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楊康的幸福生活 作者： 越空 (連載中)

第七章 在那遙遠的小村莊

　　山外青山樓外樓，西湖歌舞幾時休，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

　　楊康站在一艘普通的遊船上，看著眼前的湖光山色，一時興起，不由得輕聲吟誦起來，他的聲音雖低，但還是被船頭的孫不二聽到了耳中。

　　這首《題臨安邸》自從題寫在西湖旁酒肆的墻壁上之後，便被傳唱至今，詩中形象的描述了南宋朝廷偏安一隅，不思進取的現狀，實在是政治諷刺詩的傑作。

　　這首詩成於紹興年間，正是高宗趙構掌權時期，這位皇帝最擅長的是書法，最讓人記憶深刻的是重用秦檜，殺害了岳飛，由他在位期間向金國求和成了朝政的主旋律，難怪會被士子諷刺。

　　此時是南宋嘉定五年，宋寧宗趙擴在位，這位皇帝被評價為智商不高，容易被大臣蠱惑，先是被韓侂胄操控，後又被史彌遠專權，但總算還有點氣節，進行了一次不怎麼成功的北伐，最後仍舊以割地賠款的和談作為終結。

　　孫不二聽到金國小王爺唸誦這首詩，想著如今朝廷的狀況，心情不由的鬱結起來，她雖是修道之人，原本應該清心寡慾，但久在江南，在心裡自然偏向於南宋。

　　她不知道這是楊康的無意為之，還是有意諷刺，心裡不免有了些隔膜，看著楊康也不那麼可愛了，眼前的孩子雖是漢人，卻是金國小王爺的身份，這讓孫不二更加的糾結。

　　遊船在西湖上蕩了一圈，孫不二以有事為由結束了這次短暫的臨安之旅。

　　楊康並不知道他偶爾抒發一下情緒便得罪了這位師叔，可見處處無小事，想要人情練達，便要隨時注意周圍的細節，否則得罪人了還不知道。

　　孫不二把楊康留在西湖北岸葛嶺上的抱樸廬後就獨自離開了。

　　抱樸廬是一座道觀，因為道家前輩葛洪在這裡煉丹而聞名，葛洪是東晉時期有名的道士和醫生，著有《抱樸子》一書。

　　此時抱樸廬歸張伯端創立的金丹派南宗所有，在這個時代，張伯端要比王重陽的名氣大，是道教南宗的開山鼻祖，因為和王重陽一樣都提倡「三教合一」的思想，金丹派和全真派在以後逐漸的合流。

　　後來金丹派南宗便成了全真教的南宗，而位於終南山的全真教則成為了全真教的北宗。

　　孫不二和丘處機在江南傳教的時候和張伯端的門人往來結交，全真教的根基在北方，想要在江南順利的傳教，必須要獲得當地教派的認可，好在兩個教派的教義並不衝突，雙方都有借助對方的地方，抱樸廬便成了全真弟子在臨安的落腳點。

　　楊康看到孫不二離開，在道觀內轉了轉，和抱樸廬的當值道士閒聊了幾句，請求這個道士給他開個證明，好下山去遊玩，那道士擋不住楊康的糾纏，便答應下來。

　　這個當值的道士不知道楊康剛才用了一點真經中移魂大法的小技巧，這種攝心術對內功深厚的人作用不大，但對普通的道士卻沒有難度。

　　楊康要到臨安府的車門行租一輛馬車，前往嚮往已久的牛家村。

　　牛家村位於錢塘江畔，在後世屬於杭州餘杭區，具體位置在下沙一帶，楊康不知道路途，只好到車馬行租車，車馬行的夥計走南闖北，熟悉臨安府周邊的交通，只要許以重金，即可成行。

　　臨安府是一等一的繁華地界，即便中都城也不可比擬。

　　楊康在熱鬧的街市中穿行，道士的裝扮給他很大的便利，一口地道的本地話更是讓他無往不利，這是和包惜弱學的，說出來讓人以為他一直生活在臨安府呢。

　　車馬行原本是不接待這種未成年客戶的，但楊康穿著道袍，身上有抱樸廬開具的證明，又出了重金，便接手了這筆生意。

　　當楊康坐在車上觀看沿途風景的時候，牛家村正處在危機之中。

　　三天前，魯有腳帶著郭靖三人來到牛家村，並在郭嘯天的廢宅內住下，拖雷和郭靖從漠北來時帶了足量的金銀，他們收拾了廢宅，置辦了傢俬用具，生火做飯，打算在這裡生活一段時間，等到時機成熟再回漠北。

　　於是週遭的村民便知道九年前那個夜晚被官兵捉拿的郭嘯天一家還有子嗣存活。

　　郭靖常從李萍那裡聽到牛家村的情況，對周圍的這些鄉親不算陌生，他謹守著母親的教導，便去拜訪這些鄉親，在攀談之下知道了年前楊家的廢宅內來了兩個人。

　　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女孩，那女孩看年紀也就七八歲的樣子，他們在楊家的廢宅內住了幾天，接著就不見了蹤影。

　　郭靖記得母親提到過他有個楊叔叔，便到楊家去看了看，裡面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一天前，沙通天和彭連虎一路追蹤而來，找到了這個小村子，他們留在村外，讓黃河四鬼進去打探情況，確認了小公主正在村子裡的一處宅院內，不過有丐幫的人在那裡守著，黃河四鬼不敢靠近，不知道宅子裡到底是有多少丐幫弟子。

　　難道這裡是丐幫的秘密據點？

　　沙通天和彭連虎拿不定主意，萬一闖進去之後裡面隱藏著丐幫高手，那就是自投羅網了，他們決定觀察兩天，看看有多少丐幫弟子出入，再決定是不是闖進去把小公主搶回來。

　　此時正是初秋時節，天氣轉冷，躲藏在村外的林子裡有些寒意，便讓黃河四鬼到村頭的小酒館打酒，喝酒驅寒。

　　隱身在小酒館的曲靈風冷眼看著這些人來來往往，前兩天來的是丐幫弟子，這一批來的也是江湖中人，聽口音是北方人，這個平靜已久的小村莊變得熱鬧起來。

　　他能確定這些人不是衝他來的，否則不會毫無顧忌的在他這裡沽酒，難道不怕他在酒中下毒麼？

　　既然如此，管他們打的天翻地覆，都與他無關。

　　曲靈風坐在酒館的門檻上，面朝著滾滾東流的錢塘江水，喝著壺中的冷酒，不時逗弄一下身旁的小女孩，那小女孩大概四五歲的樣子，模樣天真可愛，攀在父親的背上用手撓著父親的發髻，發出咯咯的笑聲。

　　夕陽裡，這對父女互相玩鬧，其樂融融。

第八章 是非之地

　　從臨安到牛家村不過是小半天的路程，楊康在午後時分便來到了這個小村莊。

　　此時在林子裡躲了一夜的兩個強盜頭子失去了耐性，他們在村口守了一天也沒見有其他乞丐過來，根據黃河四鬼的查探，在中午吃飯的時候，那間宅院中並沒有多出什麼人來，這說明院子裡只有三個乞丐和三個孩子。

　　彭連虎和沙通天頓時膽氣壯了起來，他們在江北也是一方武林大豪，響噹噹的人物，不過因為丐幫的名頭在江湖上過於響亮便心存顧忌，如今知道只有三個丐幫弟子就沒什麼好擔心了，先打殺了再說。

　　在郭家宅子門口坐著的兩個乞丐首先發現了來勢洶洶的六個人，看打扮便是武林中人，而且模樣不善，怕是來找茬的。

　　「丐幫在此辦事，不知來的是哪路英雄？」其中一個乞丐朗聲說道。

　　「咱們找的就是你們丐幫。」沙通天惡狠狠的說道。

　　沙通天在寶應的丐幫分舵吃了暗虧，心中攢著一口惡氣，這時見到丐幫弟子，哪有客氣的道理，一揮手，他身後的黃河四鬼撲了上去，兩個打一個，把兩個乞丐打了個措手不及。

　　這兩個乞丐不過是幫中的三袋弟子，因為對臨安熟悉才跟著魯有腳過來的，功夫著實一般，不過黃河四鬼的拳腳也沒有多高明，他們倒是旗鼓相當。

　　沙通天和彭連虎不管這些小弟之間的對決，他一腳揣開院門，闖了進去。

　　此時魯有腳正在和拖雷聊天，聽蒙古王子講述大漠的風俗故事，從開封到臨安這一路行來，魯有腳和這位蒙古王子成了莫逆之交，拖雷喜歡魯有腳的耿直，魯有腳欣賞拖雷的豪爽。

　　聽到外邊的聲響，魯有腳拿起竹棍朝院子裡走去，拖雷緊隨其後，在一旁練功的郭靖也起身跟著，華箏正在床上睡午覺。

　　「丐幫的賊子，速速把劫持的孩子交出來，否則別怪你彭大爺翻臉無情。」彭連虎在院中大喊道。

　　這是為了壯聲勢，所謂理直氣壯，武林中人雖然是靠拳頭取勝的，但若是佔著理，便要先叫嚷出來，讓敵人膽怯，這也是一種謀略。

　　「我當來的是何方豪傑，原來是金人的走狗。」魯有腳冷冷的說道。

　　他久在開封，認得這兩位是趙王府的打手，在江北武林中甚有名望，當然這個名望只是惡名，魯有腳沒想到他們竟然追蹤至此，心中不由得叫苦，他的武功無法和這兩位武林前輩相比。

