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九霄龍吟 作者:誒呦喂(連載中)

mk2258 2013-9-23 10:17:30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8 24824
mk2258 發表於 2013-9-27 22:21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十九章見面禮

  


    不過,縱使憶秋月老大的不痛快,也不能賴賬。他也是個要臉的人,所以就算是不情不願也得招呼著。這一會兒他和趙泓師徒對上眼了。也就不得不上前見禮。言不由衷的要死的一句:

    「道人,恭喜了,收了這麼個好徒弟,光耀門楣。」這話說得要多不甘心就有多不甘心。

    特別是在想到自己還要掏一件法寶給這個小混蛋的時候。憶秋月那恨的啊,胸口發悶幾乎要背過氣去。

    「可不能顯出來,更不能真被氣的背過氣去。不然修真界明天就得出流言,說本座收徒不成,還被一個小輩給生生氣暈過去。丟不起那個人!鎮定,鎮定。」

    「承你吉言,這孩子雖說天賦根骨都好,老道也要好好的教導。可也少不了尊者這等修真界的宿老名士提攜啊。來,泓兒,還不給尊者見禮?」

    元一道人這一聲見禮之後,趙泓自然上前一步,再次給憶秋月拱手為禮。不過憶秋月對此卻並無喜悅之情——好好地傳人沒了,這個也就不說了,更讓人生氣的是他還不能就這麼一走了之,還得繼續呆在這裡,受這對混蛋師徒的氣。

    而這一次見禮,元一道人的目的幾乎是明擺著的了,就是要憶秋月兌現之前的承諾,給這孩子一件法寶做見面禮。

    這禮物憶秋月是真不想給。不單單是因為趙泓打心眼裡招人煩,還是因為他家底子太差。

    之前有提過,憶秋月打心眼裡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把他的宗門發揚光大。這個話換一個意思來說呢,就是說他所在的聖煌門已經沒落了。

    沒落了的宗門家底自然不好。而修真界中送他的綽號,擎刀持劍,說的是他刀劍無雙,實際上也透出另外一個無奈來——這位魔尊沒什麼法寶,對敵的時候只能刀砍劍刺。

    當然了,這種尷尬的情況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了。憶秋月在修真界混了這麼久,一身拿的出手的行頭好歹也是配齊全了的。不過這並不能改變他的底蘊匱乏的情況,更不能讓他養成的摳門的習慣改正過來。

    「一件法寶啊……如果是送給自家徒弟的話也就算了,送給這小子算怎麼回事兒?!」憶秋月心裡面這麼想著,那「像哭一樣的笑」就變得更加逼真了。不過心裡是這麼想的,面上卻還仍舊要過得去。願賭服輸,憶秋月也算是個賭直的人物了。

    「本座今日來的匆忙,也沒帶什麼禮物……罷了,便將這個給了你小子,當成禮物好了。」憶秋月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憑空變出一物來。用的是大小如意的法門,趙泓莫名其妙的不知道。不過元一道人卻看得出,東西的確是個好東西,不過說著是法寶,卻有些差了。

    「尊者好大的手筆。」

    元一道人面上似笑非笑,指著魔尊手上那一方印璽這樣說道。趙泓看不出深淺來,他卻看得明白。這一方刻著「震懾諸邪」四個字的印璽的確曾經是個法寶。不過這一會兒早被傷了神髓,跌落了境界,只能算是個上品的法器。也不知道是憶秋月,從那個倒霉催的正道人物身上繳了這件戰利品。

    法寶和上品法器,這二者可差得多了。雖則這印璽好好地溫養,假以時日還是能恢復到法寶位格的。但是消耗的時間和消耗的精力麼……

    聽得元一道人一句「大手筆」,憶秋月臉上也有些燙。不過他還是梗著脖子辯解了一番:「這小子當了你徒弟,自然也是要當道士。當道士,劍印鏡鈴這四件法器自然少不得。本座這一方震邪印乃是太古烏金精髓的料子,以地心之火淬煉,本座帶在身邊,也帶了三百年了。

    這小子剛剛入道,一時半會兒的哪來的法力催動法寶格的物件?本座給它這一件東西正合適。須臾的就用得上。等到這小子修煉的年頭足了,法力夠了,溫養著印璽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這印璽多半也就升格成了法寶。仍舊還能用得上。」

    憶秋月一副「我是為他好」的說出了這一番話。一半算是強詞奪理,一半卻算是實話。

    不過元一道人自然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呵呵一笑之後,便抓住了憶秋月的話茬:

    「尊者啊,你說這一方震邪印待在你身邊三百年?」

    「沒錯。」憶秋月點點頭,心裡已經覺得有點不好了。不過到底還是腦袋慢一點,沒轉過來彎兒。

    「你說這方印能溫養升格成法寶?」

    「是啊。」這一會兒憶秋月已經明白過味兒來了。只是話已經說出了口,他還真沒辦法食言。只能硬著頭皮接著應承。

    「那老道我就奇怪了,有這三百年時光,何等寶物不愁溫養不成?魔尊為何不自己動手溫養這寶物呢?」

    元一道人這一句話把憶秋月噎得不行。他雖然傻,但是元一道人這話裡面的潛台詞他還是聽得出來的。那意思是說:你要是真以為這東西好,自然早就自己溫養恢復了然後自己用,也不會把它放到一邊一放就是三百年。這也就證明了,這東西是憶秋月自己不稀罕用,才拿出來送人的。

    這話說的對,也不對。其一,的確如同元一道人所說的,魔尊是有些看不上這一枚跌落了境界的「法寶」。而另外還有兩點則是,那魔尊修煉的是魔門的功法,與道門法器並不配套。這第三麼,則是因為這枚印璽的來歷……呵呵。

    眼看著憶秋月被噎的說不出話,元一道人呵呵一笑,接著說道:「再說,我們雪玉天嶺一脈雖然窮鄙,但是劍印鏡鈴一套法器還是出得起的。哪個入門的後輩沒能收一套的?卻也用不著尊者代為置辦。」

    憶秋月聽著這話,就聽出來味兒來了。對方說的「不用代為置辦」實際上就是句反話。那意思是說:你要是真痛快,就別單單給一方印璽,乾脆點,劍印鏡鈴的給一套。這樣「代為置辦」一番,這樣法寶拿不出來,多給幾件上品法器,質上不去就用量補。這也是個辦法。

    明白過來之後,憶秋月暗暗叫苦。他哪裡有家底給趙泓一套四樣專門指定的上品法器?就算是能給,他也捨不得啊。這不是拿他當大頭耍嗎?

    這時候聽了這話心虛的不單單是個憶秋月,趙泓也不安的拉了拉他師父的袖子,小聲問:「師父,這個當道士,出家啊……是不是……」

    聽得自家新收的徒弟這麼問,元一道人馬上就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了。馬上安慰道:「放心,放心。我們雪玉天嶺是火居的道士,能吃肉喝酒,也能娶老婆……等回了山門之後師父介紹幾個漂亮師侄孫女給你認識。」

    趙泓這才放下心來:「哦……那就拜託師父了——為什麼是師孫侄女?」

    元一道人便解釋道:「師父我輩分大,你輩分自然也大。所以年紀合適的多半都是你師侄孫女。」

    「瞭解。」趙泓點點頭,再不言語。只是看著憶秋月,聽這位憶前輩能給自己個什麼說法。他雖然不知道自家師父和這位魔門尊者之間打得賭賽。不過也能看出來憶秋月有什麼把柄在自家師父身上。這時候能敲幾筆是幾筆。這可是自己加入修真界之後第一次開張,得辦的妥妥帖帖的,圖個吉利。

    「那麼,憶前輩……」

    眼看著趙泓微笑著滿臉期待的看著自己,憶秋月只覺得頭皮發麻。再顧不面子什麼的了。馬上擺手,說著:「沒有沒有。本座平素都是一個人。可不像是雪玉天嶺這等大派,能佔得北碧落洲偌大的領土,資源豐沛。一套四款上品法器實在拿不出來。」

    「這也沒什麼啊……我也不是為難前輩您,能有幾件就拿幾件好了。晚輩絕對不挑——前輩你之前耍那套刀劍合璧時候用的長劍就不錯啊。」趙泓呵呵一笑,卻是差點把憶秋月氣出個好歹來。

    「那個可不行,那一刀一劍可是本座吃飯的傢伙。」憶秋月再不等趙泓說話,忙不迭的拒絕了。而後便主動掏出了幾個瓷瓶來,也不看清楚了就往趙泓手裡面塞:「這些個丹藥給你了。就當成是本座的見面禮。那劍印鏡鈴就這麼算了吧。」說完之後轉頭就走,邊走邊喊:

    「道人,別忘了你還欠我一戰!下次見面的時候……」說到這兒,那風雷裹挾著的魔尊已經成了一個小黑點兒。那話,趙泓也就聽不清了。

    「師父?」趙泓聽得那話,知道憶秋月沒再惦記他,卻是惦記上他師父了。心裡以為這可能是因為自己的關係,略有些過意不去。

    「與你無關,這位尊者就是這麼個人。他找老道,本就是為了與老道我動手,可不是因為你。」

    元一道人說完這一段兒,看著趙泓還想聽,便又將那位魔尊的底細給說出來了:「那個憶秋月啊,他原本是個散修來著,偶然的機會得了過往絕了道統的魔煌門的傳承。而後便以魔煌門人自居。

    說來,他雖是個魔道中人,倒也有良心的,得了人家傳承,便想著要恢復道統,光大門派。只是方法不好。他腦子不好使,以為有了名聲就好做事。這本身也沒什麼不對,只是他求名的辦法不妥。就是滿天滿地的找人動手。

    結果呢,他名聲是闖下了,不過也結了不知多少的仇怨。再之後他收了幾個徒弟,大多都被仇家給殺了。這魔煌門下到現在,還是只有他一個。這事情,徒兒你要引以為戒,今後行走天下多幾個心眼兒,可別像他似的……罷了罷了,我們不提他了。徒兒啊,跟為師走吧,回宗門去。」

    元一道人說完,足下雲團便動了起來。趙泓卻叫道:師父,暫且等一下。
mk2258 發表於 2013-9-27 22:22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二十章從此仙凡路不同

  


    趙泓這一聲過後,雲團便停了下來。元一道人看著他問道:「乖徒兒,還有什麼事情要辦?」

    趙泓便回答道:「徒兒這一回與師父一齊回去師門,不知要清修多少歲月。想必再出山時,已是滄海桑田。再則徒兒在俗世中身份還有些特殊。所以徒兒想要回去料理一下,交代交代事情。再無牽掛了,才好……」

    「這可不行。」出乎預料之外,元一道人卻是想都沒想,便給拒絕了。這讓趙泓覺得頗為意外。

    「這……並非是老道不近人情,實在是……唉……」元一道人搖了搖頭,接著說道:「這一會兒便是告訴了你也無濟於事。你只需知道回去山門,好好修煉,總有相見之日就是了。」說完之後也不等趙泓再說什麼,便一揮拂塵,催動雲團向前,趙泓還要再問:「那我的妹妹——」

    「——老道說了,總有相見知日。莫要再問了。你想修道便莫要再問了。不然再過一會兒可就走不成了。」元一道人一邊這麼說著,一邊再揮拂塵,那雲團的速度當即加快了數倍。趙泓只覺得耳邊風聲呼呼作響,吹得他張不開嘴,睜不開眼睛。他師父看了之後,便又一指,雲團四周便升起一道冰晶也似的屏蔽,將那罡風全都阻隔在了外面趙泓這才睜得開眼睛。

    「師父……罷了罷了,徒兒不回去了就是,只是師父回答我一點,我不做這許國的皇帝,那許國江山社稷是不是……」

    「凡俗中,世上無千年不滅之王朝。不過徒兒不用擔心,你這一代,倒是不用顧慮。只那句滄海桑田是真的。等你學道有成,再回這裡來。事情恐怕就……」

    聽得元一道人如此說,趙泓心中縱有不甘卻也說不出來了。只得長歎了一聲,轉身看向許國所在的北方,眼中依稀有不捨之意。

    這一會兒他興奮勁頭過了,似乎也開始稍微有點後悔了。雖然之前憶秋月施展出來的本事令人心折,而元一道人所說的更是稱得上天花亂墜四個字。但那到底還是沒見著的東西,沒學到的本事。而那皇位,那人間的富貴呢,卻是再過幾天就板上釘釘的能拿到手裡的。

    有句話是這麼說的,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勸解的就是好像趙泓這樣好高騖遠的傢伙。要他們珍惜眼前。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如果這世界上所有人都是小心翼翼循規蹈矩的,那麼這個世界也未免太無聊了一些。趙泓心中想到這裡,不由得又有些愉快:「好吧,我就是那個不知足的,就是那個這山望了那山高,好高騖遠的傢伙。不過也只有這樣子,才能見得到更多,更好,更美妙的風景啊。」

    而在這雲團向前不到數息過後,趙泓更是堅定了這一番想法——那雲團不是往東往西,往南往北飛行過去,看樣子竟然像是向著上空中,往天上飛去。地上山川河流越來越小。到最後只見到一片土黃,一片翠綠,那是大地。再看周圍有白色雲霧繚繞,那便是雲層了。這還不算,接下來見到的東西,幾乎驚得趙泓忍不住叫出了聲來!

    他低頭向腳下看去,卻看到他過了十八年的一片土地越縮越小,漸漸地竟然縮成了一枚圓球,他只疑心自己是看得差了,揉揉眼再看,卻只看到週遭皆是漆黑的天幕,自己看去的方向竟是……一輪明月?

