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楊康的幸福生活 作者： 越空 (連載中)

第九章 強盜一思考，上帝就發笑

　　此時天色已晚，地窖中光線昏暗，看不真切，但彭連虎聞著撲鼻的酒香便知道這裡是一個酒窖，心中不免有些鬱悶，看來是撈不到什麼財物了，當他轉身想要離開的時候，隱約聽到裡面有輕微的呼吸之聲。

　　他起初以為自己聽錯了，待靜心側耳一聽，這裡果然有人。

　　楊鐵心和穆念慈沒有修習過正宗的內功心法，不懂得閉氣之道，呼吸之間雖然輕微，卻逃不過高手的耳目。

　　彭連虎運功全身，從懷裡掏出一對鑌鐵判官筆，全神戒備，他並不知道這次抓捕的反賊功力如何，只是聽段天德所言是個高手。

　　段天德是枯木大師的侄子，學了些仙霞派的功法，仙霞派在武林中是一個三流門派，段天德也不過是個三流高手，在他眼中楊鐵心已經算是有數的高手了。

　　剛剛在集市上兩方匆忙相逢，除了段天德外沒人真的看清楚楊鐵心和穆念慈的面容，只能從衣著體貌上有個大概的印象，這便是官兵搜捕的依據了。

　　楊鐵心和穆念慈在酒罈後面看著彭連虎去而復返，心情緊張，楊鐵心悄悄提起一罈酒，想要來個先發制人，把這個人除掉再說，這罈酒帶著勁力投擲而出。

　　彭連虎的綽號是千手人屠，這個「千手」指的是他精於暗器，手速極快，眼看從暗處疾速飛出一個酒罈，他伸手一接一轉，那罈酒便從容的落在了他的手上，沒有半點傷損。

　　「怎麼是你們？」彭連虎看到暗處的楊鐵心和穆念慈，不由得驚呼起來。

　　前些日子他陪著小王爺來到南城，在楊康的指點下替楊鐵心解了圍，今日他陪著王妃和小王爺遊玩，看到王妃和這個紅衣女孩子相談甚歡，接著便被侍衛通知要來南城抓捕反賊，可他沒想到賊人竟然是相熟的人。

　　這一連串的事件在這個強盜頭子的腦海裡閃過。

　　若是沙通天在這裡，早已出手把楊鐵心拿下了，然而彭連虎是一個善於思考的強盜，他覺得這件事絕不尋常，一定有著更深層的內幕，

　　小王爺和王妃都願意交好的人，而王爺卻要殺掉，至於反賊什麼的，不過是隨便安置的一個名頭罷了，這一點彭連虎還是清楚的，這其中會不會牽涉到王府內的家庭矛盾呢？

　　會不會這個男人是王妃以前的姘頭，王爺吃醋所以要殺掉？

　　這個可能性不是沒有，雖然王妃看起來很是端莊，可誰知道背地裡是什麼樣子，當然找這種南城的苦力來做姘頭眼光是差了些，他彭連虎都要強上不少。

　　如此看來，這個穿紅衣服的女孩子難道是王妃和這個姘頭以前生下的女兒？這女孩看起來和小王爺年歲相仿，那就是王妃嫁給王爺之前的事情了。

　　怪不得一向喜歡清靜的王妃今日要出遊呢，原來是要私會女兒去了，小王爺怕是知道內情的，否則怎麼會輕易的替貧民區的賤民出頭。

　　而王爺也知道了內情，這才派人殺掉這對父女，以絕後患。

　　想著想著，彭連虎不由得有些害怕，他一不小心捲入了王府的內戰之中，若是抓住這對父女，他肯定會得罪王妃，若是放掉這對父女，王爺絕不會饒過他，左右都會得罪人，得罪哪一個他以後的日子都會很難過，甚至還可能莫名其妙的死掉。

　　你們之間亂七八糟的家庭矛盾，管我什麼事啊！

　　此時他真希望剛才沒有進入這個地窖……

　　對啊，我沒有進入這個地窖，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沒看到，一切都和我無關，只要不是我出手抓住這對父女的，我就不會有責任了。

　　彭連虎放下酒罈，四處看了看，完全把楊鐵心和穆念慈當成了空氣，然後小心戒備的轉身離開了，他也怕那個反賊會從背後偷襲他。

　　「這裡什麼都沒有，你們到其他地方搜查吧。」彭連虎走出酒窖，對著外邊的兵丁說道。

　　酒窖內，楊鐵心和穆念慈互相看了一眼，有些莫名其妙，他們認得彭連虎，當初在集市上給他們解圍的就是這個人，他拿著的是趙王府的腰牌。

　　「他是小王爺的人，怕是故意放我們的。」穆念慈猜想道。

　　想著楊康下午的提醒，結合這次彭連虎故意無視的行為，穆念慈在心中勾勒出這個結果，趙王完顏洪烈想要殺她和義父，而小王爺則要救他們。

　　「念慈，你仔細的把事情的經過和義父說一遍。」楊鐵心慎重的說道。

　　「今日女兒到北城看熱鬧，碰到了上次那個好心的貴族小公子……」穆念慈低聲訴說道。

　　楊鐵心聽完女兒的講述，覺得這件事十分的古怪，趙王完顏洪烈為什麼要殺掉自己呢？還有剛剛在集市上看到的那個武官，那個人雖然體態變化了不少，可他記得很清楚，正是九年前帶著兵丁闖入牛家村的那個段天德，正是這個人殺了他的結義大哥郭嘯天。

　　這其中一定有著什麼關聯，一個大膽的想法出現在了楊鐵心的腦海中。

　　「念慈，你說說那趙王妃的容貌。」楊鐵心急促道。

　　「王妃帶著面紗，看不清楚，不過眼睛很漂亮，說話很溫柔，聽起來就像是一個好心腸的人。」穆念慈描述道，「王妃還邀我到王府裡做客呢。」

　　楊鐵心聽了女兒的話有些沮喪，他剛剛有了一個大膽的想法，若是趙王妃便是他的妻子包氏的話，那麼完顏洪烈便有了殺他的理由，而那個小王爺或許便是……

　　「那小王爺叫什麼名字？」楊鐵心抓住女兒的肩膀，激動的問道。

　　「我聽王妃叫他阿康。」穆念慈回憶道。

　　「阿康，阿康……」楊鐵心不住的呢喃道。

　　他的心神一下子回到九年之前的那個大雪之夜，長春真人丘處機拿出了兩把匕首，一把匕首上面刻得是郭靖兩個字，一把匕首上刻得是楊康兩個字，他和郭嘯天互換了匕首，作為信物，若是兩個孩子都是男子便結為兄弟，若是兩個女孩便結為姐妹，若是一男一女便結為夫妻。

　　那時候兩個人縱聲大笑，那時候一切都是那麼的幸福美好。

　　「義父，義父。」穆念慈輕喚道。

　　「你再把那小王，阿康的話說一遍。」楊鐵心穩定了一下情緒，詢問道。

　　穆念慈雖然不解，但還是把楊康的話說了一遍。

　　「……和你義父以最快的速度離開開封城，走的越遠越好，最好永遠都不要到北方來。」

　　楊鐵心仔細琢磨著這句話的含義，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陣悲涼，此時夜幕降臨，地窖內陷入了黑暗之中，正如楊鐵心此刻的心境一樣。

第十章 你是個好人

　　趙王府內，僕人們早已掌起了燈，把院落照的通明。

　　戲臺上的戲子還在賣力的表演著，不敢有任何的懈怠，因為金國六王爺還沒有盡興，只要王爺沒有喊停，他們就要不停的演下去，即便是死在臺上也不能停下來。

　　僕人們歡喜的看著表演，他們從來沒有像今天這麼放鬆過，這可能是王府內最歡樂的一天，完顏洪烈以往比較嚴苛，常常不茍言笑，僕人們在他面前連大氣都不敢出，但今天僕人們發現六王爺一直面帶微笑。

　　不僅是六王爺，連小王爺也在笑著，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楊康感覺自己的臉皮有些發緊，原來假笑的時間長了臉真的會僵硬，看看完顏洪烈，那才是真正的實力派影帝。

　　他知道抓捕楊鐵心的人不回來，完顏洪烈便不會讓這場表演停下，他們都在等待著最後的結果，而這出大戲終究是要落幕的。

　　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打破了院子裡歡樂的氛圍。

　　來了！

　　完顏洪烈和楊康的心中同時一緊，轉頭朝著腳步聲望去，來的是黃河四鬼中的老二吳青烈，他是四個兄弟中腳程最好的一個，通常傳信的事情都交給他來做。

　　完顏洪烈和包惜弱打聲招呼，離開席位，來到院落邊上，吳青烈低聲向他報告著在南城的抓捕行動，目前還沒有找到反賊的蹤跡。

　　金國六王爺臉色未變，但背在身後的十指緊緊的絞在一起，指節有些發白，這無疑是一個糟糕的消息，按照吳青烈的說法，賊人確實在南城，這一點段天德可以作證，但搜查了一兩個時辰還是找不到。

