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想修仙] 無恥妖孽 作者:牛語者 (連載中)

 
mk2258 2013-10-25 11:15: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04 286226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0:46
第二十章吾師吾徒(下)

    如此光陰荏苒,卜算子“拜入”刁小四的門下忽忽一個月有餘。

    他每日五更天勢必會準時出現在師傅的床榻前,無論刁小四鎖門、布陣、放迷香……風雨無阻從不缺勤。以至於沒過幾日,刁小四每到五更天時分,就會哇哇大叫著從床上彈坐而起,以免又夢見自己抱著老瞎子的腦袋搓。

    他基本上每個上午都是在製符中渡過。由於早前跟死老頭學過幾年製符,且也會煉製幾種簡易的驅鬼辟邪符,故而刁小四在煉製天打雷劈符的時候上手非常。

    常言說一法通,百法通。製符之術,歸根結底便是將一座座符陣搬到諸如特製的符紙、木片、龜甲、金石珠玉上,令其在必要時候釋放出陣法能量,或搬山移海或隱形遁身,千般妙用不一而足。

    然而對於刁小四而言,煉製一張五品的道符尚是大老爺們坐轎頭一遭。

    他整整花了七天時間,才徹底參悟了符紋構造,再用五日工夫弄明白了諸般煉材的特性和功用,這才開始動用符筆在符紙上小心翼翼地試製。

    第一天,刁小四便畫錯了二十一處。卜算子既不光火也不發飆,隻淡淡說了一句讓刁小四足足肉疼了半個月的話道:“這堆廢紙花了一千三百六十兩銀子。”

    於是立竿見影,第二天刁小四出錯的地方就驟降到六處。然後是第三天的兩處,到了第四天和第五天,連續兩日他再沒犯下任何一點錯誤。

    師傅如此超卓的糾錯能力,不由得讓作弟子的卜算子大為感慨銀子的威力。

    所以第六天清晨,當刁小四準備正式在天龜甲上落筆製符的時候,卜算子鄭重其事地介紹道:“這塊天龜甲是弟子從南海掛月閣一個長老身上搶來的,若在黑市上可賣到一百五十兩黃金。”

    很,卜算子便無比懊悔自己多說了這麼一句話——但聽“啪嗒”微響,刁小四的手一抖,飽蘸靈汁的符筆便毫不留情地掉落到了那片天龜甲上。

    接著就聽自己的師尊大人很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尷尬道:“徒兒,要不你再去找那個掛月閣長老多搶幾塊回來?”

    卜算子心一聲悲鳴,麵容扭曲沉默半晌,才輕吐口氣道:“沒關係,徒兒手頭剛好還有幾塊。待全都用完了,咱們再去搶。”

    說完這話卜算子立馬就後悔了,果不出其然刁小四如釋重負道:“早說嘛,既然天龜甲不用花錢就能搞到,那為師就放手一搏了!”

    好在第二塊天龜甲畫出來的效果不錯,一張五品的天打雷劈符終於煉製成形。隻是威力差強人意,怕連觀微境界的高手也炸不死。

    與此同時,刁小四也已徹悟了三十六天罡星陣。在卜算子的指點下,他將二十八宿星陣整體挪移到左臂形成一座獨立的周天小循環,由此付出的代價便是朱雀七連環不得不改腳踢為拳打。

    接下來他再將三十六天罡星陣融入到體內的過程便簡單了許多。比起初時參悟二十八宿星陣的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刁小四多少掌握了些經驗,再加上卜算子這麼個好弟子在旁護法,想出簍子都難。

    由此刁小四的功力又有精進,體內的寒氣幾乎再也感覺不到,俱都化為了汩汩流淌的清泉,在經脈中周而複始地運轉不息。

    但刁小四發覺,即使體內已融入了兩座星陣,能夠催動的真氣依舊有限,隻是這有限的真氣已足夠和觀微境界的高手硬碰硬地拚上兩下。

    欣喜之下,刁小四的求知欲望愈發強烈起來,瘋魔般投入到對大衍星陣的參悟。

    大衍星陣的難度無疑遠高於三十六天罡星陣,可他身邊有了便宜徒弟,怎可不用白不用?於是乎刁小四嘴邊常掛的口頭禪就自然而然地換成了:“徒兒,為師先來考考你……”

    卜算子果真遵守承諾,對刁小四的種種惡行置若罔聞,終日任勞任怨有問必答,以至於婉兒都看不下去了。

    這日刁小四心血來潮,拿出從尤穀睢身上搶來的蟒海魔缽,問道:“徒兒,你可識得這寶貝?”

    卜算子接過來用手撫摸須臾,回答道:“啟稟師傅,此物應為斑斕老妖早年煉製的蟒海魔缽,據說後來傳給了他的四弟子尤穀睢。”

    刁小四一喜道:“不錯,你倒也有幾分見識。為師先來考考你,可曉得如何驅動這蟒海魔缽?”

    卜算子道:“魔缽識主,必須先將缽內蘊藏的靈印抹去,再自行煉製靈印取而代之,便可隨心所欲驅動此寶。”

    刁小四一奇道:“什麼是靈印?嗯,你不說為師也知道,所以你最好說簡單些。”

    卜算子木無表情道:“所謂靈印便是仙兵魔寶的主人將自己的一縷靈識以符紋為媒介種入其中,從而與它心念想通如臂使指。而其他人無論功力如何深厚,都無法驅動。”

    刁小四恍然大悟,裝模作樣地沉吟片刻道:“其實,這不就跟一把鑰匙開一把鎖的道理一樣麼?何必嘮嘮叨叨說一大堆,卻還是沒講到如何消除原有靈印的要點。”

    卜算子回答道:“弟子適才嚐試將一縷靈覺透入缽中,已感應到了靈印的存在。若要消除它須費番手腳,最麻煩的是得收集一些煉材。”

    刁小四一拍桌子道:“好,咱們這就上街去買。”

    卜算子搖頭道:“天色尚早恐怕集市還未開門。”

    刁小四怔了怔,醒悟道:“白天不開門,莫非你要的東西隻有黑市上才搞得到?”

    卜算子點點頭,刁小四拍胸脯道:“沒問題,此事包在為師身上。稍後你開一張清單,咱們去黑市上買來就是。”

    卜算子道:“另外弟子有一事不明,須請師傅指點一二。不知師傅收藏這隻蟒海魔缽有多少時候了?”

    刁小四答道:“一個多月吧,我還沒空研究,正好拿給你練練手。”

    卜算子也不戳破這家夥的大話,說道:“如此說來它已有數十日未得溫養了。”

    刁小四耳朵立刻豎了起來,聚精會神聽卜算子繼續說道:“大凡仙兵魔寶煉成之後均需精心溫養,一來吸納天地精華以積存靈氣,二來溝通主人心念以提升靈性。否則靈氣便會無所增益,而靈性則日益消減。”

    刁小四眼珠一轉道:“倘若為師將這魔缽交由你來溫養,當如何保證它靈氣日增,靈性不滅?”

    卜算子從容道:“似這蟒海魔缽,最佳的溫養之方莫過於以鮮血浸泡,元陰滋潤。”

    饒是刁小四跟死人打了十來年的交道,聽到這話仍不禁嚇了一跳道:“你是說得用人血和處女元陰?”

    卜算子回答道:“師尊明鑒,弟子佩服。”

    刁小四肚大罵道:“狗屁明鑒,老子到哪兒去找那麼多人血和處女給你?”

    似看穿了刁小四的心思,卜算子繼續說道:“隻是此方過於殘忍有幹天和,於魔寶的主人大是不祥。”

    刁小四連連點頭道:“不錯,那禿驢可不就是暴死荒野了?”

    卜算子笑了笑道:“經師尊這一提醒,弟子想到了一個替代之方,咱們可以用陰山金卵蟲煉成的靈汁來溫養此寶,功效差異不大。”

    刁小四自言自語道:“陰山離這兒可不近啊。”

    卜算子道:“師傅無需煩惱,此物在江州黑市上應該可以買到。”

    刁小四望了望窗外天色道:“走,為師帶你去吃頓好的,然後咱們就去黑市上逛逛。”

    兩人出了鏢局,刁小四就近找了家常酒樓點上四菜一湯,等兩人吃完天色將將黑透便出了酒樓。

    卜算子帶著刁小四往江州郊外行去,入夜後一路上渺無人蹤,偶爾一兩頭野獸從灌木叢躥出來,驚起枝頭的一攤夜鳥。

    刁小四見四周越走越荒涼,禁不住問道:“那個……徒兒,咱們還要走多遠?”

    卜算子敲著黑竹杖道:“前麵就到了。”

    刁小四往前眺望,黑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惟聽見隱隱約約傳來的江水流淌的聲響,好似到了江邊。

    果然兩人又行出許,來到了渝水江畔的一片亂石灘上。

    卜算子駐足道:“每個月的初一和十五,這會有兩次市集。許多街麵上買不到又或不便脫手的東西,都會被拿到黑市上來買賣。”說罷他從袖口取出兩張麵具,一張自己戴了,另一張遞給刁小四道:“所有參加黑市交易的人都不會暴露自己的身份,即使不介意別人曉得,也要恪守這的規矩。”

    刁小四“哦”了聲,將麵具帶上,心不由感到一陣新奇和刺激。

    這時就見卜算子側耳聽了聽,說道:“要開始了。”

    刁小四凝目望去,便看到江麵上影影綽綽亮起了兩三盞綠幽幽的漁火。不久之後,又有更多色澤妖豔的漁火亮了起來,一艘艘小舟破開波浪朝亂石灘駛來。

    差不多同一時候,亂石灘中陸陸續續顯現出數十條人影,顯然他們早就隱身在一旁,隻等開市。

    卜算子徐徐道:“江州的黑市不比江陵,要蕭條冷清許多。不過,師尊需要的煉材,應該都能買到,隻是價錢多少而已。”

    刁小四忍不住問道:“萬一碰到漫天要價的主或者被別人買去了呢?”

    卜算子唇角逸出一絲冷意,語氣平靜地回答道:“那就搶。”

    刁小四一驚,算是領略到了長江水道十二連環塢第二號黑老大的霸氣和風采。

    說到底,他跟卜算子也算得上同道中人。隻不過一個專搶活人,而另一個則無論死活都要搶。

    猛聽“砰”的悶響,有船拋下鐵錨,夜市開始了。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0:54
第一章江州黑市(上)

    天近子時,江麵上夜黑浪高,十幾條船陸續有人拋下鐵錨卻不靠岸,任由著船在江心隨波逐浪。

    每艘船上張起的風帆上,都畫著隻有同道中人才看得懂的特殊徽記。每一種徽記,就代表某一方的黑道勢力抑或某一家魔門的外藩。

    但這並不代表江州的黑市上不會出現正道門人,他們隻是隱藏起了身份而已。

    卜算子一麵往江邊走去,一麵問道:“師傅,可有瞧見一麵紅底黑徽,繡著兩頭魔鷹的風帆?”

    刁小四一艘艘船望了過去,果然看見有一條雙層大船猶如鶴立雞群漂泊在江上,血紅色的風帆之上繪著兩頭黑鷹,便答道:“有,看上去那是今晚最大的一艘船。”

    卜算子道:“它背後的主人是蜀中唐門,不過露麵的全是旁支弟子。老朽用在百虎千戈陣中的各種毒物,大部分是從這購買,當然有時候我也會賣些道符給他們。咱們今晚要買的東西,有一大半就著落在這雙鷹舫的頭上。”

    刁小四暗吃了驚,旋即尋思道:“若是老子把唐小三的招牌亮出來,雙鷹舫會不會多給點折扣?”

    “走吧。”卜算子右手輕抬,黑竹杖颼地納入他的袖口消失不見。

    刁小四對老瞎子的搞怪舉動早已見怪不怪,暗猜他袖口必是藏著儲物魔寶之類的東西,如須彌芥子容納大千。

    兩人緩步行到江灘上,刁小四打量雙鷹舫停泊的位置,距離自己少說也有六七丈,剛想問老瞎子要不要搭塊木板來個一葦渡江,猛地胳膊一緊已被卜算子伸手抓住,一陣淩波微步在江麵上踏浪行進,再一騰身便上了雙鷹舫的甲板。

    刁小四乍舌不已,伸出兩根手指頭在卜算子麵前晃了兩晃,問道:“這是幾?”

