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無恥妖孽 作者:牛語者 (連載中)

 
mk2258 2013-10-25 11:15: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86258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1 04:11
第二十章爆菊(下)

    “嗡——”戒定慧杖如天龍行空布雲施風,發出震懾魂魄的佛門宏音,似黃鍾大呂當頭棒喝,令人戾氣盡消鬥誌泯滅,生出頂禮膜拜之心。

    金閃閃的杖端猶如三龍捧月,分別象征戒、定、慧這佛門三根本,龐大的佛罡源源不絕湧動出來,將方圓十丈籠罩在一片神聖明光中。

    不管是誰置身在這團佛門神光都難以興起抵抗之念,更無從閃躲逃避。

    “普照佛光!”赤尊俠凜然一驚,知道就算換成自己,麵對金鼎神僧這式令人無所遁形的佛門神杖,也隻有破釜沉舟以攻對攻,拚著被打成重傷也不能讓對方的氣勢完全發揮出來。

    但刁小四的修為至多也不過是通幽境界,在懸殊的實力差距之下,任何的反擊與抵抗手段都不啻是飛蛾投火螳臂擋車。

    然而他此刻距離刁小四和金鼎神僧尚有數十丈遠,無論如何都趕不及解救。

    葉法善的臉色也變了,怒喝道:“老和尚,你要是敢毀了我的道觀,貧道就將慈恩寺也一把火燒個精光!”

    但他心也非常清楚,像金鼎神僧這等人物,根本不可能受自己的影響。甚至,以這老和尚的作派,聽了這話以後下手還會更狠!

    反倒是無罪真人和刁小四沒有太多交情,此行不過是受李密之托要設法阻撓王世充的計劃,但也驚異於金鼎神僧的這一杖之威,揚聲長嘯身劍合一,體內黑白兩色光氣交錯糾纏猶若一條長虹橫亙蒼穹,但依然鞭長莫及無法阻止金鼎神僧擊殺刁小四。

    果然,金鼎神僧見到葉法善、赤尊俠和無罪真人趕來,杖殺刁小四的心意愈發堅定。姑且不說堅永和尚死得不明不白,就刁小四居然敢陣封鄭國公府三天三夜這樁事,也決不能容他繼續囂張下去。

    至於昆侖瑤台宮和青城、終南、龍虎山三家事後追究,他並不放在心上。反正這正道四派不可能為了一個來曆不明膽大妄為的魔門餘孽跟自己翻臉,刁小四死也就死了,時間一久自會不了了之。

    念及與此戒定慧杖亮度驟增兩成,覆蓋的範圍不增反減朝著以刁小四為圓心的四周收縮,罡風佛光變得更加雄渾濃鬱,猶如一尊金燦燦的大鼎普渡眾生滅殺萬魔!

    這時候,王玄恕業已退到了法陣外圍以趨避排山倒海的杖瀾。盡管遠離了普照佛光,但他仍舊禁不住靈台震顫魂魄動搖,全身的護體罡氣“哧哧”作響似銀蛇般扭曲奔竄,被絲絲縷縷如春風化雨般的佛力穿透消融。

    他一麵驚訝於金鼎神僧通天徹地的超凡修為,一麵暗暗欣喜。

    刁小四和金城公主是親眼目睹秦皇陵地宮驚變一幕的僅有兩人。如果這兩個人都死了,當世便再無人知曉王世充的秘密。

    更妙的是,殺死刁小四的是一位佛門泰鬥得道高僧,事後絕不會給鄭國公府留下任何的隱患,亦不必頭疼那小子的一幹狐朋狗友明暗地尋仇作對。

    他從容佇立在普通佛光之外,注視著暴風驟雨中心的刁小四,默默數算對方在這世上最後的一點時間……

    “嗡——”刁小四的頭頂上方驟然亮起了一團晶芒,瞬時衝散了濃稠的金色佛光。

    天羅星盤熠熠生輝,與他的身形渾然一體,煥放開一朵朵璀璨星雲,在虛空如花盛綻霍然膨脹,縈繞身外森羅萬象,衍化生成一座群星璀璨的玄妙法陣,陣內星移鬥轉光芒流溢,隱隱綽綽浮現出一片無邊無際的金黃色大漠,風吹沙揚譬如流金漫天,將小桃紅和那輛大車也一股腦兜了進去。

    如潮的普渡佛光頓時像撞在了一堵固若金湯的天塹鐵壁之上,層層金氣湧蕩翻卷好似驚濤拍岸,再也不能迫近到刁小四身周三丈之內。

    “吞星噬空?!”金鼎神僧眸中驚異的神光霍地一閃,右手掣動戒定慧杖速度再增,如疾風驟雨呼嘯而下。

    可惜來不及了,飄蕩在長安古城中的離光亂流頓時感應到了星陣的存在,齊齊發出共鳴。巨大而莫名的可怖力量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紫嫣紅瑰麗奪目,如海納百川湧入到這座“沙流金星陣”之中。

    刁小四站在瑰麗壯觀的星陣中央,抬起頭眯縫著眼睛瞅著揮杖轟落的金鼎神僧,舉起右手伸出中指指了指對方,然後翻轉手腕往自己的襠部一比。

    能夠在眾目睽睽底下當麵羞辱老賊禿,他的心要多爽有多爽。

    事實上刁小四再是能掐會算,也預料不到金鼎神僧會在這當口上趕到,而且一見麵就掄起法杖要自己的小命。

    如果按照正常情況,待他察覺到金鼎神僧破陣來襲,再施動天羅星盤運轉星陣溝通秦皇陵虛境,等到一切搞定黃瓜菜都涼了。

    所以,刁小四這手壓根不是衝著金鼎神僧這老賊禿去的,而是原本準備用來算計王玄恕的。因此方才王玄恕撕裂法陣結界引起氣機波動,刁小四立生感應便在暗中凝念催動起天羅星盤,結果陰差陽錯賺進了金鼎神僧。

    “轟——”通向秦皇陵“沙虛境”的傳送門應聲開啟,星陣遽然凝縮,包裹著刁小四和那輛小桃紅看管著的大車,在電光石火一同不可思議地化作了個亮銀色的小光點,迅速消隱在動蕩的普照佛光中。

    “呼——”戒定慧杖在空中驟然凝定,四周鼓蕩的佛光如風卷殘雲收攏過來,眨眼間收入法杖隱沒不見,隻剩下一片片雪花重又從黑漆漆的天空上飄落下來。

    在外行人看來,金鼎神僧的收杖動作似乎也沒什麼大不了,可落到葉法善、赤尊俠、無罪真人這等行家眼,無疑又是暗吃了一驚。

    要做到驟起驟落收發自如並不難,難的是在整個過程中沒有半分斧鑿刀刻的生硬,而且能夠將已經釋放出的佛罡最大限度地回收進來,不浪費一點兒力量,這種爐火純青的火候掌握能力,掰著手指頭數遍正魔兩道也很難多找出幾位來。

    不過金鼎神僧的臉上波瀾不驚,即不因刁小四的逃脫和他那根中出的手指而雷霆震怒,也不為眾人情不自禁流露出的驚豔眼神而得意自滿,仿佛什麼也沒做過,什麼也沒發生,就那樣靜靜地漂浮在空中,和天地乾坤渾然如一,幾乎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但是他的心卻遠不似表麵那樣沉靜,做夢都想不到刁小四居然能夠在自己的戒定慧杖下逃生,而且毫發未傷,甚至還有工夫有膽子豎起中指比向褲襠!

    以他的閱曆和智慧,此刻當然已經洞徹了刁小四能夠憑空隱遁的原委。同時也意識到,隻要在長安城方圓數百內,這小孽障幾乎就成了殺不死的存在。

    不管對方的修為有多高多強,他都可以運用天羅星盤打開星陣,逃進秦皇陵虛境一躲了之。假如誰腦子進水,強行跟著刁小四闖進去,除非修為能像自己這樣穩穩吃死他,否則就和肉包子打狗差不多。

    要知道,仗著天羅星盤和對奇門遁甲之術的極高造詣,刁小四進到秦皇陵虛境中等於是主場作戰如魚得水,假如被他狠狠地坑了進去,恐怕下輩子都別想出來。

    當然,刁小四的這手也不是無懈可擊完全沒辦法破解,至少金鼎神僧在瞬間就想到了調虎離山、瞞天過海、圍魏救趙這三種辦法,甚至還可以釋放“莊嚴淨土”封印空間,令得刁小四坐以待斃。

    可不管用哪種方法,這小孽障有了今次的經驗,還會上當麼?誰能保定他不會詭計百出,再次逃脫?

    同樣的,赤尊俠、無罪真人和葉法善也深深被刁小四施展星陣遁空脫逃的一幕所帶來的強烈視覺衝擊所震撼,心頭比之金鼎神僧又多了一份驚喜。

    無罪真人收住劍勢飄落下來,笑道:“大師,這恐怕就是天意吧?”

    金鼎神僧臉上無喜無怒,回答道:“無妨,這小孽障終究不能在秦皇陵虛境躲藏一世。”

    葉法善餘怒未消,要不是刁小四方才逃得,他的十座道觀不免跟著一塊兒報銷,當即嘿然道:“好啊,回頭貧道就去峨嵋,找金石老和尚評評理——一位佛門神僧不顧身份,萬迢迢日夜追殺,偏要揪著個小娃兒不放,連偷襲的手段都用上來,到底所為哪般?!”

    金鼎神僧微微蹙了下眉頭,他倒不懼怕葉法善,但這賊老道是終南五真的老,自打進山門那天起就被幾個師兄師姐寵著護著,生怕自己的小師弟在外麵吃一點虧。倘使葉法善真要把事情鬧大,浮雲真人、鍾山壯、孫思邈等人肯定得出頭,搞不好連閉關修煉的掌門真人都會出來說話,未免麻煩得很。

    如果昆侖、終南和龍虎山也有樣學樣為了刁小四跟慈恩寺打起擂台,自己怕是不怕,可也備不住掌門師兄的嘮叨。

    然而要他就這樣灰溜溜地收手回峨嵋,又談何光大佛門普渡眾生!

    正在這時,無罪真人徐徐道:“貧道有個主意,不知諸位意下如何?既然刁公子和小公爺是因為柳園歸屬的問題起了衝突,何不就以這座宅邸為賭注,由兩位當事人進行一次公平決鬥?”

    金鼎神僧略作沉吟道:“可以,如果那小孽障贏了,老衲便懇請鄭國公將柳園送出,而且從此不再追究他侮辱佛門謀害堅永的罪孽。但要是玄恕贏了——”

    葉法善接口道:“簡單,我們就不再插手鄭國公府和小刁之間的恩怨!”

    金鼎神僧沉聲道:“有一條——刁小四不得施展天羅星盤躲入秦皇陵虛境。”

    葉法善大包大攬道:“成,咱們一言為定!”

    可憐的刁小四,就這樣被賊老道一轉身給賣了。

    無罪真人見雙方聽從自己的建議達成了一致,無形中等若挑起了王世充和李淵之間的杯葛,心下甚喜道:“那決鬥的時間就放在一個月以後。有三十餘日的工夫,總能找到刁公子了。至於地點……”

    他頓了頓,目光拂視眾人道:“大興宮玄武門如何?”

    赤尊俠也沒有說話,他比任何人都看好刁小四。

    金鼎神僧頷首道:“老衲無所謂。”說完這話,他似乎才想起征求王玄恕的意見,側目望去道:“玄恕,有我佛保佑,這戰你一定能贏。”

    王玄恕自始至終都輪不到說話的機會,眼睜睜瞧著幾個老家夥就把自己的生死大事給敲定了,也不問問他和刁小四樂不樂意?

    原本是想借金鼎神僧的手擊殺刁小四,除去一大禍患,到頭來還是引火燒身,把自己搭了進去。但瞧眼下的這情形,還有自己拒絕的余地麼?當下緩緩回答道:“如此三十日後,在下便與刁公子一決雌雄!”