　　這裡是自己的地盤，竟然抓不到一個莽夫！

　　完顏洪烈有些生氣，可他又不能大張旗鼓的來搜捕楊鐵心，否則事後肯定會有風聲傳出來，如此包惜弱知道這件事只是一個時間早晚的問題，他要秘密的除掉楊鐵心，不能走漏任何風聲。

　　今日是端午節，宵禁的時間要比平常晚些。

　　往常日子一更三點便要宵禁，今日推遲到了二更三點，一更換算成後世的時間是晚上七點到九點之間，也就是說在晚上八點半的時候城門就會關閉，街道上除了巡邏的兵士以外便不能有人了，否則可以當場格殺。

　　「拿著本王的手令，讓守城的軍士即刻關閉城門。」完顏洪烈吩咐道，「在南城繼續搜捕，遇到賊人格殺勿論。」

　　吳青烈領命而去，完顏洪烈回到席位上，繼續看戲。

　　楊康察言觀色，知道南城的事情還沒有結果，這場戲還要繼續唱下去，再好看的表演若是看了兩個時辰總會要乏的，包惜弱覺得有些疲憊，便回內宅休息去了，只剩下楊康和完顏洪烈看著戲臺上的那些戲子，默默不語。

　　開封南城，夜色降臨，地窖中的楊鐵心和穆念慈準備離開地窖，逃出城去。

　　楊鐵心很想到趙王府去驗證自己的猜想，若是能見上妻子一面即便是死了也心甘情願，但想著那個叫阿康的少年如此決絕的話語，他在悲哀的同時也有些猶豫。

　　妻子如今已經貴為王妃，過著榮華富貴的生活，自己能給她什麼？

　　完顏洪烈已經察覺了，恐怕自己沖不到王府便會在大街之上被亂刀砍死，自己死不足惜，但不能讓念慈跟著自己一起死，如今要先離開開封城，安置好女兒，到時再回來一探究竟。

　　楊鐵心打定主意，貓著腰出了地窖，摸進了酒商的院子裡，偷取了幾件衣衫，回到地窖內和穆念慈換上，雖然不太合身，但總算是個掩飾。

　　父女兩個離開地窖，摸黑走小路離開了集市，幸虧楊鐵心在這裡做了兩個月的散工，對周圍的道路很熟悉，此時一更已經打過，吳青烈和傳訊的侍衛正在去往城門的路上，開封城外城的五座城門即將關閉。

　　開封南城陷入一片混亂之中，那些準備好好過個端午節的窮苦百姓想不到會突然遇到官兵捉拿反賊，官兵們在他們家中肆意破壞，他們不敢反抗，只能沉默以對，任憑官差搜查。

　　段天德越來越煩躁，眼看著一個大好的立功機會就要溜走了，整個南城已經被嚴密的搜查過一遍，都沒有找到楊鐵心的蹤跡，這說明楊鐵心很可能已經離開了南城，準備離開開封城了。

　　城門口成了能否截住楊鐵心的關鍵所在，他召集了彭連虎和沙通天，以及餘下的黃河三鬼，向他們描述了楊鐵心和穆念慈的大致模樣，然後眾人分頭行事，趕赴開封城的五座城門。

　　強盜頭子彭連虎特意挑選了一座距離比較遠的城門，他覺得若是楊鐵心逃跑一定會選擇近一點的城門，不管他從哪個城門逃出去，只要不出現在他彭連虎的眼前就好。

　　然而楊鐵心卻想著離南城最近的城門一定會被重點盤查，只有遠一點的城門才有可能矇混過去，於是彭連虎的悲劇發生了，他在即將出城的人群中發現了楊鐵心和穆念慈的蹤影。

　　我該怎麼辦？

　　彭連虎真是鬱悶之極，他第一次痛恨自己有一雙賊亮的眼睛，在人群中一眼便看到了兩個在逃犯，不過既然已經放過一次了，那只好再放一次了，金國王爺家裡的事情他可摻和不起。

　　他此刻正和守城的士兵站在城門口，想躲都不躲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楊鐵心和穆念慈從他身邊經過，他還要裝出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那個女孩子回頭對他笑了笑，輕聲的說出了一句話。

　　「你是個好人。」

　　這句話讓彭連虎覺得受到了侮辱，咱可是心狠手辣的江洋大盜，江湖人稱千手人屠，殺人如麻，詭計多端，無惡不作，這才是咱的作風，想不到竟然還有被稱為好人的一天，實在是心中不爽的很。

　　在彭連虎的埋怨中，楊鐵心和穆念慈安然離開了開封城，城門在他們身後緩緩閉合。

　　趙王府的這場大戲終於落下了帷幕，完顏洪烈回到了書房，臉色陰沉，他寫下了幾道手諭，讓侍衛傳送出去，追捕楊鐵心的行動非但沒有停息，反而愈發的緊迫了。

第十一章 大忽悠術

　　楊康這一夜都沒有睡安穩，第二天起床還有些疲倦，做了一套《易筋經》裡的動作才恢復了過來，他也不敢隨便打聽昨晚在南城發生的事情，不過他察覺到清晨遇到彭連虎的時候，那個強盜頭子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就是這個奇怪的眼神讓楊康有些不安，莫非昨晚有什麼和他身世相關的傳聞麼？

　　隨後他便放下心來，即使有類似的傳聞想必完顏洪烈也會壓制下來，就像小時候那一次一樣，那一次死的是王府裡的姬妾和奴僕，這一次恐怕便是所有的知情人了。

　　楊康調整好情緒，按部就班的開始去夫子那裡上課，他此時已經在學四書五經了，這不是幼年時的死記硬背，而是要解析其中的微言大義，這讓他受益匪淺，他在古人的智慧裡汲取著營養。

　　宋朝的開國宰相趙普曾說「半部《論語》治天下」，這雖然是溢美之詞，卻也有著深刻的道理，只要懂得了儒家的精髓所在，便能歸攏民心，讓天下不至於大亂。

　　說到底儒家學說便是一種大忽悠術，只要把百姓忽悠的聽話了便算是成功了。

　　開封城外，楊鐵心看著穆念慈，他一時間不知道如何安置這個女兒，他們一直都在四處流浪，居無定所，父女二人相依為命，連個可以投靠的親友都沒有。

　　「念慈，義父要去辦一件事，你先回牛家村等我，義父一月後便會去和你會合。」楊鐵心狠了狠心，撒謊道，「路上記得照顧自己，若是……若是路上沒有盤纏，便自己想法子籌一些。」

　　楊鐵心本想說若是等不到他回來便不要等了，但話到嘴邊卻換了說辭，他知道若是這樣說了，念慈是一定不會離開的。

　　穆念慈或許沒有黃蓉聰明，但絕不是傻瓜，從昨晚到現在一連串的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此刻仔細回想起來，她也有了一絲明悟。

　　「那趙王妃便是義母麼？」女孩子好奇的問道。

　　「義父也不知道，不過這件事總要去弄個明白，咱們找了這麼些年，若是就這麼不明不白的走了，這一生都難以安心。」楊鐵心看瞞不住，便承認了下來。

　　穆念慈想著楊康的叮囑，想著城內追捕的官兵，想著昨夜兇險的場景，若是義父進城的話，一定會兇多吉少，想要知道那位好心的王妃是不是義母，問一下那位叫阿康的小王爺便知道了。

　　「義父，女兒有個辦法。」穆念慈沉著的說道。

　　丐幫凈衣派的彭四海昨夜一直提心吊膽，隨時準備著跑路，昨夜在南城突然發生的大搜捕讓他以為完顏洪烈要翻臉，準備對丐幫進行一次大清洗，後來才知道除了兩個污衣派弟子因為不滿官兵搜捕時的粗魯行為而被關進大牢外，其他丐幫弟子毫髮無損。

　　山神保佑！

　　彭長老在山神廟內的香爐裡點燃了三根香，恭敬的祈求著，他的原則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少一事不如沒有事，即便有事也不要和他牽扯上關係。

　　正在他慶幸躲過一劫的時候，有丐幫弟子跑過來遞給他一樣東西，那是丐幫的信物。

　　丐幫的信物是一塊小竹片，根據竹片上刻畫的事物可以推斷出是誰留下的信物，這塊竹片上刻畫的是一隻燒雞的形象，彭四海的手不由得一抖，這是洪幫主的信物，洪七公輕易不會把信物給人，那麼這個人便是洪幫主的親信。

