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刺客獵人 作者:洛水 (連載中)

 
mk2258 2013-11-27 23:56:1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3 161451
mk2258 發表於 2014-10-29 21:00
刺客獵人 第二卷 第二十八章 魍魎之眼



     「這就是神的意志。」主持一字一頓地喝道。蟒蛇虛影繞身游弋,時而隱沒在虛空中,時而倏然鑽出,細長分叉的芯子探到黑狒狒跟前,絲絲顫動。

    「難道是當年我們誤入鬼迷沙漠深處……?」黑狒狒腦海裡猛地跳出一連串驚心動魄的畫面:發出詛咒的沙風,千奇百怪的異象,像血肉一樣會動會吃人的古老城牆,還有那些像蛇一樣爬行的詭異文字……

    「沒錯,是那些文字。」主持轉過身來,背向壁龕,蟒蛇虛影應和著他的動作盤繞迴旋,宛如一體。「當年,我們逃出那座夢魘般的古城之後,那些蛇形文字就一直閃現在我夢中,難以磨滅。去年的某個深夜,我於夢中驚醒,恍然徹悟。」

    黑狒狒心中靈光一閃:「難道那是一套觀想秘法?」

    主持微微頷首:「你看,正是真主賜福,才讓我得到了頂級權貴把持的觀想秘法。這一年,我開闢精神海,以靈種進入裡世界,捕獲反生命『蟒纏靈』,煉化成了自身的一條靈脈。」蟒蛇虛影扭動著鱗光閃爍的身軀,「嗖」地縮入他體內,消失不見。

    黑狒狒怔怔地道:「想不到老大你居然成為了傳說中的通靈士。這也是你精神力天生純淨的緣故。我和老二都看到了那些蛇文,卻始終一無所獲。」

    「這是真主期待我成為通靈士,可以洗清更多人的罪孽。」主持雙手交疊於胸,讚頌真主一番,又說,「可惜的是,這套觀想秘法殘缺不全,我打算再去一趟古城,觀摩蛇形文字。」

    黑狒狒面色驟變,一個寒噤從後頸一直竄到脊椎,昔日離奇恐怖的經歷一幕幕閃現眼前。「老大,我們好不容易才從那個地方死裡逃生,當時如果運氣稍差一點,我們肯定回不來了。」他並不畏死,但那片噩夢般的陰影至今揮之不去,瘆人毛骨。

    主持擺擺手:「那座古城是表世界和裡世界的界縫所在地,當然會有不少反生命作怪。過去我們無力反抗,如今練成通靈技,它們只能淪為我修煉的獵物。」

    黑狒狒默然了一會兒,道:「當年我窮困潦倒,走投無路,是老大收留了我。無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誓死追隨。」

    主持滿意地看了黑狒狒一眼:「堅定自己的內心,將一切交給偉大的真主安排。興許這一次,你也能感悟出那些蛇形文字。」他從袍袖裡摸出一塊翡翠,「你還記得老二帶出來的這件東西嗎?」

    這塊翡翠色澤墨綠,指頭大小,形如橄欖,生有一圈圈冰裂紋。正中央恰好有一點胭脂般的沁色,形如水滴。

    「這塊翡翠就像是一隻滴血的眼睛,我怎麼會不記得?古城的西面全是墳場,老二砸開了其中一座古墓的門……」黑狒狒喃喃地說,眼角不由自主地抽搐。當時,那扇墓門突然長了腿,飛也似地逃走了。門後面,躺著一具乾癟皸裂的女屍,嘴裡含著這塊翡翠。老二剛挖走翡翠,女屍就變成一具色彩斑斕的木偶,突兀地坐起身,發出淒厲的尖叫……

    「我一直覺得這塊翡翠不簡單,回來以後,我查閱了大量文獻資料。最近才從一個信徒的祖傳鑒寶錄中,確定了這塊翡翠的來歷。前前後後,它轉手過七個主人,但每一任主人都不幸慘死。」主持將翡翠拿到窗口投射進來的光線處,被夕光一照,翡翠頓時變得邪氣森森,彷彿一隻眼瞳眨了眨,詭異地復活了。裡面的沁色通透如血,似要從瞳孔裡滴出來。

    「它在看著我們。」主持的聲音如鬼魅飄忽,黑狒狒恍惚看到無數鮮血湧出翡翠,匯成無邊無際的污垢血海,裡面厲鬼慘叫,惡魔悲嚎。「它的名字叫做——魍魎之眼!」

    「魍魎之眼?」黑狒狒大吃一驚,「這是當年幻影旅團團長的隨身之物!」

    主持摩挲著翡翠,臉上露出一絲奇怪的表情:「三千年前,幻影旅團被大議會捕殺殆盡,團長行刑前喊出的那段預言,你應該知道吧?」

    黑狒狒點點頭,盯著妖異閃爍的魍魎之眼。當年,幻影旅團的團長被剝皮抽骨,綁在十字形的火刑架上。

    升騰而起的烈焰中,那具血淋淋的肉球用淒厲的聲音高喊。

    「魍魎之眼,最終邂逅黑暗中的魔君,無盡的時空長河穿過兩個世界,」黑狒狒用一種無法控制的顫抖聲調,念出了那段被游吟詩人反覆詠唱過的著名預言,「幻影旅團必將歸來!」

    主持眼中閃過一絲瘋狂的灼熱:「雖然不清楚魍魎之眼如何流入古城,但古城和幻影旅團有關,蘊藏的價值必然遠超你我的想像。」

    黑狒狒問道:「我們什麼時候動身?」

    主持收起魍魎之眼:「先把老二的事解決掉。」

    黑狒狒低頭看著金牙的屍體,悵然道:「通靈士向來以越級殺敵著稱。以你如今的力量,足可橫掃一般的青銅級高手,為老二報仇易如反掌。」

    主持淡然道:「光憑雀斑和食屍鬼兩個人,怎麼敢對我們暴風下手?他們在城裡一定還有同謀,我會一一找出,然後執行真主的意志。這段時間,你在神廟安心養傷,暫時不要拋頭露面。」

    他轉身走出偏殿,仰望著晚霞如火的天空,那是熊熊燃燒了三千年的烈焰。

    幻影旅團必將歸來。主持再一次攥緊了袖子裡的魍魎之眼,這是真主的意志。

    誰也不知道,當年的十三名旅團成員各有後人,偷偷延續血脈。而他——暴風馬賊團的首腦一陣風,正是其中的一個。

    同樣燃燒如火的天空下,血鴉盤坐在角蜥背上,陰騭地望著前方的血色戈壁。

    幾千個蓬頭垢面、衣不蔽體的童奴跟在後面,麻木地邁動腳步。百來個大漢跨騎著駱駝,來回逡巡,揮鞭吆喝。

    「所有豬仔,原地進食。」血鴉勒住角蜥,嘶聲喝道。

    隨著麥餅拋飛,你死我活的慘叫聲響徹四周。血鴉無趣地看了一眼,撩起袍袖,低頭把玩著腕間的黃金手鐲。

    紅艷艷的夕暉映照,黃金鐲子愈發流光溢彩,鑲嵌的符紋寶石像晶瑩流動的液體。

    13號的確深悉他的喜好。血鴉愛不釋手地撫摸著一顆顆寶石,上面的符紋艱澀深奧,大概是「手腕」、「按動」、「期限」的意思。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鐲子上還有兩處符紋磨損,難辨其意。

    可惜了。血鴉回想起高登送禮時的恭謹姿態,無聲歎了口氣。殭屍老頭召喚的那一天,就是13號的死期。

    「進食結束,出發。」片刻後,血鴉揮手下令。黑色的袍袖蓋住了黃金鐲子,黑暗中,寶石上的符紋幽幽閃了一下。
mk2258 發表於 2015-2-23 20:37
刺客獵人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滿城風雨



    斑駁的夜色中傳來沉重的皮靴聲,士兵們高舉火把,圍住了西區的大街小巷,火焰照得一道道人影搖曳不定。

    熟睡的居民陸續驚醒,推開窗,探頭探腦地向街上張望。

    “突擊夜檢!所有人立刻開門,待在原地,嚴禁外出!”從街麵的第一家酒館開始,士兵挨家挨戶地拍開房門,魚貫而入。數條鱷頭獵犬尾隨其後,頸生硬鱗,瞳孔好似冒出綠火,喉頭發出低沉的咕嚕聲。

