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際科幻] 星海戰旗 作者：神巫六六 （連載中）

49 嚴厲的月亮（4）


　開戰第一天，肖飛的鶴式登陸艦就在挺進的索蘭尼亞軍隊后方的天空中盤旋。
　　本來他想擺下譜，把索蘭尼亞的指揮官們請上飛船，讓它們把戰地總指揮部設在飛船上，可惜索蘭尼亞人拒絕了肖飛的邀請。
　　肖飛只好讓自己的飛船跟著大隊，在后方的安全空域中晃悠，在他前面的天空中是大群的索蘭尼亞空中騎士，下方的地面上則是一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軍陣。
　　索蘭尼亞人的戰術思想還沒有改過來，出現在鶴式的光學觀測設備里的依然是整齊的密集橫排陣型，俗稱排隊槍斃陣，一隊隊的蟲子扛著符合他們身體大小的火藥式滑膛槍，和著鼓點整齊劃一的向前推進著。
　　庫圖曼的指揮官們似乎并不打算一開始就將自己的王牌，也就是用肖飛提供的加特林機關炮武裝起來的騎士團，而準備以正規的戰術和敵人一決勝負。
　　現在那些使用地球武器的部隊正呆在第二陣線，華麗麗的看熱鬧。
　　肖飛將飛船的光學儀器鎖定戰線的最前方，那些被排在第一線的庫圖曼部隊還在以穩定的速度向敵人遠處的敵人推進。
　　肖飛盯著屏幕看了半天，總覺得有點什麼不對勁，最終他一拍腦袋恍然大悟。
　　接著他從手腕上的PDA那拔出連接線，接上鶴式飛船的主電腦，稍微操作了一下后，清脆的笛聲就從播放器中穿了出來。
　　第一部分笛子獨奏結束，再次進入重復樂句的時候，鼓點響了起來，節奏鮮明的鼓點和屏幕上索蘭尼亞人那六條腿踏出的步伐竟然合拍了，于是原本讓肖飛覺得有些不對勁的畫面一下子變得很帶感，肖飛自己也不由得跟著鼓點，敲打著駕駛艙座椅的副手。
　　一直趴在駕駛臺上，目不轉睛的盯著屏幕的蘇也隨著鼓點開始搖晃撅起來的小屁股。
　　“這是什麼音樂？”一直站在肖飛身后的荷香歪著腦袋問道。
　　“英國的擲彈兵進行曲，滑膛槍時代無數浪漫之一。當年紅衣英軍就是踩著這樣的鼓點，將英王的旗幟插上世界的各個角落。”
　　“誒~”荷香輕聲呢喃著，“真奇怪，你開始放音樂之后，這些蟲子看起來也沒那麼傻里傻氣了。”
　　肖飛坦率的接受了荷香的稱贊——姑且把這理解為稱贊吧。
　　對面庫拉拉帝國的軍隊也以一模一樣的鏡像陣型向這邊開進，雙方就這樣在兩國國境之間的開闊地上，面對面齊步走，一點一點的拉近和對方的距離。
　　接近到一定程度之后，雙方的火炮開始射擊。明顯這些蟲子還沒有搗鼓出觸發引信，使用延時引信的開花彈爆點千奇百怪，大部分都炸在了空中，沒能對地面行進中的部隊產生太大的傷害。
　　但是一旦有炮彈順利落入人群——蟲群之中，或者在低空爆炸，那場面立刻就是一片血肉模糊。和人類這種骨骼內置的生物不同，骨骼在外面的索蘭尼亞人一旦被打碎了，身體的體液就會像被擠爛的橙子一樣四處飛散。
　　體液形成的薄霧之中往往能看見斷裂的觸須、破碎的鉗子還有對折成奇怪形狀的節肢狀腿部被高高的拋上天空。
　　但是雙方的軍隊完全無視了炮擊造成的傷亡，依然在以既定的步速向著對方開進。
　　“這太傻了。”荷香的聲音聽起來非常的不解，“為什麼要以這樣的陣型前進呢？而且還不是沖鋒，是一步步走正步走過去？”
　　“這就是男人的浪漫了。”不知道為啥肖飛懶得跟少女解釋戰爭形態與武器裝備發展進程的關系，只是這樣籠統的說道。
　　這個時候雙方的空中騎士已經打了起來，飛翔的大鳥在空中交錯追擊，互相用嘴巴和爪子攻擊對方，騎士們則一手端著龍槍，一手拿著幽能盾，用能量彈互相射擊。幽藍色的能量束在天空中來回穿梭，時不時有被擊中的大鳥向地面墮落，在地上掀起一長串的煙塵。
　　有時候騎士們的尸體會墮入了雙方相向前進的隊列之中，掀起完全不亞于炮彈死亡之嵐。
　　庫圖曼這邊有部分騎士成功突破了對方騎士的防御，在敵人軍隊頭頂上投下莫洛托夫雞尾酒，被炸開的火焰籠罩的蟲兵痛苦的揮舞著自己的肢體，身體在烈焰之中扭曲著，黃澄澄的體液從甲殼的各個縫隙沖噴涌而出，卻又迅速在火焰中汽化成縷縷青煙。
　　很快，庫拉拉的空中騎士還以顏色，無數庫圖曼蟲兵葬身火海。
　　第一輪交換雙方誰也沒占到便宜，這時候，雙方的步兵一齊進入了對方的射程。
　　庫圖曼這邊，幾十只甲殼上畫著特殊標志的蟲子同時大叫起來，下一刻，所有的士兵一起重復軍官們的口令，無數把口器發出的嘎達聲響徹整片原野，緊接著整個隊列一齊停止前進，數萬雙腿一起立正時產生的巨大聲響似乎能一直傳到地平線外。
　　第二個口令響起，庫圖曼的士兵一齊舉槍，將槍口對準頭頂上的天空。
　　依然有炮彈接連不斷的落入庫圖曼的陣列，可那強烈的爆炸似乎無法撼動這槍刺的森林半分。
　　第三個口令，所有的士兵一齊將槍放平，向仍然在前進的庫拉拉軍隊瞄準。
　　第四個口令并沒有像之前那樣得到士兵們的復誦，取而代之的是噼里啪啦的槍聲。黑火藥燃燒形成的白霧一時間籠罩了整個隊列，并且隨著此時拂過戰場的風，向著隊列后方飄去。
　　對面庫拉拉人的隊列第一排稀里嘩啦的倒下了近三分之一，后排的庫拉拉士兵毫不猶豫的踩著前面兵士的尸體前進。有些沒死的蟲兵在同袍的腳下發出悲鳴，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肢體被同袍踩爛，體液橫流。
　　庫拉拉人還在繼續前進。
　　射擊完成后，庫圖曼的士兵們將打空了槍支放回背后馱著的槍支架上，順手抽出另一把已經裝填好的長槍。
　　第二輪排槍讓庫拉拉人的隊列中倒下了更多的成員，卻依然無法停住這些異教徒的腳步。
　　第三輪排槍射完，庫圖曼人打完了最后的儲備，只能在原地開始裝填彈藥。
　　這個時候庫拉拉人終于停止了前進，他們幾乎抵著庫圖曼的陣型，發射了第一輪排槍。
　　近距離射擊一瞬間造成了遠遠高于庫圖曼人三次排槍的傷害，連陣線都開始動搖。
　　庫圖曼的一線軍官們似乎意識到這樣下去三次排槍打完自己這邊鐵定要崩潰，他們不約而同的下達了沖鋒的命令。
　　于是索蘭尼亞人丟開手里的槍械，咆哮著向著敵人沖殺過去，打算用上天賦予自己的強而有力的鉗子夾碎對方的肢體。
　　伴隨著戰吼，血液中最原始的殺戮欲望被喚醒，大量的刺激性化學激素從戰士們的觸須上釋放，讓整個戰場的空氣中都充滿了躁動的荷爾蒙。庫圖曼的戰士們迅速拉近和對手的距離，可就在這時候，敵人發射了第二輪排槍。
　　由于距離拉得更近，這一輪排槍更加的準確。
　　同伴倒下的尸體稍微減緩了庫圖曼人沖擊的，然后庫拉拉人陣列的第一排放棄了火藥武器，迎著庫圖曼人沖了上去。
　　而第二第三排依然抽出了背后馱著的火槍。
　　完全無視了友軍的射擊以及隨之而來的庫拉拉人的全體沖鋒，庫圖曼人的第一線部隊的士氣土崩瓦解，潮水般的向第二線部隊潰敗。
　　遠處的飛船上，肖飛通過光學儀器看到這一幕，不由得眉頭微皺。
　　肖飛一點也不喜歡這些蟲子，可這樣單方面的屠殺也讓他覺得相當的不爽。
　　荷香則干脆的抱怨道：“這是為什麼？明明就有新武器，卻不使用，還要士兵們送死？新武器的意義，不就是降低士兵的傷亡麼？”
　　少女似乎完全忘記了對方是她所討厭的“蟲子”，譴責著那些制定了作戰計劃的“戰爭祭司”們。
　　其實肖飛多少明白蟲子們這樣做的理由，也許那些戰爭祭司心里懷著希望，希望自己的部隊至少能夠不依靠外來者提供的武器贏下第一陣，這也許就是所謂的武人的驕傲——也許這驕傲，和驅使UNSA軍人在明知打不贏的情況下還要在每一個星系阻擋托里安人的攻擊的精神，有著某種共通點。
　　第一陣潰敗之后，庫圖曼的第二陣線開始向前移動了。
　　那正是人類武器武裝起來的精銳騎士團。
　　庫圖曼的敗兵們看到第二陣之后終于恢復了些許的理智，他們開始熙熙攘攘的向兩側移動，空出第二陣和庫拉拉第一陣之間的位置。
　　庫拉拉人也停止追擊，開始在原地重整陣型，填充彈藥。
　　后方庫拉拉的第二陣也在同一時刻開始了移動。
　　就在這時候，戰場的形式再一次發生了顛覆性的轉變。
　　庫圖曼人手中的加特林開始掃射了。
　　庫圖曼的戰爭祭司們還是錯估了加特林的有效火力覆蓋面。其實按肖飛的想法，他們完全可以十幾二十米放一個人，那火力已經足夠了，而現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橫向間距只有不到三米，整個陣列正面就這樣排下了近千挺加特林。
　　那恐怖的槍彈風暴掃過敵人的陣列的剎那，庫拉拉人根本就連潰敗的念頭都來不及產生，就全部被打成汁水橫流的爛柿子。
　　最后一個庫拉拉人悄無聲息的倒下后，庫圖曼騎士團停止了射擊，繼續以既定的步速向前推進。
　　天上敵人的空中騎士開始向下俯沖，打算用燃燒彈阻擋庫圖曼的腳步。
　　這一次庫圖曼空軍并沒有出手阻止敵人，他們反而按照指示撤退到一邊。
　　庫圖曼的加特林騎士們抬起槍口，向著天空噴吐出死亡的火雨，片刻之后整個天空就被清理得干干凈凈，毫無躲避密集防空火力的經驗，迎著彈雨沖下的庫拉拉騎士們只留下紛飛的染血的鳥毛。
　　栽在騎士團前方的鳥尸堆成了一道矮小的胸墻，被手持六管死神的庫圖曼勇士毫不猶豫的踏過。
　　有些沒死透的空中騎士發出悲鳴，卻沒有引來任何一個庫圖曼戰士注意，只能在踩踏之下凄慘的死去。
　　此時，在庫拉拉人的眼中，這批神勇的庫圖曼戰士每一個的威勢恐怕都堪比T－800，沒等加特林再次開火，庫拉拉人的第二陣就崩潰了。
　　可庫圖曼人并沒有加快速度追擊，他們依然以既定的速度，緩慢但卻堅定的向前，再向前！
　　完全的碾壓作戰！
　　沒有給對手半點機會！
　　庫拉拉的戰爭祭司們出動了他們的重裝騎兵，可就算是騎兵胯下庫克克獸那超厚的角質層，也無法抵擋加特林的死亡火雨。
　　終于庫拉拉的軍隊徹底崩潰了。
　　庫圖曼的戰爭祭司也下令騎兵部隊全面出擊，但這些原本的戰場王牌此時只是擔當“補刀”的任務罷了。
　　搞哥神和毛哥神信眾之間的第一場交鋒，以庫圖曼帝國的全面勝利而告終。
　　完整觀看了戰役全過程的肖飛關上光學觀測系統的顯示屏，從駕駛座上站了起來，用力伸了個懶腰。
　　“回去吧。”他對荷香說，“這玩意看一次就夠了，看多了沒什麼意思。”
　　“嗯。”荷香點頭，“單方面的屠殺而已。”
　　“誒？”蘇發出飽含著不滿的聲音，看來小姑娘看得很開心。
　　“蘇，回去我給你露一手，炒個蔥爆牛肉怎麼樣？”
　　肖飛很爽快的祭出了最近發現的“大殺器”，于是小姑娘那張小臉立刻開朗起來，她舉著小手高聲應道：“好！我要吃肉！”

