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科幻] 星海戰旗 作者：神巫六六 （連載中）

19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3）


　把荷香帶上飛船后才過了幾個小時，肖飛似乎把未來一年份的勞動都給透支了。
　　他癱坐在甲板上，和同樣累垮了的蘇背靠背。
　　“原來我們的船是這麼大的啊。”肖飛仰望著艦橋上方緩慢轉動的星圖，以充滿滄桑感的聲音感嘆道，“我之前一直對此缺乏實感，現在……盡管我們只利用了百分之一不到的艙室，打掃起來卻好像永遠也打掃不完……”
　　“嗚嗯。”小姑娘用不成調子的怪聲應和著肖飛的話，那軟綿綿的嗓音完全沒了以往的精神頭。
　　“你們兩個，才這樣就累垮了啊。蘇就不說了，肖飛你這大男人就這麼點體力？”
　　肖飛也懶得反駁，而是直接身子一歪，直接躺甲板上了，一直靠著他后背的蘇也就這樣趁勢往后倒在他的肚子上，一大一小就這樣在地上擺了個T字型。
　　看這倆這樣子，荷香也沒辦法，她嘆了口氣，也在甲板上坐了下來。
　　“休息夠了要出去采購哦，要買三人份的床鋪被褥，還有各種生活用具也要買回來。真是的，真不知道你們在來這里的一周多時間里是怎麼生存下來的。”
　　“從弗拉戈開始的路程還好了，至少有可以吃得下去的食物，在那之前我們可都是靠托里安人的食物度日呢，你問蘇那些外星人吃的東西什麼味道……”
　　“難吃。”肖飛的話似乎讓小姑娘想起不好的回憶，她的身體扭動著，小腦袋在肖飛的肚皮上轉啊轉。
　　“托里安的食物？”荷香眨巴眨巴眼睛，“難道說的是我從三號艙里清理出來的那堆白色的膏狀物？那種東西光是看著就知道不能吃了吧？”
　　“你這樣說讓靠著那些東西撐了好幾天的我們倆情何以堪……”
　　持續著這樣的閑聊，時間不知不覺過去，半個小時后，荷香把躺在地上身體軟趴趴的像蟲子一樣的兩人拽了起來，塞進小型艇，回航海之家購物去了。
　　***
　　“好棒，是和美少女的約會！”在航海者之家太空港下船的時候，肖飛已經恢復了精神，他站在小型艇的舷梯下方，緊握著拳頭，以復古的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太空港的天花板，“天國的爸爸，我終于可以和女孩子一起逛街了！”
　　荷香的聲音立刻從他身后的舷梯上傳來：“你爸還沒死好不好！”
　　“呃，那麼，天國的爺爺……”
　　“你還來？”
　　肖飛回過頭，擺出一張委屈的臉分辯道：“我爺爺真的死了！好久以前了都！”
　　“誰管你啊！”荷香的大吼引來周圍不少工作人員側目，“你擋住路了！還有，這不是約會，而是普通的補給采購！”
　　肖飛乖乖的讓出路，然后繼續耍貧嘴：“荷香，你知道的，我是個結果論者——科學家及其子嗣都是結果論者。就結果而言我確實和美少女一起逛街購物了，不是麼？而且這美少女昨晚……”
　　“再說我就殺了你。還有，雖然結果來看確實如此，可過程卻天差地別，你不要……怎麼了？”
　　肖飛豎起右手手掌制止了荷香的吐槽，他回過頭，望著舷梯上方，站在那里發呆的小姑娘。
　　“蘇？”
　　肖飛輕聲呼喚自己飛船的主腦，卻沒有獲得回應。于是他與荷香對視一眼，隨即一齊順著蘇的目光，將注意力投向不遠處的大型船停泊區。
　　小型艇飛行甲板和能停泊巡洋艦級別的大型船的碼頭之間隔了一道巨大的玻璃幕墻，在那邊，最靠近玻璃幕墻的那個筧橋上，正泊著一艘看起來像是護衛艦的飛船，穿著工作用動力外骨骼的搬運工正將一個個貨柜從飛船敞開的肚皮里搬出來，堆上貨運用的輸送帶。
　　蘇目不轉睛的緊盯著其中一個箱子，腦袋就像追尋太陽的向日葵一般隨著放在輸送帶上的箱子的移動一起轉動。
　　“那個箱子有什麼不妥嗎？”肖飛收回目光，轉而盯著蘇的小臉蛋，一臉認真的問道。
　　蘇還是不說話，直到那個箱子消失在輸送帶的盡頭，才像是終于回過神來一般，將注意力轉向自己的兩名同伴。
　　“那個箱子里，”小姑娘的聲音有點飄忽，似乎還在神游一般，“有我的東西。”
　　“那個箱子里有另一只小蘿莉？”肖飛的聲音立刻高了八度，完全興奮起來了。
　　“你給我有常識一點！一般怎麼會把小蘿莉封裝在那種箱子里運輸啊！”荷香給了肖飛腰部一擊肘擊，“又不是什麼石雕！”
　　“可是，”肖飛指著蘇，“這家伙就是從石頭變來的啊。”
　　“哈？”荷香本要反駁，可她忽然想到這個小姑娘確實不是正常人，所以轉向蘇確認道，“真的嗎？”
　　小姑娘非常肯定的點頭，于是荷香的下巴很華麗的掉了，可還沒等少女的下巴殼子掉地上“觸地有聲”，小姑娘開口了：“但那個不是。”
　　“也就是說，那里面是別的天琴遺產。”不知道什麼時候恢復成認真模式的肖飛托著下巴，準確的解讀了小姑娘那過于簡短的話語。
　　小姑娘點點頭，補充了一句：“是晶體，記憶晶體。”
　　肖飛咂了咂嘴，繼續托著下巴做深沉狀：“這有點太巧了吧，我們到這里才第二天，然后就有天琴遺產運到這里來？這種程度的巧合簡直讓人懷疑這個世界上真有命運之類的東西呢。”
　　不過，肖飛不由得想起昨天從荷香那里聽來的蘇芳的那一套理論。
　　如果說，幽能真的是來自宇宙意志之類的東西的“恩惠”，而幽能者的直覺真的是客觀存在的事物，說不定能操控因果律的東西也是確實存在的，這樣一想，命運這種提法貌似也不是那麼不可接受。
　　這時候荷香開口了：“肖飛，記得昨天我跟你說過，隱修會得到過一塊天琴的記憶晶體麼？我要告訴你的是，那塊晶體正是隱修會在這里購到的，而且是我的師傅跟隨她的師傅見證了整個交易過程，我記得師傅以前提過這事……她好像說……嗯……”
　　看荷香嗯了半天沒嗯出個所以然來，肖飛不由得開口催促道：“她說什麼？”
　　“別吵，我正在想，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荷香右手扶著腦門，左手張開五指沖肖飛擺了擺，“嗯，對了，我想起來了！我師傅跟我說過，隱修會派一位大師常駐這個情報收集點，就是因為，隱修會獲得的那顆晶體是在這里發現的——沒錯，我完全想起來了，師傅說過，這個大型空間站并不是人類建造的，它的外殼的年齡有三萬年以上，是外星人的遺物！”
　　“嗯，這樣在邏輯上也解釋得通了，”肖飛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彎成勾狀，叩擊著自己的下巴，“之前我就奇怪了，這里的行星又不是什麼大型的鑄造世界，在這里建立一個如此大的空間站，UNSA情報機關絕對不可能一點苗頭都察覺不到，光是建造外殼用的大量材料的進口就足夠讓他們露餡的了……”
　　就在這時候，蘇忽然跑下舷梯，拽著肖飛的風衣。
　　“我，想要回那個。”
　　“當然，”肖飛半蹲下身子，撫摸著蘇的小腦瓜，“放心好了，我們會把那個東西拿到手的。畢竟，蘇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我的東西還是我的東西……”
　　“你是技安嗎？（這是以前的翻譯，現在貌似叫胖虎。作者注）”荷香立刻不遺余力的吐槽自己的船長，真難為她竟然能知道那麼久遠以前的漫畫作品……
　　肖飛轉向自己的新船員，板起臉孔做冷酷狀：“難道荷香小姐打算什麼都不做，就這樣看著那件東西落入其他人之手？那很可能和天琴人的寶藏有關哦，讓我們抵達寶藏，不正是你那在天國的師傅最大的……”
　　“我師傅蘇芳還沒死！活蹦亂跳的！”連續大聲吐槽讓荷香一時接不上氣，少女深呼吸幾口后，按住起伏的胸口正色道，“我先跟你說明白，那艘船上的那個徽記看到沒？那表示它隸屬于這個空間站上的響尾蛇會，他們可不是好惹的，就算是我和師傅，提到這個組織都會三思而后行，要搶他們的東西什麼的，實在太無謀了！”
　　其實肖飛早就料到搞到晶體的那個組織不簡單，畢竟天琴遺產這玩意，不管啥都會引起各方面極大的關注，組織力量不足，就算弄到了也是自取滅亡。
　　“確實，直接踢館有難度，應該先搞個計劃。”說完肖飛打了個響指，看起來他已經做了決定，“我們走吧。”
　　“走？去哪？做啥？”荷香不放心的追問道。
　　“要制定計劃，當然第一步就是收集情報。”肖飛推了推頭頂上的帽子，向荷香甩出一個高深莫測總之裝逼得一塌糊涂的笑容，“我剛好想到了一個合適的人選，他肯定知道不少東西。”

