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仙俠]修仙講師 作者:青倚蘇野 (連載中)

 
klcintw 2013-12-29 13:5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 33595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25

第2卷 019 大荒天陵


  黑絲被吸盡一空,這時腦海中隱約傳來一聲飽嗝的聲音。

  蘇鋒不確定自己是否出現了幻聽,還是真的有這樣一個聲音在自己的腦海中響起。

  難道叢天鋒並未死?他的心中隱約浮現出幾個猜測的想法。可若叢天鋒真的未死的話,為何自己能夠附在他的身上,借屍還魂?是因為受傷太重,難以蘇醒,所以陷入沉眠之中,還是其他原因?如果他真的死了,那麼自己腦海中究竟隱藏了什麼秘密?為何自己在看到別人施展術法之時會自動地浮現出這門術法的訊息?

  各種揣測紛來沓至,心潮起伏,如掀巨浪。

  惶惶不安中,蘇鋒七情上面,臉上的神情變換不定,有時猙獰,有時沮喪,有時振奮,有時絕望。

  只是這時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夜空上的那幅千米之巨的地圖所吸引,沒有人注意到蘇鋒的變化。

  直過了許久,蘇鋒稍稍收拾思緒,平復心情,將腦海中的那些負面情緒盡數壓下,不讓它們影響自己,才吁出一口濁氣。

  這時,他才發現似乎所有人都做著同樣一個動作,仰望天空,驚愕之下,他不禁也抬起頭來,定神凝望。

  淡淡的金芒勾勒出邊廓,橫亙於夜空之上,奪人眼眶,那迷離的光芒,讓人不禁心神皆醉。

  而光芒下,那一座座以虛影投現出來的縮微山河景象,卻更是令人瘋狂不已。

  山勢連綿不盡,河道縱橫,雖然眾人抬頭仰望,但卻生出一股俯瞰天下的豪壯之氣,如江山在握,掌控乾坤,定鼎天下。

  「山河卷!」

  叢府藏書雖然不算多,但卻也不少,再加上蘇鋒派人出去購買的,幾乎也涵括了沉央大陸各方面的訊息,勉強說來蘇鋒也算是一位上知天文,下曉地理的博學之士。

  有關山河卷的傳說,在諸多著作中都有被提及,因此蘇鋒還特意去查閱了一翻。

  山河卷最早出現在十萬年前,是一件玄級法寶。

  所謂法寶,便是能夠在其內部構架出陣法的器物,不單限於武器。而能夠構架陣法最主要的一點,便是這件器物本身具有通靈之質。也就是能夠溝通天地靈氣。

  不能溝通天地靈氣,便為凡器,即使是削鐵如泥的神兵利器亦不過凡品。

  因此,從理論上來講,任何東西,甚至是一塊石頭,只要能夠溝通天地靈氣,便能夠成為法寶。

  法寶的品附分為天地玄黃,黃級最低而天級最高。

  能夠在法寶內部構架出七十二道陣法的,便算是黃級法寶。更上一層的玄級,則需要構架出三百六十道。

  現在,一般的元神境修道者所用的亦不過是玄級法寶罷了。

  而山河卷便是一件玄級法寶。

  當然,沉央大陸廣袤無邊,玄級法寶雖然對尋常人來說,難得一見,但放之於四海之內,卻也不算太珍貴。

  山河圖之所以令人瘋狂,乃是因為這件玄級法寶是一把鑰匙,一幅地圖。

  一幅指引通向一個曠世寶藏的地圖,一把開啟寶藏的鑰匙。

  與那座寶藏相比,所謂玄級法寶根本就不值一提。

  據載,山河卷乃是十二萬年之前,出自當世天下第一煉器宗師,有「絕器不二」之稱,冠絕宇內的匠神白荒之手。

  山河卷成之日,白荒甚至連破天荒地遍邀天下各大宗門家族勢力之首,齊赴觀禮。白荒性格孤僻,傲慢驕狂,向來不屑於與那些名門望族相交,這次為了一件法寶竟廣邀天下,可見他對這件法寶是如何之滿意。

  所以各大勢力首腦頓時屁顛屁顛,飛奔而去。

  然而,當白荒取出山河卷時,所有人發現這件白荒自稱為最滿意之作,竟只是一件玄級法寶,頓時有受騙上當之感,一時群情洶涌,眾人都憤憤不平,認為白荒是借機羞辱。

  之後,白荒在奢天嶺被神秘勢力伏殺,落得身死魂消,怕與此事,不無關聯。

  白荒死後,山河卷便銷聲匿跡。

  直到數十年後,一名散修,無意間得到山河卷,觸到卷中禁制,當時也似今夜般,在虛空中投現出千米地圖。

  這才被人發現山河卷中的秘密,以及白荒為何會那般得意地自稱山河卷是他一生中最自豪的作品。

  眾有勢力首腦這時才恍然大悟,原來山河卷是竟然藏著大荒天陵之秘。

  大荒天陵!

  竟然大荒天陵!

  大荒天陵是沉央西北地界十七萬年前,朝荒國國主大荒天子的葬陵。

  朝荒國乃大荒天子一手開創,據有幽州,鄭州,參州,三州之地,麾下雄兵悍將,不計其數,伐山滅宗,獨統西北,大荒天子更是修為參天,只差半步,便可成為超一流勢力!

  然而,仙道渺渺,難覓其蹤,任憑大荒天子,蓋世豪雄,卻也難以抵擋歲月無情的力量。

  最終這位君王,也未能踏出那最為關鍵的一步,登天化仙,含恨而終。

  大荒天陵則是其晚年自感飛仙無望,窮搜天地奇珍,花費百年時間,以舉國之力修築而成。

  坊間流傳,這是大荒天子為自己轉世重生而做的準備。

  據說,當年被朝荒國伐山滅宗的各大門派的神功秘法,盡數被藏在陵寢中,以作陪葬之用,除此之外,還有不計其數的法寶,神兵利器。

  只是大荒天陵被大荒天子以強橫的力量,打入虛空,於無間之隙漂流不定,唯有依靠大荒經緯圖的指引,才得尋到大荒天陵的入口。

  不管這則傳說是真是假,但利動人心。

  為了爭奪山河卷,中土九十九州掀起一場腥風血雨,歿落的元神境便近百位,被毀宗滅族的勢力更是達千數,幾乎將整片中土勢力大盤清洗,而當時的超一流勢力,臥龍山莊更是因此遭受重創,元氣大傷,不得不收縮勢力,讓出大片利益,以換取平安。

  蘇鋒望著懸浮在頭頂上的大荒經緯圖,眼前似乎浮現出白荒的身影,隱藏在山河卷後,睥睨地俯視天下為之瘋狂爭搶,血流成河,沉淪,瘋狂,廝殺,搏命,甚至上演一幕幕的地獄之景,父子相殘,夫妻反目,兄弟鬩牆,而他則在端坐於高天之上,發出嘲弄的狂笑。

  他幾乎可以想像,山河卷出,大荒經緯圖再現世間,日後必會掀起何等的風浪。

  而,又有多少勢力會殫精竭慮地摻進這場風浪中去,多少修道者將會在這場風浪之中,折戟沉沙。

  即便是已經死去了十數載,這位匠神依舊可怕地操縱著人心。

  大荒經緯圖可是指出大荒天陵埋葬之地的關鍵。如此重寶,如果得之,自然是要小心翼翼地收藏起來,絕不讓外人得知分毫,才是正理。

  而他卻大大方方地展示了出現,甚至害怕別人不知道似的,將大荒經緯圖投射虛空,供人圍觀。

  驅天下以從欲。

  人性,有時甚於毒藥刀兵,貪婪,更是原罪。

  這樣的景象,只怕早就在他的計算之中。

  蘇鋒愈想愈是駭然,打自心底無由地生出一股寒氣。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27

第2卷 020 酣夢


  秋風呼嘯。

  不時地,便有一道光華自遠處疾掠而至,現出一道身影,虛立於大荒經緯圖下。

  不過片刻時間,橫幅四周已經圍布上數以百計之人,個個氣勢外放,最差的亦是凝元境的修為。而且這些人背後更是皆有勢力撐腰,而非孤家寡人的散修可比擬。

  人人都對山河橫幅虎視眈眈,心中都打著其他心思,各有算計,場中氣氛,頓時壓抑至極,卻詭異地沒有人開口說話,亦是安靜至極。

  即使以蘇鋒神經之大條,亦感覺到場中局勢十分緊張,劍拔弩張,眾人皆是蓄勢以待,就看誰技高一籌。

  就在這時,戚柔驀然道:「這物雖在我叢府,卻一直蒙塵多年,顯與我叢府無緣。叢府孤兒寡母的,唯願家宅平安,無意與各位相爭。妾身方才與鬼方異族爭鬥,不幸傷了內腑,急需治療,諸位道友且恕妾身無禮了!」

  蘇鋒心中暗贊,事關大荒天陵,已經不是一個叢府能夠摻合進去的了,現在抽身而退,最好不過。

  軒轅壽光亦朗笑一聲,道:「老朽一介醫者,便不摻合此事了!」表明立場。

  眾人聞言,自然樂得缺少兩名強敵。

  而也有不少人見連戚柔這位幽州第一商會的主人都退讓,不禁也心中一陣計較,有些較精明的,此刻清醒過來,壓下貪欲,立刻轉身而退,片刻也不停留。

  就在這時,異變突起。

  一道青影驀地浮現在已經完全舒展開來的橫幅邊,伸手抓去。顯然是有人忍耐不住,利欲薰心,存有僥幸心理,搶先動手了。

  這一抓,頓時將原本便緊張的局勢引爆。

  「放肆!」

  「好膽!」

  「格老子的!」

  一聲聲叱罵響起,隨即道道術法的光芒乍現,如洪流般朝那道青影涌去,各種法寶神兵,在夜空顯現,殺聲四起。

  夜幕之下,星月依舊璀璨,然而菱花城上空光芒四溢,流光飛舞,殺氣凜冽。

  一場大戰不可避免!

