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穿越] 一品富貴 作者: 午後方晴 (連載中)

mk2258 2013-11-6 10:37:07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9 42192
mk2258 發表於 2013-11-8 21:07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一章 到處是黃金

  


    「秦娃子,你給陛下解釋一下,為什麼蘋果熟透不往天上掉,而是掉向地下?」

    「陛下,是引力。」宋九隻教了與起重吊機的相關原理與知識,其他的未教,也來不及教,但這幅圖擺在這裡,秦娃子也看到了,雖學了一些物理知識,不管用,同樣方向感失措。

    「陛下,二大王,一是引力,一是向下是地心,真正的下是地心,往外就是天空,因此無論人站在這個球的那一邊,腳是下的,頭是上的。」

    不知道有沒有聽懂,趙匡義又打開第三張紙。這張紙有兩個球,一個球畫了地球內部構造圖,地核,地幔,地殼。還有一張圖是不太標準的亞非歐大陸板塊地圖,別說宋九怎麼得到的,他有一個老師,來自西方。然後用箭頭註釋了板塊漂移方向,並且有一行文字,做了簡單解釋,外面風雨等是抹平地面,地球內部卻是使地面高起不平。這張圖出現,就解釋了滄海桑田,地震、火山爆發、海嘯等自然現象,以及吐蕃為什麼那麼高。

    趙普又怒喝道:「那黃泉在何處?」

    我倒!

    有沒有神靈,宋九也不能判斷,是單宇宙或者多宇宙,都是起源於大爆炸,但是什麼力量產生的大爆炸,爆炸之前又是什麼?就憑這一點,就不大好神靈不存在。但存在又有何用?相比於宇宙,太陽系連撒哈拉沙漠裡一粒沙子都不如。難道站在撒哈拉沙漠,會注意一粒沙子?況且地球只是太陽系沙漠裡的一粒沙子!

    也不能說沒有靈魂存在,那就不能解釋自己了。

    想了一會道:「趙相公,你看這只螞蟻,我將它捉起來,它知道我要做什麼?我相信有神鬼存在,但他們不是我們凡夫俗子所能理解的,甚至都不能用在哪兒來形容,也許他們不在這世界,也許無處不在。你問我,讓我為難了,不過陛下是真龍天子,應當知道。」

    「你這小子,胡說,」趙匡胤笑罵。

    但宋九立即將三幅畫捲起。

    不能說不能張揚,現在張揚早了,若是那個書院弄出來,自己授的知識多了,反思的學子多了,再弄出一些「奇技淫技」,會更容易接受。今天是逼的,趙匡義讓他害怕,趙普能讓他不害怕?那怕有這個賭約存在,稍稍掣肘,自己就沒得玩。所以將這三幅驚世駭俗的畫拿出來,讓趙普反思,它是不是奇技淫巧?

    趙匡胤道:「宋九,將這三幅畫給朕吧。」

    「陛下,要它何用?它只是臣的一個猜想。」宋九還是將它遞到趙匡胤手中。

    「是猜想就敢拿它出來妖言惑眾?」

    「趙相公,臣剛才對陛下說漢武看到了北方大漠,陛下看到了億兆百姓,那臣我最想看到的是物的本質。不大膽去想,如何研究出物的本質。不過它終是小道,儒家經義才是治國安邦的大道。」哥白尼PK不了宗教,自己同樣PK不了董仲舒的信徒。反正這時代的儒家肯定脫離了孔夫子的意願,又迂又腐又頑固。

    趙普瞪了他一眼,對趙匡胤說道:「陛下,二大王,讓劉公公留下見證,你們要回去,站在這裡不但有礙體統,也驚憂了百姓。」

    趙匡胤點了點頭,帶著趙匡義、趙普回去。

    宋九長鬆了一口氣,孔夫子說敬鬼神而遠之,這三人自己最好也要敬而遠之。

    三人一走,山中無老虎,猴子稱霸王,潘惟固走過來問:「宋九,你在做什麼?」

    小子運氣好,讓皇上喊去喝茶,但不對啊,怎麼喝著茶,比起算賬本事,還有這三張圖。

    宋九看著這群人,又看了看他們身後的潘憐兒,潘憐兒也好奇,不過又揚起拳頭向他示威。「二舅子」問話不能不答,但未答,而是問:「潘二郎,你們說哪裡是京城最美麗最好玩的地方?」

    一個要美麗,一個要好玩,有的答是剛建造的瓊林苑,有的答是相國寺,有的答是御街,有的答金明池,瓦子不能算,雖好玩,不能稱為美麗。

    宋九道:「錯,你們一個都沒答對。」

    「你說哪兒。」

    「我帶你們去。」

    趙匡胤賜了他一個九品散官,這個有什麼用,一個月錢糧帛合在一起,也不足四五貫錢,只能說有比沒有好。他心還是未死,其實那天去玉蘋的院子,他心中就隱隱產生一些想法。正好在樓上看到這群二世祖們鬼鬼祟祟地朝茶樓上看。宋朝還沒有開始圈養宗室,但這群二世祖們等於是圈養了。宋九心中想法這才清晰。然後他放開膽子與趙匡胤打了一個賭。

    可事情並沒有結束。

    一件事,拆遷!操作得當,不存在任何麻煩,但弄不好,它就是最大的麻煩。宋九不怕趙家兄弟,他們對商業也不懂,怕的就是趙普,趙普家生意做得更大,他利用手中職權,與一批相近的權貴聯手,派人到秦隴大山上將木材砍下來,順著渭涇等支流,將木材運到京城謀利。似乎後面正是因為大肆砍伐木材,導致吐蕃人不服,引起許多矛盾。不能將責任推給趙普,朝廷與其他商人都是這麼做的,秦隴有大木,又有水運,京城又需要大量木材,秦隴只能悲催了。

    但趙普對自己不是很友好,若是他在中間搗鬼,天大的麻煩就來了。

    宋九打的什麼主意,潘惟德等人哪裡知道。

    一個個閒得蛋痛,聽說還有一個自己未聽說美麗好玩的地方,紛紛叫來馬車,準備隨宋九去。中間發生了一段小插曲,潘憐兒也要去,被兩個哥哥哄了半天,才哄進府。宋九對秦娃子叫交待幾句,可憐的人,到現在還沒有一個像樣的名字,讓他等其他九個學子。至於輸贏,宋九問都未問,不提算賬方法的先進,如果算盤PK不了竹籌,不是他們撞牆死,是自己撞牆自殺去。

    穿過東水門,就是護龍河,東水門一邊一個角門,但不是為了方便河洲百姓的,而是為了方便州南百姓,河洲上百姓很可憐,只有一座簡易的小石橋搭在寬達三十米的護龍河上。還是前朝後周官府出資修建的,否則就成了一座真正的河心島,出外只能乘船往來。

    到了河洲,十幾個人傻眼,潘惟德狐疑道:「宋九,哪裡好玩?」

    「就是這裡,它將是我們的夢想之地,也將是京城最美麗最好玩的地方。」

    「什麼夢想之地,與我們沒關係。」趙匡義的三舅子符昭壽警覺地說。

    「符三郎,如果由我們之手將它變成京城最美麗最好玩的地方,並且每一年能給你帶來上萬貫收入呢?這個先不說,過一段時間,你就知道了。我們先辦一件事。」

    宋九對這裡垂涎許久,比較熟悉,先找到耆戶長,耆戶長未必會買他的賬,但他身後的這十幾人一個得罪不起,曹彬長子曹璨,韓令坤的次子韓慶雄,符彥卿的第三子符昭壽,郭崇的次子郭允恭,還有王彥超、羅彥環、郭延斌、張瓊的孩子在裡面。不要說耆戶長,就是趙匡義在此,看到他們也會頭痛三分。

    宋九一個個介紹,耆戶長一個個施大禮,施到最後差一點也跪下去。帶著這十幾個二世祖第一個好處就看到了,開始辦正事。讓耆戶長將河洲上各戶百姓家的田地、人口數量與產業一一報上來,然後將他們召集。百姓不多,只有一百十幾戶人家,多是菜農,還有少數漁農以及開小酒肆小百貨鋪的百姓。

    雙方協商,不拆遷就算了,一拆遷時一戶百姓賠償多少錢,家中房屋賠償多少錢,耕地賠償多少錢,產業如何賠償,並且保證他們每戶能有一個孩子在書院裡上學,兩人能在以後河洲上產業裡做工。

    這個消息瞞不住,第二天趙匡義就知道了,聽後先是大笑,後是納悶,也就是宋九一文錢未得,只要一拆得立即支付一萬多貫錢。這個錢是從何變出來的。

    立下字據,宋九帶著他們回去。還有事,上御街!

    宋朝御街有可能是史上最寬的街道,但它與普通街不同,一共分成三個部分,中間的御道,皇家專用道路,若朝廷的物資,那怕是幾千頭豬,都能從這條御道上走,但行人不得進入。不是好笑的事,豬醜雖陋,它卻關係到民生。這部分幹道寬約六七十步,兩邊挖有河溝,河溝不是陰溝的溝,不窄,寬約近十步,河溝內種滿了荷花,兩岸種桃、李、梨、杏以及一些裝飾樹,一到春天來臨御道兩側奼紫嫣紅,芳香逼人。所以宋九說最好玩最美麗的地方,一半人說是御街。河溝邊上以黑漆叉子為界,東西是寬達三十步的御廊,是平民活動的區域,臨街開了許多店舖,另一側是給小販子擺攤子的地方,這個細節也是一種人道精神,都往店舖裡趕,平民百姓哪裡租得起店舖。若是城管出現在宋朝,那個領頭的官員會悲催了,估計執行不到一個月,能發配到美洲大陸,嶺南都不能解恨。而且御廊上面蓋了頂,不怕颳風下雨。

    它會越來越繁榮,

    不過現在商業氣氛還沒有後面濃厚,有一些貴人們自持身份,並沒有將臨街的牆面打開做店面。宋九帶著這十幾個太子,聯繫的就是這些牆壁,宋九上門是找打的,但誰敢打潘家兄弟,符昭壽、韓慶雄?順利搭成協議,也就是牆壁使用權,為期三年,每年給一些錢帛,不是用來擺攤子販賣東西,而是用來貼畫子。

    我就在你家牆壁上貼畫子,一年得給多少錢。一東一西,一共是二十面牆壁。一年租金又是一百貫錢沒有了。大家都不知道宋九幹嘛,問,宋九也不答,只說兩個月後便能知道。讓他們看到信心,才會喊他們入伙。若沒信心,就不要加入。一個個雲裡霧裡,然後一人摘了幾個早熟的李子吃得牙喊酸,隨著離開御街去如今東京城正店之首的任店去吃酒。

    消息同樣反饋給趙匡義,也不用派衙役打聽,讓他妻子符氏將三弟喊來一問,什麼就問出來了。趙匡義感到茫然,這小子說汴水是黃金,說河洲是黃金,難道這些牆壁也是黃金?或者說京城到處是黃金?
mk2258 發表於 2013-11-8 21:07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刁難外國去

  


    宋九醉醺醺的回到家時,快三更時分了。他不說,十幾人就拚命的灌他酒,實際宋九酒量還可以的,但好漢難敵四手,況且是十幾個人。一會兒就放倒了,不是真倒,是裝倒,宋九一看不妙,裝醉嘔吐,十幾個人才哈哈大笑放過他。但代表著認同他了,這個認同是趙匡胤賞賜的。

    派太監請宋九去喫茶聊天,說了好大一會話,趙匡義刻意將宋德的事跡翻將出來,皇上與皇太弟不當一回事,因為是前周柴榮的親近侍衛,誰也不大敢說。皇上與皇太弟認同,他們父輩不但是趙匡胤的屬下,同樣也是柴榮的屬下,那麼也就認同了宋九。是自己人,不能算是草民。

    宋九不敢將賭約說出來,只說皇上同意讓他將那個河洲幾頃地做一個試點,一年上交若干錢帛,讓他經營。十幾人聽得不清不楚,雖好奇,暫時未當一回事。然而「下馬威」得要的,灌完了宋九,開始灌小曹璨,才十四歲的曹璨一二三就灌趴下。潘惟德派人將曹璨送回去,宋九不知道曹彬會不會抽曹璨的屁股,又來。看到宋九出來,繼續灌。未趴下不算。但宴間發生了不快的一幕,張瓊的兒子歲數同樣不大,灌倒了曹璨,大家想灌張瓊兒子張琳,不知道為什麼,張琳與符昭壽爭將起來,差一點紅臉。

    那時,宋九喝得差不多了,還從中勸了幾句,這一鬧,不歡而散,宋九這才迷迷糊糊地返回家。

    家中大門還在敞開著,朱三坐家客廳等他,還有其他人,十個學子,劉公公,廳角處還放著許多布匹,宋朝從始到終都缺少銅錢,不得不用布帛代替錢,或者一些偏遠地區以物易物。

    銅錢十分笨重了,這時宋朝自己也開始鑄錢,量不多,有時一年鑄幾萬貫,有時只鑄幾千貫,用的多是前朝銅錢,甚至隋朝的銅錢若保管得好,現在照樣流通。平均起來一貫錢有七斤多重。也就是一個大漢若提著十五貫銅錢,走不了十里路就會累趴下。但布帛更麻煩,一匹絹價值一緡多錢,一匹絹十丈,十匹絹一百丈,那個更重更累贅。

    比賽結果出來,有點晚,有幾家賬薄很多,直到天黑才算完,中間還產生了一些糾紛,學子說我對的,賬房說我對的,於是重新核實重算。這一拖整拖到近二更時分。

    好在趙匡胤有先見之明,派了侍衛看著,不然那些賬房先生在惱羞成怒之下,說不定讓店舖中的夥計揍這些學子。

    結果出來,八個學子勝利,還有兩個學子失敗,沒人家的快,主要原因是前一段時間人家將賬目清算過,學子又算的是他們不熟悉的單式記賬賬薄,還有些字不認識,於是落後了。

    劉公公將結果進宮稟報。

    潘宅離皇宮並不遠,趙匡胤便賞賜學子一人十貫錢,十匹絹。但讓劉公公來宋家帶幾句話。

    宋九踉踉蹌蹌地要給劉公公倒茶,劉公公一把將他扶住:「九郎,還是讓洒家來吧。」

    也沒有讓他來,朱三搶了過去,替宋九煮濃茶解酒。

    宋九用手指著十個學子:「你們結果如何?」

    結果一稟報,宋九將那兩個輸掉的學子喊出來,大聲斥責。不說算術吧,帶著粉筆,帶著算盤,帶著珠算口決,憑借這一條,也比那些賬房先生算賬速度快上十倍。怎麼會輸掉?