20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4）


　“響尾蛇會？”‘來世’的老大霍夫曼摘下眼鏡，疑惑的看著突然闖進他辦公室的肖飛一票人，“它是我們主要的競爭對手，為什麼突然問起這個組織的事情？”
　　“因為我發現他們手里有我們感興趣的東西，所以想要了解一下。”肖飛也懶得掩飾，直截了當的擺出自己的理由。
　　霍夫曼皺了皺眉頭，然后他放下手里的PDA，拿起桌上的煙盒，抽出一根雪茄，一面在煙盒的蓋子上撴實里面的煙草，一面對肖飛說道：“我要提醒你，肖先生，來世和響尾蛇會是競爭對手——不，也許說死對頭更能讓你明白狀況。所以你是不能和他們做生意，也就不能用比較正當的手段將那個東西弄到手。而非正當的手段也是不行的，我們還沒有做好和響尾蛇會全面開戰的準備……”
　　“等下，老頭，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麼東西？”肖飛打斷霍夫曼的話，“比如說，前提條件？我怎麼覺得你剛剛那番話是以我已經加入你的組織為前提的？”
　　“難道不是嗎？我很感激你救了伯克，也真心實意的將你奉為上賓，可我覺得這不會影響我們的從屬關系。”
　　面對霍夫曼那理所當然的態度，肖飛不由得大笑起來：“你那自信從哪里來的啊，老頭？別搞錯，是你看上我的船，然后主動貼上來提議要合作，我也答應了，但卻加了個前提那就是‘我在這里逗留期間’，也就是說，我想走的時候就可以走，在那之前你要有活計我就干一票。所以我們撐死一個合作關系，還是你來求我的那種，我何時何地成了你的人？”
　　肖飛這番話，城府深如霍夫曼都不免面露慍色，不過黑、道老大的定力也不是蓋的，他很快壓下臉上的怒氣，盯著肖飛的臉，然后咧嘴溫和的笑了起來，好像肖飛剛剛講了個笑話。
　　“霍夫曼先生，”對方沒有發飆，肖飛也只好把稱呼給換回比較禮貌的形式，“我希望您能時刻清楚這一點，我不是你的打手，我是自由的海盜。”
　　這樣說完，肖飛覺得從霍夫曼這里套響尾蛇會的情報的想法估計是行不通了，所以非常干脆的向來世的老大告辭。
　　誰知道霍夫曼在這個當兒開口了：“關于響尾蛇會，我們確實有專人收集他們的情報，你可以去找伯克，我會跟他打招呼，讓他把相關的情報轉給你們。”
　　意料之外的進展讓肖飛愣了半秒，才想起來不管怎樣自己得道個謝：“啊，哦，謝謝，霍夫曼先生。”
　　***
　　“我怎麼說你好呢。”從霍夫曼那里出來，荷香就直嘆氣，“你剛剛那也太沖動了吧，就算被當做打手啥的又怎樣呢？反正我們要走直接拍屁股走人就好了，這里的武力根本攔不住啊。現在搞成這樣，人家反而顯得大度，有氣魄，一下子就把你給比成了小家子氣的悶騷，還順帶讓我們欠了份人情。你可是我們的船長耶，你行事要穩重一點。”
　　“啰嗦，”其實肖飛自己也覺得剛剛表現欠妥，只不過“嘴硬乃男人的諸多浪漫之一”（BY肖正義），“我可是血氣方剛的十七歲少年！而且我老爸叫我出來是要讓我稱霸星海的，而不是給人當打手！”
　　看來肖正義的話被兒子曲解得相當厲害。
　　聽著肖飛的辯解，荷香不由得連連搖頭，末了少女又嘆了口氣：“好吧好吧，我知道了。”
　　說到這荷香歪了歪頭，稍微頓了頓，換了副語氣接著說道：“不過，剛剛你說的那些話，聽著確實挺舒坦暢快，比如‘自由的海盜’之類的，作為船員其實我個人不討厭船長有這種發言……”
　　“所以？”肖飛似笑非笑的看著荷香，調侃道，“到底我剛剛做得對還是不對啊？你到底是在批評我還是在夸我？”
　　“吵死了！我是從兩個方面出發分別評價，兩個不同的方面啊，笨蛋！”
　　“是啊，可最后總得總結成一個結論吧？好還是不好？”
　　荷香沉默了，眉頭緊皺臉蛋微紅。看少女為難的樣子肖飛反而笑了起來。
　　“你這家伙，”少女有點惱羞成怒，“故意的是吧？”
　　“誰叫你長了張看著就很受的臉，讓人忍不住就要調戲你……果然傲嬌都是強氣受啊……”
　　“誰是強氣受！不對，誰是傲嬌啊！”吼完，荷香扶著墻壁直喘粗氣，“我感覺呆在這船上我一定會老得很快……算了，說正經的，船長‘閣下’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肖飛也收起臉上的嬉笑，一本正經的清了清嗓子：“雖然直接去找那個肌肉兄貴要情報也沒什麼問題，但是總覺得這樣有點掉份子……總之我們表現得有骨氣一點，先自己試著去搜集點情報吧……”
　　“嗯，我也同意。不過問題是，要怎麼搜集呢？我確實知道這里一些情報販子的所在，可和響尾蛇會相關的情報價格都不會太低……”
　　“不不，”肖飛沖荷香擺了擺手，此時他臉上的神情給人一種豁然開朗的感覺，“我忽然想起來我們有個更可靠的情報獲取途徑，真是的，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呢……總之，我們現在要去看現場。反正我猜最后我們還是得靠搶的才能弄到那個天琴晶體，所以先熟悉現場比較好。蘇，你追蹤到那些箱子的去向了嗎？”
　　說完肖飛就帶頭向來世的正廳出口走去，蘇亦步亦趨的跟在他身后。
　　“等等啊，話還沒說清楚呢！”荷香緊趕兩步追上肖飛，不解的追問道，“更可靠的情報獲取途徑到底是什麼？”
　　肖飛刷的一下停下腳步，結果回頭看荷香的蘇一個沒注意撞肖飛大腿上了，小姑娘捂著被撞到的額角，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嘴巴撅得能掛二斤油瓶。
　　肖飛指著坐地上的小姑娘，對荷香說：“這不就是嗎？黑進對方的中央計算機，那不是想要什麼情報就有什麼情報？我們一開始就該走這條道，就不會有那麼些麻煩事了。”
　　荷香看著小姑娘，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可她忽然想起了些什麼，只見她上前一步靠近肖飛，踮起腳尖將嘴巴湊近肖飛的耳朵，壓低聲音嘀咕道：“黑、幫的中央計算機可都是采用了軍隊級別的保安措施，雖然還不到軍隊那種和外界物理隔離的程度，可也都是安裝了硬件防火墻和攻擊性防壁的堡壘，從外面入侵非常危險……你該不會是想……”
　　“為什麼不呢？這不是很刺激嗎？”肖飛挑了挑眉毛，臉上已然是一片躍躍欲試的勁頭。
　　荷香在極近的距離盯著肖飛的臉，半晌后，少女長長的嘆了口氣：“我說啊，我昨天才和你大戰一場，之后又經歷了……”
　　荷香的臉忽然泛起一片緋紅，目光游移向一邊：“經歷了那、那種事情……今天又吐了一天的槽，我現在身心都非常疲憊，你就不能先安分兩天麼？”
　　這時候剛好兩名“來世”的舞娘剛好從肖飛他們三人身邊走過，兩名妖艷的風塵女悄悄的從眼角瞄著此刻正貼在一起的二人，捂著嘴巴竊笑著。
　　荷香這才發現他們倆的狀態，在外人看來百分之百是在做著一些讓人面紅耳赤的事情。
　　比如說熱吻和熱吻以及熱吻之類。
　　荷香一把推開肖飛，往后連跳幾步，貼在走道另一邊的墻壁上，為了掩飾臉上忽然涌起的羞赧，少女指著肖飛的臉大喊：“總、總而言之，今天剩下的時間就按計劃采購補給，其他的事情等明天再說！”
　　肖飛盯著荷香的臉，小有興致的看了一會兒，才點頭道：“好吧，反正那箱東西也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就交易出去，所以我們今天就先在空間站里轉轉，一邊購物一邊觀察下情況，這樣貌似也不錯。”
　　荷香好像松了口氣。
　　而肖飛則彎腰把耍賴坐在地上不動了的蘇拽起來，然后興致勃勃的說道：“那麼，就讓我們趕快開始快樂的雙飛約會吧！”
　　“不是約會！還有，雙飛是怎麼回事啊！”
　　***
　　肌肉男伯克不太清楚這個時間老板為何忽然傳喚自己。
　　推門進入老板的辦公室后，他劈頭就來了句：“老大，您叫我？”
　　伯克知道，自家老大喜歡中國人的黑幫片，所以私下里他都是用這種語調和老板交流。
　　“啊，伯克，你來了。”霍夫曼抬頭掃了眼自己的副手，隨即將手里的記事板丟到桌上，“我要你現在立刻去查一查今天響尾蛇會的進貨清單，他們應該有一條船靠港。你要特別注意清單里那些‘不尋常’的貨物。”
　　“是。”伯克干凈利落的答道。
　　“另外，讓兄弟們開始清點武器庫存，并且向在外面的飛船發召集令。”
　　“呃……”伯克差一點就條件反射的答“是”了，對于老板的這條命令，肌肉男很少見的躊躇了，“如果我們這樣做，其他家族收到風聲的話……”
　　“伯克，”霍夫曼站了起來，走到他辦公室后方那面巨大的玻璃墻前，俯瞰著來世正廳里的燈紅酒綠，他手中已經點燃的雪茄那忽明忽暗的光芒，在舞廳流轉的光華中依然清晰，“那個中國人恐怕會采取獨斷行動，其他家族多半會把他的行動當成我們的意思。不過，這沒什麼問題，我們已經準備了那麼多年，現在，也該到洗牌的時候了。”

21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5）


　“原來響尾蛇會是經營風俗街的……”肖飛仰頭看著裝飾成牌坊狀的通道入口，不無感嘆的呢喃道，“寶町？怎麼聽起來像是個日本地名？”
　　“因為響尾蛇會的經營著就是日裔啊，”說話的時候，荷香依然低頭看著手里電子記事板上那長長的購物清單，她走了兩步發現肖飛沒跟上來，就轉身一甩手拽住肖飛風衣的后頸，把他使勁往前拖，“走啦！我們要去置辦物資！無論如何你別想進去！”
　　“我覺得我們應該進去偵查下敵情……”
　　“你看著站街攬客的小姐們說這話半點說服力都沒有！”荷香不依不饒的想撲滅肖飛心里的企圖。
　　“我真的是進去偵查敵情啊！”肖飛毫不示弱的反駁，“看站街娘這只是十七歲男生身不由己的正常反應而已。另外，你看，里面也有正經的店家嘛，那家店就好像在賣巫女服和女仆裝啊！”
　　“那算什麼正經的店家啊！……巫女服和女仆裝什麼的，哪里正經了嘛！”
　　“剛剛兩句話之間那個奇怪的停頓是怎麼回事？”
　　“要你管！”荷香別開臉，不由分說，手上繼續使力，眼看就要把肖飛拽走了，可就在這個時候荷香的腿忽然被人抱住了。
　　蘇左手環著荷香那有著性感紋身潔白大腿，右手指著風俗街入口不遠處一家賣鯛魚燒的攤位，昂著一張欲求不滿的笑臉，用可憐巴巴的眼神望著荷香——小家伙大概是憑著本能知道實際管錢的人從今天開始就不再是肖飛了，所以轉換了撒嬌的目標。
　　“呃，蘇……”
　　“想吃鯛魚燒的話，要叫‘嗚咕’哦。”荷香犯難的當兒，肖飛忽然從旁邊插嘴。
　　“不要教她些奇怪的東西啊！”荷香隨手抄起附近一家店面外面擺著的紙扇，抽在肖飛的腦袋上。
　　“嗚咕……”
　　“蘇你也是，不要他教什麼你就聽什麼啊！還有那邊的，別隨便流鼻血啊！”
　　荷香廢了九牛二虎之力終于把兩個沒神經兼幼稚到極點的家伙從風俗街的門口拽開，剛要松了口氣，打扮酷似商店營業員的男人就氣喘吁吁的追了上來：“小姐，您拿的紙扇還沒付錢……”
　　“咦？啊……”荷香無語的看著她攥在手里的大阪紙扇，“抱歉，一不注意就……我這就付錢……”
　　“過分，只買自己喜歡的東西，不許我們買……”肖飛和蘇一起向荷香投去鄙夷的目光，下一刻少女掄起剛買到的紙扇就往兩人頭上砸。
　　“也不想想是誰害的啊！”
　　就在這倆“鬧得正歡”的當兒，從旁涌起的閃光打斷了兩人的親密交流。
　　肖飛的海盜團一行三人一起扭頭看向閃光照來的方向，于是他們看到一打扮會直接讓人想起藝術家啊流浪藝人啊吟游詩人啊之類的人物的家伙，那家伙手里捧著個看起來非常老舊的拍立得相機，對三人亮出諂媚的笑臉：“看三位感情那麼好，我心中的藝術細胞不由得躁動起來，所以……”
　　這時候他的拍立得相機里跑出的照片已經完成了顯影。
　　“哦哦！”蘇看著相機吐出來的照片，非常贊嘆的叫著，緊接著她一把搶過相機，拿在手里興致勃勃的端詳起來。
　　肖飛忽然想起剛在航海者之家登陸時發生的事情，想要出聲制止蘇——隨便搶人東西總是不好的嘛，可另一個念頭又在肖飛腦袋里冒了出來：我們是海盜啊，搶東西才是正業……
　　肖飛一下猶豫了，這個當兒蘇嘀咕了一句“塑料的”，隨即一下子張開了嘴。
　　那景象忒震撼人了，那麼小一個小姑娘突然獅子大開口，把就比她腦袋小一圈的相機給吞下去了，一般人早嚇傻了。不過肖飛與荷香都不是一般人，荷香只是下巴掉地上撿不起來了，肖飛則嘆了口氣，轉向剛剛被吞了兵器的攝影師：“抱歉，這……”
　　“不要吃我啊！”呆滯中的攝影師猛然驚醒，尖叫著一溜煙跑不見了。
　　“他準磨了？”蘇咯啦咯啦的咀嚼著嘴里的東西，鼓著腮幫子問道。
　　“沒什麼。”
　　肖飛擺了擺手，話音剛落小姑娘“噗”一聲把相機鏡頭里的玻璃片給吐地板上了，看著在地上咕嚕嚕滾個不停的玻璃片，肖飛聳了聳肩，對還處于驚詫狀態的荷香說：“我們繼續購物吧……”
　　就在這時候，肖飛忽然注意到，他們所在的通道盡頭的拐角，有人影一閃而過。
　　盡管只是短短一瞬間，可肖飛還是非常肯定的認為，自己看見了來世老板那位不肖的兒子——那夸張的飛機頭，換了誰也不會認錯。
　　“怎麼了？”察覺到肖飛的神色有變，荷香機警的靠了過來，湊近肖飛的同時將目光順著肖飛的視線投向遠處的拐角。
　　“我好像看到來世的公子哥，就是你昨天襲擊我的時候一直趴在地上昏死過去的那個飛機頭。”肖飛的話讓荷香發出“誒”的聲音，他暫時沒理會少女，而是低下頭看著完全吞下相機，正在拍肚子的小姑娘，“我要空間站這附近的構造藍圖，另外，把附近的安全監控攝像頭的控制權都拿到，在其中找一個梳飛機頭的傻瓜……”
　　“你要做啥？”荷香皺著眉頭，接著她看到蘇投影出來的立體影像，臉上的表情立刻被驚奇替換，“啊，這小家伙還有這樣的能力？”
　　“她各種怪能力多了。”肖飛拽著荷香和蘇，鉆進旁邊通過的巨大管道之間的陰暗角落，“像這種憑空投射影像的能力反而是其中最不起眼的好不好。”
　　這時蘇已經找到消失在遠方拐角的飛機頭，只不過他只露了半秒鐘的臉，就消失在鏡頭的外。
　　“找找其他安全攝影機……”肖飛催促著小姑娘，可小姑娘卻搖搖頭。
　　肖飛撇了撇嘴，開始研究起另一個投影中的藍圖。
　　荷香在一邊看著肖飛做這一切，等了一會兒少女終于忍不住開口了：“我說，肖飛，你該不會認為那位公子哥到這邊是來玩無間道的吧？”
　　“難說，從剛剛那個岔口拐進去，還真有可能繞到響尾蛇會的風俗街后院去……你看，這附近有一大坨廢棄封閉的維修管線，如果封閉物被打開的話……不過，這怎麼看都不是《無間道》，而是《李爾王》才對吧？”
　　“那差得也很遠好不好？”
　　爭執的當兒，蘇的動作同時吸引了兩人注意力。
　　小姑娘“啵兒”一下把自己的右眼給拽了下來，然后往此時他們三人藏身的陰暗角落外一丟，那烏黑的小眼珠子就像個小蜜蜂一樣，在空中晃了個八字，就順著通道一溜煙的跑不見了。
　　“蘇，原來你丫是術士麼！”
　　荷香一扇子拍肖飛的后腦勺上：“就算你這樣認真的吐槽，國服十二月也不會開大災變的！”
　　兩人互相吐槽的話音還沒落地，新的畫面就彈了出來，飛機頭的身影赫然出現在畫面中央，接著，隨著鏡頭的逐漸拉近，荷香肖飛同時看清了站在飛機頭前方的人影，于是兩人一起驚呼：
　　“臥槽，原來是朱（麗葉）羅（密歐）紀！”
　　喂，你們倆也給莎翁點尊敬好不好？