    不,那並非明月,而是一點星辰,而那一點星辰很快也變得黯淡無光,無法辨識了。不知何時,趙泓眼前變成了一片綴滿繁星的天幕。那閃爍著的繁星數不勝數,每一個都又大又亮,勝過他的家鄉無數……

    也有可能,它們的亮度只是距離稍近一點而已。

    「師父,這——」

    饒是趙泓心機深沉,極有城府。看到此情此景也不免大驚失色。只覺得心裡發毛。愣了愣神,便看向了元一道人,他的師父。也是唯一一個能給他結識的人。心神恍惚至極一栽歪,就差點從雲團上跌下去。

    「莫要驚慌,且仔細腳下,你要是掉了下去,為師可再難尋你啦」元一道人拂塵一揮,便有一股力氣托住了趙泓,穩住了他的身子。而這一托過後,趙泓便定了定神再不驚慌。卻是沉下心了。

    「好徒兒,這等心境真是要得。」元一道人暗暗點頭,而後說道:

    「乖徒兒,你想必也曾聽說過,有分教,咱們所處的玄元世界共有七大部洲,四十四小部洲,不入流的海外群山列島不計其數,是不是?」

    趙泓點點頭:「徒兒自小就聽說過這等說法。只是……」

    「只是你那許國幾已佔據了所處之地的大半,週遭所處不過幾個小國。與書中所說七洲四十四小洲的格局完全不同,你也不曾見過其餘各洲來人,是也不是?」

    趙泓心想:「自稱來自那些地方的騙子倒是見識過幾個……」嘴上卻答:「正如師父所說,那這事情究竟為何?師父可否教我?」

    元一道人點點頭,便給趙泓解釋道:「你不知曉,卻也怪不得你。只因為這玄元世界除了這『天下』而外,天外天域中還有無數星辰小界,這些星辰上也有山川河流,也有人口繁衍,只不過與玄元世界大地並未有水陸聯通,凡人無法到達,所以音訊不同而已。」

    趙泓聞言連忙又問道:「那我的家,許朝江山,便是在那星辰之上的?」

    「是了。」元一道人認可了趙莫凜的話,又進一步解釋道:「你那許朝江山,便是在天幕之中最深處的一顆,最不顯眼,其光芒也最黯淡,稍有陰霾便不見了。凡俗中人,於玄元世界地上幾乎看不到這顆星辰,因此天象師們便將之命名為晦星。就是晦暗不明的意思。」

    「真想不到……」趙泓聽得這話難以置信,卻又不能不相信。這一會兒明白了這些,他愈發覺得自己的選擇是有多麼的正確。

    倘若不是今天頗有些衝動的拜了師父,跟著他出去。自己說不得這一輩子,就要被困死在這顆小星上了。再回想一下,自己竟然會因為這一顆小星上一個小小的皇位,就對於離開這裡,奔赴玄元世界產生一絲遲疑,趙泓就覺得臉上發燙——丟人。

    「師恩難忘。倘若不是師父今日帶我來此,我也不知天高地厚,還那麼自傲自滿,可不要被人笑話。」一貫心高氣傲的趙泓難得低了頭服了軟,更知道了自己原本的渺小和可笑。不過也正因為如此,趙泓向道之心愈堅。從此打定了主意,便要在修真界中混出個人樣來。長生不老,縱橫天下。也嘗嘗師父所說的仙人的福祉,受用仙界帝君的威能!

    「不知者不怪。」元一道人這一回,卻是坦然受了趙泓這一禮,而後如此說道。師徒二人眼看著距離晦星越來越遠,這就要到達玄元世界了……

    這一回許國三太子洵王趙泓得了仙緣,迎客樓裡面鄭先生,史官和周師傅三人眼睜睜的就這麼看著,好好一個大活人給神仙拐跑了。剛才他們是中了個定身法動彈不了。這一會兒憶秋月元一道人,這一魔一道該哪兒哪兒去了,三人受的法術效果也消失不見。

    鄭先生和史官兩個人活動活動胳膊腿兒,周師傅從桌子底下爬了出來。三個人面面相覷了好一會兒,就聽見鄭先生一聲大喊,哀婉淒切的可以,就好像他見到他老婆在偷人,給自己頭上戴了綠一樣。:

    「走啦!走啦!我就覺得這幾天不對勁兒,可沒想到,真個走啦!主公啊——你去做神仙,享逍遙去啦,我這個宰相可就當不成了啊……」

    ——趙泓這一走,別的不說,他的宰相夢,他十年含辛茹苦眼看就要收穫的報酬多半得要打水漂了。想到這兒,鄭先生眼淚就止不住的流,一邊流一邊叫天屈:

    「夭壽啊!神仙綁架啦!!太子殿下被神仙綁走啦!!!」

    「年、月、日,鄭太子諱泓於鬧市得遇仙緣,一者黑袍,一者紫衣,二仙相爭,皆欲收太子為徒,太子遂不知所蹤,想已仙去……」

    一旁史官恢復過來之後,第一件做的事情就是記錄,頗有職業精神。記的地方也是趙泓一再囑咐的帝王起居注。只是他最後寫的「仙去」二字讓人感覺有點用詞不當……

    「真,真金子!」與這兩個「傳統文人」相比另一旁小老百姓出身的周師傅卻是有些不學好。那定身法兒的效果去了,點石成金卻還維持著,他看著滿室的金碧輝煌眼睛都直了,抓起一個金蘋果,張開嘴就去咬,結果到底是年紀大了,理所當然的崩掉了兩顆牙。

    他也不嫌疼,抱起來桌子上一疊果盤——現在成了金子了——之後就撒腿往外面跑。腦袋裡面想著他學過的神仙志怪說書段子裡面的材料:「通常來講點石成金能維持三千年效果,三千年,我孫子的孫子的孫子都活不到。這一筆錢活該我受用啦!」

    然而還沒等他跑出門,便被一隻手猛地一推,給推了回去,跌倒在了地上。那一盤子金蘋果也噼裡啪啦的撒了一地。周師傅只覺得摔得生痛。抬起頭剛想罵,就馬上閉上了嘴。

    一大群頂盔摜甲,渾身包裹的只剩一雙眼睛的兵士走了進來。剛剛推了他一把的就是領頭的一個軍官。周師傅看著那幫人的眼睛,心裡就暗暗的叫不好。這滿堂滿室的金碧輝煌他們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

    「一般當兵的就是為了搏個富貴。少有不愛財的,這些個把金屋子都當等閒的好漢,小老兒可是連聽都沒聽過。這可……」想到這裡,周師傅止不住的打哆嗦,又站不起來了。

    他站不起來,周圍一眾將士也不管。那邊鄭先生也不敢再喊了,史官也不琢磨「仙去」這詞兒應該用什麼代替了。都直愣愣的看著這支殺氣凜然的部隊發愣。害怕這些人不由分說的,把自己給宰了。

    帶著這等煞氣的軍隊的確如同餓狼一般,是要吃人,靠著血肉養活的。不過拴在他們脖子上的鐵鏈子卻限制了他們的行動,沒有主人的命令,這一批士兵自然不敢擅自行動。而他們的主人呢,自然是……

    「他離開了麼?」身穿戎裝,英姿颯爽的禁軍統領趙蕊兒面無表情的走了進來,向室內的三個人這樣問。

    鄭先生等三個人一愣神,隨後便明白了這位公主殿下所說的「他」是指太子趙泓。

    「早聽說了這位公主跟殿下之間有點那什麼……現在看來不是空穴來風啊。」鄭先生正想呢,那邊趙蕊兒變了臉色,又重複了一遍,這一回可就是聲色俱厲的質問了。周圍一眾禁軍狼犬看著主子發了怒,也都呲牙咧嘴,瞪著眼珠子嚇唬人,一言不發,卻愣生生把周師傅給嚇唬暈過去了。

    「——本宮再問一遍,他,趙泓,本宮的皇兄,離開了是嗎?!」

    鄭先生當時被問愣了,實在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才好。他總不能把剛才嚎啕的那句「神仙綁人」說出來當答案吧?

    不過他回答不出來,他旁邊史官卻能答。畢竟這句話是問他們倆的。當時史官就哆嗦著回答道:

    「是是是——年月日鄭太子諱泓於鬧市得遇仙緣一者黑袍一者紫衣二仙相爭皆欲收太子為徒太子遂不知所蹤想已仙去……」便將剛才在帝王起居注上寫的一段史稿,好像說單口相聲段子似的一口氣給說了出來。

    「……」他說完這些,就覺得腦袋一陣發暈,隱約的看到趙蕊兒眼裡有毫光閃過,不過一閃即逝。他再看的時候就沒了,就以為是自己眼睛花了,沒多想。

    「是這樣啊……皇兄……不,泓哥哥啊,這麼多年,蕊兒對你情深意重,你要什麼,蕊兒都給了你,沒想到你卻處心積慮……」說到這兒,趙蕊兒幾乎要哭出來了一樣,她本就長得好像櫻樹梨花一般,這一會兒難過起來看的面前兩個男人直眼暈。當時就恨不得把她攔在懷裡柔聲安慰。

    只是鄭先生再稍微一想,就覺得有點不對勁。這位公主殿下是不是怪錯了人啊?他那皇兄可是被擄了去的,身不由己。怎的到了趙蕊兒這裡,說的卻是他「處心積慮?」

    只可惜了他們配不上一國公主,公主殿下更看不上他們。難過片刻之後,趙蕊兒馬上換了面色,自覺地受了侮辱的她咬牙切齒的一個耳光抽在了那個直勾勾看著她的史官臉上。一句:「拉出去,把這個無禮的傢伙處以宮刑!」一句話便決定了史官後半生的命運。

    隨後,趙蕊兒無視了淒慘的「公主殿下開恩啊!」的嚎叫聲。面色變得愈發猙獰:「天上地下,本宮不相信找不到你——雪玉天嶺,素色劍仙元一子,魔煌門,刀劍無雙憶秋月!」

    說完這兩個名字之後,趙蕊兒轉身,一句:「收隊回宮。」便大踏步的走了出去。隨著她的離去,那金色一點點的退卻,迎客樓隨即恢復原狀,還是木頭,還是瓦,水果是水果,茶水是茶水。就好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
mk2258 發表於 2013-9-28 21:15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一章萬萬里河山

  


    縱然趙泓再怎麼擔憂他走之後,天京城的情況。也絕對想不到自家皇妹會做出如此驚世駭俗的事情來。他對於那件事情的驚訝程度,大概應該和他現在所見到的情景所造成的驚訝程度相當。

    原本呆在許國的他山南水北幾乎都走過了。晦星之上也的確有幾處山水值得一觀。不過一顆小星上的景色就算是再好,又怎麼比得了玄元世界偌大的天地,鬼斧神工的塑造出的景觀?一路上,趙泓所見到的景色有大半都是他聞所未聞,頗為值得觀賞的奇景。

    元一道人那雲團降在玄元世界的時候,落點是一片望過去無邊無垠的水面。趙泓便問道:「師父,這是何處?好大的一片水。」

    元一道人便說:「此地是北海水域,南北足有六百萬里,向南便是黃極中州,向北便是我師徒要去的碧落北洲。其中海族無數,海上靈山仙島也數不勝數。你原本在晦星之上,自然沒見過這等大的水域。」

    趙泓聞言點頭,便又問道:「師父曾說,我修道有成,便可縱橫玄元世界七洲四洋,那七洲四洋都在何處?北海如此廣闊,是否也算在『四洋』之中?」

    元一道人搖頭:「好徒兒,你想的差了。在玄元世界之中,這北海也算不得大。不過你在晦星,並不曾聞玄元世界的事情,老道不怪你,且好好與你分說一遍。

    我等說那七大部洲,是乙合東洲,至上西洲,炎離南洲,碧落北洲,黃極中洲。這五洲按名稱方位排列位於玄元世界之中。皆有山水人物,物產豐沛。是生民繁衍之地。無數修士宗門,仙君妖聖也在這五大部洲之內裂土稱雄。

    而碧落以北為玄冰大洋,炎離以南為赤水大洋,乙和以東為豐和大洋,至上以西為無上光大洋。四十四小部洲以及海外群山列島,大多分佈其中。玄冰大洋再北,便為極北永寂滅洲,赤水大洋再南,便是極南焚天滅洲。這兩洲氣候極端。常人難至,便是仙人也受不得太久。」

    趙泓聞言瞭然,暗想:「這玄元世界果真廣闊。其中英雄俊傑想必數不可數……也不知道我何時才能揚名天下。」他一念至此,落在元一道人眼裡看得分明。便安慰道:

    「好徒兒,你之資質為師看過了。就算不是頂尖也差不了多少。為師用心教導,你用心學習,成道指日可待。用不著憂心。」

    聽了元一道人安慰,趙泓這才放下心來,不覺得貪看此間景色,只見這一片好水湛藍色的一片,極為清澈,遠遠望去便如同寶石一般。趙泓雖則肉眼,卻也能看個通透。

    「這一處是淺海,眼看著就要到碧落北洲了。」元一道人這樣說道。再看趙泓看的認真,便知道自家徒弟喜歡這景致,便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不著忙,你慢慢看看再走。」說完拂塵一揮,雲團行進的速度便慢了下來。

    「多謝師父。」趙泓心中略有些感激。對著元一道人點了點頭,便低頭看過去。

    雖則元一道人說是淺海,趙泓一眼看過去,也幾乎能看到海底,然而這一路水面實際上也有數百米深,空間足夠。

    再加上陽光照得進去,溫度足夠。所以最是適合繁衍,淺海處魚蝦無數,除此之外各種叫不出名字的海獸也有無數。間或有數米長,也不知幾千斤的大魚猛地躍出海面掀起好大一片浪花。再看時,水面下鮮紅翠綠的一片,卻是一處淺灘,上面種滿了各色的珊瑚。色彩鮮明的游魚點綴其間,看上去分外明艷。澡盆大的蚌殼張開來,看那蛤肉中央的珍珠,竟有拳頭大小。著實是個寶貝。

    看了一番,趙泓這才看夠了。元一道人隨即催動雲團繼續向前。回想起剛剛看過的景色,忍不住這樣讚歎道。

    「不算什麼。」卻沒想元一道人搖了搖頭,對趙泓說:「中洲四周東南西北四海中,屬北海最窮,南海最富。你剛剛看的不過是北海一處普通的淺海景色。比起南海最富處可什麼都不是呢。」

    「那這玄元世界,屬南海最富?」趙泓接著問道。

    「又錯了。」元一道人接著搖頭,再一次打擊了趙泓的自信心:「四海據於黃極中州四周,四海龍君為拱衛天界之藩鎮。本身地理位置重要,出產豐富並且勢力強大。然則這等勢力,在玄元世界也不過算是二流而已。很強,的確很強,但是除了『很強』之外,也就沒有別的足以稱道的了。

    在各個部洲,比四海強盛的門派,國度比比皆是。而在五大部洲之外,南北兩大洋的海域更要比四海大出無數倍。其中物產,勢力數不勝數。完全不是四海能比的了得啊。」

    「真想不到,玄元世界竟然如此廣闊。徒兒又是孤陋寡聞了。」趙泓再次變得很是羞愧。元一道人於是安慰他道:「這個不打緊的。玄元世界這麼大,能說清這等事情的萬中無一。不知道,不丟人。」

