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仙俠]修仙講師 作者:青倚蘇野 (連載中)

 
klcintw 2013-12-29 13:5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 33598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 14:04

第3卷 008 情愫


  麝煙被蘇鋒拉起來後,就見蘇鋒呆呆地望著自己,而且他的手也沒有放開,就這樣拉著自己的手腕。

  麝煙感覺到蘇鋒的掌心十分溫暖,甚至有些火熱。

  麝煙雖然年紀不大,但女孩總是比男孩生育得要早些,對男女間的事情,自然也有些了解,雖然其中關礙處不甚了然。

  燭光昏黃,透出橘色的光芒,照映四周,顯得有種溫馨之感。

  蘇鋒望著麝煙的動人容顏,忍不住伸出手來,輕撫她的臉龐。

  麝煙嬌小的身子輕輕一顫,低下頭來,心裡有些害怕,嬌羞,同時雙頰更是飛紅,更添了幾分驚艷。

  蘇鋒平時雖然寡言少語,可麝煙卻知道對方是個平易近人的性子,然而他卻絕非是麝煙心中的最佳的伴侶人選。

  一來兩人身份相差太大,連名份都是奢望。

  二來麝煙平時喜歡看書,對這個世界了解得比其他人要多了些,眼光自然也就更高了,而且她素來自矜聰慧過人,自然不願好鞍配駑馬。

  蘇鋒雖然身份高貴,但卻已經是個廢人,她自然絕不願意就此淪這樣一個毫無前途之人的玩物。

  只是,麝煙此刻卻絕不敢說出半分違逆的話語來,只得默默忍受。

  她心中想及之前在府中結識的幾位好友的下場,紅顏薄命,美人易夭,心中更是充滿悲涼之意。

  她本就因為碧荷之事,心中哀慟,此刻思及自身今後下場,更是悲傷欲絕,雖忍著沒有哭出聲,但眼中淚珠卻似掉了線的珍珠般,一顆一顆溢出眼眶,滾落滴下。

  蘇鋒輕撫嬌顏,只覺觸手溫軟,鼻翼間更是充滿了一股異樣的香味。

  這香味十分奇特,蘇鋒之前,無論是前世或是今生都是從來沒有聞過。

  沁人心脾之際,卻又讓人惷惷欲動,生出幾分邪思來。

  蘇鋒感覺心臟跳動得更加劇烈了,那強勁而有力地搏動聲音似乎就回蕩在他的耳中,嗅著從麝煙身上散發出來的動人香味,他的視線忍不住移往麝煙那對紅潤的嬌唇。

  他情不自禁地湊近了些。

  就在他意亂情迷之際,突然感覺手上微涼,有些濕意,似乎有什麼東西一滴一滴地落下來,滴在他的手上,從他的肌膚上劃落。

  蘇鋒明白過來,急忙抽出手來,退開了幾步,只見麝煙正無聲泣下,淚光瑩瑩。

  蘇鋒囁嚅地道:「抱歉……我……你……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我只是……」

  「只是……」

  然而,他卻怎麼也說不下去。

  麝煙沒有在意蘇鋒的窘狀,她只想盡快離開這裡。

  麝煙怯怯朝蘇鋒一禮,然後道:「如果少爺沒什麼吩咐的話,那奴婢先下去了!」

  蘇鋒呆呆地道:「沒,沒什麼事……你下去吧!」

  麝煙聞言端起托盤,像是要逃離什麼似的,快步離開。

  麝煙通過側門,出了前堂,手裡托著瓷盅,心慌意亂之下,並沒有往廚房走去,而是沿著廊道,往自己廂房趕去。

  回到廂房後,她急忙掩了門,也不脫衣,就這樣鑽進冰冷的背窩中,將自己整個人都蓋住了,連頭也不露。

  前堂。

  蘇鋒一臉懊喪。

  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他的腦海中突然回響起前世一名極著名的主持人的解說聲音:「春天來了,在遼闊的大草原上萬物復蘇……又到了動物們交配的季節……」

  蘇鋒忍不住噴了一句:「該死!現在可是冬天!」

  蘇鋒渾渾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間,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感覺。

  躺在床上,蘇鋒腦中思緒重重,千萬個念頭如潮漲潮落,此起彼伏,紛紛擾擾。

  蘇鋒終於明白什麼叫做輾轉反側。

  他在床上不斷翻來翻去,卻總覺得心緒難以平靜,腦海中總是浮現出剛才的畫面。

  「我是真的喜歡上了她,還是只是有些好感?」

  的確,這種感覺來得莫明其妙,而且突如其來,以致於蘇鋒根本就無法控制自己。

  稍稍平復心情,蘇鋒便不由自主地思考起來。

  蘇鋒回想著與麝煙相處的每一個片段,似乎想從中找出一些征兆來證明什麼。

  然而,在他的記憶裡面,與麝煙有關的畫面竟是少得可憐。

  她是一個十分沉默的少女。

  而蘇鋒則是一個十分宅的男子。

  況且,蘇鋒第一次與麝煙相見的場景也被他從腦海中的記憶翻了出來,在當時,他根本沒有一見鐘情的感覺。

  怎麼可能直到現在才爆發出如此強烈的愛慕之意來?

  蘇鋒毫無頭緒,只得長嘆一聲,將今晚的事歸結於男性的某種激素增多引發的本能反應。

  ……

  翌日,天氣依舊沒有轉好。

  陰風怒吼,卷動片片雪花,漫天飄灑,忽東忽西。

  蘇鋒昨晚一直沒能入睡,腦子里亂得跟一鍋漿糊似的。直到凌晨時分,一對眼皮才重逾千斤地沉沉合上。

  睡夢之中。

  蘇鋒突然回到了地球上,然後他發現自己成為了一個官二代,再然後他懷抱群美,建立起一個龐大的後宮,將全部的美人都收入囊中,供己取樂。

  突然,她們每一個都變成了一個模樣,齊齊望著他。

  那赫然是麝煙的樣子!

  眼角掛著淚珠,嬌怯模樣。

  蘇鋒頓時從夢中醒來,霍地從床上彈坐起來。

  睜開雙眼,入目的還是那頂輕絲薄紗青帳。

  蘇鋒喃喃自語道:「原來是做夢!」

  只是這個夢,實在是有些詭異!