　　「人在何處？」彭長老趕忙問道。

　　「就在外邊。」那個弟子指著門外說道。

　　他們此時是在一座山神廟內，彭四海縱身而出，便看到了一個模樣俏麗的女孩子，這個女孩子他有印象，上次陪著小王爺到南城去就遇到了這個女孩子，沒想到竟然是幫主的親信。

　　莫非上次在南城發生的事情也是幫主的安排，想要以此試探小王爺的心性？

　　彭四海一時間對洪七公產生了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幫主的親信真是無處不在啊，看來以後貪污幫內財物的時候要更加小心了，誰知道身邊有沒有幫主安插的密探呢。

　　想到此處，彭長老笑容滿面的來迎接幫主的親信大人。

　　穆念慈對彭長老也有印象，知道是跟在楊康身邊的人，她沒想到那個小王爺和丐幫也有牽連，還真是交遊廣泛。

　　「在下是丐幫在此地的長老，不知姑娘有什麼指教？」彭長老小心的問道。

　　雖然穆念慈的年紀小，但既然是幫主的親信，自然不能怠慢，萬一這個黃毛丫頭在洪七公面前說上兩句壞話，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穆念慈看著這個和顏悅色的老丐，覺得他和昨晚的彭連虎一樣都是好人，既然跟在小王爺身邊的都是好人，那麼那個阿康應該也是好人。

　　這三個反派人物就這樣被一個小姑娘發了張好人卡。

　　「我想讓趙王府裡的小王爺完顏康出城一趟，我要見他一面，麻煩丐幫的英雄給傳個口信，就說穆念慈要見他。」女孩子鼓起勇氣說道。

　　「就這個？」彭長老疑惑道。

　　「嗯，就是這樣，讓他盡快來，我在這裡等他。」穆念慈急切道。

　　親信大人的要求得到了迅速而徹底的落實，彭長老即刻進城來到趙王府見到了楊康，說明了緣由。

　　他們還沒有離開開封境內麼？難道楊鐵心猜到了什麼？這個人還真是一顆不定時的炸彈，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爆炸，一旦被引爆了，便會把他炸得粉身碎骨。

　　楊康絕不容許這顆炸彈引爆，他是懷著拆彈專家的心情跟著彭長老離開的，在完顏洪烈那邊則說是要去城外郊遊，為此他還真的帶了不少的僕從隨行。

　　完顏洪烈一直在焦心抓捕楊鐵心的事情，對此並沒有什麼反應，但當楊康離開後，他突然想到了什麼，便讓一個親衛跟在楊康的後面，看看這個兒子到底去了那裡，見了什麼人，這並不是說他懷疑楊康，只是一種直覺或者是為了以防萬一。

　　開封城外的樹林裡，楊康見到了穆念慈，他們在一堆僕從的環繞下講著悄悄話，聲調雖然低，但內容卻不簡單，穆念慈直接了當的問了幾個關鍵的問題，而楊康也非常直率的回答了。

　　「那你為什麼要瞞著義父呢？」穆念慈質問道。

　　「你去告訴爹爹，我這樣做是為了咱們的國家和民族。」楊康痛心的說道，「南邊的朝廷昏庸無能，無力收復江北的大好河山，讓數千萬漢人同胞受苦受難，我之所以留在王府裡便是要靜待時機，若是有一日我可以手握大權，便能推翻金國，重建我大宋山河。」

　　「可是……」

　　「沒事的，我受點苦沒什麼，只要能夠讓江北數千萬同胞不再受苦便是死了我也甘願。」楊康勵志道，「這件事全真教的丘道長也是知道的，他是我的師傅，你和爹爹要趕快離開這裡，走的越遠越好，到一個偏僻的地方隱居下來，若是十幾年後我能成功，便會去找你們，若是我不幸死了，你們也不要太難過，這條路雖然艱難，卻是我自己選的。」

　　楊康的意思很明白，你們走的遠遠的，最好永遠不要再出現，對於這個亂世中的人來說，沒有什麼比民族大義對他們更有說服力了。

　　這便是金國小王爺從儒家典籍中學到的大忽悠術。

第十二章 一個英雄的誕生

　　穆念慈是懷著崇敬的心情離開的，在楊康的一通忽悠下，這個女孩子的心靈深處一個高大的形象就此誕生了，楊康成功的給自己塑造了一個為了家國民族忍辱負重，不畏生死，投身敵營的英雄形象。

　　這和穆念慈先入為主的觀念有關，她第一次看到楊康是在建康府，那時候楊康急匆匆的過來尋找小黃蓉，那是一種對妹妹的關愛，她並不知道當時楊康和小黃蓉是看守和囚犯的關係。

　　第二次是在開封南城，楊康替他們解圍，說明他是個有正義感的人。

　　第三次是在楊家湖畔，楊康向她報信讓她和義父逃離完顏洪烈的追殺，說明楊康在關鍵時刻敢於冒險，有勇有謀，是個勇敢的好人。

　　這一次見面聽到楊康傾訴他的一腔抱負，於是楊康在穆念慈心中的形象終於完整了起來，這是一個為國為民的大英雄。

　　穆念慈回到了藏身地，向楊鐵心說出了楊康的抱負和難處，楊鐵心不像女兒那樣單純，他想的更多，但楊康說出了丘處機作為佐證，這個顛覆金國的長遠計劃長春真人是知情的，這讓楊鐵心不得不相信。

　　楊康之所以敢用丘處機來作證，是因為他知道全真七子正在閉關，這是上次丘處機來開封城教他楊家槍法的時候告訴他的。

　　全真七子和周伯通為了應付一年後歐陽鋒可能對全真教的報復，準備找個清靜的地方仔細研究一下天罡北斗大陣，想加強這個大陣的殺傷力，把天罡北斗大陣成為絕頂高手的剋星。

　　這便是楊康的打算，楊鐵心只要相信了這個計劃，以這個時代的人一貫的想法，在國家民族面前，個人的得失又算得了什麼，一切都是可以犧牲的。

　　儒家學說提出了三綱五常的概念，是這個時代最基本的道德規範。

　　作為忠義之人的楊鐵心在國家和自身之間如何取捨便不言而喻了，這是一個驚天的計劃，他的兒子成了這個計劃的主角，若是真的能夠推翻金國，恢復大宋河山，阿康便是一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

　　此時大英雄楊康回到了王府，他希望以後楊鐵心都不要出現在他的世界裡，來打攪他享受金國小王爺的幸福生活。

　　跟著楊康的侍衛向完顏洪烈稟告，小王爺到郊外是去私會一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昨日在開封城內和王妃聊了一會天，這件事完顏洪烈是知情的，昨夜看戲的時候包惜弱曾打趣的說出了楊康被一個女孩子拒絕的醜事。

　　人不風【流枉少年！

　　完顏洪烈微微一笑，想起了當年在中都城策馬揚鞭，和那些貴族少女打情罵俏的往事，一晃好多年過去了，那些曾經的花兒都落入了別人的家中，不過他並不後悔，因為他此刻擁有了最美的一朵花。

　　想到了包惜弱，完顏洪烈又頭疼起來，楊鐵心還是沒有找到，這個人隨時會擾亂他的生活，把他的花兒搶走，這是他決不允許的。

　　那個該死的段天德，連這點小事都做不好，金國六王爺憤恨不已。

　　段天德非常鬱悶，這原本是一場大功勞，如今卻成了一個燙手的山芋，他帶著兵丁在城外搜尋著，不過他知道這樣做的效果不大，一旦楊鐵心逃出開封城便會遠走高飛，想要抓住他除非是動用各地的守軍。

　　他打算放棄了，兩天後使團要返回南宋，他便跟著使團回去，這次得罪了金國六王爺，升不陞官已經不重要了，只要不掉腦袋就行。

　　然而這位使團的副使段大人不知道的是楊鐵心正在附近盯著他，楊鐵心雖然放棄了見妻子的打算，可對這個殺害了義兄的兇手他可沒打算放過，他要為郭嘯天報仇。

　　楊鐵心潛伏在暗處，靜靜的等待著時機，此刻獵人和獵物的身份發生了轉變，這將是一場長期的追擊戰。

　　楊康再次接到了彭四海的傳訊，那位叫穆念慈的親信大人想要再見小王爺一面。

　　「義父自己離開了，讓我留下來照顧義母。」穆念慈低聲說道，「你能安排我進王府麼？我保證不會給你添麻煩。」

　　楊鐵心之所以這麼安排，一方面是想獨自去追殺段天德，這一去吉兇難料，但義兄之仇不可不報，所以要把穆念慈的去處安排好，另一方面是想讓這個義女去照顧妻子，或許還有監視楊康的意味，防止楊康因為貪圖榮華富貴而忘掉了國恨家仇。

　　楊康看著這個眼睛有些泛紅的女孩子，想來和楊鐵心分別的時候曾經哭過，此時孤零零的站在他的面前，像是一個無家可歸的小動物，等待著他的收留，讓金國小王爺一向堅硬的心房也變得柔軟起來。