    卜算子撥開他的手,淡淡說道:“師傅很二,這點眾所周知,卻不必到處張揚。”

    “你個哈巴!”刁小四悻悻然地縮手,跟在老瞎子身後走進了底樓的艙房。

    船艙憑空懸浮著十幾朵藍汪汪的焰火,人從下方經過時竟感覺不到一點熱度。

    在左右兩旁的艙壁中,各鑲嵌著一座長十丈高丈許的貨架。架子上陳列的自然不是什麼琳琅滿目流光溢彩的玉器古董,而是的各種煉材、丹藥、毒物……乃至風幹的魔獸內髒、皮毛和內丹,簡直應有盡有看得刁小四眼花繚亂。

    至於各種珍貴的仙兵魔寶、道符暗器等統統要到二樓的艙室交易。

    或許是剛開市的緣故,艙室除了刁小四和卜算子外,隻有四五個人在看貨,無一例外都臉戴麵具無法識別身份。

    不僅如此,雙鷹舫上的人同樣也戴著麵具。但在麵具的雙頰部位,各用黑墨繪了頭魔鷹以示區別甲乙丙丁。

    他們一共四人,靠著艙壁靜靜佇立,既不出聲更不吆喝,好像也不擔心有人會出手打劫架上陳列的貴重物品。

    這時候忽然有個客人走到角落旁,拿起墨筆在紙上寫了幾行什麼,交給了其中一名鷹麵人。

    那鷹麵人看了眼紙上的內容,將左手縮入袖口伸到客人的麵前。

    客人同樣將自己的右手收進袖袂中,然後握住了鷹麵人伸出的那隻左手。

    刁小四迷惑道:“徒兒,這兩人偷偷摸摸拉手做什麼?”。

    卜算子答道:“他們在交易。客人將要買的東西寫在紙上,然後雙方手語議價,談妥之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說著話那客人收回了手,向鷹麵人點了點頭,走到貨架前拿起一串冰岩心和一小包火蟾涎便走出艙室揚長而去。

    刁小四眨巴眨巴眼道:“這家夥怎麼沒付錢?難道這買東西可以賒賬?”

    這些日子他寄居會通鏢局並無收入,倒是耿南翼因為“分贓不均”的事心懷歉意,暗中送了刁小四一千兩銀子。如今這張銀票就在他的懷捂著,卻不知道這錢在雙鷹舫上能買到點什麼。

    盡管所有的貨物都不標價,但刁小四一眼望去就曉得這的東西價值不菲,少則幾百兩,多則幾千兩,甚或還有價值上萬兩的天材地寶,自己兜藏著的那張銀票實在是小意思。

    一念至此他愈發對賊老道忿忿不平起來,若是此刻手頭能捏著一萬兩銀子,也不至於逛黑市時一窮二白。

    就見卜算子搖搖頭道:“不可能,想在這欠賬除非是把人頭寄下。”

    刁小四大失所望,心道:“既然這樣,老子隻能看徒弟懂不懂事了。”

    卜算子說道:“你不妨在這兒隨意逛逛,看看有沒有要用的東西。”

    刁小四信步走到左側的貨架前。那貨架上下分作六層,被隔板分成了一個個大小不一的小格子,頭分門別類擺放著五花八門奇形怪狀的東西。

    在這些物品的下方,俱都放有一張小紙箋,上頭簡略地寫著貨物名稱及其特性和功用,聊聊數語一目了然。

    很,刁小四便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那是一塊塊淡藍色的半透明小石頭,狀如水晶表麵隱約可見幾縷暗紅色的絲光在頭頂焰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輝。

    再看下方的小紙箋上寫道:“三十年瑰槐木晶,出自西域高昌國,性屬陰內藏木靈之氣,多用於靈印刻畫。”

    刁小四怦然心動,凝目仔細打量起貨架上三十多塊瑰槐木晶,尋思著怎麼給老瞎子點啟發。

    他的目光一瞟,又看到隔壁的貨架上陳列著幾隻透明的琉璃瓶,瓶中裝的是黃澄澄的濃稠汁液,一望標牌果不出其然便是用以溫養蟒海魔缽的金卵蟲汁。

    刁小四暗自一喜道:“每瓶金卵蟲汁至多也就一兩二三錢的份量,幾瓶加起來怕也不到一兩。若是價錢不離譜,老子倒也買得起。”

    總算他頭腦清醒沒有利令智昏,明白在這種地方玩坑蒙拐騙無異於自殺,除非自己是忘情、大乘的絕頂高手,否則死相肯定很慘。

    想到此處刁小四轉頭尋找卜算子,剛好見他在牆角寫好貨單,正要遞給鷹麵人。

    刁小四立馬湊了過去,可惜單子已被鷹麵人收起,他眼巴巴地望著卜算子,但覺百爪撓心卻又敢亂說話,隻好強忍著不問。

    須臾之後,卜算子縮回手道:“還缺三樣東西,我們待會兒去其他船上找。”

    刁小四喜出望外道:“這怎麼好意思,哪有師傅讓弟子花錢的道理?”

    卜算子微微一笑剛以為刁小四終於良心發現,卻聽這小子仿佛自言自語道:“也罷,這些錢權當作徒弟上繳的束修,如此也就不虧欠他了。”

    卜算子嘴角的笑意瞬時石化,卻聽刁小四接著說道:“至於下個月的束修何時上繳,為師看情況再作安排。”

    卜算子徹底失語,將自己的學費一件件一樣樣地收入衣袖之中。

    正當他準備將那幾瓶金卵蟲汁一並收入囊中之際,忽聽艙門外有個年輕人拖長聲調道:“這位朋友你開個價,金卵蟲汁我要了。”

    刁小四聞言不管三七二十一,搶在卜算子前將幾瓶金卵蟲汁一股腦揣進懷落袋為安,這才回過頭來望向門口。

    隻見門外走進來四個黑衣人,說話之人臉戴白銀麵具,一雙眼睛滿是倨傲之色,似乎唯恐旁人不曉得他高人一等的身份地位。

    在銀麵人身旁站著的是名身材矮小的黑衣人,雙目精光綻放氣度不凡,一看即知是個不好惹的人物。

    另外兩名黑衣人形容普通,身後各背著一杆魔斧。

    卜算子漠然回答道:“不賣。”

    銀麵人一愣,嘿然道:“若是本公子出高價呢,三千兩一瓶,如何?”

    刁小四笑嘻嘻道:“若是三千兩黃金的話,我便忍痛割愛賣你一瓶,如何?”

    銀麵人寒聲道:“臭小子,你以為我是傻瓜?”

    他身旁的同伴插口道:“在下皂衣幫副幫主莫萬雄,這位是敝幫的徐少幫主。我們此次專為金卵蟲汁而來,不想被兩位捷足先登。若肯轉賣幾瓶,莫某感激不盡!”

    在他想來自己既然報出了字號,對方多少也該賣點麵子。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皂衣幫乃是江州第一黑幫,號稱麾下百船千眾稱雄水上三十餘年,和朝天幫鼎足而立,勢力雄厚財大氣粗。

    豈料刁小四搖搖頭道:“什麼皂衣幫,老子從沒聽說過。”

    徐少幫主怒道:“小子,你敢不識抬舉?!”

    忽聽一名鷹麵人低聲道:“諸位,這兒可是做生意的地方。”

    徐少幫主冷哼聲剛要說話,莫萬雄忙在耳邊低語了幾句,似在勸他切莫得罪雙鷹舫,人家背後的靠山可是令人談虎色變的蜀中唐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徐少幫主不甘地怒視刁小四和卜算子,冷笑道:“青山不改,綠水長流,你給我等著!”

    刁小四有卜算子在身旁,那就是個現成的金牌保鏢,哪會怕一個皂衣幫的小少爺?隻因為這是在雙鷹舫上,他還有幾分顧慮。

    當下哈哈笑道:“也不脫下麵具往江撒泡尿照照自己,少幫主?哼,跟隻路邊的野狗有什麼兩樣?隻會到處亂咬!!”說罷嘲弄地冷笑兩聲,大搖大擺揚長而去。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1:00
第二章江州黑市(下)

    兩人離開雙鷹舫,又在其他船上逛了一轉兒,買齊了清單上羅列的煉材,便上岸回返江州城。

    刁小四東西到手心情舒爽,回頭望了望磷火飄浮的江麵,感慨道:“有錢的感覺真好!”

    卜算子冷冷回道:“沒錢的感覺不也挺好?”

    刁小四白得了不少好處,聽老瞎子發牢騷也由得他去了,跟在他身邊嬉皮笑臉地加速往回走。

    又行出許,卜算子忽然低聲說道:“有人跟在後麵。”

    刁小四不驚反喜,問道:“是不是那個皂衣幫的笨蛋?”

    卜算子點點頭道:“你想怎麼幹?”

    刁小四望著無星無月漆黑夜幕,意味深長道:“徒兒,這是荒山野嶺,你懂的。”

    “也好,就從他們身上撈點本錢回來。”

    “那就找處風水寶地,擺下法陣陪他們玩玩!”

    “不必浪費!”

    說著卜算子站住腳步,沉聲喝道:“滾出來!”聲音隨著夜風傳送而出,在山嶺間嗡嗡回蕩。

    回聲未歇,黑暗中緩緩走出四條人影,正是皂衣幫的莫萬雄等人。

    此刻那徐少幫主已摘去麵具,一張酒色過度有恃無恐的瘦長臉在夜色下顯得蒼白而猥瑣,道:“識相點,把東西乖乖交出來!”

    卜算子徐徐道:“很好,我想說的也是這句話。”

    徐少幫主愣了愣,似乎沒想到居然有人敢這樣和自己說話,怒極反笑道:“莫副幫主,去把東西拿回來!”

    莫萬雄一言不發從後腰上拔出兩柄掘地錐,默運魔功“呼”地微響雙錐散發出一蓬詭異光暈籠罩全身。緊跟著腳下的土地如流沙般淌動,將他的身形吸了進去。

    “土遁!”刁小四凜然一驚,正欲催動青雲靴禦風升空,就聽卜算子口中低喝,揚手祭出一張道符。

    那道符迎風燃放,千百點綠色的光火如星雨飛墜沒入地下。頃刻間地麵泛起一層碧芒,通明如鏡。

    刁小四訝異問道:“這是什麼東東?”

    “無地自容符。”卜算子的話音未落,地底下“砰”地悶響,莫萬雄矮小的身軀就似彈石一般硬生生迸濺了出來。

    刁小四見狀大喜,不假思索從袖口掏出一張新煉製的天打雷劈符,運勁捏碎龜甲。但聽“啵”的脆響,天龜甲爆裂成粉,從刁小四的指尖驟然迸射出幾串血紅的雷光如刀鋒般劃破蒼穹。

    “喀喇喇、喀喇喇——”一陣驚天動地的爆響聲,天雷滾滾接二連三往莫萬雄的頭上猛砸。

    可憐莫萬雄剛剛被無地自容符從土逼出來,兀自頭暈目眩茫然不知到底發生何事,猛見眼前紅光刺目熾浪洶湧,不由得駭然大叫,拚命舞動掘地錐護持周身。

    “!”血雷砸在掘地錐幻動而成的烏黑光雲上,綻放開朵朵怒焰。

    一縷縷殷紅雷光沿著掘地錐順流直下破入莫萬雄的雙臂,但聽他一聲慘叫便從空中筆直栽落下來,砰然墜地半天動彈不得。

    兩名皂衣幫的護法急忙奔上前去扶起莫萬雄,隻見他七竅冒煙渾身被雷光轟得焦炭般烏黑,口中咿咿嗚嗚無力叫道:“小雜種,我與你……誓不兩立!”

    刁小四看得心花怒放道:“早知道老子就該用後來煉成的那張天打雷劈符,一記頭轟死這矬子更漂亮。回頭我多煉幾張,往後誰更跟小四爺作對,管教它談笑間強虜灰飛煙滅。”

    他正美美地想著,那徐少幫主已暴跳如雷,怒喝道:“一起上,一個不留統統砍了!”

    兩名皂衣幫護法聽得少幫主的命令,各自掣出背後的魔斧朝卜算子殺去。

    徐少幫主對刁小四恨之入骨,拔出綠幽幽的天香碧浪刀縱身上前振臂劈落。

    刁小四直感一股寒風撲麵而來,鼻子依稀嗅到絲香甜的古怪氣味,暗罵道:“龜孫子的,居然在刀上淬毒!”

    他急忙屏息凝氣觀看天香碧浪刀的來勢,但看一團幽光如雪浪一樣湧來,心頭一陣發虛身不由己便往後退讓。

    誰知他的左腳剛剛離地,腦海莫名地閃現出一幅三十六天罡星陣圖。一顆顆星移鬥轉,無限明悟湧上靈台。

    “敢情這座星陣居然可以衍化成一套身法!”刁小四又驚又喜,心靈福至左腳向後斜踩半步避開刀鋒,緊跟著身形一晃足尖運勁點地,朝著左前方直掠三丈。

    青雲靴的靈力汩汩流轉,他的身軀貼地激射翩若驚鴻,比之往日明顯上許多。

    徐少幫主的天香碧浪刀一記劈空,尚未來得及變招就感風聲呼嘯,刁小四的身形竟匪夷所思地貼著自己右側身旁交錯而過。

    他的背脊情不自禁竄起一縷寒意,若非刁小四實戰經驗尚有欠缺,就在兩人身形交叉的霎那反戈一擊,自己不死也得重傷。

    想明白這點,他盡收輕敵之念,回過身來高聲呼喝,唰唰唰接連三刀追劈刁小四。

    這三刀有個名頭叫做“三陽開泰”,是其父親皂衣幫幫主徐蕭乾的成名絕技,一招之下不知斬落過多少人頭。

    哪曉得刁小四的身形左三圈、右三圈,輕輕鬆鬆就從驚風密雨般的刀光脫出重圍,連一根頭發絲也沒被削落!

