽了後有些失望，他可以肯定那個王妃不是他的妻子，包惜弱是臨安府紅梅村人，這是她的祖籍，和那位祖籍廬州的名臣包拯沒有任何的關係，而且妻子雖然跟著父親讀過兩年書，卻不是什麼飽讀詩書的才女，至多是認得字而已，至於心地善良倒是真的。

　　好在這些年類似的失望多了，楊鐵心早已習慣，他準備在開封城呆到秋天，然後繼續向北尋找，若是沒有意外的話，這一生便要耗費在這件事情上了。

　　然而誰都沒有想到的是一個來自南宋的使節團即將攪亂開封城的漫天風雲。

　　此時離端午節還是半月的時間，一隊南宋的使節團離開臨安，朝著江北進發，他們是給金國運送歲貢的。

　　按照南宋開僖四年和金國簽訂的《嘉定和議》，南宋每年要向金國上交歲幣白銀三十萬兩，絹三十萬匹，每年的春季在泗州進行交接。

　　歲貢的交接是由下層官吏來主辦的，這個使節團的主要目的是和完顏洪烈打好關係，說白了就是給金國六王爺送禮來了，此時完顏洪烈掌管著江北事務，對南宋採取強勢的態度，南宋的權相史彌遠有所擔心，便派人來打探虛實。

　　這原本只是一場正常的官方交流活動，不過在這個使節團裡有個負責安保的武官，他的名字叫做段天德。

第五章 小人物促成的大事件

　　段天德在九年前是臨安府的一名普通武官，在一個大雪之夜接到上司的命令要他陪同一位上國來的要人到臨安府周邊的村落裡抓捕賊人，在路上的時候他才知道這位上國的要人竟然是金國的六王爺。

　　這是一個立功的大好機會，他要牢牢的抓住這個機會。

　　於是在牛家村段天德帶著一眾兵丁衝入郭嘯天和楊鐵心的家中，以捉拿反賊的名義緝拿郭楊二人，最終殺害了郭嘯天，這便是牛家村慘案。

　　同人不同命。

　　在這次事件中完顏洪烈趁亂救走了包惜弱，最終抱得美人歸，可段天德卻受到了丘處機的追殺，好在他劫持了郭嘯天的妻子李萍作為人質，一路朝著北方逃去，期間還被金人俘虜，最終在漠北和李萍失散。

　　在漠北晃蕩了一陣子之後，段天德便找機會返回了臨安，因為在牛家村事件中有功，官職還往上升了一級，匆匆九年過去了，此時的段天德已經不是那個被人任意指使的普通武官了，他成了南宋使團的副使。

　　一個正規的使團一般由正使、副使、官屬、譯者及斥候士、御者等各色人員組成，大體分為使團負責人、隨從人員和服務人員三類。

　　在這個使團中正使負責和完顏洪烈接洽，而段天德則負責安保工作。

　　宋朝是個重文輕武的皇朝，文官統御武官成了慣例，這或許便是宋朝後期軍力孱弱不堪的原因所在，段天德雖然是使團的副使，但除了保護使團的安全沒有其他的權利。

　　他因為和完顏洪烈有過一面之緣，也想去套套交情，但此時的完顏洪烈已經不是當初那個閒散的王爺了，而成了主政一方的金國權臣，這種身份和等級上的差距讓段天德不敢輕易的去拜會完顏洪烈，何況一個使團的副使私下拜會金國的王爺也會引起非議的。

　　在端午節前兩日，南宋的使團來到了開封城，住進了驛館內。

　　使團的正使去拜會完顏洪烈，段天德無所事事，便帶著幾個手下在開封城閒逛，領略一下這座北宋皇城的風光。

　　開封城對於南宋的大部分官員來說是一種恥辱，不過段天德沒有這種感覺，他興致勃勃的遊覽著，開封城的繁華不下於臨安，過兩日便是端午節，大街小巷上插滿了桃枝，家家戶戶都散發著艾葉的清香。