  戚柔決意退出山河卷的漩渦之中,不可謂明智之舉。

  此刻菱花城已經亂成一團,叢云商會生意遍及幽州,作為新興的勢力,自然會發生踩著老牌豪門上位的事情,盟友雖有,但仇敵更多。

  叢云商會在幽州雖然號稱第一商會,財雄勢大,但也僅是第一商會,而非幽州第一勢力,雖因叢天鋒的關係,背後靠著太玄宗這座大山,平日里自然沒人敢冒著得罪太玄宗的可能來捋虎須,但如今山河卷現世,將菱花城攪成一團亂麻,城中亂成一片,自然會有人渾水摸魚。

  如果要對叢府下手的話,此時正是最好的機會。

  接下來戚柔要處理府中事物,軒轅壽光自然不好摻合,而且玲瓏遭術法反噬,傷了元氣,亦要好好調理一番,便借機告罪離去。

  以目下的情況,戚柔自是不放心蘇鋒,將他留在身邊。

  之前警鐘長鳴,因此府內各管事大多數都被驚醒,因此戚柔在發出召集命令後,沒過多久,府中一干管事立刻趕至議事大廳。

  一眾管事見過戚柔與蘇鋒後,各自落座。

  今晚發生的事情,他們在來的路上,已經有些了解。

  戚柔將事情前後略說了一遍。

  這十幾年來,戚柔已經完全接叢府納入掌控之中,她既然決定不參與山河卷的爭奪之中,底下人雖然大感惋惜,卻沒有人反對。

  戚柔秀眸一掃,將眾人的神情盡納入眼底,心中頗為滿意,然後便開始進行安排。

  首先自是增派人手,多布暗哨暗崗,加強巡查,防止真的有人不長眼,想暗中對叢府下手,其他便是撫恤今夜不幸戰死的武衛,及慘遭喪命的下人僕役。

  而山河卷出世,菱花城必將重新洗牌,在接下來的動亂之中,叢府及叢云商會的一些戰略方針,亦隨著諸人的計議,而擬定出一個大致方略來。

  這些事情倒也並不難處理,叢府立於幽州近百年,早就形成一系例的制度法規,現在就是按章辦事而已!但卻是十分繁瑣,況且此刻府中缺乏足夠人手,必須東拆西調,牽扯到的事務極多。

  蘇鋒開始還強打著精神,勉強聽了一段時間,但這今夜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甚至連山河卷都被牽扯出來,過程更是驚心動魄,奇峰迭起,蘇鋒幾次遇險,雖然最後都安然脫困,並無大恙,可情緒的劇烈起伏,使他精神上十分疲憊。

  倦意如潮水般涌上心頭,眼皮有如千斤之重,一直往下耷拉,最後實在是撐不住,倒靠在椅子上打起瞌睡來。

  等戚柔處理完相關的事宜,已經快四更天了。

  戚柔掉過頭去,慈祥地凝視著蘇鋒的身影。蘇鋒斜倚在靠背上,早已沉沉入眠,酣然入夢。

  隱約間,外面傳來幾聲雄雞啼鳴。

  星月漸微,黎明將至。

  然而,在暏光照臨之前,天地間卻仍籠罩於黑暗之中。

  山河卷早已經不知落往何處,戰鬥的中心早就由城中移往郊外去了。

  雖然依稀還可聽見戰鬥的余波傳來,但那不過是一些小沖突,菱花城正在迅速恢復平靜。

  ……

  四周是一片深沉幽渺的黑暗。

  蘇鋒步履踉蹌,茫然地向前走。

  他的意識昏昏沉沉,思維變得遲鈍而滯澀,如同長久未用的齒輪一般,早已被腐蝕得銹跡斑斑,每轉動一個念頭,都需耗費相當漫長的時間,以致他都還未搞清楚,自己現在是處於什麼情況下。

  前方隱約傳來一陣熟悉的感覺,似乎在輕聲地呼喚著。

  他本能地向前行走。

  於黑暗之中,踽踽獨行,蹣跚前進。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蘇鋒稍稍有些清醒,而那股呼喚聲似乎更為強烈了!

  驀地,前方出現一扇古意盎然的石門,巍然聳立,透出一股莫名的玄機。

  蘇鋒緩緩伸出雙手,按在石門上,還未用力,石門便訇然洞開。

  門後驟然傳出一股強大的吸攝之力,蘇鋒身不由己地被吸進石門中去了。

  砰!

  蘇鋒重重地摔在地面上。

  臉頰撞在冰冷而堅硬的地板上,顴骨似骨折了一樣,痛徹心扉。

  劇烈的疼痛感,令蘇鋒瞬間完全恢復了思考的能力。

  他迅速從地板上爬了起來,映入眼簾的一幕,令他瞳孔劇縮,凝若針尖。

  呈現在蘇鋒眼前的是一幕相當詭異的畫面,一間不大的斗室之中,空空蕩蕩,沒有任何擺設,只有一名青年側伏臥在地面上,青年似乎受到了重創一般,渾身上下衣衫盡碎,只有幾縷破布掛在身上,血跡斑駁。

  而在他及蘇鋒的對面,熊熊燃燒的火焰狂放地占據了大半間斗室,予人一種灼烈的壓迫感。

  然而,那團火焰卻是靜止的,不,或者說他此刻身處的這個世界,仿佛被一股莫名偉力定格住了一般,時間不再流淌,永遠地停在了這一刻。

  他甚至能夠清晰地看清楚那團火焰朝四周彌散開的無數道火蛇的形狀。

  本是跳動的火焰,呈現出一種靜態之美,卻依舊給人一種勃然怒發的張力,動靜之間,似乎以一種詭異的形式相互依存。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29

第2卷 021 果然是你


  「歡迎回來!」

  一個聲音從旁邊突然響起,把蘇鋒嚇了一跳,蘇鋒猛地轉身。

  一個白色的身影,有若鬼魅一樣,站在距他四五步開外的地方,渾身籠罩著一層迷離的霧氣,令人看不真切。

  蘇鋒張了張嘴,發沒有發出聲音來,他的喉嚨一陣焦渴,攥得緊緊的手心裡,似乎沁出一層冷汗。他不知道此刻的心情是緊張還是害怕。

  白影除了最開始說了四個字外,便沉默下來,一言不發,靜立在蘇鋒身前,似乎隔著那層霧氣正凝視著他一般。

  蘇鋒感到兩只耳朵嗡嗡作響,什麼也聽不見,只有自己心臟的搏動聲音清晰可聞。

  「撲嗵!」

  「撲嗵!」

  「你是誰?」蘇鋒突然做起了深呼吸,等心情緩緩平復,才開口道。

  他的心底雖然有些猜測,但卻無法肯定。

  「你不是已經猜到了嗎?」白影雖然面目被霧氣遮籠,但僅憑傳遞過來的聲音便充斥著一股傲然之意,頗有幾分睥睨天下,我為絕峰的氣慨,「叢天鋒!」

  蘇鋒實在沒想到,僅僅只是聲音亦可將一個人的性情淋漓盡致地展現出來。

  這人的驕傲已經滲透到骨子里去了,一言一行,雖不刻意,卻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凌壓於蒼生之上的傲氣。

  當蘇鋒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這幾個月來收集起來的資料似乎都變成一座座高山向他壓迫過來,也許在幾個月前他對這個名字,這個人並不了解,也沒有什麼感覺,但今時今日,再度聽到這個名字,甚至是直面這個名字背後的主人,他甚至連呼吸都倍覺困難。

  這種壓力,來得莫明其妙,卻有若實質,籠罩在蘇鋒身上。

  蘇鋒甚至感覺自己的小腿都不自覺地打起顫來,但他卻強忍住,頂著如山岳般的壓力,有些咬牙地道:「果然是你!」

  蘇鋒又道:「你準備把我怎麼樣?煉化還是吞噬?」

  蘇鋒現在早已經與叢天鋒的肉身融合,叢天鋒如果要奪回這具身體,只能殺蘇鋒的意識抹殺。至於逆襲叢天鋒,若是在見到他之前,蘇鋒還會有幾分這種心思,但現在他連說話都要用盡全力,又拿什麼去反抗!

  蘇鋒再次感受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的心情,那種生命被操於人手,肆意玩弄的感覺,令他相當不忿不甘,卻又無可奈何。

  「你說呢?」叢天鋒淡淡道,但那股沉重如山的氣勢卻稍稍收斂起來。

  蘇鋒還能如何,現在的他連拼命的資格也沒有,唯一能做的大概就是死得不那麼難看吧!

  蘇鋒索性閉上雙眼,一付凜然赴死,慷慨就義的模樣,道:「要動手就快點。希望不會很疼!」

  「哈哈哈哈!」叢天鋒卻捧腹大笑起來。

  蘇鋒怒目以對,大聲吼道:「有什麼好笑的?」

  叢天鋒馬上停止大笑,冷冷地道:「的確沒什麼好笑的。」

  蘇鋒發泄似的怒罵道:「瘋子!你就是瘋子!」

  叢天鋒譏笑一聲,道:「你這張嘴臉真是難看!你跟那些只懂得怨天尤人的凡人有何區別?」

  蘇鋒道:「關你屁事!」

  叢天鋒道:「我只是不想讓叢天鋒這個名字變得庸俗普通。」

  蘇鋒道:「你什麼意思?」

  叢天鋒卻默然不言,忽地轉身,走到那具依舊側倒在地的身影邊,負手而立,沉沉嘆息了一聲。

  「今日之後,叢天鋒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你那可悲的嘴臉,只會讓這個名字跌落凡塵,與那些庸夫俗子同流。」

  「你不是要吞噬我?」蘇鋒聽出叢天鋒話里的幾分意味,詫異道。

  「我當然想!」叢天鋒語氣又變得冰冷,而且生硬。

  蘇鋒靈光一閃,捕捉到他話中之意,眼睛瞪大,呼吸急促,忙追問道:「你想?只是想?」

  叢天鋒再度默然。

  蘇鋒雖然鬆了口氣,但心底卻升起一個迷團來,疑惑道:「為什麼?」

  「這個世上只有一個叢天鋒!」叢天鋒自傲道。

  蘇鋒既然脫離的魂飛魄散的危險,心情大為放鬆,竟然吐槽道:「拜托,麻煩你說話能不能簡潔扼要,不要老是說些別人聽不懂的話。」

  叢天鋒身上的霧氣一陣劇烈波動,正好襯出他此刻的心情。

  蘇鋒被驀然轟下的氣勢一壓,差點沒當場跪下,嚇得他大叫道:「當我沒說!當我沒說!」

  如獄如海之勢頓時退去,蘇鋒心有余悸地望了白影一眼,嘴巴閉得緊緊的,一時間再也不敢胡說話。

  只是過了片刻,好奇心起,癢得如貓爪抓似的,想問偏又不敢問,站在那裡抓耳撓腮,十分可笑。

  就在這時,叢天鋒突然一揮手,長袖一拂,蘇鋒只覺四周場景變幻。

  耳中傳來一聲輕嘆!