  蘇鋒鬆懈下來,又復懶懶地躺回床上,但瞬間面色一變,馬上伸手到胯下一摸。

  心中大窘。

  他又不是初哥,自然是明白發生了什麼事。

  不過,前世他早已經過了那個年齡,而在沉央大陸已近半年,一直身體虛弱不堪,體弱而精氣散,也從來沒有發生過夢遺這種事。

  卻沒想到,昨夜初萌心悸,入睡之後竟然做了這樣一個荒唐的夢境。

  蘇鋒掀開被來,也顧不得冷,稍稍清潔一番,便準備換條乾凈的底褲。

  這時門突然被推開。

  咿呀一聲。

  碧荷走了進來。

  「少爺!該起床了!再不……啊!」

  話未說完,立刻見到蘇鋒下身赤裸正側對著她,不禁羞臊異常,再加上女子天性,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叫。

  蘇鋒聽見門軸轉動聲,心中一突,便覺不好,然後就見到碧荷推門而入。

  蘇鋒知道此刻無妄居里正駐有兩隊武衛,再加上一位築基境的慕紅綾,若是碧荷這一聲驚叫將他們引來,到時場面可就更加尷尬了,自己更是百死莫辯。

  心裡一急,足下立刻發力,身如離弦之箭,直往前沖。

  他此刻萬般雜念俱消,只想以最快的速度趕過去制止她,心念竟是奇異地凝聚成一股。

  意未達,而勁已先行。

  這是已經到了意勁合一的門檻了,只要過了這道檻,然後將意與勁凝成一股,便可突破先天之境。

  蘇鋒剎那間撲至碧荷身前,伸手捂住她的張大的嘴,另一只手則急忙關上門,以免被人闖進來。

  「別叫!你想害死我啊!」蘇鋒急道。

  碧荷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大驚小怪,臉上一紅,不禁低下頭去,卻又馬上瞪大眼睛。

  只見蘇鋒身上一件鬆鬆垮垮的薄衫,而底下竟是空蕩蕩的。

  這次卻是看了個真切。

  碧荷忙捂住眼睛,轉過身去,又羞又氣,叫道:「你快穿好!」

  蘇鋒剛才心中焦急,卻沒想竟沒把褲子穿好,被碧荷一言提醒,才發覺底下涼颼颼的,寒意逼人。

  菊花頓時一緊!


klcintw 發表於 2014-1-2 12:41

第3卷 009 先天


  蘇鋒手腳變得非常麻利,往常需要旁人服侍才能裝好的衣物,此刻竟是一件一件飛快地被他穿著得齊齊整整。

  穿好衣物後,蘇鋒終於沒那麼尷尬了。

  碧荷依舊背對著蘇鋒,捂著眼睛,等了半晌,忍不住道:「好了沒有?」

  蘇鋒尷尬地輕咳了幾聲,訕訕道:「好了!你可以轉過來了!」

  碧荷如同作賊一般,先是謹慎小心,緩緩地轉過臻首,捂在眼前的小手輕輕分開一道隙縫,露出水靈的眼睛,微微一瞄,見到蘇鋒衣冠整潔,這才鬆了口氣,放下心來,轉過身來。

  只是經歷了剛才那一番情境,兩人此刻都覺有些尷尬,空氣中似乎凝固著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氛。

  一時間,都不知道說什麼好,相覷無言。

  兩人呆呆站著,時不時眼神相交,又飛快移開,碧荷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有時還雙頰飛紅似火,就差冒點熱氣上來。

  呆了半晌,兩人既不說話,也不做其他,就這樣站著,就像是兩尊木雕石塑的人像一般。

  蘇鋒畢竟是個男人,雖說前世今生都是處男一枚,但多少臉皮厚些,而且一直不說話反而更尷尬,只好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碧荷聲如蚊蚋,道:「已經快午時了。」

  話音猶未落,這時他的肚子突然傳出一聲咕咕的怪叫。

  「我竟然睡了這麼久?」蘇鋒一怔,「難怪現在肚子這麼餓?」

  碧荷聞言似乎找了救命法寶一樣,立刻道:「午膳已經做好了,放在鍋里熱著,奴婢這就去端來!」語畢,也不等蘇鋒有無其他吩咐,便立刻轉身開門,飛奔出去。

  蘇鋒見狀摸了摸鼻子,有些苦笑不得,朝下身瞥了一眼,「沒那麼嚇人吧?」

  蘇鋒也實在是搞不清楚,這幾天自己就像好是撞上了桃花運似的,之前幾個月相處,什麼也沒有擦出來,別說火花,連火星也沒有。

  怎麼一夜間就接二連三在碰上這種事情?

  蘇鋒邁步踏出房門,站在屋檐下,眼前一片白雪茫茫。

  風雪交加,一片片雪花,從空中飄落,被寒風卷拂起來,任意飄舞,自東至西,揚揚灑灑,漫天而下。

  天地之間,一片迷蒙。

  蘇鋒倚著檐下楹柱,看著眼前雪景,不禁生出幾分感慨來。

  忍不住憶及一首詞來:

  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

  望長城內外,惟馀茫茫;大河上下,頓失滔滔。

  山舞銀蛇,原馳蠟象,欲與天公試比高。

  須晴日,看紅裝素裹,份外妖嬈。

  江山如此多嬌,引無數英雄競折腰。

  惜秦皇漢武,略輸文采,唐宗宋祖,稍遜風騷。

  一代天驕,成吉思汗,只識彎弓射大雕。

  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詩以言志,文以載道。寫下這闕詞的那位先人,雖然只是一介凡人,但其氣魄之雄烈,氣吞山河,有包納天地,吞吐乾坤之勢,故而方能揮筆而就,寫下如此大氣磅礴,雄渾豪邁的詩詞來。

  在蘇鋒看來,這位先輩能夠成就一番曠古爍今的大業,故然有時勢造就,但也有其百折不回的頑強鬥志與堅韌不拔的意志。

  蘇鋒素來相信,一個人能夠成功,必然是因為他身上有著其他人所沒有的特質。這些特質也許是與生俱來,也許是後天磨礪而成。

  只是,蘇鋒並不認為自己身上擁有這些特質。

  他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甚至有些渣的宅男。

  一無是處,沒有任何一個地方能夠顯示出他的特別之處來。

  沒有強人一等的學習能力,沒有高人數籌的智商,沒有殺伐果決的堅定執行力,更沒有比別人多繞了幾個彎的心思。

  此刻四下寂無人聲。

  蘇鋒孤身站在檐下。

  不禁對自己生出幾分懷疑的心思來。

  他真的能夠完成叢天鋒的遺志嗎?

  他真的能夠恢復修練能力嗎?

  他真的可以一步一步,披荊斬棘,突破重重險阻,直上大道嗎?

  他很想堅定地對自己說一聲,他可以!

  但他卻知道,自己做不到!

  蘇鋒的心緒一下子如同天空中飄落的雪花一樣,凌亂起來了。

  一個個念頭從他心底浮現出來,如果他真的沒能恢復修練的能力,那碧荷怎麼辦?

  在這樣個人戰力超卓絕世,只手間便有翻天覆地之力的大能存在的沉央大陸上,一但他真的淪為一介廢人,那等待他的也許只有死亡!

  或許之前,他還可自信戚柔能夠保護自己!因為她是還丹修士,壽元至少有五百歲,絕對不會比他更早一步踏進輪回。

  但現在,他明白,叢府中亦非樂園,看似安逸,但危機四伏,而且內有左長博之憂,外有玄蕭家與冬奇商盟之患。

  他必需擁有自保之力!

  蘇鋒突然覺得,生存已經成為他唯一的選擇!

  蘇鋒不知道他怎麼會想到這些,因為之前他從來都沒有如此認真地計較過這些事情。

  但,不知不覺之中,蘇鋒已經處於一個相當危險的境地。

  他已經無從選擇了!