　　不過想要把穆念慈安排進王府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楊康不知道在上次的大搜捕中有沒有人認識穆念慈，萬一在王府中碰到就穿幫了，即便沒有人認出穆念慈，還要給這個女孩安排一個合適的身份，趙王府可不會收留不明來歷的人員，特別是侍奉王妃的丫鬟，當初能夠收留梅超風是完顏洪烈親自決定的。

　　「你怎麼聯絡上丐幫的？」楊康好奇的問道。

　　彭四海似乎對穆念慈過於熱情了，這引起了楊康的懷疑，他覺得這份熱情絕不是看在他的份上，而是另有原因。

　　穆念慈便把那個神秘老丐教她武功的事情說了一遍，她此時對楊康非常信任，絕對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讓楊康很是嫉妒，果然正面人物都有人搶著收徒弟，而作為反派的自己卻成了一個實驗品，至今還不能動用武功。

　　「進王府的事情不著急，咱們慢慢想辦法。」楊康沉吟道，「你先加入丐幫吧，那個老丐應該是丐幫幫主洪七公，我和洪幫主有過幾面之緣，丐幫也是抗金的主力，你在丐幫比在王府裡能做更多的事情。」

　　既然穆念慈受到了洪七公的抬愛，那麼不如讓她加入丐幫，然後再教給她《九陰真經》，假以時日，或許這個女孩子便是下一任的丐幫幫主。

　　這便是楊康的如意算盤，與其把穆念慈留在身邊讓他以後做壞事都要小心翼翼的防備著，不如把穆念慈安排進丐幫，以後會成為他的一大助力。

　　此時楊康還不知道郭靖已經成了洪七公的入室弟子，是下一任丐幫幫主的有力競爭者，他正在想著若是能把丐幫和全真教都掌控在手裡該是多麼的美好。

　　穆念慈看著楊康對她微笑，白凈的俏臉上慢慢浮現出一抹紅暈來。

第十卷 全真教  第一章 回家

　　東海，桃花島。

　　此時桃花的花期已過，但島上還瀰漫著桃花的芳香，那些聾啞的僕人正在收拾曬乾的桃花花瓣，這些花瓣從三月開始收集，到四月桃花凋謝，一日都未曾停過，然後便是晾曬和保存。

　　桃花的用途廣泛，可以做成桃花粥，泡製桃花茶，釀造桃花酒，用來入藥效果更佳，桃花島著名的九花玉露丸中便有一味是桃花，經常食用桃花不僅能改善身體素質，還能滋養肌膚，美容養顏。

　　這是小黃蓉能夠保持肌膚水潤的原因所在，否則經常吹海風會讓皮膚皸裂，看看那些出海的漁民便知道不注意保養的惡果。

　　三月到五月是桃花島上最繁忙的時節，過了五月便要清閒些，然而今年不同往日，端午過後桃花島上仍舊是繁忙的景象，那些啞僕除了晾曬桃花外，還要移栽桃樹，這是黃藥師在規劃最新的桃花大陣。

　　在這些聾啞僕人中間還有一個瞎眼的女人，她雖然眼睛看不到，卻比那些啞僕更加的靈活和賣力。

　　兩個月前梅超風回到了桃花島，準備接受師傅的懲罰，和楊康一樣，她把所有的罪責都歸結在自己的身上，是她指使楊康去殺害曲靈風的，是她讓楊康去桃花島盜取經書的，一切都是她的錯。

　　反正在十幾年前她和陳玄風便已鑄下大錯，此時不過是錯上加錯，她來到桃花島就已經做好了死的準備，只是想在死之前再為師門出一份力。

　　黃藥師看著這個倔強的弟子，心中感慨不已，當年那個愛在桃花樹下微笑的弟子此刻成了面目冰冷的瞎眼女人，他從丘處機那裡知道了黑風雙煞這些年的遭遇，這兩個叛逃的弟子被武林中人聯手圍殺，就此亡命天涯，最終在大漠一死一瞎。

　　若說懲罰，這也算是上天對他們的懲罰了。

　　所以當梅超風回到桃花島的時候，東邪在心裡已經原諒了她，可黃藥師是個性情孤傲的人，不習慣在弟子面前展現溫情的一面，若是一點都不懲罰他作為師父的尊嚴何在。

　　於是他在梅超風身體裡種下了附骨針，針上喂有毒藥，每日發作六次，每次都會有鑽心的痛楚，若是兩年之後梅超風沒有劣跡，便會替她把毒針取出。

　　黃藥師為了應付歐陽鋒的來襲，正要大肆改建桃花島的防禦大陣，梅超風成了他最好的幫手，那些啞僕不懂得桃花島的佈置，怎能有自己的親傳弟子用的順手。

　　在桃花大陣內忙碌的梅超風心情非常平靜，桃花島就像是她的家一樣，她熟悉這裡的一切，知道師傅的意圖，能夠做到黃藥師最滿意的程度。

　　突然，梅超風放下手中的活計，端坐在地上，開始抵禦從骨頭裡發出的疼痛，她沒有運功，只是強自忍著，她覺得這是師傅對她的懲罰，運功抵抗便是不敬。

　　其實以她此時的功力自己就可以把附骨針逼出，運功的話也可以減輕這種痛苦，但她苦苦煎熬著，最後趴在地上，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這是痛苦到極致的表現。

　　一炷香的時間過後，梅超風鬆了一口氣，這一次終於過去了，好在她以前走火入魔的時候也會這樣硬抗，這種痛苦雖然難熬，卻不會致命。

　　梅超風起身，拿起手中的工具，繼續幹活，周圍的啞僕早已習慣了這個場景，沒有人關注這個女人的痛苦，因為啞僕們身上也有附骨針，只是上面沒有毒藥，沒有那麼痛苦而已。

　　小黃蓉有時候會來看望這位師姐，想要和梅超風交流一下有關大壞蛋的事情，但梅超風不善於交談，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著，讓小丫頭覺得好像在和一塊木頭說話一樣，有些無趣。

　　梅超風聽著小黃蓉嘰嘰喳喳的話語，覺得很親切，似乎趙王府那個聒噪的小孩又來到了她的身邊，繼續說著那些無聊的言語。

　　忙完今日的活計，梅超風收拾好工具，和僕人一起吃完晚飯，回到了房間，安心的躺在竹床上，在這裡她可以很放心的休息。

　　老鬼，我回來了，你在漠北還好麼？

　　梅超風想不到自己的人生兜兜轉轉十幾年，最終還是回到了這個小島上，這裡是她的家，無論在外邊漂泊多久，還是在家裡最舒服。

　　西域，白駝山。

　　歐陽鋒最近很忙碌，他四處尋找有名的大夫給歐陽克看病，還自己查看醫書，想要找到失魂癥的解藥，求人不如求己，他不能把希望全部寄託在黃藥師的身上，萬一黃藥師失敗了呢？

　　那些大夫看了歐陽克的病情之後雖然也開了一些藥物，但大多只能起到安神鎮定的作用，無法根治，這種精神上的疾病即便在後世也很難治療，倒是有些大夫提出了一些匪夷所思的建議，比如用木槌猛烈敲擊患者的頭部或者對患者進行不停的驚嚇等等，這是以毒攻毒的法子。

　　西毒把那些大夫趕了出去，他可不想這樣折磨自己的兒子，不過他也知道這種癥狀很難治療，真不知道那個黃老邪沒事煉製這種藥丸做什麼，難道是想變成傻子麼？

　　在給歐陽克治病的同時，歐陽鋒開始修煉那本偽造的《九陰真經》，然後他關注到了移魂大法這種武學，這似乎是一門很高深的武學，可以控制人的精神，對兒子的病情或許會有幫助。

　　於是他便找山莊內的僕人做實驗，但這本真經是經過修改的，他試驗了幾次都沒有成功，有幾個僕人甚至因此瘋掉了。

　　是自己練的不對，還是這本經文有問題？

　　懷疑一旦產生，便一發不可收拾，歐陽鋒繼續對照真經中的其他武學，這些武學看起來像是真的，但修煉起來總覺得那裡不對勁，好像是……

　　你們竟敢糊弄我！

　　這一刻西毒憤怒了，他想到黃藥師和周伯通可能會玩花樣，但這些武學在道理上都能說得通，只是修煉方式有問題，他當時沒有多想，如今明白過來便怒不可遏。

　　他隱約覺得那個移魂大法是給歐陽克治病的關鍵，想要找到沒有篡改的經文只能去找黃藥師和周伯通，可他還期望黃藥師能夠替兒子煉製出解藥來，那麼只有找全真教和周伯通了。

　　端午剛過，西毒歐陽鋒離開了白駝山，朝著終南山而去。

第二章 終南驚變

　　開封城恢復了往日的平靜，由楊鐵心帶來的紛亂暫告一個段落，楊康也不由得鬆了口氣，不過有件事情一直困擾著他，他從穆念慈那裡知道彭連虎曾經放過楊鐵心和穆念慈兩次，這是一個奇怪的現象。