    師徒二人一邊說,一邊向前。眼看著周圍景色飛速向後,趙泓又見了幾處惹眼的所在,又向元一道人詢問,得了答案暗暗記在心裡。尋思著等修道有成便出山門去看一看這些地方。說話的功夫,周圍景物變化逐漸的明顯了起來,翠綠色逐漸被銀白所取代,溫度也越來越低。到後來趙泓再看,只見到漫山遍野都是一片雪白。大河封凍,冰柱倒掛,竟是一片冰雪的世界一般。

    「常人看來,這等地方怎可能有什麼活物?仙家手段真個驚人。」趙泓心中如此想到。如果不是之前他師父元一道人將一道暖息注入他的體內的話,這一會兒他多半已經被凍成冰棍了。

    「此地便是雪玉天嶺所在,橫貫碧落北洲北方。也是碧落北洲地勢最高的地方。從最頂峰到山腳下足有萬丈之高。可不是凡人能上的去的。」

    元一道人如此介紹道:「徒兒,你別看這地方白茫茫的一片,好像什麼都沒有一樣。實際上雪玉天嶺卻著實是一塊寶地,盛產雪玉,這地方也因而得名。

    除了雪玉之外,領地內還有大片的寒鐵、烏金、藍銅礦脈可以挖掘。山麓處更有門派專門開闢出的大片林地,其中珍禽異獸,貴重藥草數不勝數,除此之外,雪玉天嶺外圍數十個小型門派,妖獸族群也須得養我鼻息,年年進貢,歲歲來朝。在碧落北洲,我雪玉天嶺一脈可稱道門翹楚。何人敢與我爭鋒?便是……」元一道人指指頭頂,而後聲音不知不覺的小了些:「便是天界至尊,也須得給我這一脈些許顏面。」

    「師父,您,您是說不單單是這一片白茫茫的地方。原本我們經過的大片林地,還有周圍那些城郭國家,大小門派,這也都是我門的勢力?」趙泓聽得這話,只覺得眼暈,根據他不太準確的目測,單單是這白茫茫的一片,算作是雪玉天嶺核心的地方就能有半個許國大小。如果再算上山麓,那恐怕就比五個許國還要大了。倘若再將外圍那些土地算起來,那……

    「就是這樣。」似乎非常滿意自家徒弟露出來的震驚模樣。元一道人點頭稱是,笑容可掬。

    趙泓聞言點頭,接著問道:「實在想不到。那麼師父,您之前說四海龍君的勢力算是二流。那麼我們雪玉天嶺算不算得上是一流呢?」

    「當然算,怎麼不算?有為師這等道德之士坐鎮,我雪玉天嶺一脈自然強盛。」元一道人說罷哈哈大笑,言語中透著無窮的自信。

    說話的功夫,週遭場景再變,不再是白茫茫的一片了。一座座山峰間都有青石鋪成的路面,隱約還能看到白牆銀灰瓦片的別院。再看山峰之間人影穿梭,穿著有道袍棉服,還有裘皮的大衣。交通方式也是多種多樣。跨葫蘆的,騎鶴的,駕雲彩的,踏劍的,或者毫無科學道理什麼憑據都沒有,就特麼違反地心引力飛起來了的都有。想必都是雪玉天嶺的門人。

    這些門人眼看著元一道人一朵雲團飛過來了,不管離得遠近,都露著笑模樣湊了過來。一個個的給元一道人見禮。嘴裡面叫的都好聽的——趙泓知道,這些修道有成的人有的是鶴髮童顏,或者乾脆就不顯老的。所以不能看外表。幸好了他也有本事,看著對方眼神動作就能大致推斷出來地方的歲數多大。

    看那些年紀大的對著元一道人都叫「師叔師伯」,再年輕點的就是「師叔祖師伯祖」最年輕的,跟趙泓差不多大的那些,就都叫他「太師叔祖太師伯祖」幸好了修真界找道侶得是有年紀的之後。不然按照凡俗中那麼多十四歲結婚當爹的看,生出來的小孩子可不得叫人家祖宗?

    拜完了元一道人,那些個雪玉天嶺的門人弟子們,便又看向了趙泓。眼神中頗多好奇。特別是那些女性的門人弟子,一個兩個都興高采烈地。私下裡交頭接耳:「師叔祖怎的,這回還帶了個這麼俊俏的小師弟回來?不知道有沒有機會跟他多說說話……看他那一雙眼睛,好像在看著我呢……」

    且不說這些個女冠略有些花癡的表現,這一會兒趙泓聽了半天,心裡面想著:「師父輩分的確是夠大的啊……」可再一想,就察覺出來一件事兒不對勁了——這些人師叔師伯叫的都挺親的,可是叫師父師祖的一個沒有!

    等著他師父元一道人和他那些徒子徒孫們都絮叨完了,元一道人這個大輩一句:「大家都散了吧。」一眾徒子徒孫都走了。趙泓這才問:「師父,在我之前你收過幾個徒弟,我有幾個師兄啊?」

    元一道人哈哈一笑:「一個都沒有。你啊,是老道收下的第一個徒弟,開山的大弟子,也是關門徒弟噢。」元一道人一邊這麼說一邊哈哈笑。趙泓聽得卻覺得越來越不安。便接著問道:

    「那師父,現而今咱們雪玉天嶺是那位師叔師伯當家啊?」

    「師叔師伯?」元一道人又是哈哈一笑,這一笑卻是有些惘然:「都沒啦。三千年,當年開山門的十六個兄弟,到現在就剩下老道我一個啦。」

    「這……神仙不是不老不死的麼?」

    雖說這時候問這話有點不講人情。不過趙泓就是衝著這個來的。自然要問問清楚。

    聽了趙泓這麼問,元一道人笑得更歡了。笑完了之後就摸著趙泓的腦袋語重心長的說:「徒兒啊,神仙是不老不死,但卻不是不生不滅啊。就算是修成了大羅金仙也一樣,挨一刀也要流血,被人滅了元神也要玩完啊。」

    聽著元一道人這樣的說法,趙泓本能的覺得有點不太靠譜。似乎這雪玉天嶺,這修真界也沒有他想像的那麼純粹。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雲團停了住。元一道人一句:「到了。」打斷了趙泓的思維。

    再看面前,雲霧繚繞,冰晶連天,從雲團上望下去,數百上千里山脈綿延不絕,上頭卻並非是積雪,而是晶瑩剔透,如夢如幻的大塊極為通透,不含雜質如水晶一般的冰塊結晶。

    趙泓當時也覺得心曠神怡,說不出的舒服。他在晦星時候,也曾見得一些雪域高山,只是與這千霜山一比,便如同明珠與塵埃一般,相差不知凡幾。

    他只知道雪山積雪終年不化,日積月累,下層的雪會被壓成冰塊,卻不知道這裡究竟得了何等造化,竟能使得高山上出現整層無暇的大塊寒冰。那冰霜之中無一絲灰塵雜質,自上而下數百米皆是通透。淡淡的陽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虹光來,直如同幻夢一般,看得他咋舌不已。

    「師父,這……」

    「這便是雪玉天嶺山門所在。乖徒兒,且隨我進去,見過你掌門師兄以及師門內其餘一眾師兄。過後再行個正式的拜師禮,你就是雪玉天嶺的門人了。」

    趙泓點頭不語,待到元一道人降下雲團,那晶瑩通透的冰山一個恍惚,便出來了一個年歲不大,唇紅齒白的小道士。對著元一道人跪倒在地,口中喊著「真人老爺。」行過大禮之後才起身說著:「見過真人老爺。掌門和一眾長老都等著您呢。」再之後又一輕聲「哦。」了一句。再對著趙泓說道:「這位師兄,也請一齊進去吧。」

    說完了就聽元一道人一聲咳嗽,對著那小道士說道:「童兒叫錯了,這個不是你師兄,是你師叔祖。」

    當時就驚得那小道士呆愣愣的站在原地,說不出話來。等趙泓和他師父進了山門去,這小道士才回過神來,抓著面皮小聲嘀咕:「他也大不了我幾歲,怎的輩分就這麼高?」緊接著這小道士又明白過來了,忍不住一聲尖叫:「難不成是元一祖師收了他做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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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二章師兄們不高興

  


    剛才那道童從冰晶中閃了出來,趙泓乍一看過去卻看不到入口。還以為這又是仙家手段,這一層冰晶不過是個障眼法而已。心中隱約的有些失望——這仙家的法術的確好。只是比不得如此美景實在。不過等到他跟著元一道人一齊,靠近了看的時候才看出端倪來。

    對面這冰山的確是真的,這入口也的確真實存在,而且開的頗大。只因為不知道是哪位前輩高人,在設計這個入口的時候頑皮了一把。利用鏡面反射的道理,以及這滿地天然的冰晶鏡子做出了假象。所以從遠處遙遙看過去的時候看著像是一個整體。

    「巧奪天工啊。」趙泓心裡面這麼想著,便跟著元一道人一齊過了這一段水晶一般的通路。再看裡面,卻是別有洞天。

    雪玉天嶺自有手段,把大半個冰雪的山體都給掏空了。在裡面蓋了仙府宮殿。陽光透過天頂的冰塊照射下來,將整個府邸照的透亮。一架十七孔石橋從趙泓踏足處飛架至府邸前。再看橋下,是白玉鋪得河道。上面飄著嫩白色的蓮花,下有金色游魚嬉戲。趙泓想著:「這也不見泥沼,這蓮花竟然能在玉中扎根,想必也不是凡物。」

    正想著,便聽師父元一道人一句:「跟上。」趙泓便忙不迭的跟著他踏上了石橋,向著對面走了過去。

    在那石橋對面,竹林掩映之處便是散著淡白色毫光的一座神仙府邸,上面掛著牌子,寫著:「雪玉仙府」四個大字。便是雪玉天嶺山門所在處。趙泓與元一道人慢步走了過去,週遭一眾童子童女或者正在灑掃收拾,又或者忙進忙出。見了這二人都停下了手中事情,給這二人見禮。趙泓在這兒呆了一會兒,便覺得神清氣爽。似乎這冰晶山體內的氣息都不同尋常。

    「雪玉天嶺乃是碧落北洲靈氣最濃郁之處,而這雪玉仙府便是雪玉天嶺精華所在。此地靈氣之濃郁,有幾處甚至匯聚為實,我二人腳下這一條溪流發源的泉眼便是其中之一。用這泉眼養出來的金鯉有增長功力的效用,灌得碧青寒竹竹筍甘美,竹葉可以入藥,竹節可做大小如意的背囊,又或者製造法器,竹筍更是美味。這二者也都算是寶物了。不大不小,是我們這一脈的產業。」

    趙泓聞言,又一一記住。再看那元一道人來了興致,一邊走著,還一邊講解著這雪玉仙府內的一草一木,種種典故。走的這一路自然快不了。

    趙泓一開始的時候還沒什麼感覺。但是很快就明白過味來了,師父似乎是不太想要走的快了。而這「不太想走得快了」的緣故,想必是「要讓掌門和一眾長老多等一會兒。」至於為什麼要「讓掌門和一眾長老多等一會兒……」

    「師父是不是覺得自己輩分大,反倒要去主動見一眾小輩,心裡面覺得不舒服呢?」趙泓心裡面這麼猜測著,可是不敢多說,更不敢問出來。只是裝作沒發覺的樣子,認認真真聽自家師父給自己講古論今罷了。

    趙泓這一個猜測多半是猜對了。作為雪玉天嶺碩果僅存的元老,以及雪玉天嶺修為最上乘的頂級的戰力。元一道人在門派之中權威比得掌門還要高了幾分。

    再加上他為人和氣,不擺架子,喜歡提攜後進,又不爭權奪利。一眾門人弟子對他有好感的著實不少。說不得有的時候,他說一句話,比現而今的掌門玄玉子說的都管用。

    這等身份地位,還有這等修為和輩分資歷。一眾小輩的什麼長老掌門,在他平日呆在雪玉天嶺的時候見面要讓三分,做什麼大事也要先詢問。早晚無事的時候更要派童子去問安見禮。倘若是老道外出歸來,那就更不得了了。除非是有事不在,否則在雪玉天嶺內的掌門和長老們有一個算一個,都要聚在一起,給元一道人見禮。

    而這一回,他們聚在一起是聚在一起了,卻沒有起身到外面,給元一道人見禮的意思。而是要元一道人去見他們。被一眾晚輩如此對待,元一道人就算是脾氣再怎麼好也得有些心思。

    幾千年的時間,元一道人什麼沒見過?當時心裡就浮現出幾種可能來。他一邊暗暗分析著,一邊給趙泓說這說那的。眼看著自家徒弟也若有所思的樣子,當即展顏一笑。師徒兩個這麼一對暗號,趙泓雖說不想得罪其他人,但更不想得罪自家師父。於是也顧左右而言他,問這問那的。這速度更快不下來了。

    再說雪玉仙府內,掌門玄玉道人眼看著水鏡術倒影中,自家師叔走一步退兩步晃晃蕩蕩的就是不肯進來。最後乾脆在寒竹林內涼亭裡面跟那個新來的「師弟」坐下了,擺開棋盤準備下圍棋。當時就坐不住了。瞪大了眼睛看著出這主意的瘟貨,伸出手去,手指頭一連三晃,卻是一句話都沒說出來。

    那個被掌門以及其他師兄弟一致鄙視了的倒霉道人心裡面委屈,嘴上不敢說,心裡面卻想:「能都怪我麼?貧道出主意的時候一個兩個都說好,最後拍板的就是掌門師兄你,惹得元一師伯不高興了,卻反過來都都怪我,都什麼人吶……」

    說是這麼說,可是千夫所指無疾而終,十幾個修道有成的道德之士數量是沒達到「千夫」不過力量卻比千夫強多了。這倒霉道士被看的渾身不自在,耷拉著腦袋一句話不敢說。

    「好了——還等什麼啊,還不快點出去,把師叔和小師弟都給迎進來?還真打算讓他們師徒兩個手談了一局不成?」

    眼看著一眾人看與被看的道士都不說話。掌門玄玉子氣急敗壞的發了話,隨後便從蒲團上站了起來。大步流星的向著門口走了過去。周圍一眾師門長老眼見得掌門人如此,自然有樣學樣,跟在後面也都走了出去。一邊走一邊說著:

    「元一師叔數千年來,為我雪玉天嶺一脈做的多少大事?這年月,他想要收一個徒弟調教著,以娛晚年算是什麼大事兒?至於這麼大驚小怪的嗎?」說的這話卻是和之前完全不一樣了。而周圍一眾道士卻是同樣的不要臉,「就是就是……」的迎合個沒完。

    就這麼轉眼的功夫,一眾人就已經出了府邸,浩浩蕩蕩向著寒竹林殺了過去。

    然後恭恭敬敬的圍在涼亭旁邊不敢說話——因為元一道人和趙泓兩個人,還真就在涼亭裡面手談著呢。

    這一幫道士最小的也有八百歲了,是元一道人他們十六個道友中最小的那個收的關門弟子。單單他都這麼大年紀了,周圍其他人就更可想而知了。

    這麼大的歲數,不可能不懂事兒。眼看著自家師叔和自己准師弟在那裡皺著眉頭對弈呢,他們可不敢上前來擾了局勢。更何況之前玄玉道人腦子抽抽了,跟自家師叔擺臉色。正是心裡面坎坷著呢,他就更不敢說話了。

    「觀棋不語,觀棋不語。」一眾道人不約而同心中默念,隨後慢悠悠的湊了上來。也不敢走太近,只是隔著兩三米遠遠地看著。

    而這麼些個人圍上來了,別說元一子這等神仙中人,就是趙泓也不可能沒有感應。他偷眼的一看,就看見一眾身著道袍的老道眼巴巴的看著呢。知道這就是自家師父那一群倒霉的師侄,自己的一眾師兄。當時就有些坐不住。正想要說話呢,就看見自家師父給自己施眼色。那意思是不要自己出聲,接著下棋。

    「這是不是有點倚老賣老的意思?」趙泓心裡面這麼想著,知道這是元一道人不滿意了,想著借這個機會調理一下晚輩。心裡面暗暗腹誹。不過做的卻是全按元一道人的吩咐,把心思重新放到了棋盤上。

    這時局正是中盤,趙泓與元一道人相互爭鋒。靠著開局時候師父讓的仨子兒,趙泓一個十八歲的好歹和元一道人一個超過三千歲的老怪物殺了個難解難分。不過看趙泓眉頭緊鎖,元一道人卻笑而不語的樣子,也能看出來兩個人的能力高下了。

    這還真不是趙泓水平低。他與生俱來聰慧異常,按照修真界的術語講,就是有「宿慧」。而在這個資訊不發達,娛樂水平低下的年代,圍棋這種很能消耗時間的東西,自然而然的就代替了戰略遊戲,成為了趙泓喜歡的娛樂方式。趙泓自問自己的能力雖然不是很好,也不是專業幹這個的。但是「十八歲」「國手」這兩樣他都占。

    在他無法顯示自己的潛勢力的很長一段時間內,棋力是他唯一一項能夠拿出來,對著他那兩個哥哥顯擺的能力。

    然而那也要分跟誰比。

    元一道人,神仙。也不是專業下圍棋的。不過活了超過三千歲。

    趙泓吃虧理所當然——事實上如果不是最開始的時候很不要臉的要自己師父讓自己三個子兒的話,趙泓這一會兒妥妥的已經落入下風了。而就算是如此,在進入中盤,需要計算的數據更多的情況下,趙泓也已經感覺到自己的棋勢後繼無力,這一盤兒如果元一道人不出什麼昏招的話,自己是輸定了。

    「罷了罷了……輸是輸定了的。也不能就這麼讓一眾師兄乾等下去。這事兒師父做得出。我可不行。」

    想到這裡,趙泓洒然一笑,投子認輸了:「師父棋力高明,徒兒甘拜下風。」

    元一道人捋著鬍鬚長笑:「認輸了也好,也好啊……哈哈哈……」說的周圍一眾小老道面紅耳赤的。

    「師父威武霸氣。」眼看著一眾師兄一個兩個的,在元一道人縱聲長笑的時候都低眉順目的不敢出聲。趙泓心裡暗讚了一聲。他卻是有些沒想到自家師父在這雪玉天嶺有這等的威勢。看起來,有元一老道在這裡做他的靠山,他在雪玉天嶺肯定不會混的很差。只是這個人際關係問題麼……

    眼看著一眾尷尬的很不自然的陪笑著的師兄們,趙泓覺得很不舒坦,心裡面想著:這些師兄們在師父那裡受了氣,我又是師父唯一一個徒弟。他們可不能把我當成了撒氣的對象吧?

    他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再看周圍一眾論年紀算是他十幾世爺爺都夠,論輩分卻都是他師兄的道人,不由得覺得頭痛。他師父元一道人手眼通天,實力強橫,自然能把這些個小輩訓的跟孫子似的。但他卻不行。

    他只有十八歲,而且是個腦力工作者,雖說前世今生的也練過點功夫,堪稱手有縛雞之力,但是他可以肯定自己不是這些師兄哪怕一根小指頭的對手。當然了,他也敢肯定這些師兄們不會這麼簡單的就動手動腳的對付自己。可是他們,他們……

    「他們可是雪玉天嶺最有實權的一批人啊,而我也不可能總是庇護在師父的羽翼之下吧?」

    趙泓心裡面這麼想著。轉眼的功夫便想了幾個與諸位師兄打好關係的辦法。不過神仙凡人的這個區別還是挺大的。他在雪玉天嶺,也沒了王子皇孫的身份。這效果自然就打了幾個折扣。也不知道想出來的辦法管用不管用。

    正想著事情的功夫,他那一眾師兄便已經給元一道人見禮過了。元一道人坦然受了禮節,這才拉著趙泓的手站起來,把他領到了跟前,指著一眾老道挨個的給他介紹:

    「這個是你天靈師伯的大徒弟,雪玉天嶺的現任掌門玄玉子,叫師兄。」

    趙泓馬上問好:「玄玉師兄好。」

    眼看著自家師叔在呢,玄玉掌門自然也客氣,馬上還禮:「小師弟好。」

    「幹嘛加個小字啊?」趙泓心裡面腹誹。

    「這個,是你溪山師叔的三弟子,玄陽子,雪玉天嶺的執法長老。」

    「玄陽師兄好。」

    「小師弟好……」

    就這麼介紹了一圈兒,十幾位師兄趙泓全都記了下來。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他再跟著自家師父和一眾師兄去見了他那群師伯師叔……的排位。挨個給他們奉上香火。之後再給元一道人奉茶磕頭。就這樣,他成為了雪玉天嶺第二代弟子中最為年輕的一個。

    眼看著在這一輪波折過後,他們到底還是多了個十八歲的小師弟。雪玉天嶺當打的一代心中具是五味雜陳,看向趙泓的眼神要多複雜有多複雜。
mk2258 發表於 2013-9-28 21:16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三章新晉門人

  


    「按常理說,雪玉天嶺新晉門人需要通過測試,天賦第一等者跟隨諸位師伯,師叔身邊,修習諸位師叔,師伯的絕學。為嫡傳弟子。

    次一等入門牆,不指定師父,而是由諸位師伯、師叔輪流教學,集體授課。學的功法也是門內通用的法訣。這一等人,為內門弟子。

    再次一等待遇更差,只能由年長的師兄代為傳功,功法選擇也最為粗淺。便是外門弟子了。

    還有一等就是不入流的,也不傳功授課,也不講學聽道。只是胡亂教些練氣的小法,平日裡多是做工,盼著能落得一份仙緣。這一等便是雜役弟子。」

    聽著面前這個師侄孫子給自己介紹著雪玉天嶺的基本狀況。趙泓忙不迭的點頭的同時,也在暗中腹誹自家師父不講究。

    在正式的拜師禮結束了之後。他師父就被幾個師兄給拉走了,說是有事情求他幫忙。因為之前的事情,元一道人也不想再拂一次這些晚輩的面子。就這麼給拉走了。不過在被拉走之前,他好歹還是吩咐了一下這些晚輩照顧自己徒弟。

    「叫一個伶俐點兒的過來,帶我徒弟四處逛逛,跟我徒弟講一講咱們雪玉天嶺的事情。再之後送他去我的千霜山。」

    說完這話之後元一道人就走被拉走了。只留下趙泓和一眾師兄大眼兒瞪小眼兒。當時心裡面有鬼的趙泓就覺得坐不住了。只感覺他這一眾師兄像是要把他連皮帶骨一起生吞下去似的。

    不過這雪玉天嶺到底這是道門的地盤,不是食人族。得了囑咐的一眾師兄也不可能違逆了元一道人的話。看著他們這個小師弟渾身不自在的,一眾師兄老道士自然明白是怎麼回事兒。也不多說,馬上叫來了一個口齒伶俐的四代弟子,帶著趙泓就走了。

    ——只是緊接著趙泓就感覺到自己被坑了。當時他那位掌門師兄玄玉子是怎麼說的來著?對了,是這樣:「瑞明,你帶著小師弟四處轉轉,給他講講咱們雪玉天嶺的事情,再然後把他送去元一師叔的居所。」

    當時這話聽著沒什麼問題。那位瑞明道人也答應的好好地——事實上他做的也不錯。所言所行當得上「唇齒伶俐」這麼個評語。只是他的稱呼麼……

    「師弟啊,你看看,那個地方就是試劍峰,咱們雪玉天嶺不管道俗門人,劍修的多半都聚在那裡。你福緣大,能得了太師叔祖垂青,想必也是個劍修的胚子。說不得今後在雪玉天嶺大半的時間都要在那裡過。」

    聽得瑞明道人說話,趙泓表面上點頭,心裡面卻直膩味。只因為瑞明道人說的話,將他稱呼成了「師弟」——這多半是隨著掌門師兄玄玉子的說法。當時玄玉子說的就是「瑞明,你帶著小師弟——」到這兒就得。

    「小師弟」那瑞明道人妥妥的是把這理解成了他師弟了。不過這也難怪,看年紀,瑞明道人大了趙泓幾歲,正是一個輩分的人。按常理這才是正確的。

    「哪個是你師弟啊?!老子是你師叔祖!」

    這句頗有些罵人嫌疑的話在趙泓舌頭尖上打了幾個轉兒,到底還是被他給嚥下去了。這事兒怪不得瑞明道人。卻又是他那掌門師兄的過錯。

    「人老成精啊混蛋……不過,這位掌門師兄怎麼的就這麼看我不順眼?」趙泓百般的不解。

    按理說,的確,他們這一群千八百歲的師兄過慣了自己的日子。卻沒想哪天的,自家從沒收過徒弟的師叔竟然給自己找回來一個十八歲的小子回來。這個做他孫子的孫子的孫子都嫌年輕的,竟然輩分和他一樣。以後師叔這一脈三千晌地一根獨苗。接下來什麼好東西不得被他給佔了。這種事情放誰身上誰都不會高興的。

    「不過掌門師兄做的這事兒也太著痕跡了吧?更何況這位瑞明師侄孫子口頭佔我幾句便宜。除了讓人覺得彆扭之外還能有什麼效力?要是我嘴碎一點,把這事兒告訴師父了。師父可不得再教訓掌門師兄?他這麼做究竟是圖個什麼呢?」

    趙泓百思不得其解的同時,玄玉子也在接著後悔。剛才在言語裡又擺了他那個師弟一道,不知道他會不會跟自己師叔打自己的小報告。正猶豫著呢,就看見一個師弟跑了過來,說了句:「掌門師兄。」之後便要拉著他的胳膊走:「師叔說是要見你呢!」

    「不會吧,這麼快?」玄玉子心裡面有鬼,聽見正主發話了,當時就是一哆嗦。慌慌張張的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到底還是他那個師弟拉著他胳膊拉的挺用力的。

    「好了好了,其他幾位師弟,也一齊去吧,師叔找大家也有事情呢。」

    「什麼事情啊?要我們一起去?」一眾道人聽了這話也都有些擔心了——玄玉子說那話的時候他們都在旁邊,雖然算不上是幫兇,可是一個冷眼旁觀的罪名卻是跑不了。

    聽元一道人要找他們說事兒,一個兩個的也都心裡面發慌——當年雪玉天嶺門界還不大的時候,元一道人可著實當了好幾百年的執法長老。他們這些晚輩哪個沒在他那裡挨過板子?自然對他害怕的要死。

    從這兒就能看出來元一道人這個雪玉天嶺碩果僅存的宿老有多厲害了。雪玉天嶺當打一代的十幾個道人修為也不低,在整個玄元世界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結果在他面前卻連大氣都不敢喘。這是何等的威風?