    說話時他的目光已穿透紛揚天地的暴雪,望向了蒼穹盡頭,那是驪山北麓方向。

    三十日後,決戰於玄武!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1 04:17
第一章決鬥不是請客吃飯(上)

    天蒙蒙亮,剛剛從東方透出那麼一點魚肚白,緊閉了一整夜的長安城門隆隆推開,十數名大隋軍士精神抖擻地從城門洞小跑出來,分列在兩廂。

    在城外守候多時的鄉農和旅人們熙熙攘攘站著隊往前走,依次接受檢查。豬羊的叫聲、孩子的啼哭聲、女人招呼丈夫的喊聲,還有車夫的吆喝聲……混成一鍋沸騰的熱粥,給寂靜的長安古城帶來了鬧忙的生機。

    這天是唐國公李淵提兵入京的第二十三日,在起初的一陣恐慌和興奮過後,長安城正漸漸進入正軌。

    入城的李唐大軍原本做好了最壞準備,誰曉得接收過程異常順利。不僅長安城的大多數權貴豪紳對李淵的到來紛紛致以最為熱烈最為真摯的歡迎,城中的老百姓也爆發出了令人難以想象的熱情和能量。

    三年了,昔日貴為大隋帝都的長安幾乎成了沒人管沒人問後娘養的孩兒,惡鬼妖魔肆虐,盜賊匪徒橫行,別說晚上就是大白天的正經姑娘都不敢出家門。

    往日繁華熱鬧的商鋪街市接二連三地關門倒閉,城的大戶人家也爭先恐後地攜家逃跑,遍目蕭條冷冷清清,連麻雀都懶得飛進城找食吃。

    現在好了,不僅唐國公李淵來了,還帶著十幾萬威風凜凜軍紀嚴明的將士。入城沒幾天的工夫,長安城中的治安與秩序登時好轉,跟著又處決了幾個殺人越貨作惡多端的亡命之徒,著實大人心。

    老百姓們的心一下子定了——皇帝忘記了咱們,朝廷不管咱們,可唐國公李淵還惦記著咱們!他是咱們的大救星,他是長安城的金太陽!

    很樂府曲坊就傳出了歡的歌謠,以廄百姓獨特的秦腔唱響出來果真別有韻味。

    緊跟著市井街坊間偷偷流傳開一個不能說的秘密:“十八子得天下”。

    據說有人聽說這個秘密後,當晚就找了五個通房丫頭徹夜奮戰不停,說什麼也要給家湊足十八個小子。

    前兩年逃離的富紳商戶、權貴名流逐漸回歸家園故土,每天都能看見載著沉重行李的車隊從長安城外的官道上絡繹而來源源不絕。

    所以連日來把守城門的軍士顯得分外忙碌,他們都是跟隨唐國公從太原府進京的老兵,如今擔負起了保衛大隋帝都第一道門戶的神聖職責。

    忽然,在排隊等候進城的人群不曉得是誰大驚小怪地喊了一嗓子:“看啊,癩蛤蟆拉車!”

    大家夥兒聞言急忙忙扭頭順著那人手指的方向望去,連守城的軍士也忍不住好奇地踮起腳往北張望。

    遠處的官道上緩緩駛來一輛大車,車架猶如一隻扁平狹長的大木箱,上麵斑斑駁駁五顏六色,不知是塗了什麼東西。

    車廂前頭懶洋洋地靠坐著一個年輕人,手執長鞭晃晃悠悠地駕著車。

    一頭通體血紅渾身一閃一閃地亮著妖光的癩蛤蟆四腳著地在前頭拉著大車往前走,速度居然比兩旁的馬車還。

    不一會兒,這輛古怪的大車便來到了城門口。大夥兒一窩蜂地圍了上去,好奇地打量著這頭拉車的癩蛤蟆,七嘴八舌嘖嘖稱奇。有幾個膽子大的年輕人備不住同伴的慫恿,偷偷伸出手往癩蛤蟆的光腦門上摸去。

    還沒等手碰到癩蛤蟆,突然就覺得身子像是掉進冰窟窿一樣,冷得直打哆嗦,又驚又奇地趕忙退開,叫嚷道:“他娘的有古怪,好冷!”

    坐在大車上的年輕人笑嘻嘻的好脾氣,瞅著圍觀的人群道:“各位鄉親,各位父老,大家放心摸,絕對有毒無害。有誰想試試的,到我這兒來報名繳費。十兩銀子摸一下,二十兩銀子摸三下,價格公道童叟無欺。”

    大夥兒聽得目瞪口呆,瞅瞅癩蛤蟆,望望年輕人,無不覺得這是個埋沒在民間的商業奇才。

    癩蛤蟆可不領會眾人的熱情,它衝著人群目露凶光呱呱怪叫,實在擔心有哪個不知死活的家夥真的交出十兩銀子來摸自己。怪就怪年輕人不講明白,如果隻摸腦袋也就罷了,若摸的不是地方,往後自己哪還有臉混?

    它曾經嚐試過勇敢反抗,以爭取本應當屬於自己的權利,然而結果卻是差點連蛤蟆也做不成,被丟進一口不知道放了啥調料的油鍋炸了整整一天一夜,等撈出來時外焦嫩滿身盡帶黃金甲。

    它悲哀地意識到,不怪自己無能,隻怪自己命不好,年輕人輕輕巧巧地轉轉念頭,自己就像上過發條一樣,闖刀山過火海,拿大鼎碎大石也要一往無前。

    所以對於年輕人施加在自己身上的種種虐待和迫害,小桃紅早已懂得了忍辱負重的道理,但這無礙於它把一口惡氣撒在那些湊熱鬧的人身上。

    眾人看到這隻血紅妖豔的癩蛤蟆張開血盆大口突露凶相,從長長的舌頭上滴下粘乎乎的一灘腥氣難聞的東西,都嚇得連忙後退,驚叫道:“這蛤蟆有毒,不能碰!”

    但不怕死的人總是有的,而且是位豆蔻年華嬌媚絕倫的紅衣美女。

    她從一輛裝飾華貴的馬車跳下來,走近年輕人道:“我可以試試麼?”

    年輕人盯著紅衣美女凹凸有致豐滿迷人的嬌軀,隻挪動了一下屁股便爽道:“當然可以,我給你打對折。”

    紅衣美女鳳目流波瞥了年輕人一眼,笑盈盈道:“這麼說,我若是親它一口也行。”

    人們霎那間如遭雷擊,齊齊眼冒金光麵泛桃花。

    年輕人不由愕然,真不曉得這紅衣美女的腦殘父母,是如何春風化雨培育出這樣一位蛤蟆控,點頭道:“你真喜歡?今天老子大出血,免費讓你親!”

    紅衣美女嫣然一笑,走到癩蛤蟆跟前輕輕撫摸它的大腦袋,柔聲道:“乖哦,讓姐姐親你一下好不好?”

    說完紅衣美女竟真的低下頭來,毫無避諱地輕輕地親了小桃紅一口。

    人群爆發出一陣騷動,有驚訝新奇的,有羨慕嫉妒的,還有痛恨人心不古世風日下連蛤蟆哥都比自己吃香的……

    紅衣美女笑靨如花旁若無人地抬起身子,又摸了摸小桃紅道:“往後要每天用青鹽漱口哦,不然姐姐會不喜歡。”

    年輕人沒想到紅衣美女居然真的親了小桃紅一口,無比羨慕道:“差點忘了自我介紹,在下刁小四,這幾日都會暫住聞香樓,姐姐你稍作打聽就能找到。”

    “我找你幹嘛?”

    “如果姐姐喜歡,我可以讓小桃紅陪玩陪吃陪睡,保證分文不取免費三陪。”

    紅衣美女咯咯嬌笑道:“再說吧,我要先進城了。”

    “可我還不知道,是哪位天仙姐姐下凡看上了小桃紅,還奪走了人家的初吻?”

    “若說出我是誰,隻怕你會後悔。”

    “可我寧願因為認識姐姐而後悔,也不想因為錯過你而悲催。”

    紅衣美女一邊笑吟吟地走向自己的馬車,一邊回答道:“我是鄭國公王世充的女兒王豫言,前些天被你封住門不讓人進的柳園便是姐姐在長安城的家。”

    年輕人呆了呆,望著紅衣美女婀娜多姿的倩影,猛然呻吟道:“娘啊,饒恕我吧!”

    紅衣美女挑開車簾坐進馬車,回過頭嬌媚笑道:“怎麼,你現在可是後悔了?”

    刁小四當機立斷大方表白道:“你怎麼可能是我王大哥的女兒,我又怎麼能夠對自己的小侄女兒一見鍾情心生愛意?!不成,我要跟王世充劃清界限,今天、馬上,不!就是現在!”

    紅衣美女坐在車看著刁小四痛心疾首的模樣,登時半晌說不出話來。

    經過城門口這麼一鬧,刁小四進到城時天色早已大亮。王豫言說什麼也不肯讓自己送她回家,在半道上就把刁小四丟下不知道溜去哪兒了,這時候路上的行人車馬也漸漸多了起來。

    不少小商販在街邊支起了簡易的攤鋪,有做胡餅的,有賣麵皮的,有烤番薯的,有蒸包子的……空氣香味撲鼻,到處飄送著此起彼伏的吆喝叫賣聲。

    刁小四跳下車,也不理會周圍射來的怪異目光,尋摸著在一家餛飩攤前坐了下來,叫道:“老板娘,給我來兩個大碗薺菜餡兒的!”

    沒多久,老板娘端著兩碗熱氣騰騰的大餡兒餛飩上了桌。刁小四給了錢,瞟了眼旁邊一個個埋頭大吃揮汗如雨的食客,笑道:“老板娘,你的生意真不錯啊。”

    老板娘笑道:“前兩年可不成,也就這幾天慢慢好了起來。多虧李公爺帶兵進了長安城,訂下約法十二條,讓咱們老百姓有了活路。”

    刁小四怔了怔道:“李淵進了長安,什麼時候?”

    老板娘詫異地看了刁小四一眼,似乎是怪他不該對李淵直呼其名毫無尊敬愛戴之意,但還是回答道:“李公爺入京已經有二十多天了。記得那天夜下著老大的雪,我和娃兒在炕上睡得正熟,突然就聽到打雷一樣的聲響,嚇得幾個小崽子哇哇直哭。等到天亮出門打聽,才曉得是李公爺帶著十萬天兵天將來長安降妖伏魔救咱們老百姓來了。”

    刁小四這才明白過來,望著身穿破破爛爛的粗布棉襖,兩手紅腫長滿凍瘡,臉上卻發自由衷露出歡喜笑容的老板娘,忽然覺得敢情幸福和滿足是件很簡單的事情。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1 18:05
第二章決鬥不是請客吃飯(下)

    刁小四那天為了躲避金鼎老賊禿的普渡佛光,直接開啟星陣遁入秦皇陵虛境中,兜兜轉轉費了一番勁兒才找到了一個出口繞路回到長安。

    由於秦皇陵虛境中的時空錯亂,無法計算外麵的時日,直到聽老板娘這一說,他才曉得距離那夜大雪紛飛已足足過去了二十餘日。

    如此一來,刁小四的心倒也安定了許多。誰都曉得金鼎神僧是萬家生佛,必定忙得很,怕是沒閑情在長安城一待二十多天,就為守株待爺。

    於是乎,桌上的那兩碗薺菜餡兒餛飩刁小四吃得格外香,甚至感到大冷天的再也沒有比來兩碗熱湯熱水的大餡兒餛飩更好的享受了。

    隻是李淵居然帶兵入京,卻有婿乎了刁小四的意料之外,也不曉得遠在江都的皇帝老爹會做何反應。

    想到楊廣,刁小四的目光不經意地望了望停在身後的那輛大車,然後拿起碗咕嘟咕嘟猛灌了幾大口熱湯,方才覺得身子又暖和了許多。

    忽聽身旁有人坐下來招呼道:“老板娘,也給我來碗薺菜餡兒的。”

    刁小四不由自主含住了嘴的熱湯,慢慢轉過頭望向身邊的食客,赫然便是老板娘剛剛提到的唐國公李淵。

    李淵朝他微微頷首一笑道:“聽說這包的餛飩味道不錯,我也很想嚐嚐。”

    刁小四把嘴的熱湯咽了下去,心道老子信你有鬼,臉上卻是情不自禁流露出欽佩讚歎之情道:“您這是微服私訪與民同樂啊!”

    李淵從老板娘手接過餛飩,掏出一把銅錢數出幾枚把賬付了,微笑道:“你回來就好。”

    刁小四不曉得李淵何為突然發神經跑到街邊攤上陪自己吃餛飩,但黃鼠狼給雞拜年,準定不會是啥好事。

    他拿過第二碗餛飩,說道:“我剛才聽老板娘說,你在長安這些天好像幹得挺好。”

    李淵用筷子輕夾餛飩,說道:“我可以告訴你一百個必須入主長安的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想你不會聽。可是你應該懂得,長安城……我不得不回!”

    刁小四裝出洗耳恭聽的樣子,說道:“你是不願秦皇陵落在旁人手?”

    李淵沒有回答,凝目望向周圍那些忙忙碌碌的食客與路人,說道:“我隻想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別人如何想並不重要。”

    刁小四點點頭,然後一臉迷糊相地問道:“這跟我有啥關係?”

    李淵悠然一笑道:“你也好,我也罷,其實不過是這紛亂塵世中的一葉浮萍,不管哪邊有風吹來,總免不了隨波逐流。縱使像金鼎神僧那樣的佛門高僧,不也身不由己地卷裹了進來?”