    “這群粘住腳就甩不掉的臭狗屎。”黑暗中,雀斑低聲咒罵,把咬了一半的肉夾餅囫圇咽下肚。

    “大概再過半個小時,他們就會查到這裏。”高登的腦袋湊在木板窗前,眯著眼,透過縫隙向外瞧。街口火光通明,被全副武裝的沙狐部落士兵嚴密封鎖。

    此時距離他斬殺金牙,已經過去了整整十天,高登也與雀斑重獲聯絡。雀斑的傷勢沒有大礙,但斷裂的趾骨造成行動不便。對於追丟了黑狒狒,雀斑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但高登還是從他略顯急促的語調裏聽出了不甘心。

    “那還來得及,半個小時足夠我大吃一頓了。”雀斑伸手摸進敞開的食櫥,翻找出一條凝結著白油的冷羊腿,狼吞虎咽地咀嚼起來。

    這裏是一家餐館的廚房,他們半夜溜進來,尋找食物。孰料運氣不佳,恰好撞上夜檢。

    最近,月牙城獲取食物的渠道被嚴格控製。各大餐館、酒吧、旅館開始每天記錄食物的支出份額,購買人員一一登記在案,供治安隊查詢。私人住所也差不多,平民們一旦發現家裏食物減少,就會立刻舉報。

    “這幾天的風聲越來越緊,隻要是外鄉人的麵孔,都會被搜身盤問,一言不合就押進監獄。暴風馬賊團是想把我們逼出月牙城,發揮馬戰的優勢,到野外幹掉我們。”高登轉過身,目光掠過角落裏的麵粉袋、擺滿碗碟的櫥櫃、煙熏得發黑的爐灶、吊在梁上的熏肉腸……他從嵌牆的木架上拿起一罐水,倒入自己攜帶的水囊,又拽下兩根熏肉腸大嚼。

    沙漠天氣炎熱,隔夜的食物容易發餿,沒法帶走儲備。

    “那夥馬賊還不算太蠢,我以為賊腦子裏都塞滿大糞呢。這幾天我們先忍忍,避過風頭再跟他們慢慢玩。”雀斑以一種奇特的咀嚼方式,三下兩下啃完整隻羊腿,接著抓起一盆乳白色的酥酪,往嘴裏倒。

    “看他們的勢頭,不把這一帶翻個底朝天是不會罷休的。盤查、宵禁、夜檢越來越多,我那間藏身的倉庫要待不下去了。”高登瞥了一眼雀斑平坦不變的肚子,不愧是奇牙的後人,連進食都有獨特的秘法。十多斤食物似乎被儲藏在雀斑體內的某個神秘部位,如同駱駝的駝峰,能在饑荒時提供養分。

    “那倒是。”雀斑咕噥道,“我本來殺了個幫派的小角色,躲在他家裏,結果隔天就被找上門了。”

    高登道:“最麻煩的還是大、小便的問題。不能在倉庫,也不能在外麵,隻有白天強忍,晚上摸進別人家裏解決。”

    “我在吃飯,你個變態!”雀斑咽下最後一塊酥酪,順手把油膩的十指往高登身上擦了擦。兩人都改妝易容,穿戴著當地人的寬袍頭巾,滿臉皺紋外加一把白花花的胡子,偽裝成老頭子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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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已經搜到隔壁那條街了,我們大概還有十分鍾。抱歉,我來不及了,必須解決。”高登一邊觀察街上的動向,一邊平靜地解褲帶。

    “在這裏?”雀斑怪叫起來。

    “對刺客而言,哪裏都一樣。”高登灑然撩起袍擺,從容地蹲下身,動作自然而流暢。

    “你這混蛋、變態!你肯定是故意的!”雀斑緊緊捂住口鼻,實在是太惡心了。

    高登始終緊盯窗外:“我從不做無聊的事。”

    雀斑翻了個白眼,甕聲甕氣地說:“我有點擔心紅毛。那家夥成天胡言亂語,沒一點腦子,要是和士兵衝突起來就糟了。”

    高登淡然道:“他總要學著去習慣,我們每個人都一樣,誰也不可能看護彼此一輩子。”

    “切,最受不了你這副裝大爺的鳥樣。喂,我問你,要是將來有一天,你和我們幾個激烈衝突,你會殺了我們嗎?”雀斑盯著高登的側臉,眼神銳利如冰棱。

    高登沉思了一會兒:“未來的事,我無法回答。但我想我一定會繞過衝突。一個真正高明的人,總能避開衝突,從另一條途徑獲取利益。”

    “靠,說了等於沒說!”雀斑沒好氣地道,目光卻變得緩和起來。食屍鬼雖然變態,但足以信賴。

    “他們來了,我們還有三分鍾。”高登站起身子,準備撤離。

    雀斑瞪著幹淨的地麵,放開捂住口鼻的手:“你這混蛋竟然耍我!你不是說不做無聊的事嗎?”

    “因為我覺得這一點都不無聊。”高登瞥了瞥自己袍子上油膩的手指印,微微一笑,“我隻是在練習假動作。”

    “你這變態完全不值得信賴。”雀斑咬牙切齒地道,往窗外瞧了瞧,“你的傷太重,我來引開他們。一周後再聯絡。”

    高登目送著雀斑竄出廚房,穿過狹小的走廊。隨後聽到“砰”的一聲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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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響,雀斑猛然撞開餐館的後門。

    “你們這群狗娘樣的,有本事來追啊,跟在老子後麵吃屎吧!”雀斑翻上屋頂,一邊挑釁叫嚷,一邊往遠處急速奔去。

    幾條鱷頭獵犬率先狂吠,士兵們聞訊趕來,大呼小叫:“有人逃跑了,快追!”“肯定是通緝犯,逮住他有一百個金幣!”

    急促的號角聲響徹夜空,士兵們無暇再搜查其它住屋,紛紛跑過來,在鱷頭獵犬的帶領下,從各條街巷包抄堵截雀斑。不少士兵爬上屋頂,有的卸下背著的弓箭就射,有的舉刀奮起直追。

    喧鬧聲逐漸遠去,高登悄然潛出餐館前門,借助屋牆的陰影,往相反的方向溜走。他不敢速度太快,以免牽扯傷口。

    平民區已經很難躲藏了,他必須轉移住所,另覓它處。花園區的富人宅邸興許可以,又或者……

    高登瞥見遠方真主神廟高聳的灰白色塔樓,心中驀然一動。眼下的月牙城,哪個地方會比神廟更安全呢?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4 20:32
mk2258 發表於 2015-2-23 20:37
刺客獵人 第二卷 第二十九章 滿城風雨


第三十章一探神廟


穿過小巷,走到前方的岔路口,高登一時躊躇不定。

    左麵的岔道通往真主神廟,那是信徒心目中的聖地,士兵絕對不會闖進去搜查。神廟內食、水供給充足,殿宇眾多,藏身再合適不過,何況辛巴達父親的財寶還埋在神廟的齋戒室下。

    但高登行事,向來喜歡未雨綢繆,動手前做足準備。如今不知神廟虛實,貿貿然闖入,他實在有點不習慣。

    “啪——啪——啪——啪!”皮靴叩擊礫岩路麵的聲音依稀傳來,高登立刻退回小巷,側過身子,躲在一幢屋舍的門牆後。

    那是兩個巡夜的士兵,一邊打著哈欠,無精打采地交談,一邊牽著一條鱷頭獵犬,任由獵犬帶著他們四處遊逛。

    經過路口時,鱷頭獵犬忽然停下,原地繞了幾個圈子,又埋頭嗅了一陣,猛地咆哮一聲,撒腿衝向高登的方向。

    “有人?”牽繩的士兵呆了呆,差點被鱷頭獵犬拽了個跟頭。另一個士兵匆忙拔出彎刀,跟上鱷頭獵犬。他們奔進小巷,鱷頭獵犬發出激烈高亢的嗷叫聲,遠遠傳了出去,在寂靜的深夜中尤顯刺耳驚心。

    “嗖嗖嗖!”幾點寒芒****而出,兩個士兵幾乎同時跌倒,臉上濺出血花。鱷頭獵犬慘叫一聲,掙紮著撲到高登跟前,歪倒在地。

    高登把屍體拖到角落,稍加打量,選中一個和自己身材相仿的兵,脫掉對方的製式長袍和皮靴,給自己換上,接著佩戴好腰牌、腰刀,開始迅速改妝。這時,他又聽到一連串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顯然是被犬吠聲引過來的。

    高登以最的速度摸出煉金藥劑,熔化屍體。他再想清理地上的血跡,已經沒時間了。七、八個士兵的身影出現在巷口,馬上就要衝進來,有人已把野牛號角舉到胸前,做好了示警的準備。

    高登立刻往身上抹了把血,一瘸一拐地迎上去。“他往那邊跑了!”高登站在路口,指著右邊的岔道,以當地人的口音嘶聲喊道,“追上去!一個外鄉人殺了我的狗,還差點殺了我。追!”