22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6）


　“也不對啊，”肖飛摸著下巴，“那怎麼看都是個女仆吧，不像是大小姐啊……”
　　荷香對此持不同意見：“你是如何自信滿滿的得出這種結論來的？也可能是大小姐穿女仆裝喬裝成女仆不是麼？”
　　“很簡單，大小姐一定是長發……我開玩笑的，你別較真……”
　　老實說，三個人窩在空間站通道的角落里盯著懸浮在眼前的小小屏幕，這情景確實有點那啥，可三人似乎都沒有在意這點，一門心思的關注著畫面中勢態的發展。
　　“啊，他好像把一封信交給了那女仆。”
　　“真好，復古式的戀愛呢，”說完荷香突然臉紅了，“呃，我、我才沒有羨慕的意思！”
　　肖飛瞥了眼荷香，好容易才壓抑住吐槽的欲望，將注意力再次轉回到蘇的眼珠傳回來的畫面上，此時飛機頭正跟女仆道別，看著這情景肖飛略有所思的呢喃：“如果那個真的只是個女仆，那麼劇目就變成《雷雨》了？”
　　“其實這根本沒關系吧？事情又不會按著那些劇本發展來走，像什麼根本沒所謂吧？”
　　“這你就不懂了，這個世界上不還有靠著游戲里得到的經驗成為攻陷之神的家伙在麼？所以……”
　　肖飛話才說了一半，就被荷香的吐槽硬生生的掐斷：“不要把漫畫和現實混為一談啊！”
　　“好吧好吧，活躍下氣氛而已……蘇，跟上那個女仆，別管飛機頭。”
　　小姑娘點點頭，原本跟著飛機頭往回轉的畫面一下子轉了回去，追上女仆小姐的腳步。這個時候肖飛才注意到這女仆非常的年輕，轉彎時露出的側臉看上去孩子氣十足，肖飛估摸著她可能只有十三四歲。
　　女孩在通道中不緊不慢的走著，轉過一個又一個拐角，終于從一個小門里鉆進比較熱鬧的寬大通道，從畫面中看到的擺設判斷，那應該是響尾蛇會的風俗街內部的某個地方。
　　女孩經過一個裝飾得相當華麗的大門時，往里面瞄了一眼，肖飛感覺瞄完這一眼后她大大的松了口氣，緊接著女孩拐進了那華麗大門旁的一扇小門。
　　“看起來像是仆役專用的通道。”肖飛簡短的評論道，“果然是雷雨的劇情嗎？”
　　“你還來啊！”用紙扇狠狠敲完肖飛的頭，荷香很無奈的搖頭嘆氣，“真搞不懂你什麼時候是認真的。”
　　“啊哈哈……”肖飛撓了撓后腦勺，尷尬的繼續盯著蘇投射出來的畫面，“呃，目標小姑娘周圍貌似越走越沒人了？”
　　女仆裝女孩剛剛進入仆役通道的時候，兩旁時不時就會有人經過，端著盤子排隊趕路的廚娘啦、戴著墨鏡的壯漢啦、還有抬著失神狀態的女孩猛跑的雜役之類的……而現在這些人漸漸不再出現在畫面中，女孩行走在空無一人的通道中央，原本鋪著木制板材的地板也換成了空間站標配的防滑柵格。
　　“要找個隱蔽的地方看情郎的信嗎？可這也不太對啊，這個時段應該是正忙的時候吧……”肖飛掏出自己的PDA，確認了下時間，“就這樣翹班沒問題麼，小姑娘？”
　　荷香似乎想說什麼，可她張嘴的當兒，畫面上的小女仆拉開了通道旁邊的一扇門，于是荷香又乖乖的閉上嘴，繼續關注勢態的發展。
　　小女仆進入的是一間非常巨大臥室，看那裝潢，臥室的主人百分之一百是大小姐，與一般印象里的大小姐房間不同的是，這房間正中央那帶著華蓋的大床旁邊，擺放著一系列的醫療儀器。
　　“這太奇怪了。”肖飛嘟囔著，“UNSA的士兵手冊上說，現代醫學已經先進到只要你沒死，就可以把你再一次恢復成健全的人。當然UNSA士兵手冊上不少東西都是吹出來的，可這條應該沒錯……反正我們教官是這麼說的。”
　　“也不盡然，”荷香接口道，“如果是腦假死之類的問題，就算是現代醫學也沒有辦法，只能維持患者的生命。”
　　這個時候畫面上，鏡頭漸漸拉近那張華蓋大床，躺在床上的人也逐漸清晰起來。
　　那是一位有著一張讓人不由自主的想到“林妹妹”這個詞的華美臉龐的少女，即使蓋在她口鼻處的透明呼吸面罩也無法讓她的美麗減弱半分。她緊逼著雙眼躺在稍微墊高的枕頭上，有著輕微波浪卷的長發鋪散開來，輕輕蓋著她的肩頭。她伸出被子外面的右手上插著塑料管子，和旁邊生命維持裝置頂部的大液體罐相連。
　　“響尾蛇會的大小姐是植物人？”肖飛瞟了眼荷香，后者搖了搖頭。
　　“我不清楚，這方面的情報并非我們收集的重點。”
　　“這樣啊。”
　　小女仆先是檢查了一下大小姐床邊的那些機器，接著她拉過一張椅子，在大小姐身邊坐了下來，從圍裙的口袋里掏出那封信展開，開始讀了起來。
　　“聽不到聲音還真麻煩，不過，我總覺得她是在朗讀給那小姐聽……”
　　“我也這樣想。”荷香點點頭。
　　“蘇，稍微靠近一點，試試看能不能看清楚信上的字……”
　　畫面按照肖飛的指示繼續拉近，于是肖飛他們終于發現，讀信的小女仆正在抽泣，細小的淚珠吧嗒吧嗒的掉在信紙上，讓紙上的字跡大片大片的模糊掉了。
　　“總感覺……”荷香的聲音聽著有些憂郁，“總感覺我們看到了不該看的東西呢。”
　　肖飛無言的點點頭，他拍拍身邊小姑娘的肩膀：“夠了，蘇。把眼睛召回來吧。”
　　“誒？”荷香看起來相當的詫異，“不是要看信的內容麼？”
　　“沒那個必要，這個事件的結局我已經看到了。”
　　“你又沒戴眼鏡，就算學那個攻陷之神也學不像的！”
　　“重要的是派頭啊，派頭！”說完肖飛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而且，這種事情，直接問本人不是來得更快麼？所以等會兒蘇的眼睛回來了，我們就按照原定計劃去購物，然后找來世的副手要情報，最后有時間的話，就去拜訪一下故事的另一位主角。”
　　“其實我想說的是，我們不是要去搶天琴人的記憶晶體麼，怎麼突然開始管起別人的戀愛來了？”
　　面對荷香的質問，肖飛歪了歪腦袋，琢磨了半天，發現還真想不到什麼反駁的理由……最后他決定隨便謅個理由來敷衍下：
　　“嘛，這是為了尋求盟友啊，如果飛機頭準備和那小姐私奔，他們大鬧的時候我們不就可以趁火打劫了嗎？”
　　“你剛剛才想到這個理由的，對吧？”荷香冷冷的看著肖飛，毫不留情的吐槽道。

