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無恥妖孽 作者:牛語者 (連載中)

 
mk2258 2013-10-25 11:15: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86225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08:57
第十章左青龍右白虎(下)

房一個白衣如雪神情黯然的青年男子赤裸雙足坐在窗前,正專心致誌地刻著一尊玉石像。堅硬的玉石在刀鋒之下猶如豆腐般紛紛削落,慢慢顯露出了一位妙齡女子的麵容。

刁小四一眼望去幾乎笑出聲來,原來青年男子手中玉石所雕刻的不是別人,正是柴紹的老婆李秀寧郡主殿下!

青年男子胡子拉碴,懶洋洋地瞟了眼刁小四和婉兒,重又低頭擺弄手的東西。

刁小四扯扯婉兒的衣袖,悄聲道:“玉佩。”

婉兒心領神會,從袖袂取出李秀寧贈送的那塊玉佩道:“唐三公子,我們是秀寧郡主的朋友,千迢迢從大巴山而來,懇請你幫忙救治被紫雲毒蛛咬傷的諸位武林同道!”

唐鶴裳握刀的手頓了頓,玉石上劃過一道細痕。

他停下刻刀,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說道:“唐某一介草民,高攀不上什麼郡主殿下,你們隻怕是弄錯了。”

刁小四聽這話怎麼有股沒頭沒腦的醋酸味,看看紅衣女子腦子一轉,麵帶微笑走進屋中,突然一把抓起桌上擺的幾塊玉石雕像就往窗外丟,丟完了拍拍手道:“亂七八糟的東西,丟了好。”

唐鶴裳眸中寒光一閃,隨即又黯了下來,聽著窗外噗通通水聲,應是雕像接二連三掉落進樓下池塘的聲音,淡淡笑了笑道:“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亂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煩憂。丟了,早該丟了!”

刁小四哼了聲道:“唐小三,你少在這兒喝酸醋裝悲情。”

唐鶴裳神色一冷道:“你叫我什麼?”

刁小四道:“老子說錯了麼?人家秀寧郡主早做了小柴的老婆,你還整日價把她握在手摸來摸去企圖篡位,不是小三是什麼?別以為這樣就很癡心,很情聖,其實就是個縮頭烏龜!要換作老子,自己的女人被人搶了,不去血拚回來就不算男人!”

他一邊訓斥唐鶴裳,一邊暗暗抱歉道:“對不住了小柴,為了拖唐小三下水,隻好讓你受委屈了。”

唐鶴裳注視刁小四的眼神變得凶狠,手中的刻刀散發出森森寒氣,說道:“你找死?”

刁小四嘿然道:“老子年輕有為,正活得滋潤呢,幹嘛找死?我看你這麼墮落下去才是找死。看在秀寧郡主的份上,我給你次機會出去散散心,順便幫自己也給別人解解毒,豈不一舉多得?”

唐鶴裳冷哼道:“如此說來你還是個好人?”

刁小四道:“老子不求你對我感恩戴德,秀寧郡主請你,給句痛話,到底去還是不去?”

唐鶴裳低頭不回答,身上的凶氣卻也漸漸散去。紅衣女子低聲道:“你們到樓下稍等,讓我和他單獨說兩句。”

等刁小四和婉兒都退到樓下,紅衣女子將門合上道:“你想去,對麼?”

唐鶴裳靜默須臾,望著桌上的酒杯道:“我不會去的。何況,以她的性情絕不可能讓人求助於我。”

紅衣女子幽幽道:“三年了,你還是放不下。過去的事,真的就對你那麼重要?”

唐鶴裳淡然道:“我從未得到過,又談何放下?”

紅衣女子搖搖頭,說道:“你早晚還是會麵對她。我若是你,就答應他們。我可以照顧你一生,但你不能把自己關起來一世。”

唐鶴裳伸手輕撫酒杯,徐徐道:“紅拂,我知道對不起你,你也不必苦情如斯!”

紅拂嫣然一笑道:“我喜歡。我喜歡每天都能看到你,不管你在做什麼。無論你是醒是醉,是喜是憂。酒不能解愁,無論是現在還是過去。我做自己喜歡的事情,不覺得苦。”

唐鶴裳默默拿起酒杯一飲而盡,劇烈地咳嗽了幾聲,臉上泛起一片潮紅,輕輕問道:“如果明知無望,你也不放棄?”

紅拂微笑道:“如果你願意,我可以陪你去大巴山。”

唐鶴裳搖頭道:“不必了,別太委屈了自己。我去,免得你再囉嗦。”

紅拂凝望唐鶴裳的眼光似水柔情,說道:“你幫你打點行裝。”

唐鶴裳起身道:“不必了,我有一刀在手足矣。至多三五日,必定回返。”

紅拂頷首打開房門,兩人相偕下了樓。

婉兒見此情景喜出望外道:“紅姐姐,莫非唐三哥答應去了?”

紅拂點了點頭,唐鶴裳問婉兒道:“你們是怎麼來的?”

刁小四兩眼往上一翻,沒好氣道:老子有隻會飛的大鳥。”

婉兒解釋道:“我們借了終南山葉法善葉仙長的大雕,這才連夜趕到了長安。”

唐鶴裳“嘿”了聲便不再說話,心卻不知是輕鬆還是失落,過了片刻才道:“我要準備些解毒藥材,你們騎雕先走,我兩日之內準到。”

刁小四道:“城口鎮有家祥雲客棧,就怕你不識字找不到。”

唐鶴裳不置可否轉身離去,丟了個背影給刁小四。

刁小四轉頭衝著紅拂換上一副殷勤笑臉道:“紅姐,小弟得趕回大巴山,等下次來聞香樓一定給你捧場。”

紅拂瞥了眼婉兒笑道:“隻要這位小妹妹沒意見,我隨時恭候。”

三人寒暄作別,刁小四和婉兒即刻出了長安城,用葉法善送的竹哨召來飛雲仙雕,一路返還城口鎮。

有驚無險順風順水地請到了唐三少,兩人心情俱佳,婉兒頗為感慨地道:“沒想到這位唐三公子對秀寧郡主癡情如此。”

刁小四不以為然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他自己死腦筋想不開,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婉兒氣道:“那是你不懂愛。反正我同情唐三公子,不過,我更欽佩紅姐,也希望將來有一個人,能讓我這樣不棄不離一生守候。”

刁小四笑道:“將來很遠,想那麼多做什麼?現成的,這不就有一個麼?”

婉兒大羞,輕咬櫻唇目光流轉,卻突然在刁小四的後脖頸上咬了一口。

刁小四措手不及,心口砰砰一陣激動,那比親吻更猛烈地印在自己脖頸上的酥麻感覺如此銷魂,膽子放大便將手伸過去抓住了婉兒的小手圍在自己的腰間。

婉兒的嬌軀顫了顫,火熱的呼吸噴灑在了刁小四的背上。

刁小四心暖洋洋的,更多了幾分異樣的感覺。他回想起適才與紅拂交手時的情景,忽地心念一動試著凝神融合二十八宿星陣。

所謂水到渠成,僅僅須臾的工夫,刁小四便感覺到體內七宿震蕩,一道道渦流吞吐翻滾,凝動成滾滾洪流化為了一條青龍虛影如長江大河般衝上左臂,五指一熱不由自主地舒張開來,淩空一記虛拿爪鋒哧哧破空宛若激越龍吟。

婉兒坐在刁小四身後,見狀一驚問道:“你在做什麼?”

刁小四回過頭去,得意笑道:“這是我新近修煉的功夫,叫做……青龍爪!”

說罷念頭微動,白虎七宿星移鬥轉又是一股渾厚真氣應念而生灌注左臂,“砰”地一拳記在虛空之中竟隱隱有雷鳴虎嘯之音在耳畔回蕩。

“這記叫白虎拳,厲害吧?”他在婉兒麵前晃晃拳頭炫耀道。

婉兒嬌哼了聲道:“還不照舊被紅姐姐打得滿地找牙?”

刁小四嘿笑道:“好男不跟女鬥,那是老子故意讓著她。”

想著二十八宿星陣竟然還有凝聚真氣發動神拳仙爪的奇招妙用,刁小四不由得大喜過望,又尋思著如何從玄武七宿和朱雀七宿中也衍化出一兩式拳腳神功來。從今往後左青龍、右白虎,拳打玄武、腳踏朱雀,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煞氣!

因連日征戰,刁小四對翠玉盤的參悟不免有所耽擱,三十六天罡星陣的變化僅破解了不到三分之一,但二十八宿星陣的運用卻是越來越爐火純青。盡管修為境界仍舊停留在登堂境界,但純以功力深淺而論,甚或超逾了婉兒。

畢竟境界不代表一切,一頭幼獅也有可能倒在餓狼的爪下。

隨之而來的最大好處便是體內的寒氣漸漸褪淡,除了手腳偶感冰涼外,其他地方幾乎察覺不到太多的不適。

兩人如此一路耳鬢廝磨,過得中午降落在了城口鎮外的小山包上。那大雕自去覓食歇息,刁小四和婉兒走進鎮,將長安之行的經過報告了耿南翼等人。

那唐鶴裳果然一諾千金,第二日傍晚時分如約而至,隻用了半宿的工夫,便盡數化解了眾人身中的劇毒。

有了葉法善和唐鶴裳兩大強手相助,正道群豪如虎添翼,又經過兩日籌備謀劃,在七天大限將至的最後一晚,對百虎千戈陣發起了聲勢浩大的總攻。

這一次大夥兒吸取了上回的教訓,兵分八路圍攻虎戈寨。

第一路主將耿南翼負責攻打東方蒼天陣;第二路主將龍在天負責攻打東北變天陣;第三路主將裘俊逸負責攻打北方玄天陣;第四路主將楚烈負責攻打西北幽天陣;第五路主將耿少華夫婦負責攻打西南朱天陣;第六路主將朝天幫副幫主趙千峰負責攻打南方炎天陣;第七路主將則是兩位江州正道的名宿,負責攻打東南陽天陣,至於正西麵的顥天陣則交給了刁小四。

這就是那來路不明之人在刁小四的陣圖上所定下的夜戰八方中心開花之計。其中前頭七路人馬穩紮穩打步步為營,以求牽扯撕裂百虎千戈陣,從而配合刁小四暗渡陳倉突襲庚金之門直搗陣眼。

要是放在從前,打死刁小四都不願當這出頭鳥。但如今他左有終南五真之一的葉法善,右有毒功暗器稱絕四海的唐家三少,當真是橫掃千軍如卷席。

踏平虎戈寨,搞死老瞎子,衝進聚義廳,活捉餘紅嬌。刁小四的心中,當真是信心滿滿溢豪情萬萬丈。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08:58
第十一章再向虎山行(上)

夜風如泣,嗚咽著化作滾滾長河衝向漆黑的群山,所過之處層林漫卷衰草潮湧。

在虎戈寨正西方向,是一麵猿猴難攀的懸崖峭壁,峰高千仞聳入雲霄。攀上山崖再向東行出五六陡峭崎嶇的山路,便是虎戈寨。而這一片區域,如今完全被卜算子布下的顥天陣所覆蓋。

刁小四、葉法善和唐鶴裳三人攀上懸崖一路東進,連破七道陣關直抵距離虎戈寨不到兩地的一條石梁之前。

這條石梁淩空飛架在兩座陡壁之間,宛若一座狹長的獨木橋,兩側拉有鐵索以供行人抓握,鎖鏈上掛著數以百計的銅牌,風一吹叮當作響甚為悅耳動聽。

在石梁的中段,北邙山鷹揚老祖的大弟子遊釋然懷抱鷹翅雙刃傲然佇立,麵帶冷笑望向刁小四道:“小子,這座懸陰橋便是你的葬身之地!”

刁小四哈哈一笑招呼道:“抱臭腳的家夥,你啥時候改行做了梁上君子?”

他壓低聲音對葉法善和唐鶴裳說道:“這是老瞎子布下的‘幻離陰境’,隻要走上石梁,三百六十五麵懸陰牌就會發出幻離迷音,令人墜入不死不休的無盡殺伐魔障之中,直至走火入魔散功自爆。你們倆對付那梁上君子,保護老子的安全,我負責摘取懸陰牌打開通路,。”

說完話他有恃無恐,大搖大擺往懸陰橋上走去,看似隨意地摘下一塊銅牌,翻過一麵重新掛回了原位。

遊釋然見刁小四在懸陰橋上猶如閑庭信步,一塊塊銅牌信手拈來或反轉移位或移花接木花樣百出好似雜耍,須臾間已向前推進了五六丈遠。

他凜然一驚道:“卜瞎子說過,這些懸陰銅牌一旦被破解,整座幻離陰境便會形同虛設,必須立即退入四麵窟內鎮守,否則恐有性命之憂。”

但看著刁小四單身突進越來越近,又不禁殺機大起道:“我何不趁此機會殺了這小子,即能保住懸陰橋又可一泄心頭之恨,可謂一箭雙雕!”

想到這遊釋然一記厲嘯道:“小狗來得正好,爺等你多時了!”拔身而起如白雲襲向刁小四。

刁小四後援團在手心有底,輕笑道:“你撲過來做什麼?老子又不是朝天椒,沒有臭腳給你抱!”接著用手往後一比,指揮若定顧盼生姿,發號施令道:“老道,生意來了!”往側旁讓開兩步就等身後的打手上場拾掇遊釋然。

孰料葉法善搖搖頭道:“小三,貧道的輩份太高,這家夥就交給你了。”

唐鶴裳冷哼道:“殺這種小角色,我不是很沒麵子?”