  然而,他便醒了過來!

  窗外陽光明媚,映在雕花窗格上,將窗紙渲染成一片朦朧的光亮。

  蘇鋒霍起坐了起來,他正擁被睡在一張薄絲垂罩的床榻上。絲紗半掩半明,輕若云絮一樣,目光四下一掃,發現這間房間的擺設與他的無妄居相差甚大,一幾一椅,無不精巧至極,而且用工用料,更是費盡苦心。

  蘇鋒想起昨夜自己本是跟在戚柔身邊,聽著他們處理事務,不過太過疲倦,中途便睡了過去。

  無妄居經過昨夜一場大戰,自然凌亂不堪,不能再住,至少在清掃修補完成之前,沒法住人了。

  「這算怎麼回事?」蘇鋒回想起自己的腦子里竟還住著另外一個人的靈魂,最重要的是,自己是那鳩占鵲巢的人,而對方才是主人。

  與叢天鋒見過面後,蘇鋒心中陡然間便多出好幾個疑團來。

  他甚至對自己穿越的真正原因產生的懷疑!

  叢天鋒說過他想抹殺掉自己,但為什麼他不動手?以叢天鋒展露出來的威勢,蘇鋒絕無可能有僥幸之機。

  他想!但是他不能動手,或者說沒有辦法動手?

  蘇鋒思緒愈想愈加紛亂,各種奇怪的念頭,沓來紛至。

  隱約的,蘇鋒從這裡面嗅出幾分陰謀的感覺。

  蘇鋒猜測叢天鋒或許遇上了相當麻煩而且棘手的事情,當然,現在即將面臨這個麻煩的人換成了他。

  因為,他頂替了叢天鋒的身份。

  在世人眼中,他就是叢天鋒!

  蘇鋒就這樣,坐在床上,呆怔了半晌,直到肚子餓得咕咕叫,才回過神來。

  蘇鋒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些,振奮道:「算了,光這樣想也不能解決問題!就算是暴風雨將至,也得先吃飽肚子再說!」

  由於昨夜城中暴亂,所以他的門外一直有一隊十人武衛守護他的安全。

  蘇鋒推開門走了出去,一眾武衛聞聲忙躬身喊了聲少爺。

  蘇鋒現在也沒有什麼心理上的不適應,淡淡應付了幾句辛苦之類的,令眾武衛面現激動之情。

  蘇鋒隨便說了句肚子有些餓,立刻有人下去吩咐廚房整治一頓色香味美的佳肴上來。

  只是那夢中見面的場景卻一直盤桓在他的腦海里,無法放下,讓他整個人都顯得渾渾噩噩。

  直到用過了餐,蘇鋒習慣性地說道:「碧荷,幫我沏壺景陽拂塵過來。」

  「少爺,碧荷她還在休養!」一個清稚的聲音應道。

  蘇鋒一怔,這才記起來,碧荷昨夜為他擋了一記祭靈煙,昏迷過去。

  蘇鋒腦子被突然冒出來的叢天鋒搞得有些迷亂,一時間竟忘記了,他心中頓覺愧疚。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31

第2卷 022 悲髮白


  蘇鋒的步伐落在青石板鋪就的小徑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小徑的兩側,栽種著四季常青的花木,鬆柏長青,挺立院中,寒梅點點,疏落其間,幾叢曲蜒交錯成美麗圖案的灌木群,綠葉青翠致密,嬌花扶疏次第,奪人眼球。

  一路上,曲徑幽折蜿蜓,沿途假山堆疊,碧池清澈,景致優美,宮闕瓊苑,恍若仙境一般。

  蘇鋒心中微微有些焦急,沒有什麼心思去欣賞風景。

  一名青衣小廝在前引路,而他的身後,則緊跟著一隊腰佩長刀,身著統一制式甲衣,殺氣騰騰的武衛。

  這些武衛本就是戚柔安排過來,護衛他的安全,自然不也隨意離開他身邊。

  蘇鋒要去探看碧荷,他也只有隨身護衛。

  一行人寂然不言,只剩下足音匆匆,沙沙作響。

  「少爺,前面就是冷香別院了。」

  在一片紅梅林中七繞八彎地走了許久,終於拐了出去,殷勤引路的小廝擔心蘇鋒埋怨催促,急忙道。

  冷香別院位於叢府的西北角。

  叢府高門大院,單單人口,便逾千數,為了便於管理,自然也就劃分出了許多區域來。西北角處,房屋錯落有致,乾凈整潔,卻大多都是獨門獨院,門戶深廣,是府內管事一級的人員所居住的地方。

  冷香別院便是蘇鋒昨夜有過一面之緣,碧荷口中敬佩非常的紅綾姐的居所。

  紅綾作為新近剛剛晉升的衛曲,掌管叢府中一部份武衛,位高權重,算得上是高層人員,自然有資格得到一處院落,作為居住之所。這也是府中慣例,算是給那些盡心工作,有能力的干事一些福利。

  碧荷本來應該送回蘇鋒的無妄居的,畢竟她是蘇鋒是貼身侍女。

  但是,無妄居在昨夜一場激戰過後,雖然沒有剩下殘垣斷壁,一片瓦礫,但也被毀得面目全非,根本就無法居住,所以碧荷便被紅綾接過去,安排在她在別院中,也好照顧。

  穿過一扇高闊的月洞門,步入冷香別院,映入眼底的畫面令蘇鋒不禁一陣錯愕。

  腳下是一條碎石小徑,鋪著色彩斑斕鵝卵石,徑道上被打掃得十分乾凈,那些鵝卵石就像是被剛剛清洗過一般,露出地面的部分,泛著細碎的光芒,炫爛奪目至極。

  碎石小徑自月洞門前便一分為二,岔為兩條,繞成一個圓,抵至主屋前才又合而為一。

  圓裡面是一塊演武場,由一塊一塊,三尺見方的堅硬的玄崗巖鋪就而成,長寬各約二十步,兩邊各排列著兩張木架,架上掛著刀槍劍戟等十八般兵器。演武場上,痕跡斑駁,有刀劍削斬出來的,也有斧戟砸磕出來的,顯然並非單純擺著好看,而是有人時常在場中切磋比試造成的。

  碎石小徑圍成的圓外,則又是另一番景致,翠竹輕搖,狹長如劍的竹葉隨風而晃,發出簌簌聲浪,竹間雜石,石上纏藤,藤上結出朵朵粉色小花,一片生機盎然的景致,絲毫沒有秋意肅殺之氣,反而春色濃郁。

  一棟兩層式樣,精巧別致的小樓正斜對著這邊的月洞門,左邊延出一條細廊,通向邊角處搭在幾叢疏竹間的小亭,右側則布著精巧的假山,山頂上不如從何處引來的水流,順著假山而下,在底下挖出一方碧池,池面上正漂著碎細的浮萍,正隨著淙淙水流聲,輕輕晃動。

  踏入此間,蘇鋒感覺身上的煩躁焦急,似乎都被一股郁郁的生機一掃而空,心臺清明,整個人似乎都放鬆許多。

  這地方,的確是休養的好去處。

  即便以蘇鋒這樣一個不懂得風雅的宅男,也不禁稱贊道:「這地方不錯!」當然至於究竟不錯在什麼地方,以蘇鋒的修養,就是十竅通了九竅,一竅不能了。

  「少爺,這冷香別院可是紅綾大人親手一草一木布置的。」青衣小廝面上現出一付有榮與焉的神情,頗為自豪,好像這地方是他築成的一般。

  看來,這位紅綾不但修為高深,而且還是個才女,而且在一眾下人心中,還頗有地位,很得人心。

  蘇鋒笑了笑,並不在意這些細節。

  他們一行人前後十余個人擠在人家大門口,早就引起閣樓中人的注意。

  當蘇鋒他們行至樓下時,大門倏地從裡面被拉開,一個眼睛水靈靈,臉蛋圓潤,有些嬰兒肥的可愛少女俏立門後,正朝他們望來。

  「安心,這是天鋒少爺,來看望碧荷姐的。」青衣小廝倒是十分熱絡地道。顯然,他與這個少女是相識,而且關係似乎還不錯。

  蘇鋒看了這個小廝一眼,嗯,模樣倒也端正,年紀十八九歲,正是青春年少而慕少艾的年紀。

  少女安心急忙躬身行禮,蘇鋒神情淡然,擺了擺手。

  等問過安心蘇鋒才知道此刻府里欠缺人手,紅綾身為衛曲,許多事情都需要她居中調度,此刻並不在別院里。

  「碧荷呢?」蘇鋒直接問道。至於那個紅綾,他雖然生出幾分興趣來,但卻不是太在意。

  安心望了蘇鋒一眼,道:「碧荷姐……她身體有些不適,在樓上休養。」

  蘇鋒嗯了一聲,朝安心道:「你帶我上去看她。」安心應了一聲。

  蘇鋒跨過門檻,走了沒幾步,又頓了下,對其他人說道,「你們不用跟著,在下面守著就是了。」

  眾人自是無不應允。

  蘇鋒跟著安心,往二樓上走去。

  步子踏落在木制的樓梯上,傳出咚咚的聲音。蘇鋒一個樓階,一個樓階,慢慢往上走。

  拐過樓梯轉角,眼前豁然開朗,是一間廳堂。廳堂上只是簡單地布置了茶幾桌椅,右邊牆上掛了幅字畫,字跡飛拂跳脫,十分潦草,蘇鋒雖然沒有那個眼力,品鑒不出字畫好壞,但他精神力量,遠勝常人,卻發現字畫上隱隱透出一股鋒銳之氣。