50 嚴厲的月亮（5）


　庫拉拉的戰爭大祭司知道，該采取行動了。
　　和早已忘記諸神教誨的庫圖曼不一樣，庫拉拉的祭司們代代傳承著一個秘密，這個秘密讓他們保持著真正虔誠的信仰。
　　可是現在，這信仰受到了威脅。
　　真正的威脅不是來自節節挺進的庫圖曼軍隊，不是來自外星人那強大的“噴管炮”和“大飛龍”，而是來自庫拉拉內部。戰爭大祭司明確的察覺到，庫拉拉的高階神官們也開始腐朽了。
　　他們忘記了毛哥神的教誨，開始像庫圖曼人那樣，留戀起神賜予的職位帶來的權力和榮耀，當然還有財富，他們不愿意讓自己再次成為神的仆從，所以拒絕了戰爭大祭司的要求。
　　這會危急整個庫拉拉的根基，戰爭大祭司相信，是該采取行動了。
　　帶著這樣堅定的信念，這只在戰斗中失去了左臂的母蟲拖著自己那因為腳傷而顯得步履蹣跚的身體，向著庫拉拉大神殿緩步前行。
　　庫拉拉的大神殿是一座敦實的圓柱形建筑，和高聳入云的庫圖曼大神殿不同，毛哥神的神殿顯得質樸而低調，在神殿的外圍，肅立著一圈四足衛兵雕像。這些雕像和搞哥神身邊的四護法有著某種程度的相似，卻在體積上和四尊護法有著決定性的不同，而且它們都比護法少了兩條上臂。
　　護衛雕塑一個是六肢，一個是四肢，這個差異一度成為搞哥神信徒抨擊毛哥神的口實，但是毛哥神的神官們對此不以為然。
　　庫拉拉人的理由很簡單，那就是包括神殿外面這一圈石頭護衛在內，整個庫拉拉首都有六百六十六尊衛兵塑像，庫圖曼首都卻只有神殿里的四尊護法，明顯兩位神明的尊貴程度是不同的，就算論腳的數量，也是毛哥神穩贏。
　　回想著庫拉拉與庫圖曼在神學方面的分歧，戰爭大祭司走進神殿。
　　一進入神殿，大祭司就“感覺到”佇立在高高圣壇上的毛哥神神像的目光，它抬起頭，仰望著神像。潛伏在庫圖曼的間諜曾經通過記憶晶體傳回外星人的圖像，看過那圖像之后，大祭司每每仰望毛哥神，都會產生一種莫名的恐慌。
　　太像了。
　　如果那些天外來客，真的是神族怎麼辦？
　　是不是應該將毛哥神的一切恩賜都完璧歸趙比較好呢？一想到暴怒的神族可能降下的神罰，大祭司就不寒而栗。
　　也許這場戰爭，就是神族假借庫圖曼之手發動的清洗圣戰，目標是為了滌蕩庫拉拉高階祭司中日漸明顯的腐敗，可如果那樣的話，為什麼神族不通過一直虔誠的自己來清理帝國，而要依仗早已墮落的搞哥神信徒？
　　大祭司想不明白這點。
　　不過，這不重要，帝國的污濁會在今天得到徹底的清除，毛哥神庇護的國度由今天開始將變得圣潔如初。
　　大神官和諸位高階神官已經等在毛哥神圣壇下的儀式區中，連同戰爭大祭司在內的十三名高階祭司將開會討論如何應對庫圖曼帝國那無可阻擋的騎士團。
　　不過大祭司的耳目已經傳來了準確的消息，主張投降的神官們已經在會議中占據了大多數，大神官本身也表露出贊同投降的意向。不出意外，這次會議最終會演變為投降條件的探討。
　　大祭司嘆了口氣。
　　這時候，大神官正高舉自己的鉗子，催動口器發出一連串的嘎達聲，它在責問戰爭大祭司為何遲到。
　　龍槍射出的能量彈就這樣不偏不倚的命中了大神官的胸口，高溫能量團立刻熔化了老母蟲的甲殼，緊接著是內臟，蒸發的體液在大神官胸口形成一大片黃色的云霧，刺激性的氣味因子碰觸著大祭司的觸須，讓它感到一陣陣的興奮。
　　這讓它想起了當年戰場上馳騁時的感覺。
　　大祭司的直屬部隊從神殿入口蜂擁而入，密集的能量彈向著平時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高階祭司們掃去。
　　屠殺短短數秒就完成了，沒有猶豫，也沒有憐憫。
　　戰爭大祭司走上前去，撿起大神官尸體前的晶體，從今天開始，它就是庫拉拉的最高統治者，毛哥神的大神官。
　　現在，它要將庫拉拉帝國高階祭司們世代守護的秘密揭開，要將那些神官們因為私欲而拒絕采取的行動付諸實施。
　　它要喚醒沉睡了許久的毛哥神。
　　大祭司——現在是大神官了——將手中的晶體插進圣壇基座上的孔洞中。
　　——來吧，祭品已經獻上，偉大的神明啊，請您再一次降臨庫拉拉的大地，幫助我們抵御恐怖的外族吧！
　　神像的表面開始碎裂，剝落的石塊碎片還未落到地上就化作煙霧，石層下面裸露出來的，是迥異于蟲子們的潔白肌膚。
　　與此同時，神殿外的士兵們也開始蘇醒，剝落的石塊掉在地上發出的聲音在神殿周圍的樓群間回蕩。藍色的裝甲沐浴著索蘭尼亞的陽光，安裝在身體上的晶體宛如一只獨眼在閃閃發亮。
　　蘇醒的浪潮以神殿為中心，向著整個庫拉拉首都擴散，那些佇立在廣場中、街心口還有噴水池頂端的雕像們一個個掙脫了巖石的束縛，在陽光下活動著自己的筋骨。
　　庫拉拉人驚呆了，片刻之后，終于醒悟過來的蟲子們向著那些蘇醒的四足戰士們高舉鉗子，獻上最純粹的虔誠。
　　***
　　肖飛關上顯示屏，不再觀看偵察機送回來的戰場圖像。
　　其實他也沒想到區區加特林機槍對戰爭的平衡性破壞會這麼大。
　　肖飛原本覺得，他只是強化了蟲子們的攻擊力，卻沒有改變他們的防御力，只要進入城市戰的話，對方還能靠著地利扳回優勢，再加上肖飛裝備的加特林部隊數量不多，戰爭的進程會在進入城市爭奪后穩定下來。
　　可現在戰爭的進程簡直就是大躍進，才短短一個多月，庫圖曼的蟲子們就開始進逼庫拉拉的首都。
　　于此相應的是，庫圖曼的高層對武器交換的熱度逐漸下降，向肖飛他們“進貢”的積極性也大打折扣。
　　由此肖飛明白了一個真理，武器販子要發大財，就必定不能讓戰爭中的一方比另一方強勢太多。
　　在肖飛的腦海里，與這條經驗一起產生的還有一絲疑惑。
　　——在弗拉戈的時候，自己會因為錯殺女奴而憤怒不已，對行星降下攻擊，最后又由于憤怒之下的魯莽行徑而后悔不已；可現在，為什麼看著在自己支持下的索蘭尼亞人大肆屠殺同胞，自己就完全感覺不到良心上的譴責呢？
　　“生命應該是等價的，不是麼？”
　　思考這點的時候，肖飛下意識的將這句話說出了口，一直陪在他身邊的荷香聽到了，露出疑惑的表情。
　　“別在意，我在自言自語。”
　　肖飛這樣說完，荷香卻露出了豁然開朗的神情，她伸手輕輕拍了拍船長的肩膀。
　　“這個道理我們都知道，”少女如此說道，“可是知道和做到是兩回事，說到底，我們都只是凡夫俗子而已，不是圣人。”
　　肖飛剛要開口答話，在一邊的蘇突然丟開了手里的游戲機手柄。
　　小姑娘扭頭看著肖飛，表情讓肖飛不由自主的想起她和自己相遇的時候。
　　“有人醒來了。”
　　“誰？”
　　“不知道。但是，她醒來了。”
　　肖飛與荷香疑惑的對視了一眼。
　　這時候，他們所在的房間的門被猛的推開了，福克的一位助手闖了進來。
　　“天吶，你們一定要來看看這個！那小姑娘是天琴人吧？她也一起來！”
　　肖飛再次與荷香對視一眼，率先向門口奔去。
　　***
　　庫拉拉的首都就在眼前了！
　　騎士團的軍官在高聲鼓動著部下們的士氣。
　　讓偽神的信徒見識下搞哥的神威吧！
　　騎士團的戰士們一起振臂高呼，震天動地的戰吼回蕩在兩側的樓群間，驚起一大群飛鳥。
　　就在這個時候，異變突然發生了。起先只是騎士團前方很遠處的景物發生了一些難以察覺的扭曲，看起來就像篝火上方那熱浪造成的光的漣漪，緊接著，幽藍色的光芒從地面暴起。
　　藍光形成平面，自下而上的掃過，有著藍色裝甲的四足步行機械隨即憑空出現在空地上。一共六臺步行機械，粽子般的身體上水晶獨眼閃爍著藍色的光芒，比獨眼更細小的光點則游走在步行機械外殼的刻痕中，宛如涌動的血液。
　　庫圖曼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從步行機械獨眼中噴出的藍色光團就射入庫圖曼人的隊列。站在隊列最前方的軍官首當其沖，高溫等離子體鉆透了它的身體，在它背后的供彈箱上打出了一個拳頭大的口子，口子的邊緣熔化的金屬就像血液一般殷紅。
　　高溫導致供彈箱中的彈藥發生了殉爆，彈藥箱一時間化作閃亮的火球，被甩上天空的彈藥發生了第二輪殉爆，如鞭炮一般噼里啪啦的響個不停，四處亂射的子彈命中了許多索蘭尼亞人，隊伍中立刻響起陣陣痛苦的哀嚎。
　　步行機械還在持續不斷的射擊，騎士團前方的庫圖曼人就像割草一般被放倒。
　　終于有庫圖曼軍官醒悟過來，它嚎叫著，將手中的加特林對準了那些藍色的四足怪物。加特林的彈丸風暴掃向打頭的一臺四足機械，卻被驟然亮起的光芒擋住了去路。
　　力場！
　　經驗豐富的軍官持續不斷的射擊，在那四足怪物將獨眼轉向軍官的那一刻，它的力場崩潰了，彈丸命中了它的身軀，撕裂了藍色的外殼，讓內部的機械暴露在陽光之下，然后彈丸打碎了水晶的獨眼，于是四足怪物就如斷線的木偶一般向地面癱倒。
　　庫圖曼人立刻士氣大振，他們開始重整旗鼓準備和剩下五臺怪物一決死戰，以捍衛他們身為庫圖曼最優秀戰士的尊嚴與榮耀。
　　可怪物們卻消失了，就仿佛他們從未出現過。
　　庫圖曼人四下尋找怪物的蹤影，卻猛然間發現，他們周圍的每一片景物都開始扭曲。
　　數不清的四足怪物一瞬間包圍了這支片刻之前還攻無不克的無敵部隊，四面八方射來的光球撕扯著庫圖曼人的身軀。
　　這個當兒周圍的巷道里響起了吶喊，庫拉拉人的軍隊沖出隱藏的掩體和街壘，殺向屠殺了無數同胞的仇敵。
　　它們那燃燒的雙眼和高高揮舞的蟹鉗占據了幸存的最后一群庫圖曼人的視野。
　　于是恐懼頃刻間填滿了這些片刻之前還趾高氣昂的入侵者的雙瞳。