  蘇鋒嘆了口氣,如果他還沒有準備好,大浪淘沙,他只會被淘汰出局。

  前路漫漫,征程茫茫,他只能斬波破浪,一往無前。

  一念及此,他突然覺得天地廣大,卻似一座牢籠,讓人不得自由。

  況且,飛仙小千世界還只是一個人為創造的虛空,而腳下所踏的大地,其實只是一件超乎想像的法寶罷了!

  蘇鋒抬起頭來,只見天空陰沉,鉛云低壓,充滿了壓迫感。

  蘇鋒心湖微動,泛起一絲漣漪,雙眼驀然閃掠過一絲明亮的光芒。

  低喝一聲,蘇鋒提聚勁力,渾身肌肉瞬間繃緊,然後擠按蠕動,迸發出一股極具破壞力的力量。

  蘇鋒縱身躍至院里,雙足立刻陷進厚厚的雪層中去。

  他的心神似乎一下子便陷入一種無以名之的境界,空靈明澈,身體卻不由自主地動了起來。

  雙拳忽起,直貫而出,真是七囚勁的起手式「不囚人」。

  這一次,七囚勁的反噬之力異常的強大,蘇鋒每一式都需要用盡全力才能揮出,然後拳出則勁消力竭,到招式用過後,根本沒有半分威力而言,估計連蚊子都打不死。

  所有的勁力都被縛束在蘇鋒的體內,沒有一絲一分外泄。

  積雪直深過膝,蘇鋒身法一動,便如深陷泥潭之中,內外俱縛,讓蘇鋒渾身勁力無法盡展。

  當蘇鋒將第一招從頭到尾共計六套三十六式打完之後,只見一道鎖鏈浮現在他身上,纏在左手之上,一端銬在他的左掌,另一端則沒入胸口。

  與之前不同的是,這道鎖鏈顯得十分清晰,色澤,質感,便似一條真的青銅鎖一般,透出一股質樸的感覺。

  隨著蘇鋒身形游走不定,這條鎖鏈上還發出丁丁當當的交擊聲。

  蘇鋒毫無所覺,五指忽張,化拳為掌,雙掌上下交錯。七囚勁第二勁「劃地自囚」。

  一直到第七勁「天地囚牢」之後,蘇鋒身上已經多了七條鎖鏈。

  隨意一動,渾身上下立刻丁當作響,交擊鏘音。

  蘇鋒心念空空如也,靈臺明凈,不染塵埃,七囚勁一招一式,以及每一式用勁多寡都如流泉一般,清晰無比地從他心頭淌過。

  這些都不再是叢天鋒的記憶,而是他自己的感悟。

  前世的郁郁不得志,掙扎廝混於社會底層,空有自由之身,但心靈卻被種種人情世故所枷鎖,無法伸展。

  今生本是天之驕子,卻與泥俱下,淪為廢人,甚至於生死都難以自己掌握。

  天地本是囚牢,人身亦是囚牢,若欲囚人,必先囚己。

  驀地蘇鋒心中充滿了不甘與不忿,發出一聲怒吼,七道勁力自肌理間激烈無比,如烈火烹油一般迸發出來,扭曲,纏繞,旋變,融合。

  蘇鋒身上的青銅鏈亦是激烈擊響,發出鏘鏘的聲音來。

  「七囚歸元!」

  蘇鋒右拳似握非握,五指箕張卻微微屈曲起來,有如一個囚牢般,向著前方罩落。

  倏地,天地俱寂,風雪似在這一刻也停止了。

  蘇鋒隱約聽到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前世今生,所有枷鎖,俱皆破碎、湮滅。

  與此同時,他感覺到自己的意志忽地有如流水一般,自眉心中緩緩地流淌而出。

  勁力洶涌,意志舒緩,兩股力量卻突然盤旋在一起,如同水乳交融一般,變化成一股全新的力量。

  發絲被寒冷如刀般的凄風吹拂得向後飛揚而起,凌亂不堪。蘇鋒睜開雙眸,平靜地望向前方。

  先天境!

  蘇鋒知道自己在方才的一刻意外的引起一絲共鳴,意志與勁力合二為一,突破了先天境。

  而這距他開始站樁不過才一個月時間而已!

  最重要的是,之前因為萬化歸元功而吸入體內的雜氣通過突破時的筋骨淬煉已經完全被排出體外。

  身如瑩玉,意如流水。

  不過,蘇鋒也知道自己這具身體目前只能修返至先天境便已經是極限了。

  因為先天境後,渾身虛勁化為真力,威力更是後天境的十倍以上。

  但先天境要通往練氣境,卻需要以一身真力打通周身八脈。

  八脈俱通,便可以嘗試開辟氣海,氣海有成,則可吸引天地靈氣入體。

  此之謂,練氣!


klcintw 發表於 2014-1-3 10:02

第3卷 010 美食在上,不論交情

  蘇鋒的經脈早就已經消融了,所以這具身體頂多也就能夠修練到先天境而已!

  以力通脈,八脈暢通無阻,則氣方能運行其中。

  周天八脈,任脈,督脈,沖脈,帶脈,陽蹺脈,陰蹺脈,陽維脈,陰維脈。

  八脈交會之處,氣樞匯集之所,便是丹田氣海。

  先天境,每打通一條經脈,則真力便強上一分。

  經脈既通,雖氣海未開,卻也已經能夠吞吐天地靈氣於其中,只是沒有氣海,這些靈氣就像無根之萍一樣,只能隨波逐流,卻無法指揮運用。

  這也是先天境能夠運使符箓,符器的原因。

  因為先天境的真力中已經蘊含了細微的靈氣,這才能夠激發符箓。

  蘇鋒的身體本來已經接受過靈氣淬煉,洗髓伐脈,易筋換血,肉體所蘊含的力量卻是遠勝於一般先天境。

  現在雖然無法以力通脈,增進力量,但比起先天八脈的峰巔人物來說,卻是不遜分毫,甚至猶有過之。

  蘇鋒此刻機緣巧合,突破了先天境,而且同時也堅定了信念,突破心障,意志經過淬洗,更加凝聚堅固。

  所謂人逢喜事,自然歡喜異常,突然覺得這陰沉沉的天氣也不如何壓抑了,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來,負著手,步履輕晃,搖頭晃腦,似乎唱著戲詞走回屋里。

  顯然他的心情十分興奮,忍不住又搞起怪來了。

  回屋不久,碧荷便領著廚房里的僕子端著一碟碟熱騰騰的菜式上來。

  幽州雖然物產不豐,但菱花城中有匯交天下的商會,大大小小,林林立立,若說些靈物資源,可能還難得些,但其餘物事卻是十分豐富。

  而且府中更是早就開辟了谷園,蔬園,畜園,自給自足,不成問題。

  所以這桌上菜肴卻是十分豐盛。

  而且蘇鋒前世是南方人,口味偏於清淡,所以這無妄居的廚子早就摸透了主子的喜好,這桌子菜肴沒有一道是西北州府風味的,大多是南邊幾個州的特色菜。

  蘇鋒方入先天,損耗了大量氣力,再加上沒有用過早膳,此刻看著滿桌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更覺肚餓。