    如此這般幾招試下來,刁小四心頭有底,大喜道:“有了這套三十六天罡身法,老子往後又多了逃命的本錢。難得這白癡自願給老子做免費陪練,可不能虧待了他!”

    打定主意,他氣定神閑站住身形,朝麵露驚異的徐少幫主嘿嘿一笑,豎起大拇指道:“你是這個——”

    徐少幫主呆了呆,沒想到刁小四給自己如此好評,怒哼聲道:“你現在怕也晚了!”

    孰知刁小四的手腕翻轉,那大拇指已指向了他的褲襠,奸笑道:“我怕你個鳥!”

    徐少幫主的臉立時漲成豬肝色,厲聲喝道:“小崽子,我非殺了你不可!”暴怒之下掄刀上前,驚濤駭浪般攻向刁小四。

    刁小四要的就是這效果。他忽而如輕煙飄忽,忽而如奔雷疾掠,在團團舞動的刀光之中遊走穿梭揮灑自如,似星移似鬥轉,宛若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卻又暗合天道效法自然。

    徐少幫主使盡渾身解數,偏偏總是差半口氣讓刁小四一次次從刀下從容脫走。他還是頭一次碰到這種隻遊不擊的對手,空有一身怒火無處發泄,直覺得自己仿佛是在和一縷倏忽往來捉摸不定的雲煙在纏鬥較勁。

    突然不遠處響起兩記悶哼,卜算子幹淨利落將皂衣幫的那兩個護法擊斃,在旁負手觀戰也不上來幫忙。

    徐少幫主駭然發現轉眼之間四個人就隻剩下自己在孤軍奮戰,滿腔怒氣霎時轉化為強烈的懼意,猛地虛晃一招轉身逃走道:“臭小子,有種就報上名來,本公子與你勢不兩立!”

    刁小四玩得正興高采烈,不由怒道:“老瞎子,誰讓你的動作比老子的?”腳踏青雲靴體內真氣流轉身如飛絮淩空飄縱,一起一落便追到對方身後。

    徐少幫主急忙回身一刀劈落,刁小四身形一閃如雷似電從天香碧浪刀下飛掠而過,反插到對方身後,抬腕使出一記青龍手。

    徐少幫主一刀走空立知不好,但不等他擰轉身子頓感背心一麻,已被刁小四的青龍手連封七大要穴,一股陰冷寒流透入經脈全身酸軟摔倒在地。

    徐少幫主大驚失色,叫道:“不要殺我,我爹是……”

    “劈啪!”刁小四惡狠狠給了他兩記耳光,嘿然道:“孫子,我管你爹是誰?!”

    徐少幫主唇角開裂鮮血直流,嗚嗚叫疼道:“是我有眼無珠罪該萬死,隻要你肯饒過在下,什麼條件都可以答應!”

    刁小四沒想到這幫主少爺如此窩囊,真不曉得他將來如何駕馭那群如狼似虎的皂衣幫幫眾,尋思道:“老子剛打瞌睡便有人來送枕頭,若不狠狠敲這小子一筆竹杠,也太對不起自己了。”

    他搖搖頭道:“我心情很糟,隻想殺人!”

    卜算子聞言心下一笑道:“這小子年紀不大,坑蒙拐騙的本事倒也爐火純青。”

    徐少幫主沒想到刁小四是要大大地訛詐他,小臉慘白如紙結巴道:“別殺我,我剛才在黑市上買了兩塊琥珀珠,全都給你!”

    刁小四仍是搖頭,不屑道:“是你笨還是以為我很蠢?隻要老子一刀下去,你身上的東西還不全歸了我?”

    徐少幫主嚇得差點尿褲子,嗚嗚哀求道:“我、我……小人身上還有一盒貔貅膏、三束引魂草和三千多兩銀子,全都送給兄台!”

    看刁小四不置可否地又搖了搖頭,他求生心切一咬牙叫道:“莫副幫主,把你身上帶的幾千兩銀子也借給我,一萬兩銀子外加那些煉材,總夠了吧!”

    刁小四想了想道:“勉強可以,可那位莫兄卻不知拿什麼來贖命?”

    莫萬雄比起徐少幫主卻要硬氣許多,怒道:“要殺便殺,要刮便刮,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條好漢!”

    刁小四才不管他十八年後的事情,在莫萬雄身上尋摸半天,忽地拊掌笑道:“有了,你手的那對錐子挺好玩的,不如送給我!”

    莫萬雄氣急敗壞道:“小兔崽子,你怎麼比強盜還黑!”

    刁小四笑吟吟道:“算你有眼光,實不相瞞,強盜見了老子也叫‘師傅’!”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1:07
第三章強盜邏輯(上)

    不論莫萬雄如何反對,他身上所有的財物連帶視若性命的兩柄掘地魔錐最終還是被刁小四統統搜刮一空,隻差沒把褲衩也扒下來。

    兜一下多了萬多兩銀票和一大堆煉材、草藥,刁小四終於有了點發財的感覺。

    他這次黑市之行可謂滿載而歸,若非擔心暴露身份引來麻煩,差點就想把那個草包少幫主和莫萬雄當作肉票,再狠狠敲徐蕭乾一記竹杠。

    他得意地望了眼卜算子,說道:“難怪你會落草為寇,敢情做強盜的確很爽。”

    卜算子冷冷道:“你是我所見過的最差勁的強盜。”

    刁小四怒道:“這一票少說賺了兩萬多,你憑什麼說老子差勁?”

    卜算子道:“你心不夠狠手不夠辣,縱虎歸山後患無窮。”

    刁小四不以為然道:“他們又不曉得老子是誰,有冤也沒處訴。”

    卜算子哼道:“你搶來的銀票要不要用?你奪來的煉材藥草要不要脫手?還有這對掘地魔錐,背在身上唯恐全天下人不曉得是誰打劫了皂衣幫?”

    刁小四一愣,強詞奪理道:“就算殺了他們,結果還不是一樣?”

    卜算子道:“可是剛才有人已經親口告訴了這兩人我們的真實身份。”

    刁小四笑道:“你少來嚇唬老子,我從頭到尾就沒報過姓名。他們再有能耐,也不可能猜到咱們的來曆……咦?”

    他驀地想起了什麼麵色微微一變,頓住了言語。

    卜算子淡淡道:“全天下的瞎子雖多,可有此修為又恰巧在江州黑市上現身,而且還管身邊一個十五六歲小娃兒叫師傅的,不必想也知道是什麼來曆。”

    “往後你要小心,徐蕭乾是聰明人,他絕不會明火執仗地找你算賬。一來他手並無真憑實據,難以指認我們;二來忌憚會通鏢局和十二連環塢的勢力,也不敢輕易挑釁。但兒子被搶,手下被殺,這口氣徐蕭乾是無論如何也不肯咽下。”

    刁小四火往上撞道:“你為何不早提醒老子一刀做了他們?現在才說,不是存心坑我麼?”

    卜算子木然道:“那都是因為你總以為老子天下第一,不吃點虧,如何讓你曉得江湖險惡人心叵測。你所想像的那種可以由得你輕鬆活、自在逍遙、嘻哈遊戲的江湖,不是沒有,是根本沒有!”

    刁小四挨了通狗血教訓心不忿,反唇相譏道:“如此說來徒弟你吃過很多虧,才會像今天這般老奸巨猾心狠手黑?”

    卜算子回答道:“我年輕時就是因為太相信一個人,才弄瞎了雙眼!”

    刁小四沒心沒肺地故意驚奇道:“居然有人能算計到你,著實是個天才!”

    卜算子不理他的譏嘲,說道:“你從姓徐的那小子手搶來的煉材質地不錯,勉強能夠煉製兩三張‘百鬼夜行符’,至於一萬多兩銀票可以用在江州黑市上,買些蜀中唐門淬毒暗器用以防身。”

    刁小四拍拍插在背後的那對掘地魔錐問道:“那這兩鐵家夥怎麼辦?”

    卜算子道:“可以熔煉萃取,再配上其他煉材製成遁土符。”

    刁小四埋頭走路老半天不吭聲,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死纏爛打非要做老子的徒弟,到底有什麼陰謀?”

    卜算子哼了聲道:“既然知道是陰謀,又怎會告訴你?”

    刁小四曬然道:“不就想騙財騙色麼,老子矮矬窮一個,怕你何來?”

    卜算子臉上泛起一絲高深莫測的笑意,徐徐道:“錯了,你在我眼是無價之寶。”

    刁小四渾身惡寒,下意識地和老瞎子拉開丈許距離,警惕道:“老子不好那個的!”

    卜算子笑意更濃,灰眼珠露出異光,低低道:“將來你會很享受和我在一起……”

    刁小四登時毛骨悚然臉色發綠,掉頭狂奔道:“你個哈巴,生來沒雞雞!”

    他一路逃回會通鏢局,下了屋的門栓仍覺不保險,又拿桌子、椅子把門頂上,瞪大眼睛一直捱到了天亮才覺得身上稍稍有了點熱氣。

    好在其後數日老瞎子的表現尚算正常,並無特別出格的舉動。但刁小四仍不敢徹底鬆懈,時刻提心吊膽總防著他突然來那麼一記。

    幾日的工夫,他和卜算子先將蟒海魔缽上尤穀睢的靈印抹去,然後將從江州黑市上買來的煉材放入老瞎子帶來的一尊小鼎晝夜不停熔煉了整整七天,最後成功搗鼓出三滴青銅色的靈汁。

    刁小四費盡九牛二虎之力,將自己的一縷靈識融入到靈汁之中封印起來,用符筆將它描繪到缽底,最終凝成一道新的靈印。

    前前後後整個過程足足花了十天十夜,期間必須一氣成不能出現任何差錯。

    最可惡的是老瞎子毫無當徒弟的覺悟,站在旁邊指指點點光說不練,喪屍臉上滿是一副高高掛起隔岸觀火的架勢,隻可憐做師傅的嘔心瀝血,到後來連罵人的力氣都沒了,一心就想把自己丟到床上睡他個三天三夜。

    幸好天道酬勤大功告成,刁小四將蟒海魔缽扔到裝滿稀釋後的金卵蟲汁的大缸,不等看它的反應便筋疲力盡地爬上了床。

    一覺醒來已是次日午後,刁小四昏沉沉地起床洗漱,又草草吃了碗熱湯麵,便打算去看看藏在大缸的心肝寶貝。

    誰知他一出門就瞧見卜算子吊死鬼一樣地站在院中的一株棗樹下,背對著自己一動不動好像在曬太陽。

    刁小四立時屏住呼吸,躡手躡足想從老瞎子背後偷偷溜過去。

    奈何老瞎子眼睛不明耳朵賊靈,忽然開口道:“你的麻煩來了。”

    刁小四一愣站住,疑惑道:“什麼麻煩?”

    卜算子道:“今天上午會通鏢局有一筆鏢銀準備通過水路起運,原本答應運送的船老大突然翻悔,寧可賠定金也不肯讓鏢銀上船。耿南翼無奈之下,隻得再找其他的船老大,可沒有一個人敢接這筆生意。”

    “是徐蕭乾那王八蛋在搗鬼?”刁小四一聽就明白了。

    江州周邊多山,不利於車馬行進,因此會通鏢局有一多半的鏢銀會通過水路押運,而掌握水道命脈的正是皂衣幫。

    “聽說耿南翼已經前往皂衣幫交涉,估計徐蕭乾會避而不見讓他吃個閉門羹。”

    卜算子說道:“別想當縮頭烏龜,這把火早晚會燒到你的身上。”

    “老子要燒著了,你也跑不了。”刁小四眼珠一轉道:“要不你讓老藍發句話?”

    卜算子搖搖頭道:“我從拜入你門下的那天起,就不再是十二連環塢的人。”

    “鬼才信!”刁小四心嘀咕了句,問道:“遁土符啥時候能煉製出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老子摸進皂衣幫神不知鬼不覺地宰了徐蕭乾。”

    “癡人說夢。”卜算子譏誚道:“皂衣幫總舵怎會沒有土遁禁製?不然的話徐蕭乾的腦袋早已被人摘走,還會等你下手?何況以你現在的修為,隻怕沒靠近他的身邊就會被發覺,等於自投羅網。”

    刁小四鬱悶道:“老子有那麼差勁嗎?闖禍的也有你一份,休想置身事外。告訴我,咱們該怎麼辦?”

    卜算子笑笑,道:“你是師傅。”

    “狗屁師傅!”刁小四罵道:“既然殺不了徐蕭乾,放把火燒了他的狗窩總行吧!”

    卜算子沒吭聲,刁小四氣鼓鼓道:“今晚我先去踩盤子,明天就動手。你放心,萬一老子被抓住了,一定會報出十二連環塢二當家的名號,讓他們數數自己脖子上到底長了幾顆的腦袋!”