51 嚴厲的月亮（6）


　兩架女妖轟炸機正盤旋在庫拉拉首都附近的建筑稀疏地帶盤旋。
　　他們的任務是掩護散布在這個區域內的數架蜂鳥偵察機。
　　那些藍色的四腳機器在戰線上出現后不久，隊長機的駕駛員的耳機中傳來一陣蜂鳴音。
　　“呼叫阿爾法小隊，這里是守望相助。”守望相助是此刻盤旋在戰場高空的青花魚改裝指揮船的代號，那飛機的通訊員是個光聽聲音還以為是女孩的娘娘腔。
　　隊長機駕駛員弗蘭克上尉微微皺了皺眉頭，看到那些四足機械后他就料到后面會有命令要他采取些什麼行動。一想到要和這些不知道底細的天琴遺物交手，他的手心就不由自主的開始往外冒汗，他竭力壓抑心中的不安，讓自己的嗓音聽起來盡可能的平靜。
　　“這里是阿爾法一號，守望相助請講。”
　　“我們需要你對距你17公里處的一小群天琴遺物進行試探性攻擊，方式自選，目標諸元正在傳輸，完畢。”
　　戰術數據鏈很快就將指揮船上傳來的目標數據打到弗蘭克的頭盔顯示器上，盡管萬般不樂意，可一想到攻擊得手之后有可能獲得的收益，這位退役UNSA軍人就一咬牙，橫下一條心。要知道他們這一行收益全看挖到什麼東西，而尚在運轉的天琴武器裝備這種搶手貨，那就是明晃晃的大寶藏。
　　雇傭兵怎麼會和錢過不去呢？他們干的就是用命換錢這一行。
　　“阿爾法一號明白，完畢。”
　　說完弗蘭克推了推操縱桿，讓機身稍微晃了晃，提醒后面的僚機注意跟上，就猛拉操縱桿，讓飛機改入側盤旋。
　　兩架女妖在天空中劃出一個圓弧，將航線對準目標集群的橫排隊列的橫軸線。
　　“火箭彈。”弗蘭克向戰術電腦下達語音命令——UNSA的老兵們都不喜歡用女妖上的新型思維控制系統。
　　弗蘭克拉下頭盔上的瞄準輔助目鏡，隨即壓低操縱桿，讓飛機進入俯沖航線。戰術電腦迅速鎖定了地面上的十二臺四足戰斗機械，標定出最合適的開火時間和節奏，并且開始計算攻擊過程中機身的搖擺——女妖的超高飛行性能讓它們能在俯沖中搖擺機身以便讓攜帶在固定式火箭巢中的火箭彈獲得最好的命中率。
　　可弗蘭克關掉了戰術電腦的輔助瞄準。
　　“我是用屁股開飛機的空中騎士！”弗蘭克興奮的低語道。
　　這是他還是新兵蛋子時一個老兵的口頭禪，那老兵在和貝塔人的局部戰爭中獲得了的驚人的戰果，然后喪命于一發流彈。
　　按下紅色的發射鈕后，女妖的機身傳來一連串極其輕微的顫抖，就好像高潮中的老二那樣瘋狂的向著地面上的藍色機械噴射著閃閃發光的小蝌蚪……
　　火箭彈爆炸掀起的煙霧和塵土立刻覆蓋了那一排挺進中的四足機械，弗蘭克的僚機緊隨其后向著煙霧墻中噴射了第二輪火箭彈。
　　可第二輪攻擊顯然落空了——減少了兩臺的四足機械出現在煙霧墻前方不遠處。
　　“該死的天琴武器瞬移了！”
　　弗蘭克打破無線電靜默，對僚機大喊：“他們在瞄準我們！杰克！讓我們跳一場桑巴舞！”
　　說著弗蘭克就驅動自己的坐騎，開始一面飛速脫離，一面左右搖擺，兩架女妖就像一對桑巴舞女一般一邊熱舞躲避暴風驟雨般射來的光球，一邊退出戰場。
　　“阿爾法小隊！”這時候守望相助上那個娘娘腔的聲音又傳進了飛行員的耳朵，“‘荷蘭人’要求你們回頭確認攻擊成效，重復，請回頭確認攻擊成效，蜂鳥偵察機缺乏裝甲，只有你們能做這活兒，寶貝。”
　　弗蘭克下意識的咒罵了一句，不過活兒還是要干，他調轉座機的機頭，領著僚機盤旋了一圈又飛了回去。
　　“呃，這里是弗蘭克，我們在確認戰果。我看見兩臺被直接擊毀的殘骸，另外還有三機似乎已經失去了護盾，正被地上的蟲子集火。其他無損，完畢。”
　　“‘荷蘭人’要求進一步確認我們常規武器對天琴機械的效果，批準你們使用‘火狐貍’反裝甲導彈。”
　　弗蘭克又咒罵了一句，好在這時候那些四腳爬蟲將注意力放在因為弗蘭克他們的攻擊而重整旗鼓的蟲子們身上，他可以從容的從安全距離發射導彈。
　　“狐貍一號，發射！”
　　這一次弗蘭克將所有工作都交給了戰術電腦，他的語音命令剛下達，一條火龍就從女妖的機翼下噴出，竄向遠處一臺還擁有護盾的四腳機器。
　　結果那機器在命中前一刻從原地消失了。
　　可天琴人的自動兵器顯然不知道人類的彈藥具備導向性能，眼看就要落地爆炸的火狐貍導彈靈活的從地面拉起，隨即命中了不遠處的另一臺四腳機器。
　　“直擊命中，我看見反裝甲射流擊穿了護盾并且打斷了對方的腿部，但護盾依然存在，重復，護盾依然存在。”
　　“收到。阿爾法小隊，請立即撤退，二十秒后‘弧光’將會抵達，重復，二十秒后‘弧光’將會抵達。”
　　弗蘭克第三次咒罵上面那幫混蛋。
　　“杰克！加力全開！要走了，弧光要來了！”
　　女妖原本以四十五度角對準地面的雙發動機噴口一齊轉向后方，隨即噴出長長的火焰，兩架人類戰機風馳電掣的脫離戰場。
　　十余秒后，從軌道上投下的質量兵器拖著一條鮮紅的長尾巴，貫穿天穹落在戰場的正中央。巨大的能量掀起的塵云數公里外都能清楚的看見，宛如原子彈爆發后的蘑菇云一般。
　　***
　　“弧光攻擊效果沒有預想的好。”福克將一疊由飛翔的荷蘭人號從外太空拍攝的照片丟在桌子上，“轟炸命中前，位于爆心的天琴人自動武器就用連續的空間位移離開了危險范圍。不過我們還是有收獲，連續位移之后的天琴人兵器立刻停止了動作，看起來他們的動力核心需要冷卻。”
　　肖飛一張接一張的看著那些衛星圖。
　　“看起來停止行動的不光是那些爆心附近脫離的自動武器。”肖飛直接說出自己的想法，“其他的怎麼回事？護盾抵御沖擊波損耗過大所以不得不停下來等待護盾恢復？”
　　“恐怕是這樣。”福克點頭贊同肖飛的猜測，“借著這個空擋，殘存的庫圖曼軍隊已經撤退到一百公里外重整勢態，他們已經要求我們提供更有力的支援來應付新的危機，這正是我們接下來要討論的。”
　　福克又丟出兩張衛星圖，看起來是同一區域不同時段的照片：“看這里，雖然很難以置信，但這些四腳的東西確實是聳立在庫拉拉人首都各處的雕像變的，所以……”
　　盡管庫拉拉帝國出動的那些四腳自動兵器的外形和庫圖曼神殿中的四尊護法雕像在外型上區別很大，個頭也差了很遠，可看樣子福克還是想到了某種可能性。
　　“庫圖曼神殿中的雕像也有這樣的能力。”肖飛接口道，他已經跟蘇確認過這一點了，“只不過，能喚醒他們的人已經死了。小家伙是這樣說的。”
　　“哦~這樣啊。”福克緩緩的點著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我要兩尊。”肖飛倒是非常直截了當。
　　福克皺了皺眉頭，答道：“你胃口也太大了吧？月亮上的源質礦都已經全歸你了。”
　　肖飛想了想，覺得反正運到飛船上之后就能復制，一尊也成，就點頭同意了。
　　“那麼剩下的就是如何援助庫圖曼人的問題了。”福克雙手撐在桌面上，盯著擺滿桌面的衛星圖片說道，“弧光轟炸的效果看起來有限，不過，我們已經確認我們的女妖轟炸機能對這些東西產生足夠的威脅。”
　　那些東西的護盾并不算非常強大，女妖的火箭彈和反裝甲導彈都能給它造成致命的傷害，而根據庫圖曼軍隊的報告，女妖搭載的轉輪機炮應該也能對它們造成有效的傷害。
　　而那些東西的武器只是索蘭尼亞人的龍槍的強化版，武器發射的似乎是一種高溫等離子體，這種東西很神奇的以亞光速飛行。這種球狀彈丸在命中目標后仍然會一直維持前進方向和速度前進，直到彈丸附帶的能量在侵撤過程中耗盡。
　　這并不是一種非常強力的反裝甲武器，但優勢就在于，不管什麼裝甲，它都能造成切實的損傷，不一定能穿透，卻一定可以在裝甲上掏一個坑，命中多了任何裝甲都會被廢掉，也算是各有利弊吧。
　　女妖轟炸機的主裝甲勉強能承受這種武器的直接命中，但中彈數量稍多就會導致整個裝甲報廢，進入裸奔狀態。
　　簡單解說完手下對天琴兵器性能的判斷后，福克補充了一句：“我們的地勤人員正在為女妖的裝甲敷設融熱瓦。”
　　融熱瓦是一種一次性裝甲模塊，不管是硬度還是韌性都差強人意，不過被命中后會迅速汽化，帶走大量的能量，從而保護主裝甲，是UNSA軍隊手中應付能量兵器的最有效防護手段。
　　看來，福克是準備用自己的空中力量去剿滅那些自動兵器，好讓庫圖曼人心甘情愿的交出神殿里的雕像。
　　肖飛琢磨了一下，覺得應該贊同這個做法。
　　可就在這時候，蘇輕輕拉了拉肖飛的衣袖。
　　“蘇，必須要去見一見她。”
　　肖飛低下頭，看著蘇的小臉蛋：“為什麼呢？你能說服她？”
　　“等一下，”福克忽然插了進來，“難道說，庫拉拉人那邊有一個和這小家伙一模一樣的主控電腦？”
　　“恐怕是這樣。”一直沒開口的荷香代替肖飛答道。
　　肖飛舉起手來，示意兩人先別說話。
　　安靜下來后，蘇再次開口。
　　“她和蘇是不同的，所以蘇想見見她。”
　　肖飛離開椅子，蹲下身，一臉認真的看著蘇問：“這很重要嗎？”
　　小姑娘用力點頭。
　　肖飛大大的吸了口氣，站起身來回頭看著福克。
　　福克卻搶在他開口之前開口了，邊說變從照片堆里抽出一張照片推到肖飛跟前。
　　“那些四腳自行兵器通過這東西迅速移動到戰場，我的科學家們認為，這是銀河系所有文明都夢寐以求的空間遷躍裝置，能夠讓物體在兩個節點之間穿梭。只要我們將庫拉拉首都附近所有疑似這類裝置的東西摧毀，遠在外面的天琴人自動武器主力就無法短時間內回到首都。這樣我們就只需要對付留在首都的十數臺自動兵器。我認為這個計劃很好，用你們中國人的話來說，就是……嗯，釜底抽薪？我用對成語了嗎？”
　　“應該是對的。”肖飛推開堆在桌上的照片堆，露出最下面的庫拉拉帝國首都地形圖，“我們來做個強襲計劃吧。”