    不過很明顯的,之前就著下棋的由頭整治了他們一番之後,元一道人並沒有繼續給他們臉色。他們到底不是當年剛拜師學藝時候那些毛頭小子了。在雪玉天嶺的徒子徒孫面前可都是德高望重的老人。放到外面也都是響噹噹的人物。一個處理不好,他們的威望落了,可也不是元一道人想要見到的。

    而這回見他們過來,元一道人就是想要和他們好好談談。把收趙泓為徒的事說清楚了。好歹把這個芥蒂化解開來。

    眼看著這一眾師侄到了自己所處的靜室之中。稍顯不安的圍著自己,坐了一圈的蒲團。元一道人便開了口:「諸位師侄,想必也很奇怪,老道我從哪裡找來此子,又為什麼收他為徒的吧?」

    「師叔此舉自有深意,玄玉不敢妄言。」提到這一點,掌門玄玉子就覺得心裡有氣——他曾經幾次跟元一道人提出過,想要把他十幾歲的小兒子交給元一道人調教——倒是不敢要元一道人收他為徒——那輩分可就亂了套了。不過卻存著要他這個天賦極佳,聰明過人,他喜歡的不得了的小兒子襲了元一道人道統,做元一道人門人的意思。

    他倒也不單單是為的自家孩子。也存了幾分助自家師叔存續道統的意思。畢竟雪玉天嶺開山的十六個祖師,刨除死的早的四個,其餘十二個人裡就他一個沒收過徒弟,萬一有個三長兩短的,元一道人這一脈的道統可就絕了。說來這也是好意。不過這幾次明裡暗裡的請求都被元一道人給回絕了。

    當時玄玉子只是覺得遺憾。覺得是自家師叔閒散慣了,不想花時間,怕麻煩所以才拒絕的。他也不敢強逼自己師叔。這事情也就不了了之了。卻沒想到今天這個時候,元一道人竟然收了個徒弟回來。玄玉子當時就覺得心裡面難受的要命。正好有個跟他相善,又知道其中內情的師弟隨後說了一句:

    「乾脆我們這麼來吧,也好讓師叔明白我們。」玄玉子當時腦門一熱,就答應了下來。結果就有了之後的事情。

    這些事情元一道人也都明白。原本是因為這些個小輩甩他臉色看,他一時間生氣了,這才沒想起來。這一會兒回過神來一琢磨,卻是覺得有些對不住這個師侄。因而聽了玄玉子頗有幾分怨氣的這麼句話,他也沒發火。只是搖著頭,接著說道:

    「玄玉啊,你莫要著惱。若是覺得師叔做的錯了,師叔在這兒給你陪個不是就是了。」

    當時聽得玄玉道人嚇了一跳,連連的說著「不敢。」也不好再說什麼不好聽的話了。眼見這個掌門都這幅德行了。周圍一眾道人自然更不敢多說。只是等著元一道人開口,看他該怎麼說。

    「你們到底修煉了多年,好歹也有眼力。之前見過你們師弟也能看得出來,其人天賦、根骨如何了吧?」元一道人這樣問道。

    周圍一眾道人面面相覷,都有些拿不準元一道人究竟是為什麼問這個。到最後還是玄玉子開了口:「小師弟……的確,其人天賦、根骨乃是師侄平生僅見。便是比起傳聞中的些許前輩高人也絕不遜色。可是……」

    玄玉道人想著:「這根骨好,天賦高,宗門重點培養便是了,也用不著你老人家收他做徒弟啊。」不過這半句話還是沒說出來。不過也不用說,玄玉道人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

    「這只是一個理由而已。」元一道人搖頭:「老道我在一十八年前突然離了雪玉天嶺。這十八年來聚少離多。這事情你們也都知道吧?」

    「是,當時師叔只留了一封書信,就不辭而別。我等都覺得心中不安……」說到這裡,玄玉道人又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他師叔外出一十八年,與他們這些晚輩聚少離多,結果剛一回來他們這些作晚輩的不問候也就是了,反而拿臉色給他看。實在有些不應該。

    「好了好了,那件事情就不要說了。再說這個。你們可不知道,一十八年前,老道我一言不發便離了雪玉天嶺,那是因為受了故人所托,目的,就是為了找我那徒兒。趙泓此子與老道我淵源甚深。老道這一找就是一十八年。到最後天可憐見,總算是找到他啦。」

    這一句話一個「故人所托」、一個「一十八年」。到底把玄玉子一眾人給說得沒脾氣了。心裡對元一道人的做法也有了認可。再不泛著彆扭了。只是眾人心裡還有疑問。就算是如此,也可以只是把他收入門牆。找他們中任何一個收他當徒弟。老道再好生將他照顧住了。承了他的道統。這也算是挺好個主意。為何元一道人偏偏要自己收他做徒弟呢?

    元一道人自然猜得出玄玉子等人心中所想。便接著解釋道:「當時,一開始,老道見了此子雖也心中歡喜,卻並沒有收他為徒的意思。只是因為當時老道還不慎招惹上了魔道中另一個麻煩人物,魔煌門的魔尊憶秋月。

    那魔尊也想收他為徒。老道急切之間拿他不下,更怕動起手來,不慎傷了此子。便用言語將他拿住。那時節,那魔尊說要收徒。老道自然也不好說旁的。一番做過之後小勝了他一籌,到了此時不收他也不行啦。就這麼一來二去……」

    元一道人說到這裡哈哈一笑,卻是有些無奈。他說的這話還隱去了一節,便是趙泓身為許國皇子,兩三天的功夫就要登基稱帝的事情。這事情要是再說出來的確能補上他說話中的最後一個漏洞,可是這事情實在是太大,太重要。元一道人這十幾個師侄裡面頗有幾個嘴碎的。可信不過他們。

    在將這件事情說開了之後,玄玉子以下十幾個小老道也都明白了。這事兒多半都是逼上來的,因此怪罪自家師叔實屬不該。便再次向元一道人道歉。元一道人受了禮。一眾人便又天南海北的多說了兩句。

    玄玉子以下這些道人一個兩個的,也都拍著胸脯向元一道人承諾了,今後肯定好好照顧這位小師弟。眾人談興愈濃,便有人張羅著要果品仙釀,邊吃邊說,也算是為自家師叔接風洗塵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一個道人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看著雪玉天嶺一個太上長老,一個掌門,一群長老「噗通」的一聲就跪下了。大聲喊著:「太師叔祖!師祖,師伯祖師叔祖——出大事兒啦!」
mk2258 發表於 2013-9-28 21:16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四章來人

  


    當時那道人叫了一圈兒人。一眾老道士也沒了閒心聊天。特別是看到來人是誰的時候。一個掌門十三個長老眼睛全都直了。

    來的那人正是之前玄玉子叫來,要帶著小師弟趙泓「四處轉轉」、「說說掌故」的瑞明道人。他這麼急了慌了的大叫著「出大事兒啦!」的闖進來。多半就是跟趙泓有關。一眾老道士剛在自家師叔面前拍胸脯的保證照顧好小師弟。這話剛說出來一時三刻不到呢,就有人上來打臉打的啪啪響。這一眾老道士實在是有些坐不住。

    「瑞明——當著你太師叔祖的面兒,給我說清楚了,究竟怎麼回事?!是不是跟你小師叔祖有關係?」

    玄玉子是瑞明道人的師祖,又是他點的瑞明做事的,這一會兒出了事自然也是他開口詢問。這一句話說完,瑞明道人有些發愣,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兒。怎麼就冒出來個「小師叔祖?」

    「還愣著做什麼,趕緊說!」

    「就是……」

    在瑞明道人將事情說完之後,一眾道人先是面面相覷,緊接著便將目光集中到了掌門玄玉子臉上。聽得時候玄玉子面色鐵青,然後被看著就是煞白的一片。這位掌門再轉過頭去看向自家師叔元一道人,嘴皮子一哆嗦,卻是什麼都說不出來。

    「好啦,用不著多說。一起去看看吧。」

    元一道人到底還是知道事理的,明白這事兒雖然跟玄玉子有點牽連,卻怪不到他頭上。而且現在這事情緊急,所以也顧不上和他分辨。總之,先顧好了自己那個寶貝徒弟,有什麼事情以後再說。

    他想到這裡,便站了起來向外面走。他一走,一眾晚輩道士自然也要走。眼看著一個太師叔祖一個師祖一堆師叔師伯祖魚貫而出。為的好像就是自己之前認的那個「師弟」瑞明道人好一會兒沒能反應過來。

    時間倒回半個時辰之前。在元一道人語重心長的和他的一眾師侄們說著他和趙泓之間的淵源的時候。當事人正在瑞明道人的引導下在雪玉天嶺四處轉悠。瑞明道人比趙泓入門早了五年,已經入道。駕著雲團帶人的本事沒有。不過也不用。

    他要做的就是在這雪玉仙府周圍,地勢最高的地方,帶著趙泓轉一圈兒,然後將一個個山峰的名稱功能都指給他看就是了:「這個是試劍峰、劍修的地方,這個是鉛鼎崖、丹修的地方。那四座連成一體的山峰名叫四寶庫峰,分別是丹藥、法器、功法秘訣。最小但是防守最嚴密的那個是珍品峰。一些上品的法器和法寶,乃至是一些仙器都有。都是暫時沒人用,封存起來的。可有不少好東西。

    誒你再看那邊啊,那一大片房舍,外圍的是內門弟子的居所,外圍就是外門弟子的居所,再往外便是雜役弟子的房舍。像這樣的房舍群落,通常稱之為『別院』。在雪玉天嶺其他地方也有的是。不過從這座山峰看不見。」

    那一片水是青玉湖,湖旁邊有大多是煉器的,大家交易法器,丹藥和一些功法的時候也喜歡去那旁邊。有幾個同門在那兒開得店面。還有幾口溫泉。那水質地相當的好,泡起來舒服得緊。只是要加有些貴……」

    趙泓只覺得這位師侄孫子說到這兒的時候面色有點不對勁。眉飛色舞的覺得挺帶勁。跟前世沒通網時候思春期的小青年第一次看好片兒時候差不多。當時就有些瞭然。「哦……」了一聲之後就問:「那青玉湖畔是不是還有些特殊娛樂設施?」

    聽趙泓說的名頭新鮮,瑞明道人當時就是一愣。緊接著就明白過來了。嘿嘿一笑湊近了,貼著趙泓耳朵說道:「一家是鮫人開的裁縫鋪子,賣的鮫綃料子的各種服飾。還有一家是外來的狐狸精開的酒樓。前面那個是只許看不許碰。後面那個有歌舞表演。說是和前面那個一樣……不過你想啊,狐狸精嘛……」

    瑞明道人說完了就露出一個「你懂得」的心照不宣的表情來。然後呵呵呵的露出了非常下賤的笑容來。趙泓心裡面感慨:「怪不得師父說雪玉天嶺一脈是火居的道士。這還真是火的可以。」

    說起女色這方面,在許國的時候,趙泓一直是力有餘而心不足的。雖然他身份高貴,幾乎可以說是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有。但是有一點很糟糕。他除了皇子這個很方便的身份之外,還有一個把他看的很緊的妹妹。而更糟糕的就是他還不得不要他那個妹妹幫忙。

    為了籠絡趙蕊兒,同時也不能不說,是趙泓心裡面存了些念想。他這一十八年真就一個女人沒有過。別說什麼三宮六院了,他那洵王正妃的位置都一直空著。所以這一會兒聽起瑞明道人說著狐狸精什麼的,趙泓心裡面也有點癢癢。不過他還是有點不相信,便接著問:

    「那……師兄你,嘗過味道?」

    聽趙泓這麼問,瑞明道人臉色一紅,顯得很有些心虛:「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趙泓對於自己師侄孫子的無恥兼無膽行為表示鄙視。

    這兩人就這件事情談論了一番,都覺得交情見長。再加上雪玉天嶺要害的地方,山門規矩和各種講究,瑞明道人都講過了一番。再就沒多少事情可說了。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瑞明道人問出了兩個很要命的問題來:「師弟你是怎麼和太師叔祖遇上的,太師叔祖有沒有說,要你拜哪位真人為師啊?」

    這兩個問題趙泓是真不知道怎麼回答。於是第一個啊哈哈……第二個哈哈啊……想著糊弄過去算了。不過瑞明道人是真不愧嘴碎這個稱號。左一句右一句。到底讓趙泓受不住問詢。說出來了。

    結果就是——

    「哈哈哈哈……師弟啊師弟,你這笑話還真是……實在是太好笑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說太師叔祖要收你做徒弟?那你豈不是我師叔祖了?你怎麼,怎麼不說你其實是九天大帝,是上天界至尊?這,這,這……」

    結果就是瑞明道人差點兒笑岔了氣。不管趙泓怎麼說,打死了都不相信他是被他太師叔祖收了當徒弟。他這麼捂著肚子笑,一顆道心晃悠的跟過山車似的,自然頗為引人注目。

    對這個結果,趙泓先是小聲急促的喊著:「你小點聲!」看瑞明道人笑的跟什麼似的,根本就不答話。便馬上轉過身去走到了距離瑞明道人頗有幾分距離的地方。一副「我不認識他」的樣子。

    趙泓這麼做,按理說已經算是挺小心的了。這人上輩子吃多了人生地不熟的虧。對不是自己地頭的地方一向很缺乏安全感。這一會兒雖然他已經算是雪玉天嶺的門人了。而且還是個輩分相當大的。不過想去窯子還得自己師侄孫給自己介紹。這種情況,能說這裡是他的地頭麼?明顯不能。

    然而,讓趙泓沒想到的是,他已經夠謹慎的了,更從沒有想要招惹是非的打算。可是人在家中坐,禍端也能從天降。更何況是這人生地不熟的雪玉天嶺。

    他和瑞明道人兩個在這兒站著也算是顯眼。瑞明道人笑的跟白癡似的之後那就更顯眼了。特別是瑞明道人不光是笑,還把趙泓的跟腳給說了出去。雖說是當笑話說的。然而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這一句「太師叔祖的徒弟。」一說出去,卻是給趙泓招惹出一個冤家對頭來啦!