    士兵們下意識地追了出去。望著他們的背影,高登不再猶豫,拐進了反方向的岔道。沿途,他先後遇到好幾撥巡夜的士兵,都輕易蒙混過關。有一次,高登甚至主動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前方,真主神廟的輪廓漸漸分明,塔樓的穹頂灑了一抹星光,白得像鵝蛋殼。神廟的對麵,是一座寬敞潔淨的廣場,遍植無花果樹和椰棗樹,專供信徒納涼休憩。廣場四角肅立廊柱,雀斑的通緝畫像就張貼在上麵。

    高登步走過廣場,眼看四周無人,他甩出鉤索,搭住神廟的圍牆,無聲無息地翻了過去。麵黑魆魆一片,殿堂巍巍然,庭院幽幽然,拱廊曲折環繞,塔樓高聳如山,綠蔭蔥蘢濃密。高登猶如幽靈,悄然穿梭其中:主殿、偏殿、誦經室、淨洗室……他逐一熟悉,並發現了好幾間儲藏室,麵堆放雜物,積滿灰塵,都能當作藏身之所。

    最後,高登繞開神廟人員的休息室,穿過祈禱塔下的門廊,找到了齋戒室。它們位於神廟西北角的一座大殿內,總共十二間。每一間齋戒室都不設房門,取而代之的是潔白如雪的帷幔,帷幔上以金色絲線繡滿了讚頌真主的經文。

    高登正想撩開帷幔,大殿外倏然傳來輕微的落葉碎裂聲。他立刻抱住殿柱,攀上拱梁。因為速度過,拉扯肌肉,腹部的傷口一陣隱隱作痛。

    一道黑影緩步而行,從殿門口經過,赤腳踩在堆積的枯葉上,不時發出脆裂的輕響。高登遠遠望著對方,脊椎底部的海底輪陡然一震,像受到了什麼刺激,血氣激烈翻湧,躁動不休。腦海中的獠牙也微微一跳,閃過一縷霜雪般的寒芒。

    高登不由一怔,黑影仿佛也察覺到了異常,頓住腳步,目光淩厲掃向四周。在他袍袖內,魍魎之眼突然變得滾熱,散發出一種邪詭的血腥氣息。

    見到此人的感應如此敏銳,高登立刻運轉洞輪密珈,強行抑製住海底輪的異動,同時移開目光,靜伏不動。高斯曾經說過,精神修為達到一定程度,例如通靈士,往往能對別人的注視生出反應。

    停在原地好一會兒,黑影才低哼一聲,繼續前行,一直走進了祈禱塔。神廟竟然還藏著這樣的角色。高登心頭微凜,退意萌生。他不由想起了那張字條,神秘人邀他參加神廟的聚禮會,莫非別有深意?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黑影重新走出塔門,原路返回。

    高登又安靜地等候許久,確定對方不會再回來,才滑下殿柱。他先進入齋戒室,簡單察看了一番,隨後溜出大殿,直接潛往祈禱塔。

    塔內光線斑駁,月光從花紋纏繞的拱窗透進來,落在色彩繽紛的地毯上。四周的石牆富麗堂皇,爬滿了精美的葡萄藤蔓圖紋,還鑲嵌著無數閃亮的貝殼和彩瓷。

    高登伏下身,輕敲牆、地,開始逐寸檢查。黑影深更半夜來此,必有蹊蹺。他已經不打算再住神廟,但離開之前,務必要多獲取一些情報,以備下次取寶。

    “咯”一聲,當他爬上塔柱,摸到天花板上懸掛的巨型水晶吊燈時,聽到了機關卡簧的聲響。高登試著轉動吊燈,忽然間,體內的海底輪又變得血氣升騰,蠢蠢欲動,獠牙也寒光閃爍。

    高登心頭一沉,霍然望向洞開的塔門。瑩白的月光下,一道身影森然而立,麵無表情地仰望著他。

    這是個中年人,身軀挺拔,麵目冷峻,纏頭巾中央鑲嵌著一枚綠寶石,漆黑的寬袍上繡滿銀線的經文。這種打扮不是神廟主持,就是常年在誦經室研讀經文的學者。

    “我果然沒有感應錯,的確有一隻溜進來的大老鼠。”一陣風撫摸著袖子火熱的魍魎之眼,冷冷地說道。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4 20:35
第三十一章假動作



“住嘴!我是沙之國的宮廷暗衛,奉偉大仁慈的哈發密令,前來神廟徹查要案。”高登心念急轉,從懷掏出一枚黑黝黝的鐵牌,運轉源力,抖手擲去。

    這枚身份鐵牌得自那個暗衛小隊長,高登一直留在身邊,以備不時之需。此刻權當暗器,是為了試探對手的戰力。

    鐵牌劃過一道呼嘯的烏光,直射對方腦門。“啪”的一聲,一陣風身軀不動,手臂微揚,烏黑的袍袖像一片烏雲倏然卷出,裹住鐵牌。

    高登心中越發不安,對方單憑一隻袖子就接住了鐵牌,姿態輕鬆,手法獨特,一點源力的底子也不曾顯露,絕對是個高手。但高登眉毛一挑,反而更加盛氣淩人:“看明白了嗎?暗衛辦事,不是你這種角色有資格過問的。站到一邊去,等老子辦完事,再好好盤問你。”他繼續擺弄吊燈,尋找啟動的機關,同時心急思對策。

    此人武技獨特,又在他的地盤,自己重傷未愈,與之正麵相抗勝算太小。

    一陣風斜睨了鐵牌一眼,嘴角凝出一絲冰冷的譏嘲:“宮廷暗衛?要麼你是個白癡,要麼你把我當白癡。不過沒關係,隻要逮住你這隻老鼠,我有的是功夫撬開你的腦子弄明白,到底誰才是白癡。”他袍袖一甩,鐵牌以更疾更猛的速度飛向高登。

    高登縱身一躍,抓住懸垂的金色吊鏈,整個人跳了水晶吊燈上。鐵牌從他後背急掠而過,像一枚尖銳的釘子,深深嵌入天花板。“好狗膽,竟敢刺殺宮廷暗衛,你就等著被陛下全國通緝吧!”高登厲聲喝道,他從沒見過這種以柔軟的棉布衣袖施展的武技,靈動如鞭,舒卷如意。從鐵牌****天花板的深度看,對方的源力大致在赤鐵級。

    “你要是宮廷暗衛,我就是哈發了!”一陣風怒極而笑,大步向前,袍袖向身後一拂,撩過塔門。“砰”的一聲,塔門重重合上,月光消退,他整個人恍如化作了一道陰森的凶影。

    “那我現在就帶你去見沙狐部落的酋長。”高登目光一閃,此人關閉塔門,分明心有鬼,不願對外曝光。他一邊摸向吊鏈底部的黃銅軸承,一邊試探著大喊:“來人啊,有人行刺宮廷暗衛!來人,把沙狐部落的衛隊叫過來!”

    盡管祈禱塔的門窗緊閉,但回聲反複振蕩,響亮得仿佛外麵都能聽見。一陣風禁不住有點疑神疑鬼,難道這個士兵真是宮廷暗衛?沙之國是聯合酋長國,酋長們擁兵自重,權勢極大,曆代哈發都喜歡往酋長身邊安插棋子,暗中監控。

    高登趁機將軸承連續往左、往右旋轉了十多下,“咯——咯——咯”他不斷聽到卡簧忽忽慢、忽大忽小的聲響。烏蛛教過他們,如何從鉸鏈、卡簧、輪盤轉動聲的密度和長度,找到啟動機關的竅要。

    “不管你是誰,深夜亂闖神廟,褻瀆真主,就是砍頭的死罪。”一陣風從容逼近,雙腿夾住塔柱,矯健地往上攀爬。

    “隻有信士們的長官才有權審判瀆神罪!”高登揮臂一揚,星星點點的梭鏢****而出,居高臨下地罩向對手,交織出綿密的光網。

    一陣風狂笑一聲:“哈發算什麼,我才是蒙受真主恩寵的人!”他袍袖一抖,猶如流雲飛卷,漫天射來的梭鏢消失其中。繼而袍袖“嘩”地展開,梭鏢一枚不少,以加倍的速度和力量倒射而回。

    高登一拉鉸鏈,水晶吊燈似秋千急速搖動,往另一側蕩起。一部分燈盞撞在天花板上,紛紛炸裂,晶瑩的碎片雨點般落下。

    “篤篤篤”梭鏢全都射空,將天花板打得猶如密集的蜂窩。高登不敢再發射暗器,對方古怪的袍袖武技牢牢克製住了暗器。

    一陣風趁勢連竄數米,一口氣攀至塔柱上端,相距高登越來越近。

    “你勾結暴風馬賊團,逃不過哈發的慧眼!”高登突然信口大叫。

    一陣風動作一滯,心神稍亂。暗衛查到了自己馬賊的身份?所以半夜潛入神廟,調查自己?