刁小四聽得險些暈過去,眼看遊釋然撲到近前欲要往回退已經是來不及了,隻好放聲叫道:“賊老道,唐小三,你們再不出手老子就要罵人了!”

說著話遊釋然的鷹翅雙刃耀眼生花已攻到麵前,刁小四硬著頭皮使出一記青龍爪,在遊釋然右手的鷹翅魔刃上運勁一挑。星宿之力流轉吞吐“叮”地脆響,遊釋然右手的鷹翅魔刃竟不由自主地往偏斜撞擊在了左手握持的那柄上雙鳳求凰之婢女不為豪門妻TXT下載。

刁小四趁勢身形後仰,就感到上方陰風森森,兩柄鷹翅魔刃堪堪走空,耳中卻聽見葉法善和唐鶴裳起勁吆喝道:“哥倆好!”“”五魁首啊!”竟是為了決出由誰出馬,在橋頭熱火朝天地猜起拳來。

刁小四氣得七竅生煙,奈何保命要緊,左腳一式“朱雀七連環”步罡踏鬥飛踢遊釋然腹部七處要害。

遊釋然低咦了聲,抬起右足以腿對腿以攻對攻,“砰砰砰”悶響如梅花間竹,兩人一口氣連對三腿。

遊釋然隻覺得刁小四的一條左腿如星移鬥轉變幻莫測,全然不似自己往日所見的尋常招法,僅憑自己的一條右腿居然有獨木難支應接不暇之感,不由驚怒交集。

眼瞧著刁小四又是一腳踹到,自己的左腿招式用老完全跟不上對方暴風驟雨般的節奏,隻得騰身踢出左足招架。

如此雙足對一腿,兩人又接連交換了四腳,明眼人早已看出遊釋然在招式上落入了下風。若非刁小四力有不逮,大可一腳將他從懸陰橋上踹落。

刁小四卻是疼得齜牙咧嘴,整條左腿像是斷開了一樣,連著右腳也是酸軟無力噗通一聲趔趄倒地,忙不迭就勢往後翻滾,也顧不得什麼麵子不麵子,隻要子還在就不怕沒柴燒,扯嗓門大叫道:“仙長,三公子,救命啊——”

遊釋然的滋味也不怎麼好受,刁小四的每一腿都蘊含著詭譎之極的熾烈氣勁,自己的腳就似不停踩在滾燙的炭盆一般。幸虧他的功力遠勝對方,否則保不準就會被烤成兩條火腿。

他吐氣揚聲迫出體內殘餘的火息,看了眼七八丈外的葉法善和唐鶴裳,見那兩人激戰正酣根本無暇顧及其他,當即足尖點地身形如巨鷹飛騰,一對鷹翅魔刃直取刁小四的背心和後腦。

刁小四沒想到賊老道和唐小三會雙雙放自己的鴿子。那唐小三生來一張白板臉,被人搶了老婆撒氣到自己頭上也沒奈何,可賊老道整天好吃好喝居然也在關鍵時候耍花槍,實在沒天理,難不成這兩天燒鵝肉吃太多已吃不出味兒了?那也該早說早商量嘛!

他連滾帶爬狼狽不堪,耳聽背後金風破空,頓時魂飛天外雙手抓住鐵索哧溜聲翻滾到橋外,破口大罵道:“你個哈巴老道,老子燒了你的純陽觀!”

“嗖——”不知哪響起的一記鏑鳴,遊釋然的身軀驟然僵硬,從半空中栽落下來,結結實實撲倒在了刁小四的麵前。

刁小四死逃生驚魂未定,就看到遊釋然的咽喉上斜斜插著柄刻刀,殷紅的鮮血從傷口汩汩流出,業已氣絕身亡。

這時候旁邊伸過來一隻白皙柔嫩纖長猶勝女子的手,從遊釋然的咽喉上慢慢拔出刻刀,再拿出一塊雪白無瑕的絲巾輕輕擦拭幹淨,正是唐鶴裳。

刁小四望著遊釋然一對定格了驚駭絕望之色的眼珠瞪著自己,倒抽口冷氣道:“這是你老兄運氣不好,遇上了這位白臉殺神。還是你老爹有先見之明,早早給你起好了名字——‘釋然’、‘釋然’,你到陰曹地府多喝碗孟婆湯也就釋然了,可別老記掛著老子。”

忽然他的麵前出現了一張圓滾滾的胖大黑臉,慈眉善目笑容可掬,右手提著黑拂塵叮叮輕敲鐵索道:“剛才是誰說要放火燒貧道的純陽觀來著?”

刁小四瞅著賊老道手的黑拂塵禁不住打了個激靈,生怕他“一不小心”敲到自己的手背上,急忙笑道:“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有朝一日我發了大財,就給您蓋座新觀,觀再擺滿美酒佳肴,讓你住起來更氣派更愜意,成不成?”

葉法善點點頭道:“行啊,等貧道啥時候住膩味了,就找你來燒了舊觀蓋座新的。”拂塵一卷纏住刁小四的胳膊將他提了上來。

刁小四雙腳踏在實地上,一顆心總算落回肚子,惟恐唐鶴裳有樣學樣也找自己要好處。道觀也就罷了,若是開口要造座青樓,那自己這輩子豈不還得學做龜公?

他趕忙說道:“過了這座懸陰橋,前麵就是四麵窟,按照陣圖所示應該就是顥天陣的最後一道關口,闖過去便到了虎戈寨。”

當下三人通過懸陰橋繼續前行,約莫百丈開外出現了一座巨型的天然洞窟。這洞窟乃是由數百塊巨大的山岩堆砌而成,洞中伸手不見五指,岔路無數錯綜複雜。如果沒有當地人在前引路,隻怕兜轉上三天三夜也未必能夠尋到出口。

卜算子因地製宜,在四麵窟內放置六十四麵大易金鼓,以八卦布列設下絕殺凶陣。

然而遊釋然一死,負責守陣的虎戈寨眾嘍羅群龍無首,頓成了一盤散沙,集聚在按八卦方位擺放的一麵麵碩大無倫的金鼓前,眼睜睜瞧著刁小四等人浮現在鼓麵上的身影長驅直入,茫然不知該如何運轉陣法以拒強敵。

忽然“篤篤”輕響,卜算子拄著黑竹杖走了進來。

今夜正道群雄兵分八路進擊百虎千戈陣,令得虎戈寨警訊頻傳烽火四起。其中又以耿南翼所部聲勢最為浩大,節節推進勢如破竹,迫得成仙虎等人竭盡全力方才將這一路人馬遲滯在了蒼天陣中。

相形之下刁小四一行三人便顯得毫不起眼,未曾引起眾人的注意。

惟獨卜算子隱約感覺不妙,便孤身趕至動靜最小的四麵窟,準備親自出手對付刁小四。

他伸手在一尊金鼓的鼓麵上貼按半晌,感應到從鼓中傳遞而來的絲絲靈氣,在靈台之上幻生出一幅幅模糊的畫麵,眉頭不經意地皺了皺,沉聲下令道:“開明夷、走大壯,困位三響驅大有!”

眾嘍羅聞言精神一震,立時有了主心骨,其中四人操起鼓槌走到各自管控的金鼓前,運足功力敲響了大易金鼓。

“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聲如雷在石窟隆隆震蕩,或急促或悠揚,或高亢或低沉,每一記都蘊涵著詭秘莫測的變化玄機。

隻見四麵金鼓上映射出的景象隨著鼓麵的振動恰似漣漪般地蕩漾扭曲,不停地變幻出一幅幅匪夷所思的畫麵。

與此同時四麵窟中一道道蟄伏在黑暗深處的符紋應聲亮起,散發開妖豔的金綠色光暈,山石如岩漿般融化流淌,又迅即變換凝鑄成新的形狀,仿佛滄海桑田一處處通道消失,一條條狹縫開啟,以刁小四等人為中心的方圓百丈內,地形樣貌天翻地覆,宛若換了人間。

“格老子的,這洞窟有高手在主持,十有八九便是那老瞎子!”刁小四看著四周不停變化的山岩和一抹抹忽明忽暗的符紋,吃了驚道:“不好,咱們陷在困位了,這下可有小麻煩。”

葉法善打開酒葫蘆喝了口,問道:“小四兄弟,我怎麼看你像隻迷途的羔羊?”

唐鶴裳搖頭道:“他不是羊,因為天底下還沒有能吃狼的羊。”

刁小四哼了聲道:“老子不吃你們的激將法。老瞎子,等著瞧,我就不信玩不過你!”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09:06
第十二章再向虎山行(下)

他的話音未落,葉法善驀地擺動拂塵,低喝聲道:“咄!”

隻見頭頂上方的岩石如波浪般湧動,從中聳立出一支支石筍般的長錐,在黑暗熠熠生輝閃耀著金屬光澤,“嗤嗤嗤”仿似冰雹一樣鋪天蓋地泄落下來。

“呼——”拂塵陡地繃直,激射出漫天火箭。每一支火箭俱都是葉法善以純陽功力凝聚煉化,細密如針衝天怒放。

“囂張寶寶:總裁爹地玩夠沒最新章節!”純陽火箭釘入金石長錐中爆裂燃燒,炸開一團團炫目光華,猶如火樹銀花在空中競相盛綻。頃刻間數百支金石長錐灰飛煙滅,沒能傷到刁、葉、唐三人分毫。

卜算子手按金鼓心生感應,凜然道:“好雄渾的純陽真功,正是這顥天金陣的天生克星,難不成是終南五真中有人到了?!”

忽然一名嘍羅驚呼道:“卜二先生,那小子鑽進了遁門,正朝離位而去!”

卜算子木無表情,寒聲道:“打開離門放他入內,這小子身邊的兩人修為絕高,尋常陣法變化已無法奏效。開啟坤位上六之變,以龍戰於野轟殺闖入者!”

那管控離位的嘍羅遲疑道:“可是卜二先生,離門通向的是乾位,不是坤位。”

卜算子不由分說奪過那嘍羅手中的鼓槌,運勁敲擊。

“咚咚、咚!”這鼓聲一響,那邊岩石屏風般移轉開合,在刁小四麵前現出一條狹窄彎曲的通路,石壁上隱隱約約碧光流動鑄成了一個“離”字。

刁小四掐指計算腦筋飛轉,尋思道:“‘離象六變,明而又明’,老瞎子故意引我進入離位,就不怕老子走升位轉無妄出乾門麼?”

奈何連算數次卦象,依舊沒能推演出任何異常,當下鼻子一哼道:“仙人板板的,老瞎子越是要敞開大門歡迎老子,老子就越是不給他麵子!他即看破我打算從乾位出洞的用意,老子索性殺個回馬槍掉頭往後走從坤位脫困!”

念及與此刁小四猛然轉身折返,重新進到遁位朝與先前完全相反的方向行去。

看護遁位金鼓的嘍羅叫道:“卜二先生,那小子果然上當,徑直朝坤位而去!”

“擋住他!”卜算子鎮定逾,下令道:“升位六變,冥升在上!”

“咚咚咚……”金鼓一響,陣法變化叢生。

刁小四腳下的地麵驟然隆起,托著三人飛速抬升,與上方的洞頂越來越近,似要將他們活生生擠壓碾碎。

葉法善剛欲出手化解,刁小四大叫道:“不要動,這是老瞎子在嚇唬咱們!”

果不出其然,不管腳下的地麵如何抬升,上方的洞頂如何迫近,兩者之間似乎永遠存在著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始終無法合攏。三人對四周的種種幻境視而不見,轉瞬間衝出了升位進入到無妄之門中。

在無妄位中刁小四等人遭遇的阻擊與劫殺愈發地頻繁猛烈,一道道金煌煌的陣法埋伏接踵而來對準三人狂轟濫炸,全仰仗葉法善驚世駭俗的修為方才一次次化險為夷未有葬身陣內。

但越是如此,刁小四就越相信自己判斷正確,隻要打開乾門就能順利脫出四麵窟。

大約一盞茶的工夫,三人拐過一個轉角前方數十丈外依稀透出一縷天光。

刁小四心頭一喜道:“老瞎子,刁四爺這就要潛龍出淵,看你敲破了鼓能奈我何!”

他正想舉步朝前,唐鶴裳突然伸手攔住,冷冷道:“不對勁兒!”

刁小四怔了怔,就聽葉法善猛打了個噴嚏道:“不好,貧道我的噴嚏一響,必有禍事上門,得先喝口酒暖暖身子。”

刁小四情知這兩人說話都透著股陰陽怪氣,但修為超卓對潛伏的危險有種近乎本能的感應和預警。既然他們都感覺到了什麼,那前頭就一定有鬼。

可是這不合理啊——自己分明推演清楚,可以借由坤位脫出。莫非還漏算什麼?

他正自猶疑間,遽然感到四麵的洞窟劇烈震顫好似天塌地陷,一麵麵石壁亮起金紅色的妖光,從往外蒸騰起熾烈的氣浪,無數符紋此起彼伏森羅密布。

刁小四腦海靈光乍現,麵色一下發白道:“完蛋了,龍戰於野!”