    兩個學子與宋九差不多大,可人家有學問,與皇上談笑風聲,並且是解子,是他們老師,只好唯唯諾諾認錯。

    劉公公阻止:「九郎,很不錯啦,聽到結果,官家在宮中都感到愕然。」

    宋九仍大怒,罰兩個學子到後面打半個時辰算盤才准回家。玩歸玩,鬧歸鬧,可學習當學習,這是一種很進步的教育方法,可惜無人注意。只是劉公公略略咂舌,原來宋九教育也挺嚴格。

    劉公公又拿出一件小綠袍子,白綾中單衣、白綾褲、白羅方心曲領,以及一件兩梁冠,也就是宋九的官服官帽,以及裡面的佩衣。他這個小散官不會上朝,不會言事,不過有的大祭祀的什麼,他也要出席,給他冠服,就是這個用場的。但就是這件官服,朱三看得眼睛冒綠光,一臉的艷羨,仕農工商,這時代官本位思想太嚴重了。

    宋九說道:「謝過陛下。」

    劉公公示意朱三給宋朝沏茶,得喝一點茶讓宋九頭腦清醒一點,呷了一會茶,劉公公才說:「九郎,陛下說你贏了,但三年時間會很快的,陛下不管你如何去經營,勿得觸犯宋律,否則嚴懲不怠。」

    宋九說那三張圖僅是一種猜想,趙匡胤九十九成認為是胡亂猜的,錯誤想法,只有一成懷疑,相信的成份一成也沒有。但對宋九的賭約略有一成相信。僅一成。

    一個無關緊要的小河洲一年都能變出來十萬貫錢,那整個京城一年豈不最少能變出一千萬緡錢,大宋一年豈不是能變出來一萬萬貫錢?中的。王安石變法斂財一年最高時斂出一億八千多萬,這中間有件、石、束、匹、兩與緡,可平均起來也超過一億,是唐朝最高國家年收入的七倍以上。若京城認真徵稅,所有達官貴人家的產業都做守法好公民,京城一年也能斂出兩千緡錢以上。這個數字,現在打死趙家兄弟,趙家兄弟也不會相信。

    趙匡胤擔心宋九會利用這個賭約招搖撞騙,不過也沒有太在意,再騙騙上幾萬貫還行,能騙上幾百萬貫?朝廷也沒那本事!所以只讓劉公公略略警告。

    實際趙匡胤也未指望宋九在未來五十年內能斂出四百多萬貫,能達到四分之一,這個賭約朝廷就沾了天大的便宜。

    先讓他折騰吧,反正自己才三十幾歲,能看到,看他以後辦不到,如何見自己。但趙匡胤不知道,八字沒一撇,宋九等於欠下了一萬多貫債務。

    「劉公公,請放心,我那會觸犯宋律?」

    「那就好。陛下還讓洒家帶一道命令給你。」

    「請吩咐。」

    「陛下囑咐洒家對你通知,那三道題答案不能洩露,朝廷會另有作用。」

    「什麼用途?」

    「南方。」

    宋九喝了一杯濃茶,頭腦略略有些清醒,反應過來,史上宋朝很富,特別是北宋,而且幾個皇帝皆不惡,趙佶父子不能算。但對外十分軟蛋,一個貪生怕死的又富裕的國家,無疑是一頭超級大的肥羊。然後歲賜求安,一年是八十萬,茶、絹、銀,宋朝銀子很值錢的,一兩銀子兩貫錢,絹要好一點,可運到邊境,成本也接近兩貫,也就是一年一百多萬貫沒有了,買安買了近一百年。

    現在南唐就是北宋的縮小版,也重視內治,百姓生活不是太苦,至少因為地形天氣的關係,莊稼產量高,比宋朝百姓富裕。文學更不用說,北宋此時是武功上的巨人,文學上的矮子。宋朝要重視文治,可在文治上遠不及這個南方的外國。這讓宋朝君臣感到沒有面子,因此拿出自己這三題,刁難南唐。

    如何操作,不是宋九能過問的。

    宋九想了想道:「不行,劉公公,我聽到許多京城人議論,說我是有意刁難他人,根本就是三道無解的數學題。馬上一月之期就到了,我必須將它的解法公佈。不過若朝廷想要題,我可以出三道更難的。」

    「這個好啊,越難越好。」

    「不過我今天喝得有些多,題目你明天來取。」

    將劉公公送走,宋九倒頭大睡。第二天醒來,還是朱三提醒,宋九才想起這件事。想難的數學題,不要太好出。不過也不是那麼容易出的,往高年級的大多數數學題不能出,至少現在看起來沒有實用性,像函數複雜幾何的什麼出出來後看的人也往往不知所云,看都看不懂,如何讓人服氣?

    就像韓愈若是將石鼓文翻譯出來,也未必有人會承認,為什麼你說的算!

    宋九寫下第一道題,長史清淤河道,淤泥量需兩百輛車二十四天日夜方拖完,官府有二百五十輛車,現有一輛立用,每兩時辰可抽出一輛車,幾天拖走淤泥?

    宋九在寫,朱三就在邊上看著,想了想,頭腦覺得有些暈。

    宋九寫下第二道題,大鐵球塗漆需一千五百斤漆,六十四一樣大小鐵球熔成巨球,巨球塗漆需幾何?

    朱三狐疑地問:「那有那麼大鐵球?」

    「防止有人依樣鑄造,然後測量,而非是算出來的。」

    朱三連圓形體積公式都不知道,這一想又茫然了。

    宋九又寫下第三題,某作坊產量均勻增漲,十年翻一番,每年增漲率幾何?

    「這個好算。」

    「朱兄,真好算,你來算算?」

    若是說每年增漲一成,十年後增漲幾何,有人能算出來,但現在是十次根數,看似簡單,反而成了難題。

    這三道題都是典型的應用題,不會真的完全用上,但若能解出來,會遇到許多類似的實用算題。宋九將它放下,開始與朱三弄早餐,吃完了早飯,有學子來上學了,兩位博士還未來。

    宋九道:「朱兄,你先教著,我出去一下。」

    慢悠悠地來到北瓦子,要見玉蘋。在河洲未來構畫中,這個美麗的俏行首也是一個重要棋子。

    玉蘋還沒有起來,等了好一會兒,才梳洗打扮好了,將宋九接進去。

    翠兒端上茶,玉蘋說道:「九郎,昨天唱的那幾首小令很優美啊。」

    語氣有些酸味。

    宋九捏著鼻子,道:「玉娘子若喜歡,改天我替你作兩首小令。」

    「奴家那來的那個福氣。」

    「玉娘子,我沒那心思,別瞎想,我來找你,就是想與你聯手辦一件重要的事。」

    「奴家才薄……」

    「別說場面話,你願不願意?」

    「什麼事?」

    宋九未直接回答,而是問道:「玉娘子,客人請你叫局一次會給多少錢帛給你?」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玉蘋臉色慘然起來。
mk2258 發表於 2013-11-8 21:07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三章 始識

  


    宋九反應不慢,馬上解釋:「玉娘子,你想錯了,我打算開一家正店,想請玉娘子幫忙,但聽坊間說一些行首日進斗金,若那樣我又請不起。因此問一聲。順便瞭解一下京城上層消費情況,好有一個比較。」

    宋九是真的不大瞭解。小的歷史細節以前他不知道,甚至羅彥環、郭延斌這些將領若非來到宋朝京城,他都不知道。可不能算是歷史盲,前世出去旅遊,路上打發時光看過一些架空小說,加上他以前學過歷史,也知道歷史上的一些事,比如後來的樊樓,普通一頓消費在好幾百兩銀子,銀子那時候很貴了,一兩在一千五百文到三千文之間浮動,如今京城有二十幾家正店,還沒有出現樊樓。任店是翹首,昨天一大群人消費,外加請了幾個妓子唱歌跳舞,才花了三百多貫錢。潘惟德買的單,並且潘惟德還在喊貴。

    肯定不是那些架空小說弄錯,大約這時候消費就是便宜。

    「讓奴家幫忙?」

    「是啊。」

    「為何讓奴家幫忙?」

    「這個正店會有妓子,」宋九怕她再誤會,又解釋道:「全是清倌人,讓她們表演,不是賣身,同時我以前生活在河中,哪裡貧民區,我對貴人們的禮節、需求以及消費等都不懂,我所認識的人同樣不懂,想來想去,只有玉娘子是最好的人選。」

    玉蘋轉顏為笑,總算聽明白,宋九要開正店,想聘她做老闆娘。這是一個好職業,她又發起愁來:「九郎,開一家正店需要不少本金,同時必須有拿得出手的菜餚以及其他的一些配置,比如餐具是銀器、象牙做成的,酒樓要富麗堂皇,位置要佳,人們才能承認它是正店。」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只想問你被叫局一次人家得付多少錢給你,不要誤會,這是必須要瞭解的。」

    「那要看,有的客人大方會賞賜一兩百貫錢,甚至贈送奴家價值數百貫錢的珠寶首飾,但出手小氣,給十幾貫錢,幾貫錢的都有。有的客人粗魯,動手動腳,往往會鬧得大家不歡而散。一次鬧兩次鬧,最後名聲惡劣,無人敢請你,身價也就掉了。若不鬧,委屈求全的滋味又不好受。為何奴家一聽你的小令,便讓翠兒尋你,雖這樣做不大好,也是無奈,不太委屈求全,又漲了名聲,誰不想?這行飯,九郎,沒有你想像的那麼風光,奴家也不想吃。」

    宋九喟然長歎,終於明白為什麼老帥哥柳永受歡迎,雖倒貼,柳永為她們譜詞,正是漲名聲三個字!

    「九郎不嫌棄奴家?」

    宋九沒有嫌棄,像他這樣,那怕就有了一個九品散官,也沒有資格嫌棄玉蘋。甚至只要達到玉蘋這種級別的「濁倌人」,他都沒資格。不過她有話外之音的,未答,道:「玉娘子,那你一年能有多少收入?」

    「這個不大好說,若是好一年能有三四千緡錢收入,不好兩千緡錢也不到,還有這個院子的租金,媽媽與翠兒以及奴家的吃穿,招待客人的果子茶水,平時置備的脂粉,也不能貯蓄多少錢帛,倒是得到一些貴重首飾。可是紅顏易老,奴家今年二十歲……」

    這個問題宋九不好作答,宋朝人結婚早,習慣與唐人相反,喜瘦不喜肥,甚至喜歡蘿莉,實際按照科學觀點,女人最黃金的時刻是在二十九歲,若是遇到某些妖人,四十多歲了化化裝,還像一個小姑娘。二十歲,在後世也只能算是一個小姑娘。但這不是重點……

    「玉娘子,那這些首飾價值多少?」

    「九郎,你問得那麼清楚,想騙我家娘子錢?」翠兒道。

    「翠兒,我再愛財,也不會去吃軟飯,玉娘子,告辭。」

    「莫急,什麼叫吃軟飯?」

    「靠女人養活的男人就叫吃軟飯。」

    「奴家答應你。」

    「那就謝過,以後也不會讓你失望,」宋九道,還是沒清楚玉蘋一年能純賺多少錢,但今天肯定是問不起來,自己問她賺多少錢,她說你嫌棄我嗎,我二十歲了,這能說好嗎?玉蘋姿色不錯,可是自己答應了,潘家那個小娘子以後能做自己小妾?就是換作玉蘋,也不可能做小妾。這個二者選一,自己只能捨棄玉蘋。

    踱到潘樓街,附近全部是宋朝奢侈品店舖,宋九也不買,就一家挨著一家觀看。

    看了大半天,才辦第二件正事,請畫家。

    宋九的物格學、算術是小道,會計學、實用學、統一度量衡,也是小道,甚至差一點變成旁門歪道,奇技淫巧,詞同樣是小道,畫更是,宋朝初雖設了畫院,但一直不是太重視,直到喜愛文藝的宋仁宗開始,才慢慢提撥了一些有名畫家擔任低級官員,畫家趙佶不算,包括許多有名的畫家,范寬、郭成一生都淪落在民間,鬱鬱不得志。

    但畫匠不少,有的替達官貴人畫人物像、屏風,有的專門賣畫為生,甚至大畫家許道寧用繪畫來吸引遊客賣狗皮膏藥,買一張他的狗皮膏藥,就送一張他作的畫,後世幾十萬人民幣一張的畫現在僅值一張狗皮膏藥錢。

    因此許九出了兩百文錢一天的價格,馬上就找到七八個畫匠,而且看他們的畫,不能與郭成等大畫家相比,可都還不錯,能稱上二流畫家。要不了這麼多人,又擇了擇,從中選了四人,帶回家中。到家中時都快到了申時,太陽漸漸偏西。

    大門還像以前那樣打開,裡面還是很熱鬧,但這個時光不會太長久,一旦書院成立,不能再像這樣亂蓬蓬下去。不過他家又來了十幾個客人,三個姐姐,還有幾個陌生的人,以及劉公公與一個侍衛。

    看到宋九回來,一個個迎上前。

    劉公公認識,三個姐姐肯定認識,那幾人不認識,宋九狐疑地看著他們。開始做自我介紹,都是來自各個商家的掌櫃或管事。宋九未問就明白他們的來意。

    宋九要讓學子比拚,不僅是為了這個賭,還有學子的前途。

    不可能歷史上的事他都知道,大事件知道一些,比如對待貪污官員,明朝很嚴,砍頭後扒皮做聞登鼓,唐宋同樣很嚴,只是不那麼殘暴,而是將其定為私罪。公罪就是因能力發生的失誤,這種罪行以後還能錄用。私罪就是貪污,只要一定性為私罪,以後就一律不得錄用。

    如高錫收郭崇的錢,僅與貪污沾一點邊,郭崇本身就是宋朝開國功將之一,只不過送一些禮物想請高錫說幾句好話,高錫悲催了,高錫是什麼人?趙匡胤的親信,私人秘書!