23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7）


　再次見到飛機頭，是在肖飛曾經痛扁他一次的那間和室。
　　“啊哈，中國人。”也許是因為上次那場壓倒性的戰斗，這一回飛機頭沒有像上次那樣大肆取笑肖飛了，只不過他臉上的不快還是表現得相當的明顯，“怎麼，老頭又叫你來教訓我？”
　　“看來你們父子倆都在同一件事情上弄錯了呢。”肖飛拿下頭上的帽子，往飛機頭面前的案幾上一拍，大大咧咧的半躺在榻榻米上，“我是自由的海盜，我不受任何人的控制，之所以會在這里完全是因為我自己的意志。”
　　飛機頭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
　　肖飛也無所謂，比他更無所謂的是蘇這小家伙，她已經整個人趴到案幾上，很開心的開始吃那上面擺放的點心。荷香一副受不了的樣子，看著這沒正型的兩個海盜團的“前輩”，非常無奈的站在肖飛身后。她斜岔著右腿，左手叉腰，右手有意無意的玩弄著腮幫邊的鬢角，那樣子倒也颯爽非常。掛在少女腰間的相位劍像是為了昭示自己的存在一般微微晃動著，反射著房間內的燈光，將明晃晃的光斑投在飛機頭的胸口上。
　　老實說，肖飛這三人組已經很有范兒了。
　　沒正型卻又（感覺上）特別能打的老大，成天沒個譜喜歡闖禍的調皮寵物，還有忠心耿耿的衛士這樣的……只不過這三人貌似完全沒有自覺。
　　飛機頭好歹也是道上混了那麼些年的老油條，自然看得出來眼前的三人那不尋常之處，和第一次見面那副白癡樣不同，這回他總算是展現出了一個公子哥應該有的定力——只見他不動聲色的拿起面前茶杯，抿了一口茶之后，輕描淡寫的問了句：“那麼，自由的海盜先生來我這手下敗將這里有何貴干？”
　　“沒什麼，只不過剛剛我們在采購補給物資的時候，偶然看到了一些非常不尋常的東西呢。”肖飛打了個響指，“蘇，給這位小少爺看看我們看到了什麼。”
　　“喔。”簡單的答了句之后，小家伙將手里那一整個銅鑼燒塞進嘴里，粗略的咀嚼了一下就一口吞下，接著她抬起右手點著腦門，嘴里發出“咔嚓”一聲，然后一張看起來像是相片的東西就一點一點的從小家伙的嘴巴里冒了出來。
　　“呃，這情景看起來還真是非常的……”荷香沒繼續說下去，而是縮了縮肩膀。
　　肖飛則已經完全習慣了蘇那些稀奇古怪的舉動，他像個沒事人一樣接過蘇遞來的那張濕漉漉的占滿口水的相片，輕輕一甩上面的水，豎起來展示給飛機頭看——只能說習慣的力量真是太卡帕了……
　　相片上的內容讓飛機頭的神色變得更加嚴肅，他以陡然鋒利的目光瞪視著海盜，沉聲道：“所以，你想做什麼？”
　　肖飛也不急，而是繼續講述下午他們目擊到的狀況：“我們看見你和響尾蛇會的一名女仆碰面，并且交給她一封信。不但如此，蘇，下一張！”
　　小姑娘又如法炮制，弄出了第二張相片。
　　“我說，就像下午那樣用投射全息影像的方式不就好了麼，干嘛非要這樣？”
　　“這就叫個性，就和你的傲嬌屬性是一樣的啊，荷香！”接過相片的時候，肖飛非常隨意的吐槽自己的部下，并且更加隨意的將相片沖飛機頭晃了晃，就丟到桌面上。
　　第二張相片里，赫然是臥病在床的小姐，和正在給她讀信的小女仆。
　　飛機頭整個臉色驟然一遍，他一下子撲向案幾，將那張照片拽到面前。
　　“你，你是怎麼……”飛機頭盯著照片，目光非常明顯的牢牢的釘在面色蒼白的美麗大小姐身上，“透子……這不可能，那是響尾蛇會事務所戒備最森嚴的地方，我雇了那麼多情報獵人，都沒能取得過那里面的圖像……”
　　“那是因為你雇傭的那些人都不夠專業。”肖飛裝起逼來真是毫不含糊，為了配合自己此時的表情，他還專門從風衣口袋里掏出基本不抽的香煙，很隨意的點上，吸了一口吐了幾個煙圈，“說老實話，把這影像弄到手根本就不費吹灰之力。”
　　飛機頭還在專心致志的盯著照片看個不停，他臉上的表情讓肖飛覺得，他是想把長久以來失去的什麼東西一次過統統補回來。
　　終于，飛機頭的神色恢復了常態，他端起茶杯，將里面茶連帶茶梗都一飲而盡，那豪爽的姿態仿佛他在喝的是染了雞血的烈酒一般，接著他把茶杯用力砸在案幾上，一抹嘴角漏出的點點茶水，用和前一次完全不同檔次的滿是殺意的目光瞪視著肖飛，一字一頓的說道：“我在給透子寫信這事情，萬一給老頭子知道了，他不知道又要做什麼了。我聽說他已經讓下面的人開始清點武器庫存，他絕對會做些什麼……而且，不能保證你們真的不是他的爪牙……”
　　強烈的殺意讓肖飛猛的打了個寒戰，他一骨碌從半躺的位置滾開，一發火箭助推榴彈就精確的命中了他片刻之前所在的位置。
　　爆炸的氣浪將躲閃不及的蘇給整個吹飛出去，一頭撞進寬大和室另一頭的壁櫥里。破片的風暴被肖飛匆忙之間形成的動能屏障勉強擋下，閃爍的藍白色光芒淡去的時候，荷香鉆過爆炸形成的煙塵，急速奔向肖飛，她邊跑邊關切的喊道：“肖飛，你沒事吧？”
　　“沒……”肖飛剛答了一個字，第二枚火箭助推榴彈就呼嘯著向他襲來，銳利的長桿式彈尖直指肖飛的臉頰。
　　千鈞一發之際，肖飛抬起右手，一把抓住激射而來的火箭榴彈前部，他那鐵鉗般的虎口之間，小型馬斯效應場造成的藍光一閃而逝，于是火箭彈的彈頭應聲碎裂，感應式引信的主要零件四下飛散，其中一塊在肖飛的臉頰上劃了一個淺淺的口子。
　　血絲從傷口中滲出的同時，肖飛發現手里的火箭彈帶著雙重引信，感應引信碎裂留下的破口中，定時引信正一閃一閃的散發著光芒。
　　新的馬斯效應場將火箭榴彈那還在噴射火焰的尾部輕而易舉的扭斷，接著肖飛將手臂掄圓了，把榴彈投向它射來的方向。
　　榴彈從荷香頭頂飛過，少女的目光跟隨著榴彈，哪知道它不偏不倚的就在她身后炸開，爆炸的氣浪再次掃過和室。
　　荷香不得不用雙手護住腦袋，這個當兒兩個人影突破了爆炸的閃光，一左一右的向荷香兩側突進。
　　“咦？”
　　因為詫異，缺乏實戰經驗的荷香反應慢了就那麼四分之一拍，劇烈的沖擊就命中她的腹部——那兩個人人影之間竟然拉著一條只有幾個分子粗細的高強度納米絲！
　　好在荷香反應夠快，在納米絲和自己的肚子之間形成了一個小小的動能屏障，要不然肖飛好不容易招攬來的吐槽娘就要如字面意義那樣被“腰斬”了！
　　盡管躲過了腰斬的結局，強大的沖擊力依然將荷香撞得七葷八素，就像被人狠狠的踢了腳肚子……
　　這個當兒，那兩個人影一齊對荷香舉起了手臂，暴風驟雨般的槍彈掃向少女，卻被動能屏障悉數彈開。
　　停下射擊的瞬間，兩人一齊相向轉動身子，將二人之間的納米絲繃緊，像彈弓一般將荷香向前射出去，與此同時第三個人影出現在正前方，將藏在手臂中的火箭筒對準了荷香……
　　“誰會讓你們如愿啊！”
　　荷香雙腳猛蹬地面，于是鞋跟深深的嵌入榻榻米之中，接著她一把抓住腰部的納米絲，馬斯效應的藍光溢滿了她的掌心，隨即擴散到她的雙臂和肩頭。
　　藍光輝映下，可以看見荷香那充滿勻稱感的臂肌驟然暴走，深紫色的血管也在少女那潔白的肌膚下面凸現。
　　荷香就這樣拽著納米絲，將絲兩端的人拽離原位，像丟絆馬索一般將兩個人甩向遠處的第三人。
　　第三人發射的火箭助推榴彈就這樣和飛在空中的兩人交錯而過，又鉆過荷香那散開來的馬尾。掠過肖飛身邊的時候，相位劍的紫光在空中悠然一閃，榴彈的彈頭整個和彈體分離開來，這次肖飛吸取了教訓，將兩個引信都切了下來，于是失去起爆能力的彈體就這樣飛過整個和室，插進墻壁中。
　　半秒鐘后，被荷香丟出去的兩人也飛到了目的地，在著彈前他們已然調整好了姿勢，穩穩的落在墻壁上，可二人顯然忘了收回連在他們之間的納米絲，于是第三人就那麼被攔腰切斷，閃著電光的電路板等雜七雜八的零件從轟然跌落的上身中涌出，稀里嘩啦的散落在地上。
　　落在墻上的兩人以整齊劃一的動作后空翻，翩然落地。
　　黑色的長裙以及罩在長裙上的白色工作圍裙，兩名機器女仆同時接過從身后墻壁中彈出的彈藥補給，裝入手臂中。
　　“昨天那次襲擊，讓我確認了一件事。”不知道什麼時候退到和室最邊上的飛機頭給自己斟了一杯茶，“那天最后，我其實已經醒了，所以我知道那位肯定有五級甚至更高級別的大姐撤退的原因。幽能者不是無敵的，他們也會害怕各種常規武力，比如說，重型戰斗外骨骼。我雖然搞不到那種夸張的東西，不過這些年專門針對幽能者進行特化的戰斗機器人倒是弄了不少。”
　　說完，他沖肖飛咧嘴一笑：“雖然一開戰就減員一個挺不利，不過你們也掛了一個，彼此彼此吧。另外，我知道那個小姑娘是你們當中負責情報支援的，也就是說，現在你們不要指望通知我老爸讓他派增援了，這里雖然也是來世的一部分，確名副其實的是我的地頭，領死吧，二位。”