　　但他性子剛烈，面對高手也不會說半句軟話，今日既然碰上了，唯有死戰而已。

　　「小輩找死！」沙通天大喝道。

　　他雖然投靠了金人，但平日裡最恨別人說起此事，這或許就是一種矛盾的心態。

　　此時有不少漢人在金國做官，還有那些在金國境內的漢人百姓，他們其實並不怎麼盼望南宋收復失地，因為一旦打起仗來百姓便會流離失所，死於非命，南宋的士兵並不比金兵好多少，照樣的燒殺搶掠。

　　幾十年過去了，南宋北伐了好幾次，他們還是在金人的統治之下，每一次北伐都給江北的百姓帶來深重的苦難，他們早已經絕望了。

　　所謂的民族大義都是讀書人講出來的，老百姓只要能夠安生的活下去就滿足了，至於誰做皇帝有什麼要緊，幾千年來皇帝換來換去，也沒見日子好過多少。

　　沙通天讀書少，不懂的這些道理，他以前做強盜，殺人犯罪，沒有覺得不妥，現在投靠了金國，也沒什麼愧疚之心，但他知道魯有腳說的是罵人的話，便氣憤不已。

　　他抽出腰間別著的一對鐵槳，朝著魯有腳撲了過去，魯有腳不敢怠慢，舉起竹棍相迎，兩相交擊在一起，發出一連串的爆響。

　　兩人都是性子急躁之人，一上來便是一陣猛攻，魯有腳得到過洪七公的指點，在棍法上有獨到之處，沙通天的鐵槳勢大力沉，以力大取勝。

　　彭連虎在一旁掠陣，他看出魯有腳的經驗不足，不出三十招便能分出勝負，所以他一點都沒有出手的意思，像他們這種江湖上成名已久的人物，一起上欺負一個晚輩說出去太跌份。

　　十幾招之後，沙通天摸透了魯有腳的棍法，身形一晃，使出了移形換位的身法，來到魯有腳的身後，鐵槳朝著魯有腳的後背重重的砸去。

　　魯有腳聽到風聲，就地翻滾，但已然躲避不及，被鐵槳砸在了身後，趴在了地上，吐出了一口鮮血。

　　「丐幫弟子，不過如此！」沙通天得意洋洋的說道。

　　啪！

　　不知從那裡飛來了一根骨頭，正塞進沙通天的嘴裡，沙通天拿下來一看，是根雞腿骨，還是剛剛啃完的那種，上面的香氣還沒有散盡。

　　「是誰？有種別藏頭露尾，出來讓爺爺見見。」沙通天把雞骨頭仍在地上，暴跳如雷的吼道。

　　他自成名以來還沒遭到過如此的戲弄，心中火冒三丈，誓要把在暗處搞鬼的人抓出來暴打一頓。

　　「鬼門龍王，不過如此！」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正是剛才沙通天譏笑丐幫的言語。

　　沙通天心中不由得一驚，這聲音還在遠處，但剛才的雞骨頭正好插入他的嘴裡，顯然來人在力量和技巧的控制上已然達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來人是個絕頂高手。

　　他和彭連虎對視一眼，心情沉重起來，同時朝著聲音的方向望去。

　　此時楊康剛剛來到牛家村，下了馬車，看到村頭的那家小酒館，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此行一是為了瞻仰一下傳說中的牛家村，這裡是整個故事的起點，是為了滿足他的好奇心。

　　第二便是為了這家小酒館的主人，曲靈風作為桃花島的弟子，他的一生短暫而無趣，實在是沒什麼好講的，再過幾年便會因為到臨安府的皇宮裡偷東西被追殺，最終死在酒館的密室內，還因此導致他的女兒受驚過度變成傻子。

　　楊康來到這裡便是為了改變曲靈風的命運，這是他進入桃花島關鍵所在。

　　正在他暗暗謀劃的時候，猛然聽到空中傳來了這麼一句話，不由得心驚，這句話是用內力傳過來的，即便不是傳說中的千里傳言，也只有內功極強的超級高手才能做到。

　　而且沙通天也在這裡麼？還惹上這麼一位超級高手？

　　楊康很想扭頭鑽進馬車，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我只是路過而已。

第九章 見龍在田

　　楊康沒有立即離開，他回頭叫住了正要返回的馬車車伕。

　　按照他和車馬行的協議，這輛馬車只負責把他送到牛家村，楊康原本打算在這裡呆上兩天的，反正回臨安的路他已經記住，到時候走回去便是。

　　可現在情況有變，他不得不隨機應變。

　　楊康朝車伕手裡塞了一點碎銀子，大概在一兩左右，這對金國小王爺來說根本不值一提，臨來江南時包惜弱給了他不少銀錢，不過他不敢塞給車伕太多，這不是吝嗇，而是考慮到車伕的承受能力。

　　像這種車馬行的車伕一年的工錢不過在五兩銀子左右，走鏢的普通鏢師則是十兩上下，還要看業務水平如何，總鏢頭一年大概是二十兩銀子，不算年底的紅包，這便是這個時代的基本工資水平。

　　車伕把銀子收入懷中，知道這位小道童會有特殊的要求，這對他來說早已習以為常。

　　像他們這種車伕，工錢只是收入的一部分，若是空車返回的話還會幫人帶貨，或者自己拉拉私活，客人若是有特殊要求，只要不危險一般都會答應下來，客人的賞錢要比工錢高多了。

　　「你把我朝村子裡送送，就前面宅子那裡。」楊康指著牛家村的深處，要求道，「咱們到裡面停一會，不會有麻煩的。」

　　「若是有麻煩，我可顧不上你。」車伕直言道。

　　楊康點了點頭，坐進了馬車裡，車伕調轉馬頭，繼續朝村子裡行去，楊康掀開簾子，注意著周圍的動靜。

　　朝村子裡行了片刻，他便聽到了喧鬧聲，正是黃河四鬼和兩個丐幫弟子在糾纏，楊康示意車伕停下，遠遠的觀察著那個方向。

　　他還不知道那裡便是郭嘯天的宅院，只是奇怪沙通天追華箏竟然追到了牛家村，下一刻，他便有了一個接近事實真相的猜測，不會郭靖也在裡面吧？

　　這時一個身影從馬車前閃過，直接闖進了院子，他所過之處，黃河四鬼已經倒在地上，生死未知。

　　院子裡的沙通天和彭連虎正戒備著來人，猛然間，眼前出現了一個鬍鬚花白的老丐，這老丐手裡拿著一根翠綠的竹棍，身上背著一個酒葫蘆，形容邋遢，面目粗獷，正是標準的叫花子形象。

　　「老叫花子來了，沙龍王很想見我麼？」老丐站在院中，瞇著眼睛，旁若無人的說道。

　　「幫主！」趴在地上的魯有腳驚喜的喊道。

　　來人正是五絕之一的北丐洪七公，他在寶應處理完魯有腳的事情後原本準備去江北一趟，穩定那裡丐幫弟子的情緒，不要做出衝擊金國官府的事情來。

　　丐幫弟子在江北的主要工作是刺探情報，而不是暴力對抗。

　　一旦和金國朝廷發生大規模的衝擊，社會組織是搞不過國家暴力機關的，只能讓更多的丐幫弟子犧牲，當然也不是一味的忍讓，他去江北便是要給完顏洪烈一個警告，把事情控制在雙方可以接受的範圍內。

　　作為一幫之主，一味的衝殺無疑是自取滅亡，要懂得妥協才能成為一個成功的管理者。

　　然而還沒等他啟程，便接到黎生的傳信，有高手夜探丐幫在寶應的分舵，看來人的模樣和所用的兵器應該是江北武林的鬼門龍王沙通天。

　　在武林中可以通過兵器來辨別一個人的身份，特別是那些使用奇異兵器的高手，兵器便是這個人的身份證明，而使用一雙鐵槳的武林高手也只有沙通天了。

　　洪七公在丐幫大會上擒獲了侯通海，侯通海是個渾人，兩三句話便被套出了一切，洪七公知道只有他一個人追過來的時候就放下心來，沒成想沙通天也出現在了寶應。

　　知道這個情況後，洪七公擔心魯有腳一行的安全，就趕了過來。

　　他遠遠的便聽到沙通天的譏笑之聲，這才出手教訓，起到震懾的作用，接著用內功傳音，更是顯示了強大的實力，讓沙通天心存顧忌，不敢亂來。

　　否則若是沙通天立刻下手殺掉魯有腳或者幾個孩子，那真是追悔莫及了。

　　沙通天和彭連虎聽到來的老丐正是丐幫幫主洪七公，心中頓時一片冰涼，天下五絕的名頭可不是亂叫的，而是真正實至名歸的絕頂高手，這些人物往往神龍見首不見尾，一般很難遇到。