    這有種種原因,官員的貪得無厭,官官相護,還有就是賬目的混亂,讓官吏有機可趁。最明顯的就是宋仁宗西北戰爭幾年,倉皇備戰,國庫又沒有錢,只好重斂百姓。實際兩稅也不過增加了一千萬,頂多相當於四百萬緡錢,商稅增加了一千兩百萬緡,各項專營增加了幾百萬,一戶均攤下來一年只有兩貫多錢,不足三貫,但僅是重斂四年,各地百姓紛紛起義。這就是官吏的功勞,上面斂一千萬,攤到下面最少變成三千萬四千萬。

    所以宋九有意讓學子亮一亮。

    若原來宋九想法是讓學子學好本領後,能自保,做賬房管事大匠的什麼,現在能更好就更好,若是趙匡胤能看中,讓他們擔任各州縣各衙門的管賬小吏,豈不是更有前途?

    趙匡胤怎麼想不知道,但昨天大比拚,那十家店舖未必會很高興,可這件事或多或少引起一些轟動。不但國家的,一些大商人產業也是如此,上游的作坊或者產地,中間的路費損耗,到下游各店舖銷售。這些賬目複雜,若是用現在的籌以及單式記賬法記賬、本柱結賬法算賬,不但混亂,還會出現嚴重錯誤。甚至說句不好聽的,連趙普家的傭人都會趁機貪墨趙普的應得。

    小店舖無所謂,大店舖若是聽到這件事,不懂事的人會恥笑他,懂事的人就會知道其中的含義,因此這些幾人來了。以前人們不知道,但現在知道了,就像白居易那首詩,楊家有女初長成,養在深閨人未識。天生麗質難自棄,一朝選在君王側。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以後來的人會越來越多!

    客分主次,宋九對他們說道:「麻煩各位稍等。」

    得先招呼劉公公,他是替皇上辦事的。

    劉公公說道:「九郎,我們到後面談。」

    「好。」

    劉公公提著一個小錦盒,隨宋九來到後廂房,劉公公打開錦盒,裡面是三錠黃金。道:「這是皇上賜給你的一百五十兩黃金。」

    「謝過陛下!」宋九大喜,宋初銀子還是很便宜的,一兩銀子只相當於八百文到一千兩百文,後來連年送給契丹與西夏,於是越來越貴,漲到兩千文三千文。金子也貴,現在一兩相當於一萬文錢,但得了南唐後金價下跌,一度跌到五千文,隨後商貿發達,銅錢往契丹、西夏、高麗、倭國流通,銅錢不夠用,金子則往大食流通,再加上民間首飾需要大量金子,金價再度瘋漲回去,最高時漲到四萬文。從理財角度,若無可靠投資,現在有黃金立即賣掉換銀子回來收藏。

    宋九不會收藏,馬上用錢的地方很多,這一百五十兩黃金,若拿到錢櫃兌現,最少能兌現出一千四百多緡錢。

    劉公公一笑。

    昨天的事趙匡胤與趙匡義全部聽說,有點想不明白,宋九那來的錢?不過也聽到他與幾個二世祖吃酒的事,又將他們帶到那個河洲看,很有可能會從他們身上打主意,空手套白狼。不過能套多少錢呢?兩三萬貫就登天了,就是這個兩三萬貫想套出來,也很費腦筋的。空手套白狼只要能還得起,這時代不犯法。但能略知一二,這是做本金。究竟怎麼玩出來四百多萬貫,還是想不明白。於是趙匡胤索性大方一回,賜了一百五十兩黃金,來一個錦上添花,送宋九一馬。

    劉公公又說道:「陛下還讓洒家帶一句話給你,一月之期就要到來,你三道題難倒了許多人,朝廷臉面也不大好。不如你將答案告訴張博士,他會對張博士說一聲,不會討要你五百匹絹賞賜。這樣也有助你們關係更融洽。」

    「做假?」

    「這叫變通,何來做假?」

    「這樣也行哪?」
mk2258 發表於 2013-11-8 21:08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第一張畫(上)

  


    「為何不行?」

    「張博士他會同意?」宋九問,難怪剛才進來,看到張博士臉色陰沉,就像家中死了人,他是有學問的人,讓他做假哪裡願意!

    「他也不同意,剛才洒家勸了大半天,都是為了朝廷。況且木秀於林,風必催之,你想做宋朝的第一人?」

    「劉公公,別給我戴帽子,這是學術上的第一人,與陛下的那個第一人性質是兩回事。不過為朝廷,我也無所謂,但有一題有些難辦啊。」

    「你將答案給出就行了,過程張博士不提,等於是你兩人功勞,傳出去必將是佳話,也利於你這個書捨的名氣,況且你以後想辦一個更大的書院。」

    「不是……行,無所謂了,」宋九本來想說不大好弄,因為第三道題的比率答案是81.92%,對這道題他記憶猶新,記得當時外侄將這道題拿出來,也將他難了大半天,難怪出現在中考試卷上,讓考生哀聲一片。也就是想這個瓷作坊生產這種瓷器,十次有八次是出優等瓷器,兩次是劣等瓷器,優等瓷器一件能賺四十文錢,劣瓷則虧十文錢,生產四件瓷器想盈利不低於一百文錢的概率是一萬次有八千一百九十二次機會。若是說百分之幾十還可以,憑借張博士用現在的竹籌,能有什麼水平算出概率是81.92%,難道他也是祖沖之?答案出來,別人也不會相信。

    自己寫出算式,最少還要寫兩千字解釋,演算相關幾十道公式,才能有極聰明的人看明白,聰明但不是極聰明的人,仍然會看不明白。

    無所謂,趙匡胤給了自己一百五十兩金子,要怎麼弄就怎麼弄。

    「多少?」劉公公不見兔子不撒鷹。

    「萬分之八千一百九十二。」

    劉公公不傻,一聽冒冷汗:「怎麼有這麼複雜的答案?」

    「不複雜,我那五百匹絹當真送人啊。」

    「也是,昨晚你答應的三道題呢?」

    宋九將早上寫的那三道題拿出來,劉公公一看又冒冷汗道:「它們也能算出來?」

    「若不能算出來,我何必寫它?非是寫給學子的,有失誤不要緊,這是陛下囑咐的事,臣豈敢怠慢?因此昨天吃多了酒,都不敢寫。」

    「是,是。」劉公公小心將紙疊好,宋九小心將金子藏好,兩人小心地將事辦好,劉公公心滿意足拿著宋九給的二十幾兩銀子賞錢離開。

    接待第二撥客人。

    又來了兩個掌櫃,正要開口,宋九一擺手,連一個禮物都不帶,就想將學生帶走,沒門,道:「諸位來意我清楚,但我不能答應,第一個學的時間短,不能出師,第二這批學子朝廷要用,我也不敢放人,否則陛下怪罪下來,我吃不消,你們也吃不消。」

    大家面面相覷。

    宋九話音一轉:「若諸位有誠意,一年後看,朝廷雖想用,未必會全用,到時候你們再來。」

    若以宋九想法,一年時間都不行,最少得三年,現在又明文規訂加了律學,兩個博士拚命地授經義,自己馬上還要對他們進行一些剝削利用,三年都不夠,最少五年才好。但這是不可能的,朝廷等不起,這些學子家也等不起,有許多人家嗷嗷待哺,熬一年是極限了。這就是窮人家的悲哀與可憐可恨之處,當官也是如此,越是窮人家的孩子當官越容易出現兩極分化,因為窮所以才能出范仲淹那樣的好官,但也因為窮,窮怕了,出貪官比例更高。

    但最低期限是一年,等會兒宋九也要對學子說這件事。

    熬也要熬一年下來,想出師,最少算盤必須打得熟練,能默寫兩千五百個常用漢字,能識四千以上的漢字,也就是一本書或一本賬薄拿到手,不會出現多少認不識的字,數學水平至少要達到小學畢業水準,能掌握部分初一知識,瞭解部分物理地理知識,這才能出師。至於什麼經義律法的,見鬼去吧。就是這個時間,宋九還是考慮到他們都是青年,十三歲以上的少年,思想成熟,接收知識會快的因素,否則一年還是不能讓他們出師。

    然而這些人比較機靈,有一人看了看宋家的房屋,雖然是窮地方,宋家卻佔著極大的面積,有很多房屋,於是說道:「九郎,要麼我們出資替你再修建兩間學舍,你擴招部分學子如何?」

    「不行,沒有人教,擴招是害了他們!」宋九斬釘截鐵地說道。開什麼玩笑,馬上自己就忙碌了,還擴招,找罪受啊。以後會擴招,那是兩三年後,自己這些學生當中會有部分人自己出資留下來,他們來當老師,現在怎麼可以?

    將這些人打發走,又看著五姐道:「五姐,稀客啊。」

    「小九,你怨我啦?」

    「五姐,那敢,那敢。今天三個姐姐一起到來,有何貴幹。」

    「你看你,都是朝廷命官,還沒個正形,難道不能像剛才對那些掌櫃那樣說話嗎?」

    「那是掌櫃,你們是我姐姐,世上最親的人,還要一本正經?」

    「還說,你做了朝廷的官員,居然都不對我們通知一聲,」大姐蘭花指伸出,在宋九頭上狠敲。

    「大姐,別打,我還要靠腦袋瓜子吃飯呢。」

    「說,為何不通知我們?」

    「那個小官有什麼好通知的。」

    「小官也是官,不過也麻煩,這麼遠如何上早朝啊?」

    「大姐,儒林郎也有資格上早朝,那豈不是黃鼠狼從吃雞改成吃草?」

    「不上早朝?」

    「上不了,這是一個九品小散官,是獎勵性質,別當真。」

    「那要這個官有何用啊?」

    「有用,每月能領價值四五貫的錢帛糧。」

    「只四五貫?」

    「不容易了,七姐夫原來做苦力,每一個月累得半死不活,也掙不到兩貫錢,我坐在家裡就能領到這麼多錢,還有什麼不滿的?這是我朝,北漢打了這麼多的仗,更慘,聽說一個堂堂宰相一年薪水只有一百貫,一個節度使只有三十貫。」

    「瞎說!」

    「真的。」

    「你真的瞎說,我與你姐夫若是苦一點,一年也能掙三十貫錢。」七姐同樣不相信。

    「好,那就當它是假的,但有比沒有強吧。這是第一條,第二條我是舉子,又是一個官員,以後辦事情就會變得很方便,萬事總有一個開頭,那一個開頭就做了大官?就是中了進士,開始朝廷也只能派一個九品的小官,以後慢慢磨勘慢慢陞遷。」怎能相同,人家那是真正的職官差官,九品的差官也比六品一無所有的散官強。但還有一個好處未說,若沒有這個官員,那他與潘惟德他們混,會很尷尬,有了雖地位還是低,最少能做一個小弟。也不僅是為了潘憐兒,還為了那個河洲。

    五姐說道:「大姐,七妹,小九說得對,有比沒有好,我早上在家中,別人聽說了都恭喜我。想來不會差。」

    又發起愁來,問:「小九,聽說你以前戲弄的那個小娘子是潘美家的女兒?」

    「果然在內城區,與外城區消息是兩樣的,這個你也聽說了?」

    「是啊,你怎麼喜歡潘美家女兒?」五姐剛說完,大姐七姐一起點頭,這太不現實,太不科學。

    「小九,不如這樣,你去問一問那個玉娘子,若她願意,我們一人湊一點錢,將她贖回來,雖是妓子,長相也不錯,舉止雅靜,還是一個清倌人。」大姐道,原來她也不同意玉蘋,家境普通,娶了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子為妻,未必是好事。不過相比於潘家的娘子,娶玉蘋回來還是現實一點的。

    「女人真八卦……大姐,五姐,七姐,不是你們想的那樣好不好?在河堤上我是看到她長得漂亮,才唱了一首小令,然後她走了,京城百姓誤會,以為我將她比喻成一個叫小蘋的行首,大姐,你是知道的,以前我根本就不認識什麼小蘋,後來傳得凶,別人拿她取笑,她不服氣,讓她兩個哥哥找上門來,我逃到開封府讓二大王調解,正好二大王知道我父親是潘美部下,然後說開,潘家二郎讓我登門道一個歉。我為了道歉,又唱了幾首歌。事情化解開,也就沒事了,昨天我們還在一起吃酒,吃到三更才回來,不相信你們問朱三。」

    「原來父親大人是潘美部下?」

    「大姐別亂想,潘美戎馬一生,不知帶了多少部下,這是人家認的,不認也無輒。」

    「總之,你沾了父親的光,冬至要好好祭拜。」

    「行,」宋九爽快地答應,不承認都不行,情人眼中出西施,潘憐兒多好看哪,趙匡義視若無睹,他不好色?趙匡胤兩個正妻死了,看到了也視若無睹,若真看中,難道潘美的女兒就不能納嗎?現在也能看出來,趙普對自己沒有好感,趙家兄弟對自己並不惡,雖然時不時來一個恫嚇讓他無奈,這不僅是自己一些前世所學,也沾了父親的光。趙普看是旁門邪道,但趙家兄弟想到父親,那麼看就會帶著好感看。他想得不是很準確,最重要還是他在試卷上的那句話。

    又聊了一會天,兩屋子學子要等著弟弟教導,三個姐姐告辭。

    這一天宋九沒有行動,第二天大早,宋九先到碼頭上購買一些材料,又找來幾個木匠與泥匠。然後將一百多號學生帶到河洲上,讓學生跟著木匠泥匠後面學蓋房屋。人多力量大,蓋房子成本才會下降,速度也會快。

    看到他來了,河洲上有十幾個百姓過來詢問。前天簽契約時,來了一大群高乾弟子,亮眼了他們眼睛,再加上聽上去條件不錯,一起稀里糊塗簽了字畫押。

    一群人走了才清醒,事實條件也不錯,河洲百姓收入看上去不低,土地肥沃,能種莊稼,能種蔬菜,挑進城就是一個好價錢,可想種東西,不能種在水裡,除非一起種茭白。因此還得要築一道土堤,一南一北兩道土堤,長達十一二里路,護龍河那邊不算,只有二十步三十米寬,又淺,威脅不大。但就是如此,夏汛到來,十幾里河堤,只有一百來戶人家護堤,任務多繁重,就是這樣,十年還有三年圍堤衝垮,餘下有一年內澇。別指望朝廷,夏汛到來,都緊張,誰顧得了一百來戶人家?實際也很辛苦。於是宋九一來,眼巴巴地望著宋九立即拆遷,又有工作做,又能得到一筆可觀的賠償。

    趙匡胤怕留書史冊,遺臭萬年,不讓宋九說,宋九也擔心幾個姐姐嚇著,同樣不敢說,將他們拉到一邊,悄聲說道:「諸位,你們莫要問了,一定會拆的,要等到冬天來臨,現在不行。」將一群百姓打發走,燕博士張博士又過來拚命,算是古怪的實習吧,也不能實習到蓋房子,難道以後朝廷會讓這些學子專門蓋宮殿?