52 嚴厲的月亮（7）


　在前線的天琴機械部隊恢復行動的同時，肖飛他們這邊的計劃也制定完成。
　　太空中的飛翔的荷蘭人號將以“弧光”軌道轟炸摧毀庫拉拉首都已經發現的四座疑似空間傳送門的建筑，軌道轟炸的沖擊波也將大大破壞首都的靜態防御體系，制造混亂，殺傷防御部隊。
　　接著運載了突襲部隊的空軍將從海灘方向進入城區，直取目標。
　　蘇似乎可以感覺到對方主控電腦的位置，所以由她來負責導航。
　　參加行動的飛船包括肖飛的鶴式登陸艦，福克的六條青花魚運輸艦和一條擔當總體指揮的青花魚指揮艦，二十四架女妖以及二十四架掛載機槍吊艙主要負責對空任務的蜂鳥偵察機。地面部隊則幾乎包括福克手中所有的作戰部隊，八臺斯大林I型重型動力外骨骼和數百名步兵將成為地面戰的主干力量。而肖飛那只花里胡哨的機器人警備團也被從飛船上弄了下來，他們會被投放到目標區域四周的關鍵位置，建立防線阻擋索蘭尼亞人城防部隊的反撲。
　　作為突擊主力的人類部隊全部由肖飛的鶴式登陸艦搭載，六艘青花魚則負責裝運的投放肖飛的機器人警備團。
　　行動代號叫“嚴厲的月亮”，這是前宇航時代科幻泰斗羅伯特•海印萊茵的著名小說的名字。
　　其實原本肖飛準備提議行動名字叫“查理依然不會游泳”的，結果福克手下那幫子UNSA退伍老兵集體“暴氣”否決了肖飛的提案——這行動代號太不吉利了，自打前宇航時代的美軍開始，逢命名為“查理不會游泳”的行動，就必定會遭遇重大挫折。
　　經過一天的緊張準備之后，人類的機群上路了。
　　因為不清楚天琴自動兵器有什麼探測手段，為了保險起見，肖飛他們在距離庫拉拉首都海岸線還有十數公里的地方進入超低空飛行，并且保持無線電靜默。
　　地平線方向剛可以看見模糊的海岸線，坐在駕駛艙中肖飛身旁的福克低頭看了看手腕上的PDA。
　　“‘弧光’要來了，切換燈光吧。”
　　肖飛板起控制面板上的提示燈開關，于是鶴式貨倉內的燈光一下子切換成了紅色，原本還在三三兩兩的聊天、打撲克或者擦皮鞋的雇傭兵們不約而同的抬起頭，隨即以驚人的速度收拾起和戰斗無關的玩意，奔向各自的位置。
　　駕駛員鉆進動力外骨骼，步兵們最后一次檢查槍械和彈藥，隨軍牧師開始嘰里呱啦的禱告，夾著十字架的小本子按在胸口。
　　肖飛他們越過海岸的沙灘的時候，第一發“弧光”落地了。
　　為了保證摧毀效果，這一次福克的“飛翔的荷蘭人”號使用了重型貧鈾鉆地彈，那高高騰起的蘑菇狀塵云看去真的與核彈爆炸的情景毫無二致，沖擊波抵達肖飛他們這兒的時候已經減弱成六級左右的強風，飛在鶴式前方的蜂鳥偵察機在風中不安分的搖擺著身軀。
　　可想而知落點附近的沖擊波有多麼的強力。
　　第二發弧光落在肖飛視野的左側，距離比第一發還要近不少，福克首次打破了無線電靜默，對全體大吼：“穩住了，小伙子們！強沖擊波要來了！”
　　剛說完，沖擊波的前鋒就抵達了機群位置。沖擊波攜帶的大量塵土和雜物形成了一面霧狀的墻壁，迎面撞上了機群。
　　就連塊頭最大的鶴式機身都不免輕微的顫抖。
　　但福克的飛行員顯然都是老油條，這種程度的顛簸奈何不了他們。
　　沖擊波過去，剩下的兩發弧光也已經落地，四朵蘑菇云以幾乎相等的距離分布在肖飛前方的視野中。
　　對方的傳送建筑應該已經被摧毀，遠離首都的天琴自動兵器回防的捷徑已經被摧毀。接下來就看肖飛他們的了。
　　肖飛低下頭，看著坐在膝蓋上的蘇，小姑娘似乎還在為肖飛沒有讓她的老虎參加行動鬧別扭。肖飛摸摸小姑娘的腦袋，柔聲說：“蘇，我們要到了，帶我們去你要見的人那里吧。”
　　小姑娘撅著嘴，好半天才回話：“她在原位，沒有動。”
　　“明白了。”肖飛又摸了摸小姑娘的腦袋，隨即掃了福克一眼。
　　福克伸手代替肖飛將貨倉里的燈光切換成了綠色，然后拿起了內線電話：“GREEN－LIGHT！小伙子們，要上場了。”
　　就在這時候，機群前方的地面上忽然亮起詭異的藍光，隨后一小群天琴自動兵器憑空出現在地面上，二話不說開始向天空中的機群傾瀉雨點般的光彈。說時遲那時快，一架女妖從鶴式的側面插上前去，短小的機翼上一片閃光，蜂巢式火箭彈劈頭蓋臉的就往那群四腳爬蟲頭上砸過去。
　　爆炸的火光一瞬間吞沒了自動兵器護盾迸發出的藍光，一臺自動兵器通過瞬移躲開了火箭彈的襲擊，可另一架女妖發射的火狐貍立刻找上了它。
　　導彈碰撞護盾產生的藍色閃光中，聚能穿甲戰斗部迸發出的穿甲射流就這樣穿透護盾命中了四腳機械主體上的藍色水晶，水晶一下子炸開來，將兵器自身變成了一堆散落在地的殘骸。
　　“干得好，阿爾法一號，回去獎一箱啤酒。”
　　福克剛說完，前面的蜂鳥偵察機就報告：“索蘭尼亞空中騎士，數量有一百多！天吶，他們沖我來了！”
　　“你的機炮吊艙是擺設麼？給我射擊！”福克對著話筒吼了回去。
　　人類的機群忙不迭的散開陣型，女妖的轉輪機炮和蜂鳥的機槍吊艙發射的曳光彈在天空中交織成一張死亡的火網，以科技代差造成的壓倒性優勢在天空中無情的散布著死亡。
　　女妖的穿甲彈能輕易的將索蘭尼亞騎士連坐騎帶人一次過打個對穿，蜂鳥的機槍也能隨便的對那些大鳥背上騎著的蟲子造成致命性的損傷。可索蘭尼亞人毫不畏懼的迎著人類的火網沖鋒，終于接近了人類飛行器的隊列。
　　僅剩的最后一騎空中騎士靈巧借著墮落的同伴的尸身的掩護，沖向一架蜂鳥，大型飛禽那強勁有力的雙爪抓住蜂鳥的機身，將纖細的偵察機甩向旁邊的天琴古建筑，同時這名勇敢的騎士也被人類的炮火撕成了碎片。
　　碰撞前的剎那，蜂鳥的駕駛員啟動了彈射系統，飛機的艙蓋在爆炸螺栓激起的閃光中被甩了出去，駕駛員連同座椅一起從機艙里彈射出來，屁股底下拖著一條長長的火焰。
　　空了的蜂鳥在天琴建筑的外殼上炸成一團橘紅色的火球。
　　降落傘如一朵百花綻放在天空中，這倒霉的飛行員就這樣緩緩落向地面，早已等不及的索拉尼亞人從周圍的暗旮旯里涌出，揮舞著巨大的鉗子沖向人類飛行員的落點。
　　“天吶，我們幫不了他，太多了。”福克一臉陰沉的搖了搖頭，拿起話筒用充滿歉意的聲音說道，“活計，抱歉了，我會向你的家人支付雙倍的酬金。”
　　人類機群越過飛行員頭頂，他看都沒看放棄了自己的同伴，而是抽出手槍，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太陽穴。

53 嚴厲的月亮（8）


　鶴式登陸艦屬于重裝強襲登陸艦，它擁有厚實的裝甲和強大的火力。
　　鶴式繼承了從AC130時代沿襲下來的人類空中武裝支援船的傳統，在一側船舷集中布置了一系列的重武器。在集中進行對地攻擊的時候需要讓飛船切入指向目標側翼的航線，將船舷對準目標，然后圍繞目標盤旋，持續不斷的轟擊。
　　現在肖飛的鶴式正繞著庫拉拉大神殿轉圈，將配置在舷側的重火力持續不斷的向神殿傾瀉。
　　在鶴式強勁有力的火力掩護下，運載了先頭部隊的女妖次第降落，身穿動力裝甲服的大兵們跳下飛機，奔向最近的掩體。
　　很快，地面火網被有效的組織起來，先頭部隊依托神殿前廣場上的雕像、花壇和噴水池建立起防線，一枚綠色發煙信號彈隨即被丟到廣場中央。龐大的鶴式從天而降，穩穩落在發煙彈形成的綠色煙霧中。
　　落地的時候鶴式機頭的炮塔還在持續不斷的向神殿方向射擊，曳光彈夕陽的落日余暉，掃進神殿的大門內。
　　斯大林I型動力外骨骼從鶴式的貨倉中走出，雙手中的武器開始噴吐出火舌，大批步兵則從貨倉的偏門中涌出，壓低身體向掩體移動。
　　突然，四臺天琴自動兵器瞬移到了鶴式降落的廣場正中央，冷不防的向廣場上正在移動的人類步兵隊列掃射，一眨眼間七八名步兵就被打倒在地。反應過來的人類士兵立刻趴下開始還擊，一枚鐵拳13反裝甲火箭命中了其中一臺機器，裝甲射流打斷了它的腿部，使它向后翻倒。
　　已經走出貨倉的四臺斯大林I將裝備在手臂上的四十毫米滑膛炮對著了剩下的不速之客，尾翼穩定式穿甲彈準確的命中了天琴機械的護盾，一連串的爆炸后，四臺天琴機械只剩下一堆殘骸，而人類這邊則付出了十余名士兵的生命。
　　一名被天琴光子炮打斷手臂的士兵躺在地上哀嚎著，他的動力裝甲的緊急自救系統無法應付這麼嚴重的創傷，只能縮緊肩關節處的開口，壓迫血管阻止進一步的失血——這使得士兵剩下的半截上臂白如死灰。
　　醫療兵抬著擔架從鶴式的貨倉中沖出，跑向這個倒霉蛋。
　　動力外骨骼全部展開后，人類部隊開始推進，肖飛領著荷香與蘇，跟著福克的指揮組一起下了船。
　　按照計劃，鶴式會一直留在廣場上，等待肖飛他們完成任務，一隊步兵和兩臺動力外骨骼被留在廣場負責守衛鶴式的安全，天空中的武裝機群在肖飛他們進入神殿之后將集中為廣場守備部隊提供火力支援。
　　庫拉拉的神殿衛隊根本就沒辦法抵擋火力比庫圖曼騎士團要生猛得多的人類部隊，很快，斯大林I型就撞破了緊逼的神殿大門，沖進神殿內部。人類的機動兵器大步前行，步兵們在動力外骨骼身后涌入神殿大廳，隨即散開將身體藏進神殿支柱的陰影里。
　　最后的神殿衛隊一面向人類部隊發射著光彈，一面發起了最后的沖鋒，結果毫無懸念的倒在了動力外骨骼的機炮掃射下。
　　肖飛他們進入神殿的時候，偌大的廳堂中，只剩一名下沒有攜帶武器的庫拉拉神官，和一名外形酷似人類女性的不明生命體。
　　那名庫拉拉神官高舉鉗子，催動著口器發出一連串咔噠咔噠的聲音，他似乎在發表著什麼演說，可惜此時在場的人類中并未包含那些可以解讀索蘭尼亞語言的語言學家們。
　　福克一抬手，非常干脆的一槍解決了喋喋不休的神官，肖飛這才發現，他使用的是幽能者專用的槍械。
　　肖飛暗自吃了一驚，合作那麼長時間了，他與荷香竟然都沒有察覺福克是個幽能者！
　　可更讓肖飛吃驚的是——
　　“這身高和體型都不對吧？”肖飛看著孤零零的站在神殿大廳正中央的那名女孩，聲音聽起來異常的詫異，“天琴的主腦不都是可口的小蘿莉才對嗎？”
　　“現在是關心這個時候嗎？”荷香嘆氣，“你發癲沒問題，可你好歹也給我看下場合啊！”
　　“這就是天琴主腦？”福克沒在意合伙人的打情罵俏，一門心思的打量著面無表情的站在神殿大廳正中央的裸體御姐，“真是好身材，現在看來，天琴人當中審美觀也是存在差異的嘛！好了，屠夫，我們已經見到目標了，接下來怎麼辦？”
　　其實肖飛也不知道。
　　他只能扭頭看一直在和那御姐對視的蘇。
　　就在這個時候，天琴御姐突然發動了攻擊，幽能的力量順著她腳下的階梯，一路向著肖飛他們所在的地方橫掃過來，卻在碰觸到本能的做出防御姿勢的三名人類之前的剎那戛然而止。
　　蘇張開雙臂，堅定的擋在三人面前。
　　“不行，這樣做是不行的。”小姑娘的聲音在肖飛聽來不知為何顯得有些陌生，那完全不像是平時那個喜歡搞怪、活蹦亂跳的小姑娘，原本嗓音中的童真與童趣此刻蕩然無存。
　　不過，這才是真正符合小家伙身份的嗓音和語氣吧，她果然是天琴人遺留下來的造物，而不是肖飛所期望的人類少女。
　　小家伙目不轉睛的盯著沉默不語的天琴御姐，繼續用那樣的口吻和聲音問道：“你是誰？蘇，不認識你。蘇，不知道你。你不是蘇的姐妹，可你又有蘇的血脈。熟悉又陌生，蘇，不清楚這種感覺。蘇，很困惑。”
　　天琴御姐依然沉默不語。
　　時間就這樣在兩個天琴造物之間安靜的流淌。
　　圍觀這一景象的人類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沒有吭聲，只有從神殿被破壞的大門外偶爾傳來的爆炸聲會時不時的打斷大廳中的沉寂。
　　終于，天琴御姐對蘿莉開口了。
　　“理念的差異體現于形態，吾等為同一目的而生，卻注定要走上殊途。萊恩的火種喲，吾在此將以行動傳達吾等失敗中得到之經驗。”
　　說完，御姐抬起手臂，下一刻，馬斯效應場同時包裹了她與蘇，兩個人在“啪”的一聲脆響中消失了。
　　“什……”肖飛一下子急了，他一邊沖大叫“讓空中的指揮艦尋找他們的位置”一邊扭頭看向福克，卻一下子呆住了。
　　福克用槍指著肖飛，他用空著的左手敲了敲塞在耳朵里的耳機，一臉微笑的說道：“你不必擔心她們倆，飛船已經目視確認了她們的位置。她們就在我們頭頂上，被一股巨大的力場包裹著漂浮在神殿上方一百米的空中，我們正在尋找力場的發生裝置，找到以后我們會把它炸掉，到時候，你的小可愛就會回來了。不過……”
　　福克撇了撇嘴，繼續說道：“我覺得我們應該開誠布公的談一次。”