    趁他愣神,高登猛地再拉吊鏈,水晶吊燈急速蕩向塔門的方向。高登探頭、聳肩,右腿抬起,上身前俯,仿佛要淩空跳落,撲向塔門逃生。

    這隻老鼠要逃!豐富老辣的戰鬥經驗令一陣風當機立斷,他雙臂一鬆,急速往下滑落,途中手掌一拍塔柱,整個人猛烈彈起,箭矢般地投向塔門的位置。

    “砰!”一陣風重重落地,一個滾翻化解衝勢,旋即彈跳而起,整套動作流暢迅捷。與此同時,“當”一聲脆響,高處的一扇拱窗炸開,碎片四散激濺,一陣風抬頭望去,一小片急掠而出的衣角閃過視線。

    上當了!一陣風想也不想,轉身拉開塔門,猛撲出去,追向拱窗朝外的方向。

    塔外響起急速的腳步聲,這時,水晶吊燈從另一邊蕩回過來。一人蜷縮如球,雙手勾住燈架,整個人縮在巨大的燈盞背後,外衣消失不見。

    赫然就是高登!他連續做了兩個假動作!

    第一次他裝作要逃向塔門,引得對手判斷失誤,跳下塔柱。第二個假動作則是擊碎拱窗,甩出外套,讓對手誤以為自己已經逃出祈禱塔。在一陣風落地翻滾、視線受阻之際,高登拽動吊鏈,水晶吊燈蕩向塔柱的另一頭,利用塔柱和燈盞的掩護,他遮擋住了大半個身軀。

    而一陣風的注意力完全被碎裂的拱窗吸引,加上第一次判斷失誤,他理所當然地認為高登騙過了自己,破窗闖出,根本無暇留心水晶吊燈上的情形。

    這是視覺的盲點,也是心理的盲點。

    “喀喀喀”機關的發動聲響起,隨著高登擰動軸承,三左三右旋轉,角落的地毯微微拱起。高登跳上塔柱,迅速滑落,隨後走過去掀起地毯,看到一個幽深的洞口和向下的石質階梯。

    他毫不猶豫地走進地洞,拉好地毯,拽動石梯旁邊的控製扳手。

    洞口倏然合閉。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4 20:36
第三十二章幻影之鏈




他沒找到高登,卻發現了那件掛在灌木枝上的外袍。稍加思索,他曉得自己上了大當,當即折返回塔。

    如他所料,祈禱塔空蕩無人,破損的水晶吊燈猶在微微顫動。很顯然,這隻老鼠在自己離開以後,馬上從塔門逃走了。一陣風匆匆掃了一眼四周,又順著塔門的方向追去。

    假如這隻老鼠真是宮廷暗衛,老二的死是否也與此有關?那個食屍鬼的真實身份其實是一名暗衛?這是一支宮廷暗衛小隊,他們從其他馬賊身上摸到了蛛絲馬跡,隨後追根窮源,一直查到自己頭上……一陣風越想越不妙,身形疾掠,穿過重重柱廊、殿堂、樹叢,拚命搜索高登的下落。

    洞內光線昏暗,石梯又窄又短,高登很走到盡頭。四麵是凹凸不平的砂土牆,正前方鑿出三個壁龕。

    正中央的壁龕內,擺放著一具彩塑的小雕像。雕像是一名沙之國打扮的男子,眉目斜飛,表情狂傲,揮至胸前的袍袖像一堆席卷的雲浪。雕像年代頗久,底部的陶土滲出裂痕,但整體的釉色十分鮮亮,分明經過一番修補。雕像前,供奉著新鮮的瓜果和鮮花,花瓣上猶自凝著露珠,應該是今夜剛剛采摘的。

    另外兩個壁龕內,各自陳放鐵匣。鐵匣鏽跡斑斑,全都上鎖。高登知道自己的時間不多了,對方找不到人,遲早還會返回此地,察看地洞。他抽出冰菊匕,強行撬開鐵鎖。

    第一隻鐵匣放著一副合攏的羊皮卷軸,式樣古舊,觸手柔軟,色澤青碧,細膩的紋理隱隱交織成網格。這是用天青魔羊的皮硝製出來的,若以鳳仙花的紅色花汁塗寫,字跡永不褪色。

    高登展開卷軸,上麵圖文並茂,清晰分明,果然都是深紅色的。文字是一種生僻的雲紋體,字形翩然靈動,形如流雲,曾經盛行於沙之國的某個部落。那個部落後來在每百年一次的“魔流大季風”中毀滅,雲紋體就此失傳。

    高登也不認識這種雲紋體,但一幅幅連續的圖畫,明確展示了一套武技傳承。畫中之人雙袖飛卷,姿態各異,時而如流雲出岫,輕盈飄逸;時而似烏雲翻滾,崩浪卷滔……人像身上,還繪以箭頭和複雜的線條,似乎是源力流動的軌跡。高登順手將卷軸塞進懷,毋庸置疑,對方的卷袖武技源出於此。

    他接著撬開第二隻鐵匣,麵塞滿了翡翠、珍珠、瑪瑙、寶石……件件色澤純正,毫無瑕疵。這些隻是俗世財寶,高登並不在意。他略一翻弄,在匣底發現了一條古舊的手鏈,顏色暗沉沉的,似是青銅的材質,與周圍華美的珠寶格格不入。高登覺得有點特別,也把它一並拿走。

    隨後高登迅速離開,在此期間,他一直運轉洞輪密珈,牢牢控製住海底輪,以免血氣躁動,暴露自己。

    剛剛爬出地洞,高登腦海中的獠牙就閃過一道寒芒,他來不及拉好地毯,一個翻滾躲到塔柱背後。對方身上多半藏著什麼了不得的寶物,才會引得軍荼利尼和獠牙頻頻異動。

    一陣風撲入大殿,瞥見掀開的地毯一角,神色劇變。他遍尋高登不著,越發忐忑不寧。回來一瞧,果真出事了!

    塔柱後,高登合上雙眼,一動不動。息微術運轉之下,渾身的風孔微微閉合,連呼吸也處於停止的狀態。

    一陣風目光掠過周圍,轉瞬衝進地洞,石階上傳出又急又重的腳步聲。高登躡手躡腳地走出塔柱,肌肉放鬆,緩慢向塔門移動。

    一陣風奔到壁龕前,頓時目眥欲裂。兩隻撬開的鐵匣斜斜歪倒,一隻麵空空洞洞,武技卷軸不翼而飛。他抓起另一隻,“嘩啦啦”胡亂抖出所有的珠寶。

    “該死的老鼠!”一陣風忍不住低聲怒吼,袍袖激蕩,將珠寶通通掃落在地。幻影之鏈不見了!他渾身顫抖,滿腔的怒火迅速變成冰冷的恐懼。一旦被大議會發現自己是幻影旅團的後人,即使世界再大,也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高登前腳邁出塔門,風孔立即全速起伏,像衝出牢籠的野馬瘋狂奔逃。他的腳踝傳來撕裂般的痛楚,腹部一陣抽搐,疼得額頭直冒冷汗。

    外麵有人!一陣風隱隱聽到聲響,袍袖一拂,他卷起彩塑雕像,火速掠出地洞。一道人影恰好閃出他的視線,隱沒在昏暗的夜色中。

    三番兩次被戲弄,一陣風再也無法抑製內心的狂怒。體內靈脈振動,蟒蛇虛影從他身後升騰而起,數十米的蟒軀從高處淩空撲下,直擊高登,雙方的距離被瞬間拉短。

    背後猛然幽風大作,高登顧不上回頭,也無暇閃避,洞輪密珈不再壓抑海底輪,軍荼利尼如衝閘的洪水奔瀉而出。

    “砰!”蟒蛇碩大無朋的腦袋猛撞在高登的背心,先被軍荼利尼抵禦了一部分衝擊力,又被息微術的起伏卸掉了一部分。饒是如此,高登還是眼前發黑,鮮血狂噴,背心像被一柄重錘狠狠砸中,身軀向前拋飛,擦過灌木叢,在半空中掠過一個弧度。