    宋九心中打著小算盤,嘴上說得光明正大:「張博士,燕博士,何謂物格,你們看到了起重吊機,那只是滄海一粟,一旦這門學問研發出來,軍事、河工、道路、城牆、開礦、房舍、器皿,那一行當都能催動。但這一切,必須要實驗,我家中只有那麼大,難道讓房客一起搬走?搬走也不行,有些實驗略有些危險性,在河中左右隔壁皆是百姓,能試驗嗎?這是我自掏腰包,替朝廷培養人才,你們也要阻攔?」

    張博士與燕博士瞪大眼睛,不知道相信還是不相信。

    繼續蓋房子。

    但到第五天,一切不同了。
mk2258 發表於 2013-11-8 21:08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五章 第一張畫(下)

  


    時代的原因,宋朝人生活節奏是比較慢的,至少比宋九後世要慢,空餘時有消遣的地方,不少,第一是逛街購物,宋朝東西市漸漸消失,大大小小二十幾個商業中心,一家一家店舖逛。

    第二是娛樂場所,到瓦子勾欄裡看藝人各種表演,好色的就去妓館。第三逛園子,京城有無數公家私人的園林,有的開放,有的不開放,不開放的花再多錢也進不去,開放的進去絕對不會收費,御街無疑是首選地區之一。五月中旬,桃李艷花謝盡,荷茶還沒有開,不過景色同樣動人,這些樹都是柴榮時種下去的,如今枝繁葉茂,夏風一吹,綠影婆娑,在荷葉的清香中,又看到無數青色的梨、桃、杏,以及黃紅半勻的李子,在樹葉間搖動。若樹枝近,饞嘴的孩子就將半熟的李子摘下,放在嘴邊一邊吃一邊酸得咧嘴。

    五月天氣熱了,今年又有閏三月,更熱。

    但未到最熱的時候。

    逛街的人多,逛到御街盡頭,就是高大的宣德門,後方是皇城,這個是閒人免進的。有人就看到御街一戶人家牆壁上貼著一幅畫。

    畫的是一種從來未見過的橋樑,上面彎彎,下面彎彎。

    這就是宋九推出來的第一幅廣告畫,四個畫匠請回家,你們也不求什麼唯美,什麼意境,只求逼真與立體感來畫這個橋,與後世的虹橋地點不同。

    清明上河圖中的虹橋是在兩個汴水交合處往下去一點,位置宋九也考證過,大約離這個交合點是十幾米處,因為這裡有一個尖嘴,架橋距離縮短,難度減少。

    但橋架後一個新的問題出來,水!

    虹橋長度三十米左右,長度足夠,宋朝後來船業發達,但最大的河船也不過兩萬石,不足一千噸,船寬不會超過十三米,而且像這樣的大船駛進大運河汴水的少,多在長江活動,汴水裡普通還是五百噸以下的船。

    然而這個長度就是一個麻煩,汴水肯定不止三十米寬,最寬處能達到三四百米,因為受城址壓縮,越往城去越窄,州橋長度還不足二十米。史上選擇那一處地點建橋,長度節約,可兩水會合,水流撞碰堤岸會產生迴旋,使水流變化無常,而非是平穩向下而去,加上河流束窄,然後就是清明上河圖中的一幕,對著虹橋正中就沒事了,可這個水不聽話,它沖激得船隻不易控制,因此船上的人緊張地馭船,橋上的行人急得大喊。優點,建橋難度下降,用費節省,缺點,不利於航行,同時河洲那一塊拋之腦外。

    於是宋九考察了好幾次,往西挪四百來米,橋的跨度增加了最少六七米,並且不得不在南汴水同樣建造一個虹橋,南汴水漸漸消失作用,說不定北宋不滅亡,兩百年後南汴水全部移為平地,但是橋就得花錢,成本會增加兩倍!可優點更多,河洲圈進去,而且一大一小兩個虹橋屹立在河面上,畫面會有多優美?到時候僅是過來觀看的遊客,就可以為河洲日進斗金。

    其他的未畫,只兩座橋的想像圖,以及帆船點點,天空中一輪明月,映在水中,是兩輪明月,一幅無比美麗的雙橋圖。

    就一幅畫,一個文字說明也沒有,老百姓根本未想到東水門外那個荒涼的河洲,一個個好奇地問:「這個橋在哪兒?」

    在哪兒,在宋九腦海裡!

    不過有幾十個特別聰明的人看到其意義,包括趙氏兄弟,聽到後趙匡胤派畫師臨摹,帶到宮中傳閱。

    那天宋九用手指頭醮著茶水畫的,看得不真切,現在變成真正的圖畫,一干大臣立即想到其意義。以前都是平面橋,橋洞高度不足,長江裡有大船,卻不能進入大運河。但船越大,運費越節省,成本越低。成本低可以豐盈國庫,或者降低百姓稅務,並且也可以減少力役,這個意義非同小可。是小道,包括起重吊機,但連趙普也不得不承認,它雖是小道,用之正也正。若是大規模上起重吊機,一年僅是京城四條運河就可以節約兩千以上的勞力,不會放大到全國能節兩萬四萬勞力,京城是起點與終點,最少佔全國上下搬運的兩成以上,那也是可觀的,一萬勞力節約下來,又可以投入生產,不但減輕百姓負擔,同時也為國家創造更多財富。

    意義是非同小可,可能做出來嗎?

    有單孔橋,趙州橋,宋朝許多橋樑就是仿照趙州橋的技術,不說那個開小孔洩洪,只說橋面,它與州橋一樣還是一個平面橋,宋軍在金明池大肆訓練水軍,然而那些戰船如何出去?下掉所有桅桿,船樓,然後壓重,這才能出州橋以及城內其他橋樑,到了城外,重新組裝。十分麻煩。

    可無論它怎麼麻煩,能建造出來。現在這種虹橋,或者飛橋,是橋下橋上像一輪明月一樣彎飛於大河之上,技術難度會足足提高十倍。因此君臣都有些忽信忽疑。

    知道真相的人不多。

    老百姓找不到這個雙橋,認為它僅是一幅畫,愛怎麼畫就怎麼畫,還能畫神仙鬼怪,有幾個老百姓看到過真正的神仙鬼怪?

    有人想若真出現了,一定要去看看,有人掃一眼也就過去。

    除了這些大人物外,還有一群人知道。符昭壽與羅彥環的兒子羅貴,以及韓重贇的兒子韓崇業三人跑到宋家,宋九不在,帶著工匠與學子正在河洲上造房子。

    這將是宋九未來核心技術所在,因此房子造得會十分古怪,這時宋朝有了不成熟的玻璃技,燒得目不忍睹,於是一起改成燒琉璃,玻璃片就不指望了,也沒有水泥,但可以用其他東西代替,院牆砌得十分高大,並且上面用糯米粉石灰砌頂,插著許多尖鐵,鐵釘鐵蒺藜成本也很高,不求它們,讓李鐵匠隨意打,只求頂端是尖的,越尖越好。防止有人攀爬。

    同時屋頂上有第二道防備,撒了一層鐵網,上面佈置了許多捕獸夾,捉鼠夾以及鐵蒺藜,也不要指望撬瓦片入屋,屋簷下是第三道防備,很大的鐵鎖,窗戶也砌上鐵柵欄。甚至宋九還準備未來在屋內佈置一些機關。

    三人看得有些傻眼,問:「九郎,你這是做什麼?」

    汗顏哪,皇宮也沒有那麼緊張。

    「羅大郎、韓二郎、符三郎,我不是說過嘛,要將這個河洲變成整個宋朝最美麗最好玩的所在。」

    「與這個屋子有何關係?」符昭壽看著屋頂上的各種「暗器」,頭皮麻麻地問。

    「想變出來,需要一些技術,這個技術將在這裡研發,我豈能不重視?」

    什麼技術值得你如此興師動眾?三人忍不住又看了看那個古怪的牆頭,符昭壽額頭上都涔出細汗,先問正事:「九郎,御街上那幅畫是你請人畫的?」

    「那家牆壁我都租了下來,不是我的畫是誰的畫?」

    「那橋真能做出來?」

    符昭壽父親符彥卿在家養老,但誰也不能小視符家,符氏兄弟九人都是領兵一方的重將,並且與趙匡義聯親,家裡時常來一些貴客,包括女婿趙匡義,但不大好說,這些人都喜歡聯親玩,比如趙匡胤將女兒下嫁給王審琦的兒子,羅貴又訂了一門娃娃親,那就是王審琦的小女兒。親套親,都是親戚!不給兵權了,得給富貴,富就是錢,貴就是另一種地位,高階散官職官以及聯親。

    所以符昭壽這幾天時常聽這些大人物們在議論這個橋,不然他都想不出來這個橋有多重要。

    他來個河洲,畫又是出自宋九手中的,馬上就想到宋九會在河洲上建造這個雙虹橋。

    宋九點點頭。

    前世有人仿造過這個虹橋,他去看過,還看到了它的各部位受力示意圖,對原理瞭解幾分。難就難在那個橋使用了水泥鋼筋混凝土,這時代沒有。而如何將原理落實到實處,變成現實,這需要請一些精通橋樑的工匠協助。可問題不大。

    為什麼第一幅畫就是雙虹橋,宋九也想到它的好處,不管以後交多少錢給朝廷,僅憑這個橋,以後有什麼麻煩,朝廷也會支持。

    「真能造出來?」

    「若這個橋都造不出來,接下來更難辦,符三郎,它只是第一幅畫,後面還有十九幅巨畫!」

    「那十九幅是什麼?」

    「那天就說過,出來了你們就知道了。」

    「不行,必須要說。」

    「打死都不會說。」

    「吃酒,吃酒去,」韓崇訓道。

    「今天不能吃酒,我還要回去寫那三道算式。」

    答案由張博士公佈出來,然而張博士十分地不開心,但這樣一鬧,張博士與宋九說話不再像以前那樣盛氣凌人,宋九心中懷疑趙匡胤會不會猜想到這種結果。不是宋九不尊重他們,是他們太將自己當成一回事。宋九要「學歷」沒他們學歷高,官位沒有他們官大,名聲也不及他們名聲,更不用說年齡。但現在張博士心中有愧,只要宋九不過份,書院裡也就不會再產生嚴重矛盾。

    「潘家幾郎呢?」

    「你還想著潘憐兒?不過有一條不大好的消息。」

    「什麼消息?」

    「我聽說潘將軍以前的手下愛將張秉派人替其子張昭允向潘家求親,田大娘有些意同(注)。」

    宋九聽了一呆,本來他想娶到潘憐兒就十分困難,若張潘兩家訂親,自己一點希望也沒有了,不由緊張地問:「兩親議好了嗎?」

    PS:還有一個安徽的小張秉,此時才十二歲,大張秉是武將。
mk2258 發表於 2013-11-9 10:44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果子(上)

  


    「潘將軍準備用兵彬州,田大娘因此未同意,說過一段時間,反正兩家孩子不算太大。不過那個張大郎能文能武,長相俊美,舉止優雅,田大娘頗是意動。」韓崇訓說著用大手拍著宋九的肩膀。

    說老實話,他與張昭允不是一路子人,都是武將的後代,何必掉書袋子,連講一個話兒都是之乎者也的。還是這個宋九好,那怕是舉子,平時也不賣掉詩文。但人家不會?看看人家算術的本領,算賬的本領,還有作小令的能力。這是才真君子,那怕是真小人,是真。

    但同樣說老實話,他可未看好宋九。

    兩家懸殊太大。

    宋九走來走去,潘美這次南下,要過好幾年後才能回京。現在南方很苦的,為什麼朝廷讓潘美一呆就是好幾年?他忽然想到街坊的一個傳言。趙匡胤兵變後進皇宮,看到柴榮的兩個孩子,趙匡胤問大家怎麼辦,趙普說去之,也就是殺掉他們。大家皆表示同意,包括郭威的女婿柴榮的妹夫張永德,都沒有反對。這是正統,為了宋朝將來,殺掉能理解。只有潘美不作聲,趙匡胤問,你認為不妥?潘美還是不作聲,趙匡胤道,即人之位,殺人之子,朕不忍也。

    趙匡胤是一個長者,也要為子孫考慮,當時是有殺柴榮兒子的心思,但連他手下心腹大將都不同意,可想外面的方鎮諸將。於是放過柴榮這兩子,潘美這才說:「臣與陛下皆北面事世宗,勸陛下殺之,即負世宗,勸陛下不殺,陛下必疑我。」坊間又傳言,說潘美還是不放心,將柴榮一個孩子抱養回家,認為從子,取名為潘惟吉,隨之另一個大臣盧琰將柴榮最小的孩子柴熙誨秘密抱養,他不像潘美與趙匡胤那樣是鐵哥們,害怕趙匡胤加害他與柴熙誨,前面抱養,後面以告老返鄉為名逃到浙江隱居。宋九那天吃酒時問潘惟德,潘惟德氣得要跳腳,有潘惟吉,那是潘美哥哥潘粹的親生兒子,與柴榮孩子怎麼扯到一起?但盧琰的事潘惟德不清楚了。