    刁小四哼道:“他算哪門子身不由己?簡直就是娘希匹的****!”

    李淵莞爾道:“三年不見,你依舊嘴不饒人。這次回來,有何打算?”

    刁小四毫不猶豫道:“掙錢,掙很多很多的錢!”

    李淵差點被餛飩噎住嗓子眼兒,愕然道:“你在秦皇陵還沒撈夠麼?”

    刁小四義正詞嚴道:“路曼曼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

    李淵苦笑聲道:“罷了,我原本就不該跟你說什麼春秋大義百姓疾苦。但這一次,你必須幫我一個忙。”

    刁小四恍若未聞,抬起頭望向晴朗的天空,滿懷詩情畫意道:“長安城的天是晴朗的天,長安城的百姓好喜歡——”

    李淵不搭理這家夥的無節操,接著說道:“三年前那場天變導致長安城天崩地裂,無數冤魂厲魄從秦皇陵虛境中逃出為患人間。近日來我發動大軍四處征繳清除,又請來青城和終南兩派的世外高人設法封印天痕地縫,總算頗有成效。但此舉治標不治本,要想讓長安城長治久安,就必須徹底解決秦皇陵虛境隱患。”

    刁小四的視線不停追逐著路邊經過的少女身影,有一茬沒一茬地聽著李淵說話。

    “三年來,我一直在尋找解決之道,思來想去還需落在你的身上。”

    李淵凝視刁小四道:“隻有你才能運用天羅星盤將秦皇陵虛境的所有靈氣收取一空,令虛境成為無源之水逐漸塌陷毀滅!”

    刁小四放下碗,正對著李淵坐直了身體道:“請你仔細看看我。”

    李淵不曉得這小子葫蘆又要賣什麼蒙汗藥,問道:“怎麼?”

    刁小四道:“你覺得就我這衰樣兒,也就是偷雞摸狗的小賊一個,哪符合那種傳說中救民於水火的大英雄大豪傑的光輝高大形象?”

    李淵啼笑皆非,說道:“小四,你何必過謙?你的長相肖母,天生就是一副英俊容貌,不然哪來的那麼多女人緣?”

    刁小四想了想,深以為然道:“倒也是,但我在這一點上必須保持低調,免得你深感自卑。”

    李淵咽下口中的餛飩,慢吞吞道:“何況,長安城今日之禍,你也難辭其咎吧?”

    刁小四衝著李淵眨眨眼道:“你真是我爹?親爹?”

    李淵幹咳兩聲,低頭喝了口熱湯道:“我可以跟你滴血認親。”

    “免了,我怕疼。”刁小四依次豎起一根根手指頭道:“首先,老子沒那麼大的本事把所有的虛境靈氣都收進天羅星盤;然後,沒好處的事情別找我;再然後,我很忙,拯救長安城和全天下老百姓的光榮使命就交給那些勇於承擔責任的人,比如你吧。”

    李淵抬起頭徐徐道:“車睡的是金城公主吧?”

    刁小四神色黯了黯,很又笑道:“小娘皮睡得挺香,老子都不忍心叫醒她。”

    李淵道:“孫神醫兩年前攜著紫蘇去了漠北,至今未歸;邪月真人回返昆侖閉入死關,不知何日方能破壁而出。我雖然不清楚公主殿下的傷勢如何,但也能猜到必定十分的棘手。”

    刁小四道:“看來我們的確有可能是父子。因為你說話時跟老子一樣羅嗦。”

    李淵也不計較刁小四的頂撞,說道:“去蜀中吧,隱辰魔宗的宗主唐太君不僅善於用毒,也長於救人。她的修為幾不亞於寧無奇,隻是脾氣古怪了些。不過憑著你和李靖姐弟的關係,或許會有希望。”

    他頓了頓又道:“你可以先到成都,拜訪青羊宮主持散淡真人。他是青城同門,可以將你引薦給唐門,接頭暗號是‘天王蓋地虎,寶塔鎮河妖’。”

    刁小四道:“你不是還等著我拯救長安城麼?”

    李淵回答道:“我不覺得自己有本事能夠說服你先留下來解決秦皇陵虛境隱患。不過,你確實還不能馬上就離開長安城。”

    刁小四奇道:“為什麼?”

    李淵道:“據我所知,葉仙長和金鼎神僧已經議定,十餘日後要你和王玄恕在大興宮玄武門外決一雌雄,但你不能再施展天羅星盤隱遁。”

    “什麼?!”刁小四呆了呆,叫道:“賊老道收了老賊禿多少好處?”

    李淵沉靜地注視刁小四道:“假如你贏了,金鼎神僧就放棄尋仇。反之,其他人也不便再插手幫你。”

    刁小四麵色變幻不定,說道:“這麼說你們是對老子都挺有信心?”

    李淵道:“王玄恕家學淵源,秉承的是王家祖傳一脈‘鳳鳴岐山罡’,功法亦正亦邪,但從未有人見過他出手。不過以王世充的修為推而論之,他的實力應該在知著、通幽之間。”

    刁小四想了想,說道:“假如王世充看過《大魔典》了呢?”

    李淵凜然一驚道:“此話當真?!”

    刁小四鼻子重重哼了聲,將那日在地宮中發生的故事三言兩語敘述了一遍。

    李淵沉默片刻,頷首道:“難怪……當年在萬世皇圖宮外,山本七八突然失蹤,如此說來,王世充和秘月魔宗之間必定有不可告人的關係。奇怪,秘月魔宗孤懸海外數百年來少有人敢涉足中土,怎會和王世充搭上了線?可惜,他是陛下的信臣,又深得金鼎神僧的青睞,這話說出去未必有人會信。”

    刁小四歎了口氣道:“死老頭說過,人都有一個毛病,永遠隻肯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東西。”

    李淵沉吟道:“小四,如果王世充果然已經看過《大魔典》,十有八九會將其中的精義傳授給王玄恕。所以,你更有必要跟他鬥上一鬥,最好能夠逼迫王玄恕當眾施展出大魔典中的絕學。這樣,金鼎神僧就有可能和王世充反目成仇。”

    刁小四滿腔的苦水在肚子晃蕩,怎麼莫名其妙地就教李淵當槍使了呢?跟王玄恕鬥一場倒也沒多大問題,可不準自己把這家夥拽進秦皇陵虛境去打,那不是要老子武功全廢麼?

    決鬥不是請客吃飯,那是玩命的幹活,不給點好處怎麼行?

    “不管怎麼說那卷《大魔典》已被我打成了兩截,你當日許的願也該兌現了吧?”

    “虧你還記得。也罷,我這就給你!”

    李淵從袖口掏出一個油布包,珍而重之地打開,麵是一對翡翠耳墜。

    刁小四大失所望道:“就這個?”

    李淵道:“這是麗華送我的定情信物,也是她的傳家之寶。你說算不算無價之寶?”

    刁小四一口氣哽在嗓子眼出不來,瞅著鎮定自若信心十足的李淵,悲憤交加地吞下了碗最後兩個餛飩。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1 18:27
第三章怕死不當座山刁(上)

    李淵像刁小四一樣,連湯帶水將餛飩吃得點滴不剩,然後站起身道:“陪我走走,還有件事要跟你說。”

    刁小四滿腦子都是和王玄恕決鬥的事,無精打采跟著李淵漫步在長安城街道上。

    李淵的心情看上去非常不錯,負手觀瞧著街上的車水馬龍道:“你知道麼,當初我率兵進長安城時,可不是眼前的這般景象。”

    刁小四鄙夷地瞥了瞥李淵道:“就算老百姓全都用腳投票給你,你也用不著跟我吹吧。”

    李淵怔了怔道:“用腳投票?”

    刁小四也沒心思跟李淵解釋,說道:“還有什麼事,說完了我得去聞香樓。”

    李淵道:“世民和長孫觀音兩年前訂了婚,五日後就要大禮,我希望你能來參加。”

    刁小四一愣,腦海浮現起長孫觀音典雅雍容的俏臉,歎了口氣道:“又一個如花似玉的美女落入了你們老李家的魔爪。”

    李淵淡淡道:“你應該說我們老李家才對。”

    刁小四顧左右而言他道:“世民兄的大婚一定會很熱鬧吧,長孫晟會不會來?”

    李淵剛想回答,猛聽身後有人歡呼道:“嗚呼呀,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這可不是小四兄麼?”

    伴隨著這一聲嗚呼呀,長孫無忌像一匹開足馬力的神駿飛奔而至,一把從後扯住刁小四的胳膊道:“兄弟,我可算找到你了!”

    “胡、胡說!”李元霸的嗓音充滿憤怒,殺奔上來道:“明明是……爺、爺先、先看見的四、四哥!”

    他見長孫無忌緊抱著刁小四的一條胳膊不放,另一邊卻還有個身著便裝的家夥並排走著,欲要奪人奈何無從下手,當即二話不說拍了拍刁小四身旁那人的後背道:“老——弟,給爺、爺、爺……爹!”

    忽然之間,李元霸張大了嘴巴呆呆望著那人,舌頭一陣哆嗦半晌才醒悟過來。

    李淵淡然掃視過這兩個不肖子弟,問道:“你們不在宮當差,跑這兒來所為何事?”

    長孫無忌好歹不像李元霸那樣如同老鼠見貓,急忙放開刁小四的胳膊道:“啟稟伯父,我們受葉仙長的委托正在四處尋找小四兄。”

    刁小四一聽就猜到是為了跟王玄恕決鬥的事,沒好氣道:“你們不曉得老子一貫熱愛和平與人為善麼?告訴賊老道,想打架,他自個兒去跟王玄恕鬥好了,老子這幾天正修身養性準備拯救長安城百姓於水火之中。”

    長孫無忌和李元霸麵麵相覷,突然同時捧腹大笑,手指刁小四道:“你熱愛和平與人為善?你修身養性救民於水火?別逗了小四兄,誰不曉得你最擅長的是煽風點火唯恐天下不亂?你要是今天就離開長安,我擔保滿城百姓會放著爆竹夾道歡送!”

    李元霸道:“你、你真想救、救民於……水火麼?抹脖子——算了,保管比什麼水、水火都有用!”

    刁小四怒道:“娘希匹,你們若不每人拿出十萬兩銀子來向老子賠禮道歉,我就立馬劃地絕交!”

    長孫無忌滿不在乎道:“十萬兩,小意思——賊老道說了,誰能找到你他就在聞香樓唱一曲。”

    刁小四眼睛一亮道:“賊老道在聞香樓,老子這就去找他!”

    李淵道:“如此元霸、無忌,你們便陪同小四去聞香樓,卻不可耽誤他備戰。”

    刁小四聽見“備戰”這兩個字就頭大,抓住長孫無忌惡狠狠道:“聽著,你們誰都沒找到老子,老子是自己找到了老子——非得讓賊老道一邊脫衣服一邊跳舞,在聞香樓大唱‘豈曰無衣’!”

    長孫無忌興奮道:“好主意,最近長安城正在流行掃帚舞,咱們就讓姑娘們和賊老道照樣一起來一段。”

    刁小四迷惑道:“掃帚舞是什麼東西……?”

    三人說說笑笑往聞香樓方向行去,癩蛤蟆賣力地拉著大車在後麵緊跟著。

    長孫無忌和李元霸又說了那晚長安大雪,幾路人馬激情碰撞的故事,聽得刁小四眉飛色舞,問道:“老瞎子的傷勢好了沒?”

    李元霸道:“還、還在床上躺——著呢。”

    刁小四剛想多問一句,就看到街道上迎麵走來一群人。為首的是個錦袍公子,坐在高頭大馬上頤指氣使,身後跟著一幫黑衣黑褲的打手,個個腆胸疊肚耀武揚威。

    刁小四看得滿不順眼,撇撇嘴問道:“那鳥人是誰?”

    李元霸搖搖頭道:“不認識,怕、怕是剛、剛進京的。”

    兩人正說著話,那錦袍公子一眼望見刁小四身後的大車,立時勒住坐騎,用手指向刁小四道:“你,過來!”

    刁小四樂了,他有多久沒見過這麼可愛的家夥了?當下熱情地迎上前道:“來了!”

    錦袍公子居高臨下衝著刁小四打量了幾眼,盛氣淩人道:“你叫刁小四?”

    刁小四尚未回話,長孫無忌已在後頭叫道:“這位兄台好眼力,你看他賊眉鼠眼猥瑣淫蕩的樣子,除了刁小四,不會再有別人了。”

    錦袍公子不屑道:“姓刁的,果然是你!你好大的膽,竟然敢帶人堵住鄭國公府大門三天三夜,眼還有沒有王法?”

    刁小四到現在還不曉得這隻鳥是哪家的,唯唯諾諾道:“是,是,我的眼沒有王法,隻有王八!”