    最可怖的是,高登腦海中幻出一幅幅陰森詭異的畫麵:一個白胖胖的嬰兒對他咧嘴一笑,腦袋“撲通”滾落,嘴巴仍舊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個參天巨人汗流浹背,拚命追趕著天空中的烈日,焦裂的皮膚一層層剝落下來;一個肉瘤發出女人動情的呻吟聲,猛地炸開,無數條粘糊糊的綠色觸手鑽出來……這些畫麵紛呈不斷,將他與現實世界隔開。一時間,他望不見前方的路,不知何去何從。通靈技!高登汗毛倒豎,忍不住打了個寒戰。這並非幻象,而是世界獨有的景象!唯有被通靈技擊中,反生命的氣息滲透肉身,波及精神,他才會與世界產生一那的交融!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4 20:40
第三十三章亂



林立如森的岩石廊柱出現在高登前方,他正一頭撞向廊柱,距離不足半米。

    魚翻!高登身形強行一扭,像一尾躍出水麵的魚,緊擦著廊柱而過。交錯的那間,他右腿一蹬廊柱,借助反彈之力,衝勢倏然加,將蟒蛇虛影甩到了後麵。

    蟒蛇虛影無力地扭動了一下,倏然潰散,這一擊效力已盡。等到一陣風追上來時,隻能遠遠地望著高登翻出圍牆,消失不見。

    這下糟了!一陣風木立當場,心不斷往下沉落。逃!立刻走!一陣風霍然轉身,倉惶奔向祈禱塔。他要收拾珠寶,遠走那些人類勢力尚未涉足的凶域。

    跨入塔門,一陣風的腳步忽而放慢。他數十年生死搏殺,縱然一時方寸大亂,但很就恢複了鎮靜。

    “仁慈而偉大的真主,您恩寵我,憐憫我,饒恕我,助我戰勝死亡的恐懼和艱難……萬物非主,唯有真主!”一陣風望著莊嚴而華麗的四壁,默念禱告,心中漸漸充滿了安定的力量。

    這麼多年,是真主神聖的光芒照耀,他才有勇氣,不曾放棄複興幻影旅團這個遙不可及的夢想。

    一陣風的目光落到嵌在天花板的鐵牌上,他略一思索,攀上去拔出鐵牌,反身掠出了祈禱塔。

    假定食屍鬼、雀斑還有今晚的人都來自同一個暗衛小隊,他們的目的應該是追查馬賊,而不是幻影旅團的後裔。以這種人的見識,認出幻影之鏈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多半隻是順手牽羊。至於武技卷軸,除非懂得雲紋體,否則根本練不成。

    根據一陣風的判斷,除非是大議會的頂尖高手,才會看出幻影之鏈和武技卷軸的來曆。而這兩件東西要麼被今晚的來人私吞,要麼轉獻給哈發。換言之,他暫時不用考慮大議會這個可怖的威脅。

    那麼,暗衛小隊下一步最可能的行動是——通知沙狐部落的酋長。既然如此,他幹脆把那個油滑心黑的老狐狸一起卷進來,把水徹底攪渾!

    一陣風脫掉神廟主持的外套,換上夜行衣和頭罩,帶好工具,翻過圍牆,一路奔向沙狐酋長的住所。

    夜深人靜,街道空曠,他在屋簷上低伏高竄,輕鬆避開巡夜的士兵。沙狐酋長的宮殿位於花園區的中心,高大宏偉,富麗堂皇,從瓷之國遠道運來的琉璃瓦覆蓋殿頂,反射星光,在黑暗中像一片片密集閃爍的魚鱗。

    一陣風小心翼翼地繞過守衛,直奔宮殿後方的武器庫。身為神廟主持,他多次受邀來此祈告,對宮殿各處的結構用途、防衛布置了如指掌。

    “鏘!”短刀狠狠斬過,庫門鐵鎖斷落。一陣風閃身進入武器庫,刻意留下了幾個腳印,然後離開此地,轉往資料庫。在那,他費了點功夫找到一間密室,硬生生割開了存放文件的密碼鐵櫃。櫃子大多是沙狐酋長和其他酋長的來往信件,以及關於部落的秘密資料。一陣風隨手抽走一大摞文件,大搖大擺地走出庫門。

    一隊巡邏的守衛很發現了他。“有賊!”“有刺客!”衛兵們紛紛叫喊,吹響警哨,七、八柄彎刀呼嘯著斬向一陣風。

    “當!”一陣風閃身避讓,恰到好處地讓刀鋒撩過腰側,斬落鐵牌。隨後他攀上宮牆,飛奔逃。

    尖銳的哨聲在後方漸漸遠去,一陣風無聲冷笑。現任的哈發殘暴專橫,貪婪多疑,沙狐部落的酋長一定會以為哈發想對付他,才會派宮廷暗衛潛入調查。位高權重之人,誰沒有幾件見不得光的事?以那個老狐狸的性子,絕對不會讓暗衛活著離開月牙城。這麼一來,那一隊暗衛根本沒機會指正自己是馬賊。

    到時候,他再想辦法取回武技卷軸和幻影之鏈。最好能找出今晚之人,魍魎之眼莫名奇妙地變熱,說不定與對方有關。

    一陣風連續躍過一排屋頂,突然間,前方火光通亮,人聲鼎沸,一個衣袍不整的老頭踩著屋頂疾奔,朝一陣風麵對麵衝過來。

    老頭的半邊胡子掉落,肌膚斑駁,臉上一塊凹陷一塊浮腫,化妝過的痕跡極為明顯。在其身後,遠遠地跟著一大串人影,狂呼大叫,箭矢不停地射過來。

    下麵的街道中,同樣有大量士兵手執火把,揮刀追來,鱷頭獵犬的吠叫聲響徹四周。

    雀斑和一陣風倏然接近,雙方四目相對,同時一愕。

    “老大,幫我攔住他們!”雀斑眼睛一眨,陡然大叫。

    難道是我的手下?一陣風禁不住放慢腳步,雀斑卻突然加速,雙臂展開,宛如鳥翼淩空滑翔,一掠十多米,從一陣風頭頂上方越過。

    送上門的冤大頭,不坑你坑誰?雀斑撇撇嘴,雙臂連連振動,形似火鳥拍翅,轉瞬消失在遠方。領著這群追兵繞了半天,想必那個變態可以安全撤走了。

    “小心,他是雀斑的同黨!”“抓住他也一樣!”“不能再讓他跑了!”追兵們紛亂叫囂,箭矢像雨點般射向一陣風。眼看追擊雀斑無望,下方的士兵也改換目標,四下散開,以一陣風為中心形成重重包圍圈。

    從表麵看,蒙麵黑衣的一陣風更像歹徒。

    雀斑?剛才跑過的人是追殺老三的雀斑?一陣風呆了呆,旋即氣血上衝,直湧腦門,狂暴的怒氣像極限膨脹的皮球炸開了!

    自己真是糊塗了!如果雀斑是追查馬賊的宮廷暗衛,早就該亮出身份,何必滿大街地逃竄?

    那枚暗衛小隊長的身份鐵牌不是殺人越貨所得,就是偽造!

    “你們這群該死的罪人!”一陣風仰天厲嘯,衝入迎麵而來的人群,赤鐵級的源力如同怒浪滔天,殺得士兵哀嚎慘叫,鮮血飛濺。而這一刻,沙狐部落的酋長列那?杜耳?沙狐披衣秉燭,麵無表情,翻來覆去地檢查著手的暗衛鐵牌。心腹侍衛首領跪倒在地,神色不安。“是真的。”列那眯起眼,目光隨著燭火閃爍不定,“立刻重兵封鎖城門。從現在開始,隻許進,不許出。”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9 10:39
第三十四章對白(上)


高登奔進花園區濃密的樹影,已然腳步虛浮,數處肌腱撕裂。他爬上一棵椰棗樹,背靠樹杈,竭力壓低自己的喘息聲。

    這一帶是富人的住宅區,綠樹婆娑,花繁葉茂,一棟棟雪白如雲的拱頂豪宅坐落其間。每家每戶都豎起高而尖利的黃銅柵欄,柵欄上掛滿響鈴。院子飼養著牛犢大的猛犬,還有私人護衛徹夜不眠,來回巡視。

    高登擦掉嘴角的血漬,目光掠過周圍的屋舍。他必須找個落腳點休養,背部的骨頭被撞斷了數根,內腑也受到震動,吐了好幾口血。而小腹的創口又一次綻裂,血絲滲出繃帶。

    上方忽然傳來輕微的聲響。

    高登抬頭望去,那是毗鄰樹叢的一幢複式宅邸,沉浸在斑駁的月光。二樓的陽台往外伸展,剛好位於自己的頭頂上空。若是站直了身,手臂還差一點便可夠到陽台的邊沿。

    門軸“吱吱”轉動,通往陽台的門被推開了一小半。一道婀娜的纖影投在陽台上,輕盈移動,被月色蕩漾得搖曳多姿。

    高登蜷起身軀,縮進樹冠,涼颼颼的冰菊匕滑出袖口。纖影應該是個女人,先綁架她當作人質,再躲入宅邸養傷?