24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8）


　飛機頭的話音還未落，剛剛被爆炸砸進壁櫥里的小姑娘就動了起來。
　　小家伙雙手雙腳撐著墻面，撅在外面的屁股扭了半天，結果還是沒能把腦袋從壁櫥了拔出來，于是她把自己的脖子給斷開，無頭的身體先跳到地面，然后拉開壁櫥，把掉在里面的腦袋拿出來，往脖子上一擱……
　　緊接著小家伙像剛洗完澡的貓兒一樣使勁的抖著身體，將那些插在她身體里、腦袋上的彈片啊木屑啊之類的雜七雜八的東西統統甩了出來。
　　“嗯……”將侵入體內的異物都清除后，小家伙無視了現場劍拔弩張的氣氛，舒舒服服的伸了個懶腰，于是她發現自己身上那件華麗的洋裝已經變成了破布片。
　　“嗷！”小姑娘伸懶腰時舉起的雙手忽然握成了拳頭，她看起來非常的生氣，后果貌似很嚴重。
　　“想不到小家伙那麼喜歡那套衣服啊。”
　　肖飛剛說完，荷香就立刻吐槽道：“現在不是說這種話的時候吧？”
　　和這兩人的蛋定相比，對手那邊可以說是方寸大亂，兩個機器人對視了一眼，隨即一同望向飛機頭，似乎在等待命令，而飛機頭臉上的冷靜終于破功，露出一片刻骨的驚訝。
　　這個當兒小姑娘一下子鎖定了敵人，她向最近女仆機器人撲了過去，張開“血盆大口”干脆利落的咬上了機器人的手臂。
　　響亮的硬物碰撞聲之后，整個和室陷入寂靜之中。
　　然后小姑娘無力的松開嘴巴，普通一下跌坐在地上，回過頭來眼淚汪汪的看著肖飛：“是合金的……”
　　原來她咬不動硬合金啊……
　　這時候飛機頭終于緩過勁來，他指著坐在地上可憐兮兮的抹眼淚的小姑娘，對兩個機器人大吼：“抓住那小女孩，無論如何都要讓她無法發揮作用！快啊，你們兩個笨鐵塊！”
　　“蘇！”肖飛也在同時大叫，“過來這邊，快跑！”
　　“呼誒？”小姑娘一下子沒反應過來，于是她身后的機器女仆右臂伸出的加特林打到了她的屁股上。
　　小家伙就像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從地上跳了起來，然后趴在地上手腳并用的向肖飛這邊飛奔過來，也不知道是本能還是以前面對過類似的狀況，奔逃的過程中小姑娘無規則的拐著Z字，加特林的子彈追在小姑娘屁股后面掀翻了一塊又一塊的榻榻米。
　　這時候另一個機器人也采取了行動，她把右臂對準蘇的前方，下一刻她的小臂就拖著長長的控制線向著小姑娘飛射過去。
　　“你丫是超級系機器人嗎？”肖飛一面大聲對機器人吐槽，一面抽出自己的配槍，抬手就往飛行在半路的火箭拳套（姑且這麼叫）開火，射出的子彈竟然十之八九都準確命中了飛行中的拳頭，將那東西打得凌空爆炸。看來肖飛自稱“貧嘴的時候正是最心如止水的時候”所言非虛……這人果然沒個正型。
　　拳套爆炸的同時，荷香已經從原位激射出去，她左手一把抓住拳套殘骸后面拉著的制導電纜，一甩手，將遠在房間另一頭的機器人本體飛也似的拽向自己，右手則握住腰間的相位劍劍柄。
　　紫色的幽光從劍柄中涌出，少女一蹬地，迎著飛來的機器人就跳了出去，起跳的同時她左手丟開電纜，換成雙手握劍，擺出斬擊的架勢。
　　就在相位劍的切斷區域就要掃過機器人的腰部的剎那，那機器人的腳掌忽然打開，露出藏在腳底的噴射口，在兩股火焰射流的推動下，機器人在空中改變了姿態，千鈞一發之際躲開了相位劍的鋒鏑。
　　就在機器人落地的剎那，從她屁股里伸出來的炮管頂開女仆裙的裙擺，小口徑彈的風暴掃向荷香的落點，誰知道少女在空中利用動能屏障制造了一個落點，借了一下力之后就沖向在房間另一端還在對蘇掃射的機器人。
　　“你丫是那個有十萬馬力的小屁孩麼！還玩屁股炮這麼復古的東西！”這邊的機器人剛要轉身，嘴里罵罵咧咧的吐著槽的肖飛已然在她面前，于是它抬起左手，將掌心的炮口對準肖飛的臉龐就是一發火箭彈。
　　哪知道這是肖飛的虛像，他的本體穿過折光層之后立刻向旁邊移了二十多公分，火箭彈貼著他的耳朵飛了過去，尾焰射流和肖飛為了保護頭發而形成的動能屏障擦出一片噼里啪啦的藍光。
　　另外，馬斯效應的光芒纏繞著肖飛的右拳，眼看就要砸在女仆的肚子上。
　　這個節骨眼上肖飛的后腦勺一涼。
　　他非常聽話的向放棄了攻擊，任憑自己的直覺驅動身子向旁邊滾去。
　　兩股火焰鉆透女仆裝的前襟，從機器人的胸口那兩個凸起中噴了出來，越過肖飛原本所在的位置，點燃了地板上鋪著的榻榻米。
　　肖飛滾到旁邊剛翻起身來，眼看著那火焰就要追上自己，他橫下一條心，往前一躍，腦袋一縮腰一彎，從女仆機器人兩腿之間鉆了過去。
　　機器人又要轉身繼續燒肖飛屁股，她的腿就從膝蓋部分裂開來。
　　雖然是戰斗用機器人，可它顯然搭載了基本的表情系統，她看著斷裂的雙腿，一時間顯得有些困惑。
　　然后又是兩道紫光閃過，肖飛不緊不慢的收起相位劍，很拽的拍拍身上的灰塵，整了整衣領，這個當兒他背后斷腿女仆機器人的身體滑落到了地上，觸地的剎那裂成四塊，各種零件稀里嘩啦的從破損的軀殼中掉出來，散了一地，不時的還有電火花閃現。
　　“我這邊解決了，”肖飛一面不緊不慢的走向掉落在地的帽子，一面對似乎還在打斗的房間另一頭喊道，“你那邊要……”
　　爆炸聲打斷了肖飛的話語，黑發的少女被爆炸的沖擊**著，在空中連翻幾個筋斗，優雅的落地，落地的時候她大腿上的性感刺青因為火光的緣故有種熠熠生輝的感覺。
　　荷香把相位劍在空中甩了兩下，流暢的舞了個劍花，隨即將失去紫色光芒的劍柄掛回腰上，從容的開始整理因為打斗而徹底亂掉的黝黑秀發。
　　“看來你的機器人還不夠給力。”肖飛把帽子扣腦袋上，彎腰把累趴在地上的蘇給拽了起來。
　　“有種你就等我去把庫存都啟動起來。”
　　“那可不行，兩個就搞得我們那麼狼狽了。”荷香一邊說，一邊用“屏障窒息法”將房間內的火苗撲滅，“再多我們可應付不來。”
　　飛機頭看著兩個勝利者，用力的哼了聲，臉上的表情像是在說“算你們有自知之明”，同時還參雜這些許認命的無奈：“老子的人都在外面還沒回得來，這次就算你們走運，要殺要剮隨你們了！”
　　“嘿，我們是海盜，不是殺手，你激動啥？”肖飛撓了撓后腦勺，在飛機頭面前一屁股坐下來，順手一下摁住一副要咬人的模樣的蘇，搞得小姑娘只好在那徒勞的對飛機頭齜牙咧嘴——看來她真的很喜歡身上這套洋裝。
　　肖飛把蘇抱進懷里，輕輕撫摸著小姑娘的頭安撫著，同時甩給飛機頭一個笑臉：“實際上，我們來根本就沒打算打架，相反，我們是來探尋合作的可能性的。”
　　“合作？”飛機頭似笑非笑的反問。
　　“是的，合作，”肖飛笑著湊近飛機頭，“想必，閣下也非常想要再一次見到那位——那位透子小姐本人吧？”
　　“這……”
　　“難道你不想再一次用自己的手，來撫摸她的臉頰嗎？”
　　飛機頭臉上浮現出非常明顯的猶豫。
　　末了，他似乎總算是下定了決心：“好吧，你打算干什麼，姑且說來聽聽吧。”
　　***
　　就在肖飛他們和飛機頭的機器人大打出手的同時，另一邊，響尾蛇會的機密保險庫中，蘇芳正解除自己的曲光護盾。
　　“入侵成功！”辮子少女小聲的祝賀自己，同時大大的伸了個懶腰，“讓我看看，天琴的記憶晶體，啊，是這個。”
　　辮子少女不費吹灰之力就打開了那個看起來很頑固的大號保險箱，從里面拿出一塊透明的立方體，捧在掌心小心的端詳著。
　　“嗯，保存狀況相當的糟糕呢……嘛，不管了，總之先來看一看里面的內容吧！”說完少女——不對，從荷香的話語來判斷，她的師傅蘇芳應該早就不是少女了，所以應該叫她婦女，只能感嘆魔女這東西還真好啊，不會老真棒啊……
　　總之“婦女”蘇芳或者“老女人”蘇芳將手放在晶體上，雙目緊閉，不一會兒晶體內部就冒出幽藍色的光芒，那光芒非常的貧弱，飄渺得就像狂風中一柱微弱的燭光。
　　片刻之后蘇芳睜開眼睛，臉上滿是困惑。
　　“嗯……完全看不懂呢……什麼都感覺不到，看來這塊晶體里的信息已經完全無法解讀了……既然如此，就不加任何改變的復制給隱修會的老家伙們吧！哼哼，這樣就省下和人爭購晶體的大筆資金，應該能抵消之前徒弟背叛帶來的壞評價了~”
　　說到這蘇芳臉上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惆悵。
　　“小荷不知道過得好不好呢？如果她能和小肖飛發展順利就好了……我這做師傅的可是很期待徒弟的喜酒呢，嘿嘿……”
　　蘇芳一面自言自語，一面從身上的小挎包里掏出一個奇怪的儀器，輕輕貼在記憶晶體的表面上，于是晶體內部再一次亮起飄忽的光芒。
　　很快，記錄的復制就完成了，蘇芳收起復制儀，就要把晶體往保險箱里放。
　　這個時候她忽然想起了什麼，隨即一臉壞笑的豎起拇指，淡淡的光芒漸漸聚集在她的指尖。她把那指頭按到晶體表面，開始飛快的寫著什麼。
　　“本來在完成復制之后我應該把里面的內容都刪除的，但是為了可愛的徒弟，師傅我做了可怕的犧牲……OK，寫成這樣就好了！小荷看到了以后一定會很開心的，嘿嘿！閃咯閃咯！”
　　這樣說著，少女把晶體放回保險箱里，關上箱門之后，她的身影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在籠罩保險庫的黑暗中。