　　端午在這個時代不僅是為了紀念屈原，也是一個祛除瘟疫惡鬼的日子。

　　於是在這一天家家戶戶都會插菖蒲、艾葉以驅鬼，薰蒼朮、白芷和喝雄黃酒以避疫，雖然江南江北的風俗不同，但端午節吃粽子是一種普遍的習俗。

　　此時穆念慈便在家中包粽子，整個小院中溢滿了艾葉和糯米的清香。

　　她是跟著隔壁的大娘學的，包的還不太規整，勉強能看的下去，那位大娘便手把手的教她，窮苦人家為了節省一般是幾戶人家一起來包粽子，這樣艾葉和糯米便不會有浪費，大家在一起說說笑笑，便是一個端午節了。

　　「念慈，收拾一下，爹爹帶你去北城。」楊鐵心從外邊回來，對女兒說道。

　　這兩日過節，找楊鐵心幹活的商家多了不少，不過今日他特意早些回來，便是想帶著女兒到北城逛逛，買些女孩子喜歡的玩意和吃食。

　　在鄰居善意的笑聲中，穆念慈換上一身紅色的新衣服，隨著楊鐵心朝著那個繁華的世界走去，穆念慈雖然一向勤加持家，但已經八歲的女孩子早已懂得了打扮自己，也喜歡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和好看的飾物，每個人都有對美好事物的嚮往。

　　南城和北城是兩個世界。

　　楊鐵心和穆念慈走在寬闊的街道上，聞著空氣中芬芳的花香，看著琳瑯滿目的商品，有些晃花了眼，然而每樣東西都那麼的貴，夠他們一個月的開銷了，穆念慈拿著這個，看著那個，既有些不捨也有些失落。

　　看看就好了，女孩子在心裡提醒著自己，還是城南集市上的便宜些，反正看起來都一樣，沒什麼區別。

　　在父女兩個逛街的時候，南宋使節團的副使段天德大人正在酒樓上豪飲，手下的兵丁在不斷的奉承著這位大人，幾個人說話的聲音極大，帶著明顯的江南口音，引得其他客人側目。

　　當段天德飲完一杯酒，轉過頭看酒樓外的風景時，卻看到了一個讓他意想不到的人，這個人和他記憶中那個揮舞著長槍四處衝殺的草莽漢子重合在了一起，那一晚天雖然黑，但他記得很清楚，因為他差點死在了那桿長槍之下。

　　楊鐵心，他竟然還活著！

　　一時間，段天德的酒醒了大半，愣愣的看著那對父女的背影，直到楊鐵心和穆念慈就要消失在人群中時，他才反應過來，也不管手下的兵丁，匆忙的下樓，跟隨了上去。

　　他覺得這或許又是一件大功勞，他知道楊鐵心武功高強，不敢跟的太緊，只是遠遠的看著，楊鐵心和穆念慈只顧著逛街，渾然沒有發現後面有人跟蹤，就這樣段天德從北城跟到南城，直到楊鐵心的住處。

　　這位副使大人在四處轉了轉，確定了這裡就是楊鐵心的藏身之處，但接下來該怎麼做呢？金國六王爺知不知道楊鐵心住在這裡？

　　段天德只知道完顏洪烈當初捉拿郭楊兩家是為了楊鐵心的妻子包氏，他還不知道那個曾經苦苦哀求他放過自己丈夫的包氏如今已經貴為趙王妃，他覺得一個王爺玩弄了一個民間女子之後便會始亂終棄，他不確定如今的金國六王爺是否還記得那個叫楊鐵心的草民。

　　最終，段天德決定到趙王府去一趟，把這件事稟告給完顏洪烈，若是能讓這位王爺滿意，替自己說上兩句好話，那麼回到臨安後恐怕又要陞官了。

　　此時楊鐵心和穆念慈回到小院裡，粽子已經包好，穆念慈把帶著清香的粽子放入蒸籠裡開始生火，楊鐵心在一旁說著閒話，父女兩個其樂融融。

　　在十里之外，楊康正在陪著包惜弱說話，包惜弱習慣了自己動手，她每年端午都是自己包粽子，當然丫鬟們會提前把所有材料準備好，楊康則在一旁瞎胡鬧，他不僅包不好，還會把東西弄得到處都是，惹來包惜弱的嗔怪。