葉法善倒比他鎮定得多,慢條斯理問道:“無量天尊,我們該如何應對?”

刁小四強作冷靜道:“他娘的,老瞎子欲擒故縱擺了老子一道。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大夥兒不要慌聽我號令——跑!”

一個“跑”字出口,刁小四扭頭撒開兩腳拚命往回奔,直比兔子溜得還。

葉法善和唐鶴裳均自一怔,就聽“嗡”的一陣響動,一麵麵石壁霎時沸騰化為滾滾亮紅岩漿,熾熱的溫度幾乎要將金石也要消溶。

刁小四腳下發燙,隻見前一刻還堅硬如鐵的地麵頃刻間幻作一方湧動的岩漿池,若是掉了進去想變成一頭烤乳豬都是奢望。

驀地他胳膊一緊,被唐鶴裳提到了空中,三人掉頭往後飛退。

不料那岩漿如同大潮般飛擴散蔓延,所過之處山岩融化熱浪滾滾,宛如附骨之蛆在後緊追不舍。

猛聽“轟”的一聲狂暴吼聲,一條岩漿鑄煉而成的金紅色火龍從洞頂上方稿下來,渾圓粗壯的軀幹長不見尾,探出兩隻烈焰騰騰的前爪抓向葉法善和唐鶴裳。

“無量天尊,貧道這輩子尚未嚐過龍肉是啥味道,今日便拿你這孽障開齋!”

葉法善反手掣出仙劍“風塵”,純陽真功灌注之下劍鋒光芒暴漲如火炬擎天,和岩漿火龍插落的巨爪硬撼了一記。

“鏗!”火星四濺焰苗飛灑,葉法善的風塵仙劍斬在龍爪之上竟爆發出激越的金石鳴響。原來這岩漿火龍的龍骨如金似鐵,連仙劍也難以斬斷。

幾乎不分先後,唐鶴裳提著刁小四飛身閃躲,手的刻刀激射而出。

這次刁小四總算看到了刀光,卻也隻是在眼中一閃而逝,好似飛刀在空中的時間被莫名其妙地抽走,前一刻刀還在唐鶴裳的指尖,下一刻即已插入了岩漿火龍的脖頸之上。

“砰!”龍首轟然爆碎,迸濺出一團團刺眼的焰光。

沒等刁小四拍手叫好,岩漿火龍斷裂的脖頸紅光大放,居然重新幻生出一顆新的頭顱,昂然怒吼噴出一蓬火浪排山倒海壓向三人。

唐鶴裳抬手攝回刻刀,卻嫌刁小四礙手礙腳,便振臂扔出道:“葉胡子,你來!”

葉法善一笑道:“無量天尊,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左掌拍出在刁小四胸口輕輕一按,將他朝後推出。

刁小四一陣騰雲駕霧,慘叫道:“你們兩個哈巴,老子不會禦風!”想到掉進熔漿池銷魂蝕骨再世難為人的慘狀不由得全身寒毛倒豎。

驀地胸口一道靈力生成,深入體內經脈與二十八宿星陣水乳融交,他的身軀頓時一輕,如葉片般懸浮在了半空中。

刁小四一奇,低頭看到自己的胸前多了一張髒兮兮皺巴巴的道符。

遠遠就聽葉法善忙偷閑提醒道:“小四兄弟,這張禦風符能夠堅持一柱香的工夫,你要省著點用!”

“省著點用?”刁小四望望腳下翻滾的岩漿,頭皮一陣發麻道:“賊老道,你還有沒有多的再送我兩張?!”

葉法善卻已無暇回話,他與唐鶴裳各踞一邊,遠交近攻和岩漿火龍打得難分難解。

這時候卜算子雙手握槌,一記記敲擊在鼓麵上,借助坤位金鼓催動岩漿火龍絞殺葉法善和唐鶴裳。

可惜葉、唐二人的修為著實高得離譜,與那岩漿火龍殺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兀自絲毫不落下風。

卜算子皺起眉頭,他手中的槌每一次擊打在鼓麵上,都會感應到戰場的種種變化,心亦越加驚駭於葉法善和唐鶴裳的恐怖實力。

就在這時候背後傳來陰盛陽的聲音道:“卜二先生,麻煩你命人開啟通道,我去宰了那姓刁的小子!”

原來他上次潛入江州分局功敗垂成,反被楚烈一刀劈傷不得不在床上躺了半個多月。也正因為這樣,這次卜算子調兵遣將時並未給陰盛陽安排具體的差事,隻讓他在虎戈寨中坐鎮照應。

但方才他聽聞自己的師兄遊釋然竟然戰死在了顥天陣,不由報仇心切趕將過來。再看到刁小四正被困在四麵窟內,可謂新仇舊怨齊上心頭,當即忍不住主動請纓上陣。

卜算子淡淡道:“區區一個小毛孩,何勞陰公子親自出馬?”

陰盛陽冷哼道:“我知道你看中這小子,想用他傳承衣缽。但此人設計陰某在前,謀害遊師兄在後,決計留他不得!”

卜算子心頭泛起怒氣,不動聲色道:“這小子身邊有兩個高手保護,陰公子孤身前去隻怕凶多吉少。”

陰盛陽傲然道:“無需卜二先生擔心,我自能全身而退!”

卜算子心下冷笑,說道:“好,我替陰公子纏住那兩個高手,你速戰速決莫要貪功冒進。”

陰盛陽抱拳道:“如此多謝卜二先生!”

卜算子冷聲道:“不必謝我——移師位開離門,送陰公子入陣!”

鼓聲響起,一名虎戈寨嘍羅領著陰盛陽走入陣內,說道:“陰公子,您稍後隻需記得原路返回即可,小人便在離門外守候!”

陰盛陽漠然頷首跨入離門,前方的岩石壁壘紛紛向兩旁移開,顯露出一條通道。

那通道的盡頭,就看見刁小四背對自己懸浮在半空之中,正提心吊膽地觀望著戰況,絲毫沒有留意到身後已然有人悄無聲息地接近。

陰盛陽唇角溢出一抹殺氣橫溢的冷笑,潛行匿跡轉瞬迫近到了刁小四的背後!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09:12
第十三章反攻倒算(上)

刁小四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葉法善、唐鶴裳與岩漿火龍的大戰,忽然感覺到腳下的岩漿有了變化,咕嘟咕嘟泛起一條條波紋,依稀便是六十四卦的複象。

他暗吃一驚道:“老瞎子又要搞什麼鬼?”待定睛望去,那波紋激蕩顯現出複卦的六五爻象,而且連續重複了三次。

刁小四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疑惑道:“六五爻象是敦複無悔,也就是趕緊往回遲則悔矣的意思。老瞎子莫名其妙唱的是哪一出?”

他情不自禁地回過頭,登時瞧見陰盛陽殺氣騰騰手持鷹翅雙刃淩空撲擊而來,距離自己已不到三丈之遙!

再看葉法善和唐鶴裳與那條岩漿火龍鬥得翻翻滾滾,兀自沒有找到它的破綻,隻怕也無法指望他們抽身來救自己,惟有自求多福了。

然而望著陰盛陽氣勢洶洶砍殺過來的樣子,兩個刁小四一塊兒上也是白搭。上回他能擊退這家夥全靠屋未雨綢繆的奇門遁甲陣,可如今上不著天下不著地,周圍岩漿滾滾卻如何是好?

“岩漿!”刁小四的腦海陡然靈光乍現,想到了“無物不可入陣”之說,何況這岩漿本就是四麵窟中的山岩所化!

念及與此刁小四猶如高台跳水縱身躍向下方的岩漿池。陰盛陽見狀一呆道:“莫非這小狗自知落入我手生不如死,所以寧可自殺?”不覺收住了身形。

隻見刁小四拔出幽泉刀,二十八宿星陣之氣流轉護持全身,凝念運刀在岩漿上哧哧畫動起來。

銳利的刀鋒亮起碧色幽光,絲絲縷縷的微芒如濃稠的水銀般從鋒尖流淌出來,在岩漿表麵劃出一條條奇異的符紋。

陰盛陽立刻明白了刁小四在幹什麼,一記冷笑鷹翅雙刃左右擺開重新振臂稿而下。

刁小四不管不顧,運刀如風玩命地在岩漿上鐫刻符紋。

“嗚——”就在鷹翅雙刃即將切入刁小四背脊的那,下方的岩漿衝天飆射,似排浪般湧向陰盛陽。

陰盛陽顧不得傷人,急忙抽身高飛鷹翅雙刃舞動如輪,在身周幻化出兩團妖豔的光影,將湧來的岩漿盡數迫退。

刁小四暗叫可惜,因此時間太過倉促,他隻來得及匆匆忙忙畫出九道符紋,組成了一張最為簡易的小型九宮符陣。假如能夠多出哪怕一息的工夫,也能教陰盛陽吃不了兜著走。

他抓緊時機繼續埋頭在岩漿中猛畫符紋,二十八宿星陣的靈氣透過刀鋒凝注到翻滾的熔漿,泛起一抹又一抹金碧色的紋理,宛若一條條小魚兒在水遊弋躍動。

這是刁小四平生第一次臨陣製符,並且所有的符紋均都不是鐫刻在符紙上,而是融入到岩漿,其難度之高可想而知。

但在生死關頭,他的心頭反而變得異常冷靜,眼睛隻剩下一條條從刀鋒下應運而生的符紋。他的手超乎尋常地穩定精準,無論身形如何擺動,無論四周如何天翻地覆,他卻像一個靜坐荷塘前的畫師,隻用心描繪勾勒著心中的風景。

這絕不能用“天賦”二字一言蔽之,更多的是來自於在死老頭那口黑棺材一次次生不如死的體驗。隻是刁小四絕不會因此感謝死老頭,反而很想也把他踹進棺材!

“哧!”陰盛陽再次飛撲下來,刁小四的背脊上傳來一陣陣刺痛,那是護體罡氣發出的預警。但他恍若不覺,全神貫注地運轉幽泉刀在岩漿上畫下最後一筆。

“轟——”這次發出的是一道粗壯飛旋的血色狂飆,耗費了刁小四整整二十一道符紋。每道符紋少則七八刀,多則三五十刀,由此可知他的刀速之早已超過了修為境界的桎梏。

漫天的火紅光芒充斥,陰盛陽不得不再次騰身飛退,揮動著鷹翅雙刃不停地切割襲來的狂飆,但身軀仍舊不由自主地在劇烈晃顫搖搖欲墜。

他的心底一寒,第一次意識到了刁小四的可怕,亦更加堅定了斬草要除根的念頭。

不知是多久狂飆終於散盡,陰盛陽長吐一口濁氣,就看見刁小四在下麵抬起頭,衝著自己笑了笑道:“岩漿,讓符陣更美好——”

他手中的幽泉刀在岩漿池幾下輕點,如同燃放煙花爆竹般“砰砰”悶響,接二連三從火紅的熔漿竄升起一束束渾圓的血雷,上麵布滿金碧色的符紋,發出隆隆咆哮轟向陰盛陽。

陰盛陽大吃一驚,心知拖得時間越長刁小四就能鐫刻出越為複雜厲害的符陣,必須像卜算子所言的那樣速戰速決方為上策。

他一記厲嘯全身白衣鼓蕩散發出淡淡光暈,身形與鷹翅雙刃合二為一,竟是不惜耗損真元以破釜沉舟之勢迎麵衝向刁小四!

“砰、砰、砰……”一束束血雷被鷹翅魔刃切開絞碎,化為滿空飛散的流火。

但是每一下撞擊都令得陰盛陽的身形巨震真元耗損,麵色也變得愈加蒼白可怖,體內的舊傷亦隱隱作痛大有複發之兆。

見此情景,刁小四心越發篤定道:“老瞎子能用岩漿火龍困住賊老道和唐小三,老子依葫蘆畫瓢就不信收拾不了你小子!”

他現在惟一擔憂的便是卜算子為救陰盛陽,放開岩漿火龍騰出手來對付自己。隻要葉法善和唐鶴裳撐得住,自己便盡可無礙。

那邊陰盛陽竭盡全力施動鷹翅魔刃劈斬開層出不窮的血雷,身形如陷泥沼艱難推進,終於迫至岩漿池的上方。

然而他目光一掃不禁呆了呆,隻見四下空無一人,刁小四的身影竟憑空蒸發。

正自訝異之際,冷不防腳下的岩漿遽然翻卷,激射出數十條亮紅色的火束,如同藤蔓一般開枝散葉從四麵八方纏繞過來。

陰盛陽急忙勉力提氣,左肋舊傷頓時猶若萬針攢刺。他低哼聲運轉鷹翅雙刃劈擊火束,身形疾向上提。

奈何他已是強弩之末,嚓嚓嚓連劈數刀後,鷹翅魔刃稍有凝滯,一道火束趁虛而入纏住了左腿。

“呼——”火焰躥騰點燃了衣衫,熾熱的岩漿直沁肌膚,瞬時左腿上血肉模糊。

陰盛陽疼哼運氣護體,卻又有四道火束飛掠而至,如繩索一般將他五花大綁起來。雖然有真氣護體不至於被烤焦燒死,但整個身軀已然無法動彈。

刁小四笑嘻嘻從他背後的岩漿池飛了出來,得意道:“你喜歡吃烤全羊呢還是炙牛柳,要全熟還是要嫩一點的?”