25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9）


　肖飛自然對響尾蛇會那邊發生了什麼毫不知情。
　　蘇芳復制完天琴晶體中的資料閃人的時候，他正跟飛機頭攤牌。
　　“響尾蛇會手里有我們想要的東西，也有你想要的東西，共同的利益是最可靠的羈絆，這點不用我多說了吧？”
　　“確實。”飛機頭點頭贊同，“但是合作光有共同利益是不能達成的，你們為什麼來找我我大概明白，你們需要足以突破響尾蛇會防御的戰力，我猜得沒錯吧？可我找不到我需要你們的地方。”
　　“不不，”肖飛笑了，“你當然有需要我們的地方，我才你已經知道，你父親最初是為了什麼提議與我們合作的，你也許有足夠的力量將那位大小姐給搶出來，可你卻不一定有足夠的力量從響尾蛇會名下的海盜艦隊手中逃脫，這個空間站可是運行在行星重力井當中，不等你逃到足以進行超光速航行的平整引力空間，你的船就已經完蛋了。”
　　其實這段是肖飛瞎蒙的，他也不清楚響尾蛇會有多少宇宙作戰力量。不過，既然與響尾蛇會旗鼓相當的來世能派出一艘巡洋三艘護衛到弗拉戈去“提貨”，那麼響尾蛇會多半也會擁有差不多的武力。
　　現實可不是那些前宇宙世紀中流行的星戰小說，動輒就幾萬艘戰艦上場，宇宙世紀的星際社會，十幾艘戰艦就是足以壓制整個星系的龐大作戰力量，無畏艦級別的戰艦更是一艘就足以摧毀一個星系內的所有行星的恐怖武力。
　　看飛機頭不說話，肖飛繼續追加攻擊：“我可是有一條無畏艦級別的海盜船，這個空間站里沒人擁有比我更強大的宇宙戰力，怎麼樣，這個條件夠有誘惑力了吧？”
　　“有道理。”有點出乎肖飛的意料，他剛說完，飛機頭就非常爽快的贊同道，“看起來確實是個很有吸引力的提案。”
　　“所以說啊！那麼，作為我們合作的起點，那個……”肖飛說到這忽然卡殼了，憋了半天他沒辦法，只好把自己腦海里一直用來指代眼前小少爺的詞直接說了出來，“那個，飛機頭先生……”
　　“我叫喬！搞了半天你連我叫什麼都沒搞清楚就來和我談合作嗎？”飛機頭立刻就怒了，荷香則在肖飛身后直搖頭。
　　“呃，好吧，喬先生……作為我們合作的起點，您是不是可以分享一下您和那位大小姐之間的故事？”
　　“這和我們的合作有什麼關系嗎？”飛機頭看起來有些疑惑。
　　“沒什麼太大的關系，”肖飛倒也坦白，“只不過，作為未來一段時間內要同舟共濟的合作伙伴，您不覺得互相多一點了解不是件壞事嗎？”
　　飛機頭沉默了一小會，眼睛一直盯著肖飛不放，末了他嘆了口氣。
　　“好吧，這不是什麼能和熟人分享的東西，畢竟那關系到我們家族的聲譽，不過和你這陌生人分享一下倒是沒什麼問題。反正，看你的性格也是不會在這里久留的類型。”飛機頭抓起面前案幾上的茶杯，將杯子里的茶水一飲而盡，“那是十八年前的事情了……”
　　“等下，那大小姐怎麼看都只有十來歲吧，他竟然和你一樣是頭‘老牛’了？”肖飛的弦外之音就是“你丫真的不是在扯謊掩飾老牛吃嫩草的罪孽麼”。
　　“她的年齡，”說這話的時候，飛機頭臉上竟然掛上了一抹怎麼看怎麼覺得不合適的悲傷，“只比我小一歲，只不過她的身體永遠停留在那個時候，再也不會成長了。”
　　肖飛與身后的荷香對視了一眼，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了同一樣事物。
　　“阿方斯綜合癥？”肖飛試探的猜測道。
　　飛機頭臉色凝重的點點頭。
　　“她的時間完全停留在了十八年前的那一天，停留在我帶她私奔的那個晚上。”飛機頭又給自己斟上一杯茶，抬頭看著和室的天花板，像是在凝視著久遠以前的過往，“二十年前，我就像屠夫你一樣，是個血氣方剛的少年……”
　　***
　　那是來世還是一間單純的給海盜們消遣的小酒吧的時候的事情。
　　***
　　“這就開始回憶部分了。”肖飛對荷香說道，“如果是漫畫的話，漫畫的邊框外的部分就要涂黑表示這是回憶……”
　　“只是一部分漫畫才這麼干吧，還有的漫畫是用將邊框的棱角改成圓滑過度的方式來表示回憶的呢！”
　　飛機頭一錘子砸在案幾上：“你們都給我好好聽著！開個勞什子漫畫基礎知識講座啊！不想聽就給我滾！”
　　“呃，”肖飛豎起手掌，安撫道，“好好，我們不說話，認真聽。”
　　***
　　那是來世還是一間單純的給海盜們消遣的小夜總會的時候的事情。
　　***
　　“你剛剛不是說小酒吧嗎？”
　　飛機頭額角爆出一塊青筋，荷香見狀趕忙拽了拽肖飛的衣領，插進來打圓場：“抱歉，我家船長似乎一認真起來就會耍貧嘴，這是他認真的表現，你不要在意。”
　　“沒錯，我現在百分之兩百的認真。”
　　飛機頭嘴角微微的顫抖著，看起來他已經到了忍耐限度的邊緣，不過他總算是忍了過去。他嘆了口氣，再一次開始了自己的講述。
　　***
　　總之那是來世還沒有發展成現在這種規模時的事情，那個時候，小霍夫曼•喬•龍德施泰德也是個躊躇滿志的小年輕。他和父親一樣，想著要振興家族的產業，成為海盜這一圈里威震一方的霸主。
　　為此他非常刻苦的練習著自己的幽能，還每天跟著老爸的副手伯克學習經營的方法。
　　有時候，年輕氣盛的他也會帶著家族里的小字輩和周圍人產生一些摩擦，制造一些麻煩，可這都不是什麼太大的問題。那個時候的喬，可以說是勵精圖治的黑幫少爺的典范。
　　而那個時候，響尾蛇會在航海者之家已經居于統治地位，除了負責空間站日常維護管理的柯里奧尼家族，整個空間站最有發言權的，就是響尾蛇會的日裔家族：淺井組。
　　在淺井組的老大淺井權三的帶領下，響尾蛇會幾乎壟斷了流經航海者之家的所有明里暗里的“生意”，當然，以正派人士的觀點，航海者之家根本就沒有所謂的“明白生意”吧！
　　來世不過是在響尾蛇會那巨大的陰影下，辛苦的某生活的無數小組織中的一員。
　　就是這樣一個小組織的少爺，卻和巨無霸響尾蛇會的小姐邂逅了。
　　那并不是一次非常令人印象深刻的風花雪月，隨便在安塞波網絡上抓幾篇言情小說，都比那邂逅要來得給力許多，可對那兩個人來說，相會之后的短暫時光，就是銀河間最珍貴的至寶。
　　***
　　“原來是侏羅紀和雷雨的雜交版……”
　　肖飛的話說了一半，荷香就一紙扇砸在他的腦袋上：“閉嘴！”
　　好在飛機頭此時已經完全沉浸在回憶之中，完全沒在意肖飛的貧嘴，他一副滿懷滄桑的模樣，仰望著天花板，光看他的那模樣，會讓人不由得認為，他已經把這些話憋在胸口很久很久了，一直在等著再次向人講述的那一天。
　　***
　　久而久之，年輕人喬變得不那麼在意家族的興旺，對于他來說，淺井透子這個少女的存在，就是人生在世最大的意義。他開始想方設法的滿足透子的要求，并且把這當做第一優先。而少女的愿望總是非常的單純，那就是能有更多的時間和喬在一起。
　　終于，喬決定做一件事，一件能讓他們永遠在一起的事情。
　　他準備私奔。
　　透子知道這件事之后非常的開心，她說，私奔成功了以后，兩人要找一個有春夏秋冬四季的偏遠殖民地，在那里種上幾畝田，養上一群家畜，每天務農之外的活動依季節而變。
　　春觀夜櫻、夏望繁星、秋賞滿月、冬會初雪。
　　喬和透子一起，憧憬著這美妙的未來，他把自己全部的才干，都運用在了私奔的籌劃上，可盡管這樣，他的計劃還是被父親察覺了。
　　就在年輕人忐忑不安的時候，意外發生了，一向嚴守德國人刻板傳統的父親竟然破天荒的站在兒子這邊，喬幾乎不敢相信自己從父親嘴里聽到的話語——
　　——不能守護兒子的夢想的父親，還叫什麼父親。
　　備受鼓舞的少年，更加賣力的準備著私奔相關的一切，卻全然不知，這就是之后那悲哀展開的源頭。

26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10）


　“等一下，”肖飛舉手，打斷了飛機頭的訴說，“既然那位大小姐，會患阿方斯綜合癥，這說明她于是一名幽能者吧？而且還是四級以上的那種？”
　　“我不知道，”一臉苦悶的前正經黑幫少爺搖搖頭，“權三非常疼愛自己的女兒，除了從小就開始照顧透子的奶娘之外，幾乎不讓任何碰觸甚至看到透子的裸體，所以幽能等級檢測這種東西，也沒有讓透子去做。”
　　“這樣啊……不過既然會得阿方斯綜合癥，就說明她很有天賦。”
　　阿方斯綜合癥的主要癥狀是幽能暴走造成的永久性精神損害，沒有一定幽能天賦的人想得還得不了。
　　“那麼剩下的問題就是，這綜合癥是自然發作的，還是人為誘發的了……”這樣呢喃著，肖飛掃了眼飛機頭的臉，“看來不用說，是人為誘發的了。”
　　“啊，確實，那是人為誘發的，”飛機頭緩緩點頭，一仰脖喝掉了這天晚上不知道第多少碗抹茶，然后他用充滿怨恨的眼神盯著肖飛，“而且背后出謀劃策的，還是一個中國人。所以我才討厭你們！”
　　肖飛撇撇嘴，不置可否。
　　“繼續吧，飛機……喬，你們私奔的路上發生了什麼事情，對吧？”
　　“啊，那對我來說簡直是一次過山車般的記憶，跌宕起伏得讓我喘不過氣來，而現在驀然回首，對那段記憶我心中只剩下無盡的自卑與慚愧。”
　　***
　　老霍夫曼傾盡當時全部的財力，弄來了兩條恒星際宇宙船，將其中較小的那條悄悄的泊在空間站外殼六號氣密閘門附近的小型港口。
　　整個行動由三部分組成，喬平時在設立于響尾蛇會會所內的幽能道場練習，他的任務就是利用道場學徒的身份，潛入響尾蛇會會所，將淺井家的大小姐帶出來；在喬行動的時候，老霍夫曼的副手會悄悄啟動那條以其他人名義租用的小型飛船；喬離開會所后，霍夫曼雇來的逃跑專家會假扮成兩人，往空間站的主太空港移動，在太空港里停著的那艘以來世的名義租用的宇宙船也會做起航準備，引誘響尾蛇會的追擊，而喬則趁此機會從六號氣密閘門出到空間站外面，通過太空行走抵達真正用來撤退的小船停泊的港口。
　　事成之后，來世一伙會在小船離開后，乘坐較大的飛船撤離航海者之家。
　　喬對制定這個計劃的老爸十分的感激，他知道這個計劃意味著老爸為自己放棄了自從自己出生以來就一直在經營的事業。為此，喬發誓自己要做好一切細節，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最開始，私奔的計劃順利得就像做夢一般。
　　就在年輕人帶著喜悅和對未來的憧憬，拉著未婚妻的手，穿著笨重的宇航外骨骼從外部入口進入小飛船等待的港口時，意外卻在等著他和她。
　　全副武裝的響尾蛇會成員已經將整個港口包圍了起來，他的父親和全部家族成員齊刷刷的跪在那艘原本要運著他和未婚妻遠走高飛的飛船前。在家族成員面前，淺井權三身穿黑色的振袖，拄著日本刀宛如厲鬼一般，站在周圍一干小弟的形成的大陣仗的正中央。
　　而在權三身邊，喬看見了那個日后他仇恨了一輩子的中國人。
　　不過那個時候他并沒有將注意力放在那個不起眼的中國人身上，實際上，在那時候的他看來，東方人長得都差不多。
　　——爸爸！
　　喬松開未婚妻的手，就要往跪在地上的老子身邊跑。
　　——別過來！走！快跑啊，去哪里都好，帶著人快跑啊！
　　當然，喬并沒有這樣做，他向著佇立在人群正中央的權三奔去，她的未婚妻也跟在后面。自然的，此時整個港口中無數把槍都一齊對準了少年。就在這個當兒，不知道是繩子沒有綁緊，還是權三他們根本沒有將這些敗犬綁起來——當然，也可能是那個中國人的計策，總之，跪在地上的老霍夫曼等人忽然竄了起來，用身體攔住了沖向權三的兒子和準兒媳。
　　老霍夫曼向權三哀求著，將所有的一切都攬到自己頭上，希望權三能放過自己的兒子，卻被日本人的爪牙給猛推到一邊。
　　淺井權三當著大家的面，走到喬面前，他拔出插在懷里的手槍，那把復古的火藥武器外殼上鍍了一層明晃晃的金色，金燦燦的槍口指著喬的腦門。
　　喬吞了口口水，做好了就義的準備，誰知道日本人把槍在手里一轉，這次他將槍把朝向喬。
　　——如果想要我的女兒，就用開槍射我。
　　喬不知所措的看著響尾蛇會的老大，再一次用力咽了口口水。
　　——如果，我真的開槍了的話……
　　——我的部下會在今天放過你，不過今后他們必定會化作我的鬼魂，追殺你直到天涯海角。如果你有和半個人類世界的海盜為敵的覺悟的話，女兒給你也無妨。
　　喬第三次吞口水，他伸出手，握住槍把的時候，他的手微微顫抖了一下。
　　***
　　“你沒有開槍。”肖飛打斷了飛機頭的訴說。
　　喬無力的點頭，臉上已然被懊悔和慚愧所覆蓋。
　　“窩囊廢。”肖飛直白的評價道，“如果是我的話，我就會認定那槍里沒有子彈，二話不說就把扳機扣下去。說不定之后那日本佬還會敬佩我的勇氣，和我拜把子呢！”
　　“你以為這是YY小說嗎！”荷香毫不客氣的吐槽，“到底要怎樣粗神經才會得出這樣的推論啊！”
　　“可那個時候，扣下扳機的話，不管怎樣結果都會比現在好，不是嗎？”肖飛的反問看似在質問荷香，他的目光卻對著處于失落中的飛機頭，“如果你扣下扳機，事情斷然不會變成現在這樣，你父親的計劃也不會這樣得逞，你所愛的人也不會落得現在的下場，不是嗎？”
　　“你到底在說什麼？”荷香瞪著肖飛，一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模樣。
　　“只是結果論罷了。現在來世能和響尾蛇會分庭抗禮，多半就是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老霍夫曼得以一舉重創日本人。而至于那個時候發生了什麼，其實也不難想象。你，喬，你父親在護住你和你的小情人的時候，在宇航服上動了手腳，對吧！他把能誘發幽能暴走的強安塞波發生器放到了那位大小姐身上。你很窩囊的放棄開槍后，那位大小姐自然被帶回了父親身邊，這個當兒，發生器開始起作用，而此時那位小姐正因為你的行為處于精神不穩定狀態，原本能抵御的精神擾動也抵御不了，于是她的幽能發生了暴走，我說的沒錯吧！這個時候，你老爸之前安排的‘伏筆’一下子盡出，一舉重創了響尾蛇會！”
　　肖飛的一長串話語讓荷香啞口無言，少女轉過臉，看著飛機頭，等待著他的確認或者否定。
　　“是的……”飛機頭整個人趴在了桌子上，左手一把抓住茶杯，卻依然難以掩飾他肌肉的抽搐，“幾乎就和你猜得一樣。那根本就是混蛋老頭子和那個中國人設下的陷阱！那個中國人潛入了響尾蛇會，一直在試圖削弱這個組織，卻一直沒能找到辦法。那天在港口，他事先在幾個戰斗機器人的芯片中動了手腳，另外，老頭子不知道怎麼說服了空間站上其他小家族，將大批戰斗員埋伏在了港口外面的宇宙空間中。我進入港口之前就察覺到外面有些不對勁……”
　　“可說到底，真正造成事情走向最壞結果的是你！如果你開槍了，老霍夫曼恐怕不得不提前下令埋伏好的人發動攻擊，那樣最少你的情人不會變成植物人！”
　　“是，你說的沒錯，”飛機頭忽然猛的一錘案幾，大吼道，“**說的沒錯啊！”
　　豆大的淚珠從這三十大幾的老男人眼中滾落。
　　“廢物。”肖飛有嘟囔了一句。
　　他站起來，拿起擺在桌上的帽子，轉身就往和室的正門走去。
　　“肖飛，你干嘛？”荷香追上一步，拽住肖飛的手，“不是要合作的嗎？”
　　“合作，和這樣的廢物？”肖飛不屑的撇了撇嘴，“算了吧！十八年了！來世的生意都做到這麼大了！我猜這家伙也早該經營起了不小的勢力，他之所以十八年來什麼都沒做，是因為他根本就沒種去救那個女孩啊！這樣的人指望個屁啊！”
　　肖飛的話音未落，飛機頭那邊就傳來一聲悶響。
　　兩人一起向那個方向望去，發現飛機頭踢開了身前的案幾，雙膝跪地。
　　“都給你說中了，中國人！除了一點！”飛機頭刷的一下拔出相位劍，一刀切掉了額頭前那個滑稽的凸起，隨即磅的一聲，腦袋結結實實的磕在了地上，“我這一回，是真的下定決心了啊！”
　　和室里一時間陷入了沉寂，肖飛與荷香面面相覷，最終，肖飛嘆了口氣。
　　他正要說些什麼，蘇突然開口了。
　　“從空間雜波中分離出一個奇怪的安塞波信號。”
　　肖飛后腦勺一陣發涼。
　　“顯示出來，要完整的波形。”
　　片刻之后，他從蘇投影出的屏幕上抬起頭，以少有的嚴肅神情盯著前•飛機頭。
　　“不管怎麼樣，你必須在幾天內采取行動。最好是明天！”
　　“怎麼……”
　　“錯不了，這信號是UNSA軍用空間信標隱藏在一般通訊中的，有個笨蛋沒甩掉尾巴就過來了。臨近的星系應該有UNSA的偵聽艦，用不了多長時間大艦隊就要來了，這里完蛋了。”