　　而我們的段天德大人正走在從南城到北城的路上，他的目的地便是趙王府。

第六章 王爺和小人

　　段天德這一路上沒少琢磨，該如何見到完顏洪烈，又如何提及當年的事情，最後引出楊鐵心這個人，若是六王爺已經忘掉了楊鐵心，他也要想辦法來拉仇恨，就說楊鐵心藏身開封府便是為了找完顏洪烈報仇。

　　對，就這麼說！

　　段大人很為自己的聰明才智而洋洋自得，當他來到北城的時候夜幕剛剛降臨，趙王府門口掛著的紅燈籠已經點上，照的門前燈火通明，透著一股節日的喜氣。

　　他知道王府的門難進，便從懷裡掏出些散碎銀子來，遞給守門的侍衛，想要侍衛替他通傳一聲，段天德用的是南宋使團副使的身份，否則侍衛根本不會替他通傳，六王爺的時間很寶貴，若是隨便來一個人都能騷擾王爺，那王爺也太沒有尊嚴了。

　　當初的沙通天對此是深有體會，他為了見完顏洪烈可謂是費盡心機。

　　侍衛看了看段天德的名刺，確認了此人的身份，便到王府中通報給了完顏洪烈。

　　金國六王爺知道那個使節團的情況，白天的時候還接見了那位正使，那個文官的態度很是卑微，表達了南宋丞相史彌遠對金國的臣服之心。

　　完顏洪烈很滿意史彌遠的表現，他在江南安插了不少的密探，瞭解南宋朝廷的種種內幕，只要南宋的君臣保持眼下的狀況，那南宋只能成為金國的獵物，遲早會被金國吞進腹中。

　　至於這個段天德……

　　六王爺回憶了一下，把這個名字從記憶中找了出來，會是那個段天德麼？如果是那個段天德，他來王府做什麼？

　　完顏洪烈不想打亂目前的生活，段天德知道當年的內情，完顏洪烈還曾經答應過包惜弱要替楊鐵心報仇，若是被包惜弱看到這個仇人，會有些難辦。

　　他倒是不怕為了包惜弱殺掉段天德，只是萬一段天德說出些什麼就不好了，完顏洪烈要維護他一向光輝的形象，至少是在包惜弱面前。

　　「讓他明日到府衙見我。」完顏洪烈想了想，吩咐道。

　　如果真的是那個段天德，完顏洪烈不能讓他進府，如果不是，一個使團的副使找他無非是交好送禮，此人又沒有拿出南宋高官的印信，那便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明日處理也無妨。

　　段天德得到回信後有些煩悶，他是抱著立功的心態來的，想不到卻被潑了一盆冷水，他有些失落的回到了驛館，這一夜注定是無法入眠。

　　第二天，五月初五，端午時節。

　　這一日開封城熱鬧非常，各處都有慶祝活動，無論是官方的還是民間的都鋪展開來，把整座城市變成一個歡樂的海洋，即便是一向清靜的包惜弱也禁不住楊康的攛掇出了王府，陪著兒子到街上遊玩。

　　楊康此舉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不想讓包惜弱老是呆在王府裡，經常悶悶不樂的人會得憂鬱癥，他可不想包惜弱年紀輕輕便有亞健康疾病。

　　他們出行自然有人護衛，不僅沙通天和彭連虎在側，黃河四鬼和王府的侍衛也散在人群中拱衛著王妃和小王爺，一旦發現有人靠近便攔截下來。

　　在開封府的南城，穆念慈換上新衣服，準備和鄰居家的小姐妹一起去看熱鬧，畢竟這種機會每年只有一次，楊鐵心這一天特別的繁忙，沒有功夫陪著女兒了。

　　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的朝著北城走去，穆念慈因為有昨天逛街的經驗，便給身邊的姐妹講起看到的精美飾物，引得周圍一陣的歡笑。

　　一夜沒怎麼睡的段天德離開驛館，向著開封府而去，他還是不怎麼死心，對於權勢的熱衷讓他無論如何都要搏一搏。

　　完顏洪烈正在府衙內處理公文，作為一個盡責的地方長官，他的大部分時間都在府衙內度過，其他人只看到完顏洪烈陰狠的一面，但僅僅是陰狠是無法成為梟雄的，他為此付出了很多。