陰盛陽全力運功試圖震散捆縛在身上的火束,冷笑道:“你敢殺我?我爹便是北邙山的鷹揚老祖!”

刁小四嘿然道:“原來你是隻扁毛小畜生,想嚇唬你刁四爺,還不夠分量!”抬手舉起幽泉刀淩空寫了一行字。

陰盛陽起初以為這小子又要畫符,待看清楚他寫的卻是“老瞎子,咱們聊聊”七字,這才明白是要拿自己作人質跟卜算子談條件。

他又羞又怒,突感身上一鬆,五條火束如靈蛇般滑落,全身頓時恢複了自由,當是卜算子出手救了自己。

“鏗!”鷹翅雙刃破風嘶吼,劃出兩束刺目寒光飛切刁小四的脖頸。

刁小四沒想到老瞎子會孤注一擲,急往後閃。陰盛陽剛要縱身送出鷹翅雙刃,驀地身軀一顫,左側太陽穴上多了柄三寸六分長的刻刀。

他難以置信地一聲狂吼,扭頭望向遠處的唐鶴裳,無法理解對方如何能夠輕而易舉以一柄薄如蟬翼的小刀洞穿數十丈的空間,在電光石火之間射殺自己。

“嗡——”就在卜算子分心解救陰盛陽的時候,葉法善手中拂塵光芒爆閃,千百縷銀絲仿佛永無上限地延伸開來,如一條堅韌的銀色仙索捆縛住岩漿火龍的軀幹,口中真言念動沉聲喝道:“無量天尊!”

“噗——”一口含在嘴的烈酒噴灑而出,在空中幻作成千上萬朵絢爛閃爍的焰苗,迸濺在岩漿火龍的身上熊熊燃燒。

“嗚——”岩漿火龍怒聲掙紮,卻無法擺脫拂塵的束縛,頃刻間化為了一團碩大的金紅色火球,竟是被葉法善以三昧純陽真火強行煉化!

“噗、噗、噗——”葉法善不停地從肚子將酒汁倒逼上來,噴灑到岩漿火龍的身上,火光萬丈光芒衝霄,好似整座洞窟都在燃燒融化。

刁小四叫道:“飛龍在天,乾坤一擊!”

葉法善心領神會抖動拂塵,“呼”的聲如奔雷碾過長空,直徑超逾十丈的龐大火球翻翻滾滾甩飛而出,重重砸在左前方的岩漿層。

一記石破天驚的轟鳴響起,四麵窟山岩瑟縮天地戰栗,那岩漿層被火球生生轟開一個長達四十餘丈的豁口,濃烈的光焰四散迸濺直如世界末日來臨。

“啪!”卜算子身前的坤位金鼓陡然爆裂,他低嘿了聲噴出口鮮血,手的兩柄鼓槌隨之粉身碎骨。

“卜二先生!”身旁的幾名虎戈寨小頭目驚呼道,紛紛伸手來扶。

卜算子推開眾人,取過黑竹竿緩步往外走,聲音略略暗啞道:“回寨!”

與此同時,豁口四周火光漸散,呈露出一線天光。

所有的熔漿在飛地凝結,重新變作堅硬沉默的山岩。

刁小四望著洞口,哈哈笑道:“老子這就叫龍出大海放虎歸山——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老瞎子,是時候輪到你嚐嚐刁四爺的手段了!”

正自得意忘形之際,忽見葉法善豎起一根手指,說道:“小四兄弟,香。”

“什麼香?”刁小四正在興頭上,聞言愣了愣,低頭嗅了嗅衣衫什麼味道也沒有啊。

忽然他像是想起了什麼,瞧瞧下方數丈遠的地麵,再瞅瞅胸前迅速黯淡的禦風符,登時花容慘淡一聲嗥叫道:“你個哈巴多說幾個字會死麼……救命啊——”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09:49
第十四章反攻倒算(下)

這時候卜算子已率領眾嘍羅退出四麵窟,徑自回返了虎戈寨。

此刻的虎戈寨中,到處豎立著一麵麵五顏六色的旌旗,旗上繪著的盡皆是神態各異的白虎。在每一麵旌旗下方,都站立著一名身材魁梧力大無窮的山寨嘍羅,一圈圈一層層覆壓方圓數千丈,將聚義廳團團拱衛在正中央。

而在虎戈寨的外圍,還有他精心布置的四象分陣,分以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各踞一麵固若金湯。

但四麵八方的喊殺聲正變得越來越近,尤其是正東方向的蒼天陣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形勢十分吃緊。

卜算子回到聚義廳落座,餘紅嬌親手替他斟上了一杯熱茶,急切問道:“先生,顥天陣的情形如何?”

卜算子啜了口茶水,放下杯盞道:“已經失守。”

餘紅嬌大吃一驚道:“那該如何是好?”

卜算子淡淡道:“不打緊,外圍八陣即使全破,也還有這座本陣在!真正的較量不過剛剛開始,而若非會通鏢局請來了兩個絕頂高手,再加上陰盛陽擅自行事壞了老朽的大計,我早已擒拿下了刁小四!”

餘紅嬌訝異道:“卜二先生,您為何對這姓刁的小子刮目相看?”

卜算子嘿然道:“你以為這八路齊攻的法子耿南翼那般廢柴能夠想出來?就憑刁小四舉手投足間破去老朽設在鴻福客棧的奇門遁甲陣的本事,勉勉強強也算夠資格讓我會他一會。不然的話,老朽早就遵從藍大先生的意思回返巫山了。”

餘紅嬌這才明白卜算子為何力抗藍大先生的命令,獨自留在了虎戈寨。敢情真教陰盛陽那個死鬼猜對了,他是借此機會考教刁小四找衣缽傳人。隻可憐虎戈寨數百弟兄,連帶著邀請而來的各方同道,全都成了老瞎子玩的棋。

她心下雖恨,奈何情勢逼人強,現下正道高手大兵壓境,更加離不開卜算子的指揮調度,隻好軟語求道:“卜二先生,您的大恩大德我和大當家的銘記在心,隻等殺了耿少華為我哥哥報仇雪恨之後,虎戈寨便從此奉長江十二連環塢為尊!”

卜算子哼了聲道:“你放心,我既然留下來,自會跟他們鬥到底!現在距離天明不到兩個時辰,我看他們還有多少餘力能夠衝破鈞天陣。”

他頓了頓,像是喃喃自語道:“既然八麵齊攻,接下來就該是中心開花。是誰在負責鎮守正西方的青龍分陣?”

餘紅嬌忙回答道:“是黃河虎跳峽的周密周寨主,他和大當家的是結拜兄弟。”

卜算子道:“立即派人告知他,一旦發現刁小四的行蹤即刻稟報老朽。”

餘紅嬌應了,趕忙派了個山寨小頭目前去傳話。

卜算子便坐在廳,似乎在等待什麼,除了偶爾喝口茶,幾乎一動不動。

這時報急的嘍羅流水價般從各個陣中奔回聚義廳,請求卜算子派人增援抑或親自前往坐鎮。卜算子渾不理睬,隻耐心等待著周密的回音。

然而已過去了將近半個時辰,青龍分陣依舊風平浪靜,刁小四等人似是憑空消失了一般了無音訊。

卜算子用黑竹杖“噠噠”輕敲地磚,問道:“其他三座分陣可有消息傳回?”

餘紅嬌搖了搖頭,忍不住道:“卜二先生,那姓刁的小子會不會原路折返又或躲在了哪?”

卜算子不言語,緩緩站起身在廳中來回踱步,忽而又走到自己根本無法看見的陣圖前佇立半晌仰麵沉思。

餘紅嬌情不自禁地走到他身旁,關切地注視著圖上的青龍分陣。

那就像迤邐盤曲在窪地的一條臥龍,守護住虎戈寨的西麵門戶,一旦被攻破,距離聚義廳亦不過三五百丈而已。

忽地卜算子開口問道:“青龍分陣最狹長的地段在哪?”

餘紅嬌詫異地看了眼卜算子,伸出春蔥似的纖指在圖上一路尋找,最後按住龍尾處回答道:“在黑泥沼西北方向,那有處斷崖,東西寬度不足兩百丈。”

“兩百丈——”卜算子輕輕重複了遍,突然轉身就往外走道:“用最速度通知周密,讓他率領手下舍棄青龍分陣,火速趕往西北麵的斷崖!”

“啊?”餘紅嬌呆了呆,就聽卜算子繼續說道:“其他各陣的人馬統統撤回,退守鈞天陣,有貽誤者後果自負!”

餘紅嬌一驚道:“卜二先生,您這是要去哪?”

卜算子一記冷笑道:“當然是鈞天台。如果老朽沒有料錯,刁小四已經穿過了青龍分陣,正朝這殺來!記住,不管發生什麼事,你都不能走出聚義廳,更不能讓任何人靠近自己三丈之內!”

餘紅嬌急忙追到門口問道:“可他是怎麼進來的?”

卜算子一邊邁上聚義廳前用千柄金戈搭建而起的鈞天台,一邊說道:“地道!”

他雖然在鈞天陣內早早布下了禁土符,但那隻是針對土遁而言,卻不能阻止有人強行掘土挖開一條地道。

“地道?”餘紅嬌悚然而驚,回過頭看向眾嘍羅,厲聲喝道:“愣著做什麼,按照卜二先生的命令去做!”

說著話卜算子已然躍身登上鈞天台,在他的腳下是整整三千零一柄刻有符紋的金戈。每一柄金戈所指的方位盡皆不同,但任何一處發生的動靜,都會瞬時感應。

他凝神察看半晌,出乎意料之外並未有一柄金戈報警。鈞天陣中旗幟招展,毫無有敵入侵的跡象。

忽聽一名虎戈寨小頭目氣喘籲籲來報道:“二先生,周寨主已率人趕到斷崖邊,果然發現了一處隱秘的地道出口。不過,經過仔細查找卻未見刁小四等人蹤跡。”

卜算子皺了下眉頭,說道:“再探再報!”

小頭目領命而去,卜算子的眉頭卻越皺越緊道:“刁小四既然開掘地道穿過了青龍分陣,就當急速攻掠虎戈寨,破去作為大陣陣眼的鈞天台。可他為何至今毫無動靜,莫非在等待其他七路人馬強攻進來?”

突然之間,卜算子驚愕地發覺自己已揣度不出刁小四的心思和下一步動作。

他的心非但沒有感到畏懼,反而愈加的興奮起來——這才是自己要找的傳人!

就在他苦思冥想猜測未來弟子的影蹤之際,刁小四正好整以暇地靠在一塊山石上閉目養神。

四周是他用早早準備好的一張陣符布置成的簡易法陣,即使近在咫尺外人所能看到的亦僅僅是塊巨大的山岩,而根本想不到那是道障眼法。

葉法善方才為了降伏岩漿火龍出力不少,但也自有他的恢複法門。他從懷掏出個油紙包,打開來裹著的是隻香噴噴的叫化雞,就著葫蘆的酒自得其樂。

唐鶴裳隨手撿了塊紅色的小石頭,用小刀慢慢地雕刻著什麼,頭也不抬地說道:“卜算子已經登上鈞天台。”

“他一定在絞盡腦汁地猜,老子此刻在哪,可就算敲破腦殼也料不到我就在寨子底下睡大覺。”刁小四嘿然道:“老瞎子以為我會突襲鈞天陣,於是準備以逸待勞將咱們一網打盡,偏偏老子比他想象的還要聰明點。”

葉法善笑眯眯道:“聰明不見得,皮厚卻是肯定的。要不從那麼高摔下來,怎地一點事兒也沒有?”

唐鶴裳淡然接茬道:“這就叫好人不長命,禍害活千年。”

刁小四劈手奪過葉法善的葫蘆晃了晃道:“酒是處毒藥,少喝為妙。”

葉法善怔了下望著他,就見刁小四大義凜然道:“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為了朋友就該毅然決然兩肋插刀……不,兩肋灌酒,替你喝了這毒藥!”說罷仰起頭貪婪鯨吞,轉眼就喝得點滴不剩。

葉法善歎了口氣道:“我是不是該趕緊為你買口棺材?”

刁小四麵泛潮紅,笑嘻嘻道:“那不必急,反正老子是禍害,還有九百多年好活。”

他打個酒嗝張目眺望,就見成仙虎、淩英戈、餘飆等人陸續率人從外陣撤回,退入到虎戈寨內嚴密布防。

又過了一會兒,耿南翼率領的三十多位從正道群豪中精挑細選出的好手一馬當先突破了蒼天陣,直抵白虎分陣前。

不一刻其他六路正道人馬先後殺到,開始圍攻虎戈寨。

卜算子居中調度,各座分陣運轉起來,直殺得血流成河難解難分。

眼看正道群雄的攻勢被擋住,難越雷池半步,卜算子心頭卻仍舊插著一根刺。

他至今未能察覺到刁小四的行蹤,而寨外群豪盡管攻得凶猛,但任誰都清楚他們幾乎沒有可能在短短一個時辰拿下聚義廳。

這一點,刁小四、耿南翼等人會不曉得麼?

卜算子心往下一沉,不停敲動手的黑竹杖,第一次產生了煩躁之意。

那小子會在哪?