    李元霸和長孫無忌在後麵聽得“噗哧”偷樂,那錦袍公子卻還沒反應過來,傲然道:“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重,居然妄想挑戰小公爺。嘿嘿,今日我元孝和便要在這長安街上將你打得滿地找牙,痛哭求饒!”

    “當真要滿地找牙痛哭求饒?”

    “怎麼,你怕了?”

    刁小四還沒說怕,李元霸卻先怕了,死死地閉緊嘴巴一聲不吭。

    他怕自己一開口被人認出來就沒得熱鬧看了,難得今個兒碰見位極品公子,居然當著自己跟長孫無忌的麵挑釁刁小四,這麼好玩的事情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

    “小四兄,我勸你趕緊跪地求饒或許還能保住性命。這位元公子的爹爹便是手掌東都二十萬雄兵的元文都元大將軍。隻消點起一支兵馬殺進長安城,怕唐國公也救你不得。”

    元孝和對著長孫無忌哈哈笑道:“小子,算你機靈,不如往後就跟著本公子混!”

    刁小四歎了口氣道:“元公子,長安城雖然好玩,可也是個銷金窟,你這回出門應該帶了不少錢吧?”

    元孝和怔了怔道:“當然,怎麼啦?”

    刁小四回答道:“怎麼啦?——老子要揍你啦!”

    話音未落,他左手揚起一張玉色道符,指尖星氣運轉燃起“大都聖天焰”,呼的聲玉符拖曳著一條絢爛紫光衝天而起,在空中迸綻開來。

    “喀喇喇!”一柄劈天開地的青銅色神斧從盛綻的紫焰後麵斬落下來,照著元孝和的腦袋砍落,威力絲毫不亞於通幽境界的高手揮斧亡命一擊。

    元孝和沒料到刁小四說翻臉就翻臉,前一刻還在低聲下氣裝孫子,下一刻便丟出一張六品道符偷襲自己。

    他的修為也算不差,兩年前就突破了知著境界,否則哪兒敢當街挑釁刁小四?但麵對這柄雷霆萬鈞的青銅神斧,仍不禁臉色發白急忙拔刀相抗。

    “哢嚓!”青銅神斧的鋒刃一閃,如切腐竹將元孝和手的刀劈成兩爿,緊跟著從他麵前直掠而過,把跨下那頭價值千金威武神駿的寶馬剁成血淋淋的兩截。

    元孝和大叫一聲從馬上栽落,冷不防頭頂紫焰未散,反打下了一束黃澄澄的砂柱,將他渾身上下罩了進去,瞬時封成一尊巧奪天工栩栩如生的石雕。

    元孝和帶來的那些黑衣打手總算反應過來,驚怒交集高聲呼喝衝向刁小四。

    青城雙賤終於等到了大顯身手的好機會,一個負責剝衣服,另一個立刻倒栽蔥,如此全程流水化作業充分顯示出雙賤心有靈犀配合默契,隻見幾十個黑衣打手轉瞬之間便無一遺漏地被種在街麵上,幾十條毛腿此起彼伏掙紮擺動,遠遠看去煞是壯觀。

    刁小四沒想到元孝和如此窩囊,連一記青銅神斧都接不下來,害得自己白白浪費了一張六品兩疊符,不由得肉疼之極,飛起一腳將石像踹翻在地,罵道:“你個哈巴,草包一個也敢裝逼!”

    他一屁股騎在元孝和身上,手上運功燃起一簇冰冷透明的“寒鋒炎”,將對方頭部的“沉金砂”切割開來,露出麵一張驚恐萬狀的煞白小臉。

    如今的刁小四已經基本參悟掌握了一百七十六座星陣的奧妙真義,其中就包括這座以一千三百六十五種天地奇火異焰衍化生成的“太初歸元星陣”。

    換而言之,他至少能夠隨心所欲地催發出一千三百六十五種不同焰火。望著刁小四手指尖上蹦來跳去,一簇簇五顏六色的火苗,元孝和差點嚇昏過去,尖叫道:“我爸是元文都——”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1 19:58
第四章怕死不當座山刁(下)

    “砰!”刁小四的一記重拳毫無牽掛地砸在元孝和臉上,隻見那家夥立刻嘴角開裂半邊碎牙和著血噴了出來。

    元孝和疼極怕極,嗚咽叫道:“別打了,好痛!”

    李元霸和長孫無忌處理完了一幹打手,正打算衝上來湊個三拳五腳,見狀不由大感掃興道:“敢情這家夥是個軟蛋,怕是已嚇得尿褲子了。”

    李元霸意興闌珊道:“走、走吧,沒勁兒!”

    刁小四卻雙手不停,用寒鋒炎三五下切開沉金砂,恨恨道:“等我會兒,老子剛浪費了一張符,說什麼也得連本帶利找點回來!”

    他駕輕就熟地搜遍元孝和全身,翻出一疊銀票,粗粗數了數不下七八萬兩,可惜還是抵不過那張六品兩疊符的損失。

    刁小四心有不足,就聽街道上馬蹄聲響,一隊禁軍聞訊趕來,率隊的那個將領白馬銀槍英姿颯爽,遠遠地便聽他揚聲喝道:“趴下,我是大隋禁衛軍官,你們有權保持沉默,因為死人不需要呈堂證供!”

    李元霸咧嘴笑道:“羅、羅騷包,是你?”

    來人正是羅成,瞅了瞅李元霸,臉色發黑道:“不準嬉皮笑臉,不準侮辱朝廷武官!”

    “拉倒吧!”長孫無忌不知啥時也學會了李元霸的口頭禪,揉身而上一把扯住羅成的腰帶道:“老實交代,你每天深更半夜站在暴戾女的樓下辦的什麼差?”

    羅成神色凜然道:“守衛長安城每個人的安全,是我的職責,義不容辭!”

    元孝和聞言像是撈到根救命稻草,聲嘶力竭地哭道:“羅將軍,救救我!”

    羅成掃了眼已被刁小四扒得精光的元孝和和他那幹手下,鄙夷道:“光天化日之下居然赤身裸體叫囂街頭,成何體統!統統押回官署,枷號三日遊街示眾!”

    元孝和呆住了,兩眼淚汪汪道:“我、我是被人剝——”

    羅成冷笑道:“我管你是被人剝還是被鬼騎,大隋法令麵前人鬼平等!”

    刁小四不由大是開心,衝著羅成豎起大拇指。

    那些個禁軍齊聲應諾,翻身下馬七手八腳開始拿人,頓時鬧忙無比。

    但這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就在據此不遠的街角一家酒樓的二樓窗戶前,坐著兩男一女三個人,正默默關注著街上發生的事情。

    那女子紅衣俏顏,正是刁小四早先在城門外遇到的王豫言,而房的另外兩名男子卻是王玄恕和山本七八。

    王豫言不以為然地搖搖頭道:“元孝和這個慫貨,枉費了我昨晚讓他那隻髒手在身上摸了半天。”

    坐在她右首的王玄恕歎口氣道:“我早告訴過你,刁小四奸猾陰險,而且運氣奇好。你想利用元孝和打探他的虛實,怕是不成。”

    王豫言道:“元孝和是我故意丟給刁小四去收拾的,隻要能將元文都徹底拖下水,也是值了。方才在城外我已經暗中查探過刁小四的修為,他體內的功力遠勝於一般的通幽高手,甚至不比你我差多少。隻是限於修為境界眼下暫時還不能完全發動!”

    王玄恕微微蹙眉,說道:“可惜我不能當眾施展本門神功。”

    山本七八的傷勢顯然沒好透,低咳兩聲道:“很簡單,那就讓他活不到決鬥之日!”

    王豫言道:“假如師叔的傷勢好了,殺他倒也不費吹灰之力。現在隻能另尋他法,趁這小子落單時由我出手解決了他。”

    王玄恕搖搖頭說道:“這家夥身旁總有幾個狐朋狗友跟著,下手的機會怕不多!”

    山本七八皺了皺眉道:“玄恕,你的身份特殊不能暴露,這件事就交給我們來處理。另外,我們還要設法弄清楚他大車藏的是什麼,為何形影不離始終帶在身邊?說不定,那件東西對我們很有用。”

    王豫言點點頭道:“師叔所言極是。我或許有辦法將這小子引出來。”

    山本七八沉聲道:“事不宜遲,我們分頭準備,絕不能讓李淵和李密先得手!”

    “師叔,我辦事您還不放心麼?”王豫言嫣然一笑,目光轉向街上的刁小四道:“為次郎君報仇,這可是我的心願!”

    忽然,刁小四靈台莫名地出現一絲不安波動,隱約感應到好像有什麼人正悄悄地盯著自己。他近乎本能地轉頭望向街邊的酒樓,卻看到窗戶緊閉。

    刁小四暗自功聚雙目穿透窗戶,麵是一間包廂,但已經空無一人。

    他一時半會兒也猜不透剛才是誰藏在酒樓偷偷看自己,反正不會是啥好玩意兒,看來自己得多留神了。

    這時候街上也忙活停當了,羅成下令吩咐麾下禁軍將元孝和等人犯鎖拿到官署中關押,自己則跟著刁小四、李元霸和長孫無忌前往聞香樓。

    這些日子聞香樓的生意也漸漸紅火起來,即使是大白天顧客也不少。

    青樓這地方,永遠是男人最愛女人最恨的風月場所。隻是當時禮教尚未興起,長安城的風氣頗為開化,無數文人墨客風流名士都將青樓當作聚會遊樂之地,甚至不少官員亦會經常涉足其中。

    路上長孫無忌等人問起這幾年在秦皇陵中的遭遇,刁小四胡吹海侃瞎扯了一通。從後門進到聞香樓,他將大車停在了李靖住的小樓外,把癩蛤蟆留下來照看大車,自己則大步流星一腳踹開堂屋虛掩的房門,氣勢洶洶道:“賊老道在哪?!”

    堂屋坐滿了人正在說話,聽到聲響齊齊回過頭來望向了刁小四。

    刁小四也沒想到屋會有那麼多人,但見不僅唐小三、紅拂、酒鬼女、賊老道等人都在,連房玄齡、侯君集、房明祖這些老熟人也來了,更沒料到的是即將在三日後成為新娘子的長孫觀音居然也陪坐在紅拂身邊。

    一下瞧見這麼大的陣仗,刁小四也禁不住有點兒發悶,道:“三年了,老子在秦皇陵九死一生久經考驗,千辛萬苦排除萬難凱旋而歸,你們不覺得每個人都應該給我一個結實有力充滿兄弟情誼天雷勾地火式的零距離擁抱麼?”

    唐雪裳和賊老道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地放下酒壇,飄身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刁小四。

    刁小四頓感大事不妙,驚叫道:“你們兩個想幹嘛?”

    賊老道不懷好意地嘿笑道:“送你一個天雷勾地火式的零距離擁抱!”

    “呼——”兩人掠身發動,刁小四眼睜睜望著麵前一根朱紅色的粗壯立柱越來越近越來越大……不由得氣急敗壞大叫道:“娘希匹,你們就是這樣歡迎我的麼?”

    “砰!”話音落下,刁小四腿夾手抱和立柱如膠似漆地緊緊貼在了一起,耳邊天雷轟鳴,眼前地火亂舞,兼且堅實有力充分感受到令人涕淚交加的兄弟情誼。

    李元霸在後頭望著像烙餅一樣貼在立柱上的刁小四,自告奮勇道:“四哥,要……不要咱、咱倆也抱、抱抱?”

    刁小四嘴巴張了幾張,從立柱上慢慢滑落下來,萬念俱焚心死如灰道:“我還是抱根柱子算了,至少它不會噴老子……天啊,為什麼這個世界是如此的殘酷,連一個溫暖的擁抱都如此的可遇而不可求?”

    長孫觀音嫣然一笑起身走到刁小四麵前,俯下身來什麼也沒說,張開臂膀輕輕地在他肩頭抱了抱。

    刁小四愣了愣,身後李元霸的那點兒同情心立刻奮然轉化為羨慕嫉妒恨,結結巴巴道:“嫂、嫂子,我、我也要!”

    長孫無忌笑嘻嘻道:“沒問題,我代老姐,保證不抱足一個時辰絕不放手。”

    李靖微笑道:“小四,坐到這邊來,大夥兒都在等你。”

    刁小四暈暈乎乎地坐到了李靖身邊,狠狠瞪了眼上首的葉法善道:“誰給你的權利,可以替老子答應和人決鬥?”

    賊老道好整以暇道:“成啊,回頭我就去見金鼎老和尚,告訴他賭戰取消,隨時可以找你算賬。”

    刁小四的腦海不由自主浮現起老賊禿發動佛光普照從天而降的可怖景象,頓時打了個激靈道:“大丈夫一諾千金,既然已經答應人家了,老子怎麼好意思拆你的台?也罷,誰讓咱們是兄弟呢,我這回,豁出去了!”