　　聽到侍衛通報那個段天德又來了，金國六王爺不禁有些厭惡，這人還真是鍥而不捨。

　　「王爺，可還記得小人麼？」段天德進來後跪地行禮，抬頭問道。

　　完顏洪烈不會忘掉段天德，因為段天德額頭上有一道刀疤，臉上有一塊青記，好認的很，雖然九年過去了，六王爺一看便認了出來。

　　「原來是故人來訪，昨日真是失禮了。」完顏洪烈微微一笑，客氣的說道。

　　「王爺是貴人，事情自然是忙的。」段天德賠笑道，「小人斗膽問一句，不知當年的那位包氏娘子如今何在？」

　　完顏洪烈聽到此言臉色便陰沉下來，包惜弱的身份已經被金國的大宗正府給改了，如今的人只知道有趙王妃，不知道有包氏，難道這個小小的南朝武官想要借此要挾我不成？

　　「此話怎講？」完顏洪烈強壓住怒火，冷冷的問道。

　　「昨日小人在城中看到那包氏的丈夫還好好的活著，故有此問。」段天德察言觀色，知道已經引起完顏洪烈的注意，便說出了這個重磅的消息。

　　完顏洪烈心中一顫，一隻手緊緊的抓住了桌面，像是怕失去什麼一樣，他穩了穩心神，一雙眼睛盯著段天德，想要分辨出這個武官話語中的真假。

　　「此事過去好多年了，你不提本王差點忘了。」完顏洪烈隨意的說道，「怎麼？那人當初沒有死麼？」

　　「小人原本也以為他死了，可昨日小人看的分明，那人正是包氏的丈夫楊鐵心。」段天德停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小人怕此人藏身在開封城會對王爺不利，故此才斗膽向王爺稟報。」

　　「你做的很好。」完顏洪烈沉穩道，「此等賊人應當早日剷除，否則日後必成禍端，你可知他藏身何處？」

　　「小人一路尾隨，楊鐵心此刻正在南城的一處民居中藏匿。」段天德自告奮勇道，「小人願帶路前往，替王爺剷除後患。」

　　完顏洪烈想了想，南城是貧民區，那裡經常會有惡性兇殺事件，死掉一兩個人沒什麼影響，這裡是自己管轄的地方，一切都是自己說了算。

　　他最擔心的是包惜弱碰到楊鐵心，他知道包惜弱心中一直都有楊鐵心，一旦楊鐵心出現，包惜弱便會離開他。

　　任何人都無法從我身邊把你奪走，即便是老天也不行。

　　這一刻，金國六王爺渾身散發著陰冷的殺氣，讓段天德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

　　與此同時，楊康伴著包惜弱來到楊家湖畔，遙看著湖中民眾划船賽舟，好不熱鬧，而在湖的對岸，一個穿著紅衣的女孩子亭亭玉立，正是穆念慈。

第七章 念慈快跑

　　開封城是一個名副其實的水上城市，市內有三個大型的湖泊，位於西南方向的是包公湖，位於偏北方向的是潘家湖和楊家湖，潘家湖和楊家湖被一條南北大道隔絕開來。

　　據說潘家湖的水渾濁，而楊家湖的水清澈，可以分辨出忠奸來，這個典故來自於潘仁美和楊家將的故事，只是民間的傳言罷了。

　　不過正是因為這兩個湖泊的存在，給開封城增色不少，一些大型的活動便在這裡舉行，這裡也成了開封城最熱鬧的區域之一。

　　楊康陪著包惜弱在楊家湖旁遊覽著，抬眼便看到了對面的穆念慈，而穆念慈也看到了楊康，兩個人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只是點了點頭。

　　包惜弱看到兒子和對面的一個女孩打招呼，便來了興致，這可能是作為娘親的最大嗜好了，何況那女孩子模樣周正，端莊的很，定是好人家的女兒，她就起了心思，吩咐身邊的丫鬟把那女孩子找過來。

　　穆念慈看到楊康和一個貴婦人站在對岸，身邊還有不少的隨從，更加肯定了楊康是官宦子弟的身份，何況當日彭連虎出示的是趙王府的腰牌，那些官差懂得這些，事後還對楊鐵心賠禮道歉，態度甚是恭敬。