　　一流高手和絕頂高手之間是質上的差距，丘處機在江湖上算是一流高手，可面對黃藥師的時候，不僅集合了全真七子，還要依靠天罡北斗陣才能與之周旋，這便是絕頂高手的實力。

　　「原來是洪幫主駕臨，咱們和貴幫有點小誤會，這才起了衝突。」彭連虎抱拳施禮，恭敬的說道。

　　他知道今日之事已經不可為，好漢不吃眼前虧，便想找個由頭脫身，以後再做打算。

　　「哦，什麼誤會能讓沙龍王下狠手打殺我丐幫弟子？」洪七公質問道。

　　「事情的起因是貴幫弟子在開封做下的案子，貴幫弟子劫掠了趙王府的小公主，咱們這才一路追蹤至此，和貴幫弟子發生了衝突，說起來不過是奉命行事而已，實在是身不由己，還請洪幫主諒解。」彭連虎辯解道。

　　「胡說，那是我妹妹，不是趙王府的小公主，是完顏洪烈從漠北搶過去的。」在一旁的拖雷怒斥道。

　　「這個，這其中的因果咱們就不知道了。」彭連虎搖了搖頭，不接拖雷的話，繼續對洪七公說道，「洪幫主德高望重，江湖輩分高，今日咱們兄弟認栽了，不過既然已經傷了這位丐幫兄弟，按照江湖規矩，還請洪幫主定下一個章程，該怎麼做咱們絕無二話。」

　　「這麼說過了今日你們還會找這些孩子麻煩了？」洪七公皺眉道。

　　「這不是咱們能決定的，若是金國六王爺一定要追究，咱們也只能照辦。」彭連虎不軟不硬的說道。

　　他的意思很明白，他只是個小人物，不過是奉命行事，想要解決問題殺了他也沒用，完顏洪烈還是會派人來的。

　　「你們走吧，回江北告訴完顏洪烈，這幾個孩子丐幫管定了。」洪七公厲聲說道，「若是被我發現你們還在江南逗留，別怪老叫花子辣手無情。」

　　洪七公說完，打狗棒微抬，化出一道棍影，彭連虎和沙通天的兩隻胳膊頓時耷拉了下來，看模樣是被廢掉了。

　　「這是一點懲罰，回去養幾個月便好。」洪七公沉聲說道，「你們也是江北的武林豪傑，何苦替金人賣命。」

　　「謝洪幫主寬宏大量。」彭連虎不接這個話茬，對沙通天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快離開此地。

　　「我師弟在丐幫手裡吧？」沙通天沒有就走，雖然知道洪七公的厲害，但還是問了這麼一句。

　　「沙龍王倒是有情義，老叫花子會讓人放了你師弟的。」洪七公讚道。

　　「多謝洪幫主。」這次沙通天才道謝離開。

　　兩人耷拉著手臂走出院門口，看著倒在地上的黃河四鬼，這時有破空之聲從他們身邊穿過，落在黃河四鬼身上，定眼一看，原來是四粒下酒的蠶豆米。

　　黃河四鬼醒轉過來，看到師傅和彭當家的模樣，便知道這次是碰到硬手了，趕忙上前攙扶，其中黃河四鬼的老大沈青剛抬眼看到不遠處剛好停著一輛馬車，便吼叫著讓那車伕把馬車趕過來，好讓師傅上車。

　　那車伕看著這群人兇神惡煞的模樣，不由得後悔起來，然而彼此離得很近，想要調轉馬頭逃走已經來不及了，只好小心翼翼把馬車趕過去。

　　沈青剛來到近前，打算掀開車簾讓師傅上車，沒想到剛掀開車簾，便看到裡面有個小道童正在衝他擺手示意，讓他不要聲張。

　　「小王爺！」沈青剛猛然看到楊康，不由得驚呼起來。

第十章 詞鋒

　　楊康此時真的有砍人的衝動，他不過是想遠遠的看看熱鬧罷了。

　　超級高手這種生物在任何時代都是稀有物種，這和後世的人喜歡看大熊貓一樣，它的可愛是建立在稀有的基礎上的。

　　此前他見過最強的高手是古墓裡的那個丫鬟，當那丫鬟用手指做劍刺向他的眉心時，他真的有將死的感覺，那是一種無形的劍氣，估計和大理段氏的一陽指差不多，但應該沒有一陽指那麼厲害。

　　剛才他聽到那個超級高手的傳音，知道來的是一個難得一見的高手，若是錯過了實在有點可惜，就像免費讓你去動物園看熊貓一樣。

　　楊康讓車伕停在安全的距離之內，在這個距離雖然看不到院內的場景，卻可以聽到裡面的聲音，他越聽越是心驚。

　　來的竟然是洪七公。

　　這的確是當世的超級高手，自王重陽死後，剩下的四絕不分上下，一燈大師得到了王重陽傳授的先天功，在內功上稍勝一籌，但在招式上洪七公和黃藥師各擅勝場，歐陽峰屬於異類，很難評定。

　　最難得的是洪七公是個領袖型人才，丐幫在他手中成為了天下第一大幫，內部管理制度臻於完善，這是一個幫派成熟的重要標誌。

　　然而楊康的身份注定不允許他和洪七公結交，據說在北宋滅亡之後，洪七公和他的家人被金兵抓住做了奴隸，這個下場可想而知，楊康知道那些成為奴隸的漢人會有什麼遭遇，能夠屈辱的活下去已經是萬幸了。

　　這就是洪七公後來加入丐幫，並主導丐幫抗金的主要原因。

　　楊康在馬車裡聽到彭連虎用言語化解了這場危機，以為沒事了，沒成想沈青剛為了討好沙通天竟然強行徵用馬車，並在他明顯的示意下還是喊出了那三個字。

　　「小王爺」這三個字不僅讓沙通天和彭連虎愣住了，也傳到了院子裡。

　　洪七公一抬腳便來到門外，目光如炬，看著那輛怪異的馬車，在這種小村子裡能有輛馬車的確有些突兀，他剛才來的匆忙並沒有在意，想不到裡面還有一位王爺。

　　楊康狠狠的瞪了沈青剛一樣，既然已經被發現，那就不能露怯，反正躲在馬車裡面遲早也會被揪出來，不如光明正大的亮相。

　　這是他第一次和五絕這種人物交鋒，他希望穿越者的光環能夠瞬間附體，賜予他不死的力量。

　　楊康從馬車上出來，跳下了車轅，整理了一下道袍。

　　「洪幫主，久仰久仰。」楊康抱拳，故作鎮靜的說道。

　　「他是金國完顏洪烈的兒子完顏康，詭計多端，就是他把華箏搶到金國的。」隨後出來的拖雷怒視著楊康，解說道，「完顏康，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楊康大笑道，「就憑你麼？你可以問問洪幫主，他讓不讓我死。」

　　楊康說這話是有底氣的，若是洪七公殺了金國的皇室，即便完顏洪烈已經失勢，但金國朝廷為了顏面也會展開慘烈的報復，這是丐幫承受不起的。

　　「完顏洪烈在江北殺了那麼多丐幫好漢，你這次自投羅網，丐幫的好漢是不會放過你的。」拖雷怒斥道。

　　拖雷說完看向洪七公尋求支持，他剛才看洪七公一來，原本兇神惡煞的沙通天和彭連虎溫順的像小貓一樣，便知道這位丐幫幫主是位了不起的強者。

　　「丐幫弟子的死完全是由你的私心造成的，我想鐵木真還不知道你來中原的事情吧。」楊康猜測道，「若非你私自想要搶回妹妹，不僅丐幫弟子不會有事，江南六怪也不會慘死。所以這都是你一手造成的，怨不得旁人。」

　　拖雷聽到此處不由得咬緊牙關，怒火中燒，這件事的確是他引起的，郭靖聽到師傅的慘死，雙目通紅，握緊了雙拳。

　　「還有你，郭靖。」楊康繼續打擊道，「你要為江南六怪的死負責，如果不是你的任性妄為，你師傅便不會這般死去，我這次來江南就是為了運回江南六怪的屍骨，讓他們能夠回鄉安葬，入土為安，若是你此時去嘉興，還能祭拜一下你的各位師傅。」

　　楊康毫不臉紅的把丘處機的功勞攬在自己身上，這番話他剛才思慮良久，洪七公不是一個蠻不講理之人，只要佔住理便可以安然無憂，他最怕碰到的是黃藥師和歐陽峰，這兩個都是以自我為中心，完全不講理的人。