    卜算子不聲不響從袖口扯出一團毛茸茸的東西送到刁小四麵前。

    刁小四詫異道:“這是啥玩意兒?”伸手接過抖開一瞅,卻是件從未見過的奇異服裝,有生著尖喙的頭罩,還有翅膀和尾巴。

    卜算子道:“今晚你穿上它,就可以利用禦風術從高空俯瞰皂衣幫總舵而不至於引起守衛的警覺。”

    “你要老子裝鳥人?”刁小四火了。

    卜算子不溫不火地回答道:“這是最穩妥的辦法,要怪隻能怪你修為太差。等摸清楚地形和守備情況後,你就可以動手了。不過最好先找到不在場證明,這樣事後便教人無法懷疑到你的頭上。”

    刁小四翻著白眼道:“老子還得拉個替死鬼來幫我背黑鍋,這才算完美。”

    卜算子猜到這小子肚在咕嘟咕嘟冒壞水,淡淡道:“你終於開竅了。”

    刁小四笑道:“老子很就會讓徐蕭乾也跟著開竅!”

    他收了老瞎子的鳥人衣,徑自出了跨院去找易柏。

    如今的易柏已是會通鏢局江州分局正二八經的副總鏢頭,隻是被虐的惡感揮之不去,一見到刁小四他的雙腿還是忍不住發軟。

    不曾想刁小四笑容燦爛盛情相邀,一定要請他到望江樓喝酒。

    易柏受寵若驚外帶無可奈何,雖說最終還是他掏的腰包,但好歹一頓酒倒也喝得痛淋漓。隻是第二天頭疼欲裂地醒來後,易柏隱隱約約記起自己在酒桌上好像不停地在拍胸脯,至於兩人聊了些了什麼,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當天深夜曾經有一隻奇怪的大鳥在皂衣幫總舵上空盤桓了足足一柱香的工夫,最後以飛蛾撲火般的驚人勇氣一頭栽進了渝水江中。

    據傳附近江麵上有個漁夫被這怪鳥淒慘的哀嚎驚醒,便好奇地奔到了艙外觀瞧。隻見那怪鳥正慢慢浮出水麵往船邊漂來,竟隱隱約約聽它口吐人言不停叫道“你個哈巴”,頓時嚇得漁夫魂不附體,掄起竹篙往水一通猛戳,將那隻剛剛冒頭打算爬上船的怪鳥又打回了江。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1:15
第四章強盜邏輯(下)

    次日子夜位於渝水和長江兩江匯合口的皂衣幫總舵突然起火,衝天的火光映得夜幕一片血紅,十數外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那縱火的蒙麵神秘人在被守衛發現後,赫然亮出一隻黑色魔缽,從缽中祭起了一條九頭魔蟒,連傷皂衣幫三名護法,趕在眾多幫內好手合圍前施展禦風術揚長而去,速度之令人追之不及。

    大火燒了數個時辰,直到天明才被撲滅。皂衣幫總舵損失慘重,尤其是藏寶閣中價值數萬兩白銀的珍貴煉材和丹藥教人席卷一空。

    皂衣幫幫主徐蕭乾氣得暴跳如雷,將當晚負責守夜的幾個護法全部裝進竹籠沉入江,順帶沒收了這些倒黴蛋的所有家財連帶大小老婆。

    他起初以為此事十有八九是刁小四和卜算子在蓄意報複,哪知不久後傳回消息,說這兩人從昨天下午開始就包下兩個江州城中最有名的妓女喝花酒,直到酩酊大醉不省人事,最後被姑娘和龜公七手八腳送上了床,估計現在還沒醒。

    如此一來,就有幾十雙眼睛足以證明到刁小四和卜算子絕無縱火盜寶的嫌疑,反而是那隻魔缽來曆蹊蹺,一查之下竟有可能是金沙四魔之一尤穀睢的慣用魔寶。

    但是皂衣幫和金沙四魔無怨無仇,尤穀睢又為何莫名其妙跑來殺人放火?

    徐蕭乾正感百思不得其解之際,徐少幫主卻已氣急敗壞地帶著百餘名皂衣幫幫眾風風火火殺奔刁小四和卜算子醉酒的青樓。

    這家名為“一度春風閣”的青樓乃是朝天幫控製下的產業,傳聞老鴇與趙百川過往甚密,至今曖昧不斷。因此皂衣幫的幫眾一般也不在一度春風閣惹事,但今日徐少幫主是鐵了心要將刁小四從樓揪出來。

    他氣勢洶洶闖入青樓,帶著人直奔刁小四宿夜的香閣而去。來到屋外,一名堂主抬腳踹開房門,大喝道:“刁小四,給老子滾出來!”

    徐少幫主往屋望去,就見刁小四光著上身正躺在床榻上酣睡,一名性感瑩白隻穿著貼身小衣的豔麗女子口中尖叫躲到了牆角。

    刁小四迷迷糊糊睜開眼,瞟了瞟門外一眾凶神惡煞,打了個大哈欠翻過身去接茬又睡。

    徐少幫主怒不可遏,罵道:“姓刁的,你少給我裝蒜。昨晚有人到咱們皂衣幫總舵放火,是不是你幹的?”

    那女子聞言睜大一雙含情帶媚眼,嬌滴滴道:“徐少幫主,你多半找錯人了。刁四爺昨晚一直呆在房和奴家玩耍。也不知他用了什麼手段,讓人家好生活,到現在都輕飄飄的。你若不信可以查。”

    徐少幫主呆了呆,獰笑道:“臭婊子,你拿了姓刁的多少好處,竟不要臉幫他說話?你不想活了!”

    那堂主叫道:“少幫主,何須跟這婊子廢話,抓了姓刁的回去三木五刑,不怕這小子不老實!”說罷擼胳膊挽袖子就往屋衝。

    就在這時猛聽有人喝道:“住手!”樓梯響動,朝天幫幫主趙百川率著一幹人聞訊趕來。

    他麵色鐵青,迫視徐少幫主道:“徐振傑,你吃了熊心咽了豹子膽,敢帶人到一度春風閣鬧事!”

    徐振傑看到趙百川心發虛,旋即想道:“我今天帶了一百多號幫中弟兄,怕他何來?大不了就連帶趙百川一起收拾了!”

    念及與此他一聲冷笑道:“趙叔,這回我是來找刁小四算賬,與你無關!”

    “放屁!”趙百川見徐振傑敢當麵頂撞自己,心頭火起高聲斥道:“你馬上給老子滾出去!”

    徐振傑臉色一變,硬著頭皮道:“待我拿了刁小四,自然會走!”

    趙百川嗆啷啷拔出挑山棒“咄”地往門框上一戳,寒聲道:“誰要是再敢往屋走一步,別怪老子翻臉不認人!”

    正值雙方加拔弩張之際,樓下一陣人聲喧囂,又一批朝天幫幫眾奉命趕到,和皂衣幫的人沿街對峙。

    這時候徐蕭乾也帶著幾個手下匆匆趕來,趙百川怒笑道:“徐兄,這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今日若不給趙某一個交代,咱們幾十年的交情就到此結束!順帶告訴你一聲,我已下令,從今天開始任何運往朝天門碼頭的貨物一律攔下不準放行。江州城的所有棒棒也不會再往徐兄的碼頭上挑一粒米,一根蔥!”

    徐蕭乾大吃一驚,數十年來他和趙百川一個管水道一個管陸上,雖常有利益杯葛但總體還算相安無事。這回徐振傑帶人強闖一度春風閣,徐蕭乾知道要糟,但也不曾料到趙百川會下如此狠手,給自己來了個釜底抽薪!

    登時他醒悟過來道:“趙百川和耿南翼有過命交情,前些日子還幫著會通鏢局剿滅了虎戈寨。他這麼幹並非單為今天的事出口惡氣,而是鐵了心要撐耿南翼一把,報複我封了會通鏢局的水路。”

    他剛要說話,一名皂衣幫的堂主神情慌張奔上樓來,低聲耳語道:“幫主,大事不好!從昨天半夜起咱們幫所有的貨船全部被十二連環塢查扣,有幾個兄弟護船心切和他們的人打了起來,結果都被抓入寨中現下生死不明。”

    徐蕭乾頓感五雷轟頂,失聲道:“你說什麼?!”

    那堂主囁嚅道:“十二連環塢封了咱們的下遊水道,不準一艘船駛入巫山地界!”

    徐蕭乾倒抽一口冷氣,一麵是朝天幫在陸上堵截,一麵是十二連環塢在江中封鎖,雙管齊下將皂衣幫的命脈盡數卡死,不出三五日自己就得去喝西北風。

    他心驚道:“若是單單一家以我皂衣幫的實力或可周旋,現如今這兩家一齊動手如有默契,分明是衝著會通鏢局的事而來。如果那尤穀睢隻是獨來獨往也還好說,怕就怕他也……”

    徐蕭乾情不自禁打了個冷戰,就聽徐振傑大叫道:“爹爹,這一定是卜瞎子搞的鬼,他就在隔壁屋,待我去抓來問個明白!”

    徐蕭乾忍無可忍,一巴掌抽在兒子臉上,罵道:“小畜生,你想皂衣幫幾千兄弟死無葬身之地麼?”

    徐振傑一下被打悶了,捂住腮幫子不敢說話。

    徐蕭乾冷靜下來,尋思道:“大丈夫能屈能伸,比起皂衣幫的基業,眼下的損失也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咽了。”

    他暗自苦笑聲,朝趙百川抱拳道:“趙兄,我家的這小畜生處事不當多有得罪。望你看在咱們多年的情麵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莫要傷了兄弟義氣。”

    他這話軟中帶硬,趙百川自然聽得懂,麵沉似水道:“我本是沒什麼的,但令公子咄咄逼人,若趙某不追究,知道的是咱們兄弟交好,不知道的還當朝天幫怕了皂衣幫,被人欺負到門上來也不敢吭聲。”

    徐蕭乾一肚子火無處發泄,抬腳蹬在徐振傑的膝彎上,怒斥道:“跪下!”

    徐振傑噗通跪地,叫道:“爹爹,咱們幹什麼要怕這姓趙的?他們朝天幫找咱們麻煩不是一天兩天了,正好……”

    徐蕭乾恨鐵不成鋼,心下道:“小祖宗,你就不能少說兩句!朝天幫、會通鏢局、十二連環塢,再加上金沙四魔跟他們的師傅斑斕老妖,這幫家夥若擰在一起,還有你老子我的活路?!”

    他當機立斷揚起巴掌啪啪又是兩個清脆的耳光,這次可是真打,隻見徐振傑立刻麵頰紅腫唇角開裂,捂住臉痛得齜牙咧嘴。

    徐蕭乾望了眼木著臉毫無表示的趙百川,思忖道:“罷了,解鈴還需係鈴人,說不得還要去求那小王八蛋!”

    他忍氣吞聲往屋抱拳一禮道:“刁四爺,在下皂衣幫幫主徐蕭乾。我這就命人開放碼頭,優先發送會通鏢局的鏢銀,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莫要跟犬子一般計較。”

    刁小四一邊躺在床上裝睡,一邊心中大罵易柏,他昨夜跟那妓女好戲連連,可倘若那些話傳到婉兒的耳朵,自己還能有好?

    若是自己幹的也就罷了,偏偏昨晚辛苦了大半夜,自己什麼便宜都沒占到,還得代人頂缸。

    他老大不樂意地咕噥道:“吵什麼,還讓不讓人睡覺啊?”

    徐蕭乾黑臉一沉,說道:“在下皂衣幫幫主徐蕭乾,請刁四爺起來說話。”

    “皂衣幫,徐蕭乾?”刁小四睡眼惺忪地翻過身往門口張望。

    徐振傑冷笑道:“臭小子,有種你就當著我爹再說一句那晚的話!”

    豈料刁小四壓根沒搭理他,“哎呦”叫了聲一骨碌起身鞋也來不及穿滿臉堆笑迎到門口,熱情招呼道:“敢情是徐幫主大駕光臨,小弟有失遠迎,對不住、對不住!”

    徐蕭乾沒想到刁小四變臉這麼,也難怪兒子會栽在這小子的手上。

    他繃著臉道:“不敢,徐某是帶著犬子來向刁四爺賠罪。”

    刁小四困惑道:“賠罪?我和令郎從沒見過麵,更談不上什麼得罪不得罪的,不曉得徐幫主這話從何說起?”

    徐蕭乾恨不能一拳把刁小四的鼻子砸扁,苦笑道:“前些日子犬子在磁器口附近遭人打劫,誤以為這事和刁四爺有關,一氣之下也不和我商量,便封了碼頭不準會通鏢局的鏢銀上船。”

    他看了眼刁小四,見這小子正驚愕地張著嘴一副比竇娥還冤的模樣,隻好接著道:“昨晚有人在敝幫總舵故意縱火,又拿了些東西,犬子疑心是刁四爺……,一時衝動便帶人闖入一度春風閣,還差點和趙幫主發生衝突。”

    刁小四聞言義憤填膺,破口大罵道:“是哪個龜孫子敢冒著老子的名頭打劫少幫主,火燒皂衣幫?徐幫主,這事我鐵定幫你,等查清楚了,一定要將這混蛋裝籠沉江!”