    “當兵的,誰叫你找到這兒來的?”女子倏然停下腳步,笑盈盈地叉著腰,居高臨下地看著高登,一眼識破了他的位置。

    高登微微一愕,冰菊匕縮入袖口。女子的話其實是一句台詞,源自一部民間廣為流傳的愛情戲劇《我把丈夫抱上床》。當男、女主人公初次邂逅,女主角就站在二樓的陽台上,念出這句膾炙人口的愛情對白。

    “是我丟失的一根疼痛的肋骨,呼喚我來到這個地方。她就在眼前,在盛開的黑夜邊緣。即使沉默不言,我也能聽到她在我心中掀起的驚濤巨浪。”高登輕聲念出下麵的台詞,試探女子的反應。

    “你對多少美人說過這樣的話?”女子甩甩長發,熟絡地念出下一句對白。

    高登不露聲色,原來這是一個沉迷於戀愛和幻想的貴族小姐。也許他可以動用一點調情手段,打動女子乖乖就範,家族教過他這些東西,隻是不曾親身實踐過。

    高登站起身,扶著樹梢,深情念道:“以前或許有過,但以後不會再有,魔鬼甜蜜的引誘也無法讓我改口。你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幸福,我最珍貴的眼淚,我永遠不能割舍的那一根肋骨。”

    女子吃吃地笑起來:“當兵的,你真的愛上我了嗎?須知愛情是捉摸不定的火焰,隻會焚燒亂撲的飛蛾。須知愛情是冰冷鋒利的刀劍,隻會刺傷柔軟的心髒。須知愛情是堅固寂寞的牢籠,隻會束縛自由的翅膀。”

    “可我心甘情願,被你焚燒,被你刺傷,被你束縛!”

    “你遲早會恨我的。”

    “沒有哪一種恨可以代替愛。”

    “不,那隻是現在。時間的風會將一切都吹走。”

    “我發誓——”

    “誓言也會被風吹走。”

    “那我就變成風,永遠帶著你一起走。我沒有駿馬,可倘使你願意與我翻山越野,渡過全世界最遙遠的大海,我的愛就是我們的駿馬。”

    女子衝下方的高登勾了勾手指,念出這一幕戲劇的最後一句台詞:“那你為什麼還不上來?”

    高登一躍而起,手掌搭住陽台邊沿,翻身而上。

    兩人四目相對。

    月色下,少女的臉有一種別具一格的美。睫毛又濃又長,眼睛很大,烏黑色的眼珠閃動著野性的火焰。她的嘴唇稍厚,但輪廓美妙,色澤櫻紅,嘴角微微上翹時顯得有點狡黠。長發是翡翠色的,又滑又直,仿佛能聞到樹葉的清香。最特別的是她的耳朵,尖而細長,生著像蒲公英一樣瑩白細小的絨毛。

    這是一個森精!大概二十歲左右的樣子。準確地說,她更像是人類和森精混血的後裔。

    高登頓感驚訝,警覺地握住了衣袖的匕首柄。

    森精屬於精類,常年生活在仙女域蒼莽無邊的森林。森精個個美貌動人,能歌善舞,精通文學、繪畫、樂器、雕塑……幾乎所有的森精都是藝術大師。除此之外,森精的武技同樣不可小覷。他們擅長輕靈迅疾的劍舞,箭術更是出神入化,當世十大高手之一的伊丹晴就是一個血統純正的森精。

    森精在人類社會,特別是貴族階層炙手可熱,常常受邀在重大的節日盛會上表演。他們的性子高傲又單純,摸熟了很容易相處,但森精幾乎不與人類通婚。他們擁有漫長的壽命,最普通的森精也能活上一千年。若和人類相愛,遲早要受活寡。

    “當兵的,覺得很意外?”少女瞄了一眼高登的綁腿褲和皮靴,嘴角又彎彎地翹起來。

    高登道:“是的,我完全沒想到,能在這樣的午夜邂逅一位美麗的森精。”他不由暗暗生疑,一個森精怎麼會住在靠近沙漠的城市?

    “隻是一半的森精。”少女用俏皮的語氣說,“說真的,你能背出這麼一大段戲劇對白,我也很意外呢。你可一點也不像是沙狐部落的士兵,如果把你的假胡子揪下來,那就更不像了。”

    高登心髒一跳,目光掠過對方嬌嫩的咽喉,匕首幾乎要刺出去。但他摸不準少女的底細,就絕不輕舉妄動。“小姐,我從來沒說過自己是。”他灑脫地扯掉胡須,剝除臉上的蜂膠麵粉,恢複本來的麵目。

    “噢!”少女輕輕吹了個口哨,“美少年,你像一道閃電擊中了我,做我的情人好不好?我會用火紅的玫瑰花鋪滿你的窗台。”

    高登楞了一下,少女忽然笑得像一隻迷人的野貓:“別自作多情了,我隻是在念一段戲劇對白,我可不喜歡你這種小白臉。嗯,你受了傷,為什麼不來床上好好躺下?”她對高登招招手,腕間的寶石手鐲閃閃發亮。

    不等高登開口,她輕盈地轉身,率先走回房間,以悄無聲息又敏捷的動作,將躺在地上的東西踢進床底。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9 10:40
第三十五章對白(下)



  高登差一點全力刺出匕首,她背對著我,後心毫不設防。隻要一下,就能解決這個讓人捉摸不透的森精。

    “你在猶豫什麼,膽小鬼?是什麼拖住了你的腳步,讓勇猛的獅虎變成了膽小的羔羊?”少女扭過纖細如蜂的腰肢,盈盈一笑,牙齒似去皮的杏仁一樣潔白。

    “陷入愛河的人難免患得患失,正像盈虧圓缺的月亮。但它總會高掛夜空,照亮吾愛。”跟著少女的台詞,高登念出了戲劇第二幕的對白。森精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他還是暫時虛與委蛇一番,以免節外生枝。

    “皎潔的月亮也在催促你,別讓愛人焦急等待。”少女斜倚門框,雙手交別在腰後,慢悠悠地晃著腳尖。她赤著雙足,趾甲薄而透明,腳指縫潔淨得像蓮藕。“我的心已經交給了你,愛人倘若焦慮,我同樣心急火燎。”高登走向房門,目光掠過少女玲瓏的足踝,獸牙腳鐲雪白精巧,又長又直的雙腿套著低胯的絳紫色燈籠褲,蠟染印花,褲腳紮緊,圓鼓鼓的小翹臀充滿誘惑。高登走到少女身畔時,後者忽而湊過來,貼著他的耳垂小聲說:“你這個狡猾的家夥。”她輕笑著旋轉開,身上V字領的鮮豔短衫也隨之旋轉,裝飾的褶皺、流蘇和刺繡像層層疊疊湧動的花浪,綻放出熱烈而奔放的芬芳。

    “請吧,狡猾的美少年,盡管把這當成自己的家。”少女踮著腳尖,繞著房間四壁翩然旋轉,曼聲吟誦,“你的臉孔如新月,你的眼睛如寶石,你的嘴唇像珊瑚,你的腰肢像楊柳。請與我舉杯交歡,共同暢飲禁忌的美酒。”

    高登一時有點不知所措,他從沒遇到過這種對手,前一句還是正常交談,後一句又轉換成了戲劇台詞。戲子?文藝少女?腦子壞掉的森精?扮豬吃老虎的狠角色?他看得出少女轉動時,舉重若輕的平衡能力。換做他的話,早就暈頭轉向了。

    “我能否有幸得知你的芳名?”高登決定控製話題,一步步施展審訊技巧,套出少女的底細。

    “姓名猶如過眼煙雲,再華美的裙子也遮不住醜陋的心。”

    “請原諒我的好奇,仙女域的耳語森林是不是很美?”