54 嚴厲的月亮（9）


　“哈？”荷香上前一步，張口就要質問福克，卻被肖飛攔住了。
　　“怎麼回事？”身為船長的肖飛的表情看起來就像在面對朋友善意的玩笑，“先說明，我和那個小家伙之間的關系可不簡單，就算你斃了我，也沒辦法搶走她，說不定還要面對她的報復。”
　　“這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打算搶走那個小家伙，也不打算動你的船，更不打算斃了你。我只想要另一個天琴主腦而已。”說著似乎為了表現自己沒有謀害肖飛性命的打算，福克放下了手中的槍，但包圍肖飛的部隊卻沒有動作，“你也知道，我們靠什麼吃飯。源質礦的開采權被你就這樣搶走了，我也很難跟老板交代，所幸，現在有這樣一塊肥肉。那個主腦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交給你，就算她和那個小家伙一樣‘認主’了也不行，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她。”
　　肖飛完全理解福克這樣做的動機，而且怎麼說呢，有部古老的黑幫電影中曾經有過這樣一句名臺詞：“出來混，遲早要還的。”
　　肖飛之前仗著自己飛船的武力獅子大開口，現在可算是吃到報應了。
　　怪就怪肖飛自己不小心，計劃突襲行動的時候肖飛的注意力全都跑到有可能“入手”的新天琴主腦那里了，完全沒想到要留后手防備福克趁火打劫。自己準備不周種出來的苦果，肖飛只能一咬牙硬吞了下去。
　　“好吧，那個歸你。”他很爽快的答應了福克的要求，面對對方壓倒性的優勢，硬來可不是什麼好主意。
　　福克笑了，他把手槍收進腰間的槍套，用爽朗得可恨的語調答道：“我就知道屠夫你是個識時務的人。不過，由于我已經算計了你一次，我必須要防著你回頭算計我。所以，我要求荷香小姐到我們這邊來做人質，直到我的飛船離開這片宙域進入超光速航行。”
　　“哈？”一直氣呼呼的鼓著臉的荷香再次叫出聲來，“為什麼我要……”
　　“非要她不可？我的保證就這麼靠不住？”肖飛試著跟對方討價還價。
　　可是福克的態度非常的堅決：“如果不是荷香小姐的話，就只能用蘇小姐來做人質了。”
　　肖飛抬起右手撓了撓臉頰，又瞟了眼周圍高度戒備的福克的雇傭兵們，皺著眉頭琢磨了半天，最終萬般無奈的嘆了口氣。
　　“好吧，只要你保證在人質期間我的馬子不會遭到任何不開心的事情，我就同意這個條件。”
　　“肖飛，你……”荷香將原本瞪著的眼睛轉向肖飛，漂亮的眼眸中都快冒出火來。
　　肖飛伸手按住她的肩膀，小聲道：“看看現在的情況吧。放心，回頭我就救你出來。”
　　“不是那個問題吧！”
　　荷香剛吼完，看起來正要告訴肖飛到底是什麼的問題，福克就插進對話，于是憤恨的將臉轉向他，目光簡直能殺人。
　　“我不會完全封住荷香小姐的幽能，也不會禁錮她的手腳，只會給她準備一間比較堅固的臥室。這樣應該足夠保證沒有任何人能霸王硬上弓。”
　　荷香看了看福克，又扭頭看了看肖飛，握成拳頭的手微微顫抖，纖細美麗的指頭的指節都開始發白了。
　　“肖飛！”少女咬牙切齒的說道，“我……算了！哼！”
　　說完少女一甩長發，頭也不回的向福克那邊走去，一副準備英勇就義的模樣。
　　就在這個時候，神殿內所有階位較高的幽能者同時感到一陣異樣，肖飛和福克不約而同的抬頭四下張望，下意識的尋找著這種異樣感的來源，就連荷香都不自覺的放慢腳步，臉上的氣憤一時間也被疑惑所替代。
　　說時遲那時快，神殿大廳中響起一聲暴喝：“叛逆者唯死方能謝罪！”
　　原本走上前來打算給荷香上禁制器——一種抑制幽能者體內芯片的電子設備——的那名雇傭兵伴著這聲暴喝，抽出相位劍掃向荷香的上身。
　　荷香猛然從困惑中驚醒，身體也立時做出反應，她那纖細的腰肢向后彎到讓人擔心會不會折斷的地步，相位劍就這樣從她肚皮上方揮過，然后貼著她胸前那包裹在皮革黑文胸中的豐滿隆起擦過，文胸的表皮被擦掉了一點，露出下面的潔白。
　　這時肖飛也反應過來，沖擊波從他手中發出，準確的命中了那名攻擊者的肚皮，強大的沖力將那人身體向后推倒的同時，硬生生的掀開了他的動力裝甲的胸口蓋板。
　　突然，肖飛察覺到新的攻擊自自己背后而來，襲向正后空翻的荷香的后背，情急之下他立起一道新的力場，卻沒想到那攻擊的威力如此之大，竟然徑直穿透了力場！荷香在空中借助幽能的力量強行扭動身體躲開攻擊的彈道，可她為了穩定身體而甩出去的左臂卻沒能及時收回來。
　　穿甲彈直接打中少女上臂的中部，輕而易舉的就將手臂打成了兩半，少女的慘叫聲中斷臂被旋轉的子彈高高拋起，傷口處被拉斷的肌肉與筋腱之中竟然能清楚的看見蒼白的臂骨！
　　完全失去集中力的荷香跌落在地，大股的鮮血從她手動脈中嘩啦啦的噴出，然后又像被擰上的水龍頭一般戛然而止。
　　看來是少女自己用幽能力場封住了血管。
　　確認荷香暫時沒掛后，肖飛轉頭看向攻擊襲來的方向，他看到一臺斯大林I型正對著癱倒在地的荷香瞄準。
　　千鈞一發之際，鐵拳火箭彈準確的命中了動力外骨骼的腿部關節，失去重心向一側翻倒的斯大林I向著神殿的天穹打出一連串的曳光彈。在它旁邊的士兵終于反應過來了，他將一枚磁力反裝甲手雷貼上動力外骨骼的前擋板，隨即以標準的戰術動作向旁邊翻滾，爆炸隨即吞沒了動力外骨骼。
　　“你要相信，這與我無關。”福克將手里的空火箭筒丟給身后的士兵，“我根本沒有傷人的打算！”
　　“是隱修會！”倒在地上的荷香半跪起身子，剛剛失血讓少女原本充滿健康感的臉蛋現在變得一片死白，“我早該想到，這種以尋找天琴遺跡為生的團體中一定會有隱修會的耳目！”
　　肖飛幾步沖到荷香身邊，手起刀落，荷香手臂上那參差不齊的斷面立刻被削得平平整整，接著肖飛從皮衣的風衣口袋里掏出UNSA制式應急噴霧噴到斷面上，于是一層同時有著消毒殺菌止血排膿等多種功效的生物膜迅速覆蓋傷口成型。
　　福克站在旁邊等著肖飛給荷香處理完傷口，張嘴剛要說話，卻忽然皺起眉頭半張著嘴不吭聲了。
　　就這樣愣了一小會，他異常驚訝的對著嘴邊的迷你麥克風反問：“你說什麼？不明身份的戰艦？他媽的你慌什麼，給我冷靜下來好好報告！什……喂？‘荷蘭人’？喂喂？該死，誰都好，給我出聲啊！”
　　肖飛與荷香一起抬頭，用警惕的目光盯著光頭。
　　光頭男撇了撇嘴，再次對麥克風喊道：“貝塔小隊，荷蘭人現在的位置應該在天空西面的地平線附近，用上你們所有的光學儀器，我要……什麼？你確定？好的，我知道了。”
　　結束通話后，光頭低頭看著肖飛他們倆，一臉嚴峻的說道：“我的船被毀了，外面已經觀測到爆炸和落入大氣圈的殘骸。有人來了，而且是不懷好意的家伙。”
　　“即使這樣我也不會再和你合作，”肖飛非常堅決的說道，“我怎麼能確定你不是隱修會的人？”
　　“我根本不知道那個什麼天殺的隱修會！”
　　肖飛根本不管福克的辯解，他抱起荷香，大踏步的向神殿門外走去。
　　擋在肖飛面前的雇傭兵們拿不定主意，齊刷刷的望向他們的頭兒。
　　福克揮揮手，示意這些人讓出道路給肖飛，他摸了摸自己的光頭，才通過無線電向外面的部隊下令：“屠夫要回去了，讓他登上自己的船，別去管他。我們看起來還有別的麻煩要對付。”
　　***
　　走出神殿后，肖飛異常誠懇的對荷香說：“對不起，全怪我。”
　　荷香不說話，只是盯著肖飛的臉直看，片刻之后才用近乎呢喃的聲音答道：“我本來完全可以全部避開的，分心了。”
　　“我會找最好的再生醫師幫你補個比原來更好的左手。”
　　“也許我喜歡機械的呢？”也許是不想肖飛過分自責，荷香試著開了下玩笑。
　　可這回輪到肖飛不回話了，他長大嘴巴看著夜色初臨的天空，半天才憋出一句：“臥槽。”
　　荷香順著肖飛的目光看去，于是她也訝異的瞪大了雙眼。
　　無數道同向飛行的火流星將整個夜空染成了紅色，就像燃燒的火焰一般。
　　“這是……”荷香小聲的問道。
　　“軌道空降。”
　　肖飛沉聲答道，聲音嚴肅得讓人不寒而栗。

55 嚴厲的月亮（10）


　肖飛仰望著天上那華麗麗的“流星雨”，一時間有些晃神，直到看到其中一顆流星轟然炸開，分散成數個更小的個體的剎那，他才猛然醒悟過來。
　　他撒腿向左邊看起來像個大號椅子的附屬建筑跑去。
　　“咦，不去飛船嗎？”被肖飛抱在懷里的荷香相當的詫異，“這種時候……”
　　“瘋了，去飛船？那是軌道空降啊！女妖之類的小飛行器還好說，大型飛行器，別說鶴式了，青花魚之類的都會有危險！”肖飛一面大聲對荷香說明狀況，一面發動幽能繼續向那建筑飛奔，“現在我們藏起來躲過‘火力準備’才是正道！”
　　守衛在廣場上的人類部隊似乎也終于反應過來，他們追在肖飛屁股后面，也啟動動力裝甲的跳躍裝置，向那幢附屬建筑狂奔。
　　肖飛作為幽能者在機動力方面的優勢立刻體現出來，他風馳電掣的穿過大神殿廣場旁的那些樹木、花壇和噴泉，一頭鉆進附屬建筑敞開的入口，下一刻，肖飛口中的“火力準備”抵達了廣場。
　　這并非由軌道上的飛船直接發動的攻擊，火力準備的“彈藥”其實是軌道空降過程中從空降艙上分離下來的一些輔助部件和一些伴隨空降的非載人單位，比如沒燒完的融熱瓦、被拋離的第一階段減速用氣動力板、負責散布鋁箔條和紅外線誘餌的輔助艙、以及由戰艦投放的假目標等。
　　由于極高的速度，這些輕則不到一千克重則上百千克的物件落地的時候都會變成威力十足的質量兵器，先于真正空降艙落地的這些雜物會將空降場地狠狠的“犁”一遍，為后面的陸戰隊開辟道路。
　　肖飛躲進建筑之后，伸出半個腦袋看著外面的情況。
　　一條火龍鉆進了建筑外不遠處的花壇中，肖飛的眼睛在轉瞬間捕捉到的那玩意的外形看起來像是個被拋離的減速火箭，火箭內部可能還殘存了些許燃料，于是在落地的瞬間那東西炸成了一個紅色的火球，吞沒了剛好經過它落點附近的人類士兵。
　　火龍接二連三的落下，此起彼伏的爆炸一瞬間吞沒了整個神殿前廣場，剛剛還在向肖飛所在的位置狂奔的士兵們一個接一個被吞沒在爆炸的狂瀾中。
　　廣場就像是一鍋沸騰的粥，到處都有火紅的“泡泡”冒個不停，爆炸聲回蕩在廣場兩側高聳的建筑物之間，震得肖飛的耳朵一震接一震的發麻。
　　跑在最前面的那幾名士兵眼看就要沖進肖飛，肖飛甚至探出頭來，對他們一邊揮手一邊大喊：“快！就到了！”
　　可突然間，一架被擊中的女妖旋轉著撞到了建筑物出口外面的地板上，渾身冒火的殘骸被慣性推著一路掃向最后碩果僅存的幾名人類士兵，像打保齡球一樣將他們全部掃倒在地，壓進它那沉重的機身下面。
　　緊接著女妖那還在噴火的發送機發生了爆炸，肖飛在千鈞一發之際縮回腦袋，夾雜著殘骸碎片的沖擊波暴跳如雷的從入口處涌進建筑物內，將看起來像是戰機座艙蓋的大塊碎片狠狠的砸在肖飛對面的墻壁上。
　　肖飛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整個建筑就搖晃起來，細碎的泥土和灰塵被從天花板上震落，把肖飛與荷香都整了個灰頭土臉。
　　肖飛猛的啐了一口，將跑進嘴里的泥土給吐了出來，用手抹了抹臉上的灰塵，就將目光轉向荷香：“你還好吧？”
　　荷香也“呸呸”的向地上吐了幾口雜著塵土的口水，肖飛伸手幫她抹掉臉上的灰塵，這時他欣喜的發現少女那張俊俏的臉蛋稍微恢復了點血色。
　　“這是……咳咳……”似乎嗓子里有灰塵跑進去了，少女連著咳嗽了幾聲后，才繼續說道，“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干的？”
　　“不知道。”肖飛直截了當的回答道，隨即小心翼翼的將腦袋探出建筑物，查看外面的狀況——他首先望向神殿頂部那個力場構筑成的圓球。盡管神殿本身在軌道空降前的火力準備中外表被砸得千瘡百孔，可那個懸浮在神殿上方高空中的圓球卻毫發無傷。
　　就算以肖飛的視力都無法看清那圓球中的狀況，可他潛意識中有某種東西讓他確信，蘇沒有事。
　　肖飛剛要縮回腦袋，一個大號鐵疙瘩就砸到了距離他所在的建筑物不遠處的地面上。
　　空降艙！
　　著地之前的閃光是火箭發動機的末端減速，這說明那里面運載著活生生的陸戰隊員。
　　正想著呢，空降艙正對著肖飛那一面的艙壁在爆炸螺栓的閃光中拋離，露出下面主艙體的艙門。肖飛立刻認出了艙門上那個標志。
　　攤開的書，火焰，還有帽子，那是隱修會的標志！
　　福克要不就是個貨真價實的隱修會會員，要不就被他的部下賣了個干脆。
　　肖飛縮回腦袋，再一次抱起被他放在身邊的荷香，壓低聲音對少女說道：“是隱修會，我們要跑路了。”
　　話音未落，一發火箭彈就鉆進建筑入口，對人用彈頭沒費什麼力氣就感應到了肖飛他們倆，橘黃色的閃光中密集的殺傷破片掃向肖飛他們所在的地方。
　　擋住這種攻擊對肖飛來說并非難事，可他卻在心里暗叫不好。
　　如果對方也有二級以上的幽能者的話，發動幽能就等于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果然，肖飛的護盾剛產生，暴風驟雨般的子彈就從入口外掃了進來，打在肖飛對面的墻壁上，將掛在那上面的索蘭尼亞雕塑打了個粉碎。
　　肖飛抱著荷香，開始沿著建筑物內部長長的走廊狂奔。
　　好在這建筑不止一個出入口，從另一個出口鉆出建筑的剎那，肖飛迎面碰見一名索蘭尼亞人。
　　肖飛條件反射的拔出相位劍，可那索蘭尼亞人卻一下子六腳跪地，同時將那雙可怕的大鉗子垂下，放在地上。肖飛知道這是索蘭尼亞人表示投降的動作。恰好這個時候一個新的空降艙落在遠處一個坡道上方，肖飛二話不說丟開這索蘭尼亞人，抱著荷香就往反方向猛跑。
　　空降艙接二連三的落在肖飛奔逃的路上，把肖飛趕得到處亂竄，就像一只被一群貓咪圍剿的老鼠。
　　敵人肯定將肖飛他們的位置報告給了在空間低軌道上協調空降的宇宙飛船，肖飛明顯的感覺到自己的活動空間在逐漸縮小——敵人顯然正在有條不紊的包圍自己。
　　逃到一條通道內的時候，荷香突然抓住了肖飛的衣領。
　　“丟下我！”少女對著肖飛大喊，“你這樣跑不掉的！”
　　肖飛很干脆的拒絕了少女的提議：“不行！”
　　“呈什麼英雄啊！看看現在的狀況啊！現在你丟掉我，你還有跑掉的希望，帶著我會兩個一起死的！你還有什麼好猶豫的呢？在神殿的時候你不也是很干脆的就放棄了我了嗎？”
　　“那是實在沒辦法了好不好？”肖飛一邊沖懷里的少女大喊，一邊越過一處斷橋，在殘存的橋面之間飛躍的剎那，下方射來的槍彈劈頭蓋臉的砸到他的護盾上，激起一片藍光。
　　脫離火網后，肖飛繼續對荷香大吼：“神殿的時候對方可是絕對的優勢，光憑我們兩個根本一點機會沒有，只能同意他們的要求！可現在我們不還沒到絕境嗎？”
　　“可你帶著我遲早會被逼進死胡同的！”
　　“那就等被逼進死胡同了以后再說！”
　　“可……”
　　“別說話！我要加速了，小心咬到舌頭！”
　　這樣說著肖飛驟然加強了幽能的輸出等級。
　　在狂奔造成的狂風中，荷香看著肖飛的側臉，末了，她用剩下的一只手臂緊緊的攬住了肖飛的脖子，將側臉貼在他的肩膀上。