　　寧欺君子，莫惹小人，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師傅們真的葬在了嘉興？」郭靖懷疑道。

　　「千真萬確，丐幫的消息靈通，自然知道這個消息，我想此時已經傳遍江南武林了吧。」楊康看著洪七公，等待著被證實。

　　丘處機為了這次行動可是煞費苦心，在建康府擺脫了楊康之後，便朝著嘉興趕去，每到一處都會有當地的武林豪傑相迎，這次他可以痛快的大罵金賊，並把自己描述成一個敢於跑到金國王爺面前據理力爭的人物，當然其中少不了藝術加工的成分。

　　面對郭靖的詢問，洪七公點了點頭。

　　他知道丘處機的所作所為，也知道其中的內幕，這種靠死人揚名的做法他有些看不起，全真教是一代不如一代了，為了傳教什麼手段都用上了。

　　當然這種事情沒辦法和小孩子講清楚，他不清楚這位金國小王爺有沒有參與其中，可看對方身上的道袍，想來和丘處機是一路的。

　　郭靖確認了消息，便一心想著到師傅的墳前祭拜一番，以盡弟子的心意。

　　「小王爺來這裡也是為了華箏公主麼？」洪七公看這位小王爺三言兩語就讓兩個孩子語塞，便直指核心道。

　　楊康真想說，我只是路過而已。

　　但此時氣勢不能弱，既然有洪七公在場，而且一定要保這三個小孩，搶回華箏無疑是一種奢望，能夠全身而退就是勝利了。

　　「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既然華箏想要回大漠強留也沒什麼意思，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楊康灑脫的說道，「我敬佩洪幫主的為人，這次算是給丐幫面子，山水有相逢，咱們日後再見。」

　　雖然不想露怯，但在超級高手的強烈氣場下，楊康還是想盡快離開，萬一再出現什麼變故真的不好說。

　　「如此老叫花子多謝了。」洪七公微微點頭，算是承情了。

　　「完顏康，以後見面，咱們便是敵人。」拖雷高聲喊道。

　　「拖雷，你用腦子想一想，若是金國和漠北開戰，得利的會是誰？」此時楊康已經轉身登上馬車，回頭反問一句。

　　這一句絕對是誅心之言，有很大的想像空間，丐幫為什麼拚死幫助拖雷救下華箏，無非是想漠北和金國產生矛盾，若是金國和蒙古打起來，最終得利的便是南宋，而丐幫在其中扮演著不太光彩的角色。

　　這雖然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味，但的確有這種可能性存在，楊康這麼說完全是為了轉移仇恨值。

　　洪七公聽到這句話眼神頓時銳利起來，楊康便感覺後背被針刺一樣的痛，他趕忙扶住車轅，順勢鑽進了馬車。

　　洪七公想不到這位小王爺最後還不忘挑撥離間，這種心機和手段讓人心寒。

　　他不是沒想過把這個小孩留下，但牽扯到太多問題，不是除掉一個孩子可以解決的，丐幫在江北有數萬弟子，若是殺掉一個金國的皇室，那麼接下來將面對兇狠的反撲，會有成千上萬的丐幫弟子死去。

　　洪七公最後出手，用真氣刺向楊康，不過是一點小懲戒而已。

　　馬車啟程，沙通天和彭連虎在黃河四鬼的攙扶下跟著馬車向前走，馬車內的楊康立刻開始運功驅散洪七公射入他體內的真氣。

　　一刻鐘後，楊康停了下來，鬆了口氣。

　　好在洪七公沒有下狠手，他近來修煉真經有些心得，很快便驅除了真氣，即便無法驅除，也只會痛疼幾天，不會有什麼大礙。

　　果然是超級高手，這種不動聲色便能殺人的武功讓楊康驚心不已。

第十一章 借閣下頭顱一用

　　曲靈風今日有些興奮，不僅是因為看到了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洪七公，還因為他是一個江湖人。

　　自從被驅逐出桃花島之後，他便隱居在牛家村，過著安淡閒逸的日子，這是普通人過的日子，不屬於江湖人。

　　一旦懂得一點武功，便有很多事情不願意去做，種地太勞累，做生意太費心，更不恥於在街頭賣藝，當官倒是條好出路，但機會太少，於是所謂的江湖人只好拿起刀劍開始打家劫舍，美其名曰劫富濟貧。

　　曲靈風是桃花島的弟子，有著桃花島弟子特有的驕傲，他不是普通的江湖人，所以他經常光顧皇宮，去搶劫皇帝的財物。

　　只有在那樣的夜晚才能讓他找回一點作為江湖人的感覺，緊張、刺激、血腥、快意……

　　想著午後那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對峙，想著那位金國小王爺在洪七公面前侃侃而談，那種劍拔弩張的氛圍，那種下一刻便可能血花四濺的緊張感，讓曲靈風的心臟加速了跳動。

　　自從有了女兒之後，他便收斂了自己的行為，極少到皇宮內遊蕩了，臨安府的守衛雖然鬆懈，但其中不乏高手，若不是靠著熟悉地形，他也無法屢次順利逃脫，有幾次都被大內侍衛追到了牛家村，差點喪命。

　　他看到那位金國小王爺倉促離去，然後丐幫中人也匆匆的撤離，小村落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可曲靈風還無法平復作為江湖人的情緒。

　　或許過兩日再到皇宮內走一趟，不知道庫房裡有沒有收進來師傅喜歡的好東西，他這樣想著，多喝了幾杯酒，便沉沉睡去。

　　曲靈風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白天，秋日的陽光從門縫裡射進來，有些刺目，小酒館早上沒有生意，他摸索著起身，拄著枴杖，準備給女兒做飯，開始一天的生活。

　　下一刻他便覺得有什麼事情不對，這裡太過安靜了，往日裡女兒看到自己起身，便會跑過來撒嬌，可此時他卻沒有看到女兒的身影。

　　或許是和村裡的孩子玩鬧了。

　　曲靈風覺得自己有些多疑，便繼續到水缸裡舀水淘米做飯，想著女兒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他拿起菜刀朝著屋角的那塊腊肉擲去，菜刀在空中一個迴旋，又回到他的手裡，那塊腊肉就少了一塊，少的那塊腊肉正落到案板之上。

　　這手功夫正是出自桃花島，用的是巧勁。

　　曲靈風從不在女兒面前展露武功，但在無人的時候也會小試身手，否則長時間不用武功會荒廢掉的。

　　他整理好一切，來到灶下開始生火，等到柴火燃起後，他走出小酒館，準備把女兒叫回來吃飯。

　　當他走出小酒館的時候便發現了不妥，因為他沒聽到有孩子的嬉鬧聲，若是幾個孩子在一起玩耍，絕不會如此安靜。

　　曲靈風心思電轉，想到了各種可能，他在桃花島眾弟子中本是極聰明的一個，昨日種種事情在心頭掠過，那個金國小王爺顯然是碰巧來到此地的，不是為了丐幫弟子，小王爺身份尊重，絕不願親身涉險。

　　那麼一個金國小王爺來到這個偏僻的小村子到底為何？

　　曲靈風此時顧不上其他，雙拐一點地，身形已經躥了出去，整個牛家村不過七八里地，他很快便跑了一個來回，沒有發現女兒的身影，問了熟人都沒見到女兒，此時的曲靈風有些發狂。

　　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著昨日金國小王爺離開的方向，便追了過去，朝前追了五里左右，那輛馬車正停在路邊，周圍有幾個人在警戒，從馬車裡傳出來女孩的笑聲，聽聲音正是他的女兒。

　　聽到女兒的聲音，曲靈風平靜了下來，只要女兒沒事就好，這位小王爺既然引他過來，必定是有事情，無論是要錢財還是讓他出力，都可以商量。

　　看著曲靈風前來，沙通天和彭連虎趕忙擋在車前，他們的手臂雖然被廢，但腳下功夫還在，雖然小王爺說那酒館的跛子厲害，不過他們並沒有太在意，四隻腳難道還打不過兩隻手麼？何況還有黃河四鬼在一旁呢。