    他陡地話鋒一轉道:“不過嘛……我賣了偌大的一個情麵給你,你是否也應該有所回報?”

    賊老道二話不說朝刁小四伸手道:“十座道觀拿來,不打折。”

    刁小四怒道:“明明老子讓紅姐隻許給你兩座,怎麼一轉眼就變十座了?”

    賊老道哼道:“這是你徒弟親口答應的,可不怪貧道貪心!”

    李元霸聽兩人唇槍舌劍,著急插不上嘴,急忙忙道:“師、師叔,是、是我找到四——哥的!”

    “少來!”刁小四正在氣頭,咬著牙對葉法善說道:“要老子出戰王玄恕,可以!要老子送你十座道觀,沒問題!但你得先跳一段……”

    長孫無忌立即接口提醒道:“掃帚舞!”

    “不管什麼舞,反正搭配再唱一首曹植的《七步詩》!不然咱們就一拍兩散!反正怕死不當座山刁,在長安城的一畝三分地上,從今往後老子要橫著走!”

    李元霸奇道:“先前說……的不是豈曰、曰無衣嗎?”

    刁小四想也不想道:“你看他那模樣,哪有半分像鳳凰,倒跟塊酸蘿卜差不多!”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2 09:00
第五章今天是個好日子(上)

    當素來淡定逾處亂不驚的李靖也不得不捂著耳朵從堂屋溜出來的時候,長孫無忌早已臉色發白靠在牆角連酸水都吐不出來了。

    眾人苦大仇深地怒視刁小四,隻差將他摁倒在地暴揍一頓。

    ——是誰出的餿主意,居然引誘賊老道跳著掃帚舞高歌七步詩?

    侯君集回望堂屋方向,驚魂未定道:“天牢審問人犯也沒見有叫得這麼慘的。”

    房明祖苦笑道:“可葉仙長的那個舞……嗯,確是別具一格。”

    這時候堂屋慘不忍睹的歌舞徐歇,餘音兀自繞梁不休。唐雪裳神情自若地走了出來,羅成忙迎上去問道:“你沒事吧?”

    唐雪裳詫異地看著羅成道:“你想我有什麼事?”

    羅成道:“你不覺得葉仙長的歌舞驚天地泣鬼神,空前絕後繼往開來麼?”

    唐雪裳認真地想了想,頷首道:“是啊,我從未曾聽過如此美妙的歌聲,也從未曾欣賞過這般精彩的舞蹈。他居然能將終南劍派的‘浩蕩罡音’和‘青嵐過崗身法’完美無瑕地融合進歌舞,實在是人間一大奇跡,令得我久看不厭。”

    眾人聞言紛紛絕倒,惟有羅成麵露欽佩道:“姑娘不愧是唐門奇女子,總能在魚目之中發現明珠,慧眼獨具沙淘金。”

    “哇——”忍了老半晌的長孫無忌終於忍不住噴了出來。

    刁小四曉得自己又闖禍了,忙趁著大夥兒仍然處於震撼期尚未回過神來的工夫,偷偷溜上小樓去找老瞎子。

    卜算子獨自倚靠在床榻上,聽到刁小四進屋的動靜,淡淡道:“你不應該招惹堅永和尚。”

    刁小四怔了怔,沒料到兩人三年多沒見麵,老瞎子開口第一句話是這個,不由有些掃興道:“為什麼?”

    卜算子道:“這個問題還需要我來回答?你太笨了!”

    “格老子的!不就是他師傅是金鼎老賊嗎,老子怕他個鳥!”

    “你如今的修為應該已經超越了我……”

    “錯,為師的修為打從娘胎就比你強。要不然為何我是師傅,你是徒弟?”

    “那日長街夜戰,我以‘兜天寰地陣’圍困金鼎,被他用莊嚴淨土輕易化解。此人的修為已臻至大乘巔峰,恐怕能與魔門第一高手寧無奇並駕齊驅。”

    “你不是說過,那老賊禿從天竺回來,也就是忘情境界麼?怎麼一轉眼便成了大乘,還是巔峰?你曉不曉得情報不準會害死人?”

    “我猜他已經參悟了‘法佛無二’的第九層境界,一身生道合一幾乎天下無敵。所以,你必須贏得這場決鬥,讓他無法對你直接下手。這老賊盡管心狠手辣,卻也愛惜羽毛,絕不會公然毀諾自敗名聲。”

    “娘的,似乎你們每個人都看好老子一定能打贏王玄恕?!”

    卜算子道:“無所謂看好不看好,而是你必須贏,否則隻有死路一條!”

    “徒弟,莊嚴淨土是什麼東東?”

    “不是什麼東東,而是老賊參悟的一種道天功法。”卜算子知道刁小四半瓶子水晃蕩,便接著解釋道:“所謂道天其實就是一種法陣結界,讓施法者能夠在一定空間和時間內擁有扭曲天道駕馭自然的超強能力。對了,這麼說太深奧,恐怕你聽不懂。簡單地打個比方吧——”

    卜算子徐徐說道:“老賊便是道天結界中的君王,生殺予奪從心所欲。哪怕你同樣是大乘境界的絕頂高手,在他的莊嚴淨土中便如草芥,在王令之下無從抗拒,隻能俯首稱臣。”

    刁小四倒吸一口冷氣道:“那麼霸道,那別人見了他豈不是隻能高舉雙手大叫投降了?”

    “能破道天的隻有道天,否則以你目前的修為惟有做一個化外之民,決不要踏入其中半步。一旦被道天籠罩,就必須在第一時間逃脫,盡管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但總比坐以待斃強。好在道天不能瞬發,隻要你夠機靈總能有一線生機。”

    “也對,若論逃跑的本領老子是當仁不讓的天下第一。”

    “你覺得就自己那點兒三腳貓的本事,也能逼金鼎老賊動用道天?”

    “切……老子又不是沒跟他打過,也沒見身上掉根毛。”

    卜算子哼了聲道:“那是他心存大意又不曉得你能夠隱遁虛境,下次就不會有這樣的好事了。”

    刁小四低頭想了會兒,忽然說道:“徒弟,你這次回來就別走了,跟著為師混吧。”

    卜算子避而不答道:“其實,這些年我一直隱居在長安城。”

    刁小四愕然道:“那你為何不來見我?”

    卜算子嘿然道:“見你有用麼,即便我們兩個綁在一起也不可能是老賊的對手。”說罷他從袖口取出一卷竹簡道:“給你。”

    “什麼,老子最煩看書了。”刁小四皺了皺眉,伸手接過竹簡猛然一驚道:“大魔典!”

    卜算子點點頭道:“可惜我隻找到了半卷。”

    刁小四吐了口氣道:“那你已經很厲害了,居然沒死在頭,你真是個奇跡。”

    卜算子的臉上頓時布滿黑線,刁小四忙道:“我收下了,就當你這三年補給為師的束修費。”

    兩人又聊了許久,刁小四也不耽誤卜算子休息療傷,悠哉遊哉地拐到了隔壁屋。

    李靖、紅拂正在屋中正和唐雪裳說著話,見刁小四進來,便也請他坐下。

    刁小四也不見外,拎過一壇酒道:“小三,往後幾天我就住這兒了。”

    李靖道:“可以。”頓一頓又道:“一千兩一天。”

    “你個哈巴開的是黑店?”

    “你捅了那麼大的簍子,全長安隻怕隻有這才敢收留你。我和二姐還得日夜守護,再加上葉道長他們,每天隻收你一千兩的保護費已經算得很便宜了。”

    刁小四立即警醒道:“一千就一千,不過咱們說好了,是銀子!”

    “你覺得一千兩銀子能請得動三位忘情境界的頂尖高手麼?”

    “忘情境界?”刁小四掰著手指頭數了數,驚訝道:“你們三個都升了?”

    “你才生了呢!”唐雪裳啪地甩手丟過一件物事,險些打到刁小四的臉上。

    刁小四眼疾手趕忙接住,不滿道:“二姐,你怎麼可以隨便丟人……咦,這是啥玩意兒?”

    他驀然身子一震望著手的半卷竹簡呆如木雞道:“大、魔、典!”

    這一下,刁小四算是徹底蒙了,委實搞不清楚今天是啥日子,怎麼隨隨便便竄個門就莫名其妙把整卷《大魔典》收齊了?

    這可是失落八百多年的魔門至高寶典,多少人拋頭顱灑熱血玩命地在搶在找,居然有人甩手就丟給自己了?

    假如說老瞎子這麼做刁小四還可以理解,唐二奶的行為卻無疑超乎了他的智商上限,有一種被餡餅砸暈的感覺。

    唐雪裳瓊鼻低哼道:“這隻有半卷,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刁小四動動嘴,很想告訴二奶其實辦法已不必想了,因為那半卷正在自己懷好好地揣著。

    李靖淡淡道:“我和二姐商量過,《大魔典》必須和天羅星盤合二為一才有用,否則上麵記載的不過是些魔門四宗的絕學而已。經過這八百年四大魔宗無數前人的開拓完善,各宗魔功早已自成體係,拿著《大魔典》也不過是起個參照作用而已。”

    唐雪裳道:“我已經拓下副本,羅成那也有一份。所以這部真卷暫時由你來保管,將來設法使整部《大魔典》合璧。”

    刁小四一頭霧水道:“《大魔典》為什麼要合璧?”

    “這牽涉到一個流傳了八百餘年的魔門秘聞,但事實上即使收入秦皇陵的《大魔典》也不完整,還差了一篇從來沒有人親眼目睹過的‘無’字卷。一直以來,魔門中的先賢都在推測‘無’字卷的下落,直到那日你用天羅星盤開啟了四海八荒六合一統秦皇圖,我和二姐才想到或許這就是傳說中的‘無’字卷!”

    “可在我之前,應該也有不少人拿到過天羅星盤,為什麼他們都沒能察覺到這個秘密呢?”

    “你有沒有想過,這隻天羅星盤為何隻能在自己手中開啟,別人都不行?”

    “好像是因為我體內有……老娘傳給的天煞孤星神功!”

    “惟有身負天煞孤星的人才能開啟星盤,參悟修煉吞星噬空神功,最終打開秦皇陵取得《大魔典》。”

    “我明白了,這東西放在別人手根本就看不出它是個寶貝。即便看出來了,也沒法掌握。所以——”

    “所以所有人都在等著你甚至誘導你去發現它、打開它、參透它!”唐雪裳接過話茬道:“現在你總應該曉得自己什麼處境了吧?”

    刁小四怔怔瞧著手的半卷《大魔典》,突然一聲歡呼道:“要不,幹脆咱們開個拍賣會,把老子作價賣了罷!” 本帖最後由 evanot1 於 2013-12-2 11:04 編輯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2 11:04
第六章今天是個好日子(下)

    當天夜刁小四便以一天一千兩黃金的房價住進了聞香樓。

    他在後園中給自己搭了一頂碩大無倫的帳篷,將大車也停了進去,前麵不遠處就是二奶小三住的那棟小樓。

    他暗自盤算了一番,如今應該還沒有誰知道自己已經找齊了所謂的九卷《大魔典》。這個秘密打死也不能說,一旦泄露,估計一天兩千兩黃金自己也找不到人願意管吃管住管罩。

    為了保險起見,刁小四又拉來了賊老道和青城雙賤陪自己喝酒聊天兼做保鏢。

    李元霸和長孫無忌今夜本該入宮守夜,但對這兩個不務正業的失足青年來說,一樣幹的是保鏢的活兒,還不如守著刁小四一邊喝酒一邊打架來得逍遙活。

    哪知幾個人喝了半天酒,罵了半宿架,也不見有誰來找刁小四的麻煩,未免7感覺有些無趣。好在赤尊俠也趕了過來,與刁小四相見自有一番歡喜。

    當著赤尊俠的麵,刁小四說話老實了許多。也算是怪事一樁,按說刁小四天不怕地不怕連金鼎、葉法善也不曾放在眼過,偏偏對自己這位結拜大哥敬畏三分,隻單看到赤尊俠沉穩莊重的一張臉,胡說八道的興致便滅了三分。當下便將秦皇陵的遭遇原原本本地敘述了一遍。

    赤尊俠望向大車問道:“小四,金城公主如今就在這車中?”

    刁小四點點頭,歎了口氣道:“她眼見就要死了,我卻沒法子救,隻好造了一輛大車用法陣封印起來。”

    長孫無忌奇道:“這樣她就沒事了?”