    瑞明道人笑了半晌,雲端也有不少雪玉天嶺的門人弟子飛過。有認得他的,也有不認得的。都是搖搖頭,渾不在意的走了。偏偏有一位聽得這話當時大驚,繼而大怒。二話不說便調轉劍鋒,一縷寶藍色劍光在天空中掉了個個,隨後便落在了瑞明道人面前。

    來人上下打量了瑞梅道人一番一番,便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說道:「我當時誰,在這雪玉仙府門口沒大沒小大呼小叫的。原來是你。瑞明,你可是皮癢了。要不要我和心泰師兄講講,讓你去玄陽師叔那裡領戒尺?」

    看了來人,又聽了來人說的話,瑞明道人面色變得好像見不慣世間疾苦的佛陀菩薩一般。忍不住用帶著哭腔的嗓音喊道:「宋師叔,您可決不能這麼坑我……」

    看見瑞明道人服軟,來人呵呵一笑,說道:「好、好,說來我也不願意就這麼把你欺負住了。省得有人說我是以大欺小。你且跟我說說,你之前說的那個笑話究竟是怎麼回事兒。我聽了一高興,說不得就能饒你這一回。」

    說話的功夫,來人仍舊頂著那副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轉過頭來,看向了趙泓。

    面對這樣的表情,趙泓笑的很從容,發自內心的,從容。
mk2258 發表於 2013-9-30 07:11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五章嫉妒

  


    「這個人……凡人,沒有修為。皮相倒是不錯。」來人端詳了一下趙泓,便下了這樣的定語。只是隨機,他便又感覺到趙泓那一雙眼睛盯著他的感覺讓人很不舒服……

    「不卑不亢,從容自信。不是個傻瓜就是真有些本事……又或者,見識太短,層面太淺。小孩子裡面當的大王。」那人於是又補了這麼一句。再看之後又是一個皺眉:「那塊龍紋玉珮不錯,不是凡品。」

    在那人頗有些不禮貌的觀察趙泓的同時,趙泓也在觀察著他。

    「皮相挺嫩的,說話聲也是。估摸著有十六歲……十四歲?或許更年輕一些。這一身水藍色的棉袍倒還挺合身的。長得沒我帥,身材沒我高,肯定也沒我聰明。只是之前那一道寶藍色的劍光倒是挺好看的,不知道修為如何。不過看這樣子,嘖嘖嘖……來者不善吶。」

    趙泓與來人相互打量了一眼。那邊瑞明道人也把趙泓的身份給說清楚了。元一太師叔祖帶回來的,想必是他老人家看重了的俊傑。不過這位師弟似乎是有點誤會了,還以為太師叔祖他會收他當徒弟來著。

    這些話說完,瑞明道人再仔細看看那人跟趙泓之間的氣氛,再想想來人的身份和有關他的幾個傳聞。心裡面就暗叫了一聲糟糕。後悔了之前為什麼要笑那麼大聲了。

    這位宋師叔可不是好惹的,來頭也大。說不得趙師弟要在他手裡吃虧。可趙師弟是太師叔祖親自接引到雪玉天嶺的。這來頭說不得比這位小師叔還大了幾分……雖然手上本事半分都無,但是一身根骨就連他一個築基期的都看得出來。那就是一個字「好!」說不得人家混上幾年時間,修為就上來了。到時候新仇舊恨一起算……

    一連想到了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瑞明道人只覺得頭大如斗。有心想要勸解幾句。但是面前這兩個隱約別起了了苗頭的主意都正得很。他一個除了嘴碎之外沒別的優點的普通嫡傳弟子還真沒把握勸住了這兩個。不過當然了,嫡傳弟子的身份本身就不算是普通了……

    「你,是元一太師叔,帶回來的?」

    這一句話兩個停頓,聽得趙泓心裡面相當不舒服。而且也確定了,這個傢伙就是來找自己麻煩的。至於原因,自然是剛剛瑞明道人說的那番話,以及他的師父元一道人。

    「妒恨交加麼?這傢伙難不成曾經求過師父收他做徒弟,師父沒答應,所以才顯出這幅德行?」趙泓一念至此,正中了來人心中所想——他便是雪玉天嶺掌門玄玉子的小兒子,當年被玄玉子幾次三番求著元一道人教導,卻都被婉拒了的!

    之前有說過,雪玉天嶺一脈多是火居的道士。玄玉子作為掌門人自然也火的可以。作為雪玉天嶺開山十六祖的大弟子,他一個小兩千歲的人了卻在今年又新納了一房小妾,然後就生了個兒子。玄玉子俗家姓宋,這孩子他也沒想著要做道士,便給起了個名字,叫做宋任書。

    他老來得子,自然是加倍的關愛。這孩子從小就是,一眾哥哥姐姐都比不了,要什麼有什麼。功法好,法寶也好。再加上根骨極佳,玄玉子親自調教。雪玉天嶺年輕一輩裡面少有能跟他放對兒的。就是有,也多半會看著他老子的面子讓著他,說是當代的第一人也不為過。而一眾師叔看他父親的面子,也都當面背後的誇個沒完。

    而這宋任書呢,年紀輕,今年剛十五歲。正是世界觀將要形成卻尚未完全形成的時候。自覺地自己什麼都懂,實際上什麼都不懂。說句時髦的話,就叫中二期。這等家世,這等性格,這等教養。讓這人養成了飛揚跋扈目空一切的性情。除了他自家老子,一眾師叔和年紀最大的那一輩師兄。雪玉天嶺大半的門人弟子見了他都怕。

    那些一般的雜役弟子啊,外門弟子什麼的。宋任書都不愛搭理。內門弟子也少有讓他看得上眼的。也就是一眾嫡傳弟子,好像瑞明道人那樣的,他才好歹捏著鼻子跟他們混在一起。當然了,他自覺地這是給瑞明這樣的師侄臉面。瑞明他們卻把他煩的透透的——這個從上到下渾身都是向上長的鼻孔的傢伙要是能招人待見可就怪了。

    偏偏他還有個好家世,偏偏偏偏他自己的手段也夠應,十五歲,築基大成,眼看著就要結丹。渾身上下最差的也是中品的法器。其他師叔祖一脈的嫡傳弟子見了他自然有多遠跑多遠。可是瑞明他們這一脈卻跑不了。因為他們的師祖就是宋任書他老爹。

    「然。」對方臉色不好,趙泓也沒有和他攀交情的心思,簡簡單單一個「然」字。讓宋任書心裡面老大不痛快。一句:「你算是個什麼東西,也能得師叔祖的垂青?!」差一點就脫口而出。

    幸好了他還知道輕重,明白這裡是雪玉仙府門口。一眾師叔,甚至是自家父親說不得都看著自己呢。這時候一句話罵的痛快了,回去少不得要被自家老爹教訓。雖然說自家父親心疼自己,說是教訓,最多也就只是訓斥幾句罷了。但是這個十五歲的小年輕心氣兒高的很,打,打不得,罵,也不想受著。

    宋任書在雪玉天嶺,乃至是整個碧落北洲北部地區,可以說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少有發生過不順他心意的事情。唯獨在他那師叔祖元一道人處吃過虧——還不單單是一次。

    他也知道,他雖然得寵,但父親卻不可能把雪玉天嶺掌門的位置傳給他。畢竟他是一眾兄弟姐妹中最小的一個。

    而傳不到掌門的位置,那自然也得有個好著落。倘若能得了他師叔祖元一道人的道統。那麼他的身份地位在雪玉天嶺,說不得還真不會弱於掌門的位置,甚至猶有過之。再加上元一道人素色劍仙的名頭天上地下都有流傳,即便是上天界至尊見了面,都要尊一聲仙者而不名。這等本事,宋任書也眼饞得很。

    只可惜了,元一道人看不上他。

    沒錯,他那個囂張跋扈,他老大,天老二的樣子,元一道人看不上。玄玉子看自己家兒子自然是怎麼看怎麼好。所以才想出了這麼個辦法。然而元一道人心裡卻明鏡似的,可不想被這個徒孫壞了名頭。而這個,也就成了宋任書十五年的生命裡少有的一件「求不得」的東西。

    他也不是沒想過要好好表現,也在元一道人面前裝著孝子賢孫裝了多次。元一道人在十八年前開始,經常離開雪玉天嶺。留在這兒的時間少。而留在這兒的時間裡,宋任書至少有一半時間都在他那裡泡著。更求著自家老爹,乃至是其他幾個師叔在元一道人那裡說好話。——然而這些都沒用。還是那句話,元一道人看不上他。

    可想而知,這事情給宋任書恨得啊……不知道多少次的在心裡面罵著「老棺材瓢子」了。偏那人來頭比自己爹都大。宋任書無論多生氣,都沒辦法,見了元一道人還是得露笑臉,接著裝乖巧。生生的受著。

    而就像是玄玉子的自我安慰,說是元一道人閒散慣了,不願意教徒弟一樣。自我感覺非常良好的宋任書也只能用這個理由不斷地安慰自己——不是自己不夠優秀,而是因為別的,客觀的原因。是因為元一道人本就不願意教導人,所以才不願意將道統傳給他。

    然而,這個自我安慰的謊言,讓宋任書保持了十五年的捨我其誰的好心情的謊言,隨著元一道人帶著趙泓前來的事情一下子就被戳穿了——根本就不是那麼回事兒——他的師叔祖,元一道人——那就是看不上自己。

    在玄玉子氣的給自己師叔甩臉色的同時,宋任書也幾乎快要瘋了。得了消息之後就向著雪玉仙府這裡飛奔而來。然後就聽見了瑞明道人的笑聲,之後就有了這一幕。

    儘管心裡面極度的不爽了,然而宋任書仍舊極力的忍耐著。畢竟,這裡乃是雪玉天嶺一脈山門所在,饒是他,也得守著點兒規矩。於是宋任書強忍著,假笑了幾聲,之後這樣說道:

    「呵,呵呵……我看,的確好像是瑞明師侄說的那樣,師侄你是誤會了。師叔祖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輕易收徒?師侄你,切莫自誤啊。」

    說著話是這樣,但是實際上宋任書心裡面已經認定了幾成,自己的師叔祖能把人帶過來,說不得真有幾分可能,把這人收為徒弟。雖然只是「幾分」可能而已,但是宋任書還是覺得心裡面彆扭。當然更大的可能則是他師叔祖指一位師兄,又或者是師叔收他為徒。再平素裡多給他一些照顧罷了。

    不過,即便是這幾分的可能性,宋任書仍舊不能接受——因為這幾分的可能性擋了自己的路,絕了自己承襲元一道人道統的打算——當然還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他師叔祖不收他為徒,但卻準備把自己的道統傳給這小子了。這個可能比起收徒來,可能性更大了幾分,由不得宋任書不擔心。

    「無論如何,本少爺都得不到師叔祖垂青。憑什麼你一個來歷不明,渾身上下一絲靈力沒有的凡夫俗子能?!」

    宋任書心裡面暗暗發狠,同時打定了主意。要好生嚇唬趙泓一番,讓他自己絕了對元一道人的念想。自己再裝個好人,介紹幾個不成器的師兄給他,要他選一個當師父。到時候師叔祖知道這事情肯定會不高興。不過木已成舟。而這小子未經師叔祖的允許,就自作主張拜了師父,師叔祖肯定也就不會再垂青他了。這樣一來,這小子也就不可能承襲師叔祖的道統了。

    這麼短的功夫,就想出來這麼個損人不利己的主意。宋任書也算是個奇葩了。比起他平日裡一貫的用身份壓人,直來直去的可是強了不少。這或許就叫做愚者千慮亦有一得吧。

    只可惜他這份難得的搞錯了對象。

    「這位……嗯,兄台。」趙泓看著對面那小子面色變了幾變,然後就露出了一個比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更難看三分,怎麼看怎麼假的笑容來。他自然知道這小子沒安好心。不過既然沒在第一時間動手,也就證明了這小子心有顧忌。那麼接下來的辦法也就是……

    「本少爺,宋任書。雪玉天嶺掌門之子。按輩分,你得叫我一聲師叔。」

    果不其然,在趙泓說出了「兄台」這個不倫不類的稱謂之後,那傢伙頭一昂,便說出了這等話出來。

    「哦……」趙泓點了點頭,隨後給在旁邊看著乾著急,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的瑞明道人使了個眼色。瑞明道人當即會意,看著他那宋師叔沒反應,便呵呵一笑,說著:「師叔您和……先聊著,我還有事,先走了。」說完了轉身就走,去了雪玉仙府裡面,找玄玉道人他們去了。宋任書本想要開口阻攔。不過想了想卻又放棄了。

    「等他把父親找來,到時候我再求幾句,父親肯定也會向著我,把這小子安排給哪位師兄的。」對於自家在自家父親那裡受寵,宋任書相當的自信。他敢肯定自家老爹會站在自己這一邊兒的。

    「你對輩分問題很敏感?」趙泓問。

    「自然,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雪玉天嶺一脈偌大的基業,開山數千年的時間。倘若不講規矩又怎麼維持下去呢?」宋任書接著回答。

    「其實我覺得,我們年齡相差彷彿,如果以兄弟相稱的話也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趙泓接著略顯得有些窘迫的說道。

    「我說過了,規矩就是規矩。」宋任書又將之前說的話重複了一遍,語調愈發的盛氣凌人。

    到現在為止,趙泓步步退讓,宋任書步步緊逼,看起來是後者大佔上風。這個仙二代看起來也頗為得意,自以為拿捏住了趙泓。只等他向自己服軟,然後他便好指派了這人的去留。弄得好的話,還能在元一道人面前賣乖。說不定元一道人一高興,就能遂了他的心願,把道統傳給他呢。

    只是接下來,趙泓一句話讓宋任書那點兒小心思全都煙消雲散了。

    「既然你這麼堅持……嗯,那好,且行個大禮吧,宋師侄。我剛在雪玉仙府拜過諸位祖師的牌位,給師父敬了茶。論輩分,我是你師叔。」
mk2258 發表於 2013-9-30 07:11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六章心裡話

  


    聽了這話,宋任書當時就愣住了。緊接著就是驚怒交加,既恨趙泓拿言語擠兌他,更恨元一道人竟然會真的收他為徒。三恨自家老爹玄玉子,怎的就不把這件事給攔下?!結果讓他受了多大的侮辱?!