　　難道僅僅因為曾經在南城替楊鐵心解圍，便讓這個一向兇殘成性的強盜頭子大發善心放過了完顏洪烈要殺掉的人麼？

　　這不科學。

　　楊康想不通，卻也不能直接去問彭連虎，這件事便成了一個謎團，金國小王爺眼下要忙活的是穆念慈的事情。

　　丐幫的彭長老對穆念慈加入丐幫沒有任何異議，他以為這是洪七公的意思，為了討好洪七公，他主動當起了穆念慈的入幫介紹人，由一位八袋長老作為介紹人不僅可以免去新人的考察期，彭四海更是利用手中的權利直接讓親信大人成了丐幫的五袋弟子。

　　想想看，一個九歲的女孩子成了丐幫的五袋弟子，相當於中層管理人員，在丐幫以往的歷史上絕無僅有，不過這件事被洪七公知道後也只是說了一句「胡鬧」，並沒有責罰彭長老。

　　北丐記得那個叫穆念慈的女孩子，那個女孩子心地善良，性格沉穩，即便成了五袋弟子也不會胡作非為，對此他比較放心，也就沒有取消彭四海的任命。

　　穆念慈對什麼五袋弟子並不關心，她在意的是什麼時候能夠混入趙王府，到包惜弱身邊替義父照顧這位義母，這可是義父的囑託，為此她不斷的催促楊康，當然並不是言語上的催促，而是用眼神。

　　當一個女孩子一直盯著你看時，那種壓力是很大的，楊康被這種無言的凝視給打敗了，他算是瞭解穆念慈了，這是一個固執的女孩子。

　　不過想要把穆念慈介紹到王府裡還需要好好的謀劃，不能出現任何的破綻。

　　當金國小王爺絞盡腦汁替穆念慈安排出身的時候，西毒歐陽鋒來到了終南山下，他對這裡很熟悉，八年前他為了搶奪《九陰真經》曾經來過這裡，不過被王重陽假死騙過，最終重傷而逃。

　　八年後他仍舊為了真經來到了這裡，故地重遊，西毒不勝感慨，當年的天下第一人已經不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人能夠擋住他的腳步了。

　　趁著夜色，歐陽鋒手握蛇杖，拾級而上，直奔重陽宮而來。

　　此時全真七子和周伯通正在閉關，全真教暫由宋道安代管，宋道安比全真七子年齡稍小，是最早一批跟隨王重陽學道之人，不過因為資質平庸，不入王重陽的法眼，沒有被收入門墻，否則便是全真八子了。

　　宋道安的資歷夠老，為人忠厚謙和，深得教內弟子愛戴，平日裡輔佐全真七子處理一些雜務，對全真教的運作熟捻於心，是一位管家式的人物。

　　在歷史上，丘處機死後曾遺命讓宋道安作為全真教的掌教，不過當處理完丘處機的喪事後，宋道安以自己年邁為由讓位給了尹志平，所以他只做了幾十天的全真教掌教。

　　後世有學者考證宋道安是在尹志平的威脅下被迫讓位的，那時候全真教教內已經分成了不同的派系，為日後的分崩和沒落埋下了伏筆。

　　歐陽鋒殺上全真教，沒有人能擋住他的一招一式，他一直殺到了重陽宮的大殿之上，身後是滿地死傷的道士，西毒站在大殿之中，看著王重陽的塑像，想著上次被王重陽用一陽指重創，不由得怒火中燒。

　　他運起蛤蟆功，抬手一掌，便把大殿裡重陽真人的塑像打倒在地，摔成幾塊。

　　這是全真教創教以來遭受的最大侮辱，周圍的全真弟子怒視著歐陽鋒，重陽真人是他們最敬仰的人物，說是神也不為過，歐陽鋒便在這些道士面前羞辱他們心目中的神，這是絕對無法忍受的。

　　「誓死護教！」宋道安大喝一聲，朝著歐陽鋒衝了過去。

　　然而在強大的實力面前，一切都是徒勞，重陽大殿內倒了滿地的全真弟子，唯有歐陽鋒一人獨立，此刻他終於稍稍的出了一口惡氣，眼下找到周伯通才是正經。

　　「周伯通在哪裡？」歐陽鋒來到宋道安身前，陰沉的逼問道。

　　「魔頭，你殺了貧道吧！」宋道安厲聲喝叱道。

　　歐陽鋒沒有殺宋道安，他剛才便看出這人是這裡的管事者，肯定知道周伯通的下落，西毒來到另一個道士面前，抓住那道士的脖子。

　　「說還是不說？」歐陽鋒冷聲問道。

　　「你這個魔頭……」

　　宋道安還未罵完，便聽到咔嚓一聲，那個道士的脖子歪到了一邊，就此氣絕而亡，滿地的全真弟子都被歐陽鋒的狠毒手段給鎮住了，隨即便是更大聲的咒罵。

　　歐陽鋒不理會那些人的咒罵，他又來到另一個道士身邊，握住了那道士的脖子，看著宋道安，意思很明顯，不說便殺人。

　　宋道安從來沒有經歷過這種事情，嚴格意義上說他並不是一個江湖人，而是一個教派的管理者，面對歐陽鋒狠毒的一面，他有些不知所措，在一個年輕弟子的生命和全真七子的閉關所在地之間，他猶豫不決。

　　「小，小道知道。」那個被握住脖子的道士囁囁的說道。

　　這個道士就是趙志敬，作為玉陽真人王處一的首徒，他在全真教內是重點培養的對象，只是由於入門的時間較短，還沒有什麼權勢，他害怕宋道安為了保護全真七子而放棄掉他，便出言自救。

　　全真七子和周伯通的閉關處離重陽宮不遠，平日裡便是趙志敬負責把飲食和水送過去的，對那裡的地形瞭若指掌，那裡也曾是王重陽靜坐修身養心的地方，恰好在古墓附近。

　　周圍的全真弟子怒視著趙志敬，對這個叛徒咒罵不已，趙志敬卻不為所動，在他看來活著比死了要重要，自己的性命是自己的，為什麼要為了別人而死掉，這便是他的價值觀。

　　歐陽鋒從全真弟子的反應中看出這個年歲不大的道士的確知道周伯通的下落，便抓起趙志敬，跨步出了重陽宮。

　　此時重陽宮外夜色如墨，歐陽鋒離開的影子長長的映在大殿之上，恍若魔王鬼怪一般，這便是全真弟子對西毒最深刻的印象。

　　【注】有關宋道安一事參考《丘處機身後嗣教宗再考辯》一文，作者：李虹。

第三章 反派的覺悟

　　三頭蛟侯通海從老家回到了開封府，和他一起進入王府的還有一個叫穆念慈的女孩子，據說是他的外甥女，因為家中遭遇災荒到開封城來投靠他，沒成想這段時間他剛好回去了，於是兩個人便錯過了。

　　這女孩子找不到親人，就在開封南城貧民區裡依靠刺繡維持生計，侯通海在家裡聽說這件事後便趕回開封尋人，皇天不負有心人，終於在南城找到了這個外甥女，於是便想在王府給女孩子謀個差事，省的在南城受苦。

　　這便是侯通海向趙王府管家訴說的情況。

　　這當然是胡編的，侯通海這段時間的確是回家探親去了，他的老家離沙通天不遠，都在黃河沿岸的三門峽一帶，黃河幾乎每年都會氾濫，災民更是不計其數，想要去調查一個叫穆念慈的女孩子非常困難。

　　沙通天頗為疑惑，作為侯通海的師兄，他對侯家的情況比較瞭解。

　　侯通海從小因為面目醜陋被人嫌棄，爹爹早逝，依靠老娘的拉扯才能長大，正是因為被人看不起，侯通海自小便好勇鬥狠，或許是打架打多了，腦子被打壞了，整個人有些不著四六，除了對老娘還好以外，那些親戚什麼的他根本不加理會。

　　後來侯通海和他拜了同一個師傅，學了一身武藝，兩個師兄弟便在黃河上做起了沒本錢的買賣，侯通海賺取的銀錢除了自用外，都是託人送回家裡給老娘花費，兩個月前因為他老娘生病，侯通海才回家探親，不過沙通天從沒聽說這個師弟還有個外甥女。

　　彭連虎看著穆念慈，又開始習慣性的思考起來。

　　他當然認出來這個女孩子是當天的那個在逃犯，而且他肯定這個女孩子不是侯通海的外甥女，這一定是王妃安排的，把自己的女兒安排進王府，這樣便可以整日相聚了，這招瞞天過海用的真是絕了。

　　看樣子小王爺也有參與，否則侯通海這個渾人不會這麼做，這樣說來便是王妃和小王爺聯手欺瞞王爺，這個女孩子和小王爺是同母異父的兄妹，怪不得兩個人這麼親密，還不時的眉來眼去。