    徐振傑猛然手指刁小四,叫道:“就是你,你的聲音和打劫我的人一模一樣!”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1:25
第五章坑爹(上)

    登時,屋屋外鴉雀無聲。

    徐蕭乾氣得直想把這草包兒子立馬裝進竹籠沉了,肚大叫道:“蠢貨,你這不是逼著我跟這姓刁的小子翻臉麼?也不想想他身後站的都是些什麼人!”

    徐振傑以為抓住了刁小四的把柄,意氣風發站起身來道:“臭小子,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回你還怎麼抵賴?”

    有見過爹坑兒子的,卻沒見過兒子這麼坑爹的。

    刁小四不由深切同情起徐蕭乾,任誰有這麼個腦殘兒子,下半輩子都別想好過。

    他搖搖頭道:“少幫主,咱們都是成年人,說話可得負責任。我拜把子大哥是昆侖瑤台宮掌門大弟子赤尊俠赤大哥,終南五真的純陽觀觀主葉法善那賊老道還有蜀中唐門的唐小三,跟老子也是過命的交情,曾經聯手夜闖虎戈寨大破百虎千戈陣,那都是可以拿命去換的好兄弟!”

    幸虧他還記得柴紹的叮囑,總算沒把這位郡馬爺也抖落出來,看著傻了眼的徐振傑歎口氣道:“你問問趙大哥,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能去幹打劫的勾當?那豈不是給赤大哥、葉老道還有唐小三、耿總鏢頭、趙大哥他們臉上抹黑麼?”

    趙百川沉聲道:“我敢用人頭擔保,小四兄弟不是那種人!當日我身負重傷被困百虎千戈陣,是小四兄弟和楚總鏢頭他們豁出性命才救了趙某。要是誰再敢汙蔑小四兄弟半個字,休怪朝天幫數千兄弟不答應!”

    “朝天幫不答應,咱們會通鏢局也不答應!”說著話,滿臉怒容的楚烈和耿南翼、耿少華、婉兒撥開人群闖上樓來。

    楚烈那脾氣在江州是出了名的火爆,瞪視徐蕭乾罵道:“老夫正納悶你為何招呼不打一聲就封了碼頭,敢情是衝著小四兄弟去的!姓徐的,今天不把話說清楚,我老楚就要會會你的五虎斷門刀!”

    徐蕭乾心說:“會會就會會,老子還怕了你個老東西不成?”

    但他深知真格動起手來,自己麵對的可不是楚烈一個人,而是一坨江州城大佬外帶背後隱藏的那些自己根本招惹不起的可怕勢力。

    那些名門正道的人多少還講理,可斑斕老妖金沙四魔是什麼樣的人,蜀中唐門又是何等的霸道?這些人想玩死自己,根本不需理由,半夜就給黑了。

    想到此處徐蕭乾心一寒,強忍怒氣道:“楚老哥,這都是誤會,我已經下令解封碼頭,特來給小四兄弟賠不是。”

    婉兒嬌哼道:“你們冤枉我四叔公實在可笑,那日在虎戈寨,他將上萬兩銀子都捐給純陽觀葉仙長,拿去賑濟黃河災民,這事大夥兒都是親眼所見,又怎麼可能去做賊?”

    刁小四肚罵道:“小娘皮哪壺不開提哪壺,討打!”想到婉兒豐滿充滿彈性的翹臀,不禁心一蕩。

    他笑嘻嘻道:“冤枉我也沒什麼,反正老子被人冤枉慣了。隻是徐幫主,少幫主不分青紅皂白帶人闖進一度春風閣又打又砸,弄得雞飛狗跳,可有點兒對不起人家吧?”

    徐蕭乾連忙道:“今日樓所有的損失請趙兄開張清單,都由小弟來賠。為了向朝天幫的弟兄聊表歉意,再另送五千兩壓驚費。”

    “爽,不愧是幫主,出手就是大方!”刁小四一挑大拇指讚道:“還有咱們會通鏢局的鏢銀莫名其妙被耽擱了行程,雇主那也不好交代,能不能請徐幫主也想法子解決一下?”

    徐蕭乾心頭割肉的疼,奈何人在屋簷下隻能低聲下氣道:“應該,應該,此事由皂衣幫而起,當然所有的損失都由咱們皂衣幫出。從今往後,凡是會通鏢局的鏢銀要走水道,一律隻收半價,而且隨到隨走絕不過夜。”

    刁小四嘖嘖讚歎道:“徐幫主,您真夠朋友。這就叫不打不相識,往後咱們得多多親近。”說罷轉頭問耿南翼和趙百川道:“兩位大哥,你們還有什麼意見?”

    趙百川本就是為了會通鏢局出頭,憑空收進五千兩銀子也算發了筆小財,氣也消了許多,便道:“老耿,你來說。”

    耿南翼沒想到這一鬧居然憑白撿了偌大的便宜。前一刻他還在因為鏢銀運不出去傷腦筋,現在倒好船錢減半即到即發,徐蕭乾簡直是在吐血大饋贈。

    他隱約猜到這一係列的翻江倒海十有八九與刁小四有關,卻隻當是為自己解憂排難讓徐蕭乾吃了個啞巴虧,全不想其實始作俑者就是這家夥。

    他性情厚道,也不想再對徐蕭乾窮追猛打,頷首道:“如此甚好,賠償我就不要了,隻希望今後徐幫主對咱們會通鏢局的生意多照顧。”

    徐蕭乾忙道:“一定一定,今日中午我在一品居擺酒,請各位賞光。”

    徐振傑做夢也想不到會是這結果,囁嚅道:“爹,您……”

    徐蕭乾沉下臉斥道:“你閉嘴!孫堂主,將這逆子帶回總舵打六十大板,少一下我惟你是問!”

    旁邊站著的那堂主不敢違命,趕緊扯著呆如木雞的徐振傑下樓。

    當下眾人化幹戈為玉帛,到樓下喝茶寒暄。刁小四穿好衣服,就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垂著頭隱在門邊,不由笑道:“你還在呢,這地方挺有意思的是吧?”

    婉兒抬起臉來玉頰飛紅,羞惱道:“往後不準你來這種不三不四的地方!”

    刁小四看左右無人,伸手拉過婉兒合上房門,笑嘻嘻靠近道:“這怎麼不三不四的了?你又為什麼不準我來?”

    婉兒瞧他一眼,心尖兒不住地砰砰亂跳,卻不肯在刁小四麵前露怯,揚起俏臉道:“再胡說八道,我一輩子不理你!”

    刁小四看她如此嬌俏可人,也顧不得許多,一雙手就往腰肢上抱去,笑著道:“上回你踩我一腳,這回該換我了吧。你怎麼還我?”

    婉兒急忙飄身躲開,怒道:“你當我是什麼人?”

    刁小四脫口而出道:“老婆呀!”

    婉兒呆了呆,含羞垂首輕嗔薄怒道:“又說混帳話,教爺爺聽見不打斷你的狗腿!”

    刁小四直覺得魂魄要升天出竅,笑道:“那你舍得嗎?”

    婉兒扭扭捏捏也不答話,半晌後才低低問道:“你……昨晚上有沒有和……那個——”

    刁小四逼近婉兒,笑道:“當然沒有,我是什麼人,你難道不知道?!”

    婉兒下意識往後躲卻被逼到了牆角,忙推刁小四道:“你好好站著說話,不準再過來!”

    刁小四壞笑道:“想不想知道我昨晚到底在幹什麼,這可是個秘密。”

    婉兒不由自主點點頭,刁小四笑得更壞,壓低聲音道:“你把耳朵湊近點,我才告訴你。”

    婉兒有心不理他,卻奈不過自己的好奇心,隻得小心翼翼把小臉靠向刁小四,口中警告道:“你要敢毛手毛腳,我一定告訴爺爺!”

    刁小四見佳人近在咫尺,玉膚如雪紅暈流轉,櫻桃小口一翕一合輕吐芬芳,不禁心頭大動,將嘴湊到她耳邊低聲道:“火燒皂衣幫總舵的正是你老公我,昨晚待在這兒的是易柏。”

    婉兒“啊”地輕呼道:“真是你幹的!”

    刁小四得意之極,歪著頭便在婉兒圓潤如玉的耳垂上輕輕啄了一口。

    婉兒嚶嚀一聲,下意識一把推開刁小四,似喜似嗔白了他一眼道:“走開,你壞死了!”

    不等刁小四回過神來,從他抬起的胳膊底下一彎腰溜了過去,打開房門逃了出去。

    刁小四追出門外,婉兒早已跑下樓去,隻好恨恨瞪視丫頭窈窕倩影,尋思道:“這小娘皮越來越沒規矩,竟敢公然調戲我,早晚要把她生米煮成熟飯。”

    他正胡思亂想著,突聽卜算子漠然道:“你這次收獲不小啊。”

    刁小四一回頭,就看見老瞎子不知何時已站在了門邊,怕是剛剛自己和婉兒打情罵俏的話都落在他耳朵了,不禁惱羞成怒道:“我和你小師娘說話,你也敢偷聽?”

    “小師娘?”卜算子笑得陰陽怪氣,走進屋道:“你昨晚從皂衣幫總舵弄出來的那些煉材和丹藥我都看過了,差不多值個五萬兩銀子。麵有幾種罕見的煉材,可以用來煉製六品的‘大雷劍符’。”

    刁小四沒聽說過“大雷劍符”,但也明白六品的質地便意味著能夠和通幽境的高手正麵硬抗一記,欣喜道:“你可不準黑了老子的寶貝。”

    卜算子不置可否,坐下道:“你演戲挺有天份。”

    刁小四哼道:“是啊,老子在前頭衝鋒陷陣,你卻躲在隔壁抱美女,還真是對得起師傅。”

    卜算子淡淡道:“我不出麵,徐蕭乾才會越忌憚,看不清楚你的底牌。”

    刁小四一省,仔細回想這兩天來的一連串動作,包括故意選定一度春風閣引出趙百川,一步步宛若老瞎子的奇門遁甲陣般天衣無縫殺機四伏,最終不著痕跡地把徐蕭乾逼得主動低頭認載。

    他忍不住讚道:“徒弟,你比我陰險。”

    卜算子道:“我隻是想讓你明白,做強盜並不隻靠拳頭,兵不血刃不戰屈敵方為上乘之道。”

    刁小四這次難得的沒反駁卜算子,反而深以為然道:“不錯,老子決定從今天開始要做個有品位有格調的強盜!”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1:32
第六章坑爹(下)

    一晃眼一度春風閣的風波便過去了數十日,天氣越來越冷,雖是南方但人們依然能夠感覺到凜冽寒意,同時也意味著年關將近。

    街頭巷尾已有許多人家在門口貼上春聯,掛起大紅燈籠,時不時有幾聲砰砰爆竹聲響起,卻是街邊的頑童們已迫不及待燃放起了爆竹。

    會通鏢局的生意變得清淡起來,許多鏢師和趟子手早早領了一年的分紅,各自趕回老家過年。這種情況一般會持續到來年的正月十五以後,在此期間耿南翼等人一下子變得無事可做起來。

    刁小四依舊沒能等到赤尊俠回來。事實上他留在會通鏢局早已不單純是為了等候赤尊俠,體內的寒氣異狀正在逐漸消失殆盡,看樣子自己大可不必萬迢迢跑去江南找什麼邪月真人求醫。

    但這些日子下來,他已然習慣了鏢局的生活,一麵專心致誌地修煉翠玉盤內星陣神功,一麵跟著老瞎子學習煉符布陣之道,確也樂不思蜀。

    何況盡管心不想承認,能夠每天見著婉兒,和她開開玩笑耍耍花槍,又或趁四周無人時揩點便宜,也是一大樂事。

    由於狠狠敲足了徐蕭乾父子的竹杠,刁小四的腰包一下子鼓了起來。他從江州黑市上花了八千兩銀子,買了一套蜀中唐門秘製的“黯然銷魂花”。

    此物收攏時如小指頭般大小,可隨意收藏在身上的任何地方,甚至直接裝在靴底。遇敵時隻需扣動機括,便能自動激發符紋靈力激射而出,同時通過靈覺鎖定敵蹤,在空中綻放開六片花瓣,化作一道鋒銳無比的飛輪見血封喉殺人於十丈之內。

    一套“黯然銷魂花”共有十八枚,若齊齊發射猝不及防之下,通幽境界的高手也要著道。更可怕的是,花瓣上淬有唐門獨家煉製的“銷魂蝕骨散”,除非在第一時間斷臂求生,否則毒發無救。