　　「不知小王爺讓在下前來，有何見教？」曲靈風沒有在意兩個強盜頭子，而是對著馬車朗聲說道。

　　「我想借閣下的頭顱一用。」楊康的聲音從馬車裡傳出來。

　　他覺得說出這句話特別的有范，就像當初荊軻對樊於期說的那樣，當然曲靈風不是樊於期，不會傻乎乎自殺而死。

　　「呵呵，小王爺真是看得起在下，想要用在下的頭顱還請拿出本事來。」曲靈風冷笑道。

　　「你沒有選擇，除非你不要女兒的性命了。」楊康威脅道，「我可以答應你照顧好你的女兒，讓她以後錦衣玉食，榮華富貴。」

　　「不知小王爺要在下的頭顱做什麼？」曲靈風這既是試探，也是在拖延時間，尋找機會，「在下只是小村子裡的一個跛子，和小王爺沒有恩怨吧。」

　　「我們的確沒有恩怨……」楊康遲疑了一下，還是不想告訴他實話，「不過你在宋廷的皇宮裡偷了不該偷的東西，那牽扯到金國和宋國的機密，為了防止秘密洩露，你必須要死。」

　　曲靈風自以為明白了過來，恐怕在他偷盜的那些畫冊中有機密的文件，或許是宋朝和金國媾和的證據，這便是讓金國小王爺來到這個小村莊的真正原因。

　　看來今日無法妥協了，曲靈風想到此處，身形一點，朝著馬車飛去。

　　哇！

　　女兒的哭聲讓他頓住了身形，車簾打開，一把鋒利的匕首正擱在女兒的脖頸上，女兒楚楚可憐的模樣讓他心痛不已。

　　曲靈風想不到今日竟然落到如此地步，從昨天這位小王爺和丐幫的交鋒看，他看出這位小王爺是個心機深沉，狠辣無情之輩，恐怕真的會對女兒下手。

　　何況馬車前還有兩個高手阻攔，他無法第一時間救下女兒，若是一個來不及，女兒便會死在他的面前。

　　曲靈風內心裡在激烈的交戰，最終他做出了決定。

　　「你敢用你的祖先發誓會善待我的女兒麼？」曲靈風咬牙說道。

　　「我以完顏一族祖先的英靈起誓，必善待你的女兒，否則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楊康毫無心理壓力的發誓道。

第十二章 一個虛構的故事

　　楊康獨自前來牛家村，原本是準備隨機應變的，對付曲靈風的難度不小，但也不是不能完成的任務，關鍵是這件事他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可沒想到在這裡碰到了沙通天和彭連虎，只好臨時改變計劃，讓他們參與其中，卻也不想讓這兩個強盜頭子知道他的真實目的。

　　他剛才提到所謂金國和南宋的秘密，不僅是為了欺騙曲靈風，也是為了迷惑沙通天和彭連虎，讓他們以為自己真的是奉了完顏洪烈的命令來取什麼機密文件的。

　　如果不是丐幫的連夜撤離，楊康也不敢這麼囂張的算計曲靈風，雖說整件事一波三折，但目前看來還是完美的。

　　丐幫之所以連夜離開並不是害怕金國的小王爺找官兵對付他們，而是郭靖要趕往嘉興去拜祭師傅，在這個尊師重孝，理學昌盛的年代，知道師傅下葬而不去祭拜便是道德上的大罪過。

　　楊康看著放棄掙扎的曲靈風，讓黃河四鬼把他綁起來，還封住了曲靈風的穴道，防止他暴起傷人，等到彭連虎確認了確實安全之後，他才放下心來。

　　他以前看電視的時候，總是看到大反派一路囂張，最後時刻被好人翻盤導致慘死的情節，作為這個故事中的大反派，楊康絕不允許這種情節上演。

　　「帶我去看看那些你盜來的畫卷吧。」楊康吩咐道。

　　馬車返回了牛家村，車伕早被楊康趕走了，他沒有殺那個車伕，而是給了車伕一筆不菲的銀錢，足夠賠償馬車的損失了。

　　他不是一個濫殺的人，何況他不認為一個普通的車伕能夠掀起多大的波瀾。

　　讓他想不到的是那個車伕剛在臨安府露面，便被人抓了起來，在一家北方人開的皮貨行裡被審訊了許久，直到確認車伕說的都是實話之後，這個車伕被滅口了，而後從皮貨行的後院裡飛出了一隻鴿子，那鴿子朝著北方飛去。

　　楊康來到小酒館，在曲靈風的指點下打開了密室，裡面的確有一些寶物和字畫，不過這些都不是他要的，他把其他人趕了出去，只留下了曲靈風。

　　密室內，楊康看著喪失了鬥志的曲靈風，不由得露出了一絲笑容。

　　半個時辰後，他疲憊的從密室裡出來，第一次長時間的使用移魂大法帶來了極大的副作用，讓他頭痛欲裂，不過也收穫不小。

　　他知道了曲靈風的身世，知道了桃花島的訊息，知道了馬車裡那個小女孩的母親是怎麼死的，知道了原來曲靈風喜歡過梅超風……

　　雖然一些深層次的記憶無法獲取，但這些已經足夠了。

　　移魂大法的催眠效果果然很強大，當然若不是曲靈風放棄了掙扎，意志鬆懈，以楊康目前的功力很難成功，還可能會被反噬。

　　楊康出來後觀察著小酒館內的環境，他在腦海中開始做規劃。

　　若是幾個大內侍衛闖進小酒館，而小酒館裡只有曲靈風和他的八歲的兒子，那麼曲靈風會怎麼做呢？

　　他要先保護好兒子，把兒子關進密室是最好的保護辦法，於是曲靈風一路抵擋著追殺來的大內侍衛，一邊護著兒子朝著密室的方向而去。

　　這一路上會經過廚房……

　　楊康來到廚房，拿起剛剛從密室中帶出來的鋼刀，朝著案板上砍去，那塊案板上還有一塊未曾下鍋的腊肉，在楊康砍過之後，案板斷成兩段，腊肉掉在了地上。

　　他繼續朝前走，前邊是臥室，這裡也在進行著激烈的打鬥，幾個帶刀的侍衛正圍著曲靈風，曲靈風拿起枴杖抵擋，順手殺了一個侍衛。

　　楊康把刀交給黃河四鬼，讓黃河四鬼在臥室裡劈砍，如果有很多侍衛的話砍出來的力度肯定是不同的，這不是一個人能完成的工作。

　　這裡還少了點血，楊康有些不滿。

　　彭連虎和沙通天看著小王爺在酒館中忙碌著，好像瘋子一樣的四處搞破壞，心想小王爺難道沒找到那份機密文件或者小王爺瘋掉了？

　　楊康當然沒有瘋，他在佈置打鬥的現場。

　　在他設想的故事裡，曲靈風被驅逐出桃花島後，在牛家村安頓了下來，和一個女人成了親，這個女人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不過卻難產死掉了，於是曲靈風便和他的兒子相依為命。

　　為了討師傅的歡心，曲靈風經常到皇宮大內偷盜珍貴的字畫，想要有朝一日獻給師傅，但這給他招來了殺身之禍。

　　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幾名大內侍衛闖進了小酒館，和曲靈風發生了激戰，為了保護兒子，曲靈風身受重傷，最終和大內侍衛同歸於盡，而他的兒子因為躲在密室內從而倖存了下來。

　　曲靈風臨終前向這個兒子交代了桃花島的事情，表達了想要重回桃花島的意願，這個兒子為了完成父親的心願，帶著父親的屍骨和父親盜來的珍寶獨自一人踏上了去往桃花島的路途。

　　這便是楊康虛構的故事。

　　他知道這個故事有很多的漏洞，若是黃藥師來牛家村查看的話，這個現場便是重要的證據，當然若是黃藥師問一下周圍的村民，立刻便能揭穿楊康的謊言，這裡根本沒有一對父子，只有一對父女。