    剛才他對趙宏說的話,威逼趙泓的言語一下子反過來,倒將他逼在了懸崖邊兒上。

    再說這一會兒功夫,他和趙泓周圍已經聚了不少人了。只因為他這人的影響力可比瑞明道人高多了。所以影響自然也大。

    他的脾氣,雪玉天嶺年青一代少有不知道的。都覺得和他作對這個陌生的年輕人麻煩大了。這些人裡面有的是好心,害怕趙泓這個新晉弟子吃虧的。也有的是沒事兒閒的想要看熱鬧的。還有極少數心懷不良,等著看趙泓出醜取樂的。

    而不管這些人是懷著怎樣的目的,不管他們心裡怎麼想。之前趙泓與宋任書的一番對答,他們卻都聽在了耳裡。在趙泓說出「我是你師叔。」這句話之後,圍觀群眾立刻「嗡嗡」的可就炸了鍋了。

    他們驚訝不單單是因為趙泓言語上把宋任書拿捏住了的緣故。更多的則是因為趙泓所說的話,那句「被元一道人收做了徒弟。」

    元一道人是何等身份地位?!這一眾都是雪玉天嶺的門人弟子,有哪一個能不知道。這一番驚訝卻是不相信的居多。

    不過不管他們相信不相信,在場中間,宋任書因為知道的信息更多些,所以多半還是信了——也正因為他多半信了。所以才惱恨的更厲害。

    「收了?!已經收了當徒弟了?!我求了這麼多次,貼了父親這麼多的情面。到底也沒得著那份道統。結果這個來歷不明的小子卻這麼輕鬆就能被收為徒弟?!師叔祖,你不公!」

    對比得出的巨大反差,讓宋任書難以接受。周圍一眾人的議論紛紛,更是全都被他當成是對自己的嘲笑和數落。他眼睛直愣愣的,耳朵嗡嗡作響,只覺得腿發虛。腳步踉蹌了一下,差一點摔倒在地。過後只覺得喉嚨一甜差點就一口血吐了出來——比起之前瑞明道人那玩笑一樣的「道心不穩」他這一回才是真的大事。幾乎上了根基。

    「這個人,該死……」

    在強行嚥下一口鮮血,以避免自己的面子丟的更多之後,宋任書看向趙泓的目光中,便充滿了難以抑制的仇恨了。之前他只想壞了趙泓的前程,搬開這塊絆腳石,避免他擋了自己的道。不過現在,他是真的想要殺了這個傢伙。

    「心理素質差的可以。想必之前順心慣了,結果稍稍遇到點挫折就成了這個德行。嘖嘖嘖……」趙泓在對面看的清楚。對宋任書的評價不由得又差了兩級。直到他看到這人眼裡的殺意為止。

    「這等人……不順心就要殺人麼?」

    在察覺到了宋任書眼中殺意之後。趙泓也瞇起了眼睛——這人二話不說落到自己面前就挑釁,吃了虧就想殺人。無論怎麼看都不是好路數。

    趙泓自問也不是什麼好人,但他說話辦事乃至是殺人,都帶著幾分自以為是的「殘酷的優雅」,就算是真的要殺人,通常也會流下幾滴「鱷魚的眼淚」。有品位的前黑道大佬自然對宋任書這等沒臉沒皮的小流氓沒什麼好感。更何況對方是想要殺了他。

    「你……來路不明的傢伙,還敢大言不慚的說自己是師叔祖的徒弟。辱我雪玉天嶺一脈——」

    「——你想殺人?」

    宋任書這話說到一半,便被趙泓給打斷了。而聽到對方說出了自己的心意之後,宋任書更是哈哈大笑,狀若癲狂——如果說他之前只是存了這麼一點心思的話,那麼趙泓這句話卻是真真的把他的殺心給勾出來了。

    「殺你又怎麼樣!?你一個來路不明,大言不慚的外人。少爺我殺了就殺了!能怎麼樣?!」

    「我不是什麼外人,我是你師叔。」趙泓平淡的說。

    「我才不信!」宋任書怒吼。

    「你不信,你可以去問,這裡離雪玉仙府也不遠。我師父和一眾師兄都在。你去問問,用不了片刻的功夫。你連這點道都不願走,什麼都不問清楚了就想殺人。你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聽得趙泓說出這話來,周圍一眾雪玉天嶺的門人弟子們更是議論紛紛。以前受過元一道人好處的幾個門人弟子相互對視了一眼,便分開人群,落在了地上。擋在趙泓面前,對著宋任書說道:「宋師弟,稍安勿躁。事情究竟如何馬上就能見分曉。」那意思便是將趙泓護住了,不讓宋任書下手。

    「你們想要幹什麼?!」眼看著一劍就能把對方,這個一絲靈氣都沒有的凡人給殺了。卻冒出這麼檔子事兒來,宋任書幾乎真的要瘋了。

    喪失了理智的他揮舞著他的長劍,對著那幾個其他師叔的弟子,當著幾百上千的門人弟子大聲吼叫著:「雪玉天嶺!這裡是雪玉天嶺!是我家的!我的!我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我想殺誰就殺誰!你們給我滾!否則我連你們一起殺!!」

    這一句話過後,不單單是站在他對面的幾人面色鐵青,周圍那些舉棋不定的雪玉天嶺額門人弟子也都變了臉色!

    在這之前,宋任書的確狂悖,卻從不敢說出這樣的話來。然而這一回,因為極度的憤怒,他到底還是把他的心裡話給喊出來了。也因此站在了絕大多數雪玉天嶺門人弟子的對立面。不過看他那樣子,似乎還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錯誤。直到一個氣的快要冒煙兒了的,直顫悠的聲音傳過來為止。

    「逆子!你,你都在胡說八道些什麼?!」

    這一聲怒吼猶如驚雷一般。直接把周圍一眾圍觀群眾都炸開了。趙泓只覺得眼前一道流光一閃而逝。緊接著剛剛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掌門師兄玄玉子氣得幾乎扭曲臉就出現在了自己旁邊。再之後便是一聲清脆悅耳的耳光聲。玄玉子狠狠地抽了他最寵著的小兒子一耳光。

    這讓宋任書的心情,從因為見到了父親之後的喜悅馬上轉變成了被出賣的憤怒與不解——不過很快他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一縷看不見的黑色氣息從他的體內飛出,隨後消失在趙泓佩的那枚龍紋玉珮之中。其突兀,其隱蔽,與剛剛它不著痕跡的,飛快的從玉珮中探出,隨後附著在宋任書身上如出一轍。

    然後,挨了打的那個就是滿腦門的冷汗。好像這一個耳光之後,他因為憤怒所消失的理智又全都恢復了一樣。在回想起剛才他說的話之後,他陷入了極大地恐慌之中。

    不過玄玉子到底是他親生老子。剛才那一耳光看著打得狠,讓宋任書一時半會兒暈頭轉向,甚至短暫失聰,左邊臉頰腫的老高。但是就連趙泓這等對修真界什麼都不懂的菜鳥也知道,他肯定沒用盡全力。否則的話續宋任書肯定不是臉腫的老高這麼簡單,腦袋被抽飛了都是輕的。

    這位掌門師兄這麼狠狠抽自家兒子一個耳光,到底還是為的護住了宋任書,顯擺給元一道人和他那群師弟看:「我自家已經罰過兒子了。各位賞臉,這事兒就讓他過去吧。」

    當然了,接下來究竟給不給他台階下,還要看其他眾人的意思——特別是他那個小師弟趙泓。

    而事實表明,趙泓倒是非常上道的。或者說,他表面上表現的非常上道。在宋任書挨了耳光,又被自家老爹怒吼著:「還不向你師叔道歉?!」

    當時趙泓真想指著宋任書,對著自己這個混蛋師兄說一句:「他想殺人。」不過他知道,就算他說了,玄玉子也不可能真把這小子給宰了。甚至把他送給自己另外一位師兄,執法長老玄陽子按門規處置都很困難。既然如此的話……

    在想明白了之後,趙泓看向宋任書的目光變得非常的親切友好。就是那種很閃亮的長輩看著偷了糖果的小孩子一樣的眼神。同時這樣對玄玉子說道:

    「小孩子不懂事,師兄用不著太過惱火了。」

    這話到底讓玄玉子鬆了口氣:「小師弟啊……為兄管教無方,讓你見笑了。」他一邊這麼說,一邊接著給自家那倒霉孩子使眼色。要他向趙泓賠罪。

    在這之後,宋任書深吸了一口氣。緊接著一撩袍子,便跪倒在了趙泓面前,口中說著:「師侄唐突了,請師叔責罰。」說完了之後上半身朝下,就要給趙泓行個大禮。

    眼看著宋任書這等做派,趙泓心裡面輕哼了一聲,心說:「這還差不多。」同時也稍微有點兒奇怪——這小子一開始的表現,和現在來家長挨耳光之後的表現,似乎也不是那麼差。這可和之前他三兩句話就勃然大怒,準備拔劍殺人乃至喪失理智的舉動完全不同。怎的,這人是精神分裂不成?

    想是這麼想,不過他也不能就這麼,真的讓宋任書一個頭磕在地上。趕忙了伸手去拉。但他一個凡人如何拉得動築基期大圓滿的修士?宋任書一雙胳膊彷彿有千鈞之力,拉的趙泓直往下墜。他似乎非要將這禮節給行了一般。

    也正在這時候,宋任書輕輕「嗯?」了一聲。緊接著身不由己的站了起來。在外人看來便好像他稍稍被趙泓一拉便順勢起身了一樣。之前說過,一個築基期大圓滿的修士如何可能被一個凡人拉動?周圍一眾雪玉天嶺的門人眼看著此事,更認為宋任書只是裝腔作勢而已。

    宋任書自己也是一愣,緊接著便明白了不知是哪位長輩看自己不順眼,暗中出的手。當時也顧不上生氣,馬上想辦法補救。當場又做了一個羅圈揖,拜的是四方一眾雪玉天嶺的門人弟子,口中說著:「任書年幼無知,出言狂悖,觸怒了諸位同門,在這裡給大家賠罪了。」周圍一眾同門這才稍感舒心。

    就這麼一來,宋任書對趙泓這個便宜師叔好歹也有了交代,對眾多後生晚輩也算是有了交代。心中稍安,本以為這件事情就能這麼接過呢。只是偷眼看了自家父親一眼,卻並沒看到自家父親有什麼放鬆的表情。他當時就心裡面一緊,才想起來,還有一個大人物沒開口說話呢!
mk2258 發表於 2013-9-30 07:11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七章賭鬥

  


    那個「沒開口的大人物」正是宋任書他師叔祖,趙泓他師父,雪玉天嶺輩分最高權威最大的那個,素色劍仙元一子。

    當時宋任書腦門汗珠就出來了——要問他這十五年裡知道的最厲害的人物,那就是元一道人。不然他也不可能上桿子的這個那個,非要拜在元一道人門下。而這一會兒,眾人自覺分開了來,顯出的元一道人一言不發,宋任書自然是將其當成了對自己的不滿。

    「師叔祖……我……」

    他對著趙泓有辦法,對著周圍一眾同人也有辦法,偏偏對著元一道人,哪是怕的話都說不出來。而就在他拚命的組織語言期望能夠打動元一道人之前,元一道人開口了。

    他先是歎了口氣,然後就對宋任書說道:「你怨老道沒把道統傳給你,反而另外找了個『外人』收做徒弟,心裡面有氣,是不是?」

    聽得元一道人什麼都沒掩飾,直接將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宋任書心中更加驚慌,連忙答道:「弟子不敢!」

    「不敢,就是說還是怨我啊……」元一道人長歎一聲,隨後右手食中二指併攏,指向那宋任書,說道:「老道也知道,你一直都想著承襲了老道的道統,這麼多年未能如願,今日見了你趙師叔,心中怨憤也是應有之義。可你著實不該動了殺心!」

    「弟子知錯。」聽得元一道人話語中有所轉機,宋任書心中再急,接著便要跪倒在地。卻被元一道人一指,再跪不下去。

    「不要說你錯了,說錯,老道倒也有幾分對不住你。所以老道今次給你這個機會!你若有什麼不滿的,便全都說出來,老道聽著,給你解決!不然的話,從今往後你便絕了念想,隨著你父親好好修道便是了,老道這份道統自然有你趙師叔繼承!」

    聽得元一道人如此說,宋任書頓了兩下,然後一握拳頭一咬牙,「噗通」一聲就跪下來,緊接著便大聲說道:「不錯,師叔祖,我不服!憑什麼您看不上弟子,卻要招一個來歷不明的人為徒?弟子有什麼比不上他的?!我敬師叔祖德高望重,可師叔祖若是不給弟子解釋的話,弟子不服,不服!」

    「好,好,好。話說出來了,才好解決。」元一道人點點頭,然後說道:

    「你那第一個問題,老道好答,此子可不是什麼來歷不明之人,此子與老道我大有淵源。事實上,這一十八年來,老道在雪玉天嶺呆的日子少,在外面卻多。就是為了找他,承我的道統。你今年十五歲,老道決定這事情的時候,還沒有你呢。這個解釋你可滿意?」

    「……竟是如此?」聽得元一道人這麼說,宋任書一陣恍惚,緊接著又大聲質問道:「那為何師叔祖不早早的與我說清楚了,好絕了我的念想,讓我……」說到這裡,他這話又說不下去了。他老子玄玉子聽著如果他再說,就有譭謗長輩的意思。連忙上前一步拉住了宋任書的袖子,然後大聲說道:

    「逆子!你住口!你師叔祖德高望重,豈是你能品評的了得?!」說完之後便又向元一道人說道:「師叔,您別聽這孩子亂說,我——」

    「——好了,玄玉啊,你別攔著孩子說話。」玄玉道人是怕自家師叔生氣,卻沒想自己的話就這麼被元一道人給攔了下來:「讓孩子把話說清楚了,這樣才好。」

    「啊,哎……一切聽師叔的吩咐。」玄玉道人聽元一道人這麼說,也不敢再攔。又退後了一步,看看他師叔,再看看自己小兒子,心裡面那個急啊……就好像熱鍋上的螞蟻似的。

    這邊解決了玄玉道人,元一道人看著瞪大了眼睛,滿不服氣的跪倒在地看著他的宋任書,搖了搖頭,歎了口氣,說道:「你說的……的確有幾分道理。老道我本以為絕了你幾次,你也就不再想這事情了……罷了,這事情,也有老道我的幾分不對。」宋任書聽了這話正想要說幾句軟話。卻沒想元一道人接下來一句話,又惹得他大為不快:

    「至於第二個問題,你說的,你自問沒什麼比不上你趙師叔的,老道卻不覺得是這樣。」

    聽了這話,宋任書急忙答道:「師叔祖——弟子的天賦,根骨……如今弟子十五歲,可已經築基大圓滿的修為了!趙師叔的天賦根骨的確極佳,但是弟子並不遜色於他!」

    「修為……你趙師叔前一十八載都未曾碰過仙道,自然比不上你。這個沒什麼好比的。」元一道人搖搖頭,這樣說道,然後,在宋任書接著眼巴巴的看著他的時候,元一道人又說出了讓他更加氣憤的話出來:

    「而如果你趙師叔入了仙道,那必定是進展飛速。一年之內,你還能勝得過他,三年,你二人當平分秋色,五年之後,你,便勝不得他啦。」

    聽了這話,宋任書幾乎氣炸了肺——他,雪玉天嶺公認的年青一代的天才——五年時間就被一個剛入道的給比下去了?!這怎麼可能?!他心中這麼想著,便梗著脖子大聲說道:

    「弟子四歲入道,至今已有十一年,日夜勤修苦練從不間斷,比趙師叔多了十一年時間!「師叔修煉三年,弟子這三年也不可能停下。師叔祖的言語自然靈驗。然而弟子仍舊不信,趙師叔三年修煉,能比得了弟子十四年的苦修!」

    「你若不信,便與老道我打個賭賽,如何?三年之後正是山門大比的年份,你與你趙師叔作為新晉門人都要參與。老道我說話究竟准不准,到時候自然見分曉!」

    元一道人又截斷了宋任書的話頭,接著說道:「倘若老道的話不准,那麼老道便隨了你的心願,准你跟著老道,和你趙師叔一齊學老道的本事。但是倘若老道的話准了,你又當如何?」