    “美無處不在,沙漠中也能盛放鮮花。”

    高登暗暗皺了皺眉:“這倒是。你一定特別喜歡遼闊的沙漠,才會不遠萬來此居住。”沒有森精會喜歡植物稀寥的沙漠。高登的話暗藏了陷阱,這也是審訊慣用的技巧:即在一句話刻意說出一個錯誤的信息,引誘對方反駁,從而證實這句話的其它信息是正確的。

    少女飄然轉至高登跟前,麵對麵,幾乎相貼。“是我丟失的一根疼痛的肋骨,呼喚我來到這個地方。”她戲謔地眨眨眼,又旋轉著離開。

    高登的眼角不自禁地抽搐了一下,他保持耐心,繼續兜圈子。但少女的對答總是雲山霧罩,令他無從切入。

    “這間閨房布置得很漂亮。”高登鍥而不舍地說。房內沒有點燈,但他漸漸適應了黑暗。他的正對麵是香之國的雕花大衣櫃,倚牆而立,以精美的金箔包角。鄰近有一座壁龕,陳列著瓷之國的彩釉花瓶,麵插了幾根豔麗的孔雀翎羽。左首是一張金線紗幔籠罩的宮廷象牙床,櫻之國的桃木格子屏風位於床側。

    “聲音還很動聽呢。”少女手臂舒展,指尖一撥彩釉花瓶。“當”一聲,花瓶落地,摔得粉碎,清脆的瓷片撞擊聲夾雜著少女不羈的笑聲。

    高登望見屋角擺放著星之國的梳妝台,打磨光亮的鍍銀鏡子足有半人高,鏡框鏤金雕紋,鑲嵌紅綠寶石。台上有十多個首飾盒,盒蓋大多敞開,淩亂堆放著女人佩戴的耳環、項鏈、戒指、手鐲、腳鐲。

    那幾枚鑽戒的尺寸比少女的手指要大一號。高登不露聲色地移開目光。

    “你的心跳突然加了,為什麼?”少女忽然開口,目光四下一掃,在首飾盒上停留了一下,嘴角微微翹起來,“聰明人通常不長命哪。”

    高登心頭一寒,仿佛被猛虎盯住的獵物,驟然生出一絲凶險的征兆。這是肉身的本能反應,他霎時明了,少女的戰力很強,至少比自己強得多。而他目前的傷勢,絕對不適合再拚命了。

    “我的心跳如箭矢,隻求射中愛人芳心。”高登脫口而出,這並非出自戲劇對白,而是急中生智的自救。

    少女訝然挑了挑眉毛:“愛恨糾纏不清,負心人也會被恨意之箭射穿心髒。”

    高登看到少女邁著靈巧而危險的步伐,繞著他越轉越近,漂亮的大眼睛閃爍著爪牙般的銳利。

    “恨?不!”在生死的一那,高登徹底爆發了自己的天賦。他的冷靜,他的狂熱,於此刻酣暢淋漓地撞擊,噴薄出最耀眼的火花!

    “我的愛,永遠也不要說恨!此刻我肝腸寸斷,流連在昔日的甜蜜之所。這是酸澀的甜蜜,痛楚的歡愉,絕望的希望!我的淚水永不幹涸,但我仍會微笑著親吻你離去的痕跡,並深深感激。這樣熱烈的愛會有一天變成恨麼?”

    高登凝視少女的眼睛,顫抖地張開雙臂,高聲傾訴。這一刻,他拋卻生死,融入扮演的角色。他就是戲劇中的悲傷愛人,是眼鏡蛇家族的繼承人,是血獄會的天才刺客,也是人生戲台的一部分。

    “無論哪一天,無論我被冷落,被拋棄,被遺忘,我仍將珍藏著這份愛,並至死不渝。”他的聲音回蕩四周,少女倏然逼近。

    門外的陽台上,這時掀起陣陣狂風。少女靜靜地凝視高登,驀然發出大笑。

    “真有意思。”她輕巧轉身,掠出門外。陽台上空,一艘掛著骷髏旗的黑色飛艇懸浮,飛轉的螺旋槳激蕩狂風。

    是空盜!高登望見飛艇垂下了一條繩梯。“親愛的,我叫葉賽綠,請務必至死不渝噢。”少女衝高登擠擠眼,一躍衝天,淩空翻身,雙足倒掛繩梯。飛艇衝向夜空,葉賽綠的長發在風中灑開,英姿颯爽,宛如嵌進了背後的一輪明月中。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9 10:42
第三十六章商人的投資(上)



葉賽綠飛躍倒懸的身姿仿佛還留在夜空。

    若非親眼所見,高登難以想象森精這樣天生的文藝大師,也會去當強盜。

    “撲通”一聲,他渾身發軟,扶著門框滑倒,眼前的一切如水中倒影般晃動,傷口傳來一陣陣窒息般的抽痛。

    流血的羔羊更容易受到猛獸的覬覦,他一直強撐傷勢,與葉賽綠假意周旋,不敢露出一絲軟弱的疲態。最後一刻,雙方你來我往的愛恨台詞,更不亞於一次驚心動魄的生死交鋒,幾乎耗盡了他的精力。

    高登伸手入懷,再次服下一管煉金療傷藥劑,喘息許久,感覺稍稍好一些了,才起身走到梳妝台前,查看了一下首飾,腦海中迅速生成一幅畫麵:女空盜潛入這棟豪宅,打開首飾盒,挑了一隻寶石手鐲戴上,隨後離開房間,結果在陽台上發現了自己。

    那麼房間原來的女主人……高登四下搜索一番,拉開衣櫃,移動屏風,最終在床底找到了一個被繩索捆綁的女人。

    她二十多歲的樣子,長得豐滿嫵媚,淺黃色的皮膚,棕褐色的眼睛,是典型的當地人。麻繩從她腋下穿過,纏住豐腴的雙腿,又從胯部繞回,勒得高聳的胸脯和渾圓的肥臀怒突出來。

    看到高登,女子眨眼示意,一團包著麻核的絲巾塞住了她的嘴巴。

    高登略一沉吟,用誠懇溫柔的語氣說道:“美麗的女士,您已經安全了。我並非故意擅闖您的閨房,隻是在外麵聽到了一些讓人不安的動靜,憂心您的安危,情急之下才冒昧行事。那個綁住您的女賊凶狠歹毒,我不得不和她敷衍幾句,防止她傷害人質。您看,我現在就要為您鬆綁,但千萬勿要出聲,那個女賊可能還在附近,並未走遠,我們要小心一些。如果您同意我的建議,請眨一眨您美麗動人的眼睛。”

    經曆了和葉賽綠的一幕,高登的“演技”更為純熟。生活是另一個戲台,絕頂的刺客能扮演好每一個角色,與自身合二為一。正如軟派刺客的最高境界,就被稱為“千變萬化,無孔不入”。

    女子眨了眨眼,高登取出她嘴的絲巾和麻核。鬆開繩索之後,女人依舊躺在地上,四肢僵硬,一動不動。高登微微一愕,源力蛛絲探入女人體內,才察覺她的氣血被葉賽綠以源力強行阻斷,造成氣血滯礙不通,無法動彈。

    也隻有白銀級或更高明的武者,才能巧妙運用源力,切斷對手氣血。高登慶幸自己並未魯莽出手,否則早已橫屍倒地。

    “女士,恕我冒昧。”他將女人抱上床,輕拍對方周身各處,一根根源力蛛絲滲入她體內,開始活血通氣。不惜硬撐傷勢,高登也要贏得這個女人的好感,留在此間養傷。在富人和貴族居住的花園區,士兵絕不會隨意進來搜查。

    隨著輕柔緩急的拍打聲,女人的臉色逐漸泛出酡紅,飽滿的胴體不時顫動,抖出一陣陣乳臀的波浪。

    “啊——”女子的腰肢猛然拱起,腳趾繃緊,發出一聲銷魂蝕骨的呻吟。好一會兒,她才四肢放鬆,緩過神來,目光迷離地打量著高登:“‘這樣熱烈的愛會有一天變成恨麼?’您先前說的可真動聽。您長得美如皎月,一定有貴族血統吧?”麻核的藥效未過,她的舌頭還有點僵硬,嗓音低柔而沙啞,透出少婦特有的風情。

    “我曾經是一名貴族,如今四處流浪,那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高登彎下腰,輕輕握住女人的手,親吻指尖,“但願我沒有驚擾到您。”他彎腰時牽動小腹,痛如刀絞,臉上也毫不掩飾地露出一絲痛楚,“要是您覺得不自在,我可以馬上離開。”

    女人瞥見他腹部滲出的血絲,捂嘴驚呼:“天哪,您受傷了,是那個瘋婆子幹的嗎?您還是躺下來吧。”

    “這樣不會給您添麻煩嗎?您的家人也會為難的。算了,我還是離開,自己想辦法好了。”高登作勢要走,刻意一個踉蹌,伸手扶住床沿,一副要暈倒的虛弱模樣。

    “您躺下。”女人趕緊扶住他,“我除了一個哥哥,沒有其他親人。他也不住在這。我是個寡婦,您要是不怕名譽受損,盡管在這休息吧。”