  這樣一個寒冷的季節,嘴里吃著熱乎的飯菜,直感覺渾身都舒暢了起來。

  蘇鋒一高興,便賞了廚房每人幾綻銀兩。

  「好香啊!」這時一個聲音從門外傳來。

  聲音清脆婉轉,有若雛鶯出谷,十分動聽。

  蘇鋒隱約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話音未落,一邊的窗戶忽然翻開,寒風裹著飄雪吹了進來,眾人眼前閃過一道青影,再凝神看去時,只見蘇鋒對面已經多出了一個人來。

  這時眾人才聽得噗的一聲,卻是窗扇落了下來,磕在了窗臺上。

  「雞腿!雞腿!」那人嘻嘻笑了兩聲,毫不客氣,一下便抓起眼前盤中的一只雞腿,一口咬下,含糊不清地吱唔道,「苦入,吾哇夸雷哦!(烤肉!我來看你啦!)」

  蘇鋒嚇了一跳,定睛一看,卻是個熟人,忙揮手止住準備上前喝斥的下人。

  「為什麼你不從門那邊進來?」

  那人咽下嘴里的美味雞肉,輕笑道:「聞到這麼香的味道,本大小姐哪裡還有空走門?」話音未落,又狠咬了一口。

  蘇鋒頓時苦笑不得。

  只見那人身材嬌小,一發烏黑柔順的秀發並沒有梳起,而是隨意地扎了個側馬尾,微微挽高了些,如瀑的黑發從左側披垂下肩,看上去活力十足,一身青衣,看上去年紀不大,約摸二八年華,目光清澈,天真爛漫,有若出水芙蓉,正是久未曾見的玲瓏。

  玲瓏乃是醫王軒轅壽光的孫女,之前軒轅壽光曾入府為他診斷,而後卻不知什麼緣故,祖孫二人便在府中住下了。

  蘇鋒與玲瓏算是一見如故,只是之後他災厄不斷,接連遇上幾件事故,讓他昏了頭,是以竟然忘了。

  當初在鬼方鱗虎刺客那一夜,他被潛入府里的一名黑衣人挾持,還是玲瓏出手,救了他一命,算起來,她是他的救命恩人!

  玲瓏雖然拼命大口咀嚼,但嘴巴實在太小,因此只是咬下小小一塊,實在是有種莫名的喜感。

  看著玲瓏的樣子,蘇鋒隱約記起自己似乎答應過對方什麼約定,但究竟是什麼他卻記不得了。

  只是現在他實在是餓得要命,見玲瓏這樣「豪爽」的吃法,絲毫不顧及她淑女的形象,頓時也放開懷來,丟掉銀箸,一只手往伸一抓,從盤中抓著一根雞翅,另一只手則握住湯勺,左右開弓。

  玲瓏將滿嘴食物咽下,大叫一聲:「啊!可惡!」有樣學樣,跟著蘇鋒的樣子,兩人就像是十天半月沒吃過東西的乞丐一樣,狼吞虎咽,一時間,湯汁四濺,菜汁橫飛,那如饑似渴的模樣,仿佛兩只大野豬在那拱食。

  看得一旁的眾人幾乎連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眼眶張至極限,下巴拉長,一付不可思議如見鬼的模樣。

  只要玲瓏一出現,蘇鋒便會變得十分放得開,不用裝來裝去,完全恢復了自我本色。

  她的身上,就是有這樣一種魔力!

  十幾碟豐盛的菜肴在兩人你爭我搶之下,片刻間便已經被清掃一空。

  蘇鋒雙頰鼓漲得幾乎有三倍大,嘴裡面有羊肉、魚肉、獅子頭,看上去十分滑稽可笑。

  玲瓏雖然嘴小,但比起蘇鋒也不遑多讓,而且她的嘴邊還露出半條蝦尾,正隨著她的咀嚼而一上一下地擺著,讓人忍不住想捧腹狂笑!

  只見兩人大睛瞪小睛,拼命地想將嘴里的食物咽下去的同時,眼神也不由自主地往桌上瞟去。

  滿桌食物盡已入了兩人腹中,惟有當中的瓷碟上還有一塊紅燒肉。

  肉呈四方,其中皮厚而肥瘦均勻,而且醬汁濃稠,泛著油光,讓人忍不住便胃口大開。

  顯然,兩人都盯上了這桌上的最後一塊肉。而且,看他們的表情,都沒有讓步收手的意思。

  不知不覺中,一旁的下人竟然看得緊張了起來。

  有人抹了抹汗,竟是緊張得出了汗,要知道這可是大冬天啊!

  「奇怪了,只是吃頓飯而已!怎麼我感覺像是兩個高手對決,忍不住緊張了起來!」

  「噓!你不知道高手吃飯也是講究章法的嗎?這叫氣度!」

  「別吵!專心點!要開戰了!」

  就在蘇鋒將遠超過咽喉三倍大的食物一口氣艱難地咽下去的同時,玲瓏也將蝦尾一吸,嘬進嘴里。

  「我的。」蘇鋒淡淡道,頗有幾分從容優雅,如果不算他嘴角上沾著的那一抹斜揚而上的醬汁的話。

  「我的!」玲瓏加重語氣,十分肯定,絲毫不讓。

  「玲瓏,咱們也算好久不見……」

  「少拉關係!美食在上,不論交情!」

  「那就只能手底下見真章了!看招!」蘇鋒右手大勺,寸長寸強,明顯大占便宜,當即一勺抄過去。

  玲瓏哪裡肯讓,只是她人小手短,卻是落在下風,卻突地拿起桌上空碟,扔了過去。

  蘇鋒大叫一聲:「你耍詐!」回勺一擋,隨後手腕一繞,將瓷碟輕輕巧巧地接了下來。

  玲瓏身子一挺,站了起來,手成爪形,如龍似虎一般,猛然抓去。

  蘇鋒見狀不妙,木勺一翻,丟掉瓷碟,再度出手,朝玲瓏沾滿了油膩與各色湯汁,已經看不出原來雪**嫩模樣的小手敲了過去。

  玲瓏畢竟不是武修,雖然也練過些武功,但招法不夠純熟,也缺少與人爭鬥的經驗,只得縮回手來。

  蘇鋒立刻反手一晃,將紅燒肉勾在勺中,朝著玲瓏一笑,得意道:「我的!」

  說著,便低頭湊去,張開大嘴。

  就見玲瓏忽地一笑,道:「不見得!」隨後吐氣開聲,念誦道:「天地太清,日月太明,疾風擒拿,急急如律令!」竟是見爭鬥不過,但使出了法術來。

  隨後靈氣運轉,一股盤旋的疾風突然卷起紅燒肉,往玲瓏這邊飛來。

  蘇鋒大嘴湊下,卻是一口咬在木勺上。

  由於他怕玲瓏使壞,這一口咬得又急又快,以他現在的牙齒的咬合力及堅固程度,頓時將木勺咬得木屑紛飛。

  玲瓏贏得最後的「勝利」,芳心大快,嘴里叼著紅燒肉,眼睛愉悅地瞇了起來,有若兩道彎月,神情就像是一只狐貍,透著幾分狡黠。

  蘇鋒突然丟掉只剩半截的木勺,嘴里一邊吐出木屑,一邊道:「呸!呸……這不公平……呸呸!」

  玲瓏雖然嘴小,但吃起東西卻極快,飛快將紅燒肉咽下後,她嘬了幾下手指,道:「嘁!真沒羞!你一個大男人竟然還跟我一個女孩子家家的計較那麼多!」

  蘇鋒被噎得說不出話來,他本就不擅言詞,而且碰上這種慣會強辭奪理的人,更是沒轍,低聲自語道:「吃那麼多,將來一定是個大胖子!而且還是個女胖子!」語氣頗有些憤憤不平。