　　這便要賭一下了，黃藥師性格孤高清傲，怕是不會和這些村民打交道的。

　　何況黃藥師曾經因為妻子的死發誓不會離開桃花島，這才是楊康敢於冒險布下這個局的關鍵所在，至於在小酒館里布置打鬥的現場，只是為了做到儘可能完美而已。

　　等到黃藥師發現的時候，他可能已經帶著《九陰真經》上冊離開了。

　　不過他身上全真教的內功也是一個破綻，但這個破綻比較好彌補，推給丘處機便是，只說有個道士經過牛家村，看他天資聰穎，硬要教他武功，他推脫不過，只好瞞著父親偷偷練習。

　　整個故事楊康通盤考慮過，遭到懷疑的可能性很小。

　　為什麼後來黃藥師對傻姑那麼好？因為他對這些弟子有愧疚，當初他在暴怒之下打斷了所有弟子的雙腿，這些年來怕是心裡也不好過。

　　楊康便是利用黃藥師愧疚的心理達到留在桃花島的目的，不過和黃藥師鬥智鬥勇，絕對是一個高難度的挑戰，相比較踏上桃花島之後的危險，算計曲靈風只是小兒科而已。

　　佈置好現場後，下面便是對付曲靈風了，死人有時候也是會說話的，像黃藥師這樣的絕頂高手，查看屍體的傷痕便能大概推演出當時戰鬥的狀況。

　　楊康讓黃河四鬼進入密室，他們的任務便是殺掉曲靈風。

第十三章 在那桃花盛開的地方

　　處理完小酒館的事情後，楊康在附近的集鎮上購置了一副棺木，收斂了曲靈風，買了一輛拉貨的平板馬車，把棺木放在馬車上，接下來便是他一個人的旅途了。

　　他寫了兩封信，一封給包惜弱，他不知道會在桃花島呆上多久，不想讓包惜弱擔心，便騙她自己貪戀江南的景色，要晚些才能回去。

　　另一封是送到抱樸廬給孫不二的，便說自己碰到了趙王府的親衛，獨自遊玩去了，這封信讓黃河四鬼送去更有說服力。

　　至於彭連虎和沙通天，他們的任務是送曲靈風的女兒回到開封，把這個叫曲非煙的小女孩交給包惜弱照顧，算是給包惜弱找一個新的慰藉，華箏離開後，包惜弱一度心情鬱結。

　　楊康剛得知這個小女孩叫曲非煙的時候非常詫異，這讓他想到另一個叫曲非煙的小女孩，那個小女孩的結局並不怎麼好，被壞人一劍刺心而死。

　　所謂非煙，有祥和吉慶的寓意，父母給孩子起這個名字自然是好意，可有時候世事難料。

　　楊康顧不上感慨，他拒絕了沙通天和彭連虎想要跟隨的請求，讓他們回到開封養傷，等他們離開後，楊康在集市上隨意雇了一個趕車的夥計，一路朝著昌國縣行去。

　　作為金國的小王爺，騎馬他是會的，但趕車無疑是個技術活。

　　騎馬只要鞭子抽馬屁股便可，而趕車則要抽馬身上不同的部位來控制車子的方向和行動的速度，這需要非常熟練的手法，否則可能不是前進，而是倒退了。

　　而且拉車的馬，人騎的馬和軍馬是不同種類的馬，在脾性上截然不同，不能一視同仁，所謂隔行如隔山，那些來到古代什麼都會的穿越者只能說是絕頂天才。

　　楊康不想一路上和馬較勁，圖省事便雇了一個夥計。

　　此時的昌國縣在唐代稱為翁山縣，便是後世的舟山市，不過他並沒有直接到昌國縣，而是來到了慶元府。

　　慶元府原本叫做明州，在南宋慶元元年改為了慶元府，也就是後世的寧波市。

　　自從北宋滅亡，南宋建國之後，南宋的領土縮水了一大半，為了顯示泱泱大國的氣派，便把以前的縣升為了州，而把州升為府，地方還是那麼大，只是聽起來好聽而已，這無疑是一種自欺欺人的做法。

　　比如寶應縣改為寶應州，明州改為慶元府等等，南宋是改地名最多的朝代之一。

　　楊康來到慶元府後便換了馬車和夥計，這裡是他的作為楊康的最後一站，他換上了一襲白衣，接下來的幾天裡他都不能洗澡，不能換衣服，最好也不要睡覺，讓自己形容憔悴，渾身汗臭，雙目通紅，搖搖欲墜。

　　從這一刻起他就是曲康了。

　　兩天後一個神情憔悴，讓人看著心碎的孩子從慶元府出發去往昌國縣，再從昌國縣來到東海之畔，他買了一艘小舟，把棺木移到小舟上，開始獨自划船。

　　舟山群島共有上千個小島，按照曲靈風的描述，桃花島離岸邊其實沒有多遠，划船只要大半天便能到達，楊康估算也就是六七海里的樣子。

　　此時他站在船頭，看著大海深處，那裡便是桃花盛開的地方，不過此時是初秋時節，桃花是看不到了。

　　茫茫大海，波光嶙峋，楊康不由得生出一股豪情來。

　　在楊康去往桃花島的時候，彭連虎和沙通天一行一路向北，因為洪七公的警告，他們不敢在江南逗留。

　　這一日來到長江邊上，過了長江便是金國的地盤，這讓他們不由得鬆了口氣，黃河四鬼找了一艘渡船，把馬車趕上船，啟程朝著江北而去。

　　馬車上載的是小女孩曲非煙，這是小王爺用祖先之名發誓要保護的女孩，彭連虎和沙通天不敢大意，守在馬車邊盤腿打坐，黃河四鬼在一旁警戒。

　　船行至大江中心，突然出現了左右晃動，沙通天側耳一聽，頓時驚呼起來，這條船竟然漏水，作為黃河幫的幫主，他便是在水上討生活的，一看一聽就知道是怎麼回事。

　　黃河四鬼跑過去尋找船家，那船家早已跳入大江，不知所蹤。

　　隨著入水越深，渡船搖晃的越發厲害，傾覆便在片刻之間，拉車的馬受驚，朝著前方衝去，徑直衝入了大江之中。

　　馬車翻滾間，一個小女孩從車裡滾落，掉到江水裡，眼看便要被激流沖走。

　　「快，救那個小女孩。」沙通天呼喊道。

　　黃河四鬼跳入江中，撲向那個小女孩，這四個人武功雖然不怎麼樣，但水性極好，然而此時正在江心，水流湍急，轉瞬間便失去了小女孩的身影。

　　渡船已經傾覆，沙通天和彭連虎手臂無法運動，只能靠著兩隻腳在水中撲騰，彭連虎是河北悍匪，不熟識水性，更是連喊救命，黃河四鬼見狀趕忙游回來相助沙通天和彭連虎，那個小女孩則消失在大江之中。

　　在據渡船傾覆的下游某處，一個白鬚老和尚正在江邊行走，忽然看到江中有紅衣閃過，便折了一根樹枝，朝著江面上扔去，然後縱身而起，掠過江邊上的激流，在樹枝上微微借力，下一刻便從江中抱起一個小女孩。

　　此時老和尚勁力已竭，落入江水之中，順著水流朝前而去。

　　開封府，完顏洪烈拿著手上的紙條，皺著雙眉，此時他不想回王府，只想躲在府衙裡靜一靜，他怕見到包惜弱，他怕包惜弱問有沒有阿康的消息。

　　我這樣做錯了麼？

　　為什麼你非要去牛家村？你和丐幫是什麼關係？你是不是知道了自己了身世？你想要找我報仇麼？

　　他又看了看旁邊的一張紙條，那上面密密麻麻的寫滿了小字，是那個車伕複述的話語，其中有個名字刺激了完顏洪烈，那就是郭靖。

　　完顏洪烈曾經聽包惜弱說起過關於郭楊兩家定親的事情，那個郭家的孩子就叫郭靖，原來那一家的孩子也還活在世間，這是巧合麼？

　　兩個孩子都去到那個地方，他們是在演戲給我看麼？

　　完顏洪烈如此懷疑著，不過這一切都過去了，是不是演戲已經不重要了，反正……

　　他再次打開手裡的紙條，上面只有八個字：船覆江心，生死不知。

　　阿康，一路走好。

第六卷 桃花島 第一章 做作業的小女孩

　　楊康還是低估了大海的威力，海面上無風三尺浪，剛開始他還覺得很自在，和在內陸湖上划船沒什麼區別，但隨著離岸越遠，他逐漸的掌握不住方向了。

　　即便是練了武功，可船槳對於一個八歲的孩子來說還是顯得太過龐大了，他來之前曾向沙通天討教過划船的竅門。

　　作為黃河幫的幫主，在這方面是很有發言權的，面對小王爺的垂詢，自然是知無不言。

　　然而知易行難，楊康原本以為自己掌握了其中的關竅，但實際操作顯然是另外一回事，船在大海中打轉，就是不往前去。

　　他是吃過早飯出發的，以為到下午便能抵達桃花島，然後開始上演一場苦情的認親大戲，但此時已經快要天黑了，他還在海裡漂流著。

　　他不僅沒有準備餐飯，還沒有準備生水，楊康雖然在陰謀算計上有稍許的天賦，但在生活細節上就沒那麼縝密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船遲又遇打頭風。

　　夜幕降臨的時候，天空下起了大雨，楊康抹了抹臉上的雨水，在心裡咒罵著老天，他此時已經辨不清方向，只能按照大致的印象劃行，期望能找到一個小島避一避這場雨。

　　小船在風浪中前行，他按照沙通天的指點盡力不讓小船傾覆。

　　此時的楊康並不知道教導他划船技藝的沙龍王正在橫渡長江，在黃河四鬼的牽引下，沙通天和彭連虎朝著江北遊去。

　　這一趟橫渡長江差點讓黃河四鬼變成長江死鬼，若非他們對沙通天忠心耿耿，恐怕早就自己溜掉了，自己游泳比帶著人遊泳要消耗更大的力氣，等到了長江北岸時黃河四鬼都累的臉色蒼白，躺在沙灘上一動不動。

　　作為在黃河上橫行一時的大盜卻在長江上栽了跟頭，這讓沙通天惱怒異常，更可氣的是把小王爺交代的事情給辦砸了，那個小女孩怕是早已落入魚腹之中，這如何向六王爺交代。

　　沙通天轉頭去看彭連虎，這個兄弟一向腦子活泛，鬼主意多，興許會有什麼化解的辦法，可他卻看到彭連虎臉色煞白，沉默不語。

　　沙龍王以為這個旱鴨子是被這次險情給嚇傻了，便想譏笑幾句，但話到嘴邊還是忍住了，此時並不是開玩笑的好時機。

　　「彭老弟，事情辦砸了，你說咱們怎麼回去向王爺交代？」沙通天請教道。

　　彭連虎依舊不言語，只是愣愣的看著天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你倒是說句話啊！」沙通天催促道。