他窮盡了每一種可能,卻又被自己一一否定。

聽著四周響起的紛遝腳步聲和調兵遣將的嘈雜呼喝聲,卜算子心中的焦灼越來越強烈,甚而湧起一縷不祥的預感——自己一定漏算了什麼,也許無關乎陣法變化,僅僅是某個不起眼的細節。

猛然,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所犯的一個致命錯誤,揚起黑竹杖厲聲喝道:“所有人退出鈞天台外三十丈!”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0:07
第十五章刁四爺的逆襲(上)

    卜算子這一聲運功喝出,虎戈寨內無論遠近均都聽得一清二楚。

    盡管有些不明所以,但眾人仍以成仙虎為首倏然朝外圈退去。頓時,猶如退潮後顯露出的礁石,在不到鈞天台二十丈遠的地方,赫然有三個人未遵號令非我傾城:獨寵囂張小王爺。

    雖然他們身上都穿著虎戈寨嘍羅的通用號服,但成仙虎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其中那個身材瘦小的少年,驚怒交集地叫道:“刁小四!”

    刁小四哈哈大笑道:“正是你家刁四爺!”既然行跡暴露,他也就再無忌憚,腳下發力奔著鈞天台衝去,葉法善和唐鶴裳一左一右在旁護翼。

    “小兔崽子,莫非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不成?”餘飆拔身而起,淩空截擊。

    刁小四足下生風,叫道:“老道,交給你了!”

    葉法善剛剛想擺譜道:“無量天尊,貧道的輩分……”

    刁小四想也不想說道:“道觀!”

    葉法善哼了聲道:“貧道身在三界外,不在五行中,豈能為區區道觀……”

    刁小四不等他把話說完,打斷道:“再加十天流水席,隨你吃!”

    這句話比什麼靈丹妙藥都靈驗,葉法善立刻深以為然地點點頭道:“烤蝦、魚籽、乳鴿、牛筋……”嘴不停地如數家珍,拂塵暴漲橫掃而出。

    餘飆身在空中不及變招,運轉鷹翅魔刃猛劈拂塵。

    “叮”的脆響,鷹翅雙刃脫手激飛,餘飆的身形就似被什麼東西狠狠抽中,如捆枯柴般橫蕩而出,尚未落地一口瘀血噴出,已然昏死過去。

    眾人看得駭然變色,需知餘飆的修為雖非拔尖,但自幼得到鷹揚老祖的真傳,好歹也是觀微之境,哪怕成仙虎出手三五個回合內也絕對拾掇不下。哪知這胖道士輕描淡寫,一記拂塵橫掃大拙不工,硬生生將餘飆砸暈,這該是何等強橫!

    虎戈寨人群不曉得有誰突然驚聲叫道:“葉法善,他是終南五真的葉法善!”

    這一聲不啻是平地驚雷炸開了鍋,所有人不由得悚然動容。

    成仙虎心頭一寒,奈何此際他已騎虎難下,一聲獰笑道:“葉法善又如何,我們幾百個人一擁而上,便將他剁成肉泥!”

    可惜這般的豪言壯語在終南五真的光環照耀下,已經起不了多大效用。

    不少前來助拳的魔道高手暗自嘀咕道:“你是破罐子破摔沒啥顧忌,可葉老道若有個三長兩短,終南劍派能夠饒得了咱們?”遲疑之間,戰意大減。

    隻這一耽擱,刁小四已迫至鈞天台十丈之內。

    成仙虎大急,掣動惡虎刀就準備上前拚死力戰,卻聽卜算子說道:“成寨主,你隻管守住四象分陣,這交給老朽就是!”

    話音一落,腳下的數十支金戈光芒大放嗡嗡振鳴,如離弦之箭攢射而出。

    唐鶴裳漫不經心地掃了眼,即已判斷出這些金戈的來路,脫下身上的號服束衣成棍嗚地甩出,砰然撞擊在一支金戈上。

    那支金戈劇烈一震被衣束打得朝右偏斜,尾部敲擊在了左側的另一支金戈上。

    如此“叮叮叮叮”連聲,七八支金戈相互碰撞歪斜了出去。

    剩下的二十多支不受幹擾高歌猛進,唐鶴裳不退反進,身如鬼魅飄忽斜飛,如一抹輕煙卷入到金戈之間,左手一按右手一拍,借力打力將一支支金戈激得漫天飛縱,潰不成軍。

    “蜀中唐門的偷天換日神功!”人群又有識貨的魔道高手駭然叫道。

    這偷天換日神功即非掌法更非拳招,而是一套神鬼莫測的暗器手法,最擅長將敵人打來的各種暗器以巧勁撥打盡數奉還回去。

    唐鶴裳身為蜀中唐門嫡傳的天才弟子,對這套手法自是修煉得爐火純青。莫說區區二三十支金戈,就算再多兩倍,三倍也是下酒的小菜一碟。

    成仙虎麵如死灰,實在想不明白會通鏢局哪來的本事,居然將唐門的高手和終南五真的純陽觀觀主葉法善全都請來大巴山對付自己。

    這時刁小四在葉法善的護送之下已突進到鈞天台六丈之內,猛地眼前一花,哧哧銳嘯猶如狂風暴雨,成百上千支金戈齊齊飛射了出來!

    這些金戈不再似先前那樣筆直攢射,忽而飛旋迂回,忽而急升急降,在空中倏忽往來赫然布列成了一座如林槍陣!

    一眨眼的工夫,刁小四、葉法善和唐鶴裳三人就被漫天飛舞的金戈吞沒,消失在了眾人的眼簾中。

    虎戈寨眾嘍羅禁不住齊聲歡呼,喜形於色。

    惟獨卜算子在暗暗苦笑,每一支金戈飛出,就等於他對百虎千戈陣的掌控力削弱一分,此舉無異於飲鴆止渴。

    若非他一時失算,沒想到刁小四膽大包天,居然喬裝成虎戈寨嘍羅趁著人馬調動回寨的機會混入陣內,也不會迫得自己動用金戈。

    果不出其然,鈞天台這一動搖,各處陣勢生出感應威力大損,白虎分陣首先教耿南翼突破,一路殺進了虎戈寨。

    成仙虎見狀顧不得尚被困在千戈陣內的刁小四等人,急忙率眾迎戰。

    “嘩啦啦——”正東方向的數十麵白虎旌旗迎風招展,被掌旗大漢高擎在手各依陣法四下遊走。

    那旗幟上的白虎仿佛鮮活過來,噴塗出一團團煙霧,遮蔽天日迷人眼目。

    迷霧之中一頭頭白虎幻生而出,張牙舞爪若隱若現,再加上成仙虎統領的百餘名虎戈寨嘍羅結陣突襲,正道群雄頓時險象環生。

    耿南翼口中呼喝,不惜耗損真元祭出了祖傳的“八卦通天盤”。

    隻見一麵青銅色的八卦盤冉冉升騰向外膨脹,在群雄頭頂運轉不停,散放出層層疊疊的八卦符紋,如同水浪般朝四周卷湧,所到之處白霧消盡,視線大開。

    雙方甫一交戰,劍閣掌門裘俊逸率領精銳門人也從玄武分陣殺將出來,淩英戈急忙調兵應戰。

    一時間虎戈寨中風聲鶴唳草木皆兵,正道群雄潮水般從四麵分陣湧了出來,令得守軍左支右絀疲於奔命。

    更可怕的是許多前來助拳的魔道高手見得葉法善和唐鶴裳也加入了會通鏢局的陣營,紛紛萌生退意,雖礙於顏麵不能立即撤走,但也各自存了私念,一個個叫得山響,卻是出工不出力。

    卜算子對寨中的戰況心知肚明,但他始終置若罔聞,心無旁騖地全力催動千戈大陣圍殺刁小四、葉法善和唐鶴裳三人。

    此刻鈞天台的三千零一支金戈已動用大半,剩下的也還在一支接一支源源不絕地加入到戰團之中。

    刁小四也不含糊,將葉法善和唐鶴裳打落的金戈一一拾掇起來,就地取材在身周布下一座小型槍陣。三人固守在內以陣對陣寸土必爭。

    這時候東方的天際隱隱露出一抹魚肚白,再有小半個時辰天將破曉。

    雙方的勝負成敗,就將在這小半個時辰見分曉。

    大戰愈演愈烈,進入到刺刀見紅的白熱化階段。

    虎戈寨眾人雖拚死阻擊,但還是逐漸落入下風,已有數十麵旌旗被砍倒毀損。

    白虎旗陣被迫不斷朝收縮,留下的是一具具屍首和斑斑碧血。

    成仙虎振聲叫道:“大夥兒頂住,馬上就要天亮了!”

    但是眾人的軍心已亂,尤其是那些來自五湖四海的魔道人物,更沒心思為虎戈寨賣命陪葬,在四麵擠壓之下不約而同往聚義廳退去。

    成仙虎心下大恨,無奈自顧不暇,隻能率領著虎戈寨眾嘍羅一力死戰。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顯得格外的血腥漫長,仿佛天邊漸漸亮起的霞光也變得如鮮血般彤紅刺目,就要日出了。

    在最外圍,是數百位浴血奮戰了一夜的正道群豪,舍生忘死朝攻打,而他們所麵對的則是成仙虎及其麾下嘍羅和部分魔道死黨組成的白虎旗陣。

    但在白虎旗陣內部,卻還有刁小四、葉法善和唐鶴裳三人的存在,又被卜算子的千戈大陣死死壓製無法寸進。

    再過去就是鈞天台後方的聚義廳,那是虎戈寨的最後一道防線,此刻正受到一群群從前線撤下的魔道人物的衝擊。

    數十名虎戈寨嘍羅在成仙虎的大弟子衛晨統領下把守廳門,拚命擋住企圖湧入廳內尋求千戈大陣庇護的眾人,場麵混亂不堪。

    餘紅嬌站在廳口,望著嘈雜的場麵和不遠處岌岌可危的丈夫,手按柳葉刀幾次想衝入戰陣,又生生忍住。

    卜算子曾經一再告誡她,不論發生任何情況,哪怕成仙虎死在麵前,都絕對不準走出聚義廳半步,否則便意味著虎戈寨主動認栽。更重要的是,在聚義廳還有最後一道變陣掌握在餘紅嬌的手,足以擊退任何來犯之敵的首波攻擊。

    因而她的雙腳被牢牢釘死在了地上,看著那些軟骨頭惶惶如喪家之犬不住地往廳擠,心中愈發的煩躁焦灼。

    忽然,一線陽光透過將明未明的天宇,映照在了餘紅嬌的麵頰上。

    就聽成仙虎縱聲長嘯道:“耿南翼,還有小半刻就是卯時,你已不可能攻破聚義廳,何必再做困獸之鬥?若是條漢子,就痛點兒認輸,也免得徒增傷亡!”

    耿南翼聞言心頭一沉,不由得望向鈞天台前的千戈大陣,但見金閃閃的長戈飛蕩,哪能夠看得到刁小四等人的身影?

    血戰終宵,卻眼看著功虧一簣,又有誰是經綸手,能夠逆轉敗局締造奇跡?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0:10
第十六章刁四爺的逆襲(下)

    “小四兄弟!”楚烈洪聲大吼,明知希望已微乎其微,卻仍然在奮力搏殺。

    五十丈、四十丈、三十丈……白虎旗陣的防線不住退後,但時間亦同樣無多。

    無數雙目光凝注向千戈大陣,假如刁小四等人再不破陣而出直搗聚義廳,則正道群雄敗局已定,隻能交人認栽。

    卜算子腳下的三千零一支金戈已然空巢而出,他的身形懸浮在半空中,宛若一座不可逾越的峭壁懸崖。

    成仙虎哈哈大笑,率領著殘存的百餘名嘍羅撤出了白虎旗陣往聚義廳退卻。

    此時此刻,任耿南翼等人呢有通天徹地的本事,也已不可能翻盤。

    廳內的沙漏還剩下最後幾絲,至多也就是一兩個呼吸的工夫。他滿臉得勝豪情,手提鮮血淋漓的惡虎刀走向廳門道:“紅嬌,稍後我就用耿少華的人頭祭你大哥!”

    餘紅嬌喜動顏色,說道:“不,我要割他三千六百刀方解心頭之恨!”

    驀然間,但聽身旁有人笑說道:“朝天椒,隻怕你沒這個機會了!”

    餘紅嬌一愣神,就看到衛晨突然出手在她腰間一點。

    餘紅嬌驚駭莫名道:“衛晨你——”嬌軀一麻向後軟倒。

    衛晨橫刀架在餘紅嬌的脖頸上,嘿笑道:“成寨主,對不起了!”

    成仙虎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暴怒道:“衛晨,你這是瘋了麼?!”

    衛晨尚未回答,便聽卜算子冷冷道:“易柏,是你?”

    衛晨嘿嘿一笑道:“二先生,幸虧你雙目失明,否則易某定然騙不過你。”

    卜算子木然道:“百變蛟龍——我居然疏忽了你,這才是刁小四最後的殺手吧?不惜以自己為餌迷惑老朽,我輸得不冤!”

    餘紅嬌急叫道:“卜二先生,不要管我!”