  在旁人看來,蘇鋒此刻的表情著實十分有趣,就像是一個被搶了心愛玩具的孩子一般,眼神純凈至極。

  而他們也絲毫沒有取笑的意味,反而由心地散發出會心一笑。

  這就是玲瓏的魅力!雖然不是顛倒眾生,傾國傾城,卻極富有感染力,讓人不知不覺中便對她產生好感來。

  玲瓏雖然武功不行,但畢竟是練氣境修士,耳目之聰敏遠勝常人,如果她靜下心來,數十丈內無論蚊蠅之聲,還是蟲爬蚓行,都能清晰地捕捉到。

  何況現在她與蘇鋒相距不過數尺,不用刻意,也能聽得清清楚楚,立刻反唇相駁,道:「難道你不知道練氣境後,能夠以氣煉體,將攝入的食物煉化為必需的能量,儲存在體內。所以很抱歉,小女子是怎麼吃也不會胖的!」

  蘇鋒當然自然,練氣境雖然不似築基境那樣擁有辟谷的能力,但卻能夠通過進食,攝入生存必需的元素,然後通過靈氣煉化儲存起來,等到危急之時,也能夠保持充沛的體力。

  有修為深厚的練氣士甚至能夠長達數月,不飲不食。
klcintw 發表於 2014-1-4 16:54

第3卷 011 道侶

  碧荷聞言驚呼一聲:「太棒了!這樣就可以不怕發胖,一直吃甜食也沒關係!我也要成為練氣修士!」

  「……」

  修為練氣就是為吃甜食不發胖,你這是不是將修仙之道當成兒戲了?還有你這目標是不是也太小了點?

  蘇鋒都不知道是該吐槽呢,還是吐槽呢,還是吐槽呢?

  更無語的是,眼前隔桌而坐的玲瓏竟然一下子蹦了起來,躥到碧荷面前,驚喜地笑了起來:「太好了!碧荷姐,你是我遇見的第一個跟我有同樣想法的人了。」

  蘇鋒終於忍不住道:「難怪你會成為一個大吃貨!」

  玲瓏沒有理會,而是淺淺一笑,朝著碧荷說道,「碧荷姐要不你當我道侶吧?」

  「噗!」

  「噗!」

  旁人還不敢放肆,畢竟碧荷乃是蘇鋒的貼身丫環,與麝煙一般,可是他們的頂頭上司。蘇鋒不太管事,無妄居大大小小的事務都是由她們兩人一手操辦的。

  所謂,現官不如現管,哪個敢在她面前作死?那不是找死嗎?

  只是個個臉上扭曲不已,都快變成一朵朵喇叭花了。

  「噗……哈哈!」蘇鋒卻是毫無顧忌,放聲大笑。

  碧荷面色一僵,吃吃問道:「玲……玲瓏小姐,你知道……道侶的意思嗎?」

  玲瓏歪了歪頭,側扎的馬尾在空中輕輕一蕩,那雙清澈得幾乎能夠將人心都映照出來的眸子,讓她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偶然降落到凡塵的精靈,予人一種純凈,不染半點煙火的感覺,只見她臉上露出一個疑惑的表情,道:「道人合伴,危困相扶,此謂道侶!怎麼啦?」

  沒錯,道侶又叫道伴,本是危困相助。你死我埋,我死你埋。

  然先擇人而後合伴,不可先合伴而後擇人。

  不可相戀,相戀則系其心。

  不可不戀,不戀則情相離。

  只有符合這三種條件,才能算是良侶,能夠於道途之上,有所助益,卻又不會產生深厚的羈絆,即因果。

  如此則因果易斷,斬盡前塵,而後道途方能輕裝上行,不致於深入泥沼,無從脫身。

  但是,這種道侶已經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前的老黃歷了!

  現在的道侶,專指於夫妻。當然前提是能夠一齊踏入修行之路的夫妻。

  玲瓏聽完碧荷解釋後,有些不解地道:「為什麼?」

  碧荷道:「不知道,可是自從近古以來,道侶便是當指於行夫妻之道的道人。古之道侶,已經很少有人提起來了!」

  玲瓏又望向蘇鋒這邊,問道:「為什麼?」

  蘇鋒聳聳肩,攤開雙手,做了個古怪的表情,示意自己也不清楚。

  這時一個溫柔的聲音傳來:「因為利益!」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麝煙一身粉紅上襦,配上一條湘綠長裙,推開門,盈步而入。

  卻是麝煙在門外聽及了屋內人的談話,一時忍不住出聲道。

  只是話一出口,便覺得不妥,又見所有人都轉過頭來看她,更覺羞澀,明白自己修為太差,心性與定力都不夠。

  麝煙一進門,蘇鋒立刻回想起昨天的情境,再加想今日午前發生的那檔子事,神情有些尷尬。

  麝煙雖然有點不自然,卻並沒有表現得十分明顯。

  玲瓏立刻接問道:「你知道?」

  「古時所謂道侶,有三合三不合之說,明心,有慧,有志,是為三合。不明心則易著於外境之惑,難辨真偽,無智慧則根器愚濁,成就有限,無宏志則遇事易退,沒有百折無回之心,難攀仙峰,此謂三不合!」

  「元古之時,蒼花紀有一名仙道境的前輩古木子曾說過:‘道侶之擇,便如身入叢林欲取一木,全憑心志,不可順人情,不可取相貌,唯擇高明者,此上法也’」

  ……

  「只是後來天地之間經歷了幾場大劫,元氣變化,靈氣銳減,能夠成就仙境的修士愈來愈少。修士參道悟玄,為的不就是羽化飛升,可是天地卻漸漸囚牢一般,難得超脫。」

  「既然悟道不得飛升,慢慢的便有修士希望能夠以力證道,希望借助無上法力修為,打破天地樊籠,得大逍遙!可是單單靠自己一個人吐納練氣,哪裡能夠積蓄那麼雄渾的法力出來,但出現的借丹藥,靈石提升修為的法門來。」

  「所謂修道四要,財侶法地,資源占第一位,便是這個緣故。」

  ……

  「後來,那些大勢力、大門閥,為了占奪更多的資源,故便將族中女子或門下弟子,嫁過去,雙方聯姻,以此結盟,互為倚仗。慢慢的道侶便從道途之路上的伴侶,變成了夫妻之侶!」

  麝煙大概書讀多了,有些好為人師,此刻有此機會,立刻侃侃而談,舌綻蓮花,引經據典,將道侶的演變娓娓道來,甚至還分析了其中利弊等種種問題。

  慢慢的,所有人的眼睛都瞪大起來,這也太能說了吧!