  這廳堂內的布置甚至可以算得上簡陋,與外面庭院中的優雅風致完全不同,實在讓人難以相信這兩者皆是出自同一女子之手。

  安心一邊引著蘇鋒穿過廳堂,一邊對蘇鋒說道:「少爺,碧荷姐現在情況有些……總之,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蘇鋒心中一跳,生出一股不安來。

  正想問個清楚,兩人已經走到一扇木門前。

  安心朝蘇鋒又行了一禮,輕聲道:「碧荷姐便在裡面,少爺還是自己進去吧!安心先退下了。」說罷便退下了。

  蘇鋒按捺住心中不安的感覺,伸手推開房門,步入房中。

  碧荷正躺在床榻上,聽到聲響,側頭臻首,望了過來。

  雙眼四目相交。

  蘇鋒頓時怔住。

  「啊!」

  碧荷驚叫一聲,忙將蓋在身上的錦紅綿被往上一拉,將腦袋都覆住了。

  蘇鋒這才回過神來,疾步上前,抓著被角,用力向下一扯,露出碧荷此刻驚慌失措的面容來。

  蘇鋒的目光凝注在碧荷的頭上。

  他忍不住伸出手,輕輕撫著垂落一旁的秀發。

  「碧荷……這是怎麼回事?」蘇鋒聲音都變得沙啞了。

  只見在他手躺著的一縷秀發,被窗外照射進來的陽光一映,散發出黯淡的光芒。

  碧荷原本如瀑般烏黑柔亮的秀發,竟然變得枯槁而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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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023 拜訪


  聽到蘇鋒的詢問,碧荷眼中掠過一抹黯然之色,轉瞬即逝,微笑著道:「少爺,奴婢沒事的!等過段時間就好了。」

  蘇鋒將視線移往碧荷臉上,僅僅隔了一夜,她的眼角甚至已經浮現出淡淡的幾抹魚尾紋。

  碧荷臉上露出純稚的笑容,蘇鋒心中卻似被插了把刀一樣的疼。

  「不用騙我!你每次說謊,眼睛都眨得厲害。」蘇鋒定了定神,道。

  碧荷輕聲道:「紅綾姐幫我看過,她也不清楚怎麼回事。她只是猜測,應該跟昨天晚上的黑煙有關吧?」

  蘇鋒一聽,頓時心中有了幾分猜測,雖然他不懂得浮戲祭靈功究竟是如何將一個人的生命力攫奪獻祭,但昨夜碧荷為她擋了一記祭靈煙,雖然最後及時被趕來的醫王軒轅壽光迫出,不過現在看來,當時祭靈煙應該已經產生了效果,只是到這時才顯現出來。

  腦海中靈光一閃,蘇鋒突然想起,那股祭靈煙最後似乎是被軒轅壽光不知道用了什麼樣的手段消滅,兼且他醫術又十分高超,或許對碧荷此刻的情形會有辦法也說不定。

  蘇鋒精神一振,站了起來,對碧荷柔聲道:「現在無妄居搞得亂七八糟的,你就安心在這裡休養,我去請軒轅前輩過來,他可是一代醫王,什麼疑難雜癥到他手裡,都不過是小菜一碟,藥到病除。」

  碧荷輕聲道:「少爺,還是不要了,我只是個小婢女,不要因為這些小事就去麻煩醫王前輩。」

  蘇鋒心中一酸,卻半真半假地笑道:「沒事。軒轅前輩乃是一代醫王,最是慈悲心腸,見不得人間疾苦,況且你都說了你這只是小事而已,說不定前輩一出手,隨便給你幾顆靈丹妙藥,就把你治好了。」

  碧荷就算再單純,也聽出蘇鋒語中的玩笑之意,嗔道:「少爺,你又唬奴婢了,哪有這樣的丹藥啊!」

  「現在沒有,不表示將來也沒有。」蘇鋒故作嚴肅地道,「要知道,這個世界可是充滿了奇跡。況且,別人做不到,你家少爺我未必便做不到。本少爺可是天才,而且是絕頂的那種。」

  碧荷本來被蘇鋒肅穆的表情唬得一愣一愣的,但聽到最後一句,便又明白自家這位少爺又在逗自己玩。

  她的心中一陣陣暖意泛起,差點沒掉下淚來,兩只大眼睛水汪汪的,泛著淚光。

  碧荷突然很認真地道:「少爺,你一定會恢復的。因為,你是個好人。」

  蘇鋒心底一窘,這好人卡發得也太快了!

  「好好休息!一切有我!」

  蘇鋒低聲囑咐了一句,便步出房間。

  輕輕關上房門,蘇鋒吐出一口濁氣,才朝外走去。

  下了樓,蘇鋒見到為他引路到這裡的那個小廝正與安心兩人低聲交談著,看神情似乎頗為親密。

  而那些武衛則正全休肅立於門外,雖然並不是人人都提起精神,注意警戒,但至少還算一絲不茍,將份內之事,做得盡心盡職。

  蘇鋒暗暗點頭。

  見得他下來,所有人都打起精神來,蘇鋒走到青衣小廝面前問道:「你知道軒轅醫王住哪嗎?」

  「知道,在云鶴閑居。」

  「帶我去!」

  「是,少爺!」

  蘇鋒步出不遠,忽又轉頭,對依舊立於門外的安心道:「好好照顧碧荷!」

  安心與碧荷年紀相仿,碧荷最早是在紅綾手下,而安心則府里派給紅綾的婢女,兩女又都沒有什麼心機,十分合得來,交情日深,情同姐妹,此刻見蘇鋒這位少爺對碧荷如此關心,自然為好姐妹高興,忙連聲應是。

  蘇鋒點了點頭,在一眾武衛左右擁護下,朝外走去。

  蘇鋒心中焦急,自然腳下生風,走得極快。

  即便如此,一行人依舊走了大半時辰,才來到云鶴閑居。

  云鶴閑居是叢府招待貴客的地方,清渠曲縈,引菱花城邊的洛川渠注入的活水。

  水面澄澈,照映碧天白云,水流緩緩而下,白云冉冉,一派悠閑景致。

  曲折河水兩邊植遍楓樹,深秋時節,楓葉如火燒般,一層一層如薰如染,滿目火艷。

  河面上架起一座拱橋,橋窄欄低。

  從橋上走過,橋底下安置幾塊巖石,一邊擋住水流,一邊形成落差,流水自高處濺下,潺潺作響,河面上有幾枚飄落的楓葉正隨波而流,微微打著旋,朝下游漂去。

  「咦?烤肉!」驀地自一旁的楓林中傳來一聲驚喜的叫聲。

  嗖的一聲,一身嬌小的身影從林中躥了出來,身手利落地停在蘇鋒面前,正是玲瓏。

  「你這是幹嘛?」蘇鋒一見玲瓏的模樣,忍俊不禁。

  只見玲瓏一手抓著一支三節竹釣竿,另一只手則提著魚線,釣上還掛著一尾鮮活亂跳的紅錦魚。

  褲腿高高挽起,直到膝上,露出一雙雪白如玉,修長纖細的美腿,玉足上還沾著濕漉漉的水跡,身上東一塊,西一塊,盡是水漬浸濕的痕跡,柔順的發梢甚至還在往下滴水,顯然是剛從水里出來。渾身上下則纏著一團如亂麻般的細絲,正是她手是提著的魚線。

  模樣看上去狼狽不堪,惹人發笑。

  玲瓏白了蘇鋒一眼,道:「當然是釣魚呀!這還看不出來。」

  蘇鋒搖搖頭,撫著下巴,嘖嘖笑道:「本少爺算是看出來了,你這是用生命在釣魚啊!我還從沒見過誰釣魚會把自己纏成繭的。」

  蘇鋒說得有趣,後面緊跟的武衛有些沒忍住,再瞧玲瓏的模樣,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壞蛋!」玲瓏哼了一聲,道:「你來幹嘛?難道是迫不及待,想還肉債了。」

  衛立身後的武衛一聽這話,頓時個個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起來,豎起耳朵,這些大老粗臉上都浮現出一抹詭異的笑容,極為猥瑣。

  仔細一看,這位小姑娘天真爛漫,行為舉止雖異於常人,卻出乎天然,令人絕難生出厭惡之感,而且還是個美人胚子,難怪少爺會忍不住下手了。

  蘇鋒聽得臉上頓時黑了下來,什麼叫還肉債?這丫頭還會不會說話,難道她不知道這種曖昧的話,會讓人誤會的嗎?雖然蘿莉很有愛,但他還沒饑渴到那種程度。

  「在下是前來拜見軒轅前輩的。並且有一事相求!」蘇鋒肅容道。

  玲瓏眼珠子一轉,將手中的紅錦魚一提,對著蘇鋒晃了晃,道:「要見我爺爺,可以啊,幫我烤魚。」

  「我真的有急事要見軒轅前輩!」說著往旁邊一轉,就要越過玲瓏,徑自前去。

  玲瓏兩條腿被魚線纏住,只能用一蹦一蹦地跳著走路,像只大兔子一樣,居然也動作靈敏至極,蹦了幾下就擋在蘇鋒前面。蘇鋒往左走,她就蹦到左邊,蘇鋒往右走,她馬上跟著蹦到右邊去。