    卜算子搖頭道:“沒用的,如果我們違規在先,會通鏢局自可不理會七日之限,虎戈寨一樣會全軍盡墨。成夫人,我警告過你。你若能聽話,也不至於中計。”

    “鏗鏗鏗……”千百支金戈應聲墜落,密密麻麻斜插入土。

    餘紅嬌呆呆看著那些失去光澤的金戈,囁嚅朱唇道:“我,我怎麼想得到……”

    此刻所有的打鬥盡皆停止,正道群雄歡聲雷動,卻覺得自己兀自在夢中。

    耿南翼、楚烈、婉兒、裘俊逸……大夥兒急奔向前,在如林的金戈急切尋找刁小四的身影。

    隻見葉法善、唐鶴裳若無其事地佇立在一大堆散落的金戈前,頭頂的蒙蒙水霧卻難掩這兩大高手驚人的功力消耗。

    “小四兄弟?”楚烈迫不及待衝上前去,左找右尋就是不見刁小四的蹤影。

    “你在哪兒?”婉兒急得哭了出來,問道:“葉仙長,他在哪?”

    葉法善很鬱悶地說道:“無量天尊,你們著急什麼?這小子可是屬地老鼠的。”

    婉兒一怔,就見唐鶴裳抬手抓起一柄金戈當當敲打地麵道:“沒事了,出來吧!”

    “嘩啷啷——”那堆金戈先是顫動了幾下,然後從麵探出一隻手,再是另一隻手,最後才是刁小四的腦袋。

    他警覺地左右張望,確定唐小三沒騙自己才悄聲問道:“抓住朝天椒了?”

    “砰!”葉法善那麼好的脾氣,也忍不住掄起酒葫蘆在這小子的腦袋上狠狠來了一記,道:“貧道不幹了,要兩座道觀才夠!”

    刁小四哎呀叫疼,還沒來得及揉腦袋就被衝上來的楚烈一把抱住,從金戈堆拽了出來,哈哈笑道:“小四兄弟,真有你的,竟然想到讓易柏喬裝擒拿餘紅嬌!”

    刁小四兀自覺得腦袋暈暈忽忽,但看楚烈如此興奮,也不禁有些飄飄然,吹噓道:“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耿南翼朗聲問道:“成寨主,你怎麼說?”

    成仙虎麵色鐵青,怒哼聲道:“成王敗寇,老夫認輸!”

    易柏聞言放開餘紅嬌,順手解開她的經脈禁製,笑眯眯道:“成夫人,得罪了!”全神戒備慢慢往會通鏢局的陣營退去,以防餘紅嬌惱羞成怒暴起傷人。

    孰料餘紅嬌猛然拔出柳葉刀,叫道:“仙虎,我對不起你!”舉刀往脖子上劃去。

    眾人一陣驚呼,成仙虎眼疾手射出一顆鐵虎膽,正擊中餘紅嬌的手腕。

    “當啷!”柳葉刀落地,成仙虎三步並作兩步衝到近前抓住餘紅嬌的手道:“勝敗乃兵家常事,夫人何苦如此?我也不會怪你!”

    餘紅嬌呆了呆,終於失聲痛哭出來。

    所謂幾家歡樂幾家愁,虎戈寨這邊愁雲慘霧亂作一團,正道群雄卻是興高采烈揚眉吐氣。大夥兒簇擁著刁小四、葉法善、唐鶴裳和剛剛立下奇功的易柏,有說有笑熱鬧非凡。

    婉兒更是開心,不單因為鏢局贏了賭約,父親便不必再任人宰割,更因為一顆心如百靈鳥般在歡歌唱。

    惟獨龍兆元心情複雜,打了勝仗他固然高興,可看到刁小四那家夥被大夥兒眾星捧月般團團圍住,胸口又堵得慌。

    這時人群忽然分開,卜算子木無表情手拄黑竹杖緩步走了過來。

    不知為何,刁小四一見這老瞎子渾身毛孔就發冷,忙縮到葉法善肥大的身軀後。

    奈何卜算子眼睛雖瞎,卻心如明鏡,對刁小四的動作了若指掌,徐徐說道:“小四兄弟,我們之間還有樁事沒有了結。”

    刁小四一驚道:“成仙虎已經認輸,你還有何話說?要是想賴賬,天下英雄盡皆在此,也絕不會容你胡作非為。”

    卜算子淡然一笑道:“雖然你是靠取巧贏了賭約,並非真正破了老朽的百虎千戈陣,但輸就是輸了,我豈會食言?”

    刁小四暗鬆了口氣道:“那就好,既然你這般光棍,我也大人大量不再計較。咱們之間所有的舊賬就此統統扯平,往後我不會再找你的麻煩,你也莫要來煩我。”

    他滔滔不絕一大堆,其實最後那半句才是重中之重。

    不料卜算子唇角露出詭異的一笑,驀地躬身施禮道:“師尊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刁小四大吃一驚,跳起來叫道:“開什麼玩笑,誰要做你師傅?”

    卜算子從容道:“你我有約在先,勝者為師,敗者為徒。誰若賴賬,豈不被天下英雄恥笑?”

    刁小四的腦袋頓時一個比兩個大,若是收了卜算子做徒弟,自己這當師傅的鐵定短命。就算老瞎子沒有謀害之心,整天看著他的一張僵屍臉在麵前晃來晃去,人生還有甚樂趣?。

    他連忙道:“就當我沒提過這事成不成?”

    卜算子倒也幹脆,斬釘截鐵道:“不成!”

    刁小四恨不能把老瞎子一腳踹飛九重天外,苦惱無比道:“那就算你滿師,也不必再跟著我了,好不好?”

    卜算子毫不遲疑道:“奇門遁甲之道浩瀚無邊,弟子還想跟隨師傅再修煉三五年。”

    “三五年?”刁小四羞怒憂加急道:“別說三五年,三五個時辰老子就被你要了命去,不成!”

    眾人看得既好笑更覺驚愕,耿南翼說道:“小四兄弟,你何妨就收了卜二先生為徒?畢竟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刁小四心惱火道:“老瞎子又不是給你做徒弟,你自然無所謂。若換作你是老子,別說四匹馬,隻怕跑死四四一十六匹馬也要玩命追。”

    就聽耿南翼接著又道:“再則卜二先生拜入你的門下,從此改邪歸正也不失為一樁善事。小四兄弟,我看你就答應下來,也算成全了卜二先生。”

    刁小四欲哭無淚道:“我成全了他,誰來成全我?就怕還來不及成全,老子就先成仁了。”

    大夥兒不由得啞然失笑,場麵一時成膠著狀態。還是葉法善明白刁小四的心思,說道:“卜二先生,如果你拜入小四兄弟的門下,那就不能再對他起任何歹意,否則便是大逆不道的師之罪。相反,倘若有人想謀害小四兄弟,你身為門人弟子,自當奮不顧身舍命相救。”

    卜算子道:“天地君親師,理當如此。”

    刁小四聞言心思又一下活絡起來,尋思道:“假如有老瞎子在身邊保護,往後就算是成仙虎、朝天椒還有什麼金沙雙魔時不時來惦記下老子,老子也不怕了。”

    葉法善瞥了眼刁小四,笑道:“當然,假如小四兄弟自感才疏德淺難為人師。那你也不必拘泥剛才的承諾,反正怎麼著也不算是師大罪。”

    刁小四聽得心一哆嗦,他最怕的還是老瞎子今後找自己報複。別人也還罷了,老瞎子精擅奇門遁甲之術,自己擺上十座鐵桶陣多半也攔不住他。

    盤算來盤算去,似乎還是收了老瞎子做弟子更劃算,奈何心的憋屈卻並不因此稍減半分,暗罵道:“人家舍身飼鷹能成佛,我舍身給老瞎子又能成什麼?”

    他咳嗽兩聲道:“算了,不就收你做弟子嗎,有什麼好擔心的?不過咱們有言在先,你得乖乖聽我話,否則隨時逐出師門。到時候可別怪老子不講情麵,心狠手辣。”

    卜算子微微一笑道:“師傅訓誨弟子謹記在心。”

    楚烈笑道:“恭喜小四兄弟收得高徒!以卜二先生在江湖上的身份地位,此事傳開來一定會轟動四海。”

    刁小四忽然覺得有這麼個拉風的徒弟帶出去逛也挺不錯,便笑道:“裘掌門,聽說你收弟子都要行三叩九拜之禮吧?”

    裘俊逸忍住笑道:“這是自然,祖上定的規矩不可廢。”

    卜算子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弟子也不能破例。”

    刁小四正準備坦然承受大禮,忽聽卜算子傳音入秘道:“假如哪天十二連環塢的兄弟來找師傅您喝茶,千萬記得叫上弟子。”

    刁小四臉上變色,忙道:“不急,不急,這般大事焉能草率?等我挑選個黃道吉日,咱們再找個無人打擾的安靜地方,舉行拜師大禮也不遲。”心卻明白卜算子一個頭磕下去,自己的頭多半就沒了,普天之下哪兒再去找比自己更命苦更悲催更無有尊嚴的師傅?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0:23
第十七章朝天椒(上)

    三天後成仙虎遵照約定遣散了一眾嘍羅,與餘紅嬌等人離開了虎戈寨。

    餘飆僥幸保得一命,隻是被廢去了修為,從此後隻能過普通人的生活,對他而言不知是福是禍。

    接下來離開的是唐鶴裳,他一個人來,一個人走,揮一揮衣袖不帶走半片雲彩。

    卜算子也走了,他向刁小四告假一個月,說是要回返十二連環塢將寨子的事情做個交代。

    刁小四對這新收的弟子異常體恤,特意問道:“一個月夠不夠?要不我給你多放兩個月,也省得路上勞累。”於內心,卻是希望這新徒弟最好能夠一去不返,徑自去做他的二大王。

    哪知卜算子婉言謝絕了師尊的好意,還說會盡量早點趕往江州報到。

    刁小四失望之餘,便又將興趣集中在了成仙虎等人搜刮來的那些金銀珠寶上。

    虎戈寨雄踞大巴山多年,燒殺擄掠所得不可謂不豐,光是庫存清點下來就足有四五萬兩銀子之多。

    刁小四自感這回大破百虎千戈陣,怎麼也算得首功之臣,如今坐地分贓進賬個萬兒八千應該不在話下。

    他這些年跟著死老頭挖墳盜墓,卻一直沒好生想過,錢是什麼東西,隻知道手上有銀子的時候很開心也很安心;沒了銀子的時候,隻剩下鬧心。

    然而奇怪的是死老頭發了那麼多死人財,依舊摳門得很,屁股夾著一文錢從長安走到臨安,回來的時候準定還在,更不見那些得來的金子銀子去了哪?私吞是肯定的,但有錢不花豈非傻瓜?難不成還想死了以後也帶進棺材?果真如此,刁小四便打算到時候自己一定要披星戴月去祭奠死老頭。

    可惜世上的事情十有七八不盡如人意,且不說死老頭的藏寶隨著他的失蹤成了鏡花水月,連天天能見著摸著的虎戈寨的那些不義之財,竟也有人動它的主意。

    這日耿南翼和楚烈來找刁小四。楚烈開口便道:“小四兄弟,虎戈寨如今有幾萬兩贓銀要處置,我們幾個老家夥商量了一下,擬出了個法子,也想問問你的意思。”

    刁小四精神大振,差點就想單刀直入問問能分給自己多少,總算近來跟耿南翼等人相處下來,曉得這些人一個個仗義疏財,都是些對錢缺感覺的榆木疙瘩,若是顯得太眼熱,怕會被他們瞧不起,於是笑著道:“小弟聽憑兩位老哥安排,反正錢財乃身外之物,不可因它傷了兄弟義氣。”

    楚烈讚道:“怎樣老耿,我就說過小四兄弟俠肝義膽視金錢如糞土。”

    耿南翼微笑道:“我們想除了拿出一部分撫恤死傷同道外,剩下的全部捐給純陽觀。由葉仙長親自主持,賑濟黃河兩岸的災民。”

    “全部捐出去?”刁小四做夢也想不到世上真有這麼一種人,累死累活流血流汗好不容易虎口拔牙弄到點銀子,居然分文不取全都送給八杆子也打不著的人。

    如此的高風亮節,這不是精神,而是神經!

    刁小四覺得自己的心在流血,仿佛要捐出去的不是銀子,而是從他身上割下來的肉。

    就聽耿南翼解釋道:“自當今聖上登基以來對外橫征暴斂屢征高麗,對內驅動數十萬民夫開鑿運河,令得民不聊生哀鴻遍野。如今黃河兩岸各大州府餓殍滿地瘟疫橫行,多少人賣兒賣女隻求一頓飽飯,景象之慘不忍卒睹。咱們將這幾萬兩銀子捐出,也算為天下蒼生稍盡綿薄之力。”

    刁小四聽得胸悶,心道:“天下的餓死鬼多了,別說三五萬,就是三五百萬兩銀子也周濟不過來。何況這是皇帝老兒挖的坑,憑什麼要用老子的錢替他填?”

    但麵對神容凝重的耿南翼和楚烈,他的嘴巴張了幾張,到底還是一個字也說不出。

    楚烈拍拍他的肩膀道:“小四兄弟,你怎麼想?”

    “老子還能怎麼想?“刁小四心中切齒痛恨道,要知道那不是手紙,而是白花花亮閃閃的銀子,哪怕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也好,可現在眼睛還沒眨,雞沒了,鴨沒了,銀子全沒了,卻教人情何以堪?