  終於過了一刻鐘後,麝煙才閉上嘴。

  玲瓏呆呆地問道:「完了?」

  麝煙道:「完了!」

  碧荷聞言立刻蹦了起來,歡叫道:「太好了!終於說完了,哎喲,腿麻了!」

  麝煙臉色頓時一黑,狠狠地瞪了碧荷一眼,但碧荷卻絲毫不在意!麝煙無可奈何地白了她一眼。

  玲瓏嘻嘻笑道:「雖然完全聽不明白你在說什麼,但是感覺好像很厲害耶!」

  蘇鋒忍不住翻起了白眼,哪有人這樣說話的!

  ……

  麝煙有點小潔癖,見不得髒亂,每時每刻,她都希望所有的東西都是乾凈,整齊,井然有序,因此看到這一片狼藉,甚至是慘烈的情況,自是讓她眉頭皺得很緊。

  在麝煙厲聲喝斥下,一眾僕役立刻忙碌起來,一個個前後奔走,收拾起來。

  清理殘羹,更換被沾污了的桌布、地毯,收拾碟碗。

  過不片刻,整個房間便又煥然一新,麝煙這才滿意。

  隨後,麝煙點起熏香。她用的是隔火熏香之法,以此熏出的香味,少了幾分煙火氣,香味更加醇和宜人。

  這香名為降真香,是取自於八品靈植棋楠木的木心,香味清雅醇和,能令人心思清靜,精神愉悅。

  剛開始還有一縷幾不可察的青煙自狻猊爐中裊裊升起,不一會兒,但煙火全消,只余一股沉鬱的香味。

  狻猊爐又稱古踽足豆,通體泛著朱紫色,是用上好的紫銅所鑄,形似一只蹲踞而坐的狻猊,爐蓋被巧匠精心地製成獸首,看上去卻是嚴絲合縫,渾然天成,若不細看,根本看不出來。

  而香氣便從狻猊微張的獸吻中飄散發出來。

  那些廚役,得了賞銀後,便已被摒退。

  此時,偌大的房中,便只余蘇鋒及玲瓏、碧荷、麝煙三女。

  幾人正欣賞完麝煙熏香的過程,緩袖輕拂,素手玉拈,玉容斂肅,眉宇間透著從容之意,一舉一動更是有若行云流水般,而且冥冥中似乎又符合某種奇異的韻律,合於節奏,使得她的動作看上去便令人心悅神怡。

  四周寂然,連玲瓏也是安安靜靜的端坐一邊。

  蘇鋒卻微微皺著眉頭,因為他憶及昨夜之事,此刻的麝煙無疑散發著一股迷人的感覺,比前以往的任何時刻,都更加吸引人,但蘇鋒卻僅止生出贊嘆的感覺,卻再也沒有昨夜那種恍若被擊中心底的怦然心動之感。

  僅僅隔了一夜,竟然便是如此天差地別的感受,實在太過詭異了!

  昨夜的蘇鋒,情難自禁,無法自抑,但此時此刻,他卻依舊能夠清晰地分辨出自己的感覺來。

  兩相權較,似乎昨夜的悸動之感是發生在另一個人身上的一般。

  之前還沒什麼感覺,但此刻一靜下心來,這種奇特的感覺便愈發強烈了。

  蘇鋒心中疑惑不解。

  有道是三個女人一臺戲,麝煙幾人見蘇鋒怔怔出神,似乎在思考什麼,便沒有打攪。

  三人湊到一起,小聲的談論了起來。

  特別是玲瓏的性格,天真無邪,無論任何人都會在第一時間被她那顆赤子之心所感染,願意去親近她,而不會生出抵觸。

  碧荷雖然與玲瓏有過一面之緣,但卻也了解不深,只知道這位可愛至極的姑娘乃是軒轅醫王的愛孫,卻也沒有曲意奉承。

  三人中碧荷單純,麝煙雖然心底自有計較,卻是沒有什麼心機,所以很快便聊開了。

  當然,很快她們的話題便扯到了蘇鋒身上。

  「你們說,烤肉現在在想什麼?」玲瓏突然望蘇鋒那邊望了一眼,問道。

  「烤肉?」碧荷與麝煙盡皆訝然,不明所以。

  玲瓏一拍自己額頭,吐了吐舌頭,道:「哦!對了,你們還不知道!我今天可是來討債的!」接著便將與蘇鋒之間的債務關係細細說來,然後又以極為嚴厲的語氣,深刻地批評了「烤肉兄」的賴帳行為是如何可恥!

  碧荷與麝煙兩人都聽得相當有趣,特別是當這件事情牽扯到自家主子身上,讓兩人更覺痛快,。麝煙是想到了昨夜蘇鋒可恨的行為,碧荷竟也同樣想起午前那羞人的一幕,一齊幫著玲瓏聲討起了蘇鋒的不是。

  二女的聲討立刻令玲瓏芳心大悅,生出知己之感,立刻又道:「你們說他那呆呆的樣子,是不是在想女人?」

  二女見玲瓏說得如此直白,不由一羞。

  不過碧荷還是替自家少爺辯解道:「怎麼可能!少爺他可不是那種人!」

  麝煙沒有說話,卻正暗自腹誹不已。

  玲瓏疑惑道:「可是我爺爺想女人的時候,跟他的表情一模一樣啊?」

  「醫王前輩?」二女發出一聲驚呼,這個可是大八卦,頓時豎起耳朵。

  玲瓏道:「是啊!我經常看到爺爺拿著一幅畫軸,也不打開看,就那樣呆呆坐著,有時一坐就是一下午,也不和我玩,實在是無聊透了!」

  「那你怎麼知道你爺爺是在想女人?」碧荷立刻追問道。

  玲瓏俏皮地一笑,道:「我當然是看過那幅畫啦!我趁爺爺不注意,偷偷打開看過一次,那幅畫上繪的是一個十分漂亮的女人!」

  「那你有沒有問過,那畫上的女人是誰啊?」

  玲瓏無奈道:「當然啦!只是爺爺不肯說。他只說是一位很重要的人!」

  麝煙終於也忍不住,將心底的八卦問了出來:「重要的人?會不會是醫王前輩的妻子?」

  玲瓏鬱悶道:「不知道!爺爺不肯說!」

  碧荷突然興奮地道:「你們說那畫中的女子會不會是醫王前輩青梅竹馬的愛人,然後醫王前輩踏上修道之路……」

  「本來打算修道有成時,便回去迎娶這位愛人,但可惜造化弄人,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等到醫王前輩回去時,卻發現昔日鴛侶已成人妻,最後傷心欲絕,只能以畫相伴,從此終生不娶……」說到這裡,碧荷突然無限感慨地道,「真是太感人了!」說罷還輕輕佯裝抽泣了兩聲,眼里卻滿是紅心,根本沒有半點傷感之意。