    剩下的銀子刁小四又買了些煉材和丹藥,尤其那些用來補血生精,保駕救命的靈丹妙藥更是一擲千金不惜血本。

    無奈錢到用時方恨少,千辛萬苦弄到手的這點銀子不到半個時辰就在江州黑市上折騰光了,讓刁小四深感錢途漫漫,自己作為一個窮光蛋,仍需十分努力。

    可惜這回徐振傑學乖了,刁小四拽著卜算子在野地瞎轉了半宿,越走越僻靜越走越荒涼,卻愣是沒一個冤大頭過來找麻煩。

    讓刁小四沒有想到的是,他從皂衣幫總舵搜刮來的那些煉材、丹藥和幾件魔寶居然隻賣了不到兩萬兩,不由肚大罵雙鷹舫心黑手狠宰人不見血。

    倒是他倒騰出的那幾張“百鬼夜行符”雙鷹舫出了三千兩一張的高價全部收購了去,令得刁小四切身體會到技術含量與高附加值的含義。

    利用購得的煉材和兩杆掘地魔錐,卜算子輕而易舉煉製成功了十餘張遁土符。然而到刁小四手的時候,數來數去隻有六張,其餘的統統作為工錢被老瞎子吃了回扣。

    刁小四憤怒之餘,開始瘋狂地鑽研遁土符的煉製法門,發誓一定要掌握其中的核心技術,再也不受老瞎子的盤剝。

    這天夜,外麵的鞭炮聲越來越密集,不覺已是小年夜。

    刁小四耗費了兩個時辰,將體內的三十六天罡星陣再次濃縮,而後慢慢移轉到了雙腿經脈與竅穴貯藏起來。

    然後他開啟翠玉盤,去念存思漸漸進入到神奇莫測的虛空星天之中。

    恍惚之間,他的身周仿佛亮起了四十九顆璀璨的星辰。在全神貫注地反複進行了三遍推演後,刁小四小心翼翼地邁出了最後一步。

    “呼——”虛空之中星起辰落滄海桑田,無數壯觀瑰麗的畫麵浮光掠影此起彼伏,仿佛在一霎那演繹出了亙古的天道星空。

    刁小四的丹田驀然一熱,四十九個湍急的渦流次第生成,化作大衍之陣變幻無方絢爛多姿。

    刁小四的腦海那空白,好像什麼也不用想,又好像所有的心念與靈覺已盡數融入在了這一個個旋轉奔騰的渦流,隨著它們載沉載浮,體悟著天道之秘。

    “嗡——”似乎感應到了大衍星陣的律動,二十八宿星陣與三十六天罡陣齊齊鏑鳴爆發出奪目的銀色光彩,在刁小四的體內運轉做功生生不息。

    三座星陣似在彈指間連成一氣水乳融交,迸發出前所未有的力量。

    一股雄渾真氣毫無征兆地從丹田應運而生扶搖直上,瞬時衝入刁小四的頭頂!

    刁小四直覺得自己的腦袋“轟”地巨響,眼前仿似有鋪天蓋地的大浪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每一個浪頭都重重衝擊在他的靈台之上,轟得道心搖顫不能自已,體內的星陣和真氣亦隨之風雨飄搖瀕臨失控。

    他霍然一凜,驚喜交集道:“老子這是引發了劫數,開始突破入室之境!”

    他趕忙澄淨心神抱元守一,將自己幻想成一塊堅不可摧的礁石,正屹立於驚濤駭浪之底,承受著滔滔不絕的大潮轟擊。

    他原以為自己有過兩次度劫晉升的經驗,這回應是駕輕就熟有驚無險。孰知那一層層心魔之潮非但沒有衰竭跡象,反而變得越來越猛烈暴戾。

    不曉得過了多少時候,刁小四終於感到心神疲憊難以維續,道心驟然出現一絲破綻被一道巨浪趁勢撕裂破入他的靈台。

    “轟!”刁小四腦袋一暈,胸口如遭重擊,一口鮮血湧到嗓子眼差點噴出。

    體內的星陣出現渙散征兆,真氣亦如脫韁的野馬肆虐奔流,竟似走火入魔的征兆。

    他驚駭之下猛聽耳畔有個晨鍾暮鼓的聲音低喝道:“剛極易折,盈不可久;鷗鳥高飛,海闊天空!”

    刁小四如夢初醒,一邊體會這十六字真言的意思,一邊鬆弛心念放棄與巨潮正麵硬撼,心神化為一羽輕盈的鷗鳥在狂濤之中乘風破浪展翅翱翔。

    出乎意料之外,他的心靈耗損急遽下降,靈台縫隙卻在逐漸彌合之中。

    他的道心因勢利導道法自然,如鷗鳥高飛不再與巨浪相抗,反而借助於一道道大潮凶猛的衝擊之勢,翱翔得更更遠,直向無窮無盡的浩瀚星天飛去……

    又過了約莫三個時辰,所有的心魔大潮最終消褪隱沒,刁小四心頭一片寧靜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的丹田之中,大衍星陣脈脈流轉不斷吐故納新忘形養氣。

    隨著度劫成功,他已躋身入室之境,終於可以窺見一縷從門縫露出的天道之光。

    此時此刻,體內的真氣變得愈發蓬勃渾厚,足以低得上初入知著境界的高手功力,而原先那種遍體生寒的可怕感覺,也已蕩然無存。

    “天才啊——”刁小四心滿意足,由衷地讚美了自己一句。

    “我看你是地長的甜菜才對。”卜算子立在床前,一盆冷水當頭澆下道:“不過才剛到入室之境而已,便如此沾沾自喜,這輩子都休想窺悟天道羽化登仙。”

    刁小四不以為意道:“老子就圖個逍遙活,給個神仙還不想當呢。”

    卜算子愕然無語,從這小子胸口上撤回右掌,徐徐道:“該起床了。”

    刁小四習抗議道:“老子折騰了一夜,得先睡兩三個時辰再說……咦?”

    他突然察覺到,自己精神奕奕毫無倦意,簡直比睡了三天三夜還要龍精虎猛。

    卜算子道:“從今天開始,我準備煉製‘大雷劍符’。這是一種熔煉了金、火靈氣的六品道符,發動時能祭出一柄大雷火劍,劈山斷流撼動乾坤,對付通幽高手亦可手到擒來。”

    刁小四哼道:“那也沒什麼了不起,老子身上的黯然銷魂花和蟒海魔缽同樣能扛住通幽高手。”

    卜算子也不辯駁,隻淡然說道:“一張大雷劍符在洛陽黑市上能賣一萬兩。”

    “一萬兩?!”刁小四眼睛瞪視變得賊亮,肅然道:“徒弟,欺師可是大罪。”

    卜算子暗自慶幸眼盲不必去看這小子此時的嘴臉,冷然道:“你若有本事煉製出一張七品道符,叫價五萬也有人買!”

    “不會吧?”刁小四瞠目結舌,驚歎道:“七品道符就能賣五萬,那八九品的還不得雇船去運銀子?”

    卜算子道:“大凡坐照之境以上的人物,已然是人間的頂尖高手,能夠禦劍千祭出元神。隻是他們等閑不願涉足塵世紛爭,大多都會擇地隱居潛心修煉,你要是能碰上一個便是運氣。”

    刁小四訝異道:“為什麼,這些人是傻瓜麼?換作老子有這等神功,說啥也要搞個衣錦還鄉。”

    卜算子哼道:“一來坐照境界之後的劫數愈演愈烈,不得不遠離塵世閉關苦修;二來這些人已參悟到天道真諦,於尋常恩怨名利漸漸看淡,也懶得插手。更要緊的是,能夠晉升坐照之境的,都是萬挑一的天才,他們視衝擊天道巔峰羽化登仙為惟一天命,其他的可有可無都不重要。”

    刁小四恍然大悟,問道:“你說赤大哥這麼久不來找我,是不是也因為這緣故?”

    卜算子搖頭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昆侖瑤台宮是比終南山和龍虎山更神秘飄渺的仙道門派,他們的所作所為已非常理可以揣測。”

    刁小四沉默須臾,忽地一笑道:“老子的所作所為他們也一樣猜不著。”

    卜算子這次沒嘲諷他,木然道:“我要去煉符了。”

    刁小四故態複萌,穿上鞋道:“一起去,那可是一萬兩白花花的銀子!”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1:34
第七章去長安(上)

    大年三十晚上耿南翼在花廳擺下六桌酒宴,請了刁小四、卜算子和楚烈、易柏等人的家眷共聚一堂歡度除夕。

    易柏已絕了離開會通鏢局的念頭,雖說當副總鏢頭的收入遠不如做十二連環塢的塢主那麼多,可憑著多年積蓄豐衣足食絕無問題。更重要的是,他生怕一離開鏢局,就會有人對自己發出追殺令,連帶著妻兒老小一塊兒遭殃。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耿南翼拿出紅包向眾人一一派發。刁小四也領到了一個,打開來一瞧麵裝的居然是張銀票,錢雖不多但總算有人還惦記著,也不枉自己辛苦一場了。

    這時就聽耿南翼道:“小四兄弟,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

    刁小四心咯一下不自覺攥緊了還沒捂熱的紅包道:“哪又遭災了?”

    他和耿南翼、楚烈等人相交日深,深刻體會到這些正道人士有時候比邪魔外道還要讓人心煩。他們若是開口要和你“商量”點什麼,通常就意味著沒得商量,為了天下蒼生、為了江湖大義,當眾含淚自宮也在所不辭。

    耿南翼微微一笑道:“拜托各位同道的幫忙,咱們打下了虎戈寨,從此前往漢中和關隴的通道已是一馬平川。因而總局決定年後要在長安城新開一家分局,打算請小四兄弟做長安分局的副總鏢頭。”

    “去長安……當副總鏢頭?”刁小四差點以為外麵鞭炮太吵,自己的耳朵聽岔了。

    耿南翼頷首道:“這是我和玲瓏一同向玉總鏢頭力薦的結果。就怕咱們會通鏢局廟小,委屈了小四兄弟。”

    刁小四忍不住偷眼瞟向婉兒,哪知這丫頭裝聾作啞低頭隻顧吃菜根本不看自己。

    他心暗罵道:“小娘皮,老子要去長安居然一點反應也不帶,還有心思吃!”

    就聽楚烈笑道:“小四兄弟,你不要推辭,如今的長安是咱們大隋的京師,達官顯貴多如牛毛,高手如雲藏龍臥虎。新鏢局要想站穩腳跟不容易,還要多多借助你的機智和才學。”

    刁小四心道:“老子有什麼機智才學了?怕他們是想拖老瞎子下水才是真的。”

    他想了想問道:“耿大哥,我能不去麼?”

    聞聽此言婉兒驀地抬起頭,秋水盈盈地望著刁小四,滿麵訝異卻沒有說話。

    耿南翼一怔道:“小四兄弟莫非是擔心赤大俠回來找不到你?”

    刁小四瞅著婉兒直朝自己偷偷搖頭的樣子心下大恨,歎了口氣道:“我是舍不得這,舍不得和耿大哥、楚大哥分開。”

    楚烈不虞有他,感動道:“好兄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老哥敬你一碗!”

    刁小四和楚烈一碰碗將酒幹了,心情激蕩地拍打對方肩膀道:“老楚,等過完年咱們一起去走鏢,隻要你不嫌棄,兄弟我願意跟隨你鞍前馬後,一塊殺敵流血,喝酒吃肉!”

    楚烈一點頭道:“不去長安也好,那地方水太深,人太壞,不適合咱們這種直腸子。”

    耿南翼苦笑道:“既然如此,那我隻好請總局另派人選了。實不相瞞,我原本還想請小四兄弟去了長安後,多多照顧少華和婉兒。”

    “嗯?”刁小四登時發覺不妙,卻見婉兒正氣鼓鼓拿眼瞪著自己。

    耿南翼接茬道:“這次少華有幸被總局看中,要出任長安分局的副總鏢頭,另外易副總鏢頭亦會一同前往。”

    刁小四此刻腸子的酒都化作了苦水在晃蕩,難怪那丫頭剛才淡定得很,敢情早得了消息,知道會跟自己一起去長安。偏偏自己腦子被炸過了,居然義正詞嚴拒絕了耿南翼,這下弄巧成拙教人情何以堪?

    他這邊鬱悶,那頭的婉兒卻恨不得一口咬死這笨蛋,故意道:“聽說表哥在禁軍幹得不錯,這回咱們去長安正可探望他。”

    這下輪到刁小四想一口咬死這臭丫頭了,權當沒聽見婉兒的話,瞅著耿少華道:“少華賢侄,你可是任重道遠啊。”

    耿少華謙遜道:“多謝小四叔關懷,我會努力做好,不給咱們江州分局丟臉。”

    刁小四一言不發盯了他半晌,忽然咬咬牙猛拍桌子道:“也罷,誰讓大夥兒待我恩重如山,小弟不入長安誰入長安?耿大哥,你放心,少華賢侄的安危就包在我身上。隻要我刁小四有三分氣在,就不會讓人欺負他們父女!”

    話還沒說完,那邊的婉兒但卻差點笑出聲來,趕緊偷偷碰丟筷子,裝作彎腰去撿。

    耿南翼、耿少華父子大是感動,卻不曉得這番話刁小四多少也有點發自肺腑,但要把爹換作女兒才對。

    耿南翼捧著酒碗起身道:“小四兄弟,老哥承讓了!”

    兩人一飲而盡,刁小四問道:“耿大哥,長安分局的總鏢頭是誰?”