  兩人你走我擋的,就像是兩個鬥氣的孩子在玩鬧一般,身後的武衛都憋著氣,滿臉通紅,卻不也笑出來。

  蘇鋒急轉了幾次,都被玲瓏擋了回來,知道自己肉體凡胎的,論速度靈巧,怎麼也比不過這個練氣境的小丫頭,就算對雙腳被縛住了,也是一樣,他退後幾步,玲瓏嗯嗯連聲贊道:「這樣才對,乖乖幫本姑娘烤魚,本姑娘就放你過去。」蘇鋒卻突然提氣,大聲喊道:「軒轅前輩,晚輩叢天鋒,有事相求,尚祈一見。」

  「玲瓏,讓他過來!」軒轅壽光的聲音傳了過來,平和自然,就像是在耳朵輕語一樣。

  玲瓏當即嘟了哮嘴,櫻唇細細碎念著什麼,眼神十分不滿地盯著蘇鋒。對玲瓏來說,蘇鋒十分少見能和她玩到一起的人,以前那些在她身邊陪她玩耍的家伙,不是別有用心,就是心中極不耐煩,而且不屑,卻又強自歡顏,因為她有一個醫術高超到令人佩服甚至諂媚的爺爺。

  只是蘇鋒是不一樣的,絲毫沒有因為她爺爺的身份便對她一昧奉承討好,或是敷衍了事,而且十分願意與她玩鬧。

  而此刻,蘇鋒的行為,在依舊童心極重的玲瓏看來,就像兩個玩鬧的伙伴,其中一個突然耍賴叫來家長一樣,令玲瓏有些委屈。

  蘇鋒自然不明白玲瓏為何生氣,在他心裡,這個只是昨夜才剛認識的小丫頭,跟他性情十分相合,就像是妹妹一般,令他不由自主便生出憐惜寵愛之感來,不禁道:「等事情辦完,我再幫你烤!我可是還欠你四十九串烤肉的。」

  只是一句話,玲瓏瞬間便多云轉晴,臉上綻開燦爛的笑容來,雙眼瞇得甚至都看不見眼睛了。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33

第2卷 024 命力之傷


  蘇鋒走過拱橋,沿著幽林往前走。

  玲瓏並沒有跟上來,她正纏著那群武衛給她烤魚去。

  林中沒有布置石徑,疏林間落,林下長著一些雜草野花,雖然沒有精心打理過的那種精致艷麗,卻也有幾分天趣。

  不過片刻,蘇鋒就走了出來。

  林邊不遠處,搭建著一座亭子。

  軒轅壽光一身灰衣長袍,端然靜坐於亭中。

  他面前的石桌之上擺放著一座白泥小爐,爐體不大,約有數寸大小,略有些高。這是風爐,形如古鼎,三足而立,足底微微翹起向內彎曲,三足各開一扇小洞,用來通風漏灰。

  爐口的沿厚比爐壁闊了幾分,這樣可以約束火焰,也可以防止風大,吹起爐灰。

  此刻爐中炭火正旺,火緣處微向泛著青焰。

  爐上架著陶壺,壺中注水,正冒著裊裊白汽,騰騰而起,化而徐煙。

  爐邊則擺著一付茶具。

  蘇鋒走了過去,微微搭手一禮,徑自入亭,坐落下去。

  暖暖的陽光從一側照入進來,鋪照在地板上。

  蘇鋒還沒開口,軒轅壽光突然道:「你來的剛剛好,這水正好一沸,正合泡茶,若是你來得晚些,水過三沸,便太老了,不宜再食也。」

  蘇鋒聞言,便將注意力移向陶壺中,只見壺底剛有微微的水泡冒出。

  軒轅壽光執起一根木杓,從壺中舀了一勺水,微一作勢,一道沸水如注而下,沖入茶碗中,動作輕舒和緩,透一股令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碗底僅放著幾根細芽,沸水從碗口邊緣注入,立刻卷動起來,打著旋。

  茶葉被茶水一燙,頓時慢慢舒展開來。

  「如果是尋常品茶,這第一碗茶一定要倒掉的,因為茶品不正。不過此茶不同尋常,乃是老朽在拂末山北茂峰親手采摘炒制的山茶,雖然比不上靈茶味道醇厚,卻也頗有一番別致,而且這第一泡最為香郁不過。」

  軒轅壽光又重復了一遍,給自己也沖了壺茶,隨後放下木杓,將茶碗端過,置於掌中,微微吹了口氣,將浮沫吹開,然後細細一啜。

  此時見到軒轅壽光閉目細品的神情,不禁對這山茶大感興趣,伸手端來,湊到唇邊,學著醫王的模樣細細一啜。

  「好燙!」蘇鋒大叫一聲,舌頭被開水一燙,陣陣生疼,手腕一抖,茶水濺了出來,燙了手指,差點沒拿好。

  蘇鋒忙將茶碗放下,飛快地甩著被燙到的那只手,舌頭吐得老長,另一只手手則在嘴邊扇著風,一邊扇一邊含糊不清地道:「好燙好燙……」

  模樣狼狽滑稽,令人忍俊不禁。

  蘇鋒從來都不是個風雅之人,前世雖然也學人喝茶,但也不過是買些茶葉,回去開水一沖,然後就可以喝了,有時懶得泡茶,更是直接將茶葉沖在水壺里,一沖一大瓶。

  軒轅壽光絲毫不為蘇鋒焚琴煮鶴的行徑生氣,反而淡淡一笑,道:「不用急!茶需慢品細品。」

  蘇鋒吐著舌頭,道:「其實晚輩來此,是有一事相求……」接著便將碧荷一夜白發的事情細細說出,並懇請醫王救治。

  「昨夜老朽一替那位小姑娘把脈,就已經覺得不妙,本元空虛,竟是油盡燈枯之象,恐怕時日不多,只是當時實在不好言語,只能虛言相誑。老朽本以為即便如此,也當再過數月才會初顯癥兆,卻沒想才短短一夜,便已已經顯現出來。」

  蘇鋒聽到時日不多,頓時駭然,驚道:「怎會?」又馬上急切道:「求醫王前輩,大發慈悲!碧荷是為了救晚輩,才遭此一劫,她才不過十八歲,年紀輕輕,不該這樣的。」

  軒轅壽光沉吟默然,不言不語,蘇鋒心中忐忑不安。

  過了半晌,軒轅壽光才操著他那蒼老的聲音,道:「你既然知道浮隙祭靈功,那你知道浮隙兩個字的含義嗎?」

  蘇鋒搖了搖頭,如果他是真的叢天鋒說不定還會知道,但問題他不是。他之所以知道浮隙祭靈功不過是偶然間於雜書之中獲得的只言片語,哪裡會清楚那麼多,甚至他連這門詭異邪門的功法的創造者是何人都不是很清楚。

  「浮隙兩字……」軒轅壽光忽地偏過頭去,極目遠望,嘆息道:「取的是‘浮生若夢,如白駒過隙’之意。」

  「浮生若隙……」蘇鋒喃喃道。

  「素貼不愧是鬼方千年難得一見的絕世天才……」

  「等等,素貼是誰?」蘇鋒問道。

  「素貼·那木扎合,就是薄山天王。」軒轅壽光絲毫沒有被人打斷話語的不悅感,依舊一付云淡風清的模樣,道,「素貼是他的名字。」

  蘇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倒是晚輩孤漏寡聞了,還請前輩接著說。」

  軒轅壽光默啜了一口茶,道:「你不知道這很正常,薄山天王離奇死後,當時的中土各大門派曾經大肆將薄山天王的消息封銷並盡力削除他留下的痕跡。」

  蘇鋒大惑不解,這種事情吃力而且不討好。

  沉央大陸被劃分為五域,中土,西蜮,南荒,極北之地玄蒼冰原,以及東海島群。

  即便這些中土門派將薄山天王的一切都從中土之上抹除,但還有其餘四域存在。這簡直就像是掩耳盜鈴一樣,除了惹人發笑之外,沒有任何好處。

  不過,這次蘇鋒倒沒有急著詢問,只是靜靜聽著。

  「浮隙祭靈功雖說是以遠古先民的祭獻之法為基礎所演化而來,但歸究根底卻是與祭獻之法大不相同。祭獻講究犧牲奉獻,虔奉吾心敬於神明,從而獲得神明的反饋,增進力量;而浮隙祭靈功卻不然,反而將犧牲奉獻全部拋棄,轉而從命力著手。」

  蘇鋒驀地發出「啊」的一聲驚呼,卻又馬上壓抑下來,只叫了一半便嘎然而止,顯得十分怪異。

  蘇鋒心中如掀巨浪,面上神情,震駭莫明。

  要講清楚什麼是命力,只怕連仙道境的高手也未必能夠用三言兩語說個明白。

  有人稱其為命格,也有人說是氣運,更有人說是命運因果之力,種種說法,不一而足,難衷一是。

  用個簡單點的說法,命力大抵上與一個人的生命力相似,卻又絕非生命力這種膚淺的東西可比的。

  就蘇鋒目前淺陋的知識量而言,似乎還沒有哪一門功法能夠直接作用於命力的。命力天定,這是沉央大陸上眾所周知的事情。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35

第2卷 025 三年


  蘇鋒稍稍平復心情後,卻依舊以難以置信的語氣道:「這怎麼可能?」

  軒轅壽光自顧自道:「如果是以前,老朽自然也是不相信這世上能有這種神功秘法能夠直接對人的命力產生作用,但昨夜老朽卻是親身體驗過祭靈煙的滋味。雖然不明白其原理如何,但卻是毫無疑問的。祭靈煙進入人體之後,會在一瞬間將其命力全部燃燒轉化,再灌注回自身,增進功力。」

  蘇鋒腦海中閃過昨晚的畫面,忙道:「可是醫王前輩卻是毫發無損啊!」

  軒轅壽光解釋道:「那是昨夜那個鱗虎族的刺客修為太低,浮隙祭靈功更是修練不到家,連初窺門徑都不算,只能憑借祭靈煙引動命力,若是他將浮隙祭靈功修至大乘之境,只要一個念頭,便可引燃旁人的命力,哪需如此大費周折。況且老朽再怎麼說,也是名還丹境修士,一個築基期小輩,就算浮隙祭靈功再如何神妙無雙,畢竟境界有限,自然能被老朽輕易迫出。」

