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吸星大法(下)
兩人回到望江樓時天色已近黃昏。果然不出刁小四所料,會通鏢局的人馬早已經聞訊趕到,帶隊的正是楚烈。
婉兒看到楚烈猶如見著親人,一下撲入他的懷中泣不成聲,問道:“楚爺爺,我爹……爹呢?”
楚烈一邊愛憐地輕撫婉兒的秀發,一邊回答道:“他的胸口捱了余飆一刀,已被你爺爺接回城裡救治,能否挺過這關還需看老天爺的意思。 ”
婉兒心一沉,叫道:“我要回城去見爹爹!”
楚烈點點頭,叫來一輛馬車讓婉兒躺下,親自駕車往山下行去。
刁小四坐在楚烈身邊,將兩人的遭遇講了。婉兒一直不時地拿眼斜瞟他一記,那眼光跟刀子似的要人命,刁小四倒也不過分添油加醋吹噓自己,以免牛皮吹爆橫死當場。
饒是如此楚烈亦甚為感激,拍拍刁小四的肩膀道:“小四兄弟,這回幸虧有你救了婉兒一命。從今往後,不管你遇到什麼事,只要招呼一聲,我們江州分局兩百多號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婉兒在一旁聽得咬牙切齒,一想到自己受到的折辱就恨不得一腳將那無恥小人踹到道旁的山谷裡摔死,卻又怕這小子不知羞恥將事情統統說出,只得忍氣吞聲在心裡詛咒刁小四。
刁小四笑道:“些許小事何足掛齒,楚老爺子你這麼說就見外了。對啦,那個姓餘的小子死了沒有?”
楚烈哼了聲道:“他被少華一劍刺透了小腹,教虎戈寨的嘍羅救走。耿大哥已派人追殺下去,這事肯定沒完!”
刁小四拍手贊同道:“沒錯,小小虎戈寨居然敢殺到咱們會通鏢局的門上來,著實欺人太甚。乾脆咱們點齊人馬殺上大巴山,把賊窩一鍋端了!”
楚烈心裡盤算的也正是這事,他嫉惡如仇又十分護短,頷首道:“虎戈寨實力不弱,餘飆又是北邙山玄鷹老妖的弟子,怕是會有一場惡鬥。但咱們會通鏢局也不是泥巴捏的,再請幾位江湖上的朋友助陣,端掉賊窩還是有幾分把握的!”
刁小四拍著胸脯自告奮勇道:“楚老爺子,你們若去大巴山為民除害為少華賢侄出氣,我也算一個桃運修真者!”
楚烈慨然允諾,猶豫了下又道:“小四兄弟,你俠肝義膽令人欽佩,只是修為上仍需努力提升。咱們修煉之人有神通九境之說,從窺徑開始,分為登堂、入室,觀微、知著,通幽、坐照,忘情、大乘諸般境界。每一層境界都有不同的心法奧妙,由易而難有若登山。惟有參悟大乘至境,方有可能生道合一羽化升天。”
他頓了頓又道:“但修道之路凶險無比,每晉升一層境界都會遭遇不同劫數,更需看各人的根骨悟性。似老夫這般苦修了五十多年,也不過堪堪領悟了知著之境,怕是終生止步於此了。”言下之意,頗有幾分唏噓。
刁小四安慰道:“楚老爺子何必洩氣,你老當益壯來日方長,沒準明天就成功度劫突破到通幽境界。”
楚烈哈哈一笑道:“真正來日方長的應該是你。小四兄弟,你生性聰穎根骨也不差,只要肯刻苦用功,將來的成就必定在老夫之上。”
他不曉得,刁小四平生雖有三不怕,但也有三怕,那便是怕死怕疼怕辛苦。
不過楚烈的一番誇讚,刁小四聽起來仍覺得十分順耳,開心道:“老爺子,你覺得我要修煉多久才能趕上婉兒姑娘?”
楚烈略作沉吟道:“婉兒在去年突破了入室境界,假如小四兄弟能得名師指點發奮圖強,最多五年也就成了。”
“五年?”刁小四倒吸一口冷氣,潛心修煉的念頭立時煙消雲散,說道:“這才到入室之境,等我修煉到知著境界,那豈不是鬍子跟你一樣白?”
楚烈笑道:“五年已是極短了,似咱們鏢局裡的許多趟子手,修煉了十數年也才將將參悟了登堂境界。”
刁小四聞言更是下定決心不上楚烈的當,將來自己修煉到哪兒算哪兒,反正境界高低不影響人生目標,自己既不想成仙更不想成佛,悶聲發大財才是王道!
他好奇問道:“老爺子,赤大哥的修為有多高?”