56 嚴厲的月亮（11）


　蘇拼命的掙扎著，可就是無法掙脫禁錮住她的力場。
　　對方也沒有攻擊，只是遠遠的站在保護著他們兩個的球形屏障的另一端看著掙扎中的蘇。
　　無數張圖像呈現在蘇身邊，上面是從各個角度拍攝的奔逃中的肖飛，那場面比最新的銀河系大片還要驚險。
　　蘇一面看著那些畫面，一面變本加厲的晃動著身體，想把自己從力場中拽出來，卻依然徒勞無功。小姑娘怒了，對著懸浮在遠處的對手哇哇亂叫一通，卻理所當然的沒有收到任何效果。
　　可她立刻又想了個新招，只見她的脖子刷一下變長，推著腦袋就往對手那邊咬了過去！
　　你丫是橡膠人麼！
　　結果小姑娘的腦袋被新形成的力場擋住了去路。
　　眼看這招也不行，小家伙急得都快哭出來了，她繼續向對方大叫，從她體內溢出的些微幽能讓她的頭發倒豎起來，看起來就像豎起全身的毛發威脅敵人的貓咪。
　　從小家伙體內溢出的力量讓她周圍的力場漸漸出現崩壞的跡象，于是她的對手全身發出幽藍色的光芒，新的力場隨即在球體內部的空間中形成，從四面八方向小家伙圍了上去。
　　突然！
　　從小家伙體**出的藍色光芒擋住了壓過來的力場，來自兩人的兩股幽藍色的幽能力量在球體內部糾纏在了一起，形成一張錯綜復雜的大網。
　　就在這個時候，一直哇哇亂叫的小家伙猛然停下了怒吼，她望向懸浮在她身邊的一張全息屏幕，于是畫面中的景象開始迅速的改變——看來小家伙已經獲取了部分畫面的控制權。
　　最后畫面鎖定在一座對著天空的楔狀建筑。
　　“哦！”小家伙臉色一亮。
　　她一扭頭，望向另一張全息屏幕中還在像個無頭蒼蠅一樣抱著荷香奔逃的肖飛。
　　***
　　【往右！】
　　肖飛剛打算拐進左邊的巷道，突兀的冒出來的話語占據了他的腦海。倉促間肖飛也沒多想，扭頭就往右邊跑。結果他一緊巷道，迎面就碰上兩名隱修會的士兵。
　　對方和肖飛一照面也懵了，結果被肖飛抬手放出的力場給印在了巷道的墻壁上，金色的墻壁被砸出了玻璃般的蛛網狀裂痕，鮮血從動力裝甲的縫隙中噴出。
　　“這他媽誰在坑我？”肖飛憤憤的抱怨了一句。
　　他懷里的荷香關切的問：“怎麼了？”
　　“沒，可能是擅長精神分支的幽能者。”幽能可以引發馬斯效應場，也可以激發微弱的安塞波，專精于對安塞波的引導和應用的幽能者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干涉其他幽能者的精神——這是只對幽能者有效的特技，所以只有極少數幽能者會專精于這方面，這幫人基本上都由專門針對幽能者的特務機關圈養。
　　肖飛又跑出了一段，新的指示又在他腦海里響起。
　　【不要轉向，直走！】
　　肖飛根本就沒時間猶豫聽還是不聽，他當機立斷的決定按自己的想法往左轉，可就在這個節骨眼上，一臺中型動力外骨骼從左邊的拐角里撞了出來。
　　還好肖飛眼疾手快一刀削斷了動力外骨骼的雙腿——只要相位劍能夠得到，沒有什麼東西它切不斷。
　　那動力外骨骼向后倒下的同時，肖飛鉆進了正前方一條狹窄的走廊。
　　只能直走了！
　　肖飛橫下一條心，大踏步的向前狂奔。
　　穿過這條走廊后，他進入了一個圓形廣場，廣場的正中央聳立著一作怪模怪樣的超大號楔形雕塑，雕塑由左右兩部分組成，看起來像個工具鉗，鉗子的虎口處有個圓形的缺口，里面鑲嵌著一顆藍色的水晶球——不對，那看起來更像個裝了水的玻璃球，里面有藍色的光芒在左右晃動，在周圍的地面上投下一層詭異的水紋。
　　肖飛稍稍放慢速度，環顧四周，發現除了自己走的那一條小路，還有好幾條大道通向這廣場，糟糕的是，這些大陸上全都出現了隱修會陸戰隊的身影。
　　“這他媽的果然又被坑了！”
　　肖飛在心里詛咒著那個把自己引到這里來的混蛋，同時飛快的思考著對策。
　　異變就在這個當兒發生了。
　　廣場正中央的楔形雕塑開始動了！
　　工具鉗的兩顎緩慢的向兩邊分開，原本被夾在虎口的缺口中的水晶球懸浮了起來，配合著兩顎張開的速度緩緩上升，水晶球中的光芒也隨之亮度大增，幽藍色的圓環從光球中誕生，漸漸脹大。
　　閃電噼里啪啦的從光球中閃現，打在廣場的地面和張開的兩顎上。
　　肖飛忽然記起來自己曾經看到過和這玩意類似的東西。
　　沒錯，那是在一個虛擬科普網站上看到的！
　　科學先知特斯拉遺留下來的五十七張設計圖稿中唯一沒有被太陽系聯邦的科學家們解讀并制造出來的迷之機械。
　　特斯拉將它稱為群星之門。
　　***
　　庫圖曼首都，大神殿。
　　正聚集在神殿中等待“藍星人”發回行動結果的諸位神官們全部被嚇壞了。
　　搞哥神的神像毫無征兆的斷裂、粉碎、分崩離析，短短幾秒鐘，神壇上就只剩下騰起的粉塵，曾經被庫圖曼奉為神明的那個東西此刻只剩下一地的碎屑。
　　緊接著，搞哥神的四護法也開始崩壞。
　　龜裂在四座雕像的外殼上以驚人的速度擴散，可還沒等它占據雕像的整個表面，一股從雕像內部爆發出來的力場就把石層崩得粉碎，露出下面金色的外殼。四臺沉睡了十數萬年的機械再次醒來，轉動著身體的各個關節，舒活著筋骨。
　　“WE－BACK－TO－SERVE”（我們應召歸來）
　　其中一臺機器用索蘭尼亞人無法聽懂的語言如此說道。
　　藍色的光球在粉碎的神像的基座上方形成，涌動的光波籠罩了四臺機械，須臾之后，搞哥神的護法們就失去了蹤影。
　　此時，被留下的神官們終于反應過來，它們互相對視了一眼，就稀里嘩啦的向著空蕩蕩的神壇跪了下去。
　　***
　　槍彈從四面八方向肖飛掃來的剎那，四臺金色的機械伴隨著藍色的閃光閃現在肖飛身旁。
　　原本要將肖飛扯碎的火力劈頭蓋臉的打在這四臺機械的護盾之上，激發出一片閃爍的流光，卻未能有一發突破護盾的防御。
　　新出現的天琴機械的護盾和銀河諸文明的有些不一樣，那護盾看起來像很多塊力場“鱗甲”拼湊在一起，當它阻擋攻擊的時候，肖飛能非常清楚的看見護盾區域內菱形的紋路。
　　四臺機器組成了一圈圍墻，將肖飛擋在里面，于是奔逃了一個鐘頭的肖飛終于得到了暫時的安寧。
　　他把荷香放在地上，自己也一屁股坐下。
　　“這些不是……”荷香瞪大眼睛看著保護了他們的四臺機器，訝異的呢喃。
　　肖飛示意她別說話，然后將目光轉向遠處依然懸浮在空中的那個力場球：“恐怕是蘇干的，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法子，總之她喚醒了庫圖曼的神殿護法，并且把他們送了過來。”
　　肖飛話音未落，庫圖曼人的護法終于從傳送中緩過勁來，開始反擊了。
　　從金色機械上身那兩條短小的“上臂”中發出的攻擊掃進隱修會軍隊的陣型。
　　金色機械的攻擊類型和那些藍色的家伙顯然不同，它們射擊的彈道極難看見，彈丸也不像是能量侵撤型。
　　一臺斯大林I型前部裝甲被正面命中，平時不可一世的重型動力外骨骼竟然就像積木搭成的玩具一樣被懶腰砸斷，下身的行走部分還佇立在原地，上半身卻已經躺在了幾公尺外的地面上，可憐的駕駛員的腸子從斷面里留出來，灑了一地。
　　四臺金色機械以兩秒一次的速度齊射著，每次齊射必然有人類的士兵或者重型武器化作尸體和廢鐵，即使躲在掩體后面也不能幸免。
　　“看起來，我們好像暫時不用擔心會掛掉了。”肖飛拍拍荷香的肩膀，一臉輕松的說道。
　　荷香也笑了：“是呢，我也終于不用糾結該不該咬你的手臂強迫你丟掉我了。”
　　少女話音剛落，保護著他們倆的金色機械中的一臺就連續被多發大口徑炮彈命中。
　　頭兩發炮彈還被魚鱗護盾擋住，徒勞無功的頂著護盾旋轉著，第三發卻徑直擊穿了護盾在金色的裝甲上擦出一道恐怖的劃痕，下一刻天琴機械那魚鱗狀裝的力場就像玻璃制品一般碎裂飛散，于是第四發炮彈準確的命中了那金色身軀的正中央。
　　剛剛還威風凜凜的騎士向前癱倒在地，四肢還在徒勞的想支撐起身體。
　　“啊哦，這可不妙……”肖飛說著抱起荷香，躲進另一臺天琴機械的護盾內——這護盾似乎可以選擇性的將物體放進來。
　　與此同時，發動攻擊的鶴式登陸艦在金色的天琴樓群間露出了龐大的身軀，畫在穩定翼上的特大號隱修會標志在地面的火光的照耀下是那樣的顯眼。
　　“開始移動，向那邊跑！”肖飛抱著荷香跳上一臺金色機械背部，指著廣場一側的大路大喊，他也不知道這些鐵疙瘩會不會聽自己的，不過總要試試。
　　三臺騎士同時開始了移動，肖飛他們再次踏上抱頭鼠竄的道路。