　　「他們不是為了劫財。」彭連虎終於開口。

　　沙龍王一聽腦子一下子轉了過來，從這次作案的手法上看對方根本不在乎他們身上的銀子，只想置他們於死地，這些人一直等在長江岸邊便是為了害死他們，這是有深仇大恨啊。

　　「咱們往日的仇家倒是不少，不知道是那個混蛋做的手腳，若是讓我知曉，我定要滅他滿門。」沙通天憤怒道。

　　彭連虎看了看這位兄弟，不由得在心裡嘆了口氣，他想的更多，他和沙通天只是強盜土匪，或許以前惹了人，但絕沒有什麼大人物，可從這次的佈局看，非是一個大勢力不能完成。

　　這些人清楚他們的行蹤，要想保證黃河四鬼找渡船的時候剛好找到他們的人，這個勢力一定能控制長江上的航船，即便是丐幫也做不到這一點。

　　在彭連虎的印象中他從來沒惹過這種勢力通天的大人物，沙通天也不會做這種魯莽的事情。

　　或許對方要對付的人不是他們，他們只是被殃及的池魚，如果馬車裡坐的是小王爺呢？這個念頭在彭連虎腦海裡升起。

　　可到底是誰要對付小王爺呢？那個漠北的王子拖雷？

　　應該不是，漠北人的勢力根本到不了這裡，那只剩下南宋朝廷的勢力了，可現在宋金正處在緩和期，南宋不會做這樣不明智的舉動。

　　難道是金國朝廷的勢力？

　　六王爺只有一個兒子，只要把小王爺除掉那六王爺便沒有了子嗣，這樣做可以打擊六王爺，讓六王爺失去鬥志，從而安心做一個閒散王爺。

　　彭連虎自以為發現了一個大秘密，他要立刻報告給完顏洪烈，讓六王爺知道小王爺還活著，這可是大功一件，至於那個小女孩的死活，有什麼要緊的。

　　想到此處，他翻身而起，催促著眾人趕往開封府向完顏洪烈報信。

　　此時的楊康已經筋疲力盡，在黑夜中劃行了將近兩個時辰，早已沒有了力氣，只能用纜繩捆住全身，自己躺在船板上，任憑大雨傾瀉而下，落到他的身上。

　　小船在風浪的席捲下前行，不知道將會漂向何方。

　　楊康只能在心裡苦笑，沒想到這個嚴密的計劃最後卻敗給了天氣，可能他還會死在海上，此時他才深刻的體會到這裡不是小說，不是電視劇，而是一個真實的世界。

　　在這個世界裡，不會因為你是穿越者便有所優待，一切只能依靠自己。

　　風雨依舊在持續，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意識逐漸模糊，最終沉沉睡去。

　　楊康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竹床上，呼吸著清新的空氣，身上穿著干凈的衣服，只是衣服有些寬大，除了頭疼欲裂外，並沒有什麼不妥。

　　這裡是哪裡？

　　他掙紮著起身，扶著桌椅站了起來，打量著四周，這是一間竹屋，屋內的佈置很簡潔，墻上掛著一幅畫卷，畫的是大海的景緻。

　　他走出竹屋，外邊是一大片空地，空地中央有個小亭子，亭子裡有個小女孩正皺著眉頭思考著什麼。

　　楊康朝著小亭子走過去，雖然心中已經有了結果，但還是要證實一下。

　　「啊，你醒啦？」還沒等楊康靠近，那小女孩便回過神來，驚訝的說道。

　　「敢問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楊康鎮定的問道。

　　「你是被我爹爹救上來的。」小女孩伶俐的答道，然後歪著頭面帶好奇的看著楊康，「你是從外邊來的麼？」

　　「我是從外邊來的，我要找桃花島。」楊康試探性的說道。

　　「那你真是來對了，這裡就是桃花島。」小女孩興奮道，「你來桃花島做什麼？陪我玩麼？」

　　果然是桃花島！

　　楊康在想這個時候應該做一個什麼樣表情，震驚，悲傷，還是……

　　「先別說了，快過來幫我看看這些算術題目，爹爹交代我要吃飯前做完的，不然就吃不到銀絲捲了。」小女孩對著楊康催促道。

第二章 東邪

　　楊康曾經無數次的幻想過見到黃蓉時的情景，黃蓉是他想像中的一生之敵，對於這個假想敵他做過各種謀劃，目的是把危險消滅在萌芽之中。

　　這種謀劃在他剛穿越過來的一兩年內經常進行，那時候他是個嬰兒，除了吃便是睡，若是不胡思亂想一下真不知道怎麼打發那漫長的無聊時光。

　　可以說他在這個世界上的嬰兒時光是依靠幻想黃蓉來度過的。

　　在他的腦海裡曾經出現過各種版本的黃蓉，所以面前的這個小女孩在他的想像中早已死了無數次，而且是各種千奇百怪的死法，現在終於見到活的了，楊康一下子覺得很新鮮。

　　正如二次元世界的魔法少女突然出現在現實世界中一樣，這種感覺讓他有一瞬間的恍惚，特別是剛才小女孩的催促，好像是上小學的時候幫同桌做作業的場景。

　　「你發什麼呆啊，快過來幫忙。」小女孩不滿道。

　　楊康走進亭子裡，看著石桌上的紙張，上面是一道道的算術題，小女孩手中拿著幾根竹棍，正在做出認真思考的模樣。

　　他知道那些竹棍叫做算籌，是古代的一種記數工具，分為縱式和橫式，可以做十進位制的計算，不過在這個時代算盤早已流行開來，商家賬房都是用算盤來計算，非常方便。

　　這種算籌只有道士和一些專門研究算術的人才會用到，道士用算籌做占卜之用，那些研究算術的數學專家更傾向於這種古老的記數方法。

　　楊康突然想到他和黃藥師是有共同語言的，黃藥師不僅武功絕頂，對奇門術數也頗為精通，作為一個三流大學的畢業生，他至少在幾何學上具有一定的優勢，微積分這種西方現代的東西就算了，可圓周率卻能夠繼續推導下去的。

　　由於中國古代數學算法的複雜性和侷限性，祖沖之僅把圓周率推算到小數點後六位，這已經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不過楊康可以推導到更遠，只是要換一種全新的算法。

　　或許我可以開創一個數學的新時代。

　　楊康終於找到一點作為穿越者的優越感，不過這個以後再考慮，他目前要幫助黃蓉做好家庭作業，黃蓉面對的是幾組四則運算，對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來說的確是有些難，這個年紀的小孩在後世還在上幼兒園大班呢。

　　他要算出結果並不難，可若是用算籌進行計算就很為難了，他根本不會用，他是金國的小王爺，不是一個賬房先生。

　　算籌這個概念還是耶律楚材告訴他的，目的是讓他增長見聞，在這個重士輕匠，重文輕工的年代，科學工作者和匠人處在同一等級，即便是像祖沖之和沈括這樣的大科學家在古代也只能當個小官吏。

　　「怎麼樣？你會算麼？」小女孩將手裡的竹棍遞給他，略帶一絲傲氣的問道。

　　楊康不敢把算籌接過來，怕露餡，算籌怎麼擺，怎麼運算都是有規矩的，不是隨便可以糊弄過去的。

　　他在心裡用乘法口訣默算了一下，然後直接報出了答案，小女孩用懷疑的眼神看著他，她不相信有人可以這麼快的算出這些題目，她開始進行驗算。

　　隨著結果的出爐，小女孩驚訝的張開了小嘴，一臉的不敢置信，但轉瞬間便欣喜起來。

　　「以後這些題目就交給你做了，千萬別告訴我爹爹。」小女孩一邊在紙上飛快的謄寫答案，一邊悄悄的說道。

　　「你爹爹呢？」楊康詢問道。

　　醜媳婦總要見公婆，在桃花島就要面對黃藥師，這是他邁不過去的一道檻。

　　何況黃藥師把他放心的留在這裡，恐怕早已知道了他的身份，收斂曲靈風的棺木是和一塊墓碑放在一起的，那墓碑上刻的字跡很清楚的展現了楊康和曲靈風的關係。

　　「在後面整理你帶來的東西呢。」小女孩隨意的說道。

　　楊康帶來了兩樣東西，一樣是曲靈風的屍身，一樣是曲靈風從皇宮大內盜出來的寶物，下一刻，他有了不好的預感，那些字畫……

　　「你難道不知道要用畫筒把這些字畫裝起來麼？」黃藥師看到楊康過來，痛心疾首的斥責道，「這些名家真跡就這樣被糟蹋了，每一件都是孤本。」

　　沒錯，黃藥師正在整理字畫，他把被水浸泡的字畫放在石板上，每看一幅都痛心不已，看到楊康更是氣憤。

　　這些字畫原本被曲靈風裝在一個鐵箱子裡，曲靈風有時也會拿出來欣賞，在密室中不怕風吹日曬，便沒有用竹筒裝起來，楊康則是直接把鐵箱子搬走，根本沒注意裡面物品的保存狀態。