    耿南翼回答道:“說起此人你也不會陌生,他便是咱們會通鏢局玉總鏢頭的女婿,有‘刀斷沱江’美譽的夏培夏副總鏢頭。”

    刁小四愣了愣問道:“姓夏的是總局的人?可這次剿滅虎戈寨打通關隴要道,有一大半靠的是你和老楚。這姓夏的家夥一沒出血二沒拚命,輕輕鬆鬆就摘了果子,擺明了是沾他老丈人的光。”

    這句話直說到在座許多人的心坎,楚烈心直口道:“小四兄弟,你不曉得咱們總局的事兒。玉總鏢頭年事漸高,三五年就會封刀隱退。讓夏培去長安擔當新鏢局總鏢頭曆練幾年,回頭接手的事情也好辦了。”

    婉兒嬌哼道:“他想當總鏢頭原也不關咱們的事。可這回江州分局幾乎抽了一半的人去長安,咱們賣命流血到頭來卻是幫著人家平步青雲升官發財,玉爺爺也太偏心眼了!”

    耿少華忙道:“婉兒不可胡說,玉總鏢頭德高望重威震巴蜀,絕非你說的那種人。”

    刁小四尋思道:“老玉派了女婿去長安,耿大哥便讓兒子也跟去。將來一個接掌總局,一個接管江州抑或長安的分局,倒也皆大歡喜。”

    想想人家舔犢情深,早早為子女綢繆好了未來,自己的老爹卻不知死到哪去了,連帶著死老頭都沒了蹤影,想拚爹靠爺的卻沒這個資源,不由心中悵然。

    因為是除夕之夜,大夥兒吃完飯後並未散去,三三兩兩圍著火爐聊天守歲。

    刁小四左邊是易柏右邊是楚烈,他抱著胳膊坐在當中聽兩人津津有味大擺龍門陣比拚戰鬥史,三分無聊夾雜四分無奈。

    忽然他發覺婉兒遠遠地向自己眨了幾下眼,然後轉身出了花廳。

    刁小四心頭一動跟著溜了出來,在門口左右張望尋找婉兒。

    忽聽到有個聲音輕輕道:“傻瓜,我在爺爺的書房等你。”身影一閃已進了後院。

    刁小四裝模作樣去了趟茅廁,見左右沒人注意,一溜煙進到內宅。

    書房沒點燈,伸手不見五指,刁小四推開虛掩的房門,低聲喚道:“婉兒,你在嗎……”

    話音未落,一個火熱的身子猛地撲入了他的懷中,陣陣芬芳如蘭似麝醉人心脾。

    刁小四用力把門頂住,雙手一緊摟住婉兒的嬌軀,功凝雙目這才看清她近在咫尺的嬌俏容顏。

    那張剛喝過酒的俏臉紅撲撲粉嫩嫩分外誘人,刁小四忍不住就想咬一口。

    婉兒的身子被他抱住無法動彈,便將螓首左躲右藏,偏不肯讓他輕易得手。

    刁小四幾次沒能親著,越加的心猿意馬,惡狠狠抬手捏住她的下頜,俯頭就吻。

    婉兒閃躲不成,終於就範,雙唇如膠似漆熱情如火。

    刁小四隻覺得身子要炸了開來,整個人也飛上了雲端,用力吮吸著她嬌豔的櫻唇,舌頭也隨之滑了過去。

    婉兒立時驚覺,緊閉門戶又重重在他後腰上擰了一把。

    刁小四疼得要掉淚,卻怕被人聽見隻能生生忍住,他忍住劇痛強勢突破,兩人壓抑著興奮而火熱的喘息聲,在黑暗中幾番攻防酣戰如荼,終還是刁小四占得上風,打開了通向勝利的大門。

    婉兒嚶嚀一聲,漸漸在刁小四的懷中迷失了自己,由得他擁抱揉搓,感受他如火如荼的氣息與熱吻,嬌軀酥軟渾不知天地為何物。

    黑夜如火,再也沒有比這封閉的書房更為刺激的誘惑了。忘情、忘形、忘我,兩顆心如饑似渴的碰撞,在如潮激情迸濺出絢爛永的火花。

    東風夜放花千樹,屋外爆竹連聲,一朵朵璀璨的煙花怒放在清冷的夜空,照亮了今夜這大地上的每一個人,每一顆心。

    讓孤獨的不再孤獨,讓悲傷的不再悲傷。此時此刻,已是一年的最後一天,最後一刻,所有的憂傷與不都將拋離,塵封於去年的黃曆。

    刁小四縱情地糾纏著婉兒,雙臂越抱越緊直要將懷的丫頭揉碎了,完完全全融進自己的身體。

    他一次次地發起侵略,讓她不甘而又甜蜜地節節敗退,被征服被點燃。

    一吻經年,應是良辰美景從去歲到今宵,從巴蜀到長安。

    驀然,外麵響起了無數的歡呼聲與喜慶的鞭炮,正是子時,新年已到。

    婉兒喘息著分開雙唇,黑夜雙眸閃爍著醉人的星芒,柔情似水嫣然一笑,伏在他的懷輕輕道:“新年快樂!”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7:37
第八章去長安(下)

    過了正月十五,吃了元宵看了花燈,刁小四、耿少華等人啟程奔赴長安。

    除了刁小四、耿少華和易柏這三位即將赴任的副總鏢頭外,江州分局還抽調了四名鏢頭、八名鏢師一同前往長安。其他人則由總局從各處調配,而趟子手對修為沒有特別要求,隻要身強力壯肯聽話能幹活即可,所以準備直接在當地雇傭。

    耿南翼和楚烈一直送到江州城北三十多才依依惜別,一行二十餘人打馬揚鞭往長安而去。因剛剛過好年,一路車馬稀少甚為冷清。積雪在初春的陽光照耀下逐漸融化,馬蹄踩踏上去泥漿四濺劈啪作響。

    刁小四騎在馬上和卜算子並肩而行,婉兒正走在他的前頭,剛好可以看見這丫頭嬌美的背影,火紅的衣裳在白茫茫的天地間,宛若一朵盛開的雪中紅蓮,異常的醒目嬌豔。

    許是天氣太冷的緣故,眾人不怎麼願意開口說話,免得一張嘴就被灌進徹骨的寒風。偶爾交頭接耳幾句,便是除了清脆的馬蹄聲和呼嘯的北風外,在這群山曠野間惟一能夠聽到的聲音。

    刁小四把脖子縮在領口打瞌睡,忽聽一陣蹄聲響起,易柏從後麵趕了上來,低聲說道:“二先生,後麵那輛馬車自過江以後就一直跟著我們。”

    “有人跟蹤?”刁小四聞言立刻醒了,雙眼閃亮偷偷朝後觀瞧,果然看見數十丈外有一輛馬車不急不徐地迤邐而行。

    趕車的是個身材瘦弱相貌儒雅身著白衣的中年男子,衣著樸素幹淨卻不似身懷絕技之人。

    刁小四好奇道:“老易,你怎麼曉得他是在跟蹤咱們,或許人家是順路呢?”

    易柏“嘿”了聲道:“方才我故意放緩坐騎墮在了後頭,那家夥也將車速減慢,保持著三十六七丈的距離,既不靠近也不落下。行出一段後,我又故意突然加速度趕了上來,再看這馬車還是在身後四十來丈遠的地方。”

    刁小四恍然大悟,他雖聰明機智,但論及行走江湖的經驗卻遠不及易柏等人。

    想了想他又問道:“那會不會是書生孤身一人,害怕被賊打劫,這才有意跟在咱們後頭也好安心走路?”

    易柏搖頭道:“那家夥揮鞭打馬的時候手腕鬆馳,不像是個練家子,卻也猜不透他的路數。”

    兩人正低聲交流的工夫,身後那輛馬車忽然提速趕了上來。

    卜算子聽到動靜,淡然道:“停下等他。”

    易柏訝異道:“二先生,你猜到他是來找咱們的?”

    卜算子閉口不言惜字如金,刁小四笑道:“這還不好猜麼?肯定是這書生已察覺到咱們發現了他,又見你追上來和我們說話,怕會對他不利,幹脆就上來表明身份以免引起誤會。徒弟,師傅說得可對?”

    卜算子道:“通常半瓶子水晃起來是最響的。”

    刁小四哼了聲道:“那也得看瓶子的大小。”

    易柏聽這師徒倆你來我往無有尊卑,心中暗笑卻也不敢露在麵上,裝著回頭觀望,便見那輛馬車已追到了近前倒黴穿越:愛妃,本王求負責!最新章節。

    駕車的白麵書生勒住韁繩,作揖施禮有些神色緊張地問道:“諸位可是會通鏢局的英雄好漢?”

    刁小四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以如此鄭重的語氣稱為“英雄好漢”,禁不住換了笑臉回道:“不錯,咱們都是會通鏢局的人。你是誰,為什麼跟著咱們?”

    白麵書生彬彬有禮地回答道:“小生房玄齡,前些時雲遊大巴山,偶遇了一位落難女子。因聽她說起要前往江州,尋找一位寄居在會通鏢局的故友卜二先生,因此先前在江邊碼頭等渡船時,小生看到你們打著會通鏢局的鏢旗便想追上來詢問。可是又擔心素昧平生多有唐突,才舉棋不定一路尾隨。”

    易柏見白麵書生說話的神態語氣不似作偽,愕然道:“落難女子找卜二先生?”

    房玄齡道:“正是,敢問各位好漢可認識卜二先生?”

    卜算子冷冷道:“我就是!”

    房玄齡將信將疑,打量著他道:“您……就是卜二先生?”

    原來在他想來,這落難女子千迢迢前往找尋求助的卜二先生怎也不可能是個又老又醜的瞎子才對。但又旋即一省道:“子曰以貌取人失之子羽。房玄齡啊房玄齡,你自詡為有王佐之才的不世奇男子,怎可看輕了人家?”

    念及與此他麵容一肅,下了馬車躬身一禮道:“卜二先生,小生有禮了!”

    卜算子漠然道:“房先生何以對老朽前倨而後恭?”

    房玄齡微露尷尬之色,老老實實道:“起初小生見您是位雙目不能視物的老人家,心頗覺失望。但又想到即有人願意千求助,則先生必有驚人之處。何況人不可以貌相,豫讓荊軻皆乃真勇士也!”

    卜算子的臉上擠出一絲幹巴巴的笑容,問道:“那女子可在先生的馬車?”

    房玄齡微訝道:“原來老先生早已猜到了。”

    刁小四的好奇心已然按捺不住,他聽到車傳出的粗重呼吸聲,似是受了極重的內傷,但不知究竟是什麼樣的女人竟跟老瞎子有過一腿?

    當下他也不遲疑,跳下馬大步流星走到車前,說道:“老房,讓我看看她是誰,你不介意吧?”

    房玄齡稍作遲疑便頷首道:“公子請看。”伸手徐徐掀開了車簾。

    刁小四往看了眼,不禁吃了驚道:“朝天椒!”

    隻見車內的軟褥上躺著個貌美如花的少婦,麵色蒼白雙目緊閉,兀自昏沉沉地睡著,對外麵發生的事情一無所知,不是原先的虎戈寨寨主夫人餘紅嬌卻又是誰?

    房玄齡詫異地看了眼刁小四,心道:“這位娘子如花似玉窈窕可人,哪像是朝天椒了?”

    易柏聞言也走了過來,探手握住餘紅嬌露在被褥外麵的右腕,麵色微變道:“好陰寒詭異的氣勁,看來這出手之人修為很高。”

    卜算子沒下馬,沉吟須臾吩咐道:“易柏,通知耿少華,在前麵的鎮上停下。”

    易柏應了聲,追上在前等候的耿少華等人將事情說了。

    卜算子彈指射出一顆藥丸道:“讓她先服食了,等到了鎮上再說。”

    刁小四探手抓住藥丸,想了想轉交給房玄齡道:“老房,還是你來吧。”

    房玄齡看了眼藥丸,又拿到鼻子底下嗅了嗅,微微動容道:“好藥!”

    卜算子問道:“你也懂藥?”

    房玄齡謙遜道:“小生在家時也讀過幾卷醫書,還曾和孫兄思邈有過一麵之緣。”

    卜算子“咦”了聲,沒想到這看似木訥的酸腐書生竟能讓孫思邈另眼相看。

    所謂“北思邈,南邪月”,指的便是當今世上的兩大神醫。這孫思邈如葉法善一般,亦是終南五真之一,懸壺濟世在朝野間素有高望。

    說著話房玄齡已將丹丸喂服了下去,刁小四翻身上馬思忖道:“不知成仙虎那老頭到哪去了?他老婆整日價在外麵亂跑,做男人的卻管不住,實在窩囊。對了,這小娘皮不會是為了上次的事來找老瞎子告我的惡狀吧?”