    往大裡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若無潘美,若趙匡胤真殺了柴榮數子,可能不會再有後來比較溫情的北宋。

    但趙匡胤真的很開心?若開心這樣處置不公平,若不開心,以後不會讓她的二女兒嫁給宋真宗,還有一個小女兒嫁的人也不了起,那就是名將曹瑋!當然潘家人長相好也是一部分原因。

    大人物們的事,與自己沒關係,他是在想潘美,因為潘美在南方呆了很長時間,對南方熟悉,後來才讓潘美平滅南漢。難道潘美不回來,潘惟德兄弟到了結婚時不娶媳婦?只要一封信,這門親事就訂下。

    「有點不妙。」

    「得,九郎,我看你還是吃酒解愁去吧。」羅貴道。

    妙不妙與你半點關係也沒有,純是自找沒趣。

    符昭壽拍了拍宋九的腦袋:「這孩子,沒藥可救了。」

    「去,別幸災樂禍,我想請三位替我幫一個忙。」

    「說吧,搶親我們可是做不來的。」

    「別扯,什麼搶親……我只想麻煩你們到潘家,找潘大郎將他的家書拿出來給我。」

    「這是人家的家書,從湖南寫來的,憑什麼給你!這孩子,真沒得救了,」羅貴搖頭晃腦地說。

    「別瞎攪和,我說的是正事,提到湖南,我想到一件事,李處耘將軍平湖南是不是很容易?最後出了多少事?現在潘將軍對付的是蠻人與徭人,那更困難。平易治難,我心中有一個想法。可是人在河中,消息不靈通,必須看一看他的家信有一個瞭解。」

    「就你?」

    「不能小看人,我那飛橋都有把握做起來,出一個小主意有何困難?」

    三個太子爺忽信忽疑。

    韓崇訓說道:「行,你必須請我們吃酒。」

    「一言為定,但必須是後天,這兩天我必須將算術題弄出來,同時還要教學子,事務忙。」

    三人與宋九說了一會話走了,一邊走一邊笑談,談宋九這個癩蛤蟆死了心要吃天鵝肉!

    宋九想出來的可不是小主意,但不知道潘美能不能接受,所以才討要潘美的家書。宋代婚姻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有戀愛,但沒戀愛自由。這是上下兩面夾攻。宋九咬著牙低聲自言自語說了一句:「這個該死的年代。」

    沒有問,但潘憐兒歲數也不大,在這個年代就不行,很少有女子拖到二十歲以後才結婚的。朱三那門親事訂下,朱三要發恨考中了功名才榮歸故里,金榜題名,洞房花燭,想來一個雙喜臨門,可人家女方不樂意,便派人催他父母,他父母便拚命催朱三回家辦喜事去。張家也是如此,其實宋九沒有那麼小雞腸子,人家小姑娘十七歲,想要結婚,這種心理很正常。甚至有的父母胡來,將幾歲大的孩子抱著成親,打小在一起生活長大,這才叫真正的青梅竹馬!

    若是再過三年,那怕兩年,自己會更有底氣,然而這卻是要命的兩年時間!這該死的早婚年代!

    不知道若是自己寫信給潘美,潘美會不會對自己進行觀望……

    想到這裡沒有心思造房子,交待了工匠與學子,回到家中寫解式。放在後世,三道題解式寫得會很快的,可那樣寫誰個看懂,因此必須在邊上寫這些公式的由來。

    一解釋就是三四千字,另外加上五十幾道相關的公式,十幾幅圖,字一多,宋九就想到了可愛的鋼筆圓珠筆,不足四千字,整整寫了四個多時辰,毛筆寫字太慢。

    但就是這樣,宋九也不認為京城能有幾人真正看明白,看明白一點的人有,那是半懂不懂的看明白。這不管了,只要證明自己不是忽悠人的就行。

    宋九教育頗具人性化,不但帶著他們蓋房子,進行各種實習,到碼頭上替苦力們算賬,還有節假日,下課時間,不過在張燕兩個博士剝削下,下課時間越來越少。

    學生放課,一起跑到外面看。可惜他們學習時間太短,雖然宋九略講過一些代數與幾何,現在這幾千字對他們來說,還是天方異譚。看的人陸續不斷,如今苦井巷越來越熱鬧。不但時常有人過來想對宋九的學生撬牆角,也有一些好奇的人到宋家門外聽講,反正宋九清晨將大門一開,到天黑才將門關上,不介意任何人進入。後者不可怕,可怕的是前者,而且手段越來越奸滑,人少啊,就一百二十幾個學子,朝廷要用,哪裡輪到他們。於是無所不用其極,宋九強迫著學生與他簽訂一年契約。一年內必須學習,最後還要進行考試,將成績公佈於牆外榜單上。以成績論勝負不大好的,可也是被逼,防止學生認為有一條出路,產生懶性思想,不認真學習。還是杜絕不了一些商家過來拉人。

    三道數學題出來後有些小轟動,說是張博士做出答案,可如何做的,大家不清楚,現在終於寫在紙上,懸於外面牆腳瓦簷下。於是一起過來觀看,然後做沉思狀。但有幾人看懂,就別當真。

    宋九則在準備一樣東西。有一種娛樂活動,叫釣魚,有一種高明的手腕,還叫釣魚……

    三道題的影響繼續擴大,對這種後果宋九未估計到,那就是人類的獵奇心理。事實能全部看懂的人有沒有真讓人懷疑,但因為詳細的註解,有極少數人看得似是而非,再加上潘宅附近的比試,許多人來看這種新奇的算術。

    早上宋九打開大門。

    東京城開始出現發達的夜市,還沒有晝夜放開,多是三更時分關上門,導致少數人開始晝夜顛倒。但那是有錢人,宋九原先手中並沒有多少錢帛,現在有錢了,可用錢的地方很多。於是晚上看看書,或者偶爾出去轉一轉,二更吹燈休息,倒也養成了良好作息習慣。

    不過夏天來臨,也到了難熬的時光。

    有錢人會好一點,貞觀十九年,李世民征高麗無功而返,易州司馬陳元璹建造專門溫室,日夜燒火種植出反季蔬菜獻給李世民,反而被罷了官。不僅是反季蔬菜,李世民也厭惡這種奢靡之風,因此唐朝長安一到日落時分,各坊門一起關上,大街上空蕩蕩的,連一個鬼影子也沒有。對錯不提,柴榮與趙匡胤恰恰相反,鼓勵商業發展。

    陳元璹事件過後,唐朝種植反季蔬菜成了一個忌諱的話題,但在宋朝沒事,四月初,一對早茄瓠能在東華門外賣上好幾十貫錢,一匹馬的價格!反季蔬菜更是昂貴無比。普通一根黃瓜夏天時只能賣一兩文錢,雪天若弄出來,這個文就變成了貫,整漲了一千倍。不過各方面技術都十分落後,包括大棚蔬菜。

    在這種氣氛下,許多人也用盡腦子發財,冬天僱人將冰塊鑿下來,放到自家大冰窖裡,宋九前世看天龍八部,說了一段冰庫中香艷故事,實際在宋初就有許多人家有了類似的冰庫,有的人家規模十分大。夏天將冰拿出,放入各種材料,製成甘豆湯、椰子酒、豆兒水、漉梨漿、鹵梅水、姜蜜水、木瓜汁、沉香水、荔枝膏水、苦水、金橘團、雪泡縮脾飲、香薷飲、紫蘇飲、白醪涼水、皂兒水、甘豆糖、綠豆水、縮脾飲、鹵梅水、江茶水、五苓散、大順散、荔枝膏、雪泡梅花酒、富家散暑藥冰水……名目繁多,讓人眼花繚亂,比他前世冷飲名堂還要多。有的大戶人家怕熱,就將冰塊放在室中,做土式空調。

    很貴的!

    所以京城夏天是有錢人家的快樂,與宋九無關。

    準備洗梳,但沒想到玉蘋又來了,宋九是二更過後就休息,早上起來正常,玉蘋是生活逼的,一般晚上工作,陪陪酒,唱歌跳舞,說說話,加上她只賣藝不賣身,實際與後世藝人工作性質十分相彷彿。

    想來河中,就是坐馬車,也要一會兒,起得很早,臉上略有些憊色。

    「坐吧,」宋九看她的樣子,有些心痛,她的心意宋九也知道,並沒有瞧不起她,但這是一道無解之題,因此這個狗血的三角關係將會繼續。

    「怎麼這麼早?」

    「奴家上次聽三郎說你寬湯餅做得很好吃,正好昨晚聽到你將三道題目解法寫出,懸於牆壁,奴家便來看一看,順便想嘗一嘗你做的寬湯餅。」

    吃麵條是假的,但宋九不能點破,道:「玉娘子,今天不吃寬湯餅,我將會做另外一種食物,你先等一等。」

    「好啊。」玉蘋安靜地坐在石凳上,看著高大的槐樹,讓她感到家的溫暖的大槐樹以及這個院子。翠兒在兩間教室裡轉來轉去,學著宋九的樣子站在大黑板面前,看著一排排桌椅。朱三也起來了,看著翠兒的樣子好笑道:「翠兒想做先生?」

    「哼,有什麼了不起的。」

    「做早飯吧,」朱三又對宋九說。這小子胃口被宋九養得越來越越刁,居然一次到大姐酒肆做客,都吃不慣大姐請來廚子做的菜,讓大姐用筷子狠敲了一通。

    「我們等幾個客人。」

    「誰?」

    宋九剛剛抬頭看太陽,客人就到了,然而宋九迎到門口,兩眼無語。潘美四個兒子,四子還小,不能出來,餘下三人全部來了,這是未來的大舅子,來得越多越高興,但還有,符彥卿的兒子符昭願、符昭壽,郭崇的兒子郭守璘、郭允恭,韓令坤的兒子韓慶朝、韓慶雄,曹璨拉來他的二弟曹珝,以及其他一大群**,一共來了二十八個人。

    宋九不由爆粗口:「操,吃大戶啊。」

    好多人他不認識,不過這些人當中沒有看到王彥超的兒子,這個正常,上次吃酒時王彥超的兒子就說過,要隨父親去陝西,據傳昔日趙匡胤走投無路時投奔王彥超,王彥超不納,趙匡胤一次登基後召大臣宴射,酒酣時問及此事,王彥超說,勺水豈能止神龍耶!當日陛下不留滯於小郡者,蓋天使然爾。趙匡胤大笑,揭過此事。然而還有兩人,趙普與趙匡義,他們倆人心胸就未必有那麼開闊了。上次吃酒時,宋九就看到王家二郎眼中有些落寞之意。還有未看到張瓊的兒子。

    中間肯定沒有想像的那麼和諧,與宋九無關,正好有學生起的早到了,宋九說道:「今天放假。」

    來了這一大群太子爺們,今天是不能教書了。

    將他們迎進屋中。

    潘惟德眼睛盯著玉蘋,玉蘋讓他盯得不好意,低下頭。宋九道:「潘大郎,你這樣看人家很沒有禮貌的。」

    「你還知道禮貌啊?有這樣的俏娘子,還,還……」意思還打我小妹主意,潘惟德火騰騰的,一大早過來,氣得想揍人,揍宋九。
mk2258 發表於 2013-11-10 18:56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七章 果子(下)

  


    宋九低聲對他說:「潘大郎,別胡說,她是清倌人,至今依是雲英之身,雖是女子,在那個場所,何其不易!」

    也就是玉蘋還是一個處子,別人沒有碰她,宋九也沒有碰她。讓潘惟德不要胡思亂想,現在宋九總算看出來一些,他們父親沒有一個是簡單的,可到他們手上不是那麼一回事。心中感慨,再過三四十年,這些老一輩們全部不在了,這些高門還能剩幾戶人家繼續榮耀?會剩幾家,不是宋九有能力能操起心的,現在主要得借他們的勢。

    特別今天早上準備了一種果子,果子不是水果,是指蜜餞與糕點。

    符昭壽不找他,他也準備改天邀請他們過來嘗一嘗。

    擇日不如撞日,既然來了,包括玉蘋,正好,將它獻出。

    宋九讓朱三站在門外通知陸續來的學子放假,他帶著玉蘋與翠兒進後廂房拿一些食材。還有人,四個畫家,窮得,正好宋九能做美食,於是賴在宋家也不走,擠在後廂房西邊兩間屋中,白天作畫,晚上休息。

    宋九看著手中的食材,有些頭痛,準備了十幾人的食材,但現在包括二十八個太子爺,四個畫家,加上自己朱三玉蘋翠兒,整三十六個人!根本不夠吃的。

    先做了再說。

    刻意讓李鐵匠做了一口奇怪的平底鍋,當成簡易烤箱。

    翠兒與玉蘋打下雜,朱三在外面吹噓宋九的手藝。二十幾個公子哥忽信忽疑,直到四個畫家做證,才全部相信。

    一會兒香味飄去。

    這是宋朝真正意義的第一個麵包與蛋糕!

    做這兩種點心必須有一樣東西,發酵粉,前世時宋九有一個朋友開了蛋糕店,生意十分紅火,主要就是味道好。宋九是一個吃貨,跑去求經。都是關係不錯的朋友,他帶宋九參觀,不是麵粉好,而是一樣東西,酵母!