    可耿南翼和楚烈說是來商量的,那架勢卻擺明了不答應不行,簡直比黑吃黑的十二連環塢總瓢把子藍大先生還要黑。

    他暗自思忖道:“不成,別人想捐錢想跳河,老子管不了也不想管。可屬於我的那份兒,一個子兒也不給賊老道。”

    他腦筋飛轉,問道:“耿老爺子,倘若是有主之物,咱們捐還不捐?”

    耿南翼不虞有他,回答道:“若是有主之物,自當物歸原主,否則豈不成了強盜?”

    刁小四立即有了主意,說道:“好,就按你們商量的辦。我還有點急事兒,便不留兩位老哥了。”

    耿南翼和楚烈見刁小四答應得爽,心甚為高興,又寒暄了幾句便去找葉法善等人商議去了。

    眾人正說著如何能夠將這數萬銀兩平安無事地運去長安,換作藥材和糧食的問題,一名會通鏢局的鏢師臉色古怪走了進來稟報道:“耿總鏢頭,你最好去庫房看一下。”

    耿南翼一怔道:“出了什麼事?”

    那鏢師道:“我也不知該怎麼說,總之是刁四爺剛才來庫房拿走了賬冊,又把庫門關上不準任何人入內,說是要親自清點庫內銀兩。”

    龍在天皺眉道:“這位刁兄弟又在搗什麼鬼?”

    裘俊逸笑道:“左右大夥兒都坐得乏了,索性一塊兒去瞅瞅如何。”

    當下眾人出了聚義廳直奔後寨的庫房。來到庫房前果見鐵門緊閉,外頭聚著一堆滿臉迷茫的鏢師正在竊竊私語。

    楚烈推開厚重的庫門,叫道:“小四兄弟,你在麵幹什麼?”

    庫房傳出刁小四的回應道:“我在忙,馬上就好!”

    楚烈舉目四顧登時一愣,就看到庫房那些裝著金元銀錠的木箱子上、古董玉器上還有值錢的家私字畫、珠寶首飾乃至綾羅綢緞上,橫七豎八到處貼著墨跡未幹的封條。

    那封條上龍飛鳳舞,赫然寫著:“刁記”二字!

    再看刁小四光著腳丫子,跳在一張紅木八仙桌上圓睜雙目正奮筆疾書。

    裘俊逸見狀哭笑不得道:“小四兄弟,你這是做什麼?”

    “啪!”刁小四將最後一張封條沾著麵糊按在了屏風上,長舒一口氣道:“完工!”丟下毛筆跳下八仙桌笑嘻嘻道:“隻要是沒貼封條的無主之物,你們盡管拿去。”

    耿南翼瞠目結舌,說道:“可這庫房的不義之財全都是大夥兒商量好要捐給純陽觀賑濟災民的善款。”

    刁小四理直氣壯道:“難保落到賊老道的手善款就變成了雞腿鴨腿,不如我親自來保管。”

    龍在天哼了聲道:“小刁兄弟,你這般無理取鬧豈是俠士所為?”

    刁小四頓時對龍在天肅然起敬,說道:“素聞龍老莊主大公無私大義凜然大愛無疆,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眼看著黃河兩岸萬千災民嗷嗷待哺,想來龍老莊主必定於心不忍,何不大發慈悲將臥龍山莊一並捐出,少說也能換得十萬八萬。”

    龍在天銀眉一挑剛要發話,葉法善笑走上前道:“小四兄弟,要不我說兩句?”

    “站住!”刁小四一聲斷喝,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說道:“道士動口不動手,有話好好說。”

    “這些錢都是小四兄弟你拚著缺胳膊少腿掙來的,愛怎麼花怎麼花,原也不關貧道的事。”葉法善笑容可掬,說道:“隻是從前你一窮二白,貧道也不好意思提。如今家底豐厚,是否該將欠我的兩座道觀還我了?”

    刁小四一怔道:“賊老道,你想訛我,門都沒有!”

    葉法善道:“小四兄弟,你可知有句話叫做殺人償命欠債還錢?”

    刁小四打定死豬不怕開水燙的主意,嘿然道:“那又如何?”

    葉法善道:“我猜鷹揚老妖很希望會有人告訴他,到底是誰殺了陰盛陽。”

    刁小四心底生出不祥的預感,叫道:“賊老道,你敢黑我?”

    葉法善慢悠悠舉起一根手指頭道:“我給你打個對折,就一座道觀?”

    刁小四視死如歸道:“做夢!”

    葉法善不急不徐,說道:“利息全免?”

    “成交!”刁小四打落牙齒和血吞,簽訂了喪權辱國的城下之盟,心如刀割地撕下一張又一張封條。

    葉法善悠然自得地看著一張張掉落在地的封條,說道:“嗯,這是三清大殿,這是後殿,那箱子銀錠勉強夠造座鍾鼓樓……藏經閣也有了,接下來是夥房、精舍還有兩座偏殿,別忘了從觀門外起,每隔兩百米還要建一座歇腳涼亭——”

    最後,刁小四站在最後一箱金條前,恨不得把三清大殿、鍾樓鼓樓、藏經閣歇腳亭等等諸般,統統塞進這黑道士的喉嚨,咬牙切齒地問道:“現在連駐觀道士穿的短褲叉都有了——賊老道,你還能想出什麼來?”

    葉法善想了想,然後十分理所當然地回答道:“還有我替你理賬的工錢。”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0:32
第十八章朝天椒(下)

    次日,在一隊會通鏢局鏢師的護送下,葉法善押運價值數萬的金銀財物滿載而歸。

    又隔兩日所有善後事宜處理完畢,群雄陸續告辭啟程回家。耿南翼與玉玲瓏等人商議過後,一把火燒了虎戈寨,凱旋而歸。

    由於有不少傷員,隊伍走得很慢,這天傍晚才到得了雲陽鎮。

    眾人在客棧分頭歇下,婉兒來找刁小四道:“楚爺爺讓我來問,他想出去喝酒,你要不要也一塊兒來?”

    刁小四沒精打采地趴在床上,雖也明白這是楚烈一片好意想拉著自己出去散心,可實在提不起精神頭來,懶洋洋道:“走路太累,我想早些睡。”

    婉兒嬌哼道:“不就是捐了點銀子麼,這麼小氣幹什麼?”

    刁小四騰地一下坐起來,嘿然道:“捐多捐少無所謂,可老子不喜歡被人打劫!”

    婉兒咬咬櫻唇,問道:“你真的那麼喜歡錢?”

    刁小四餘怒未消道:“廢話,錢是爺懷中的美女,杯中的美酒,跨下的寶馬,指頭上的漂亮石頭。錢可以今天讓人衣冠楚楚,明天讓人禽獸不如。總而言之言而總之,錢就是我老婆。有誰會嫌棄自己的老婆多麼?當然是越多越好!”

    婉兒聞言忍不住“噗哧”一笑如花盛綻,白了他一眼低罵道:“原來你是個小色鬼!”

    刁小四被這一笑差點引逗得靈魂出竅,氣不覺消了,鬼使神差般地站起身往婉兒的玉頰上貼去。

    婉兒俏臉飛霞輕呼一聲,推開刁小四眸中似驚似怒,藏著些許茫然又有些許害羞。

    刁小四有點呆了,想到隨之而來的暴風驟雨頓時心咯一下,下意識地高舉雙手道:“誤會,這純屬誤會……”

    婉兒氣極,狠狠在他鞋麵上跺了一腳道:“別想我再理你!”轉身一陣風似地跑出了客房。

    刁小四疼得齜牙咧嘴抱腳直蹦,想要追出去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

    回想起婉兒方才嬌俏豔麗的小女兒態,那神情中分明沒有拒絕自己的意思。如果,自己的步子再一點,膽子再大一點,說不定已然偷襲得手。想到這他的心緒不覺轉好,看看離天黑尚有一段辰光,便也不想繼續在屋傻呆呆地躺著,幹脆鎖了屋門獨自上街遛達。

    此刻正是雲陽鎮一天最鬧忙的時候,街麵上車水馬龍人聲喧囂,夕陽從青山後灑照下來,在青瓦灰牆上鍍了一層絢麗的玫瑰紅。

    刁小四信馬由韁,看著那些歡的孩童在街道上奔跑嬉鬧,勞碌了一天的男人蹲在自家門口手捧海碗吃著香噴噴的抄手,旁邊是小心翼翼正幫他揩去額頭熱汗的女人……

    他忽然生出些小小惆悵來,看上去每個人似乎都過得比自己好……。

    突然,他的腰眼微疼好像被什麼銳器抵住,耳畔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道:“不準出聲,不準回頭,乖乖往前走!”

    “朝天椒!”刁小四一下從自己編織的幸福生活中警醒過來,眼角的餘光就見餘紅嬌頭戴一頂竹鬥笠遮住了半邊臉龐,正走在自己的身邊。她的左手握著匕首藏在衣袖搭住他的後腰,就似兩個老朋友在街頭並肩漫步。

    “小四兄弟,上哪兒去?”迎麵走過來幾個朝天幫的幫眾,熱情招呼道。

    “不想死的話,你知道應該怎麼做。”餘紅嬌在他耳邊寒聲警告。

    刁小四腦筋急轉,回答道:“剛碰到一個老朋友,非要拉我去找耿總鏢頭喝酒。”

    那幾個朝天幫幫眾不虞有他笑著去了,餘紅嬌暗鬆口氣押著刁小四走出鎮子,又行了約莫兩三地,來到一片無人的荒崗下。

    刁小四左右張望,見枯木衰草冷風淒淒,確實是個殺人毀屍的好地方,忍不住發毛道:“咱們能不能換個人多點兒的地方說話?”

    餘紅嬌瓊鼻冷哼,猛地在刁小四背心連擊三掌,封住他全身的經脈。

    刁小四悶哼倒地,餘紅嬌冷然道:“放心,我不會殺你。”

    刁小四喜道:“那就好,似你這般美若天仙沉魚落雁整日價打打殺殺未免太煞風景。不如我請你去喝茶,或者聽聽小曲,彈彈琵琶?”

    餘紅嬌冷笑道:“我不彈琵琶,隻想彈斷你的琵琶骨!”

    刁小四立時想到被廢去修為的餘飆,肚暗叫倒黴,昂然叫道:“士可殺不可辱!”

    餘紅嬌一怔,卻聽這小子一口氣接下去說道:“但你剛才明明答應過不殺我!”

    餘紅嬌道:“我要你寫封信給耿南翼,要他拿耿少華的人頭來換你性命!”

    刁小四嚇了一跳,大叫道:“你不是腦子進水了吧?耿南翼跟老子非親非故,他怎麼可能用自己兒子的人頭來換我的?”

    餘紅嬌鳳目含煞道:“果真如此我就撕票,你寫不寫?”

    刁小四尚未來得及回答,突聽有人說道:“刁小四,你可還記得我?”

    刁小四一聽有人招呼自己,不禁喜出望外也不管那人是誰,忙不迭應聲道:“記得,記得,你來得正好!”說著話他扭頭望去,立時魂飛天外!

    敢情說話之人是個手托黑缽的布衣頭陀,赫然便是自己的老冤家金沙四魔之一的尤穀睢!

    他暗暗叫苦道:“他娘的,這下一炮雙響老子非得被點天燈不可。”

    餘紅嬌不知原委,厲聲斥道:“臭禿驢,你敢上前一步我就殺了這小子!”

    尤穀睢森然道:“隻怕你辦不到!”話音未落,猛然運上“裂神魅音”道:“倒!”

    餘紅嬌猝不及防,頓感頭暈目眩心神恍惚。尤穀睢凝念催動魔缽,黑氣滾滾釋放出一條九頭魔蟒,趁虛而入將她周身上下纏了個結結實實。

    餘紅嬌嚶嚀倒地,尤穀睢收住魔蟒問道:“刁小四,赤尊俠去了哪?”

    刁小四暗罵餘紅嬌沒用,強笑道:“赤大哥神龍見首不見尾,或許近在咫尺,又或許遠在天邊……”

    尤穀睢搖搖頭道:“那我隻好把你帶回烏蒙山,等赤尊俠來領!”

    餘紅嬌叫道:“禿驢,放了老娘,不然等我當家的來了,定要你死無葬身之地!”

    尤穀睢獰笑回身,望見餘紅嬌衣衫淩亂躺倒在荒草,不由眼放異光道:“好得很,先讓我今晚當一回你的家!”

    餘紅嬌大吃一驚,色厲內荏道:“你敢,我……”

    “啪、啪!”尤穀睢騎坐上餘紅嬌甩手就是兩巴掌,不由分說便扯下她的紅裳。

    餘紅嬌掙紮叫罵,換來的卻是一頓更加粗暴的拳腳,和發自尤穀睢喉嚨深處如同禽獸般的嘶吼。

    刁小四看得目瞪口呆,沒想到尤穀睢口味這麼重,居然當著自己的麵就肆無忌憚地上演真人秀。

    餘紅嬌終於明白,任何的反抗和斥罵隻會激起尤穀睢更加強烈的獸性和更加瘋狂的侮虐。她把心一橫,就要咬舌自盡,卻駭然發現自己連這點力氣也使不上!