  「當時老朽雖然出手救下那個小姑娘,但她一身命力卻是十去七八,耗損嚴重,以致傷及壽元,恐怕是因此,這才顯出蒼老之態來。」

  「命力虛耗不比疾癥,有醫理有循,老朽昨夜回來,翻閱醫典,卻依舊毫無頭緒!不知該如何下手。若是疾病,還可以對癥下藥,可……」軒轅壽光搖了搖頭,話雖然沒有說出口,但蘇鋒卻已經明白。

  「她還能活多久?」蘇鋒神情木然。

  「大概一二年間吧!若是調養得宜,倒也能多活些時日,只是,唉!最多不會超過三年。」軒轅壽光身為醫者,自然是見慣了生死,卻依舊不免一陣唏噓惋惜。

  蘇鋒頓時一陣沮喪,頹然道:「這麼說,真的是沒有辦法了?」

  「老朽醫術淺薄,有心無力。」

  ……

  從云鶴閑居出來,蘇鋒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玲瓏不知是得了軒轅壽光的暗示,還是看出蘇鋒心情不佳,並沒有過來打攪。

  蘇鋒揮手,摒退一眾武衛。

  這些武衛是戚柔親自遣派過來,專司蘇鋒的安全,哪能離開?惹得蘇鋒一陣發怒,連聲斥罵,甚至還揮拳相向。

  以蘇鋒現在肉體的力量,就算拿一把大鐵錘砸在這些最低也是先天境的武衛身上,不過如蚊蚋叮咬一般,根本造不成什麼傷害。

  不過,這些武衛都明白蘇鋒來這裡求見醫王是為了何事,自然也了解他此刻的心情,因此倒並沒有群情憤然,反而對這位素來只是聞名而不從蒙面的少主心生幾分好感。

  費金身為隊長,此刻忙給手下打眼色示意,領著人稍稍退開一些距離,卻又不敢離得太遠,就這樣徘徊在十余丈外。

  蘇鋒一路如同無頭蒼蠅一般,亂沖亂走。

  費金幾人無奈的跟輟在他身後,又不敢靠得太近。

  走了大半天,蘇鋒渾渾噩噩地來到一片疏疏落落的林子。漫步林間,地上是一層枯黃的落葉,踏踩其上,枯焦的葉片發出沙沙的聲響來。

  林野皆寂,四下掃望,只有如戟如槍的樹幹,光禿禿的,只剩下稀疏的幾片殘葉留戀不去,掛在樹枝上,風中擺蕩。

  樹林的盡頭是一塊巨大的巖石,色澤微微發黑,不知是什麼材質的,高約三十余丈,形狀有若一支造型古怪的靈芝,下面細窄上面廣闊,矗立在一泓碧潭中央,讓人忍不住生出幾分憂慮來,不知這土丘什麼時候被承受不了壓務而崩碎倒塌。

  蘇鋒走到潭邊。

  潭中分布著十余塊作用踏足用的石柱,高出水面三四分。

  蘇鋒踏著石柱,走到巨巖下,才發現上面繞著巨巖鑿出了一個個石階,形成一條十分獨特的旋梯棧道。

  蘇鋒拾階而上,登上石頂。

  石頂上什麼也沒有,空空蕩蕩的。

  蘇鋒走到石緣處,卓然而立,登高遠眺,極目而去。

  碧天高曠,白云靜冉。

  蘇鋒不禁生出一股天地廣大,浩瀚無際,而人類卻是如此渺小,生命更是無常的感慨來。

  卻絲毫沒能令他心中的郁結舒緩!

  蘇鋒心湖之中浮現出碧荷那蒼蒼白發,這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自他清醒之後,一直陪伴在他身邊,她本該擁有屬於自己的人生,可命運對她卻是如此殘酷,只給她留下三年的時光。

  蘇鋒心中涌起一股自責,雙手握拳,用力之緊,以致於指甲都生生刺破掌心,滲出一縷血跡,緩緩流出,滴下。

  蘇鋒忍不住仰天長聲大吼了起來。

  「啊——」

  風聲呼嘯而過,在耳畔激蕩回響,吹得蘇鋒衣裳獵獵起舞,長髮飛拂。

  吶喊聲在風聲中,漸漸傳遠。

  然而蘇鋒卻愈吼,心中便愈是沉鬱,悲傷,憤怒,種種情緒一齊涌上心頭,混雜在一起,難以言喻。

  蘇鋒驀地揮拳往腳下砸去。

  腳下是黑灰色的巖石,凹凸不平,高低邊緣,棱角分明,蘇鋒一拳猛砸下去,頓時被緣角割傷,鮮血淋漓而下。

  蘇鋒好像感覺不到疼痛似的,一拳又一拳地往石面上砸。

  每砸一拳,從他的喉嚨里便會發出一聲有若野獸般的怒吼。

  「鋒兒!」一聲驚呼傳來,話還未落,一道青綾破空而至,將蘇鋒正猛力揮落的手臂纏住,隨後一道幽窈的身影自空中降下,落在蘇鋒身後,正是戚柔。

  就在蘇鋒在巨石之上拳砸巖石的一刻,底下的費金便感覺到不妙,立刻令人飛報戚柔。

  原本正在議事的戚柔立刻御氣飛翔,有若疾電般趕至。

  戚柔欺到蘇鋒身畔,抓住他的右手,只見鮮血淋淋,血肉模糊,甚至露出幾茬森森白骨。

  戚柔又怒又驚,心中更是焦急心疼,不禁喝道:「你瘋了不成?你這手還想不想要了?」

  蘇鋒瞧見戚柔雖是驚怒交集,但神情間卻掩不去一抹擔憂與關切,恍惚間似乎見到自己的母親,所有的痛苦頓時發泄出來,化作嚎啕大哭。

  穿越到這個陌生世界,隔斷了血緣親人的痛苦……

  每日里小心翼翼,擔驚受怕,生怕被人發現自己穿越者的身份……

  碧荷為救自己,卻僅剩下三年壽命的愧疚與自責……

  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在這一刻,全部毫無保留地爆發出來!

  「為什麼?」

  「為什麼?」

  「為——什——么——」

  蘇鋒陷入了魔障之中,神情瘋狂,哭聲頓時化作漫天徹地的質問,這是對天地的怒問!

  戚柔驀地伸手,素手駢指,輕輕點在蘇鋒頸後的玉枕穴,真氣一吐,卻沒想蘇鋒渾身的穴竅早已化融,絲毫不起作用,反而瘋了似的手舞足蹈,朝戚柔撲了過去。

  他已經迷失心志了。

  戚柔側身一閃,面上現出無奈之色,掌心勁力涌動,按在他腦後,將他敲暈過去。

  蘇鋒身子頓時一軟。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37

第2卷 026再會叢天鋒


  蘇鋒被戚柔打暈過去。

  精神恍恍惚惚,靈魂被一股莫名的力量吸引,似乎再度走在一片昏暗的空間中,再次穿越那扇神秘而古樸的石門。

  不過,這次他的意識卻是清醒的,而石門後面也不再是那間半邊呈現出爆炸開來的熊熊燃燒的烈焰的狹小斗室。

  踏過石門,四周的昏暗轟然崩碎,天地陡然變得開闊。

  蘇鋒感覺雙腳踏落在實地上,凝神定睛,四下掃視一番,發現他赫然出現在一座高聳入云的絕峰之巔。

  罡風拂面而至,割面生疼,有若利刃一樣。

  蘇鋒極目遠望,腳下是一片綿綿不盡的云海,白浪翻滾騰涌,變幻不休,雄奇瑰麗,難以言盡,仰天投視,穹天高緲,卻又仿佛觸手可及一般,卓立山巔,他的心底生出一種自己好像化身為一尊通天絕地的巨人,掌控乾坤一樣的感覺,頓時豪情大生。

  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蘇鋒此刻便有這樣的感覺!

  「歡迎回來!」

  叢天鋒一襲白衫,傲然負手,背對著他,卓立於崖邊。云霧變幻,繚繞在他身畔,衣袂被勁風吹得飛揚,長髮飄蕩,襯得他就像是謫落凡塵的仙神一樣。

  蘇鋒卻是一怔。他記得第一次進入這片意識空間時,叢天鋒似乎也曾說過一句「歡迎回來」。

  為什麼?

  這句話究竟是另含深意,抑或只是他隨口一說?

  蘇鋒心中卻是疑團頓生!

  「嘎嘎」

  驀地,一排呈出人字形的灰雁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領頭的大雁似乎發現了他們,急忙發出一串叫聲,指揮雁群。雁群有若訓練有素的士兵一樣,秩序井然地變換隊形,一字排開,飛向遠方。

  蘇鋒走上前去,與叢天鋒並肩而立,也不去看他,將視線投向腳下彌漫四布,廣闊無垠,如浪如潮的云海。

  蘇鋒看了一會兒,心情漸漸平復。

  這時,猛地一圈漣漪自他的心湖泛起,蘇鋒霍然轉身,指著叢天鋒的鼻尖,顫聲道:「你……你……」但話卻卡在喉嚨里,怎麼也沒辦法順暢地說出來。

  蘇鋒剛才只是突然記起,被祭靈煙附體卻又活下來的,可不止軒轅壽光一個人,還有另外一人在那夜也被祭靈煙侵蝕過,那就是他自己,可蘇鋒卻又相當肯定自己是絕對沒有那種能力的。

  若是以前,他或許還可以推脫到先天道體特異的體質上面去。

  但現在,他卻十分清楚,那股侵入到他體內的祭靈煙定然是叢天鋒出手解決的。

  只是之前蘇鋒不想跟叢天鋒扯到一塊,因此選擇性地遺忘了,直到此刻才忽然回想起來。

  叢天鋒淡然轉身,動作舒緩如展,極盡優雅,舉止之間自然而然地散發出一股尊貴的氣質,卓爾不群,不沾半點煙火氣。

  「你能救她的,對不對?」蘇鋒就像是溺水的人,緊緊抓著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聲音之中不自覺地流露出一抹哀求軟弱的意味。