57 嚴厲的月亮（12）


　這一次肖飛很快就被逼進了絕境。
　　又有一艘鶴式加入了圍堵肖飛的行列，三臺黃金騎士（肖飛決定這麼叫他們）中的一臺很快就報銷在來自天空的炮火中。
　　不得已肖飛只好帶著剩下的兩臺躲進了天琴建筑中，隨后那建筑就被鶴式空降下來的部隊圍了個水泄不通。
　　肖飛借著建筑物入口處的地形，建立了簡單的防御體系，在兩臺黃金騎士的火力交叉覆蓋下，隱修會的部隊一時半會沖不進肖飛的“堡壘”，雙方就這樣僵持著。
　　在入口附近查看了一下狀況后，肖飛退回荷香身邊。
　　這個時候少女已經可以坐起來了，UNSA的應急生物膠是一種很神奇的科技產品，多大的傷口，只要噴上了之后就不需要再做其他的處理，生物膠形成的膜具有真實人類皮膚的一切功能，過上個把小時就會和創口處的人體組織完美接合。
　　剛剛荷香一直無力行動，只是因為失血過多而已。
　　“情況怎麼樣？”荷香關切的問道。
　　肖飛搖搖頭，如實回答：“很不妙，他們在用炮火測試天琴建筑外墻的強度，我估計他們很快就要強攻了。”
　　“那……”
　　“所以我準備出去拼了。”肖飛對荷香亮出爽朗的笑容，“兩臺黃金騎士我帶走一臺，你和剩下的那臺就等在這里，等我把敵人引走你們就跑。”
　　“外面不是有鶴式嗎？你帶一臺出去……”荷香看起來非常的擔心。
　　肖飛伸手輕輕摸了摸少女的臉頰：“別擔心，只要迅速和敵人的地面部隊混在一起進入混戰狀態，鶴式就無法隨意攻擊了。就算是隱修會這樣的組織，也不會無差別的屠殺自己的士兵吧？”
　　“那你把兩臺都帶走！”荷香還是不同意，“我只要一個人就夠了，這里空間很大，結構也復雜，萬一敵人留下的部隊沖進來，我也可以和他們周……”
　　肖飛打斷了少女的話：“別傻了，不看看你現在什麼樣子，你現在的戰斗力就和沒有一樣。不留下一個騎士，你就死定了。”
　　“可是，你在神殿里……”
　　“我說啊！”肖飛臉上不由得露出苦笑，“你還要把這個在嘴邊掛多久啊？那個時候福克要的是可以拿來制衡我的人質，用腳趾頭想都知道他會保證你的安全，死掉的人質還叫什麼人質！那和現在不一樣好不好？我啊，從一開始就沒想過要犧牲掉你來保全自己之類的事情啊！”
　　荷香不說話，眼睛去開始微微泛紅，她低聲的呢喃：“我知道的，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人……在航海者之家的時候，你連萍水相逢的陌生人都沒有放棄……可是，這一次……這一次出去的話，真的會死哦！”
　　肖飛看著這樣的荷香，臉上的笑容越發的溫柔，他又摸了摸荷香的頭發，才繼續說道：“為女人去死，也是男人的浪漫之一啊。”
　　“你們的男人的浪漫太多啦！”喊這句話的時候荷香的嗓音里已經帶上了哭腔，“不行，我要和你一起去！”
　　肖飛一把按下要站起來的荷香，輕輕搖了搖頭：“你說過的吧，活一個總比兩個一起死要好，不要隨便把自己的話吞回去啊，搞雙重標準什麼的可不好哦！”
　　“可是……”
　　“這樣吧。”肖飛伸出手，輕輕解下荷香掛在腰間的備用相位劍，用左手握住劍柄，沖少女晃了晃，“你看，這樣就等于你和我一起戰斗了。看我用二刀流把外面那些隱修會的渣滓全都弄成切片。”
　　“你手都抖成這樣了，還耍的哪門子帥啊！”
　　對于荷香的吐槽，肖飛裝作不滿的樣子，認真的反駁道：“瞎說，我這是因為即將到來的殺戮興奮得發抖，這是男子漢心中嗜血的欲望的外在表現！你們女人不懂的！”
　　說著，肖飛站起來，毅然決然的轉過身，對守在入口兩側的兩臺黃金騎士問道：“你們兩個，誰剩下的護盾比較多？”
　　左邊的那臺黃金騎士隨即發出嘟嘟聲作為回應，于是肖飛指著它說：“那麼你留下，另一個跟我來，我們出去拼了！”
　　說完，肖飛邁開腳步，迎著入口射入的火光堅定的前行，他的雙手垂在身體兩側，右手是陪伴了自己那麼多年的相位劍，而左手里則是他這十七年人生中關系最親密的少女的相位劍。
　　他握著這兩樣東西，不知道為什麼他忽然覺得，有這兩樣東西在手，他就可以去到銀河的任何一個角落。
　　這就是通往天涯海角的車票。
　　這就是飛向遙遠未來的羽翼。
　　可是雙腳還是止不住的顫抖。
　　“真丟人。”肖飛用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聲音嘀咕道，“看來我到頭來也只能擁有這種半吊子的勇氣。難道在航海者之家的時候，我真的只是仗著自己四級的幽能，覺得打不過至少可以跑掉麼？原來那才是我潛意識里真正的想法麼？”
　　在邁出直面死亡的最后一步前，十七歲的少年迷惑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背后響起少女呼喊。
　　“肖飛！還有三個半月！記住了！三個半月而已啊！”
　　這話就像一針強心劑，一下子沖散了少年心中的迷惘。
　　他笑了。
　　那是明白了死亡的威儀，并且打定主意要直面它帶來的恐怖的人才能露出的笑容。
　　勇氣其實與大義無關，它可能只是少女的一聲呼喊，一個約定，或者其他什麼微不足道的事物。
　　少年緊握手中兩樣最重要的寶物，向著那個燃燒著戰火，沸騰著血液的戰場邁出了最后一步。
　　“沖啊！”
　　他高聲吶喊著，迎向敵人的槍林彈雨！
　　跟在他身后沖出建筑的黃金騎士迎面就被多發炮彈打中，護盾粉碎的光芒中金色的軀體向前倒下，順著建筑物前的階梯轟然滾落。
　　肖飛并沒有停下前進的腳步，他在幽能的推動下，走著不規則的Z字路線沖向敵軍的陣列。
　　可這樣并沒有讓打在他護盾上的彈丸減少太多——敵人的火力密度實在太可怕了。
　　眨眼間，肖飛的個人護盾就只能勉強維持，巨大的精神壓力讓鮮紅的血液噴泉一般從他鼻孔中涌出，他的視野也開始變得模糊……
　　就在這個剎那，光芒自遠方而來。
　　***
　　“嗚哦！！！！”
　　蘇發出今天晚上最高分貝的咆哮，那已經超越了小女孩嗓音能達到的極限，進入非人的范疇。
　　在她面前，原本分散開來的全息屏幕早已合并成一個大屏幕，上面是正一臉決然的邁出最后的掩體的肖飛。
　　“嗚啊啊啊啊啊！”
　　小姑娘繼續咆哮著，大顆大顆的淚光從她的眼眶中涌出。
　　突然，她那藍色的瞳孔綻放出奪目的光芒，光芒中瞳孔縮小成一個極小的黑點，眼珠子的色澤卻驟然擴大，占據了小姑娘的整個眼眶。
　　純白色的光環從小姑娘的頭頂冒了出來，懸浮在她頭上幾公分處，讓人想起上帝的天使。
　　光環出現的剎那，禁錮住小姑娘的力場轟然崩塌。
　　亮白色的光束從小姑娘雙眼中噴出，自下而上掃過她面前的整個空間。
　　光束透出了力場之外，在下方的大地上留下一條猩紅色的亮線。
　　一直和小姑娘對峙的天琴遺物也被這光線沿著中軸線掃過，不過她看起來并未遭到致命的損傷。
　　小姑娘高高的躍上她的頭頂，握拳的右手掄圓了向著御姐的頭部砸去。
　　盯著小姑娘揮下的拳頭，那天琴御姐一直無表情的臉上竟然閃現出欣慰的笑意。
　　被藍色幽能包裹的拳頭一下子擊穿了她的頭顱！
　　小姑娘將右手往外一抽，一團藍色的光芒被她抓在手心拽了出來。
　　蘇的五指一用力，那光團像個柿子一般被捏碎，大部分光芒驟然消失，剩下的一小綴光芒融進了蘇的手心。
　　接著，一直包裹著兩人的球形力場崩潰了，化作一顆小太陽，將燃燒著的庫拉拉首都的夜空照得如同白晝。
　　***
　　一直打在肖飛的護盾上的彈雨，在遠處光芒亮起的那一刻突然停止了。
　　本來應該遠在首都范圍之外的藍色天琴機械接二連三的閃現在肖飛身邊，用自己的護盾為肖飛擋下呼嘯的彈丸。
　　光子炮發射的能量團迎著人類部隊的火力飛去，紅色的曳光彈和藍色的光子彈在肖飛周圍交織成一片斑斕的色彩。
　　“這……”肖飛詫異的停了下來，惘然的看著周圍。
　　忽然，他察覺到自己腹部有些異樣，低頭一看才發現他受傷了。他當機立斷，就近找了個掩體躲了起來，拉開衣服開始查看傷口。
　　還好，肖飛在學校里學到的戰場急救知識告訴他子彈沒打到臟器，彈頭的威力被護盾擋掉了很多，沒在肉體里翻滾幾下就停住了。
　　肖飛將相位劍開到最小出力，強迫自己那昏昏沉沉的腦袋打起精神，在彈孔上劃了個小口子，然后用手指伸進口子里，把子彈摳了出來。這一串動作痛得肖飛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托了疼痛的福，肖飛的精神一下子清醒了，沒費什麼力氣就找到了衣服里兜著的生物膠，掏出來一股腦全噴在傷口上。
　　做完這些后肖飛大口大口的喘氣，半天才緩過勁來確認周圍的狀況。
　　突然閃現在肖飛周圍的藍色機械正和人類部隊交火，不過這些東西不管防御力還是火力都遠不及庫圖曼神殿里來的那四臺黃金騎士，加上人類部隊在最初的混亂后后退重整了陣型，為天上的鶴式留出了開火的空間，天琴遺物這邊正逐漸處于劣勢。
　　“這樣不行，最后還是要跑……”肖飛呢喃著，轉頭望向原本力場球所在的方向，卻訝異的發現，那里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
　　“呃……”
　　肖飛猛然間想到剛剛引導自己的那個聲音，他打算試著以這種途徑來呼喚蘇，卻忽然想起來他根本就不是精神分支的幽能者。
　　就在他干著急的當兒，新的光芒在他身邊不遠處降臨了。
　　那是一個足有四臺斯大林II型重型動力外骨骼高的巨人。
　　巨人被宛如火焰般燃燒的白光包裹著，它的肢體和身軀仿佛只是火焰中的一個幻影。巨人抬起右手，那手臂和身體之間仿佛沒有任何聯系，只是懸浮在它該在的位置。
　　亮白色的閃電從巨人的手心射出，粗大的電光直接劈入隱修會的陣地，被電光觸及的一臺斯大林I型裝甲立刻變得通紅，然后就在彈藥的殉爆中化作一堆廢鐵。
　　巨人緩慢的移動手臂，死亡的光線就這樣一寸一寸的掃過人類的陣地，將碰觸到的一切都點燃、熔化、變成冒煙的灰燼。
　　仿佛嫌一只手燒得不夠快，巨人又舉起另一只手，對準另一個方向，兩道死亡之光就這樣驅趕著驚恐不已的人類部隊。
　　空中的鶴式開火了。
　　可飛來的炮彈在命中的剎那就化作了鐵水，穿過巨人的身體落在另一邊的地上，巨人卻毫發無傷。
　　它停止了對人類地面部隊的蹂躪，將雙手抬高。
　　原本飛在天空中的鶴式就像突然撞進漁網里的魚，一下動彈不得，任憑它的發動機噴射出長長的火焰。
　　地上的光之巨人會動雙臂，被抓住的那艘鶴式就像玩具一般被投向另一艘鶴式。
　　另一艘鶴式的飛行員慌忙拉起船頭準備爬升，卻依然無法避免覆滅的結局。
　　兩艘鶴式在空中碰撞在一起，核融合引擎爆炸的光芒瞬間吞沒了二者那龐大的身軀。
　　今夜第二顆小太陽的光輝中，巨人仰天長嘯。
　　隱修會部隊的士氣徹底崩潰了，殘兵敗將們二話不說奪路而逃。
　　當隱修會的部隊跑了個精光之后，巨人的身體轟然倒塌。
　　那巨大的身軀閃爍幾下就失去了蹤影，蘇那嬌小的身軀在褪去的光芒中顯現，噗通一下跌倒在巨人原本站立的地方。
　　另一個人影浮現在蘇身邊，站在那里俯視著雙眼緊閉的小姑娘。
　　末了，她扭頭把目光投向肖飛。
　　肖飛認出來那是庫拉拉神殿里的天琴主腦。
　　御姐主腦的幻影沖肖飛笑了笑，然后化作點點星光飛散進周圍的火光之中。
　　圍繞著肖飛的藍色機械們也在同一時刻失去了動力，癱倒在地。
　　肖飛也不管這些，他掙扎著站起身來，一面向蘇那邊沖去，一邊大聲呼喊著小姑娘的名字：“蘇！”
　　結果小姑娘聽到肖飛喊聲的剎那，就唰啦一下睜開眼睛，然后噗通一下從地上彈了起來，隨即以強勁的力道撞進肖飛的懷里，把剛剛受傷的肖飛撞了個仰八叉。
　　小姑娘就這樣騎在肖飛那受傷的肚子上，伏下身子用臉蛋使勁的蹭著肖飛的胸口，開心的怪叫個不停。
　　這時荷香和保護她的那臺黃金騎士也出現在遠處階梯上方的建筑物入口處。
　　“肖飛！”少女大喊著，就要往下面跑，卻又停住了腳步。
　　因為她看見索蘭尼亞人組成的浪潮正從四面八方涌向他們所在的這塊開闊地，幾名剛剛潰散的隱修會士兵正竭力想要逃離憤怒的索蘭尼亞人，可不管是他們手中的槍械，還是動力裝甲的行走輔助系統，都沒辦法讓他們逃脫被巨大的鉗子撕成碎片的結局。
　　“哇哦……”肖飛咋舌，他猛的抓住蘇的肩膀，把還在蹭他胸口的小姑娘硬生生扯了下來，“快，把混沌之主啟動起來，我們要逃了！”