    刁小四回答道:“也不是沒事,但那座法陣可以封凍時間,也就是說車廂現在還是三年前,這樣她就暫時不會死。但車廂絕對不能輕易打開,否則法陣一破,這小娘皮便活不長久了。”

    說到這他忿忿不平道:“格老子的,這小娘皮待在頭隻管睡得香甜,卻害慘了老子。為了救她,我像個瘋子似地到處尋找煉製大車鑄造法陣的材料,險些把小命給搭進去。”

    他說完這些,隻見賊老道、長孫無忌、李元霸和赤尊俠全都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不由驚訝地望著眾人道:“怎麼了?”

    賊老道瞪著刁小四說:“你說你用法陣封凍了時間?”

    “對啊,要不然小娘皮早死了。”刁小四理所當然地點點頭道:“換你怕也想不出比我更好的法子來。”

    赤尊俠點頭道:“你這法子豈止是好……恐怕當世的絕頂高手也未必有幾人能夠辦到!小四,難道你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參悟了道天境界,所以才能夠另辟虛境扭曲天道法則,使得光陰凝定另成天地麼?”

    刁小四笑道:“赤大哥,你別忽悠我了。我剛剛聽人說過,隻有大乘巔峰的絕頂人物才能領悟道天,我眼下還在通幽境晃蕩著呢。”

    長孫無忌滿麵震驚道:“這不符合常理啊——小四兄,你真的隻有通幽境?不成,讓我來好好檢查檢查。”說著伸手就往刁小四身上搭。

    刁小四一把打開他的手,沒好氣道:“老子要是個絕頂高手,還犯得著花錢請保鏢來保護我?”

    赤尊俠和葉法善對視了一眼,徐徐道:“我想我能夠猜到其中一些緣由了。小四兄弟,你並非是以真實修為入道,之所以有如此逆天的能力,是因為你借助了外物,以法陣的形式模擬道天草創虛境。而如果純粹要依靠自我的境界修為,暫時是達不到這樣的效果的。可盡管如此,也已經是令人匪夷所思了。”

    刁小四聽得赤尊俠誇自己,不禁大感得意,說道:“其實這也沒什麼,造輛大車累是累了點兒,可也不費啥心思,反正那些材料秦皇陵虛境遍地都是。”

    賊老道哼道:“說你胖你就喘,也不想想如何救活金城公主?”

    “怎麼沒想過?”刁小四不服氣道:“等揍扁了王玄恕,老子立刻帶她去蜀中找唐老太婆。”

    賊老道頷首道:“這老婆子早年受過刺激,脾氣比你還臭,但精擅南荒巫術魂魄救生之道,被當地人奉若神明,本事確也有些。不過你想請她出手救人,怕是難,很難!”

    李元霸忍不住插嘴道:“那……羅騷包不、不也自詡是槍、槍神麼?”

    賊老道道:“人家是神仙的神,他是神經的神,能一樣麼?”

    刁小四想起一事,說道:“赤大哥,你一直在追查的秘月魔宗血月法王,或許和王世充有關係。”

    長孫無忌吃了驚道:“王世充——不會吧,那家夥可是朝廷柱石、封疆大吏,如今正和慈恩寺打得火熱。”

    刁小四道:“你們愛信不信,反正老子先把話撂在這兒,將來出了麻煩可別怪我言之不預。”

    就在這時候帳篷外響起李靖的聲音道:“小四,有幾位遠道而來的朋友看你來了。”說著話他帶著一群人走進了大帳。

    刁小四朝李靖身後瞧去,立時又驚又喜道:“耿老爺子,楚老爺子,你們怎麼來了?”

    隻見耿南翼、楚烈、耿少華夫婦和易柏等人邁步入帳,紛紛走上前來。

    耿南翼笑道:“原來赤大俠也在,我們聽聞小四兄弟要和王玄恕在玄武門前決鬥,特意從江州趕來為他助陣。”

    楚烈還是老樣子,隻要是刁小四的事,便沒理由無原則地力挺,他一揮手道:“王玄恕就是個公子哥兒,豈會是小四兄弟的對手,咱們跑來長安,也就是湊個熱鬧!”

    他們嘴不說,心明白決鬥的起因還是為了柳園被鄭國公府霸占一事。想想柳園在會通鏢局手中幾次易手他人,全靠刁小四出頭力爭。偏偏自家人不爭氣,在王家人威逼之下隻用五十兩銀子的白菜價就把柳園給賤賣了,結果刁小四這趟來了記重炮,封堵柳園轟動長安震驚天下。

    所以來長安城之前,耿南翼等幾人早已私下做好有來無回的準備,絕不能讓刁小四再為會通鏢局生出閃失。

    刁小四看到耿少華,忙問道:“少華賢侄,最近有沒有婉兒的消息?”

    耿少華麵色一黯,刁小四暗吃了驚道:“怎麼,婉兒出了什麼事?”

    耿南翼看了眼耿少華夫婦,苦笑聲道:“小四兄弟,有樁事情怕你還不清楚。其實……婉兒並非少華親生,她的生身父母是——”

    刁小四立時記起了金瓶梅譜上那張眉目酷似婉兒的肖像,驚愕道:“小周後?!”

    耿南翼詫異道:“敢情你已經知道了?”

    刁小四搖搖頭,說道:“我是蒙的。”

    耿少華的心緒已調整過來,輕拍了下妻子的肩膀以示撫慰,說道:“上個月婉兒還有寄信回來,說道她已經順利突破通幽之境,甚得師傅的喜歡。”

    葉法善插嘴道:“這丫頭的師傅便是蓬萊閣的宇文閣主吧?”言畢頗為古怪地嘿嘿一笑。

    刁小四見賊老道笑得蹊蹺,忍不住問道:“你笑什麼?”

    葉法善道:“其實也沒啥,假如婉兒姑娘的娘親果真便是小周後,那麼宇文閣主就是她的嫡親姑姑了。”

    刁小四聞言大喜,心想如此一來往後自己真要出點兒啥事,不就又多了棵乘涼的大樹麼?

    說起來自打在秦皇陵中與王世充死拚一場以後,自己已經有很久沒能見著婉兒了。平時不想起這丫頭也就罷了,一念及她的笑她的怒和她的癡纏,心頭便像是有鼓槌在重重地擊打,恨不能立時把她抱在懷中。

    可他再著急,也不能拖輛大車帶著金城公主萬迢迢東渡滄海跑去蓬萊仙閣見婉兒吧?說不得隻有耐著性子等到南荒之行結束,救活了公主小娘皮重獲自由身後才能得空。

    由遠在海外的婉兒,刁小四情不自禁又想到了前往漠北尋找自己親生父母的孫紫蘇,也不曉得那小丫頭怎樣了?自己本是答應過要陪她一起去的,結果計劃不如變化,一朝陷進秦皇陵轉眼便是整三年。

    忽然間刁小四悲催地發現,自己怎麼離夢想中三妻四妾的幸福生活越來越遙遠了呢?

    李靖說道:“耿總鏢頭,我建議你索性等奪回柳園以後,就將鏢局搬來長安自立門戶,也無需再受總局的掣肘。”

    耿南翼一怔,他當然曉得如今把鏢局搬來長安城好處多多,不說如今亂世中走馬行鏢接生意的機會大增,就說刁小四結識的這幫人,就足夠保證今後的鏢銀在關洛地帶通行無阻。可畢竟本鄉本土生活了大半輩子,又涉及到鏢局數百鏢師趟子手和家眷的安頓問題,還是有些猶豫不決。

    長孫無忌卻是附和道:“好主意,我看就起名叫做‘大唐鏢局’如何?”

    楚烈性情豪爽,不似耿南翼有那麼多顧慮,哈哈笑道:“不錯,老夫也懶得再受那姓夏的氣,咱們撂開膀子單幹,就不信闖不出個名堂來。”

    耿少華道:“小四叔,要不你也還回鏢局跟咱們一起幹吧!”

    耿南翼道:“小四兄弟有那麼多事要忙,咱們可不能拖累他。”

    刁小四輕笑道:“沒事,反正我就是掛個名兒。能白拿工錢不幹活,可是美差。”

    反正,老丈人既然開了口,總得看婉兒的麵子不是?

    何況,他早就看夏培和他老丈人不順眼,如今天時地利人和,正好找個機會惡心對方一下,又不要自己出半文錢,如此的劃算買賣何樂而不為?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2 13:58
第七章突厥來賀(上)

    轉眼到了李世民大婚之日。天公作美和風煦日,整座長安城張燈結彩洋溢著少有的喜氣,來自四麵八方的賓客紛至遝來,街頭巷尾都在議論這門親事。

    新娘長孫觀音是青城劍派掌門人長孫晟的愛女,放諸於正魔兩道都是大名鼎鼎引入注目。可對長安城的平民百姓來說,到底還是唐國公的二公子李世民的名頭更響亮些。

    有人說李世民出世的時候天生異象有二龍戲於門外;有人說李世民有龍鳳之姿天日之表,必能濟世安民。還有人說當年他初出茅廬,就曾經獻上奇謀嚇退了圍困雁門關的突厥鐵騎,這才使得坐困愁城的大隋皇帝轉危為安,故有擎天保駕之功。

    這些傳聞一下子就從坊間冒了出來,為人津津樂道,成為茶餘飯後的熱門話題。

    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有許多熟知朝野之事的明眼人立刻意識到,長孫晟不早不晚此刻嫁女,等若是在對所有人表明青城劍派的態度。

    雖然正道六鼎素來有不插手俗世紛爭皇權更迭的慣例和規矩,可事實上哪一回改朝換代的背後沒有正魔兩道各大宗派的身影?

    遠的不說,前朝大周皇帝的親姐姐便是蓬萊仙閣的現任閣主,而大陳皇帝的愛妃張麗華早年出自龍虎山正一道門下,後來又成為了幻星魔宗的宗主,可惜最終被青城劍派和峨嵋慈恩寺兩家聯手所滅。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眼下大隋的江山搖搖欲墜,群雄並起逐鹿四海。拋開唐國公李淵不說,鎮守洛陽的王世充已擺明得到了峨嵋慈恩寺的鼎力相助,而李密的瓦崗軍與龍虎山正一道也有著若明若暗千絲萬縷的關係。

    所以當李世民和長孫觀音的婚訊甫一傳出,不知有多少人在背地捶胸頓足咬牙切齒。可奇怪的是,遠在江都的楊廣對此居然毫無反應,繼續賞他的瓊花遊他的江南。

    婚禮當日,除了近些年來孤懸海外不與中土交往的蓬萊仙閣,正道五鼎均有重量級人物到場。青城劍派自不必說,幾乎是所有首腦人物無一缺席,來捧長孫觀音和李世民的場。

    終南劍派也不含糊,反正離著長安城不過幾步路,由浮雲真人親自帶隊,鍾山壯和葉法善雙雙出席,隻少了遠赴漠北的孫思邈和尚在閉關之中的掌門真人。

    峨嵋慈恩寺的代表是金鼎神僧,當日他夜戰長安街,已成為轟動正魔兩道的大事件,鋒芒之盛甚至蓋過了慈恩寺方丈金石神僧。

    龍虎山正一道到場的不出所料正是近日現身長安的無罪真人,而原本以為赤尊俠會代表昆侖瑤台宮出席的,結果竟是在昆侖瑤台宮中地位僅次於掌門空月真人的淡月真人也到了。

    這一下李世民的右軍大都督府登時群英薈萃眾仙畢至,高朋滿座熱鬧非凡,門外車水馬龍排起長隊如一條蜿蜒巨龍直延伸到了坊外。

    刁小四姍姍來遲,這兩天他難得可以安安穩穩地睡上幾個好覺,實在不想日上三竿就爬起來參加婚宴。

    等他坐上大車來到右軍大都督府外,不由得傻了眼。望著前麵人頭攢動車馬如織的長龍,心頓時打起了退堂鼓,暗道觀音姐姐大婚,新郎又不是老子,累死累活排半天隊隻為屁顛顛地送一份賀禮,豈不是真心犯賤?

    他正打算調轉車頭回家接茬補個囫圇覺,忽聽後麵有人驚喜地招呼道:“刁公子,咱們又見麵了!”

    刁小四扭頭觀瞧,就見王豫言身著紅裝豔服坐在馬車,人比花嬌正挑起車簾含情脈脈地望著自己。

    刁小四情不自禁想起三天前在城門口的豔遇,念及這小娘皮是王世充的寶貝閨女兒,行事果敢膽識過人令人寢食難安,又暗自慨歎人美花嬌刺必多,為自己小命著想還是敬而遠之為妙。

    他打了個哈哈道:“美女,這麼多天也沒見你來找我?”

    王豫言似嗔似羞直接無視周圍驚詫的眼光,笑盈盈道:“今晚如何?”

    饒是刁小四曉得這妖女惹不得,仍不禁春水蕩漾,歎了口氣道:“今晚怕是沒機會了。你要參加婚宴,老子卻要打道回府,隻能南轅北轍勞燕分飛啦。”

    王豫言疑惑道:“怎麼,刁公子還沒進門就要回家?”