    想到這刁小四不由自主偷偷瞥了眼木無表情的卜算子,接著心下自我安慰道:“果真如此朝天椒可就打錯了算盤,天底下哪有向徒弟告發師傅的道理?隻是不曉得她這回又是被誰打傷,幸好遇見的這家夥是個書呆子,不然……”

    不知為何念及與此,刁小四的腦海忽然又浮現出朝天椒的雪峰玉穀烈焰紅唇。

    他急忙收了綺念,隨著眾人繼續行進,約莫又走出三十多在一座小鎮上找了家客棧住下。

    經過一番救治,又加上刁小四心不甘情不願地貢獻出了兩顆從江州黑市上買來的療傷聖藥“九陽丹”,掌燈時分朝天椒幽幽蘇醒過來。

    這一次映入她眼簾的,不再是房玄齡一個人,而是整整十餘條身影在自己的麵前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她強忍身心劇痛,努力辨認著每一張麵孔,卻模模糊糊聽見有個熟悉的聲音在問道:“成夫人,你找我徒弟有什麼事?若是那些不相幹的亂七八糟的事兒,隻管跟我說就是了。”

    天……怎麼又是這小鬼?

    餘紅嬌的麵頰情不自禁地發燙,卻聽卜算子說道:“成夫人,老朽在這。”

    餘紅嬌的心猛地一跳,失色的朱唇顫了顫,兩行滾燙的淚水潸然淌落。

    片刻後,她稍稍平複了心緒,啜泣道:“二先生,求你為我當家的報仇雪恨!”

    刁小四凜然一驚道:“成仙虎死了?”

    餘紅嬌泣不成聲道:“自從離開虎戈寨,當家的心灰意冷便隱居在長安城外的一處小鎮上。哪知大年三十晚上,鷹揚老妖突然找上門來,怪我們害死了他的兒子和弟子,當場大開殺戒……”

    說到此處她心情激蕩,一下子又昏死了過去。

    屋鴉雀無聲,針落可聞。過了許久才聽房玄齡問道:“那鷹揚老妖是什麼人?”

    耿少華回答道:“是一個有名的凶人,功通造化修為卓絕。”

    婉兒怒道:“天下竟有這樣的人這樣的事,這魔頭也太霸道了!”

    卜算子徐徐道:“隻怕老朽也遠不是他的對手。”

    眾人皆吃了一驚,雖說未曾見過卜算子出手,但他的修為高過耿南翼、楚烈、成仙虎等人毋庸置疑,再加上神乎其神的奇門遁甲之術,可謂當世罕逢敵手。

    若連他也當眾坦承修為遠不如鷹揚老妖,這魔頭的凶悍實令人難以想象!

    刁小四脊梁骨一陣陣發涼,尋思道:“鷹揚老妖連成仙虎都不肯放過,那下一個要殺會是誰?不成,我得趕緊到長安去找賊老道和唐小三,讓他們幫忙一起對付老妖,不然老子的小命可就懸乎了。反正禍是他們一起闖的,人是唐小三一個人殺的,怎麼也要有點責任感才對。”
evanot1 發表於 2013-11-25 18:07
第九章長安歡迎您(上)

    不提耿少華派人馬加鞭趕回江州報訊,請耿南翼等人加緊戒備以防鷹揚老妖報複,刁小四一行跋山涉水這日終於到了廄長安。

    這是刁小四第二次來長安。但上趟是為了邀請唐鶴裳出馬,走馬觀花隻待了不到半天工夫,就又和婉兒匆匆回返大巴山。

    這次會通鏢局要在廄開設分局,自然是要長住一段時日。

    所謂兵馬未行糧草先動,早在年前會通鏢局即已派人來到長安打前站,一麵買下位於永安坊中的一座名為‘柳園’的大宅邸,一麵攜重金拜訪當地豪紳達官以及正道名宿,當然也免不了向號稱關內第一的關洛鏢局遞貼拜山。

    待到年後,夏培、玉玲瓏夫婦又先期趕到長安,頻頻宴請長安城著名的鏢頭、拳師,並通過龍兆元之父龍鎮武的人脈打通了禁軍左衛的關係,這才開始大張旗鼓地招兵買馬,籌備開業慶典。

    刁小四一行進了長安城,便聽說元宵節時有一夥兒賊人大鬧花燈觸犯宮禁,惹得當今聖上龍顏大怒,刑部發下海捕公文懸賞緝拿。那懸賞告示貼得滿大街小巷到處都是,刁小四隨意掃了眼,發現最低的賞金竟也有一千兩。而其中有個名叫秦瓊的山東籍強盜頭頭,賞格居然開到了白銀一萬兩。

    他正琢磨著如何賊喊捉賊,抓幾個鬧花燈的強盜換賞金賺點零花錢,忽聽卜算子道:“我這兩天有些私事要辦,要離開一段時日。待辦完事情後,自會前往柳園找你。”

    刁小四嚇了一跳,這些日子他提心吊膽就怕鷹揚老妖吃飽了沒事幹來取自己的腦袋,有老瞎子在身邊心多少還踏實點。如今聽他要離開,急忙說道:“為師……嗯,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跟你一起去行不行?”

    卜算子道:“你不必擔心,老朽自有分寸。”

    刁小四沒好氣道:“廢話,老子擔心你幹嘛?我是怕鷹揚老妖來找老朋友敘舊,找不到你白跑一趟生氣。”

    卜算子道:“你隻要待在長安城,就不會有大礙。天子腳下臥虎藏龍,又有諸般王法禁製,即使是鷹揚老妖亦不敢輕舉妄動肆意殺人。”

    刁小四提起來的心微微放下點兒,情深義長地叮囑道:“徒弟,你可要早去早回,為師離不開你。”

    卜算子渾身直起雞皮疙瘩,一言不發撥轉馬頭撇進一條小巷,須臾後便不見了蹤影。

    刁小四目送卜算子去遠,想想還是覺得心不安穩,便道:“婉兒,我帶你去找李靖和紅老板好不好?”

    婉兒對唐鶴裳和紅拂甚有好感,聞言歡喜道:“好啊,我也有些想念紅姐呢。”

    當下兩人跟耿少華打了個招呼,與眾人分道揚鑣往聞香樓而去。

    刁小四與婉兒來到聞香樓外下了馬,樓的龜公對他記憶猶新,一個個別過臉去佯裝不見。

    刁小四也不覺得尷尬,笑嘻嘻走進花廳,正巧看見上次挨揍的那龜公又在埋頭揩桌子,於是上前猛一拍他的肩膀道:“師兄,紅老板在哪兒?”

    那龜公頭也不抬地悶聲悶氣道:“老板這幾天忙,沒空見外人。”

    刁小四早有準備,拿出錠銀子塞進龜公的手道:“咱們師兄弟倆人,誰跟誰啊?”

    龜公手一抖,幹淨利落地將銀子藏進袖口,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道:“李公子得了重病,紅老板這些日子天天在屋伺候他,連樓的生意都不管了。”

    刁小四一驚道:“李靖病了?以這家夥的修為根本不會得什麼傷風感冒,就算有點什麼毛病,憑他的功力兩三天就能康複。十有八九,他是出事了。”

    想到這他一扯婉兒的衣袖,加緊腳步穿過後堂,來到唐鶴裳住的那棟小樓前。

    兩人上了二樓,婉兒輕敲屋門道:“紅姐,我和四叔公來看你和唐大哥啦。”

    屋響起紅拂的聲音道:“門外可是婉兒姑娘,請進屋說話。”

    婉兒推開虛掩的房門,頓時一股濃烈的草藥氣味撲鼻而來。隻見唐鶴裳盤腿坐在床榻上正在運功療傷,他的上身裸露,從左肩直到胯部纏著一條厚厚的繃帶,隱隱約約透出深紅色的血跡。

    刁小四驚訝道:“是誰幹的,唐小三傷得厲害嗎?”

    紅拂正坐在桌邊調製缽裝的黑色糊狀膏藥,回答道:“是鷹揚老妖。”頓了頓又道:“小四兄弟,往後在人前你還是叫他‘李靖’吧。”

    刁小四倒吸口冷氣,他原本指望能騙得唐鶴裳出手滅了鷹揚老祖,不想那老妖已然成魔,反將唐小三打得躺在床上。

    似乎猜到刁小四的心思,李靖冷哼了聲道:“別怕,他也捱了我一刀,傷勢比我隻重不輕,一個月內沒法來找你麻煩。”

    刁小四奇怪道:“你們唐門的毒功天下聞名,這老妖捱你一刀還能活?”

    李靖淡淡道:“我的刀上從不淬毒!”

    刁小四大失所望,暗罵這家夥白癡,有毒不用活該倒黴,突又想道:“唐小三不會死要麵子活受罪,故意向老子誇大鷹揚老妖的傷勢吧?萬一那老妖怪比他先恢複元氣,再殺回長安來,老子不免糟糕!”

    想到這兒他咬咬牙狠狠心,從懷掏出江州黑市上買來的那些瓶瓶罐罐道:“紅姐,我這兒有些藥聽說還不錯,你瞧瞧那些是唐……李小三能用上的?”

    紅拂望了眼桌上的丹藥,婉言謝絕道:“多謝小四兄弟的好意,李公子的傷勢已無大礙,也用不著這些藥了。”

    就聽李靖譏誚道:“這些聽說還不錯的藥是你從雙鷹舫買來的吧,花了多少錢?”

    刁小四沒想到自己難得大方一回,居然換來一頓奚落,不禁怒道:“老子花多少錢你管得著麼?”

    話一出口立時醒悟道:“這家夥是唐家的三少爺,什麼唐門秘製的靈丹妙藥不會煉,要老子在這兒獻什麼寶?”

    果然李靖說道:“往後你要買雙鷹舫的東西,直接到我這兒來,給你對折。”

    刁小四聞言大喜,看著李靖順眼多了,但一想到這家夥即使給自己對折仍有賺頭,由此可知雙鷹舫的那些混蛋有多黑,不由又恨得牙根癢癢。

    紅拂問道:“婉兒姑娘,聽說你們會通鏢局要在長安城開設分局?”

    婉兒回答道:“是啊紅姐,你的消息可真靈通。”

    紅拂微笑道:“傻丫頭,天底下除了賭場就屬姐姐這兒消息最多也最靈了。”

    婉兒困惑道:“為什麼?”

    紅拂含笑不語,將藥膏吹涼道:“廄的水又深又渾,你們初來乍到得加倍小心,凡事不可張揚,先求站穩腳跟。”

    刁小四隱隱聽出紅拂話有話,忙問道:“紅姐,你可是聽到了什麼傳言?”

    紅拂端著藥缽往床前走去,回答道:“你們長安分局的總鏢頭是刀斷沱江夏培吧?聽說此人是玉總鏢頭的乘龍婿,誌向遠大豪氣幹雲,很了不起。近日來已成為咱們長安城市井間傳誦議論的風雲人物。”

    刁小四笑了笑,道:“通常半瓶子水晃起來是最響的。”

    紅拂一邊為李靖敷藥,一邊說道:“廄乃至關洛地方上的押鏢生意基本被關洛鏢局壟斷。長安城雖也有其他幾家小鏢局,但都惟關洛鏢局總鏢頭段震天馬首是瞻。此人早年是宇文世家重金聘請的總教頭,後來被關洛鏢局挖了過去,在廄達官顯貴中甚有人脈。”

    刁小四明白紅拂這是在暗中提點,忙道:“謝謝紅姐。俗話說大道朝天各走一邊,咱們會通鏢局好比鄉下人進城,能混口飯吃就好,也不指望在廄頭呼風喚雨。再說樹大招風,咱們隻想待在大樹底下乘乘涼,往後免不了有許多地方需要這位段總鏢頭照應著。”

    紅拂微覺訝異地看了眼刁小四,搖搖頭道:“你若能早到長安幾天就好了。”

    婉兒疑惑道:“紅姐,莫非咱們鏢局碰到了什麼麻煩?”

    紅拂不置可否,溫柔細致地為李靖將藥膏敷上,又換了幹淨的繃帶,這才道:“時辰不早,我也不留飯了,你們早些回柳園吧。”

    刁小四愈發確定柳園一定出事了,而且多半跟新鮮出爐的長安分局夏總鏢頭脫不了幹係。他見紅拂不肯再透露更多,便笑道:“紅姐,那我們就先走啦。你是長安城的老土地,往後小弟有啥閃失,還得求你多罩著點兒。”

    紅拂悠悠一笑道:“你這小滑頭,從來隻有占人便宜的份兒,哪會吃虧?滾吧!”

    刁小四心道:“她沒拒絕,那就是答應了。往後萬一有事,老子也不必看李小三的臭臉,直接跟紅姐說,讓她去吹枕頭風,保管百試不爽。”

    想到這他誕著臉笑道:“紅姐,這次來得匆忙,下回我給您帶全長安最好的胭脂香粉來。對了,因為虎戈寨的事兒連累李……三哥受傷,小弟也很過意不去。”

    紅拂搖頭道:“不必了,其實,他答應去大巴山,我很開心。”

    刁小四怔了怔,隱隱約約猜到了點什麼,和婉兒告辭出了聞香樓。

    兩人來到街上剛剛上馬,就見易柏的大兒子易驃一路疾馳奔了過來,遙遙看到刁小四和婉兒,高聲叫道:“刁四爺,婉兒姑娘,回柳園,出大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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