    「倘若弟子果真如此不堪造就的話,那麼弟子也無話可說。今後再不敢對師叔祖道統有任何覬覦之心,只是隨著父親,安心學習本門功法罷了。」宋任書連忙這樣說道。

    聽宋任書這麼說,元一道人點了點頭:「好,那便這樣吧。地上涼,你起來吧。」

    「謝過師叔祖!」宋任書自以為得了偌大的好處,精神振奮——正如他所想的那樣,趙泓就算再天賦了得,也不可能在短時間內追得上他。這一場比鬥他定然是贏了的!他甚至覺得這根本就是他師叔祖白送給他的機會——不過很快,他便又想到了另外一個可能。便連忙問道:「弟子還有疑問,這三年時間裡,趙師叔會不會得了師叔祖特別的照顧?倘若師叔祖煉製仙丹妙藥,又或者將自身絕學傳授,那麼弟子便是輸了,也不會心服的!」

    聽了這話,元一道人哈哈大笑起來:「小娃娃,人不大,心眼卻不少。放心吧。這三年時間,老道只教你趙師叔本門通常的功法,而他的待遇,也和一般嫡傳弟子相同。老道憑著一顆道心說話,這樣,你總放心了吧?」

    「弟子慚愧。」說著是慚愧,但是宋任書臉上可一點兒沒有慚愧的意思。忍不住的眉開眼笑的。

    就這樣,在另一個當事人趙泓,連一句反對的話都沒能說出口之前,他師父就把他給賣了。趙泓在旁邊看著宋任書笑的滿臉菊花開,心裡面那叫一個膩味。正不高興呢,卻又聽見自家師父這樣問話:「徒兒,這個賭約,三年時間,你有沒有信心?」

    「徒兒必定全力以赴就是了。」趙泓的回答稍顯得有些無精打采。不過元一道人聽了之後卻顯得很高興的樣子。啊哈哈哈的笑過之後便說道:

    「全力以赴就好,全力以赴就好啊。」笑完了之後,元一道人便對著周圍一眾門人弟子說道:「這一個,便是老道新收的徒弟趙泓。雪玉天嶺二代弟子。你們大家都已經見過了。剛才的事情,你們也都聽到了。那麼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好了好了,大家都散了吧。」

    聽了元一道人這麼說,一眾雪玉天嶺的門人弟子便都告罪離去。雪玉仙府四周為之一空。眼看著這些門人弟子走了,元一道人便又對那一眾還留在原地的長老師侄們吩咐:「老道我也要帶著徒弟回去千霜山了。你們也都離開吧。」聽了這話,玄玉道人似乎還想說什麼。不過元一道人卻沒了聽的心思。擺擺手,升起雲團,便帶著趙泓離去了。

    眼看著元一道人就這麼走了,玄玉道人心中悵然若失,再看自己兒子,還以為自己得了多大便宜似的。不由得愈發惱火。一眾師弟察言觀色,便紛紛離去,只有執法長老玄陽道人仍在,待到一眾師兄師弟都走了之後,玄陽道人才面無表情的走過去,也不搭理自家師兄,只是對著宋任書,平淡淡的一句:「明天,自己去我那戒律堂,領受五百戒尺。知曉了麼?」

    說完之後仍舊是面無表情,也不客套,轉身就走。

    聽了這話,宋任書愣了愣,不過終究還是歡喜的多:「五百戒尺,換這麼個十拿九穩的機會,值得了。」眼看著宋任書還笑,玄玉道人氣不打一處使,猛地狠狠給了他一個爆栗:「還笑!跟我回去!罰跪!跪一個晚上,明天去你玄陽師叔那裡領戒尺!」
mk2258 發表於 2013-9-30 17:34
九霄龍吟 第一卷不知天上人間 第八章新住處

  


    且不說宋任書今後如何,在這件事情了結之後,趙泓師徒二人,便向著元一道人所居千霜山前進。這千霜山居於雪玉天嶺側面百里處,整座山峰都算作是元一道人所有。在雪玉天嶺,除卻主峰雪玉仙府所在之地,千霜山便是最好的居所了。

    其中所蘊含之靈氣雖略遜於雪玉仙府,然而其質量卻更加純粹,接近陰寒屬性。對於雪玉天嶺一脈,大半主修陰寒屬性道法的門人弟子來說,這千霜山的功效比雪玉仙府還強了幾分。只不過有元一道人這麼個長輩在,哪個門人弟子也不敢亂來,只好眼饞罷了。

    在來著千霜山的一路上,元一道人沉默不語,趙泓看他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等到了千霜山,看得遍山霧凇、霜華遍野,趙泓也沒心情觀賞。便這麼默默地跟著元一道人進了山門。

    那山內的佈置與雪玉仙府並無不同。同樣是散光極佳、晶瑩通透的冰層透過陽光來,將山體內照的透亮。其中殿堂也是白磚銀瓦,亮堂的很。沒等趙泓和元一道人入了室內,便有幾個童子童女迎了出來,對著元一低頭施禮,口中叫著:「真人老爺。」

    「嗯,我走了這麼久,勞累你們看家。」元一子對著那幾個童子,童女點點頭,然後指著趙泓說道:「這是我新收的徒弟,今後便跟著老道在這裡住著。他有什麼吩咐,你們也幫他做了。」

    「是,見過小老爺。」幾個童子童女又向著趙泓行了一禮。趙泓眼看著這幾個小孩挺有意思的,似乎和他之前在雪玉仙府見過的道童有些類似。無論男女,都眉清目秀,長得粉嫩嫩的,漂亮得可以。

    他雖沒問,元一道人卻看在眼裡,便對他解釋說:「可別小看了這幾個小孩子,他們都是雪玉天嶺天生地養的精靈。資質極佳,只是不喜歡修煉罷了。不過就算不修煉,他們本身的本事也不小,活的年紀更大。別看他們都像是小孩子一樣。實際上最短的一個,跟著老道也已經不下五十年了。」

    趙泓默默無語,接著又隨著元一道人進了室內,找了一間屋子,兩個蒲團對面的坐下了。自始至終,趙泓都一言不發。元一道人看了不禁歎道:「你這是埋怨老道了?」趙泓仍舊不說話,只是抬著頭,看著牆上字畫,多寶閣中的銅鼎瓷器擺設入神。

    「這麼說來,你是怕自己打不過那小子?」元一道人接著,又這樣問道,卻惹得趙泓好一陣笑。

    「那人?你說那個姓宋的小子?孤王如何會怕了他了?」趙泓從拜了師父之後就沒再用過他在許朝親王的稱謂。這一次卻又重新用上了,可見其心。

    「那你憑什麼不高興啊?」元一道人接著說道。

    「只怪師父偏心。」聽元一道人這麼問,趙泓答的卻也乾脆:「此事原本與我沒什麼關係,開始時,也是那人先來撩撥我的。說不過徒弟便動了殺心。待到最後沒受什麼懲罰,反而得了天大的好處。這實在有失公平。」

    「任書這孩子的確有些過分,不過畢竟,老道欠他一個說法。」元一道人說道。

    「是師父您欠他個說法,徒兒可沒有。」聽元一道人這麼說,趙泓仍舊不滿的嘀咕著。

    「是啊……你也沒欠他的,他卻對你起了歹意。而且老道又諾了他,這三年只給你一般嫡傳弟子的待遇,還不能傳給你老道我的看家本事。這對你又不公平了。」

    看元一道人頗有些為難的樣子,趙泓心中暗暗歎了口氣,便接著說道:「罷了,徒兒定不讓師傅為難,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接下來,我便按照師父說的去做就是了。」

    「到底不能讓你吃了虧。」元一道人搖搖頭:「老道再許你一樁事,等三年過後,無論輸贏。都與你幾件上好的法寶作為補償。」

    「如此,多謝師父了。」趙泓這才覺得好受一些。這時候再看天色,已經不早了。元一道人修煉有成自然不慮。不過趙泓卻還是凡人,這一會兒已經覺得有些餓了。於是元一道人又吩咐童子,領著趙泓去自己的房間,並要他們去備下飯菜送去。

    「等吃過晚飯便休息吧。醒過來之後便來為師這裡,為師帶你去書庫,挑選所需修煉的仙法典籍。」

    趙泓答應了一聲便離開,留下元一道人一個在房間裡,左思右想的這件事情,總覺得有些不妥。雖然將趙泓找了回來,了卻了他一樁心願,這事情值得慶賀。

    但是這徒弟僅僅來了不到半天,便在雪玉天嶺招惹到了這麼一個對頭。自己雖然地位超然,然而玄玉子到底是雪玉天嶺的掌門人,論實權是要超過自己的。不然他也不會折中一下,與他立約,以平息此事了。

    而從這件事情當中,元一道人也看出了另外一個隱患——那些長輩,趙泓的一眾師兄聽了他的勸,多少能照顧趙泓一些。然而其他的徒子徒孫們看待趙泓,這個年紀不大,輩分卻高的出奇的人究竟會是什麼態度?

    將心比心,他們對這個空降的師叔,師叔祖真就能毫無芥蒂的接受?這一回虧了是宋任書喪失理智,吼出那麼一嗓子來,幾乎站在了雪玉天嶺的對立面。這才豎起了趙泓的正面形象來。否則的話,若是其他門人弟子看了這事,說不得真有可能理解為趙泓仗著輩分欺負人的……這可不是什麼好事。

    就這麼左思右想,元一道人越想越覺得不妙,卻想不出什麼解決的辦法來。最後只能放棄:「罷了罷了……他也是個有福之人。心計更多出老道無數倍。老道操什麼心?讓他自己想去就是了。」

    不過很快,他又猛然想起一件事來——那宋任書平時的確傲橫了一點兒,但卻不是傻子。怎麼能在大庭廣眾之下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出來呢?

    「是了——龍紋玉珮——啊呀呀,差點忘了這事兒!」元一道人說完之後,便一揮手。在趙泓不知不覺間,他腰間懸掛的龍紋玉珮便到了間隔數十米外,他師父的手裡。

    元一道人上下打量了一下那玉珮,眼見得其中黑色龍氣不安得翻滾,便是認定了自家的判斷。隨即手上寒光一閃,往那玉珮上一抹,又仔細看了看,這才點頭。那玉珮便又重新到了趙泓腰間。自始至終,趙泓都沒有察覺。

    「老啦……這麼大的事兒竟然也能忘,真是老啦……」做完這一切之後,元一道人忍不住如此自嘲道。

    不說元一道人在自家房中自嘲年老。再說趙泓跟著那童子一路走過來。到了元一道人給他安排的房間住下。那童兒隨即便走了。趙泓看看四周,爐鼎內燃的是上等的安神醒腦的熏香,四周傢俱木質光滑,隱隱透著一絲銀光,材質聞所未聞。

    在走兩步進了內室,那床上鋪著的材料非絲非革,柔軟異常,也同樣不知道材料。再看床底下還有恭桶,床旁邊的櫃子裡面放著一些道袍和棉袍,都是雪玉天嶺門人弟子通用的款式。趙泓比量了一下,似乎正合身。

    「佈置的倒也算是雅致。」他一邊自言自語,一邊再走,到了另一間房間內,看著這裡桌子上佈置著文房四寶,想是書閣。旁邊書架上排著滿滿的,除了幾個格子放著擺設之外,都是各種線裝的書籍。趙泓走過去翻看了一下,發現大部分都是道家典籍,也有少量佛家經典。這些典籍他原本在許朝的時候也都見過,知道名目。當然翻看過的卻少。

    「或許今後看看,能有所幫助。」想到這裡趙泓稍微有點奇怪。這房間內生活用具齊全,甚至連室內香爐中的熏香都有。怎麼看都不像是沒人居住的樣子。怎的師父就把自己安排在這兒了?

    他有了疑問,卻記得元一道人的囑咐,要他等明天天亮再去找他。因而也不敢違背了師父的話。等了片刻,便有童子端著食盒送飯來了。趙泓這才叫住他詢問:「這房間平時是做什麼用的,看起來並不像是沒有人住的樣子啊。」那童子便回答說:

    「啟稟小老爺,這房間原本是沒什麼用處的。直到一十八年前,真人老爺才叫我們把這裡收拾一下,又將幾個屋子的牆壁打開來連成一片。佈置了傢俱,還要天天熏香,打掃。所以這房間雖然不曾住人,卻也過的去。」

    「竟是如此……」趙泓聽了不免有些驚訝。那童子便笑道:

    「我原本也不知真人老爺究竟是何意,今天看的小老爺來了,我才知道,這房間是真人老爺給小老爺專門預備出來的。」

    「是了,的確是給我準備的……」趙泓點點頭,若有所思。

    「那麼小老爺沒有別的吩咐的話,我就走了。等過一會兒再來收拾碗筷。」那童兒看著這樣準備走,趙泓又把他叫住了:

    「你且等一等,眼看著就要天黑了,房間裡也沒有照明的油燈火燭,這怎麼辦?」

    那童兒聞言一笑:「我當時什麼事情,小老爺,你看這裡。」便看見那童兒指向旁邊多寶閣中一粒白色寶珠。

    「那是何物?」趙泓不解問道。

    「便是照明用的亮光寶珠,小老爺想要亮時,便將它拿在手裡輕輕一拂,它就亮了,再一拂,就不亮了——您再看這房間,四角處都有鑲嵌這樣的寶珠。這些珠子與放在多寶閣處的那個是通用的,這個亮了,滿室便有光明。其它房舍也都是一樣的佈置。比凡俗中那油燈火燭方便得多。」

    聽了童兒說話,趙泓點頭不語。那童兒看他再沒有問題了,這才蹦蹦跳跳的跑了出去。趙泓便拉了椅子來,做到餐桌旁邊開始吃飯。菜都是一般的家常菜,主食是白麵饃饃。看著普通,不過味道卻意外地相當好,讓趙泓很奇怪這會不會是放了什麼罌粟殼之類的東西……

    就這樣吃過了晚飯。趙泓轉身去了書房,看了一會兒一本不知名的道家典籍。那個童兒便又回來了,收拾了碗筷離開。趙泓又看了一會兒,覺得睏倦了,便去了臥室睡下了。這一睡,便是一夜,再睜眼時已是第二天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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