    刁小四實話實說道:“也沒啥大不了的事,不過是我懶得排隊而已。”

    王豫言顛倒眾生的嫵媚嬌容上立時流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刁小四道:“你……是在這兒排隊的?”

    “是啊,”刁小四沒精打采道:“我也想點,可人家不讓啊。”

    王豫言怔了半晌,突然咯咯嬌笑起來,用羅袖掩住櫻桃小口道:“刁公子,你實在太會說笑了……你知道在這兒排隊等候的都是什麼人?”

    刁小四隱隱意識到這當中有問題,惱道:“有話說,有屁就放!”

    王豫言也不生氣,淺笑道:“這都是些負責運送賀禮的下人,才在這兒排隊等候。不過你駕著這麼一輛大車,倒也挺像的。”

    刁小四這才明白過來,心想李世民就娶個老婆,得收多少賀禮啊,不由心生豔羨,霍然發現原來生財之道處處有,一山更比一山高。

    王豫言見刁小四出神不語,便問道:“你在想什麼?”

    刁小四回答道:“我在盤算自己的生日該是哪天,去哪請廚子挑誰家的戲班子。”

    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走,果然賓客另走一門,長孫無忌和李元吉分別代表新郎新娘的知客在門口迎接賓客,忙得不亦樂乎。

    刁小四跳下車將禮單交給長孫無忌,回頭就見有下人戰戰兢兢地靠過來,想將大車趕到府外的空場上停著。

    刁小四忙阻止道:“這車要跟我一起進去。”

    李元吉聞言道:“按規矩,所有賓客的隨行車輛都必須停在府外,無人可例外,尚請刁公子遵從。”

    他的話比起平時已經客氣許多。雖然第一次見到刁小四,可也知道這家夥能量了得,連父親都對他另眼相看格外器重。若是換作旁人提出這等非禮要求,早被他罵得狗血淋頭。

    不料刁小四毫不領情,轉身往大車沿上一坐,耍賴道:“要麼人和車一起進,要麼人和車一起走。老子不稀罕,正好回家睡覺!”

    長孫無忌看要出事,忙低聲對李元吉耳語了幾句,似是在告訴他這輛大車睡的是何人。

    李元吉還是搖頭道:“無忌兄,如果每個人都有特殊要求,今日我二哥的婚宴會亂成何等模樣?”

    長孫無忌衝著李元吉點點頭,說道:“你肯定不放?”

    李元吉沉著臉道:“規矩不可廢!”

    長孫無忌不聲不響扯下冠帶,丟給一旁目瞪口呆的長隨,縱身躍上刁小四的大車招呼道:“走,小四兄,我陪你去別的地方喝酒!”

    刁小四沒想到長孫無忌脾氣上來居然這麼牛,翻了眼麵色發青的李元吉,笑道:“好啊,老子本就不喜歡參加這種又臭又長麻煩規矩一大堆的婚宴,咱們就近找家青樓,選幾個漂亮乖巧的姑娘,聽聽歌跳跳舞,喝喝酒聊聊天,可不比在這兒幹笑強。”

    正在這時唐國公世子李建成從府中走出,他和刁小四曾有一麵之緣故也認得,當即揖禮道:“小四兄弟,久違了。”目光一瞥氣鼓鼓的長孫無忌和李元吉,又一怔道:“這是怎麼了?”

    長孫無忌搶在李元吉前頭三言兩語把事情說了,李建成微微一笑道:“我當什麼大不了的事兒。來人,開中門請小四兄弟駕車入府!”

    李元吉大吃一驚道:“大哥,你怎麼能讓他駕車走中門?”

    李建成道:“這不是我的意思,而是父親大人的交代。元吉,小四兄弟是貴客,他若當真一怒而去,隻怕爹爹和世民都會怪你。”

    李元吉又是驚異又是不忿地望向刁小四,沉聲道:“開中門!”

    當下中門大開,李建成親自陪著刁小四駕車進了右軍大都督府。

    其時尚早,李世民前去接親尚未回府,眾賓客均都三五成群地閑聊用茶。

    刁小四把大車停好,徑直進了後堂。他的車上設有禁製法陣,又有小桃紅看守,再加上特製的符紋感應,料來三五步路間也不至於會有什麼閃失。

    隻見後堂中已坐了不少賓客,正道名門各家泰鬥耆宿齊聚一堂。

    李淵坐在主席上正和一位相貌飄逸出塵和長孫姐弟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子低聲交談,不用問那就應該是青城劍派的掌門人長孫晟了。

    除了這兩人以外,還有無罪真人、赤尊俠、金鼎神僧、賊老道、浮雲真人、鍾山壯這些老熟人,另有許許多多刁小四不認識的生麵孔。

    金鼎神僧的目光與刁小四一錯而過並未開口,以他尊崇超卓的地位,自也不會在李世民的婚宴上跟一個毛頭小子過不去。

    刁小四也不客氣,翻著眼睛回敬了老賊禿一眼,這才笑嘻嘻湊到葉法善和赤尊俠的席位旁。有這兩大保鏢在,誰能動得了小四爺一根毫毛?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2 13:59
第八章突厥來賀(下)

     一大通繁文縟節過後,婚宴正式開始。李世民身穿青色喜袍,長孫觀音一色大紅嫁衣,兩人站在一起宛若金童玉女珠聯璧合,引得所有賓客嘖嘖誇讚。

    刁小四的席位右邊是柴紹、李秀寧夫婦,左邊是長孫順德,再過去一位是個姓武的官員,先前介紹說是太原首富,和李淵交往頗為密切。倒是他帶來的一個小女孩兒粉雕玉琢煞是伶俐可愛,說起話來頗有幾分小大人的味道。

    刁小四和柴紹夫婦、長孫順德好久不見,這次因為參加李世民的婚宴碰在一起,倒也有許多話題可聊,再加上那位武士武大人雖隻是一介商人,但機敏有趣馬屁到位,場麵始終歡不沉悶。

    菜過三巡,廳中有長安樂坊的舞女獻藝,一對新人也分別由李元吉和長孫無忌陪伴著挨桌敬酒,氣氛愈加的熱烈起來。

    自打進到李世民府中,刁小四便再未見到王豫言。他方才特意打量了一圈主宴廳中的數百位貴賓,也沒有看到這小妖女的身影,心下不由有些納悶。

    按道理來說,王豫言是鄭國公王世充的女兒,絕對有資格坐進主宴廳才對。

    柴紹見刁小四心不在焉目光遊離,便問道:“小四兄弟,你在找什麼人?”

    刁小四道:“先前我在府外遇見了王豫言,怎沒見她在這廳?”

    李秀寧微微訝異道:“王豫言是誰?”

    刁小四一愣道:“不就是王世充的寶貝閨女麼?”見李秀寧看自己的眼神古怪,他忙幹咳道:“一麵之緣而已,我跟她真的沒啥。”

    李秀寧搖搖頭道:“刁兄弟,恐怕你上當了。鄭國公膝下隻有兩子,從無女兒。”

    刁小四怔了怔道:“假的?”

    柴紹回答道:“是啊,怕是有人在和你開玩笑的吧。”

    刁小四徹底沒了方向,喃喃自語道:“那這小娘皮會是啥來路?”

    柴紹道:“回頭我幫你查一查。小四兄弟,這兩天你準備得怎樣了?”

    刁小四一想到決鬥的事情就頭疼。他現在隻能賭王玄恕不敢在眾目睽睽下暴露真實修為,至於決鬥的準備確也做了不少,但對方的實力到底如何,自己到現在一點兒底都沒有,遠非三年前與段震天那一場賭場的情勢可比。

    他歎了口氣道:“我每天早晚各兩次把脖子洗得幹幹淨淨,就等著王玄恕來砍了。”

    眾人隻當刁小四是在放煙霧彈,均自莞爾一笑。忽聽武士帶來的那小女兒脆生生的嗓音道:“叔叔一定會贏!”

    李秀寧也頗喜歡這小女孩兒,便逗趣道:“媚娘,為什麼呀?”

    武媚娘道:“我聽爹爹說後天晚上叔叔就要和王玄恕決鬥了,可他坐在這兒喝喜酒的時候談笑風生,沒一點兒緊張的模樣,定然心是有十足把握的。”

    刁小四哈哈大笑道:“小媚娘真乖!小四叔叔就借你吉言,將王玄恕打得屁滾尿流大喊饒命。”

    他從束龍腰帶取出一對從秦皇陵淘來的玉鐲子,尋思著小女孩兒應該都稀罕這物,遞過去道:“拿著,叔叔送你的。”

    要擱在三年前,刁小四哪會如此慷慨?現如今他的束龍腰帶等若裝了半個秦皇陵的菁華,出手自然也大方起來。原本他是打算送給婉兒又或紫蘇的,但這兩個丫頭都不在身邊,心血來潮之下便拿出來給了武媚娘。

    武士官商兩道通達,自然曉得刁小四在長安城呼風喚雨能量了得,而且跟李元霸、長孫無忌這些權貴子弟交情極深,就算自己攀附不上,結個善緣也是好的。

    他見刁小四要送武媚娘禮物,且是一對價值不菲的先秦古董玉器,急忙道:“四爺,這禮太重,卻教媚娘如何生受得起?”

    武媚娘聽了爹爹的話,看了眼玉鐲起身朝刁小四盈盈一拜道:“謝謝叔叔,媚娘不喜歡鐲子。”

    刁小四大奇,沒想到這女孩兒這麼懂事。

    長孫順德笑道:“那媚娘你喜歡什麼物事呢?別怕,盡管向這位小四叔叔開口。他剛剛發了筆大財,咱們在座所有人綁在一塊兒都比不上。”

    刁小四心暗罵長孫順德小氣人充大方假裝好人,索性將玉鐲放桌上一擺道:“媚娘,你先拿著這對日月明光照空鐲,還想要啥禮物盡管對小四叔叔說!”

    長孫順德等人紛紛鼓掌喝彩,慫恿武媚娘狠狠地敲刁小四一筆。

    武媚娘輕咬櫻唇,靈動的黑眼珠轉了轉,說道:“我喜歡的東西,叔叔也不一定能給。將來等我長大了,會自個兒去要。”

    刁小四一怔,打趣道:“難不成你也想學今晚的姐姐一樣當公主、做王妃,這個小四叔叔的確給不了。”

    武士見刁小四似乎非常喜愛媚娘,便試探道:“四爺,要不你就收媚娘做幹女兒吧。”

    刁小四嚇了一跳,這年頭幹女兒可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認的,一不小心自己這幹爹就變坑爹。何況,自己的親爹是誰到現在還亂七八糟眾說紛紜。

    哪知武媚娘極是機靈,不等刁小四開口拒絕,便恭恭敬敬跪地磕頭道:“幹爹在上,請受媚娘一拜!”

    刁小四目瞪口呆,心想這小女孩人小鬼大也太能來事了吧。可望著武媚娘忽閃忽閃充滿喜悅和期盼的大眼睛,自己又怎忍心去拒絕一顆弱小純真的心靈,讓她的金色童年飽受打擊,從此留下終生揮之不去的心理陰影?

    無奈何,刁小四拉起武媚娘,在她粉嫩嫩紅撲撲的小臉蛋兒上狠狠親了口道:“聽著,從今往後要是誰敢欺負你,隻管跟幹爹說,不把他打得哭爹喊娘跪地求饒,幹爹跟他姓!”

    武士大喜過望,深感今天帶著媚娘來實在是這輩子最英明的決定之一。

    這邊正鬧騰著,李世民和長孫觀音過來敬酒,眾人起身相迎。

    刁小四拿過李世民五十萬兩銀票,生怕這家夥舊事重提跟自己討債,心懷鬼胎直往柴紹夫婦身後躲。

    不想李元吉走了過來,雙手捧起杯盞道:“小四哥,先前的事是我魯莽,在這兒給你賠禮了。小弟先幹為敬!”

    兩人對飲了一杯,長孫無忌笑嘻嘻又給刁小四添滿了酒,朝李世民、長孫觀音一指道:“小四兄,該你了,上。”

    刁小四剛端起杯盞,李世民便主動走上前來,笑著道:“小四兄,今日你定要把酒喝夠了才準走。”

    刁小四看著李世民一杯接一杯,喝到現在少說也有二十來斤酒落肚,卻是滿麵紅光精神煥發,顯然在偷偷運功作弊將酒精逼出體外。

    他剛想回話,猛聽廳外馬靴鏗然作響,一名校尉長趨而入跪拜在李淵麵前,氣喘籲籲道:“報——突厥頡利可汗親率十萬精騎一路燒殺擄掠直奔長安而來,至遲後日便可兵抵渭水!”