　　他沒想到在海上會遇到大風浪，雨水浸入鐵箱子裡了弄濕了字畫，雖然看起來還很完整，但對追求完美的黃藥師來說這便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細節決定成敗。

　　楊康深切的體會到這一點，此時做什麼都於事無補，更加不能辯解，只能低頭認錯。

　　「孫兒知錯了。」楊康跪在地上，懇切的說道。

　　「你是靈風的孩子？」黃藥師聽到此言，把目光從字畫上移開，看了楊康一眼。

　　「是。」楊康承認道。

　　「告訴我靈風是怎麼死的。」黃藥師冷冷的說道。

　　看著黃藥師的態度，楊康知道準備已久的苦情戲碼是無法上演了，黃藥師是一個孤傲的人，這種性格深深的影響了他的弟子，無論是梅超風還會曲靈風都有著這種烙印，那就是除了黃藥師不把其他人看在眼裡。

　　如果楊康想要得到認可，便要把桃花島的這種傲氣發揮出來，不流淚，不屈服，堅忍到底。

　　他用平靜的語調開始敘述那個關於曲靈風的故事，那些細節都在他的腦子裡，他在小酒館的時候早已複習了許多遍，此時在旁觀而壓抑的腔調下更顯的真實。

　　聽完之後，黃藥師閉上眼睛，楊康所說的一切在他腦海裡一幕幕的閃過，他突然有種感覺，這一切都太真實了，真實的有些虛假，好像是刻意安排好的一樣，每一個細節都那麼的精確。

　　他真是靈風的孩子麼？這個身懷全真教武功的孩子來桃花島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後山的那個瘋子？

　　「我知道了。」黃藥師睜開眼睛，眼神中閃過一絲精芒，「既然靈風的遺願是留在桃花島，你便把他葬在這裡，給你七日時間守喪，七日後你便自行離開吧。」

第三章 守喪

　　楊康聽到這個條件後非但沒有失望，反而有些欣喜。

　　這說明他順利的過了第一關，也說明黃藥師已經原諒了曲靈風，他最害怕的是黃藥師還沉浸在妻子離世的情緒之中，那樣的黃藥師是可怕的。

　　黃藥師是一個性格極端的人，他心情好的時候可以四處收養孤兒，脾氣暴躁的時候可以打斷所有弟子的腿。

　　楊康不願意面對一個隨時可能爆發的黃藥師，一個冷靜的黃藥師讓他更有安全感。

　　這一點在他剛剛醒來的時候便有了預感，若還是以前的那個黃藥師，絕對不會去救一個在海上漂流的陌生人。

　　此時的黃藥師早已從執迷中清醒過來，自從妻子死去，他便明白了任何絕世武功都沒有人重要，當初他希望得到《九陰真經》，一方面是對華山論劍時敗給王重陽有心結，想通過修煉真經上的功夫更進一步，另一方面的確對這部天下第一奇書感到好奇。

　　於是他便陷入了真經的魔咒之中，為了真經，他打斷了弟子的腿，這完全是不理智的遷怒行為，為了真經，他催促妻子在懷孕期間默寫真經，最終導致悲劇的發生，這更是不近人情的做法。

　　驀然回首，他才發現為了這所謂的真經他幾乎失去了一切，留在他身邊的只剩下了一個小嬰兒，這一切都是他偏執的性格造成的。

　　楊康拜謝了黃藥師，他知道現在黃藥師並不相信他，否則不會只問這些簡單的問題，連他身上武功的來歷都不盤問，他正處在觀察期。

　　他要去尋找一處安葬曲靈風的所在，這個地方的選擇很重要，要離周伯通居住的山洞不遠，但又不能過近從而引起黃藥師的懷疑。

　　梅超風以為真經的上冊在黃藥師這裡，但楊康知道黃藥師得到的只是真經的下冊，而上冊還在周伯通的身上，被周伯通藏在了桃花島的山洞之中。

　　五年前，周伯通來桃花島向黃藥師索要真經的下冊，當時真經的下冊已經被陳玄風和梅超風盜走，馮蘅也已經死了，黃藥師手中只有馮蘅默寫的真經下冊。

　　黃藥師不僅不給周伯通，還要搶周伯通身上的真經上冊，想在馮蘅的墓前燒掉以此拜祭妻子，他覺得既然一切都是因為真經造成的，那便毀掉好了。

　　這其實和真經沒有任何關係，都是人的貪念造成的，若非他對真經起了貪念，便不會有這樣的後果。

　　此時的楊康還不明白這個道理，正是這種貪念促使他到古墓去冒險，進而來到桃花島，為了真經不擇手段。

　　他和當年的黃藥師犯了同樣的錯誤，這個錯誤梅超風已經犯過，歐陽峰正在犯，貪念是人類的共性，只是有些人可以控制自己的貪戀，比如王重陽，有些人則被貪念所操控，等他們醒悟的時候便會追悔莫及。

　　楊康從桃花島的啞僕那裡借來了鏟子，開始在地上挖坑，對此黃藥師並不阻攔，任由他作為，只是冷眼看著，到了吃飯的時候還會派僕人給他送來飯菜。

　　墳墓挖好，楊康把棺木放置其中，填土掩埋，再把墓碑豎起，接下來便是跪在墳墓前守喪了。

　　「曲靈風，你一心想要回到桃花島，重歸於桃花島門下，今日我把你送回來葬在此地，也算是償了你的心願，何況即便我不殺你，兩三年後你也會死去，還把女兒嚇傻了，過了好些年沒人照顧的悽慘日子，如今我替你照顧她，也算是彌補我殺你的罪過，你在天有靈，不要怪我。」

　　楊康在心裡默默禱告著，期望得到曲靈風的諒解，這是一種自我安慰，他知道這個世界上是沒有鬼神的，這樣說會讓他心裡好受一些，相比較曲靈風的另外一種人生，現在的曲靈風應該可以滿足了。

　　在同一天空下，守孝的不止楊康一人，遠在嘉興的郭靖跪在師傅的墳前，默默的禱告著，他禱告的內容和楊康截然不同，他要替師傅們報仇。

　　江南七怪下葬的地點楊康非常熟悉，那便是嘉興南湖旁的鐵槍廟附近，這裡是江南七怪的老家，丘處機在打探清楚後才決定把江南七怪葬在這裡的。

　　作為江南七怪唯一的弟子，郭靖一出現便受到了關注，此時江南七怪已經成了民族英雄，那他的弟子肯定也是要反抗金國的。

　　丘處機看著郭靖，這是他第一次見到郭靖，想著當初和郭嘯天的交往，不由得唏噓不已，既然江南七怪已經死了，那個賭約不提也罷，他也不想過早的暴露楊康的身份，不如把郭靖帶到全真教去照顧好了。

　　「靖兒，我和你爹爹結交一場，彼此投契，你的名字還是我取下的，料理完你師傅們的後事後，你便隨我回全真教可好？」丘處機問詢道。

　　「丘道長，咱們幫主和這孩子有緣，有意收他為徒，你看……」魯有腳在一旁插嘴道。

　　「哦，原來洪幫主早已有了打算，倒是貧道魯莽了。」丘處機詫異道，「靖兒能拜在洪幫主門下是他的福分，以後成就不可限量。」

　　從臨安府到嘉興，洪七公一路觀察著郭靖，瞭解郭靖是個忠孝仁厚之人，便有了收為弟子的打算，不過他還有更深層次的考慮。

　　郭靖和那位蒙古王子拖雷交情莫逆，此時南宋孱弱，想要滅掉金國，收服失地，必須找一個盟友，正在崛起的蒙古無疑是一個很好的選擇，那麼郭靖在其中便可以起到牽線搭橋的作用。

　　洪七公決定讓魯有腳陪著郭靖到漠北一趟，先去探探漠北的情況，若是可行那是最好，若是不可行，便把郭靖和他母親接到中原來生活。

　　作為一個幫派領袖，作為抗金的先鋒人物，他想的無疑更加深遠。

　　「郭靖，咱們回部落去，我相信爹爹早晚會帶兵打敗那些金狗，到時候咱們殺了完顏洪烈，給你的眾位師傅報仇。」拖雷信誓旦旦的說道，

　　若是楊康在這裡的話一定會感慨不已，主角果然具有超強的運氣，連收徒弟這種事情都會被人搶著來，真是沒有天理。

　　此時他只能孤零零的一個人呆在桃花島，跪在黑暗之中，沒有人理會。

　　「喂，小孩，你跪在這裡做什麼？你家裡死人啦。」在楊康想著如何進一步取信黃藥師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