楚烈搖搖頭,臉上露出由衷的敬佩之色道:“赤老弟天縱奇才,四年前白沙灘大戰時我猜他的修為就已臻至通幽之境,如今自然更加了不得。 ”
兩人言談甚歡,掌燈時分車馬抵達會通鏢局門前。
耿南翼迎了出來,稍作寒暄了解了各自的情況便將婉兒送入府中醫治解毒。
耿少華用了一根耿家珍藏的長白山千年野山參,總算保住了性命,大夥兒都大鬆了口氣,耿南翼對刁小四一番感謝後又詳細詢問其中經過。
刁小四不敢說自己扒了婉兒的褲子吸毒的事,只說採來蘭草根鬚,由婉兒自剜銀彈腐肉,清洗敷藥。
此時鏢局之中三步一崗、五步一哨明顯加強了戒備。刁小四看望過兀自昏迷不醒的耿少華後,由楚烈作陪飽餐了一頓,沐浴更衣後回返自己的屋裡歇息。
他折騰了一整日,又累又倦卻並不想上床睡覺,將門用鐵栓反鎖上,又關緊了窗戶,在燈前坐下取出了翠玉盤。
刁小四拿起桌上的茶壺,將涼水緩緩注入盤中,藉著燈火仔細觀瞧。
不一刻,翠玉盤徐徐亮了起來,在水中浮現出無數的銀色小光點,忽閃忽滅宛若滿天的繁星閃爍不定。
刁小四蹲坐在椅子上,雙眼一眨不眨聚精會神地註視著翠玉盤裡的動靜。
他試圖捕捉住其中的一粒小光點,視線緊追著它的漂浮軌跡,希望從中尋找到破解謎題的蛛絲馬跡。然而那小光點恰似調皮的小頑童,一閃一滅間便隱沒在成千上萬的同伴之中尋不見踪影地獄電影院。
幾次嘗試下來,刁小四眼睛都看花了,依舊毫無頭緒。
他把翠玉盤往外一推,懊惱道:“什麼玩意兒,破盤子,簡直就是坑爹!”
“嘩——”盤裡的水一陣晃蕩,有些許灑濺了出來,流淌到了桌面上。
刁小四驀地“咦”了聲,直勾勾地盯著翠玉盤。
翠玉盤裡的水還在不停地搖晃起伏,千萬點銀星卻依然故我各行其是,自然也就沒有一粒會隨著灑濺的涼水流溢出來。
刁小四拿起茶壺,將翠玉盤再次注滿,盤裡不停地有水溢出,他恍若未覺,如著魔般凝視著一顆顆小光點,低數道:“一、二、三、四、五……”
“二十六、二十七、二十八!”壺裡的水漸漸倒空,刁小四猛然將茶壺重重往桌上一敲,從椅子裡興奮地站起身道:“你個哈巴,這裡頭不就是藏了一座用二十八宿方位衍化出來的奇門遁甲陣,也沒啥子了不起嘛!”
話音未落,他的腦海莫名地“嗡”一聲轟響,眼前浮現出一座無邊無際的星海迷宮。那一粒粒小光點幻化而成的繁星森羅密布,在浩瀚寂寥的虛空中運轉縈繞,景象之壯觀瑰麗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
刁小四不由得心馳神搖,渾然不知自己置身何處,所處之境究竟是真是幻,抑或是一場清秋大夢?
距離最近的二十八顆銀白色星群層次佈列,似緩實快地圍繞著他靜靜運行,每一點軌蹟的改變,都衍生出數不勝數的奇妙變化。
“青龍衝雀,玄武犯虎……”刁小四看得眼花繚亂,不知不覺迷失在了二十八宿星陣千變萬化妙不可言的神秘世界裡。
他很快就發現自己從死老頭那兒學到的三腳貓奇門遁甲之術不夠用了,許許多多的星宿變化自己不僅看不出其中的名堂,甚至沒法叫出它們的名字。
再往遠一點的地方看去,三十六天罡星陣、四十九大衍星陣、六十四河圖星陣、七十二地煞星陣……
一層層,一座座,交相輝映朝著無盡虛空裡鋪展開去,相形之下這座二十八宿星陣最多只算入門級。
刁小四的腦袋一下子炸了,驚疑不定道:“老子不是在做夢吧?”伸手在自己的大腿根上用力一掐,險些疼得叫出聲來。
“唿——”腦海中所有的景像在頃刻間消逝一空,刁小四一邊揉著大腿一邊定睛察看,發現自己依然站在那張椅子上。
屋裡靜悄悄的,桌上的燭火還在嗶啵燃燒,翠玉盤也一動不動地擺放在桌面上。
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彷彿剛才真的只是做了場奇怪而美妙的夢。
刁小四定了定神,努力在腦海裡回憶方才看到的情形,有些記得極為清晰,而有些則顯得模糊,更多的則是雜亂無章的片段。
這些星陣究竟意味著什麼?刁小四有點搞不明白,但那些千奇百怪的陣法衍化,已經高高吊起他的胃口。
它們便似一道道亟待破解的謎題,在刁小四的腦海裡晃來晃去,其誘惑力甚至勝過婉兒半遮半掩玉光瑩瑩的翹臀。
隱隱約約地,他還有一種不知從何而來的預感——這些星陣的秘密,一定跟自己體內的寒流有聯繫。
突然刁小四一拍腦袋,想通了二十八宿星陣中的一處變化奧妙。他跳下椅子,連滾帶爬奔到書桌前,扯出一卷畫紙在桌面上鋪開,研磨提筆就在紙上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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