  叢天鋒冷然道:「當然!」

  蘇鋒輕吁一口濁氣,然而他剛剛放鬆的心情,卻又馬上被叢天鋒的下一句話提緊。

  「可我為什麼要救?她是‘你’的婢女,與我何干?」叢天鋒語帶嘲諷,在「你」字上落重語氣。

  蘇鋒聞言正要反駁,但細想一下,卻又不得不承認叢天鋒說的沒錯。他自小就被送去太玄宗,與府里的這些下人本來就沒有太多的關係與感情。碧荷更是後來才進叢府為婢的,對叢天鋒來說,與陌生人無異。

  蘇鋒尋思片刻,似乎艱難地做了個決定,咬緊牙槽,道:我們來做個交易!」

  「交易?」

  「你上次曾經說過,你很想吞噬我的靈魂,是吧?」當做出決定後,蘇鋒反而沒有剛才那樣左右為難,反而透出一股輕鬆的意味來。

  叢天鋒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一抹冷酷的微笑,道:「我現在也很想!」

  「你想,但是你卻不能,不是嗎?雖然我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但你的確沒有辦法吞噬,或者說是主動吞噬我的靈魂!我說的沒錯吧?」蘇鋒聲音中帶著揶揄,道,「你應該很清楚,以你的實力,如果你想吞噬我的話,我是沒有辦法阻擋的。」

  叢天鋒一言不發,大概是默認了蘇鋒的猜測。

  蘇鋒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就來做個交易吧!我把我的靈魂交給你,你幫我救人,如何?」

  叢天鋒聲音略微有些怪異地道:「一命換一命?」

  蘇鋒道:「是的,一命換一命!」聲音之中,帶著一股堅決與釋然。

  叢天鋒一雙若點漆般的星眸爆射出駭人的神芒,有若兩道利劍,透過蘇鋒的雙眼,直逼他的心田,似乎要將他整個人看透摸清一般,沉聲問道:「為什麼?」

  蘇鋒一怔。

  叢天鋒道:「雖然她於你有救命之恩。然而,她不過是一介下人。身為奴僕,在關鍵時刻為主人犧牲性命,不是理所當然的嗎?沒有人會因此而苛責於你,便是她本人想必也只會感到榮幸,不是嗎?」

  蘇鋒默然。

  叢天鋒繼續逼問道:「那你做這些事又是為了什麼?」

  話音未落,他目光炯炯,直視蘇鋒,又再重復了一遍:「為什麼?」

  「不為什麼!但求……」昂起頭來,兩人四目相交,蘇鋒毫不退縮,一字一頓,道,「問!心!無!愧!」

  叢天鋒突然大笑三聲,譏道:「問心無愧?不,你在求死!你在逃避!」

  「你每天都生活在恐懼之中,因為你發現自己的身體無法修練,所以不得不借助叢天鋒的身份,可你又害怕,你害怕自己會露出馬腳,被人揭露你來自另一個世界的秘密。」

  「你每天晚上都睡不好,不是嗎?」

  「稍微有些風吹草動,你就會馬上從床上驚醒!」

  「你受夠了這樣的日子,你希望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所以你是在逃避!」

  「你希望死亡,能讓你獲得解脫!」

  叢天鋒的話就像是一把又一把鋒利的刀子,將蘇鋒砍得鮮血淋漓,將他的內心完全剖了出來,赤。裸。裸地暴露出來。

  蘇鋒的心臟怦怦劇跳,仿佛又回到那一個又一個難眠的夜晚,心驚膽顫,他大吼道:「夠了!」接著他眼中露出驚恐至極的神色,因為他的身份被知道了。

  「你怎麼會知道的?」蘇鋒張惶無措,「你能夠探查我的記憶?」

  叢天鋒臉上露出一抹自嘲,道:「真是諷刺啊!明明不想活的人,卻死不了,而不想死的人,卻活不成!」

  「什麼意思?」

  「唉!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叢天鋒幽幽一嘆,突然對蘇鋒道:「既然你想死,那麼就將你的未來交給我吧!」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40

第2卷 027 先天道體之秘


  寂靜的夜。

  窗外傳來呼呼風聲。

  蘇鋒躺在一張軟榻之上,身上蓋著一層厚厚棉被。

  燭火輕搖,房間裡的光線輕輕晃了起來。

  蘇鋒霍地睜開雙眼。

  幽黑的瞳孔仿佛深邃不可見底的黑洞。

  蘇鋒坐了起來,右手已經被細細地包扎過了,傷口上猶不時傳來一陣刺痛,道:「沒想到……」

  就在這樣一個幽寂的夜晚,沒有人知道,他已經悄然地發生了改變。他還是他,卻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他了。

  蘇鋒感覺有些口渴,腦袋更是一陣陣脹疼,那是融合叢天鋒的記憶所產生的後遺癥。

  蘇鋒起身走到圓桌邊,伸手握住壺把,給自己倒了杯茶。

  一仰而盡,冰冷的茶水劃過喉嚨,落進肚中去,蘇鋒感覺精神一振。

  「沒想到所謂的先天道體,竟然是這麼一回事。」

  蘇鋒盯著楔入屋內那四根大木圓柱的鶴嘴油盞上不斷跳動的火苗,思緒卻又漸漸沉浸在叢天鋒所透露出來關於這個世界的真實面貌的訊息之中去了。

  宇宙之初,只有一片大地,那就是洪荒。

  洪荒大地被混沌之包圍,大地之上,百族林立。

  然而,先天神魔攪亂世間,一時間,天地動蕩。

  當時洪荒上的各族大能,通力合作,終於將三千先天神魔封印入洪荒大地之中。卻沒想到,洪荒因此破碎,化為三千大千世界。

  先天神魔乃是稟天地之異氣之生,除非天地破滅,否則三千神魔便永生不死,壽與天同。

  一個大千世界封印著一尊先天神魔。但大千世界在天地精元卻被先天神魔大肆污染轉化,甚至已經危及天地之源。天地之源一但被污化,則大千世界立成魔蜮,先天神魔亦將破封而出。

  最終,由當時的幾位至高者想出一個辦法來。

  洪荒大地之所以無懼於先天神魔的異氣污化,是因為洪荒大地蘊含天地之機,無時無刻不在吞納混沌之氣,轉化為天地精元,供輸洪荒生靈呼吸吐納之用。

  但是洪荒破碎而成的三千大千世界,卻沒有辦法吸納轉化混沌之氣。長此以往,即使沒有先天神魔的威脅,大千世界上的天地精元也會越來越少,變成一片靈氣荒漠。

  幾位至高者的辦法,便是效仿洪荒,讓大千世界擁有吞納混沌之氣的能力,增強世界的本源。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歷時之久,超乎人之所想像。幾位至高者,先從大千世界分離出三十六團天地本源,塑造成三十六個中千世界,再按天罡三十六星之陣勢分布於大千世界之周。

  再在最外圍,以造化之力,生生從虛空中開辟出七十二個小千世界,以地煞陣勢,配合天罡陣,組成一百零八天罡地煞清源返本大陣。

  這是超乎一眾仙神想像的大手筆,絕對的大手筆!

  事實上,在最開始的時候,小千世界只有一個作用,那但是從混沌海中抽取混沌之氣,然後送往中千世界,由中千世界轉化為天地本源,再輸送至大千世界。

  這個辦法雖然消耗極大,而且花費的時間更是漫長無比,但效果卻是極為顯著的,那就是先天神魔漸漸被大千世界壓制住了,陷入漫長的沉眠之中,而不是如同剛開始那樣,時不時便會沖擊封印,造成大千世界的諸多天災地難。

  但時間一長,問題卻又開始凸顯出來。

  大千世界雖然廣闊,卻終有邊際,而且獲得的天地本源用來鎮壓先天神魔,根本不能如洪荒大地那般,如同具有生命一般,可以在虛空中生長擴大。

  所以,大千世界的土地不夠,或者說是資源不夠了,因為修練者眾多,而修練資源卻是不可再生,時間一長,便日顯得貧脊。

  但世事往往如此奇妙,就在這時,突然有人發現,經歷如此漫長的自然衍化,中千世界中竟然開辟出了天地星辰,雖然裡面的天地規則並不完全,但毫無疑問,裡面是可以生存的,而且資源豐富。

  這一發現,頓時讓大千世界上各大門派發瘋了。

  一個新的世界,而且擁有豐厚的資源可供修練,還有什麼比這更令人瘋狂的。

  中千世界的衍化讓其他人將目光轉移到小千世界上,只是很可惜,中千世界是因為有從大千世界分化出一縷天地本源,因此才能夠演化成一片天地。

  但小千世界卻沒有,而且作為吞納混沌之氣的端口,小千世界里充滿了各種各樣對修道者無用,甚至有害的雜氣濁氣廢氣。

  最後卻是一位煉器宗師,突發奇想,想以煉器之術,在小千世界中造出適合生靈居住生存的空間來,所有人都認為這位宗師煉器煉到腦袋只剩下渣了,因為這種事情早有人計算過了,除非是請至高者出手,而且是耗費大量資源才有可能成功,但最後的結果,卻是得不償失。

  這位煉器宗師卻是個犟脾氣,別人越是勸說,他便越要去試。

  憑著一股頑固的勁頭,竟然還讓他成功了。

  而他,甚至亦借著此次機緣,成功突破境界,成為九位至高者之一。

  所謂先天道體,並非是什麼特異的體質,更與先天無關。世人口中的先天道體,事實上,是器靈。

  是蘇鋒腳下踩著的蒼藍星的器靈。

  沒錯,蒼藍星的本體其實是一件法寶。

  三千大千世界附屬的小千世界中有生靈存在的位面,所有的星球,事實上都是法寶所演化的。

  他們其實是生活在一件法寶的身上。

  而叢天鋒,所謂的先天道體,其實只是器靈轉世所帶來的一種奇特的能力。

  這些訊息,是叢天鋒在覺醒出天命神通時,蒼藍星通過特殊的方式傳遞給他的。

  也正是因此,叢天鋒早就察覺出有人針對自己暗中策劃著什麼陰謀。

  所以,他在沖擊還丹境時,乾脆將計就計,自蹈陷阱之中,準備借死脫身。當然死是真死,但他畢竟是器靈,雖然已經轉世,可在蒼藍星還未誕生出新的器靈前,他還是可以有限度地借用蒼藍星之力的。