　　強盜頭子彭連虎暗自慶幸自己當初做出的正確選擇，同時也為侯通海默哀，一旦事情敗露，王妃和小王爺不大會受到責罰，渾人侯通海將首先承受六王爺的怒火。

　　這就是有頭腦和沒頭腦的區別，彭連虎得意的想著。

　　事情和彭連虎猜測的差不多，這的確是楊康的主意。

　　楊康思來想去，手中只有這段時間不在的侯通海可以利用一下，於是便讓丐幫弟子在城外攔住了回來的侯通海，侯通海在江南的時候被丐幫關押了許久，在關押期間，丐幫弟子本著治病救人的原則對三頭蛟進行了思想教育。

　　不要小瞧丐幫的思想教育，丐幫能夠聚攏天下的乞丐，依靠的便是思想教育工作，這是丐幫的根本，在威力上和後世那些搞洗腦銷售的組織不相上下，侯通海就是一個成功的範例。

　　三頭蛟決心跟著師兄在趙王府好好的幹下去，不再做強盜了，至少在趙王府是一份穩定和體面的工作，這次回到老家他拿出了趙王府的腰牌，當地的官員都要過來巴結他，讓侯通海著實風光了一把，體驗了衣錦還鄉的快感。

　　既然小王爺讓咱做這丫頭的舅父，那就要好好的做，這便是一個改過自新的渾人強盜的最新覺悟。

　　終南山上，歐陽鋒提著趙志敬出了重陽宮，他從趙志敬口中知道了全真七子和周伯通正在閉關，平日的食物和飲水是由這個道士負責安排，便想出了一條計策。

　　「歐陽前輩，還請毀掉觀內的大鐘，若是有人敲響大鐘，師叔伯們便會有所警覺了。」趙志敬提醒道。

　　趙志敬知道自從自己在重陽大殿上說出那句話後便沒有退路了，若是歐陽鋒不能除掉全真七子和周伯通，他只有亡命天涯的份了，全真教絕不會放過他這個叛徒，所以他極其配合歐陽鋒，還會提醒西毒想不到的事情。

　　既然成了反派，那便要有作為反派的覺悟，此時剛剛十六歲的全真道士趙志敬已經沒有選擇了。

　　歐陽鋒不僅毀掉了可能報信的大鐘，還回頭點了所有活著道士的穴道，他不是沒想過把所有道士全部殺掉，但歐陽鋒只是狠毒，他還不是一個殺人如麻的屠夫。

　　趙志敬舉著火把，拎著食物和水走在去往後山的路上，那裡面裝的是西毒精心調配的食物，他來到一處山洞前，在洞口的石門上輕輕的敲擊了三下。

　　不一會，石門打開，清靜散人孫不二露出了面容。

　　「志敬，這麼晚了還送這些來？明日不是一樣的。」孫不二關心道。

　　「明日師侄要下山採買觀內的用品，又不放心交託給其他人，怕耽擱了師叔伯的飲食，才這個時候送來，沒有打擾師叔吧？」趙志敬恭敬的說道。

　　「行了，早點回去吧！」孫不二接過食盒，關閉了石門。

　　趙志敬轉身離開，背後出了一層冷汗，他知道成敗便在今夜，若是歐陽鋒能成功殺掉全真七子和周伯通，他再糾集一些平日要好的道士，除掉宋道安，作為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第二人，他很有機會成為下一任的掌教。

　　歐陽鋒和趙志敬站在後山的山坡上，看著那個山洞，靜靜的等待著，一個時辰之後，趙志敬朝著石洞跑去，一邊跑還一邊大喊著。

　　「師傅，師傅，不好了，歐陽鋒來了！」他來到洞口，拍打著石門，慌亂的喊道。

　　石門打開，玉陽真人抓住自己的弟子，還沒等王處一追問事情的經過，只覺得心口一痛，他低頭看去，只看到一把匕首正插在他的胸口上，鮮血噴湧而出，而那個躲在他懷裡的弟子則露出了猙獰的笑容。

　　趙志敬一擊得手，便迅速的後退，歐陽鋒出現在洞口，舉起蛇杖，朝著王處一砸去，玉陽真人接連受創，躲避不及，身體軟軟的倒在地上，當場身亡。

　　這個殺戮之夜由王處一的死亡拉開了血腥的序幕。

第四章 全真大劫

　　山洞內有微弱的燈火，裡面的場地十分開闊。

　　此處原是王重陽的靜修之地，重陽真人曾在這裡向全真七子傳道，這裡可以說是全真教的發源地，前山宏偉的重陽宮則是在全真教盛興之後為了擴充門面，接待信徒才建立起來的。

　　歐陽鋒殺了王處一，大步朝裡面走去，迎面正碰上長生真人劉處玄。

　　劉處玄和王處一一起負責在北方傳教，平日裡感情深厚，剛才聽到趙志敬的喊叫，作為師父的王處一首先出來，劉處玄緊跟其後，正和歐陽鋒遭遇。

　　西毒不由分說，蛇杖疾點劉處玄的胸口，劉處玄身形急退，避過蛇杖，卻沒想到一條毒蛇從蛇杖中飛出奔向了劉處玄的面門，長生真人一掌拍出，內力激盪，想要震飛毒蛇，那毒蛇被震得落到地上，卻並未喪命，而是滑溜的爬到了劉處玄的腳面上，張口咬了下去。

　　「小心歐陽鋒！」劉處玄覺得腳上一痛，心知被毒蛇咬傷，便大聲喊叫報警。

　　全真七子中除了丘處機外其餘六人都在白駝山莊內被困了一月有餘，對白駝山的毒蛇印象深刻，當初為了讓丘處機逃出白駝山莊，譚處端就被毒蛇咬傷過，好在黃藥師精通藥理，並隨身帶著療傷靈藥九花玉露丸，才讓譚處端撿回了一條性命。

　　劉處玄喊叫過後，便衝著歐陽鋒衝了過去，他知道自己必死，想要給裡面的師兄弟爭取一些時間，出手便是拚命的殺招。

　　然而這些殺招在絕頂高手眼中破綻百出，歐陽鋒不閃不避，穩穩站立，揮動蛇杖形成一圈杖影，劉處玄便被擊飛了出去，一個身影從洞內出來，伸手接住了劉處玄，來人正是周伯通。

　　在周伯通身後是手握長劍的全真五子，他們看著倒在地上的王處一和周伯通懷裡的劉處玄，不禁目眥盡裂，提劍便朝著歐陽鋒衝去。

　　從趙志敬拍門到此刻，僅僅過去十幾個呼吸的時間，周伯通和全真七子剛剛用過趙志敬送來的飯食，正在練功，聽到喊聲同時起身，只是走過來有先有後，便造成了慘劇的發生。

　　歐陽鋒並不是一個只知道以武力取勝的莽夫，相反他心思細密陰沉，他先是在飯食裡下毒，又讓趙志敬行刺，就是為了儘可能的削弱全真教的實力，這樣才好把敵人一網打盡。

　　他看到全真七子衝過來，並沒有迎上前去，而是退出了山洞，他擔心山洞內會有機關暗器一類的事物，這雖然有些小人之心，卻是最安全的做法，由此便可以看出西毒的縝密心思。

　　周伯通和全真五子圍住歐陽鋒，此時人數不夠，無法組成一個完整的天罡北斗陣，只能依靠這些天閉關時彼此熟練的配合來彌補人數上的不足。

　　歐陽鋒沉著應對，並不慌亂，他在等待著，周伯通和全真七子越是動用真氣毒發的就越快，至多半個時辰便會見效，到時候就會任憑他歐陽鋒擺佈了。

　　趴在附近草叢中的趙志敬看著這些高手的戰鬥，心中緊張不已，他看不懂這些人的招式，只想知道誰輸誰贏，若是歐陽鋒贏了還好，若是歐陽鋒輸了，他只能轉身而逃，永遠的離開終南山。

　　在更遠的地方，古墓中的丫鬟和孫婆婆站在高處看著這場惡鬥，因為林朝英的關係，她們對全真教沒有什麼好感，只是對高手對戰有些好奇。

　　時間匆匆而過，最先察覺到不妥的是清靜散人孫不二，她在全真七子中是功力稍弱的一個，此時就有內力不續的感覺，在配合上出現了幾次失誤，若非周伯通糾纏住歐陽鋒，整個陣勢便會散掉。

　　然而這種情況越來越嚴重，譚處端和郝大通漸漸支持不住，歐陽鋒趁機出手，把郝大通打翻在地，生死未卜，殘缺的天罡北斗陣徹底解體，丘處機和馬玨也癱坐在地上，變成了歐陽鋒和周伯通的單打獨鬥。