  隨後碧荷又以一種歡快地語調暢想,道:「該不會少爺跟醫王前輩一般,同樣有一段傷心的情史吧!也許是太玄宗里朝夕相處,互有情愫的小師妹,突然被師父新收的一個弟子橫刀奪愛,然後小師妹發現自己對少爺師兄有的只是兄妹之情,而無男女之意。為了愛情,立刻轉投他人懷抱,……哎呀!好痛!」
klcintw 發表於 2014-1-7 10:59

第3卷 012 舊事與新局


  二女抬頭一看,卻是蘇鋒走到碧荷身後,聽到她正編排自己的話,忍不住給了她一個爆栗。

  碧荷捂著被敲的地方,一臉苦相,看得二女心中竊笑不已。

  蘇鋒倒也沒太計較,轉而向玲瓏問道:「軒轅前輩最近可好?」

  玲瓏坐在椅子上,晃著雙腿,道:「爺爺閉關了。我一個人呆著無聊,就來找你算帳啦!」

  蘇鋒訝然道:「軒轅前輩要突破了嗎?」

  還丹境依舊內煉自身,雖然能夠感悟天地,但他們對於天地道與理的感悟,就像是盲人摸象一般,難窺全貌,因此往往對於同一事理的感悟天差地別,當然這也是因為天地大道包涵萬有,無論從任何一方面去推衍,你都能夠得到一些體悟。

  橫看成嶺側成峰,遠近高低各不同。

  所以,還丹境修士很少需要閉關,除非是要突破境界,提升修為,因此蘇鋒才有些一問。

  軒轅壽光之前乃是還丹二轉的修為,若是再作突破,便是三轉了。

  丹成九轉,每突破一轉境界,都是千難萬難,當然突破之後所帶來的變化也是有若云泥之別。

  玲瓏搖了搖頭,馬尾輕擺,顯得俏皮可愛,不過此刻這張青春嬌俏的臉上卻蒙上一層憂慮之情,道:「爺爺傷勢復發,所以要閉關療傷!」

  「軒轅前輩受傷了?」

  蘇鋒詫異非常,要知道月前他還曾親赴云鶴閑居,見過軒轅壽光。

  當時軒轅壽光親自烹茶治飲,一派悠閑輕適的模樣,根本看不出有傷。

  蘇鋒隱約記起最初在橫云閣,戚柔宴請軒轅壽光時,曾經說過是戚柔幫他驅走一名仇家,難道是那時候受的傷?

  蘇鋒又問了其中經過。

  玲瓏本就是天真爛漫的性子,再加上她已經將蘇鋒認作了朋友,根本沒有絲毫遮掩,便將軒轅壽光受傷的經過說了出來。

  讓蘇鋒十分驚奇的是,打傷軒轅壽光的竟然一位看起來二十余歲的女子。

  當然在玲瓏口中那名女子自然變成了萬惡不赦的壞女人。

  幽州靈氣匱乏,似乎染上天人之疾的修道者也比其他州要少得多,所以軒轅壽光大多數都是給那些普通百姓施術治病,這也是仁心聖手的由來。

  對於修道有成的人,而且還是還丹境修士,沒有幾人願意折辱自身,來給一群平民百姓治病的。

  階級總是一道令人難以跨越的檻。

  而且這道檻總是在你不知不覺中已經橫亙在了人與人間,等你發覺之後,想去改變,卻已無能為力,因為你在被隔在檻的一邊。

  幽州靈藥匱乏,普通的草藥也不算豐富,所以每年軒轅壽光都會到其他州府中去搜購一番,然後再返回幽州。

  事情便發生在三月前,軒轅壽光帶著玲瓏在求購諸多藥材後,返回幽州的路上。

  一日,祖孫二人途經咸日城。咸日城位屬參州,在幽州東南邊。幽州通往外界的幾條商路中,咸日城算是頗為繁盛的一座小城。

  軒轅壽光身為還丹修士,御風凌虛,朝游蒼梧而暮北海,自然是沒有任何難度,就算帶上玲瓏,卻不會有任何負擔,之所以如凡人般游走步行,卻是為了沿途好治病救人。

  御風而行,固然逍遙,但軒轅壽光認為,身為醫者,浮行天上,如何能夠查知地下到底是哪裡有了疾苦?所以這位醫王除非有重要之事,否則極少飛天遁地,便是為了能夠多救治幾個病人。

  當時正值咸日城一年一度的祭火節,整個咸日城充滿了歡快的氣氛,大街小巷處處能夠見到歡歌起舞的人們。

  玲瓏一直隨軒轅壽光四處奔波,而且多在偏遠之地,極少見到如此熱門的場面,在玲瓏的哀求下,兩人便又在咸日城中多呆了幾日。

  參州六府十七道,咸日城屬於三陽道管轄,是鳳劍山莊的勢力範圍。

  咸日城的城主便是鳳劍山莊莊主鳳皇炎的胞弟鳳皇烈。

  祭火節前,鳳皇烈不知何故,竟然是感染上了天人之疾。而且病勢惡化極快,不似一般的天疾。

  城中群醫皆束手無策。

  大概是鳳皇烈命不該絕,他手下一名管事曾與軒轅壽光有過一面之緣,竟又恰巧於鬧集之上相遇。

  這位管事是見識過軒轅壽光的醫術的,當即大喜,將軒轅壽光延請入城主府中。

  當時軒轅壽光也沒多想,雖然鳳皇烈感染的疾癥相當棘手,但對他而言,也頂多是麻煩一些。

  卻沒想這一治卻治出了麻煩來。

  當晚祖孫兩人推脫了一番宴請,回到下榻的旅館,卻遭到了神秘女子的襲擊。

  原來鳳皇烈身上的天人之疾是有人故意令其染上的,而軒轅壽光卻出手破壞了他們的謀劃。

  一番纏鬥,軒轅壽光雖是還丹修士,但長於醫道,對於戰鬥技能所知不多,而且對方修為亦十分精深,再加上有了玲瓏這個累贅,頓落下風。

  最後負傷而逃。

  只是不知道什麼緣故,那神秘女子竟是窮追不舍,一直由參州追殺千里,跨州越府,一路上尾隨在軒轅壽光二人其後,直入幽州。

  這一路追追逃逃,軒轅壽光一直沒有機會停下療傷,只能以強悍的修為暫壓傷勢,卻是治標不治本,而且時間拖得愈久,屆時傷勢復發反噬得便愈重,無異於飲鴆止渴。

  修為愈高,一但受傷,想要痊癒便益發困難。

  要不是軒轅壽光自身功法擅於哺養身體,而且精通醫理,一路上給自己配了些藥物暫壓傷勢,這才能夠拖延足足三月之久。

  要知道壓制傷勢,對肉體與經脈都是一個極大的負擔。換成一般還丹修士,只怕壓制個半月便會令他肉體崩潰。

  一直逃菱花城外,祖孫二人誤中了陷阱,眼看便是生機無望,死亡迫在眼前,卻幸好遇上了戚柔一行人正前往城外,這才救了二人一命。

  軒轅壽光醫者自醫,知道自己傷勢拖得太久,已如沉疴之疾,想要痊癒耗時耗力,卻擔心在外面又全遇上那人,便順勢答案了戚柔之請,前往叢府,一來幫蘇鋒診斷一番,若能醫治,也可報答救命之恩,二來要覓地療傷則再也沒有比叢府更好的去處了,叢府勢大,本身又是還丹修士坐鎮,多少有些威懾力。