  按叢天鋒原本的計劃,他早在暗中布置好一處血肉衍生大陣,等這邊自己死後,借助蒼藍星之力,將自己的靈魂轉移到新衍生出的肉體上。

  到時,便由明轉暗,少了些顧忌,自然是有仇報仇,有怨報怨。

  沒想到他暗中布下的血肉衍生大陣竟然亦被對方提前察覺到,只是等到他通過寄魂了解到陣法被毀,時間已經太晚了。

  他知道自己必死無疑,當然身為器靈,只要蒼藍星不滅,他的靈魂便永不會消失,就算魂飛魄散,也能夠重新聚集起來,只是耗費的時間長一點罷了。

  以防萬一,他將自己的全部記憶都提取出來,並封印起來,然後豁盡全力,保住肉體的完好。

  果然,再他昏迷之時,他的靈魂被人抹消了。

  直到蘇鋒穿越過來,觸動他設下的封印,他的這份記憶才漸漸清醒,而那一晚,祭靈煙竟想寄入他的體內,正好肉包子打狗,被饑渴的叢天鋒一口吞噬掉。

  獲得大量靈魂補充的叢天鋒的記憶體卻感知到一件令他驚恐的事情,他的靈魂已經完全消散在天地間,即便以蒼藍星之力,也搜索不到半點痕跡存在。

  沒有了主靈,他這抹記憶體,很快便會消失。

  正因如此,他才不得不選擇將全部的記憶讓蘇鋒融合掉。
klcintw 發表於 2013-12-29 14:42

第2卷 028 萬化歸元


  雖然只是記憶體,但他的確擁有叢天鋒的全部記憶,甚至於在哪一個時刻所產生的某個想法,他亦是一清二楚,他的感情他也全部能夠體會,因此,從某種程度上講,他也是叢天鋒!

  自然而然的,他也擁有叢天鋒所擁有的傲氣與性格。

  睚眥必報!恩仇必償!

  蘇鋒從腦海中龐大的記憶里提取出叢天鋒要求他做的事情,原本稍稍減緩的疼痛感似乎又加劇了幾分。

  「這幾乎是要與整個天下為敵了……」蘇鋒喃喃自語道,但語氣卻不由自主地興奮起來。

  被大量的記憶所灌注,而蘇鋒又沒有相應的心性修養能夠穩固自身心靈,不受外物所感,因此性格上不免會受到叢天鋒的影響。

  而且,這種影響在短時間內還會愈加強烈,當然這種性格同化並非是永久性的。只要蘇鋒將叢天鋒的記憶全部消化之後,就能慢慢變回原來的樣子。

  大概是聽到屋內傳出的聲響,門外很快便傳來一個壓低後的聲音:「少爺,你沒事吧?」

  蘇鋒徑自走了過去,拉開門扉,門外站著幾名武衛,數名僕人,及今天日間替蘇鋒引路的那個青衣小廝。

  「少爺!」

  眾人急忙躬身行禮。

  青衣小廝更是跌步上前,詢問道:「少爺,您一天沒進食了,要不要吩咐廚房做些吃的送來?」

  被他一提醒,蘇鋒這猛地感覺到自己似乎真的有些餓了。

  「也好!」蘇鋒淡淡應了一句。

  「你叫什麼名字?」蘇鋒對這個青衣小廝的印象不錯,隨口問道。

  那些武衛倒是沒有什麼表情,但一旁侍立的幾個僕從立刻朝青衣小廝投去羨慕嫉妒的目光,卻又不敢太過放肆,馬上又垂下頭去。

  「小人叫辛甘。」青衣小廝更是面露驚喜,自己這一整天跟著蘇鋒鞍前馬後,為的是什麼,不就是這一刻嗎?

  「辛甘是吧!我身邊還缺個使喚的,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由於被叢天鋒的記憶所影響,此刻他的語氣,自然而然地流露出一抹高高在上的感覺。

  然而,那些武衛與僕從卻絲毫不覺得這樣有何不妥。

  「是,少爺!小的一定忠心耿耿,赴湯蹈火,萬死不辭!」辛甘馬上大表忠心。

  現在雖然已是深夜,廚房的那些下人們應該早就歇息了,但蘇鋒可是特權人物,是叢府的少主,一聲令下,就算這些人再有天大的怨氣,也只能乖乖順從,而且還不能偷工減料的。

  而辛甘在很自覺地完成著身份的蛻變,開始指揮起一旁原本與他一樣的僕役來。很快,一頓豐盛的菜肴便已經擺在蘇鋒的桌上。

  蘇鋒坐在一邊,冷眼旁觀。

  這個辛甘倒也有幾分能力,不是那種一朝得勢,只會仗勢欺人的家伙。

  雖然臉上似乎想做出一付云淡風清的模樣,但卻時不時地偷偷一笑,透出幾分得意洋洋。

  倒是有幾分小人得志的樣子!

  以後慢慢調教就是了!蘇鋒心中定下這個念頭,然後就伸出左手,動著挾菜,吃了起來,動作卻還算順暢。事實上,蘇鋒是個右撇子,左手並不擅長,不過叢天鋒卻曾經有段時間花費過大力氣,練過左手劍。

  融合記憶之後,叢天鋒的一些能力與本能也會慢慢在他身上凸現出來。

  叢府是菱花城第一商會之主,自是在各方面都追求完美,這些大廚的手藝雖然算不上頂級,卻也是一流水準。

  蘇鋒前世自然沒有吃過這樣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就算他想,以他那份微薄到可憐的薪資,說不定連買個味聞香都買不到。

  如果是之前的蘇鋒,自然是放開懷抱,大吃特吃。

  不過融合的叢天鋒的記憶之後,這些在尋常人眼中精美至極點,有如藝術的佳肴,卻顯得稀鬆平常。

  要知道,叢天鋒之前生活了十幾年的太玄宗可是當世第一大派,中土九十九州中的超一流勢力,單單宗門所轄治的範圍,便生生占去了一州之地,勢力覆蓋更是達至周圍七塊州府,其門下弟子所衣所食,甚至已經不能用奢侈來形容了!

  每日飲食,不是玉液,便是靈食。

  而他面前的這些菜肴中,雖然也是用靈食烹治,靈氣也不能算少,但雜質卻太多,只能算是三品靈食,與太玄宗比起來,卻是相形見絀,相差不止一籌兩籌。

  這些菜肴吃在蘇鋒口中,此刻就像是烹治得十分美味的粥裡面突然被灑入一捧沙子一樣,雖然口感上細膩美味,但與太玄宗內供奉的靈食一比,感覺上卻顯得粗礫難言。

  大概是兩份記憶所造成的沖突,現在蘇鋒一邊覺得這些食物十分美味,一邊卻生出不過如此的感覺來,兩種感官交錯呈出,感覺怪異絕倫!

  蘇鋒挾了幾著後,便停了下來,心裡感到十分鬱悶,這種感覺實在是太奇怪了,甚至都有些折磨人,以致於蘇鋒的腸胃都有些想吐的感覺來。

  看來,記憶的融合也不會是好事!

  蘇鋒長身而起,對恭敬的侍立一邊的辛甘道:「把這些撤下去吧!」

  辛甘看上並沒有動過幾下的滿席佳肴,臉上不禁浮現出一抹可惜的神情,卻被蘇鋒看在眼中。

  蘇鋒道:「要是不嫌棄是食人唾余,這桌子席面你就撤出去,跟院子里的兄弟們一塊用了吧!」

  蘇鋒雖然沒有刻意大聲說話,但院子里的那些武衛個個都是先天境,耳目聰明,遠勝常人,自然是聽得一清二楚。

  這些蘊含靈食的菜肴與他們日常食用的那種可不一樣。

  這些靈食蘊藏的靈氣更加豐富,而且亦更易於吸收,僅這一頓靈食,至少可抵他們三天苦修。

  一眾武衛自然大為激動,沒想到還有這好處。

  辛甘叫了幾個僕役進來,一齊動手,十分麻利地將桌上的盆盆碟碟收拾起來,端到外面去。

  蘇鋒雖然沒有收服外面這些人的打算,但他卻想心買人心。

  他如果呆在屋里,那不免有幾分施舍的意味的其中,反之,則總是賞賜!兩者雖然沒有什麼區別,但給人的印象卻是大不相同。

  門外,星夜如幕,一輪秋月高懸,斜掛在天邊。

  蘇鋒傲然卓立。

  他前世雖然不過是一枚小屌。絲,但叢天鋒十幾年在太玄宗那種天才如林的地方,所養育出來的氣度卻絕對非同凡響,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懾人的氣度。

  眾武衛忙轟然齊聲道:「謝少爺!」

  蘇鋒道:「各位倒是辛苦了!辛甘……」

  辛甘本來還在指揮僕役,聞聲忙應道:「少爺,有何吩咐?」

  「這天寒地凍的,你去酒莊里取幾瓶烈酒,給大家暖暖身子!」

  「是。」辛甘應聲後,便往外走去。

  蘇鋒又說了幾句,便回到屋里,他現在的身體,雖然遠比常人強健,但沒有半點修為,這秋露霜寒,卻是覺得有些冷了。

  雙腿盤坐在床榻上,蘇鋒的意識一動,立刻有大量的記憶涌現。

  這些記憶的內容是一門功法,一件法寶的配方與煉製之法,以及一種天材地寶的所在地,這些內容是叢天鋒特意留下,解決他丹田問題的三種方法。

  煉製法寶與尋找天材地寶,這些事情都不是短時間能夠完成的,蘇鋒現在便要試試那一門功法,是否有用?

  意識微沉,一段經文驀然浮現。

  開篇便是綻放出琉璃光彩的五個大字——萬化歸元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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