27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11）


　第二天一早，肖飛來到來世屬于前飛機頭管理的那部分的倉庫設施的時候，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你竟然藏了這麼些戰斗女仆？”肖飛仰著脖子看著那一排排整齊劃一的掛在架子上的女仆裝人偶，眼睛都直了，“乖乖，有這種戰斗力竟然遲遲不敢去救個小姑娘，我怎麼說你好呢？”
　　“是是，我是孬種真抱歉。”其實肖飛完全沒有看扁他的意思，不過公子哥似乎昨天被肖飛刺激過了頭，自己在哪悻悻的抱怨了幾句，隨即切入正體，“今天早上，我老爸的艦隊中有兩條護衛艦已經應招回來了，其中一艘其實是暗中忠于我的，我悄悄的改裝了那船的源質爐和馬斯引擎，所以它對進入超光速時的空間重力平面的要求比其他船要低一些，所以可以不需要完全飛出行星動力井就進入超光速。”
　　肖飛嗯了一聲點點頭：“不錯，這樣的話行動成功的可能性就高多了。”
　　“再就是，我的小弟們最近非常的賣力，竟然在這種緊要關頭給我弄回來了一臺這種東西。”說著喬掀開了放在倉庫門口附近的一大物件上的蓋布，于是錚亮的裝甲暴露在倉庫的吊燈下，喬彎起手指叩了叩裝甲的表面，不無得意的對肖飛炫耀道，“UNSA制重型攻堅戰用動力外骨骼約瑟夫斯大林二型，這東西就算你們幽能者也無法單獨面對吧？”
　　肖飛與荷香一齊點頭，不過少女似乎有點不甘心，所以加了句：“如果有專門的幽能戰外骨骼那倒是可以很簡單的放倒，比如雪曼或者十字軍之類的。”
　　結果荷香被肖飛毫不留情的吐槽道：“那玩意比斯大林還難弄吧，基本就是朗德貝爾隊那種少數精銳才會裝備。”
　　荷香剛張嘴要爭辯，肖飛就轉向喬：“武器裝備有這些就夠了，當然，必要的人手我猜你也準備妥當了……”
　　“是的，船一靠岸，我就吩咐除了負責裝運補給品的兄弟之外，其他人全部去休息，養精蓄銳。到中午的時候我們所有人都會嚴陣以待。”
　　“很好，那我們就來制定下詳細的行動方案。首先，昨天你說過你有響尾蛇會的事務所內部的詳細結構圖，對吧？”
　　“沒錯，”喬點點頭，他在內嵌在墻壁上的操作臺上噼噼啪啪的按了一番，一張非常的詳細的立體藍圖就顯示在操作臺上的屏幕內，“這是幫我給透子傳信的那個小矮小的女仆提供的，別看她長得那個樣子，實際上她已經二十四歲了。最開始她好像是孤兒，因為有幽能天賦所以被響尾蛇會拐進了道場，是我在道場里的師妹。”
　　“原來如此。真好，有師妹又有情人，店里還有那麼多可以隨便上的充氣娃娃，你是人生的贏家呢！”
　　“為什麼嚴肅的作戰計劃討論中會突然冒出這種展開啊！”荷香紅著一張臉，揮舞著紙扇敲在肖飛的后腦勺上，“你給我差不多一點，你這死色胚！”
　　“其實我覺得荷香小姐也很不錯啊，很有個性而且身材超棒，臉也……”前飛機頭花花公子話還沒說完，就被一扇子糊臉上了。
　　荷香額頭青筋暴突，那眼光銳利得可以殺人：“你想死兩次看看嗎！為什麼我會和這種超沒正經的人一起被丟進這種話題啊！我和他根本就不配吧！”
　　不，你們倆是絕配。
　　“嘛嘛，時間寶貴，”肖飛臉上浮現出和事佬的笑容，“爭吵啥的等以后再說，還是讓我們抓緊時間來討論作戰計劃吧……”
　　“到底是誰先岔開的話題啊！”
　　荷香覺得自己要崩潰了。
　　好在之后的討論還算正常。
　　計劃很簡單，突擊行動完成，將兩個目標分別確保之后，肖飛、荷香還有喬以及他的數名部下會通過事先勘察好的維修通道撤退，女仆機器人們則會全數被當做棄子，留下來繼續攻擊，阻撓對方的追擊行動。在預設的撤退路線上，喬的人會安置一系列的定時炸彈，肖飛他們必須在限定的時間內通過各個“檢查點”，隨后炸彈會炸爛通道阻撓追擊。
　　采用計時引爆主要是擔心對方的電子干擾，不過由于行動開始前的電波狀態并不會受到影響，為了保證時間的準確性，炸彈會在行動開始前最后一次對表的時候統一由電波啟動計時。
　　另外，在無關緊要的通道上，喬的手下也會安放一系列的炸彈來迷惑對手，有定時也有觸炸式。
　　“不過在逃離的路上有個問題，響尾蛇會肯定會聯絡負責管理空間站的家族封閉通道釋放神經毒氣……”喬對著立體藍圖，有些沒底氣的說道，“我的黑客……”
　　“不必擔心，這方面由我們負責。”肖飛拍了拍騎在她肩膀上的蘇的大腿，做了個手勢示意喬繼續。
　　撤離的方式方面，肖飛他們決定弄個金蟬脫殼。幽能者在短距離移動速度方面有著先天的優勢，長長一條通道，幽能者只要用馬斯效應場包裹住自己，隔絕重力和其他力的作用，一蹬墻面就可以輕而易舉的越過，這是其他通道內短距移動方式所做不到的。所以肖飛他們決定在奔逃途中悄悄分開，以增加各自的逃生幾率。
　　按計劃，肖飛的巨艦會撞擊空間站B區側翼，撞穿空間站的外殼之后形成一號撤離點，但那只是個幌子，在撞擊之前喬會帶著自己的人和他的小情人從一條小維修通道和肖飛他們分離，直奔最近的空氣閘門，閘門外有喬的人帶著空間助推器在等待，撞擊開始之后，由于肖飛的戰艦質量和空間站差不多，喬的戰艦將偽裝成被劇烈的震動從固定夾上彈開的情況，離開太空港，與喬他們一行在外太空匯合。
　　同時肖飛他們則由一號撤離點登艦離開。
　　“只要你們順利上了護衛艦，我的船就可以暫時將你們吞進肚子里，由我們帶著你們離開這里，前往最近的星系，我們就在那里分別。”
　　肖飛說完后，看著喬，等待著他的回應。
　　前飛機頭公子哥沉思了一會兒，終于點頭同意肖飛的計劃：“我們開始行動的同時，我家老頭子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他一定會抓住響尾蛇會調度混亂的當兒，大肆攻擊他們控制的各個地方，搶地盤。可以預見港口會成為爭奪最激烈的地方，不適合撤離。響尾蛇會的家伙們一定想不到我們會采取這樣的計劃。”
　　不過荷香看起來還有疑慮：“把飛船撞進來？這會不會太大手筆了一點？”
　　“反正UNSA的艦隊馬上就會來把它打成篩子，先撞爛一部分也沒什麼所謂吧？”肖飛不以為意的說道。
　　“那船呢？”
　　肖飛聳聳肩，聳肩的動作讓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家伙相當的開心，抱著肖飛的腦袋，像騎馬一樣“嗷嗷”直叫。
　　“放心好了，區區撞擊，最多船頭變形凹進去一塊罷了，用不了幾天就會長回來……”
　　荷香瞪大眼睛，來回看著肖飛和他肩膀上的蘇，難以置信的復述了一遍：“長、長回來？”
　　“對，長回來。”
　　這次荷香與喬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是不明所以的樣子，最終他們似乎達成了共識，準備將這當成肖飛秀逗的另一個表現。
　　而肖飛對兩人的想法一點不在意，他雙手抱胸看著屏幕說道：“那麼，剩下的最后一個問題就是如何突入響尾蛇會的會所了。”
　　“這一點我這樣打算，我的人以重火力在正面進行佯攻的同時，你們兩個從側面的維修管道滲透進去……”
　　“不不，”肖飛連連擺手，“我只是稍微在響尾蛇會的風俗街周圍逛了逛，就已經被不少面色不善的大叔關注過了，荷香還被人視奸（意思就是色迷迷看著真人YY作者注）了……”
　　“……嗚，”肖飛的話讓少女皺了皺眉頭，“雖然感覺很不爽，可這確實是事實，完全無法反駁……沒錯，他們周邊地區的戒備相當的森嚴，你們這麼大陣仗往那邊集結，恐怕會過早的引起他們的注意。”
　　“這樣你們會徹底浪費掉突襲的優勢。而我們兩個突襲的威力畢竟有限，所以應該由我們先行進入，引開他們的注意力之后你們再悄悄的集結到他們附近，一舉發動突襲。”
　　喬想了想，也贊同肖飛的意見，可他隨即提出實質性的問題：“你們兩個單獨進去的話，很快就會被大量敵人包圍吧，在我們集結到位之前，你們能撐住嗎？你們找我合作的最主要原因不就是戰力不足麼，如果按剛剛計劃行動，你們不還是要孤身犯險？這與你們單獨行動沒區別啊。”
　　“這你就不用擔心了，”肖飛笑了，一邊笑一邊嘎巴嘎巴的把手指逐個掰了一遍，然后很有范兒的整了整風衣的領子，“響尾蛇會的事務所里，不是有個道場麼？中國有個非常有名的電影系列，叫《精武門》，從前宇航時代到現在反復拍了不下一百個版本，自從這部電影走紅以后，中國人中練家子的，都非常喜歡去日本道場踢館。”
　　肖飛頓了頓，眉毛一挑補了句：“這是傳統。所以我們只是去踢館而已。”
　　***
　　肖飛他們密謀行動的時候，蘇芳拖著一個小皮箱，走在航海者之家主碼頭的六號筧橋上，筧橋的一側，一艘全黑色的快速客運艦安穩的掛在固定夾上。昨天晚上抵達的這艘私人飛船已經借助太空港的設備完成了引擎放電，整裝待發。
　　蘇芳走到客運艦的連接閘口前，劈頭就質問早就等候在那里的身穿黑色裝甲服的士兵：“為什麼這個當兒發出撤離令？把你們船上的執行官給我叫來，我要問個清楚！”
　　“不必了，”回答蘇芳的，是從飛船氣密閘方向傳來的，“這艘船歸我直接指揮。”
　　蘇芳的臉色一下子沉了下去，她緩緩的轉動脖子，望向說話的男人，過了半晌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哥哥……你怎麼會來這里？”
　　蘇芳的哥哥蘇泰抬起右手，將握在掌心的那個超微型信標輕輕晃了晃，信標上UNSA的軍徽反射著淡淡的光芒。
　　“這個地方已經沒用了，長老會準備借助UNSA之手洗掉這里的秘密，就這麼回事。”說著男人將目光投向太空港的船臺方向，一副感慨的口吻繼續說道，“說實話，我也有些舍不得呢，不知道老霍夫曼那個可憐的兒子現在過得怎麼樣？希望他已經從十八年前我留給他的傷痕中走出來……”
　　“假意惺惺的感懷就到此為止，”蘇芳絲毫不掩飾自己的敵意，“和你在一起的時間，我連一分鐘都不想延長，我們立刻出發吧。”
　　“遵命遵命，”蘇泰訕笑著，向蘇芳鞠躬，做了個請進的手勢，“妹妹大人，請吧！”