    別的糕點店用的是工業化酵母粉,他朋友說那玩意兒吃多了對人有危害,這多半有些聳人聽聞。但區別之處就是酵母,別人用工業化酵母,而他是自己發酵的酵母。

    先是用蘋果,也可以用其他的水果,梨、草莓、葡萄、獼猴桃、胡蘿蔔包括牛奶,都沒有問題,而且不同材料做出來的酵母,點心味道也不同。只是蘋果做的酵母成功率最高,速度也最快。切碎放水放糖,這時沒有白糖,只好用糖霜熬化成糖水代替,放入容器,容器放在高溫地方,最好保持在二十八到三十五度。六七天後打開蓋子,聞液體味道是酒香算是成功,若氣味腐敗或長白毛那就是失敗了。再將容液過濾,加入三到四倍的果汁培育酵母菌。經過十個小時培育,就可以將它放入冷庫作為原液,但一個星期若不用,必須加入百分之百的果汗放入常溫環境讓酵母菌成活,下面也會產生沉澱,這是沒有活性的酵母,必須重新過濾,這才第二次進入冷庫。

    這時候的酵母液能當一種高級飲料喝,酸酸甜甜,味道比香檳還要好,營養價值也更高。不能直接做麵包,那樣麵包做出來的味道會酸。做麵包之前得做酵母種,分不同步驟放麵粉、鹽、水,夏冬發酵時間又不一樣,長要十幾個小時,像現在的氣溫兩個小時就能完成。發酵好,只要定期餵養,這個酵母種能成活一年時間。在宋朝冬天沒有條件做人工酵母的,但只要夏天將酵母種做好,冬天的酵母問題就得以解決。還不能直接做麵包,麵包依然會酸。之後是做中種,將酵母種、麵粉與水調勻後,進行第二次發酵,麵團膨脹到兩三倍後,這個中種才能進行烘烤。

    手續有些繁瑣,但是美味的保證。不但水果酵母,還可以用茶酵母、啤酒酵母做點心,當時他朋友介紹完後說:「你就吃吧,別指望能在家中做出它。」

    沒有想到那次參觀,卻來到宋朝派上用場。在畫家剛到家時,宋九就在發酵這種人工酵母,大多數失敗,只有兩瓶酵母僥倖成功。

    中間的過程無一人知道,中種也是昨晚準備好的。

    還有幾樣相關的東西,奶酷、糖、蜂蜜、雞子以及其他的一些食材。

    蜂蜜很早就有了,糖只好用糖霜化水代替,奶酷也有了,似膩還成爽,如凝又似飄。玉米盤底碎,雪向日冰消,這就是冰奶酷,也就是冰激凌。但與糖霜一樣,好貴的。

    當然,想做出高檔的麵包、蛋糕、披薩、壽司,還要浪費無數食材,才能漸漸研發完善。現在宋九做的只是幾種簡單的麵包。

    沒有任何食品添加劑與芳香劑,但在文火培育下,麵包漸漸烤熟,奶酷、糖、酵母的香味漸漸瀰漫到空氣裡,一群公子哥痛恨宋九口風嚴實,宋九約他們過來吃早茶,於是一大早起來,呼兄喚弟跑到河中,準備吃小戶,多數人肚子都有些餓,聞到這種濃郁的香味,一起跑到廚房門口用鼻子狠嗅。

    燕博士與張博士也到了。

    宋九皮厚肉粗,慢慢地也帶壞了兩位嚴肅古板的先生,知道宋九早上要做早飯,漸漸來得早,不在路上買包子,而是跑到宋家來蹭食。但有一段路要走,必須得很早很早起床,為吃一頓麵條,實際也很苦的……

    看到朱三在讓學生回去,燕博士怒道:「朱三,幹嘛,今天又是節假?」

    「燕博士,是九郎讓我這麼做的,」朱三可不敢與燕博士頂嘴,連忙推卸責任。

    燕博士憤怒地闖進來,責問宋九。

    這兩人就是教育方法死板,但責任心比宋九強。

    宋九一邊烤著麵包一邊說道:「燕博士,這幾天許多人家想讓我擴召學子。」

    「這個不易,」燕博士說起正事,一臉正色,不過他鼻子也皺了皺,顯然聞到了麵包的芳香味。

    「是不易,但有志者事竟成,太乙書院、白鹿洞學館如何?」

    「好啊,為何提它們?」燕博士一臉嚮往,湖南嶽麓書院與應天府雎陽書院還沒有出現,但後來宋朝四大書院已出來兩個,一個是南唐廬山白鹿洞學館,南唐在唐朝李渤兄弟隱居讀書的地方建立國學館,又叫白鹿洞學館,因為南唐比宋朝文學發達,被世人稱為海內第一學館。後周不甘落後,在唐高宗游嵩山所建行宮基礎上進行改建,成立了太乙書院,就在少林寺不遠處。這兩個書院就是白鹿洞書院與嵩陽書院的前身。一南一北,被譽為天下最頂尖的兩個學校。至於國子監,那是陪太子爺們鬧著玩的地方,如何與這兩個書院相比?一個是鮮花,一個是牛糞,一個是文人的天堂,一個是沾滿世俗銅臭的所在。別看兩個博士在宋九面前牛氣沖天,但到了太乙書院去應聘,連一個普通教先生都不會讓他們做。

    宋九大笑道:「麵包出來了,書院出來了。」

    將平底鍋掀開,麵包烤好了。

    「別急,」雖然看到色香味俱佳的麵包,燕博士不由地嚥了幾口口水,還是將宋九拉住:「什麼書院出來?」

    「你想不想在京城也成立一個書院?你想不想做一個山長洞長或者副山長副洞長?」

    想啊,可聽不明白:「宋九,將話說清楚。」

    「麵包吃好了,書院也就慢慢出來。」

    「什麼意思?」燕博士更急,一個書院成立不容易,兩大書院都是就著原有建築基礎上改造的,還花了不少錢帛。不僅如此,得有大儒肯前去教,有師資力量。其次是圖書,現在圖書很貴,並且一些珍貴書籍不易搜羅,但書院必須俱備它們。最後就是維修與其他費用,比如老師的薪酬,教室桌椅的翻修,筆墨紙硯,一年得不少錢,不但需要國家幫助,還需要一些鄉紳認同,肯出錢捐助,這個書院才能維持下去。若容易,朝廷早就在京師設書院了。

    「想成立書院,得慢慢來,是吧?」

    「是啊。」

    「得一步步來,是吧。」

    「廢話!」

    「我話多,但從來不說廢話,第一步,先吃好麵包。」

    「你要說什麼?」

    「天機不可洩露,總有一天,你會知道吃麵包的含義。吃吧,為了書院而吃。」宋九塞了一個麵包放到他嘴中,正好餓了,香甜氣息隨著舌頭傳入大腦,燕博士不由咀嚼起來。發覺不對,用手將麵包拿下,又問:「宋九,說明白一點。」

    「天機不可洩露,說出來就不靈驗了。為了書院,所以今天放假一天。大家來吃吧。」

    開始吃麵包。

    先是斯斯文文的吃,接著搶起來吃。翠兒不服氣地說:「你們都是大男人,好意思與我這個小女子搶食物?」

    韓慶朝好心地拍了拍她腦袋瓜子說:「小丫頭,快搶吧,別吵了,再吵就沒你的份。」

    只有玉蘋拿了一塊麵包放在身前,細心地拿來瓷碗,給大家倒茶。張博士因為心虛,這段時間很少與宋九說話,可此時不由地看了玉蘋一眼,心裡想,宋九這小子有艷福啊,此行首好溫婉。

    替大家倒了茶後,玉蘋才帶著笑容看著大家搶麵包,小口的咬了起來,但黛眉不由地跳了一跳。難怪搶,真好吃啊。香甜鬆軟,入口像是要融化一般。

    僅是一會,幾十個麵包就被搶光。

    潘惟德叫道:「不行啊,小九,我們沒有吃飽,還得去做。」

    「潘大郎,沒了,不是我不做,而是這個做起來會很麻煩,必須要一夜時間準備。我現在準備,到晚上你們才能吃到。」

    「莫要騙我。」

    「沒有,對天發誓。」

    韓慶朝在邊上說道:「惟德,不要為難他了,此等美味是不易做的。」

    小曹珝小聲說道:「這是我吃過的最好果子,我也還想要吃。」

    張博士一樣,意猶未盡,但他不好意思說出來,於是問:「這個吃麵什麼來著?」

    「麵包。」

    「吃麵包與書院有什麼關係?」真不懂啊!
mk2258 發表於 2013-11-10 18:57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信(上)

  


    不但燕張博士不明白,潘惟德他們也不明白。太乙書院那麼神聖的所在,與麵包有什麼關係?那怕宋九能做出一萬種新奇的果子,似乎兩者也不搭邊。

    無論怎麼逼,宋九口風始終很緊,一點線索也問不出。符昭壽恨恨地道:「難怪潘憐兒說你太壞了,小九,你是太壞了。」

    只有玉蘋眼光閃動。

    隨後黛眉凝起,依然想不明白。

    想明白了一點兒,書院她聽說過,而且聽說過多次,她招待了多少文人墨客?能不談論書院?實際無論大儒或者是房屋,圖書,最重要的還是有錢,只要有足夠的錢,書院就能成立。但這個錢會多得讓她無法想像。

    正店很賺錢,同樣的一盤菜在宋九大姐酒肆裡只值十文錢,到酒樓能賣三十文四十文錢,但到了正店能賣一百文二百文三百文錢。

    是賺錢,可正店不是那麼容易就能得到食客承認的,第一要位置佳,裝潢奢侈豪華,能做出美味與招牌美味。這需要不少本金,有了本金還不行,必須有相關的軟實力。得有雄厚的背景,才能不被人吞下去,才不會有官府衙役來找麻煩,才不會有流氓地痞來搗亂。得吸引許多美麗的行首前來表演,而非是庸花俗粉,才能提高正店的檔次。還有其他的軟實力,比如經營者的嗅覺,大伯的察顏觀色能力,禮儀舉止,並且動作利索。比如上茶,十八道茶藝,鑒賞香茗、孟臣淋霖、烏龍入宮、懸壺高沖、春風拂面、薰洗仙顏、若琛出浴、玉液回春、遊山玩水、關公巡城、韓信點兵、敬奉香茗、品香審韻、高沖低篩、若探復浴、重酌妙香、再識醇韻、三斟流霞,其中大半是大伯表演的。不但動作要熟練,還要優雅,如果連倒一個茶都潑潑撒撒,客人如何承認你是正店?

    這些不僅是錢,而是底蘊,一家酒樓從酒樓升為正店,幕後發生了多少故事與辛酸?

    就是宋九能弄出一家正店,也變不出一個更龐大的書院。

    逼了一會,未逼出宋九任何口風,於是鬧著讓宋九做麵條。

    宋九道:「諸位莫急,既然今天讓學子放假,我有時間,再獻上我的拿手廚藝。」

    除了兩個博士、朱三與四個畫匠,這些大少們都不知道宋九會燒菜。宋九拍了拍潘惟德:「放心,今天吃了,你們以後終生會難忘。」

    「吹。」

    「吹什麼,張博士,燕博士,我做的菜不好吃嗎?」

    「這是婦人之能,算什麼本領。」張博士哼哼道。

    「何謂婦人之能,難道各酒樓正店裡的廚子是婦人嗎?」

    「你是讀書人,研究吃那是走了邪路。」燕博士道。

    「我說兩位博士,你們可真不厚道啊,每天蹭吃蹭喝,還說風涼話。」

    「一事歸一事,豈能因為吃了你幾頓飯,就想讓我們說昧心話!」

    「得,你們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朱三,你帶翠兒買菜去。」

    朱三不會說風涼話,道:「好。」

    最好讓自己買,否則又要弄蛇肉過來,上次吃了雖感覺味道好,可自那以後一看到蛇,想到自己吃過它,就想嘔吐,於是一看到蛇,立即迴避三百步!

    潘惟德將宋九拽到一邊:「九郎,你對符三郎說的可是真話?」

    「你指什麼?」

    「替我父親出一個好主意。」

    「有可能,也有可能辦不到。」宋九看著他的臉色,忽然意會:「潘大郎,你也擔心你父親會出現李處耘那樣的錯誤?」

    「怎能不擔心!」

    宋九樂了:「我這個主意可能就是你一家人擔心的地方。」

    「你知道什麼!」

    「大郎,我不是自誇,父親死得早,一切靠自己努力,出身起點不及你們,但不能小視我的智慧。不如讓我猜猜,李處耘拿下兩國實際拋開他一些殘忍的做法,這是有大功於我國的。但荊南湖南收回來,就是我朝的領土,子民就是陛下的子民。出了那些事,陛下如何不處執李處耘?然而潘將軍南下問題就來了,如果放下手中武器,一路鮮花美酒過去,花了錢不說,也不能拿下彬州。但用武力征服,必然有傷亡。你父親有從龍之功,李處耘同樣有從龍之功,並且以前一直因智計百出,與王仁贍、楚昭雄很得陛下賞識,寵恩還在你父親之上。萬一有百姓因你父親鎮壓而不服,或反叛或逃竄,陛下能重懲李處耘,也能重懲你父親。」

    「你!」

    「難道我說得不對,大郎,替我在你母親大人面前美言幾句吧。」

    「小子,你休想。」

    「大郎,別要瞧不起人,我現在地位是低了一點,未必沒有前途。你也看到,我略有些才學,又能燒菜,對你妹妹一心一意,為你妹妹一生幸福著想,我豈不是一個好人選。」宋九自誇未說完呢,開始逃,潘惟德舉起拳頭在後面追。鬧了一會兒,潘惟德道:「別瞎說了,你要的家書我帶了過來。」

    宋九接過潘美給家人寫的信,打開看,也未說什麼,只說一切安好,讓家裡人勿要掛念。大約潘美妻子田氏惦念丈夫,要去湖南,潘美在信中阻止,說這裡天氣酷熱,瘴癘橫生,毒蟲遍地,還有許多百姓養蠱害人,朝廷將永州畜蠱者三百二十六家流於偏僻之所,以示警戒,仍然有許多百姓繼續養蠱。總之,湖南整成了窮山惡水,潑婦刁民場所。所以不讓田氏來。宋九茫然,湖南除了湘西不大好說,其他地方很早就開發了,潘美活動範圍是在潭州到彬州地區,在整個湖南雖不及洞庭湖地區,也算是不錯的,哪裡會有這麼惡劣嗎?