　　這一切都表明那個和她差不多同歲的小孩有著不凡的出身，穆念慈知道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就像此刻，他們只能這樣遙遙相望著，卻無法走入彼此的生活。

　　當趙王府的丫鬟招呼穆念慈的時候，女孩子有些不敢置信，也有些小緊張，只是緊緊的抓住衣角，不知道接下來如何應對。

　　「王妃人很好的，你不用擔心，問什麼你照實答覆便好。」小丫鬟安撫道。

　　這個丫鬟不過十五六歲，沒有其他大丫鬟的勢利，看穆念慈緊張便寬慰了一句，沒想到這一句讓女孩子更加緊張了。

　　是王妃麼？那麼那個孩子便是金國的小王爺了。

　　穆念慈一直幫助楊鐵心打聽義母的下落，對周邊的消息很是關心，也聽過有關趙王妃的小道消息，這種逸聞趣事在民間很有市場，知道當今趙王只有這一位正室妃子，也只有一位世子。

　　她有些膽怯的來到包惜弱面前，因為緊張小臉變得紅紅的，看起來煞是嬌艷，包惜弱拉著穆念慈的手，對這個女孩子越看越是喜歡。

　　「你家住哪裡？閨字是什麼？」包惜弱溫和的問道。

　　「民女住在南城，姓穆，名念慈。」穆念慈如實答道。

　　她並不以自己住在南城的貧民窟而自卑，也不會隱瞞自己的出身來討好這位王妃，自小便養成的獨立自尊意識讓穆念慈此時有著格外動人的美。

　　楊康對包惜弱招呼那個女孩子過來有些無奈，他和那女孩子還算不上相識，只是萍水相逢罷了，但包惜弱明顯不想放過這個取笑兒子的機會，便執意如此。

　　此時金國的小王爺完顏康臉上還帶著一絲苦笑，但下一刻便成了震驚，毫無掩飾的震驚，因為他聽到了一個和他休戚相關的名字。

　　穆念慈！

　　這是巧合麼？在建康府那個拿著槍的女孩子，在開封城貧民區的那對父女，當一切重合之後楊康差一點驚呼出來，他實在是太過遲鈍了，可誰能想到楊鐵心和穆念慈就生活在開封城裡呢。

　　「小王爺，小王爺……」一個聲音打散了楊康的震驚。

　　「什麼事？」楊康心不在焉的問道。

　　「王爺讓王妃和小王爺回府，據說請了戲子來府中做百戲。」黃河四鬼的老四錢青健回稟道。

　　自從上次錢青健要替楊康吞服歐陽鋒的毒藥後，楊康便開始重點培養這個忠心耿耿的下屬，在這個世上想找一個願意替你死的人並不容易。

　　楊康從穆念慈帶來的震驚中清醒過來，思考著對策，眼下還是要把包惜弱和穆念慈分開要緊，此時包惜弱拉著穆念慈邊走邊聊，離楊康已經有段距離了，看的出來她們聊得很是投契，楊康朝著兩個女人處走去，掃了一眼周圍，隨口問了一句。

　　「對了，你師傅和彭當家呢？剛剛不是還在麼？」

　　「王爺讓師傅他們去南城抓捕一個姓楊的反賊去了，聽老二說是和一個叫段天德的宋國人一起走的。」錢青健回報道。

　　楊康的腳下猛地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這個端午節估計會讓金國小王爺終生難忘了，穆念慈和楊鐵心還好說，可段天德這個小人物是從那裡冒出來的？難道這一切都是因為段天德麼？

　　他看著那個略帶嬌羞的紅衣女孩子，她此刻還不知道正有一夥人要去殺害她的義父，作為穿越者楊康和楊鐵心可以說沒有什麼關係，若是楊鐵心如此死掉最好，就可以一了百了了。

　　楊康的內心在激烈的掙紮著，反正這是完顏洪烈做的，和他沒有任何關係，而這個女孩子……

　　此時他並沒有停下腳步，他距離包惜弱只是十幾步的距離，轉瞬間便要到了，在這短暫的時間裡他要做出一個決定，一個可能關係到他未來的決定。

　　救還是不救？

　　「娘，咱們要回府了。」楊康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對包惜弱柔聲說道。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讓包惜弱受到傷害，這是他的底線，楊康揮揮手讓丫鬟帶著包惜弱離開，他也必須離開，因為完顏洪烈要求他和包惜弱一起回府，看戲是假，以防萬一是真。