28 航海者之家的往事（12）


　距離目的地風俗街還有好一段路的時候，肖飛忽然在通道旁邊停下。
　　他稍微對照了下PDA上記載的空間站藍圖，嘀咕了一句“就是這里”，隨即伸手將通道墻壁上部的通風口蓋子給卸了下來。
　　“去吧，蘇。”肖飛拍拍小姑娘的背，就把小家伙舉上了通風口的高度，小家伙四肢并用，麻利的鉆進了小小的通風口中。
　　重新將通風口蓋子安裝好之后，肖飛拍拍手上的灰塵，回頭對著荷香咧嘴一笑：“好了，接下來就是我們兩個的表演了，去堂堂正正的大鬧一場吧！”
　　不等荷香點頭，肖飛就徑直轉身，沿著原先的前進方向往響尾蛇會控制的風俗街大步前行。
　　荷香緊趕兩步追上肖飛的步伐，跟著船長大踏步的同時，少女盯著肖飛的背影，臉上的表情相當的復雜。
　　終于，她按耐不住開口了。
　　“肖飛，你能不能稍微放慢一點腳步，聽我說兩句？反正現在時間其實也并不是很趕嘛。”
　　少女的話語出口，肖飛果然放慢了腳步，他稍稍側過臉，如字面描述的那樣擺出一副“側耳傾聽”的模樣。
　　少女邁開大步追到與肖飛齊平，肩并肩的走著的同時，稍微醞釀了一下，一本正經的說道：“我覺得很奇怪。之前我對你的印象就是一介武夫，戰斗的直覺犀利，從來不缺少勇氣，所以整天都可以滿不在乎的擺出大大咧咧的模樣。可是，昨天你的表現又不像是一介武夫，你在那個飛機頭說出事實之前，就靠邏輯得出了完整的結論，至少我自認在聰明才智這方面比不上你……”
　　“那是當然，”肖飛很有他風格的將這番吹捧意味十足的話照單全收，側臉上的嘴角還得意的上彎了一個很大的幅度，“雖然天體物理之類的理科不是很擅長，可我在文科方面卻非常的在行呢，推理小說之類的東西也看了一大把一大把的，其他哲學啊歷史啊之類的書籍我也看了許多，某種意義上講，我就是那種滿腹經綸的智者呢！”
　　“得，給你點陽光你就燦爛，剛夸了幾句就飄了……”荷香非常露骨的長嘆一口氣，可她隨即又擺正了表情，繼續一本正經的說道，“不過，不得不承認，你不是那種蠻勇的武夫，可你的許多，不，應該說是絕大多數行為，都不像是所謂的智者、理性主義者的做法。所以我想不明白了，肖飛，你到底是什麼樣一個家伙呢？”
　　對于荷香這有些過于直接的提問，肖飛沉默了，片刻之后，當風俗街的入口出現在通道正前方的時候，他終于開口答道：
　　“我一直認為，十七歲是個最棒的年齡。十七歲的人已經是半個大人，所以可以滿口大人的大道理，可以裝成熟，擺出世故的模樣；可同時，十七歲的人也是半個小孩，所以可以沒有道理的胡鬧，可以任性，可以幼稚，而不必顧慮旁人的目光。人生之中再沒有比這更自由的年齡了。我覺得這就是我的狀態，我自己也不清楚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將來自己會成為諸葛亮式的超級智者，機關算盡，還是成為關羽那樣的猛將，豪邁的馳騁沙場，這種事情我怎麼會知道呢？我認為，這種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的不確定性，就是十七歲的我的本尊。”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在肖飛這番話擲地有聲的時候，荷香輕輕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她發現自己有些明白蘇芳在分別前留下的教誨了。
　　不確定性。
　　可能性。
　　混沌。
　　為了揮開腦中忽然涌起的某種讓她莫名的覺得有些不快的感覺，她亮出一張明媚的臉，以開朗的口吻問肖飛：“我說，‘不確定性先生’，你現在怕不怕？我們可是要直搗黃龍了哦，很快周圍就都是兇神惡煞的敵人，隨時可能將我們兩個捏得粉碎哦！”
　　哪知道肖飛煞有介事的摸了摸臉頰，一副困惑的口吻答道：“我也在奇怪這個問題，按照各種文獻中的記錄，不管多牛逼的人，都是會有恐懼的，只不過他們戰勝了恐懼。我們的教官也經常說，不管是誰，戰場上說不怕那就是在吹大牛。可真的很奇怪，你摸下我脈搏，我很確定我現在完全正常，覺得自己只不過是走在去飯堂打飯的路上……”
　　“誒~會不會是你現在就像你教官說的那樣，正在吹大牛？”荷香打趣道。
　　肖飛把左手往荷香面前一伸，一臉的坦然：“你來摸我脈搏嘛……話說我看你不是挺正常的麼，你也不怕嗎？”
　　“嗯，”荷香很干脆的就承認了，“我這是受我師傅的影響啦，那個人整天掛在嘴邊的就是‘生死由命，躲不掉了就死一下吧’之類。”
　　“你接受的到底是什麼樣的教育啊……”
　　“有什麼辦法，攤上了那樣的師傅。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挺好不是麼，總比要見真章了就各種抖來得要好吧？”
　　肖飛擰頭瞄了眼荷香的身段，直白道：“我倒真的挺期待你抖一抖……肯定很養眼。”
　　“抽你哦。”
　　兩個人就這樣進行著無營養無價值無意義的三無胡侃，不一會就到了風俗街前。看得出來響尾蛇會已經發覺了來世那邊的異動，風俗街門口的警衛增加了幾倍，為首的墨鏡壯漢一看肖飛與荷香腰間掛著的家伙，上來伸手就要攔。
　　結果他的手臂直接被擰成了麻花。
　　其他幾名打手聞風而動，卻被肖飛一聲喝定在原地：“等下，我聽說這里有道場，去找你們的師傅，就說有人來踢館了。”
　　***
　　風俗街側翼維修通道B6出口，原本鎮守在這里的壯漢接到一通通過PDA傳達的通訊，隨即向三個跟班交代了幾句，就急匆匆的離開了。
　　被留下的三人面面相覷，一時間搞不清楚狀況。其中一名微胖的兄臺掏出自己的PDA，擺弄了幾下就咋呼起來。
　　“哦哦，事務所的道場有人來砸場子了，下位的徒弟們一起上都沒打過，只好把上位的田中他們都召回去了……”
　　“真的假的，這麼猛？道場里面那些下位隨便一個都可以抽翻六個我呢！”留著所謂“花輪頭”一副二流打扮的瘦子湊了過去，“哇，這姑娘好給力，噢噢，這踢腿，刺青好性感。”
　　第三個看起來挺嚴肅的兄臺似乎打算制止兩名同伴的玩忽職守，卻冷不防被人從后面捂住了嘴，冰冷的刀刃劃過他的喉頭。
　　接著他的兩個兄弟就遭遇了同樣的下場，正在轉播肖飛他們踢館的實況的PDA就這樣掉在了地上，小屏幕上荷香正用剪刀腳料理一位壯漢，帶刺青的雪白大腿攀住壯漢脖子的畫面看起來真不是一般的給力。
　　喬操作約瑟夫斯大林二型攻堅裝甲動力外骨骼的輔助機械臂撿起PDA，看著里面正在進行的大亂斗，輕輕搖了搖頭，接著他關上動力外骨骼的頭部護罩。
　　“全員對表，1400時。好！現在攻擊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