    將三封家書看完,未得到什麼有用的情報,對此潘惟德早有準備,又從袖中拿出十幾份邸報,是他從他伯父潘粹家中悄悄拿過來的。宋九細心瀏覽,這一回得到許多情報,湖南比他想像的還要糟糕,朝廷連續派出幾個良吏下去安撫,百姓依然騷動不安,特別是一些深山裡的徭人,有的本來與湖南政權苟和,現在換了新主人,他們在大山裡,不知道天高地厚,陸續舉起反叛大旗。朝廷為此一愁莫展,甚至將辰州徭人首領秦再雄召入京城,授為辰州刺史,以徭制徭。又讓丁德裕與與潘美、尹崇珂等大將恩威並用,勿必使湖南迅速由亂入治。

    「小子,沒你想的那麼簡單,」潘惟德說道。宋九公開表示要追求他的妹妹,又從九郎改成了小子。同時也不相信,儘管他拿來了朝廷邸報。

    「大郎,沒有幾分把握,我會央求符三郎?不過聽不聽還在於你父親與丁將軍。」

    「你有什麼好辦法?」

    「到時便知。」

    「你又賣關子。」

    「這一回可不是賣關子,我說給你聽,你到處亂說,萬一你父親不聽又出了事,別人只會說你父親。我不說,你父親若是聽了又管用,那是你父親的功勞。但你一說,你父親再有功,別人只說你父親還不如一個少年人。中間區別懂不懂?」

    三條理由塞得潘惟德啞口無言。

    但是事實。

    宋九想法可能會產生爭議,有功也不是他應得的,這個分寸必須得把握住,否則對他只能是壞事,不會是好事。順帶著……潘憐兒!

    朱三與臉色烏青的翠兒提著許多菜回來。

    翠兒進門就叫道:「宋九,為什麼讓我吃蛇肉?」

    宋九瞥了一眼朱三,這個多嘴的,終於說了。

    「什麼蛇肉?」

    「那天那盤用桃肉燒的菜。」

    「是蛇肉,還是雞肉?」

    若不仔細品味,或者未吃過蛇肉,容易將它當成雞肉。

    「那是雞肉?」

    「翠兒,你好好想一想,那天朱兄可是一再向你推薦那盤菜的。」

    朱三看著翠兒憤怒的眼神,心叫不妙,連忙改口:「翠兒,那是雞肉,剛才我嚇唬你的。」

    「倒底是雞肉還是蛇肉。」

    「別聽朱三的話,是蛇肉,不是雞肉。」

    「你們那一個在撒謊。」

    「是他,」朱三與宋九一起用手指著對方。宋九道:「翠兒,這個問題你可以將朱兄喊到一邊好好談一談。」

    翠兒拖著朱三跑到一邊問話,不知道朱三使用了什麼手段,終於使翠兒相信那是雞肉,而非是蛇肉,但他腰間那塊祖傳的玉珮到了翠兒手中。朱三冤枉地看著宋九。

    符昭壽問道:「什麼雞肉蛇肉?」

    「端午節那天玉娘子來做客,我燒了一盤桃汁蛇肉。」

    「胡說,蛇也能吃嗎?」燕博士憤怒地說。

    宋九也冤:「我說的是真話,為什麼沒有人相信?」

    他冤朱三覺得更冤,為什麼我說的是假話,偏偏全部相信!開始做菜,三十多個人的飯菜,很忙人的。就不指望這些公子哥幫忙了,也不要指望兩個博士幫忙了,但畫家不值錢,四個畫匠以及玉蘋、翠兒與朱三打下雜,人手也夠了。然而這麼多菜要靠宋九做,也不易的。

    玉蘋道:「來的人多,何必在家裡燒?」

    「不是省這個錢,玉娘子,你想一想,建造一個正店得花多少錢?建造一個書院得花多少錢?並且它們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

    「一小部分?」

    「嗯,後面還有,不要其他的,就是一個正店本金,將我殺了也湊不齊。所以要借助外力。」

    「奴家明白了,你是想借助他們?」

    「也不完全是,是互惠互利,不但是他們,還有更多更多的人。這得一步步來,麵包是一步,我做這個菜是一步。當這一步步棋子落到一定地步,會有許多人哭著喊著將金子銀子往我手中送,那麼什麼事也就能做起來。」

    「不懂,」玉蘋抿嘴笑了起來:「那盤肉是蛇肉還是雞肉?」

    「蛇肉。」

    「你又來了,朱三嚇唬翠兒,你就來嚇唬奴家。」

    「為什麼你也不信呢?」宋九要倒,朱三在邊上直接倒下去。
mk2258 發表於 2013-11-10 18:57
一品富貴 正文 第三十九章 信(下)

  


    「你啊,有時候機靈古怪,有時候呆得像頭鵝,」玉蘋拿出手帕,一邊替宋九拭汗一邊說道。

    宋九心道,不是我呆,難道我不懂,是我不能給你做出承諾。但玉蘋越是如此,宋九越是不好意思開口。

    這一燒燒了很久,恐怕是宋九有生以來,第一次替這麼多人做飯菜。好在這段時間基本就在家裡做飯吃了,吃飯的人越來越多,朱三、四個畫匠、兩個博士,儼然一大家子,宋九手也比以前熟練。

    朱三去買菜,古怪的菜一律不買,多是羊肉、牛肉,少量豬肉。也就是北方人正統吃的葷蔬。但不妨礙宋九做出新意,米粉蒸羊肉宋朝有嗎?豆腐羊肉卷宋朝有嗎?西式牛排宋朝有嗎?東坡肉宋朝有嗎?有,未出來。

    而且早上只吃是半飽,聞著菜香,一個個覺得格外飢腸轆轆,不要說美味,只有燒得不差,上來就是美味。況且他們都是武將之後,多是大塊頭,飯量大。宋九菜上得還沒有他們消滅得快。

    看到他們一邊贊一邊風掃殘雲,宋九道:「敢情都是吃貨。」

    直到第八道菜上來,大家才將速度放下去,相互行令吃酒。忽然符昭壽歎道:「這娃命苦啊。」

    曹璨問:「那個娃?」

    「小九啊,菜燒得味美,這是練出來的,小九打小死了父母,自己一人做飯洗衣服,這才練了好手藝,美味背後是辛酸哪。」

    韓慶朝說道:「不對,就是九郎打小燒菜,這些都是美味佳餚,若是過苦日子,如何練這些上等食材?」

    「韓大郎,你這就不夠意思了,難道人家孤兒一個不苦嗎?」什麼德性,較真啊!

    玉蘋端上來一盆菜勸道:「你們都別爭,九郎天資英慧,十四歲得中舉子,可惜後幾年禮部試名落孫山。與才華無關,乃天運不足。做菜也是他的天賦。不過他打小死了父母,只留下一個空宅子,是很苦。」

    這話說得中聽,燕博士道:「宋九郎天資是不錯的,老夫也承認,可惜,他將天資一起用在歪道上。」

    燕博士的話大家一起無視,何謂歪道,難道之乎者也掉書袋子才是正道?若那樣,宋九做山珍海味請他們來也不會來。美味佳餚,還是小九做出來的美味佳餚,一種新奇好吃的果子,本是快事,偏偏席間坐著兩個又酸又腐,吃著喝著還講著風涼話的臭書生!大剎風景,大剎風景。漸漸感到不餓,精神抖擻,開始拼酒。一直吃到下午太陽偏西,一半人歪歪斜斜地叫馬車,這麼多人得多少馬車?在河中哪裡叫到,還是兩個畫匠過了便橋,從河北喊來幾輛馬車將一行人送回去。

    宋九寫信給潘美。

    河洲的那邊事十分重要,潘憐兒的事更重要,河洲那邊拖上一段時間不要緊,潘憐兒一天也不能拖。等潘美將彬州拿下,張潘兩家將親事議定,到時候一點希望也沒有了。

    寫好信,交給符昭壽。不是什麼人都能給潘美寫信的,也可以交給潘惟德,但宋九怕潘美產生誤解,認為自己是藉著父親的光想諂媚潘家,甚至看中潘憐兒不是看中她的人,而是看中她的娘家,反而不好。可他沒有想到這封信不是他所想像的那麼發展,前面信到了符昭壽手中,後面就轉到他姐夫手中。

    趙匡義用小刀子將火漆割開,看私信很不禮貌的,但趙匡義管得了這個?能看你的私信是賞識你,一般人想讓趙匡義看還不看呢。打開信,先是愕然,然後凝眉。對三趙宋九有誤解,他認為三趙當中趙匡義是最保守的,這個想法錯了,三趙當中最保守的是趙普,最激進的反而是趙匡義,後來……後來高梁河一戰,一切不同!

    包括對宋九的看法,科考時那句話,河中聚會的那句話,趙普認為宋九是碰巧,趙匡義不贊成,認為宋九乃是有眼光,當然,共同點那就是宋九膽大妄為、貪財好色。

    鄭重地帶著這封信來到皇宮,見到趙匡胤,趙匡胤看到信後同樣十分鄭重,立即將趙普、薛居正、呂餘慶,以及樞密副使王仁贍,因為信上內容有關三司事務,包括三司使李崇矩,一起喊到內宮。

    五人看信,同樣是愕然。

    古代人寫文章沒有標點符號,這個讀起來有些麻煩,往往連在一起讀與隔開讀是一個意思,肯定語氣讀與疑問語氣讀又是一個意思。因此產生了一個名詞,斷句。往往因此吵得不可開交。

    大儒們都沒有弄好的事,宋九更不用想。但他的信,他自己可以作主,於是打上標點符號。看著這古怪和符號,能不愕然。

    皇上不會因為這個符號將幾位重臣一起叫來,於是看信:

    前朝都尉宋德愚子儒林郎宋九謹奉書將軍閣下,聞聽將軍前往南方,心中亦喜亦憂,喜乃將軍復為大宋建功立業,憂為南方久亂而不能安也。

    唐太宗與近臣論帝王之業,草創與守成孰難,房玄齡曰草創為難,魏征曰帝王之起,必承衰亂,覆彼昏狡,百姓樂推,四海歸命,天授人與,乃不為難。然既得之後,志趣驕逸,百姓欲靜,而徭役不休;百姓凋殘,而侈務不息,國之衰弊,恆由此起,以斯而言,守成則難。太宗曰玄齡昔從吾定天下,備賞艱苦,出萬死而遇一生,所以見草創之難也;魏征與我安天下,慮生驕逸之端,必踐危之地,所以見守成之難也。今草創之難既已往矣,守成之難,當與公等慎之。

    創業難,守業更難!

    將軍前往南方,深入不毛之地。山高林深,瘴癘叢生,百姓閉塞窮困,窮困則野蠻生,一難也。自古南方瘴多濕熱,朝廷輕之,王化不及,百姓皆目不識丁之輩,王化更難,惡果相循,惡者愈惡,二難也。王化不及,語言不通,以至信仰邪鬼蠱神,愚昧害民,種族隔離,相接衝突立生,三難也。地形複雜,王軍至作雀鳥散,王軍離強橫復集,縱惡鄰里,四難也。

    魏征曰守王土,治化民亦難,且將軍欲使南方久安乎?此乃難上加難也。

    然九以為不難,最難者乃北方,一為農耕,一為遊牧,文明不同,欲久治為登天之難哉。南方雖難,文明相通,亦不可不治哉。一曰瘴癘,此乃腐敗之物積聚千萬年,久成毒氣不散,越傳越邪,百姓以為畏途也。將軍於癘輕之時,勞民焚燒積腐,翻耕暴曬,瘴癘之所便為膏腴之地,畏途之所化為沃野千里,此大功德也。二曰民困,聞南方刀耕火種,豈不困乎?富則安,貧則亂,自古使然。將軍聘老農,教其耕織,開通道路,鼓勵商貿,使之不饑,使之不貧,亦大功德亦久安之策也。三曰王化,百姓不識書禮,豈能遵守王禮?將軍於南方設私塾,興教育,王化至,朝廷治!此乃久安之策也。

    九惶恐,再拜。

    宋九在科舉上因寫不出駢文賦,大發牢騷,小範圍內流傳了。果然又是古散文,文字也粗糙,但如他所說,讀起來美感不足,卻能清楚地將意思表達,敘事也十分流暢。

    文章寫得好壞,幾人皆不在意,雖粗糙,還沒有到慘不忍睹地步,關健是這個內容。

    宋九聽到符昭壽說潘美馬上攻打彬州,當時想到宋朝南方的歷史,他學的歷史課上肯定沒有多寫,但架空小說裡大書特書。往後宋朝南方也是多事之秋,動亂不休,專家說宋朝苛政,被幾個寫手怦擊專家是磚家,因為宋朝對生徭根本就不徵稅,熟徭只征一個身丁米稅,多少,一丁三斗三千,大戶兩三丁,小戶僅一丁,一戶一年平均只納五六十斤糧食,這也叫暴斂,宋朝幾十萬兵士,幾萬官員,乾脆一起上吊自殺算了。

    於是寫手化成專家分析,宋朝也有責任,可能會有暴吏,但哪裡沒有貪官暴吏?那怕河南京畿要地也會有。與暴政無關,不但稅不重,相反的過年過節,朝廷還會拿出錢帛送腦白金娃哈哈。這個錯,是沒有引導,而是放之自流,於是沒有商貿,沒有文化,沒有經濟,沒有糧食,又窮又餓,能不亂嗎?小者與奸商勾結,走私私鹽,損害國家鹽專營,大者直接組織人馬出山搶熟徭、漢人,甚至他們不耕不織,將勤快的漢人搶回深山當成牛馬,替他們服務。朝廷不管,越來越過份,一管管得不好就作亂。

    專家未必是磚家,寫手未必是專家。所以宋九要看潘美的家書。

    有點相像,寫的時候還是小心翼翼,這不是算術,不是物格,是國策,不是他眼下能干涉的。

    然而就是這封信,讓君臣一起慎重。

    如宋九所寫,南方潮濕悶熱,又有瘴癘,山高林深,真的不大好管。李處耘捅馬蜂窩,但不能將李處耘殺死,君臣也要想辦法如何使南方迅速安定,包括南方徭人、蠻人、夷人、峒人。成功的,諸葛亮,失敗的,唐明皇時候。失敗的例子就是官吏直接插手,造成大理各部不服,六詔聯手擊敗唐兵,這也是唐朝衰落的前兆。成功的例子,諸葛亮用孟獲治南方,以夷制夷,由是蜀國一代,南方一直很太平。因此一致使用諸葛亮的辦法,朝廷對蠻夷地區不管不問,由其自生自滅,以免產生意外的矛盾。

    都感覺到這樣處理有些不大好,可沒有好的借鑒,只好採用這種辦法。

    宋九這封信替大家開闊了第二個思路,教導百姓耕織,開通道路,興辦教育,發展商業,清理瘴地,看上去五條很大,實際用錢不多,也確實利於以後進行管理。

    也就是將這些不同部族最終象漢化鮮卑人那樣融合到漢人這個大家中。宋九說的遊牧民族與農耕民族的文化衝突,大家僅是一笑而之,若那樣,契丹治下漢民為何安定?鮮卑慕容如何將北魏延續了很長時間?