    霎那間大廳中鴉雀無聲針落可聞,數百雙眼睛齊齊望定那名報訊的校尉。

    “啪!”不知是什麼人失神之下打落了手中的杯盞,卻也沒誰還有心思責怪斥。

    極為短暫的死寂之後,女眷們的驚呼聲終於慢半拍地響起,像是揭開鍋的滾粥此起彼伏咕咕冒泡。

    中原人對北方蠻族有著一種與生俱來的特殊感情,可以說是鄙視仇恨,但更多的是發自內心的由衷恐懼。

    自五胡亂華以來,北方蠻族入侵頻仍,視中原為草場大肆劫掠予取予求,其中尤以突厥為最。當年楊廣北巡,被突厥大軍困於雁門,險些有去無回。如今大隋國力衰退,長安凋敝,更加不是突厥人的對手。

    雖然關隴擁兵十數萬,但多為步卒且良莠不齊,加上劉武周、薛舉、李軌等諸路豪強虎視眈眈,情勢依舊險惡無比,如何能抵擋住十萬如狼似虎的突厥精騎?

    當然,在座有不少好似金鼎神僧這般有移山倒海通天徹地之能的世外高人,假如聯袂出手勢必能令突厥大軍多有忌憚甚至損傷慘重。

    但突厥人也有大日魔宗的支持,甚至日宗宗主雅蘭黛既亦是突厥的國師。

    早在五十餘年前大隋尚未立國時,正道六鼎和大日魔宗便私下達成協議,雙方的頂尖高手均不得直接參戰。因此今次突厥南下,除非是有亡國滅族之危,否則金鼎神僧等人亦不能擅加幹預。

    這也是連綿數百年正魔雙方無數次超對等的相互報複導致各宗各派門人精英死傷累累元氣大傷後,為了止血而不得已達成的妥協方案。

    何況殺人盈野血流成河有幹天和,哪怕是魔門對此亦頗為顧忌,以免引發天怒降下神罰,任你是散仙一流也在劫難逃。

    所以說,這些仙風道骨神通廣大的正道宿老們多半是指望不上了。

    那還有誰能抗衡旦夕可至的十萬突厥精騎?!

    一片混亂中李世民強按心頭悸動,裝作若無其事的模樣與刁小四碰杯道:“請!”

    刁小四一飲而盡,笑著道:“世民兄,你和觀音姐姐的麵子好大,連頡利可汗都從漠北趕來長安道賀——十萬精騎,這可是天價賀禮啊!”
evanot1 發表於 2013-12-2 14:07
第九章小四也瘋狂(上)

    李世民苦笑道:“小四兄,你莫要取笑我了。軍情如火,隻怕今晚不能讓大夥兒盡興而歸了。”

    刁小四已有了幾分醉意,拍拍李世民的肩膀道:“沒事,送你一樣東西,等用完了記得還我。”說罷他從束龍腰帶掏出一對黑漆漆的鐵疙瘩,“啪”一聲砸在桌席上道:“拿去,告訴突厥蠻子,中原是老……楊家的地盤,叫他們立馬滾回漠北!”

    總算他還有些清醒,沒把“老子”這二字順口溜給帶出來。

    李世民詫異地望向刁小四擺在桌席上的那對鐵疙瘩,猶疑道:“小四兄,這是……”

    李元吉也皺皺眉道:“小四兄,你是不是喝多了。就這兩個黑不溜秋的鐵玩意兒能抵什麼用,怕連一個突厥騎兵都砸不死吧?”

    長孫觀音沒有說話,抬素手拿起一隻鐵疙瘩來仔細觀瞧,玉容上先是疑惑,繼而變得驚愕,最終情不自禁地失聲道:“秦皇虎符!”

    盡管這時候大廳人聲混雜沸反盈天,尚未從混亂中恢複過來,但她這一聲卻似平地驚雷引得無數人為之側目!

    李淵拔身而起,險些失去了平日的沉穩厚重,滿麵震驚之色來到席前道:“小四,這是你在秦皇陵找到的?”

    刁小四酒勁兒上來,忍不住打了個哈欠道:“是啊,你覺得我拿這當賀禮好不好?”

    李淵勉強鎮定下來,不是他的養氣功夫不到家,而是這兩隻鐵疙瘩的分量實在太重,重到足以改寫曆史,定鼎中原!

    魔門流傳了八百年的傳說中,秦始皇嬴政為了死後仍能稱雄地府,以當時大秦帝國百挑一最為精銳的三千玄甲鐵騎殉葬。

    但這三千玄甲鐵騎並非真個的死了,而是被他抽空魂魄再以魔門無上秘法煉製成為傀儡魔騎封印在秦皇陵中。一旦封印開啟,這些傀儡魔騎就會從沉睡中覺醒,成為隻知道遵從主人意誌的鐵甲雄兵。

    他們不懂得害怕,不知道死亡為何物,也不曉得什麼是流血受傷、疲勞疼痛。

    他們身上的玄甲、手中的戰戟與馬刀全都是集中大秦國力與魔門精萃前後耗費二十餘年時光方才鍛鑄煉製而成,可以輕易抵擋住觀微境界以下的任何傷害,即使麵對通幽境高手的重擊,亦有一定的防護能力。

    更恐怖的是,縱然砍了他們的頭、刺穿他們的心髒,這些玄甲騎士仍然能夠繼續戰鬥直至粉身碎骨。

    這樣的一支三千人的玄甲魔騎,隻能用“不死軍團”這四個字來形容,足以抵過三萬甚至三十萬精銳大軍。而開啟封印,指揮玄甲魔騎的關鍵便在於這兩枚秦皇虎符上。

    李淵深吸一口氣,又看了眼秦皇虎符道:“你……確定要將此物送給世民?”

    刁小四很是迷惘地眨巴惺忪醉眼道:“我有說過送給世民兄麼?不過是借去讓他玩個三五年,說好了,到時候要付利錢的。”

    這邊的說話,金鼎神僧聽得一清二楚,心下冷笑不已。

    什麼時候刁小四成了慷慨大方的主了?這小子分明是想借秦皇虎符和李淵父子的刀來宰虎踞洛陽的王世充!

    可那得多大的仇恨才能做得出來?僅僅為了一個柳園,就給出三千玄甲魔騎,該說他是出手豪闊呢還是睚眥必報,是不識好歹呢還是利令智昏?!

    轉念再一細思,隻怕王世充、李密乃至遠在江都的楊廣,這些位天下梟雄聞曉此事後,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要將秦皇虎符搶到手。無形之中,李淵父子便成了眾矢之的,更會令近在咫尺的王世充坐臥不安,日夜謀之。

    念及與此金鼎神僧的眼睛徐徐闔起,刁小四,你自以為聰明,可惜命不長矣!

    赤尊俠陪著淡月真人就坐在金鼎神僧的下首,看到刁小四竟然從秦皇陵取得了虎符,又為了擊退突厥鐵騎將它毫不吝嗇地轉送李淵父子,從而保全了長安闔城百姓,不禁由衷地歡喜。

    他從未想到,當日無意中救護結交的一個小兄弟,僅僅數年間便成長為力挽狂瀾銳身擋難的少年英雄,這份喜悅與自豪實比自己突破忘情境界時還要來得強烈。

    再往旁邊坐著的葉法善雷打不動仍在埋頭大嚼,目光卻有意無意瞟過猶若老僧入定的金鼎神僧和無罪真人,然後尋思著現在看來十座道觀的價碼著實開得有點兒低,回頭得找刁小四重新報價,掙個百八十座道觀回來。

    倒是坐在主席座上的長孫晟神色輕鬆地望著女兒女婿撚須微笑,甚至欣慰。

    他也曾聽長孫觀音說起過太原邂逅刁小四的事,想來今日這對秦皇虎符徑自送到李世民的手中,多多少少也有這少年知恩圖報的意思在頭。

    可長孫晟哪知道,在刁小四的腦瓜固然有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一說,卻從未有欠債還錢有恩必報的想法。就算有,那也是在人家欠他的時候才會記起。

    當下眾人各有所想,李世民已從起先的震駭中回過神來,撩起喜袍向刁小四俯首拜倒道:“小四兄,世民代關隴數百萬黎庶多謝你的隆情厚意再造之恩!”

    旁邊的武士轉動眼珠,瞧了瞧刁小四,又瞅了瞅武媚娘若有所思。

    但廳更多的賓客依舊一頭霧水,不明白李世民為何突然要向刁小四下拜。許多人交頭接耳竊竊私語,打聽那對鐵疙瘩的來頭。

    而突厥十萬精騎來襲的消息也很從主宴廳傳了出來,轉眼間整座右軍大都督府便炸開了鍋。

    不少賓客爭先恐後地起身告辭,急匆匆趕回家去安排財產家眷,打算明日天一亮就舉家逃離長安城。

    人心惶惶中誰也沒有注意到廳外的空場上,一位紅衣美女嫋嫋婷婷行了過來,走到了刁小四停放的大車前。

    附近有幾個右軍大都督府的守衛,但看紅衣美女容貌姣好煙行媚視華服盛裝,隻當她是樂坊的舞女,隻要不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自也不會多去搭理。

    小桃紅卻一下子認出眼前這紅衣美女正是王豫言,兩隻圓鼓鼓的眼睛不由得桃花朵朵開,咕咕歡叫恨不能立時蛤蟆變青蛙。

    紅衣少女含笑伸手輕撫小桃紅光溜溜的腦殼道:“我知道你能聽懂我說話,怕你寂寞,所以特意過來陪你一會兒。”

    小桃紅仿佛第一次感受到了人世間的溫暖,沒想到王豫言俯下螓首,柔波流轉輕聲細語道:“我猜,你是不是想要我再親你一下?”

    癩蛤蟆的一顆心瞬時沸騰了,仿佛一隻美麗的天鵝飛落身邊奉獻紅唇熱吻。如此的豔遇,那真是千年等一回!

    王豫言豐潤的櫻唇徐徐湊近,慢慢落下。小桃紅閉起蛤蟆眼,享受著難得的溫存。

    誰說癩蛤蟆吃不著天鵝肉的?今夜,自己就要證明給天下人看——癩蛤蟆也有春天!

    突然一道冰冷詭秘的寒流如電芒般從口中穿透進來,驚醒了小桃紅的綺夢。

    沒等它反應過來,麻木冰寒的感覺已蔓延開來封凍了全身,頓時腦袋沉重如鉛靈智混沌。癩蛤蟆憤怒地咕呱一聲,鼓脹肚皮將一口氤氳毒罡反攻過去。

    然而這道毒罡尚未噴出嗓子眼,腦海就“轟”的聲像是被冰凝結,眸中的凶光迅速褪淡,轉而亮起一簇妖豔的金黃色微芒。

    王豫言抬起身咯咯笑道:“你這色鬼,又想討姐姐的便宜是吧?走吧,姐姐帶你去個好玩的地方。”

    她蓮步輕移如風擺荷葉朝右軍大都督府外行去,小桃紅拉著大車不聲不響如影隨形,一人一車很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

    又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刁小四喝得醉醺醺的和賊老道勾肩搭背走了出來,赤尊俠與李靖無可奈何地跟在兩人後頭,聽著他們爭奇鬥豔地扶醉狂歌,實在覺得其實無須什麼秦皇虎符三千玄甲魔騎,隻要這一老一少往渭水岸邊一站,扯開嗓子唱幾句,十萬突厥鐵騎保管丟盔棄甲逃得比兔子還。

    由此可見,當年張飛張翼德在當陽橋頭多半也不是喝退曹操,而是高歌一曲將他們唱跑的。

    驀然,刁小四丟開葉法善,瞪大眼睛掃視四周,卻怎也找不到大車的蹤影。

    他一把逮住旁邊當值的一名右軍大都督府守衛,問道:“車呢?”

    那守衛被刁小四突如其來的舉動鬧蒙了,半晌後才道:“那隻蛤蟆是……您的?”

    “車呢?!”刁小四額頭青筋迸跳,神情少有的嚇人,雙目死死盯住守衛,一口口酒氣粗重地噴在他的臉上。

    那守衛不敢遮掩,連忙結結巴巴將方才發生的事情說了。

    刁小四一聽就明白了,振臂甩飛這倒黴的守衛,騰起身形朝大都督府外掠去。

    李靖和赤尊俠皆未言語,不聲不響地跟著刁小四禦風而起,朝柳園的方向風馳電掣。

    葉法善慢了半拍,抓起那個被刁小四摔飛的守衛,拍拍他肩膀道:“把你剛才說過的話立即稟報給李淵,他曉得應該怎麼做。!”

    那守衛尚未回答,身軀呼地聲被葉法善擲出,騰雲駕霧般飛向了主宴廳。

    須臾之後,右軍大都督府內偵騎急奔而出,長安城中到處風聲鶴唳,四處尋找一輛癩蛤蟆拉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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