    一下子餘紅嬌的心沉到了淵底,後悔自己不該瞞著成仙虎偷偷跟蹤刁小四。如今大仇未報,反倒要被人摧殘。

    她閉起眼,流下悔恨的淚水,感覺到所有的衣衫都被尤穀睢撕碎扒光,肌膚上一陣陣生疼,而對方那兩隻魔爪就在自己的私處野蠻肆虐。

    突然,尤穀睢爆發出一記驚天動地的大吼,如牛般的軀體在她身上劇烈抖動了下,隨即便變得僵硬,有一股熱乎乎地東西流淌了出來,順著她光潔裸露的腿滑落到鬆軟的泥土。

    須臾的死寂之後,就聽刁小四微微喘息道:“就你這野豬樣,也想搞老子?”

    餘紅嬌慢慢張開眼,腦海一片混亂尚未從驚恐和絕望中恢複過來,模模糊糊看到尤穀睢的身軀緩緩撲倒,背心上被幽泉刀插出一個觸目驚心的血窟窿。

    他可說死得極冤,誤以為刁小四被餘紅嬌封住了經脈,卻不曾想這小子身懷二十八宿星陣神功,先前的軟倒在地動彈不得,不過是為了麻痹對手故意偽裝。

    想到剛才所受的淩辱,餘紅嬌不由自主嘔吐起來。

    刁小四趁機拿起尤穀睢的蟒海魔缽,不管能不能用先塞進懷再說。

    等餘紅嬌嘔得差不多了,他才捂住鼻子轉回頭,卻見朝天椒潔白如玉的肌膚上,縱橫交錯著瘀青和抓痕,一雙雪乳波浪般起伏不定,芳草淒淒煙雨蒙蒙,正所謂萬紫千紅總是春,良辰美景奈何天。

    刁小四眯縫起雙眼蹲下身俯視餘紅嬌道:“你方才不是想拿老子去換耿少鏢頭的腦袋麼?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如今輪到老子拿你換點什麼了。”

    餘紅嬌芳心劇顫,咬牙道:“你殺了我吧,反正我也不想活了!”

    刁小四嘿嘿一笑道:“不就是脫光露點了嗎?哼,老子對別人吃剩的東西沒興趣。”迸指急點,將餘紅嬌周身穴脈封了個嚴嚴實實,然後笑嘻嘻道:“怕你太寂寞,要不再找個人來陪?”

    餘紅嬌感覺不妙,叫道:“你要做什麼?”

    刁小四抬起尤穀睢的屍首往餘紅嬌柔若無骨的嬌軀上一壓,又故意將兩隻血淋淋的大手擱在她的臉上。

    餘紅嬌尖聲驚叫道:“小鬼,把他移開,我要將你碎屍萬段!”

    刁小四哈哈大笑道:“成夫人,祝你今夜好夢連連——”,徑自轉身去遠了。

    想到今晚有一個死人赤身裸體趴在自己身上,餘紅嬌渾身發寒,情不自禁叫道:“刁小四,不要走……小四兄弟,我求求你!刁四爺,不要丟下我,嗚嗚嗚……”

    可惜刁小四正滿腦子幻想著和婉兒你儂我儂的情景,哪還聽得見朝天椒的苦苦哀求?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0:46
第十九章吾師吾徒(上)

    一轉眼刁小四回到江州已有十數日,日子倒也過得風平浪靜有滋有味。

    他並未將殺死尤穀睢、捉弄朝天椒的故事告訴旁人。

    本來依照刁小四的脾性,這種光榮戰績免不了是要拿出來吹噓一番的。但想到禍從口出這四個字,他也隻好強行忍住。畢竟斑斕老妖也好,成仙虎也罷,自己一個都惹不起。至於朝天椒,相信她不會傻到四處曝光自己的醜聞。

    赤尊俠仍然渺無音訊,好在隨著功力日深刁小四體內的寒氣亦愈輕,這位結拜大哥來與不來已不是那麼重要。

    他對三十六天罡星陣的破解參悟已經到了最後階段,加上大巴山與卜算子鬥陣所得的諸般體悟,許多平日懵懂不解的疑難都逐漸迎刃而解。

    直到有一天,刁小四突然發現自己麵臨著一個十分棘手的問題。

    他的體內已經有了一座二十八宿星陣,假如再融入正在參悟的三十六天罡星陣,許多陣節點將無可避免地相互重疊,把自己的經脈竅穴搞得一塌糊塗。

    為了破解難題,刁小四一頭紮進了耿南翼的書房,廢寢忘食尋找相關典籍。

    可惜一連數日,亂七八糟的書看得不少,於如何讓二十八宿與三十六天罡星陣融合的法子卻依舊毫無頭緒。

    這天傍晚婉兒來找刁小四,說起龍兆元寄了封家書給姑母,信中言道他近日即將啟程前往長安,通過乃父大隋禁軍左衛奉車都尉龍鎮武的人脈關係,在軍中混了份好差事,又道望姑父姑母閑暇無事時前往長安一聚雲雲。

    “聽娘親的意思,她好像挺想去長安城走走,順道探望我大舅。”婉兒說道:“說不定我還能見著紅姐和唐三公子,再看看從軍後的表哥是啥樣。”

    刁小四聽到龍兆元的名字便犯衝,哼了聲道:“好男不當兵,好鐵不打釘。老子一見當兵的就膩味。”

    婉兒開心地咯咯一笑,說道:“其實表哥也不是你想的那麼壞。”

    刁小四兩眼往上翻,嗤之以鼻道:“那是你一葉障目不識泰山。知道什麼是真正的高人嗎?”

    婉兒回答道:“像葉仙長、唐三公子那樣禦劍乘風修為頂尖?”

    刁小四搖頭道:“大錯特錯,真正的高人就是不出手也能搞定人……譬如區區。”

    他正海吹胡謅著,一名趟子手在書房外稟報道:“刁四爺,卜二先生到了。”

    刁小四頓時小臉發白,急忙道:“就說我外出雲遊,三五年也不會回來!”

    趟子手為難道:“耿、楚兩位總鏢頭正陪著卜二先生在廳說話,是他們派小的來請刁四爺。”

    刁小四一聲呻吟道:“老子都忘了這老瞎子的事兒了,他怎地偏就陰魂不散纏上了我?他娘的,莫非瞎子眼出西施,老子就是那如花似玉的美人兒?”

    婉兒不由莞爾笑道:“自古隻有徒弟怕師傅,哪有師傅怕見徒弟的道理?怎地你一聽卜二先生的名字,便似老鼠見了貓?”

    刁小四煩惱道:“你懂什麼,就是老鼠,我也是吃貓的老鼠。”說罷怏怏起身往屋外走去,大有風蕭蕭兮易水寒的悲壯氣概。

    等他走到花廳門口往一瞧,頓時氣不打一處來。隻見老瞎子大咧咧高座,耿南翼和楚烈在左右奉陪,哪有半點做弟子的覺悟?

    刁小四心發狠道:“仙人板板的,老虎不發威你當我是病貓?”

    他重重一聲咳嗽走進花廳,慢條斯理道:“算子,你怎地才來?讓為師好等。”

    “算子?”跟在刁小四身後的婉兒杏目睜圓,掩口忍笑。

    刁小四不管三七二十一,進到廳一屁股坐下,也不問茶幾上放的是誰的杯子,端起了咕嘟咕嘟猛灌三口,兀自能聽到自己的心尖還在撲通撲通跳個不停,暗暗鼓勁道:“他娘的,今天老子說啥都得在氣勢上壓倒老瞎子,給他一個下馬威。”

    卜算子也呆了呆,旋即微笑道:“因想為師父置辦一份見麵禮,故而耽擱了幾日。”

    “置辦禮物?”刁小四眼睛一亮放下茶盞,點點頭道:“總算你還懂事。”

    卜算子從袖口拿出一雙短靴,說道:“請師傅笑納。”

    刁小四見卜算子手上托著一雙靴子鄭重其事的模樣,不由大感惱火,心道:“好你個老瞎子,當我好糊弄麼,隨便弄個地攤貨居然也好意思送出手!”

    卻聽耿南翼驚訝道:“卜二先生,這可是雙青雲靴?”

    卜算子頷首道:“不錯,隻要穿上此靴奔行速度就能比平日上五成。關鍵時候運轉真氣激發靴上加持的青雲符,即可禦風飛行一盞茶的工夫……”

    刁小四不等卜算子說完,一把奪過青雲靴道:“難得你有這番孝心,為師收下便是!”迫不及待扒下腳上的黑布鞋,將青雲靴換了上去,頓感腳底有一股暖洋洋的靈氣在汩汩流淌,好似稍一發力整個人就會飛起來。

    他暗自喜道:“往後若再有人追殺老子,我便揮揮衣袖乘風而去,讓他望著刁四爺的背影吃灰。”

    所謂吃人嘴短、拿人手短,刁小四的臉色緩和了不少,驀地靈光一閃,說道:“為師一身所學博大精深,非等閑之人所能領悟。在拜師之前,我有個問題要考考你,看你的資質如何。你若能夠回答上來,才有望成為我的衣缽傳人。”

    耿南翼和楚烈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均自苦笑道:“這家夥還真把自己當師傅了。”

    卜算子不動聲色,說道:“請師傅賜教!”

    “你聽好了,”刁小四提起嗓門出題道:“如何才能將兩座完全不同並且無法重疊起來的奇門遁甲陣擺放進一塊狹小的空間?”

    卜算子想也不想就回答道:“既然無法重疊,那就各自收縮融入一爐犄角相望。”

    “這麼簡單的道理,老子怎麼沒想到?!”刁小四一下子豁然開朗,發覺自己先前不知不覺鑽了牛角尖,總想著要將二十八宿星陣和三十六天罡陣如翠玉星天中所見那樣融合一體,卻從未想過讓它們各行其道相輔相成。

    虧得老瞎子一語點醒夢中人,刁小四興奮得舉手就往大腿上拍落,可剛落到麵前就往回一收,摸著還沒長出胡子茬的光溜溜下巴,“嗯”了聲道:“勉勉強強說到了一點兒重點,也算難得了。”

    婉兒好奇道:“那你說,正確答案是什麼?”

    刁小四把頭一搖道:“這東西太深奧,說了你也不會懂。”

    婉兒娥眉輕挑還要追問,幸虧楚烈解圍道:“接風宴已準備妥當,大夥兒入席吧。”

    一頓晚宴賓主盡歡,直到深夜盡興方才散去。刁小四回到屋迫不及待取出翠玉盤開始修煉,直到雞叫三遍方才入睡。

    迷迷糊糊,他夢見自己和婉兒躺在一片柔軟的草地上,說著亂七八糟的笑話,一會兒這丫頭便倒進了自己的懷。

    刁小四不由大樂,緊緊摟住她的小蠻腰,雙手極不老實地四處雲遊起來。

    忽然懵懵懂懂聽見婉兒輕嗔薄怒道:“四叔公,你壞死了!”

    刁小四直覺得三魂七魄全都飛上了天,雙手捧起那清秀絕倫的俏臉抬頭吻去。

    驀地,他隱約感到婉兒的小臉不知為何有些紮手,於是疑惑地用力揉了揉,耳畔猛聽有人冷哼道:“摸得過不過癮?”

    “過癮啊——”刁小四愜意地吐了口氣睜開雙目,然後就望見自己手中捧著一張揉搓得變形的老臉。

    他眨巴眨巴眼,那張老臉的主人也翻翻白慘慘的雙目,然後便是冗長的寂靜,直到——

    刁小四猛打一個寒顫,所有睡意不翼而飛,渾身雞皮疙瘩直冒,觸電似地放開雙手,慘叫道:“救命啊……”

    卜算子一把捂住這家夥的嘴巴,低喝道:“別叫,是我!”

    刁小四心道:“廢話,就因為是你,老子才叫。”奈何嘴巴被堵住什麼話也說不出來,隻好嗚嗚作聲拚命掙紮。

    卜算子拿開了手,說道:“從今日起,五更天起床,咱們開始研究製符。”

    刁小四呼哧呼哧喘了半天粗氣,慢慢回過神來察覺好像什麼地方不對勁兒。突然想到,自己跟老瞎子之間的角色是不是倒了?

    他勃然大怒道:“我是師傅,幾時起床我說了算!”

    卜算子不慍不火道:“我給你準備了一些製符材料,如果方法得當,可以煉製出五品的‘天打雷劈符’,日後遭遇知著境界的高手盡可自保。”

    “天打雷劈符?”刁小四恨恨瞪視老瞎子,惡意地想象將這張道符轟砸在他腦袋瓜上的動人情景。

    卜算子微微一笑道:“天色將明,弟子恭請師尊早起。”

    刁小四怒道:“你不是我弟子,你是我老子!”

    卜算子佯裝未聞手拄黑竹杖走到桌邊,變戲法似地從袖口掏出一大堆寶貝家底,有鼎爐、符筆,有海雷心、天龜甲,還有許多瓶瓶罐罐和大小紙包。

    刁小四忍不住好奇爬下床,光著腳走到老瞎子身後,探著腦袋張望道:“製符有什麼了不起,老子十一歲的時候就會了。徒弟,你把鼎爐點上,看為師教你如何煉那個……天打雷劈符!”

    說著隨手拿起一片非金非玉的玩意兒問道:“為師先來考考你,這是何物?”

    卜算子用手一摸,回答道:“這是片海龍鱗,洛陽黑市上一百兩黃金換來的。”

    刁小四手一哆嗦,大怒道:“一片龍鱗就要一百兩黃金——你這敗家子,崽賣爺田不知心疼。不成,你身上還有多少錢,統統拿出來由為師親自保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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