    他們沒有想到這兩件事的背後,甚至為以後高梁河戰役挖了大坑。

    不是趙普他們不聰明,有時代的局限性,再聰明也不行。

    趙匡胤道:「這小子倒也不能小視。」

    連趙普這一回也不得不承認,至少在政治嗅覺上這小子不簡單,搖了搖頭說:「可惜了人才,此子雖有才情,卻貪婪好色,胸無大志,若陛下賞他一個七品散官,臣估計這小子能樂得一夜睡不好覺。」

    幾個人全部大笑,趙匡義也笑,趙普評價不高,但這個評價不可謂不中肯,就像這次,若不是為潘家那個漂亮的小娘子,他能好心替潘美出主意?

    然後又看著這封信,非是玩笑,宋九輕飄飄幾百字弄出來,若要採用,意味著南方整個政策將要做大變動,若不採納,這封信的最佳處理辦法就是扣克下來,不讓潘美看,以免潘美與丁德裕在前線分了心神。治大國若烹小鮮,這樣的大的民族政策調動,能不慎重嗎?
mk2258 發表於 2013-11-11 20:38
一品富貴 正文 第四十章 挖祖墳(上)

  


    畫家柳景看著這兩幅畫:「九郎,這樣的房屋能造起來嗎?」

    「讓你畫你就畫,管它能不能造起來?」宋九道。實際它的技術含量未必能達到那個雙虹橋的技術含量。不過想造起來也不容易,這個得慢慢來,趙匡胤將河洲給他經營五十年,東水門外,經過細心丈量,未來可利用面積能達到近三十九頃,近兩百五十萬平方米,說大也不大,但說小絕對也不小。

    放在前世不算什麼,聽說一個二級城市樓盤總建築面積就有一千八百多萬平方,但前世與這一世不好相比的,前世一個上海本地人加外來人口面積就有四千萬,是現在整個宋朝三四倍以上,而上海面積僅相當於京畿數縣面積的一半。

    在這時代,它算是一個不小的面積了,相當於城內七八個坊面積,比史上蔡京豪宅還大上三四倍,但這不是主要的,主要的是地理因素!有汴水,有東水門,有京城,它相當於什麼?浦東!

    而是若經營得當,它是浦東的核心區域。

    得一步步來,涉及到許多技術含量在這時代比較高的東西。

    又道:「畫下一幅畫吧。」

    四個畫家無奈,沒辦法,端了人家的飯碗,就得受人家的管,況且薪酬足夠高,每月六緡錢的收入,比朱三薪水還多上一貫錢,甚至相當於普通私塾先生的五六倍。

    宋九想畫什麼就畫什麼。

    能不能造出來是宋九的事,不然何來一個名詞:天上人間!

    宋九將畫拿到房中鎖好,橋畫出來沒事,這個正店畫出來,必須提前將一件事做好,挖人家祖墳!

    鎖好屋,前面的終日敞開,後面幾間屋不行了,有一些暫時見不得光的東西,還有一些錢帛。而且燕張兩個博士腐味十足,偏偏又重視雅興,帶領學子將後面小花園進行改造,現在看起來是養眼,但兩個博士下課後坐在涼亭裡喝茶吟哦,也有學子到後面小花園讀書或者玩耍。人多了就雜。

    好在夏天漸漸到來,天氣越來越熱,旁聽的人少了,倒是有一些外坊的遊客過來觀看,他們是絕對不讓進後面小花園的,那是私人場所!

    交待好朱三與燕張博士,不能天天放假,許多人吵著要加教室,甚至有人說我們加你錢,不就是隔壁住著幾戶人家,每月能得到一貫房租嗎?我們認了。讓他們重新找下家租房子,我們再出錢將房客那些房屋打通,重新修葺,多蓋幾間教室。朱三聽得黑臉,宋九不答應。最後又有人說,真不行我們在河中買下一塊空地方,替你蓋一個新的院子,將房客安頓過去,院子擁有權還是你的。看看你家幾戶房客是做什麼的?兩戶賣小百貨的,兩戶賣苦力的,一戶雜耍賣狗皮膏藥的,這裡是什麼所在,書香門第!

    話還沒落音,讓宋九與諸學子一起轟出去。

    宋九好一點,這些學子那一家是好的!全是苦力後代。能樂意聽麼?

    不能懷疑他們的好心,不但他們想派人過來學習這種新式算術與管賬方式,河中有多少苦力,有多少孩子,也想宋九加教室。然而問題,問題是宋九不能一分兩。

    物格必須他教,會計必須他教,實用略可以分心一點,算術張博士插手,可是作用不大,宋九同樣不敢放,還有他本人亂七八糟的事務,眼下教兩個教室學生都吃力,還擴招?找罪受啊。

    大太陽光芒刺人眼睛,白白地掛在空中。

    知了無力的在樹間鳴唱,樹葉兒彷彿受不了高溫,一個個蔫蔫的耷拉著腦袋,掛在樹枝上。

    不過院中偶爾傳來學子讀《三字經》與《論語》的聲音,讓宋九欣慰。剛分的班,算術物格會計律法暫時不做分班考試成績,所謂經義也別當真,主要以識字能力進行了一次考核,分成了兩班學生。

    其實宋九害怕學子認為有前途,一個個鬆懈,通過分班來刺激學生用功讀書。燕張博士對此次分班表示讚賞。宋九與朱三本來是教經義,那是假的,主要通過教經義讓學子識字寫字。燕博士張博士到來後,開始「正規」教育,先教千字文,有些學子聰明,基本能掌握千字文的字,再教千字文就不大好了。因此可以通過分班來區別,一部分學子繼續學千字文,一部分學子開始真正學論語。

    幸好是一年時間,否則五年教下去後,這些學子會成為什麼怪胎?難道要十項全能?

    宋九喊道:「各位,到前院集合。」

    燕博士放下茶杯問:「九郎,你要做什麼?」

    「有大事要通知。」

    將學子召集到前院中,宋九站在大槐樹下,看著一百二十幾個學生說道:「諸位,你們都是河中兒郎,其中有的人還是我小時候的玩伴,那個先生學子的,我也不提了,不過這個資格我也未向你們擺過,擺資格的是兩個博士。」

    學子一邊擦汗,一邊大笑。

    事實隨宋九學習感到很快樂,不過他們也敬畏燕博士與張博士,人家是有名氣的大儒,還是國子監的學官,那是教什麼人的,朝廷權貴孩子的所在。所以燕博士與張博士雖做了讓步,宋九號召力仍火拚不過他們。這讓宋九很無語。

    宋九小小開涮了一下兩個博士,又道:「你們當初進來,是我讓胡行頭挑幾個機靈的兒郎來學習,替碼頭上管賬,沒想到許多人求胡行頭,胡行頭將你們一起帶過來,我為難。你們都是我的鄉里鄉親,還有玩伴,因為先父的一些事跡,你們父母對我打小就十分客氣。甚至手頭日子過得很緊,偶爾買幾個果子給你們吃,看到我來了,立即分一個果子給我。所以我不忍拒絕,那天來的一起收了下來。」

    燕博士與張博士對視一眼,神情肅穆,不管什麼時候,做人是要講良心的。

    「朝廷聽說後,不斷地送來書籍,筆墨紙硯,又派來兩個德高望重的博士教你們,然後又增加了一間學舍。朝廷也草創不久,財力有限,人力有限。所以第二次招收只招收了六十幾名學子。然而有多少人來報名,足足五百多人。你們進來了,朝廷要用你們,即便朝廷不用你們,各個商賈也對你們垂涎三尺。那些刷下去的兒郎們呢?我吃過他們父母給的果子,我也與他們小時候在一起玩耍過,甚至有兩人父親隨我父親上了戰場,先後犧牲。他們母親為了養活他們,一個改嫁,一個做了妓子,這件事擴招後十幾天我才得知。你們在學習,你們有了美好的前程,可他們以後依然是黑暗的未來。你們心中有什麼想法?反正我一想到此事,心情十分低落。」

    這就感傷了,許多學子眼睛都紅紅的,有的問:「九郎,那怎麼辦?」

    「回報!朝廷給了你們機會,就要報效國家。你們擠壓了河中其他兒郎的未來,就要報效河中。因此我心中有一個想法,我給你們時間一年,一年後聽君各奔東西。為何,因為你們家庭困窘,拖不了三年五年。然而想學好知識,三五年只能學到皮毛,我想留下二十個學子,一年後繼續在這裡學習,一直學到三年五年後。然後有了師資力量,大肆擴招學子,讓更多的河中子弟能來上學,能有一個更光明的前景。還有就是改變河中,這需要一些學子協助我開發一些新物事,當然,我會發薪酬,不過我要簽訂更嚴格的保密契約,自此以後,你們暫時不得進入朝廷視野。我們一道帶著河中百姓,讓他們一起過上美好的生活。這就是回報,這就是我師規上所說的做人不能忘本。」

    這一煽,幾乎所有學子一起要求留下。

    那是不可能的,宋九隻要求有二十個學子協助,再多,他也養不起。而且若沒有資質,他也未必看得上。這個資質不是識字的能力,而是在算術與物格上的領悟能力。同時薪酬也不薄,但現在不說,先驚後喜,才能心悅誠服。

    「各位,你們不能義氣衝動,這件事得與你們親人商議,明天給我一個回話。」宋九說完將學生解散。

    張博士意會,問:「九郎,你真的準備建設一所書院?」

    「那是當然,雖我種種行為與你們格格不入,但你看我什麼時候說過誑語?」

    「書院哪!」

    「燕博士,何謂京城,京城不但應是政治中心,還是軍事中心,文化中心,商業中心,經濟中心,教育中心。太乙書院高高在上,傲然世外,這也不好。老釋講出世,夫子講入世。請問太乙書院學的是夫子之道,還是老釋之道?你們學的是夫子之道,還是老釋之道?知識可以遠離政治,但不能遠離國家。」

    話雖糙,理不糙,兩人陷入沉思。

    實際是魏晉風氣的延續,包括宋朝也是如此,只要清高,不過問世事,再有一兩篇文章傳於世俗,那就了不得了,如後來的林和靖,一提他的名字,宋真宗與宋仁宗都正襟危坐,一臉敬仰。然而正人君子不入世,入世的都是小人,這世道還能好嗎?

    第二天,宋九開始接受學子的報名。

    出忽他的意外,居然有八十多名學子報名,幾乎佔了五分之四。有可能他們一時衝動,他們家人也一時衝動。但不會是他們想像的那麼糟糕,宋九從中挑選了二十名物格與算術天賦比較高的收下。將這兩十名學子帶到他的臥室,說道:「你們先看。」

    讓他們看契約。第一條必須隨宋九學習三到五年時間,並且以後協助宋九教授其他學子,也就是只能一輩子做老師。

    第二條是與宋九一道動手研發各種物事,必須保密,若非宋九許可,不得向任何人洩露,否則必須賠償一百萬貫損失。這是一個笑話,恐怕此時整個京城也沒有幾戶人家財產能有一百萬貫。但怎麼辦呢?洩露出去,難道將他們杖笞流放?沒有這個宋律。但立了契約,只要洩露,到時追債,官府都無法過問。

    第三條是補償,一旦契約簽訂後,第一年主要是學習時間,每月給一緡錢補其家用,讓其家人安心。第二年薪酬每月就是兩緡錢,第三年則是四緡錢,第四年則是八緡錢,第五年則是十六緡錢,第六年是三十二緡錢,以後會根據收入還會浮動上漲百分之二百到百分之三百,也就是最高年薪能達到近一千一百多緡錢,幾乎相當於現在的朝廷四品官員的年薪。

    第四條還是獎勵,在不得洩露技術前題下,允許他們接受朝廷詔命,協助朝廷,也可以接受朝廷散職官職位,只是不能接受差官之職。做了差官就不能做科學家與老師了。

    已讓二十個學子感到驚喜,就是一年後到了朝廷能做什麼,一個小吏罷了。什麼差散官職官的,誰敢想?宋九都未深想呢。

    然而秦娃子擔心地說:「九郎,一人三十二緡錢,二十人是六百多緡錢,一年是好幾千緡錢。你……」

    李柱道:「九郎,你不要擔心,我們既然留下來,就決定了不能忘本,將那個十六緡錢,三十二緡錢去掉吧。每月收入能有八緡錢,一家生活就會很好了。」

    二十人紛紛勸阻。

    宋心心中感慨,看來這世上比我講良心的人還是很多啊,搖頭道:「若連這個薪酬都付不了,又怎麼能讓河中兩三千戶人家過上好日子?放心吧,我們帶上契約,到開封府。」

    元三樹道:「到開封府做什麼?」

    「我怕你們學了幾年後學問淵博,朝廷會強行將你們征走,所以這個契約必須與二大王親自簽,還有,找二大王商議,讓他替我挖人家的祖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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