58 嚴厲的月亮（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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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混沌之主周圍的月面整個塌陷了下去。
　　散布在地下方圓近百公里內的納米機器開始向戰艦本體收縮，卷帶著最后一批被吸收的礦物分子，進入戰艦的外殼。
　　納米機械的撤離導致混沌之主周圍的地殼中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空洞，進而導致了大規模的地陷。
　　混沌之主啟動了自己的馬斯效應引擎，引擎形成的馬斯效應場將戰艦周圍正向下方塌陷的土地整塊整塊的掀起，拋入空中。
　　戰艦倒退著從行星上拔出自己的身體，隨即調轉船頭，將尖端對準了藍色的索蘭尼亞行星。
　　在戰艦啟動的時候，他周圍發生了一系列爆炸，似乎有什麼人在它沉睡的時候往它身上安裝了核炸藥。不過人類的核彈沒能對這艘比插進月亮時長大了一倍有余的飛船造成任何值得一提的傷害。
　　***
　　肖飛抱著蘇，往荷香那邊狂奔，不過他畢竟受了傷，剛剛的決死沖鋒又損耗了太多的精神力，現在根本就跑不快。
　　蘇發現了這一點，小姑娘當機立斷掙脫了肖飛的手臂跳到地上，抬起肖飛撒腿就跑。
　　“蘇！”肖飛對小姑娘大喊，“天上應該有敵人的母艦，隱修會應該不會有無畏，那麼發動軌道空降的只能是一些大型的對地攻擊艦船，它們看起來就像……”
　　肖飛話還沒說完，一道閃亮的光束就將整個夜空一切兩半。
　　光束的末端，有閃光一閃而逝，片刻之后，應該是泊在行星低軌道上的敵艦的碎片開始稀稀拉拉的進入大氣層，火流星雨再次充斥著整個夜空。
　　“你說什麼？”肖飛屁股下面傳來小姑娘的聲音——被比自己矮小那麼多的小姑娘抬著跑的感覺還真是奇怪啊……
　　“沒什麼。”肖飛搖了搖頭，這時他忽然對上了荷香的目光，于是就抬起手沖少女揮了揮，“我竟然沒‘英勇’成，又厚臉皮的回來了。”
　　荷香捂著嘴巴，似乎在笑，可淚水卻從她的眼眶中止不住的涌了出來。
　　少女低聲呢喃著這種狀況下的標準臺詞：“笨蛋。”
　　躲進黃金騎士的盾牌內后，肖飛向蘇下令：“就像在EUZ10086上做的那樣，用馬斯效應場把我們吸上去，快！”
　　這個當兒黑壓壓的索蘭尼亞人已經涌到了離肖飛不遠的地方，肖飛抽出自己的配槍，開始向突進得比較生猛的蟲子發射子彈，黃金騎士也開始使用它的雙管武器向蟲群射擊。能一擊攔腰打斷斯大林I型的恐怖穿甲兵器打在這些蟲子身上往往就是一穿一大串，效果好得驚人。
　　荷香也端著一只大概是從倒在地上的隱修會陸戰隊尸體上摸出來的自動步槍，笨拙的向著蟲群射擊。
　　馬斯效應場造成的光芒從天而降，籠罩了三人所在的地方。不過馬斯效應場改變是個緩慢的過程，效應場本身越巨大，功效越強，這個過程就越緩慢，肖飛他們還要等一段時間才能“飛升而去”。
　　突然，一小隊人類士兵出現在肖飛他們面前廣場的一角，他們正絕望的向周圍的索蘭尼亞人射擊，努力在被宗教狂熱所鼓動的蟲群中開辟道路，向肖飛他們這邊前進。
　　為首的赫然是肖飛的前盟友那德•福克。
　　“怎麼辦？”荷香擰過頭，看著肖飛，“要丟下他們不管嗎？”
　　肖飛咂了咂嘴。
　　如果不是福克用火箭彈及時的解決了那臺被奸細操控的動力外骨骼，荷香鐵定已經掛了，等于說，福克救了荷香一命，何況隱修會的軌道空降剛剛開始的時候，福克的部下也受到了巨大的傷亡。肖飛略微一衡量，覺得福克本人是隱修會成員的可能性真不是很大，就算他真的是，只要這邊做好防備就沒問題——被吸上去的過程能自保就不錯了，到了船上那還不是他肖飛說了算？
　　這麼一想，肖飛打定主意。
　　“蘇，將吸取的范圍擴大，把他們也吸進來。在飛船上準備幾個觸手，在他們被吸進船體之后立刻五花大綁伺候。”
　　“哦！”
　　伴隨著小姑娘的高聲應答，馬斯效應場的光芒范圍逐漸擴大。
　　從天而降的“神光”讓一些索蘭尼亞人稍稍放慢了腳步，困惑的抬起頭看著天空，張開的口器中小觸須機械式的左右擺動著。
　　向上的吸力首先降臨在肖飛他們身上。
　　肖飛眼疾手快抓住眼看要飄出黃金騎士護盾范圍外的荷香，另一只手死死的拽住黃金騎士的一條腿，蘇則雙手緊緊的抱著肖飛的腰。從地面升起的時候，小姑娘興奮的大喊大叫，和另外兩人臉上的菜色形成鮮明的對照。
　　馬斯效應場形成的強勁吸力同樣波及到肖飛他們腳下的地面，古老的磚石被一塊塊掀起來，翻滾著吸入空中，磚石下方微微有些濕潤的泥土也一并升空，形成一眼爛泥色的“噴泉”。
　　向上的渦流逐漸擴大范圍，不管是厚厚條石砌成的石階還是已經被炮火打得千瘡百孔的建筑物外墻，都被馬斯效應場形成的強勁引力卷入空中。
　　一同被吸上去的還有倒在地上的尸體、武器、各種殘骸以及陷入沉默的天琴機械。
　　大群的索蘭尼亞人自然也不能幸免，他們驚恐的揮舞著鉗子，六腳亂蹬，在空中掙扎著。
　　肖飛在空中經過一番努力，終于將姿勢調整成自己趴在黃金騎士的背上，將荷香環繞在臂彎里的比較舒服的狀態，然后他低頭向下方望去。
　　在泥土、殘骸還有各種碎磚石組成的渾濁漩渦中，肖飛沒看見福克和他殘存的部下。
　　他只能在心中暗自祝福考古學家好運，他肖飛能做的都做到了。
　　庫拉拉那燃燒的首都越變越小，從空中俯瞰下去，四處燃燒著烈焰的城市看起來竟然有了那麼些異樣的美感，一點也不像是人間地獄，這讓肖飛相當的感慨。
　　很快，就連這些也看不分明了，肖飛他們早已飛到了云層之上，晴朗的夜空中群星閃爍，看起來格外的迷人。
　　然后肖飛開始覺得冷，因為此時周圍有大氣，熱量的散失反而比只能依靠熱輻射散熱的宇宙中來得更快——這倒是肖飛沒想到的問題。
　　就在他開始苦思解決辦法的時候，黃金騎士的外殼開始發熱。
　　一直抱著肖飛的腰的蘇也把熱乎乎的小臉蛋貼在了肖飛的后腦勺上。
　　——她……是知道肖飛他們會冷才這樣做的？
　　混沌之主那金色的艦身已經進入了視野，飛船正緩緩張開它的“嘴巴”。
　　十幾秒后，肖飛和包裹著他們的空氣一起被吸進了飛船。
　　“收容完畢！”蘇站在飛船內部那擁有人造重力的甲板上，高舉右手大聲宣布。
　　肖飛老半天才從地上爬起來，突然出現的人造重力把他摔了個夠嗆。
　　他轉頭看了看所在艙室的情況，發現許多索蘭尼亞人倒在他周圍，這些生活在溫暖星球上的爬蟲看來對低溫特別沒轍，早就被凍稀巴了。
　　“把這些蟲子清理掉，看著惡心。”肖飛揮揮手，“另外，福克他們呢？抓住沒有。”
　　話音剛落被金屬觸手五花大綁的福克和兩名部下就被丟到了肖飛面前，福克凍得眉毛都結冰了，被帶到肖飛面前后，他光是把脖子轉向肖飛就花了兩秒鐘，看起來就像個得了老年癡呆的老頭。
　　“給他加加溫。等他們緩過勁來以后就送上新造出來的鶴式，丟到地面上去。”
　　在索蘭尼亞這兩個月肖飛其實沒少生產東西，只不過沒露出來讓人知道罷了。
　　肖飛的命令剛下達完，他面前的甲板上就噴出火焰。
　　“不不，蘇，不能燒烤他們！用平常的方法給他們加熱！微波什麼的都不行！”
　　大約十分鐘后，福克終于被烤到了可以說話的地步。
　　“我靠……”四分之一的法國人罵了句粗話，“你就不能用點比較酷比較舒適的方式將我們帶上來嗎？比如說傳送儀之類的？”
　　“我這船又不是企業號。”
　　就在這時候，蘇大聲報告。
　　“偵測到復數馬斯激波！距離，二十光秒。”
　　“呃……今天怎麼回事這是？”肖飛咋舌，“這個宙域應該在UNSA疆域外才對啊，怎麼這麼多客人？”
　　“激波特征對比完畢，麥哲倫級一艘，亞加瑪級一艘，姆塞級六艘，薩拉米斯級十二艘，四型二十四艘，微山湖級兩艘。”
　　蘇的報告讓肖飛更詫異了，竟然一次過來了兩條無畏六條巡洋十二條驅逐艦二十四條護衛艦外加兩條大型綜合補給艦的超大規模艦隊？UNSA這回是真的下了血本啊！
　　不用問，這個大艦隊肯定是奔自己來的。
　　“你們現在能開船沒？”肖飛問福克，“我送你一艘鶴式，做餞別的禮物好了。我們要開始跑路了。”
　　“好吧，我想支持到飛船在地面降落應噶還是沒問題的。”福克點點頭，看著肖飛的目光有些復雜，可末了他沒說什麼，只是輕描淡寫的道了句，“后會有期，屠夫。”
　　然后他領著兩名部下向蘇開啟的通向停放鶴式的艙室的通道走去。
　　“他們離開戰艦后，立刻向重力井的外緣移動，準備進行超光速航行。”
　　肖飛的話音未落，蘇就大聲報告：“通訊！來自對方艦隊。”
　　肖飛打了個手勢，蘇隨即將畫面顯示在全息懸浮窗中。
　　聯合國宇宙軍的偶像，全軍士兵的心靈慰藉和愛慕對象，宇宙的妖精，基因螺旋的寵兒，十四歲的戰場魔術師，銀河最閃耀的歌姬薇紗•麗諾娃•楊米拉伊娃元帥那張無表情的臉出現在屏幕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