　　自己的這位父親還真是夠小心啊！

　　楊康在心裡腹誹著，看著包惜弱和穆念慈作別，這裡只剩下他和穆念慈，楊康伸手抓住穆念慈的肩膀，把女孩子摟到了懷裡，因為他接下來說的話不想讓第三者聽到。

　　包惜弱回過頭看兒子把那女孩子摟在懷裡並沒有生氣，只是覺得有些好笑。

　　「不要掙扎，記住我說的每一句話。」楊康在穆念慈耳邊快速的說道，「此刻有群高手正朝著你家裡去要殺掉你的義父，你要盡快回到家中，什麼都不要帶，和你義父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開封城，走的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到北方來。」

　　穆念慈原本對楊康的突然輕薄心存埋怨，想要推開這位輕浮的金國小王爺，可她聽到楊康的話之後便愣住了，不敢置信的看著楊康。

　　「醒醒，這不是發愣的時候，我不是騙你的，會死人的，你義父的性命便在你的手裡。」楊康搖晃了一下穆念慈，急聲催促道，「念慈，跑，快跑！」

　　穆念慈看到楊康眼中認真的神情，知道這不是惡作劇，她猛然推開了楊康，轉身鑽入人群之中，此刻她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

　　跑，快跑！

第八章 戲裡戲外

　　楊康被穆念慈猛地推開，臉上便露出了失望的神情，在外人看來，這是一個富家子弟調戲民女不成反被拒絕的場景，沒看那女孩子已經倉皇逃跑了麼？

　　包惜弱略帶戲虐的看著兒子，能看到一向性格沉穩的兒子出醜對她而言比周圍那些慶祝節目要好看的多，她對楊康摟抱穆念慈的舉動倒是沒有太大反感，這或許便是作為母親的心態。

　　女人對丈夫調戲其他女人會吃醋，但對兒子調戲其他女人則會包容，她們希望丈夫只愛她自己，卻會給兒子張羅三妻四妾，這是為了給家族開枝散葉，在這個男權的社會中，女人所能依靠的便是丈夫和兒子了。

　　至於說楊康的年齡問題，以這個時代的標準來看已經不小了。

　　漢代規定了女子十五歲不出嫁便要交納五倍以上的賦稅，北齊時凡是十四歲以上未出嫁的女子都要去服勞役，北周和唐代中葉規定男十五，女十三以上皆聽嫁娶，這是為了增加國家人口數量做出的硬性規定。

　　宋代稍微寬鬆一些，男十六，女十四便要成婚，當然早一些更好，在有些富貴人家男子十三四歲便會和家中的丫鬟發生關係，有些甚至更早，後來的清朝皇帝康熙便是十二歲大婚。

　　在後世看來這當然是違法的，但在這個時代卻是普遍的現象，所以包惜弱也開始為兒子物色姬妾的人選了，這個叫穆念慈的女孩子很合她的心意。

　　楊康在包惜弱的取笑中回到了趙王府，這一路上他都有些心不在焉，不知道在南城會發生什麼？楊鐵心和穆念慈能不能躲過這一次劫難？

　　來到王府門口，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回覆往日的模樣，開始和包惜弱談論起今日的節慶活動來，他不能讓完顏洪烈察覺到任何異樣，這場戲不僅要演下去還要好好演。

　　王府內，戲班子已經開始忙碌的搭設起佈景和舞臺來，這雖然是完顏洪烈臨時冒出來的一個想法，但在強大的權勢面前，沒有人敢於拒絕，開封城內有名的戲班子都放下手中的表演，來到了趙王府。

　　戲臺搭在一個寬闊的院落裡，完顏洪烈興致勃勃的把包惜弱和楊康帶到這裡，坐到高臺上，居高臨下的看著戲臺，旁邊的案几上放著精美的點心和當下時令的瓜果，諸多丫鬟在旁邊伺著候。