　　「老毒物，你太無恥了，竟然下毒。」周伯通看著師侄們的表現，反應了過來，不由得破口大罵。

　　歐陽鋒並沒有在語言上進行回擊，而是加緊了進攻的節奏，他知道周伯通怕蛇，他的蛇杖中還有一條毒蛇，只要制服了周伯通，就可以用全真七子的性命逼迫周伯通交出《九陰真經》。

　　這一次他不會再被愚弄了，想著上次的事情，西毒便怒火中燒，他把蛇杖朝前送去，另一條毒蛇聽命而出，撲向了周伯通。

　　「我不怕蛇啦！」周伯通大喊著，伸手抓住毒蛇的兩端，用力一扯便把毒蛇扯成兩段。

　　因為上次白駝山莊發生的事情，全真七子覺得這位師叔若是想和歐陽鋒爭鬥，就要先克服對毒蛇的恐懼，於是他們先從無毒的小蛇開始實驗，讓周伯通逐一的接觸，並用掌力和暗器殺死小蛇。

　　經過兩三個月的訓練，周伯通果然不再害怕毒蛇，反而喜歡上了玩蛇，這是歐陽峰沒有想到的，雖然出了點意外，但西毒並不慌張，他在等著周伯通毒發。

　　一個時辰過後，周伯通也堅持不住了，只能氣喘吁吁的坐在地上，大罵歐陽鋒的卑鄙無恥，此時全真教的高手盡皆落入歐陽鋒的手中，西毒滿意的點了點頭。

　　「上次你和黃藥師合起來騙我，給了我一本假的《九陰真氣》。」歐陽鋒冷冷的說道，「今夜你便把真經給我背出來，否則王重陽的這些徒弟就要陪他們的師傅去了。」

　　周伯通腦子不好使，但也知道若是給了歐陽鋒真經，西毒的武功會更加厲害，到時候怕是沒人能夠制住他了，可若是不給，這個老毒物真的會把他們全部殺掉，如今只希望歐陽鋒能夠信守承諾。

　　「我只記得真經上冊，下冊在黃老邪那裡。」周伯通謊稱道。

　　其實在白駝山莊的時候，周伯通已經知道真經下冊的內容了，不過他一直聽信王重陽的話，沒有去練真經上的武功。

　　「那便把上冊說出來。」歐陽鋒逼迫道。

　　周伯通並不像黃藥師和洪七公那樣會修改語句，他即便想改也不知道如何改，他背誦的時候是一股腦背下來的，甚至包括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梵文大綱。

　　歐陽鋒靜靜的聽著，耐心的記憶，而在附近草叢中的趙志敬也記了下來，遠處的古墓丫鬟和孫婆婆隱約的聽到了一些。

　　「既然如此，那你們就去陪王重陽那個老頑固去吧！」

　　歐陽鋒確認了真經無誤後，便起了殺心，他拿起蛇杖朝著身旁的馬玨砸去，全真教即將遭受滅頂之災。

第五章 最為黑暗的一夜

　　遠處的山巒上，丫鬟和孫婆婆看著眼前的一幕。

　　「咱們真的不出手麼？」孫婆婆不忍的說道。

　　「別忘了當年那人是如何遺棄小姐的，小姐又是如何在古墓中每日憂思，鬱鬱而終的。」丫鬟冷冷的說道，「全真教有今日大禍，全是那無情無義之人的報應。」

　　在兩人對話之時，歐陽鋒的蛇杖已經砸了下去，但馬玨卻沒有死去，關鍵時刻，清靜散人孫不二用盡最後的力氣朝著馬玨撲了過去，西毒的蛇杖剛好砸在孫不二的後背上，只聽得一聲悶響，一口鮮血從孫不二的口中噴出，灑滿了馬玨全身。

　　馬玨和孫不二原本便是夫妻，多年來相濡以沫，後來馬玨隨著王重陽學道，孫不二為了跟隨丈夫，一同入了王重陽的門墻，但她主要的目的不是為了修道，只是想離丈夫更近一些。

　　夜幕下，孫不二看著馬玨，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鮮血不斷的湧出，堵住了口腔，最終她只是輕輕的握了一下馬玨的手，便倒在了地上，再也沒有起來。

　　馬玨看著這個結髮的妻子，這些年來她一直默默的站在一旁支持著他，借助孫家在江浙一帶的影響力傳播全真教，辛苦奔波，從來沒有半句的怨言，此刻想來似乎是自己太過自私了。

　　若是當初不跟著師傅學道……

　　一向道心穩固的全真教掌教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選擇，但妻子已經死了，再也無法挽回，想著當年兩人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的日子，那曾經的山盟海誓，花前月下，一幕幕往事在他腦海中流淌而過。

　　丹陽真人馬玨自斷經脈，就此羽化。

　　歐陽鋒並沒有被眼前的場景所感動，他繼續著斬草除根的行動，下一個是長真真人譚處端，面對死亡，譚處端沒有恐懼擔憂，只是淡然一笑，他看到師兄和師妹死在一起，突然有了一絲明悟。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

　　這便是長真真人最後說出的話語，他臨死之時終於得道。

　　歐陽鋒轉頭看向了丘處機，他對丘處機最為痛恨，所以留在了後面，若不是這個道士從白駝山莊逃掉，他不會派歐陽克到中原去，那麼歐陽克也不會變成傻子，在歐陽鋒心中這一切都是丘處機的錯。

　　丘處機看著西毒一個個殘殺自己的師兄弟，早已髮指眥裂，鮮血從眼眶中流出，他不像譚處端那樣安靜的離去，而是指著歐陽鋒破口大罵。

　　歐陽鋒冷冷的看著，不想這個導致兒子瘋傻的禍首就此死去，他要折磨丘處機來發洩心中的怨氣，他拿出銅笛，輕輕的吹響，一陣低沉的樂聲四處散開，不一會，草叢中便響起了沙沙聲。

　　這種聲音長春真人最為熟悉，當初他逃出白駝山莊的時候就是這種聲音一直在追趕著他，如今聽來還是膽寒不已，他停住咒罵，看著四周。

　　西毒露出一個戲謔的笑容，終南山中的蛇類雖然沒有白駝山的毒蛇毒性強大，但只要數量夠多，總能讓這個道士受盡折磨而死。

　　數十條毒蛇在歐陽鋒的指揮下朝著丘處機爬過去，這一刻長春真人真的崩潰了。

　　「小姐臨終前都沒有真的恨過那個人，這你是知道的，若是小姐看到這一切想必也會出手相救的。」山巒上，孫婆婆憤怒道，「你若不去，我去，即便死了也是我自找的，與你無關。」

　　孫婆婆剛想下去，卻被那丫鬟攔住，此時丘處機身上已經爬滿了毒蛇，一向剛烈的長春真人發出了慘烈的叫聲。

　　「咱們打不過那個惡人。」丫鬟猶豫道。

　　「那刻在古墓石壁上的真經咱們也練過，如何打不過？」孫婆婆不服道。

　　「若是打不死，以這惡人睚眥必報的性子，日後必來尋仇，到時古墓便沒有寧日了。」丫鬟思量道，「也罷，古墓中就咱們兩個，死了也就死了，便沒有以後了。」

　　丫鬟說著，從衣袖中取出數根銀針，縱身躍下山巒，朝著歐陽鋒奔去，這銀針便是日後威震武林的冰魄銀針，她一邊縱躍，一邊發出銀針，銀針細小，在夜晚不易發現，只能聽到細微的破空之聲。

　　此刻是深夜，沒有太陽，蜜蜂辨不清方向不能出動，否則丫鬟可以驅使蜜蜂來騷擾歐陽鋒，也是一大助力。

　　歐陽鋒正沉浸在為兒子報仇的快感中，等到銀針迎面才慌忙用蛇杖阻擋，然而銀針並不只有一根，西毒聽到不絕於耳的破空之聲，不知道有多少高手在側，心中惴惴不安，他想不到終南山上還有如此強大的高手存在。

　　丫鬟發完銀針，已然來到歐陽鋒面前，雙手化為爪形，朝著西毒攻去，用的正是真經中最為陰狠的九陰白骨爪。

　　自從楊康離開古墓後，這丫鬟發現了石壁上的真經，已經練了一年有餘，她有深厚的內功作為基礎，練起來比梅超風輕鬆的多，也沒有走上邪路，這套九陰白骨爪在威力上比梅超風強出數倍。

　　《九陰真經》？

　　歐陽鋒看那女子的招式，赫然便是真經中的武學，心中不免懷疑這是王重陽安排的後手，這女子在終南山上，學的又是真經上的武學，定然和王重陽脫不開干係，莫非王重陽傳授這女子武功就是為了針對他的麼？