    “那太感謝您了,善良的女士。”高登順勢把頭靠在女人的臂彎上,一個孀居的寡婦更容易控製。

    女人小心翼翼地托住高登,服侍他躺下,替他蓋上柔軟的刺繡絲被。他從天而降,俊美優雅,這是上天賜給我的禮物。她一臉迷醉地看著高登,越看越愛。

    “您自己有什麼不適嗎?那個女賊沒有傷害到您吧?她好像搶走了幾件首飾。”高登繼續套問對方。

    女人忿然哼道:“東西丟了就丟了,那個瘋婆子……”說到這,她轉開話題,“您需要什麼嗎?我這還有點止血的藥物,我幫您拿來。”

    高登盯著女人離開的背影,飽滿的臀瓣隨著步伐扭動,如同成熟的蜜桃,要流出甘甜的汁水。葉賽綠半夜闖進此地,隻為了搶一隻手鐲?聽女人的口氣,似乎另有隱情。但他暫時沒興趣管這個,養好傷勢,避過眼前的危機再作打算。

    女人很端著一隻雕花銀盤走回來。銀盤上放著一瓶蜂蜜水,兩支色澤翠綠的煉金藥劑和幾包煉金藥粉,以及十多隻當地十分罕見的橘子。

    “這兩支煉金藥劑是哥哥給我的,要打碎了使用。”她拿起一支煉金藥劑,敲擊銀盤。“乓”的一聲脆響,玻璃碎裂,翠綠色的藥劑濺出來,在半空中化作一個針管嘴的煉金小妖精。

    “主人,請問我要給誰療傷?”煉金小妖精聲音呆板地問道,它渾身碧綠,近乎透明,拍動的雙翅生有鮮紅的十字紋。女人指了指高登,煉金小妖精立刻飛過去,針管嘴***高登的小腹,不住顫動。漸漸地,煉金小妖精的身軀變得幹癟萎縮,最終化作一堆粉末,飄散落地。高登的腹傷當即好了一成,女人拿起第二支煉金藥劑,正要敲碎,樓下忽而傳來紛亂迅疾的腳步聲。
yuan0822 發表於 2015-3-11 15:58
第二十七章商人的投資(中)


“莎娜!”

    隔著房門,高登隱隱聽到男人粗魯焦急的喊叫,有點像是森林中的熊吼。緊接著,通往二樓的樓梯被踩得“咚咚”作響,夾雜著彎刀出鞘的刺耳摩擦聲。

    “是我哥哥。”女人輕拍胸口舒了口氣,乳肉顫顫巍巍。她順手敲碎了煉金藥劑,一邊安慰高登,“別擔心,他是個商人,隻是嗓門稍稍大了點。”

    高登心中一動:“原來你叫莎娜,這個美麗的名字我聽說過——在夢,如今美夢成真了。”他微笑著凝視對方,莎娜嫵媚一笑,大膽迎上高登的目光,眼波似鉤似蕩。

    高登下一句忽而問道:“你兄長認識那個瘋婆子?”

    “嗯。”莎娜下意識地答道。

    “砰”的一聲,門被撞開,一座肉山搖搖晃晃地衝了進來。他濃眉粗眼,滿臉橫肉,兩腮蓄滿虯髯。身上罩著花團錦簇的綢緞長袍,袖子高高卷起,露出長滿濃密黑毛的手臂,十根蘿卜頭粗的手指上戴滿碩大的寶石戒指,紅紅綠綠,俗不可耐。

    在他身後,足足跟著十多名手執彎刀的護衛。雖然個個高大魁梧,但和他一比,頓顯瘦骨嶙峋。

    “莎娜,你——”肉山看到床上的高登,腮幫子上的橫肉猛跳了一下,仿佛被毒蜂猛地蟄了一記。

    “哥哥,這是我的朋友,你可別嚇壞了他。”莎娜嬌嗔地說,扭頭又對高登道,“別在意,哥哥隻是憂心我的安全。現在你覺得好一些了嗎?”

    肉山的目光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麵色陰晴不定。過了一會兒,他揮退了護衛:“出去,你們全都出去,守在外麵,暫時沒事了。”

    這時,第二個煉金小妖精也化作碎末飛散,肉山臉上露出肉痛之色。莎娜俯下身,關切地看了看高登蒼白的臉頰,問道:“哥哥,你還有好點的藥嗎?他是為了救我才受傷的。”

    “親愛的妹妹,這是我費盡關係才弄到的煉金藥劑,專門給你保命用的。一支藥就得上百萬金幣,哪還有更好的?”肉山壓製怒火,笑容僵硬,聲音像是從牙齒縫擠出來的。

    “哥哥,你肯定有更好的。”莎娜幽怨地看著肉山,兄妹倆對視片刻,肉山垂頭敗下陣來。

    “好吧好吧,算我倒黴。”肉山咬牙切齒地說,“這是秘庫的鑰匙,你自己帶人去拿,就在左首第一排櫃架上的黑曜石盒子。”

    莎娜喜笑顏開地接過鑰匙,披上絲綢方巾和蒙臉細紗,柔聲對高登說:“我去去就來,你安心留在這養傷,就當成自己的家。”又對肉山反複叮嚀,才回眸對高登一笑,帶門離去。

    “我敢打賭,她會把我秘庫的藥品全部搬空的。”肉山嘴喃喃自語,“等等,莎娜,別亂動其它東西——”他轉身去拉門把手,似乎想探出腦袋,招呼妹妹一聲。

    “別動。”肉山聽到背後響起平靜而冷漠的聲音,他的手指頭剛觸到鎏金的把手,便一下子僵住了。

    “喂,朋友,你這算什麼意思?”肉山皺眉喝道,沒有回頭,手卻慢慢地縮了回去。

    “也不要去動左首無名指和右手小拇指上的戒指。這兩枚煉金戒指是攻擊型的嗎?加上偽裝處理,價值大概在一千萬金幣左右。”高登好整以暇地躺在床上,手指一晃,指間多出了一枚寒光閃閃的星鏢。“不過,激活煉金戒指至少需要三秒鍾,你怎麼知道我的暗器就一定比你的煉金戒指要慢呢?”

    肉山臉上的橫肉抽搐了一下,緩緩轉過身,換上一幅憤懣不解的表情:“朋友,我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們沙之國人向來直爽好客,不懂你們這些外鄉人的花花腸子!”

    兩人目光對視,高登已然坐起身,微笑道:“你說的有道理,我們又不是生意場上的敵人,你怎麼會無緣無故地攻擊我呢?一定是我誤會了,我向您致以最真摯的歉意。”邊緣薄而鋒利的星鏢一直在他手指間翻跳,看得肉山眼花繚亂,越發不敢輕舉妄動。

    高登又道:“您刻意調開了莎娜,一定有什麼話要私下和我談吧?您但說無妨,我是個守規矩的外鄉人。”

    肉山眼角跳了跳,繼續裝糊塗:“真主在上,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麼疑神疑鬼的外鄉人!我的妹妹是為你拿藥去了,你在胡思亂想什麼——”他的話陡然被高登截斷,仿佛星鏢切過平滑的血肉肌理。

    “抱歉,禮拜五的聚禮會我因故未能參加,深感遺憾。但我想,你的目的隻想讓我將視線轉向神廟。縱然我聽從你的紙條如約而至,最後我們還是會緣慳一麵,對嗎?”

    肉山神情驟變,眼露凶光,如同一頭被逼向陷阱的負傷巨熊。高登好像根本沒看到他的臉色,繼續道:“你應該了解我的底細,知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或許在外麵有權有勢,但在這所三百平方米的房間,你隻是一個不通武技的黑市商人,對不對?”

    一枚接一枚星鏢出現在高登指間,來回彈跳,連成一長串迅捷的光影,連一丁點相互碰撞的聲響都沒有。

    肉山的神色急劇變幻數次,最終笑容堆滿臉頰,眼神熱絡得像親兄弟:“當然,你救了我的妹妹,就是我的恩人,一切你說了算,說什麼就是什麼。”

    高登微笑著搖了搖頭:“即使沒有我,莎娜也不會受到什麼實質性的傷害,因為葉賽綠根本就沒想傷害你的妹妹。充其量,這隻是一個惡作劇,或者是葉賽綠給她的合夥人一個小小的警告。我想你們大概有點生意上的小糾紛。你能這麼收到消息,趕到這,想必也是葉賽綠通知你的。”他心知肚明,這個女空盜順便想給自己添點麻煩。

    肉山滿臉迷惑:“兄弟,葉賽綠是哪一位?”

    “莎娜已經告訴我了。”

    “噢?哦,哈哈哈,是葉賽綠啊,你們外鄉人的發音總喜歡卷舌頭,聽都聽不清楚。我們商人嘛,人脈繁雜,黑白兩道都得認識幾個。昨晚我還跟沙狐部落的酋長一起喝酒哩。”

    “我相信你的人脈,不然你也不會成為我們的雇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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