　　宋代不是戲曲大繁榮的時代，但也脫離了雜耍的範疇，開始在表演中加入了故事情節，被稱為雜劇，金人則叫做院本，比較有名的便是諸宮調，這是一種用歌唱和對白相間的方式表現長篇故事的藝術形式。

　　第一場是《西廂記諸宮調》，講的是崔鶯鶯和張生的愛情故事，後來元代的王實甫寫的《西廂記》便有對這齣戲的借鑑。

　　當趙王府內的雜劇隆重上演的時候，穆念慈展開洪七公傳授的逍遙游身法一路狂奔，來到了開封南城，她比段天德一夥出發的晚，速度卻比那些兵丁要快，她熟悉南城的地形，謹記著楊康的話語，知道時間緊迫，根本沒有返回家中收拾東西，而是直奔集市。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楊鐵心應該在集市上做工，穆念慈和集市上的商人熟稔，稍一詢問便知道楊鐵心正在一戶商人家搬運貨物，她連忙趕了過去。

　　與此同時，段天德帶著彭連虎和沙通天，以及上百兵丁來到楊鐵心住的小院，開始搜查，在逼問了周圍的鄰居後，知道楊鐵心可能在集市之上，在這裡守株待兔太過浪費時間，還可能會有人通風報信讓楊鐵心跑掉，立功心切的段天德帶著人朝集市闖去。

　　楊鐵心看女兒風風火火的趕來，拉著他便往外走，心中不免詫異，念慈一向做事沉穩，這次不知出了什麼事情，穆念慈一時半刻說不清楚，只說有人要殺他們，此時就要出城，否則便來不及了。

　　楊鐵心一頭霧水的和女兒出了集市，遠遠便看到一隊兵丁奔著集市而來，段天德眼尖，一眼看到了楊鐵心，招呼一聲便衝了上去，沙通天和彭連虎緊隨其後。

　　楊鐵心此時才相信女兒的話，這伙官兵是衝他們來的，他拉起女兒轉身返回集市，集市上人員眾多，他在這裡呆了一兩個月，早已摸清楚地形，三拐兩拐便消失在了集市之上，轉入了一戶商家的宅院。

　　上百兵丁在集市上四處搜尋，一時間雞飛狗跳，慘叫怒罵聲不絕，南城人市亂作一團。

　　趙王府內，完顏洪烈和楊康雖然同樣在看著戲臺，說著閒話，但一顆心都懸在那裡，想著在南城正在發生的事情，他們小心翼翼的不讓包惜弱發現異樣，共同來維護這個女人的幸福。

　　無知的女人最幸福，這句話在包惜弱身上得到了充分的體現。

　　她是唯一一個真的在看戲的人，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十里之外正在被追殺，不知道眼前的一大一小兩個男人默契的隱瞞著她，不知道這是一場專門為她安排的雜劇。

　　從某些方面說她是可悲的，但同時她也是幸福的，至少有三個男人是真心真意的呵護著她，一個女人能做到這一點便算是成功吧。

　　此時一幕劇結束，在下一幕開始之前的空閒裡，會有一個小丑模樣的演員來插諢打科的逗笑觀眾，這個小丑很有功力，惹得王府內的丫鬟僕人開懷大笑，連一向沉穩的完顏洪烈也露出了笑容。

　　趙王府內歡聲一片，南城的搜捕仍在緊張的進行。

　　搜尋的範圍在逐漸擴大，開始搜查附近商戶的宅院，這是完顏洪烈親自下令捉拿的反賊，誰敢阻攔便會被當場格殺。

　　楊鐵心和穆念慈便藏在其中一戶宅院內，這個商戶是個酒商，他挖了一個地窖專門用來藏酒，這個地窖是楊鐵心挖出來的，所以熟悉的很，他和女兒正藏身在一壇壇的美酒後面。

　　彭連虎帶著兵丁來到院子裡，作為曾經的強盜頭子，他也搶劫過商戶，知道商戶喜歡在家中挖一些地窖用來埋藏金銀等貴重器物，這次搜查反賊，若是不趁機發一筆外財豈不可惜。

　　即便當了兩年安穩的政府公務人員，不過彭連虎身上的強盜因子一點都沒有減弱，他很快在院子裡發現了一個地窖，便順著臺階走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