　　此時孫婆婆來到丘處機面前，替他清理身上的毒蛇，歐陽鋒看到又來一人，更是心驚，因為孫婆婆行走間用的是真經中的蛇形貍翻之術，這又是一個會真經武學之人。

　　一時間，西毒鬱悶了，自己費盡心機的想要獲得《九陰真經》，卻沒想到這種絕世武學竟然普及到了這種程度，隨便出來一個人都會真經上的武學，這讓他情何以堪。

　　孫婆婆清除了長春真人身上的毒蛇，只是丘處機中毒已深，已然昏死了過去，她站在一旁觀戰，主要是她武功低微，想幫忙也幫不上。

　　歐陽鋒並不知道這一點，他看著孫婆婆在一旁觀戰，以為這兩個女子根本沒把他放在眼中，認為一個人足以應付他，而且還不知道周圍有沒有其他的高手，想到此處，西毒便有了退縮之意。

　　反正今夜的事情已經做完，雖然沒有得到移魂大法的要訣，但真經上冊到手了，據說梅超風盜走了黃藥師的真經下冊，那就去開封城找到那個女人，逼她交出來便是。

　　歐陽鋒揮舞蛇杖，一陣搶攻，把丫鬟逼開，轉身朝著山野間疾行而去。

　　丫鬟和孫婆婆沒有追趕，轉頭看向正一臉痴呆的周伯通和滿地的屍體，不由得搖了搖頭，轉身離開，回到了古墓。

　　一直小心翼翼的趴在草叢中的趙志敬看到歐陽鋒跑掉了，而那位恐怖的師叔祖還在，他的計劃破滅了，他也沒有膽子跑過去殺掉正在發呆的周伯通，只好轉身而逃，就此亡命天涯。

　　周伯通一直處在深深的自責之中，他看著一個個師侄死在歐陽鋒手下，那種深深的無力感讓他痛苦萬分，想到師哥讓他照顧全真七子的囑託，想到師哥不讓他學真經上的功夫，他在羞愧的同時還有些憤怒。

　　若是我學了真經上的功法就能打過歐陽鋒了，這些孩子就不會死了，可師兄偏偏不讓我學，這些孩子便這麼死了，在這種極端情緒的影響下，周伯通陷入了一個死循環，或者說他瘋癲了。

　　「死了，都死了！」周伯通喃喃自語著，接著起身深一腳淺一腳的離開了終南山，不知所蹤。

　　這一夜終於過去，當全真教的道士穴道解開，來到後山看到的是一副慘烈的場景，他們一向敬仰的全真七子倒在了血泊之中，他們在悲痛中收拾全真七子的屍骸，這無疑是全真教最為黑暗的一刻。

　　「丘師叔還活著。」一個道士高喊道。

第六章 大師兄和二師弟

　　趙志敬下了終南山，漫無目的的走著，此時天已經亮了，他知道自己必須盡快離開這裡，可他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到哪裡去，他不能回家。

　　趙志敬是河北涿州人士，趙家在當地是豪門望族，他自小受到良好的教育，天賦不錯，不過他卻是庶出，在這個時代庶出的孩子是沒有繼承權的，也就是說他以後的一切都要聽他兄長的。

　　只是因為他的母親是一個妾侍，他的一生便被注定了，那無疑是很灰暗的一生。

　　庶出的子弟有幾條出路，要麼考取功名，要麼離開家族獨自發展，要麼在家族中過著看人臉色的日子，當然也可以幹掉那個嫡出的孩子，霸佔家業，不過這樣做的風險很大，在這個家族制的社會裡，你的一舉一動都被整個家族關注著。

　　對趙志敬而言考取功名是最好的出路了，金朝延續了宋代的科舉制度，每過三年都會進行一次文舉和武舉的考核，取得名次的便可以入朝做官，王重陽便考取過金朝的功名，而且是文武雙舉。

　　但趙家是個大家族，族學中的生員眾多，趙志敬在其中並不算出眾，很難獲得推薦的機會，這對一向心氣很高的趙志敬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一次偶然的機會，趙志敬看到玉陽真人王處一到家中做客，他的爹爹和族中的族老都出門恭敬的相迎，那個其貌不揚的道士似乎是個了不起的大人物，他開始關注起全真教和王處一來，後來發現做道士對他來說是一條很好的出路，若是能在全真教出人頭地的話，到時候他便是家族的驕傲了。

　　為了引起王處一的注意，他專門翻看了家中收藏的道書，並對爹爹表達了想要做道士的意願，他爹爹對這個庶出的兒子並不在意，便在王處一的面前提了一下。

　　玉陽真人考察了趙志敬，發現這個孩子不僅熟悉道藏，還一心向道，骨骼也不錯，是個學武的材料，便收下了這個弟子，王處一收趙志敬為徒，其實和丘處機收楊康為徒差不多，都是為了籠絡當地的大家族，從而更好的傳播全真教。

　　就這樣，趙志敬成了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第二人，若是沒有意外的話，以後他會在全真教手握大權，和一個叫尹志平的同門爭奪掌教之位。

　　都是那該死的歐陽鋒！

　　趙志敬對昨晚做的事情並不後悔，他只是想要活下去而已，如果他不自保便會死在歐陽鋒的手中，至少他現在還活著，還能呼吸，為了這一點他做什麼都是值得的。

　　他把昨晚的事情想了一遍，確認除了歐陽鋒沒有人知道他殺死了王處一，那麼他的罪名便是出賣同門，而不是欺師滅祖，這其中還是有區別的，只是他已經不可能回家了，依照他爹爹的性格，肯定會把他打殺了，或者直接綁送回終南山。

　　或許我可以去找大師兄……

　　趙志敬想到了楊康，去年歲末他和楊康在開封城外的道觀裡見過面，他從師叔伯那裡知道了楊康以往的惡行，比如殺死曲靈風，欺騙全真七子等等，他覺得這位大師兄一定能理解他的苦衷，因為他們是同一類人。

　　主意已定，趙志敬朝著開封城走去。

　　若是楊康知道趙志敬對他的看法，一定會飛起一腳把這個傢伙踢到外太空去，沒看我正在努力塑造正面形象麼？我那裡和你有共同語言了？二師弟，你不要來開封城了，還是回你的高老莊吧！

　　當然楊康不知道趙志敬和歐陽鋒同時要來開封城，他正在努力的在穆念慈面前塑造自身的光輝形象，或者說穆念慈正在監督他這樣做。

　　自從穆念慈來到王府後，包惜弱便歡喜起來，不僅因為穆念慈和楊康的曖昧關係，還因為穆念慈和她一樣都喜歡自己動手做事情，而且趙王妃發現這個女孩子做事情很合她的心意，像是知道她在想什麼一樣。

　　以往楊鐵心和穆念慈四處漂泊著去找包惜弱的時候，穆念慈對這位義母的事情很感興趣，楊鐵心也不厭其煩的和女兒講述妻子的事情，包惜弱成了這對父女之間永恆的話題，所以穆念慈自小便覺得和這位從未謀面的義母很投緣，甚至是把包惜弱當成娘親來看。

　　穆念慈自小爹娘便死在了瘟疫之中，女孩子就把這種感情轉移到了包惜弱的身上，她從楊鐵心那裡知道了包惜弱的一切，照顧起來自然得心應手。

　　完顏洪烈起初並沒有在意，後來發現了包惜弱的變化，就讓侍衛調查一下穆念慈的來歷，那些侍衛已經知道這女孩子是侯通海的外甥女，既然有人作保，便沒有到侯通海的老家查驗，加上楊康的阻撓，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

　　不過穆念慈的任務不僅僅是照顧包惜弱，還有觀察楊康的副作用，讓楊康覺得似乎身邊多了一個小密探，在那女孩子的凝視下自己連做壞事的念頭都沒有了，難道那眼神還有凈化心靈的效果？

　　好在最近沒有什麼壞事可以做，楊康安心的過著這種平靜的生活，他不知道在終南山發生的事情即將影響到他的生活。

　　這一日，趙志敬來到了開封城，在趙王府外求見金國小王爺完顏康。

　　楊康聽完趙志敬的哭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沒想到全真七子被歐陽鋒一窩端了，趙志敬並不清楚丘處機是不是死了，但老頑童還活著他可以肯定。

　　這個時代的信息傳遞的真慢，小王爺在心裡埋怨著。

　　這可是震動天下的大事情，離事發到現在已經過了五天了，完顏洪烈還沒有收到消息，全真教也沒有給自己傳訊，恐怕是全真教內部封鎖了消息，楊康看著這位二師弟，事情的真相估計不會像趙志敬說的那麼簡單。

　　全真弟子遍佈天下，全真教勢力龐大，誰出任掌教便會掌控這股勢力，此時全真教遭逢大變，一旦消息傳出，無論是金國還是南宋都不會放過這個削弱或者掌控全真教的大好機會。

　　作為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大師兄，楊康同樣有這種野心，他此刻在想的是要不要把這位二師弟綁起來送回全真教，然後試探一下重陽宮的虛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