  玲瓏說得不是很詳細,有些地方她也不清楚,因為這中間她也受過幾次傷,昏迷了好幾次。

  聽完之後,蘇鋒忍不住道:「我上次還見過軒轅前輩,他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大礙啊!」

  玲瓏道:「爺爺說過他經脈受創後為了保持戰力,強行壓制了傷勢,再以藥力克制。只是時間拖得太久,已經傷及了根本,一但放開壓制,就會是被洪水沖開的堤壩一樣,全身經脈立刻崩潰,甚至會造成肉體上的重創。所以,他必須保持自身的身體處於一個巔峰狀態,才有可能抗過解封時造成的反噬。」

  蘇鋒頓時明白過來,當時軒轅壽光之所以看起來沒有任何異樣,是因為他正慢慢調理自身肉體,使其臻至巔峰之時,就像是攔洪的堤壩決開了一個口子,已經無法挽回,那就只能在堤壩之外再築一條更牢固的堤壩出來,防止洪水傾崩而泄。

  麝煙道:「可是這樣不是會拖得更久嗎?到時傷勢不是愈嚴重!」

  玲瓏道:「爺爺說過沒事!那一定就會沒事的!這些年我們走過那麼多地方,見過了任保疑難雜癥,不管是多麼嚴重的病癥,只要爺爺說沒事,那就真的沒事!」

  玲瓏垂著頭,看不清她此刻臉上的表情,只是聽她突然輕輕一笑,道:「爺爺從不騙人!更不會騙我!他可是醫王,沒有人的醫術能比他更高明。」

  玲瓏的話中透出一股堅定的信念。

  讓人忍不住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

  輕芳樓。

  戚柔高挑挺拔的曼妙身軀卓立於寒風之中,站在頂層的觀景臺上,衣袂獵獵作響。

  她的目光幽深,投向如同自地平線上涌起的寒云。

  「如何?」

  「目標似乎已經察覺到了夜梟的存在,抵達參州之後,立刻分兵七路。而且目標麾下亦有深通跟蹤與反跟蹤的修士,能力不錯!夜梟人手不足,已跟丟三路!」

  「這些無防,他們最後的目的地只會是這裡!只要能夠確定那獵物出洞,那就足夠了!」

  「鋒兒那邊最近怎樣?」

  「天鋒少主似乎對玄蕭家最近的拍賣會十分感興趣!」

  「玄蕭家?哼!暫時還不要插手,只需暗中保護即可!」

  寒風凜冽,飛雪揚灑,戚柔秀發激揚飛舞,衣袂飄獵,有若深潭般的黑眸,平靜如水。

  一切早已經注定!

  ……

  菱花城共有八座城門,駐有各門各派遣來的修士。

  太淵門的城門狀若虎首,高有數十丈,通體由一塊巨石雕鑿而成,沒有任何一絲釘楔的痕跡。

  虎眸處鑲嵌著兩枚足有丈許的赤紅水晶,血芒閃爍,令這虎首城門更添幾分幽怖。

  每當有人從太淵門進出,則位於頂端的赤紅水晶便會發出若隱若現的光芒,輕輕掃瞄進出者。

  如果對方是鬼方異族假扮的,虎眸立刻會引動陣法,發出攻擊。

  因此太淵門從來都沒有關閉過,而駐派太淵門的修士更是一個個都呆在虎首之上的城堡之下,沒有下來過,而是顧傭散修來代替他們在城門處站崗或是檢查。

  這虎首乃是開明南凰陣的一部分,其中靈氣充沛,遠勝外界不知多少倍。

  在菱花城,每一處城門的守衛都是相當搶手,因為一但成為守衛,便能夠進入虎堡中修練一段時間,十分難得。

  此刻,太淵門下一名練氣境的修士正有氣無力地半瞇著眼睛坐在虎首的咽喉處。

  在他身側,進進出出的人多不勝數,他卻懶得睜大眼睛,甚至連看都沒看一眼。

  當然,這些事情本就無需他來做。

  在他身邊自然有一群先天境的手下打理一切。

  一名頭戴白色皮帽,帽沿拉得極低,身上同樣披著一件白色披風,臉上被纏了數圈的白色圍巾遮得十分嚴實,只露出一雙微微暗淡的眸子,身材削瘦弱小,看上去沒有什麼精神。

  當他步過四根足有兩人合抱粗細的獠牙石柱時,兩塊赤紅水晶微微一亮,似乎發現了什麼,但剎那間便又暗淡下去,又似什麼都沒發現。

  行至城門處,他停下步子。

  一名先天修士望了他一眼,眼神一掠而過,並沒有在他身上多停留半分,有些厭煩地道:「一枚靈石!」

  這是進城稅!

  他將早已經準備好的靈石遞了過去,那修士收下後,立刻揮了下手,示意他可以進城了。

  他在街上拐了幾分彎,不片刻來到一處莊穆肅重,足足占了半條街的大宅前。

  駐足半晌,他轉身離去。

  只見地宅邸的門楣上掛著一塊橫匾,匾上寫著「叢府」兩字。

  字跡狂放豪野,透出一股奔放的氣息。

  他隨著人潮前行,突然輕聲一笑,細聲柔道:「捉到你了!」

  聲音有若黃鸝初啼,清脆婉轉。

  


klcintw 發表於 2014-1-7 11:01

第3卷 013 蒼穹精炎


  雪早已經停住了,只有寒風呼呼地吹。

  霍長廷一手握槍,雄軀卓立,一襲青袍,一頭長髮隨意地用了條粗布扎起,額前劉海散亂地垂下,凌亂地半遮住他的雙眼。

  他卻絲毫沒有撥弄好劉海的意思,挺槍拱手,道:「得罪!」

  隨後長臂一振,槍尖微顫,隱隱傳出一股嗡鳴聲。

  蘇鋒心中一凜,只見陡然間對面寒光爆漲,尖槍抖動,挽出十數朵碗口大的槍花來,橫沖出數道槍影,立刻將他全身上下籠罩了進去。

  蘇鋒本想暫避鋒芒,但身形未動,卻感覺有數感銳氣從一旁逼迫而至,竟是將他退路全數封死。

  一招之間,便立刻將蘇鋒迫至退無可退之境,不得不直對槍鋒,硬碰硬地干上這一架。

  與此同時,蘇鋒更是感覺到自己胸前有幾處穴位似乎傳來針刺般的細微疼痛。

  這並非對方槍尖真的扎到了他的肌膚,而是真力透槍而出,形成銳芒。

  槍尖隱隱籠罩的穴道大多是些麻穴或是阻礙氣血,暫時限制真力運行的,至於膻中、璇璣、玉堂等幾處擊之後非死即傷的要穴,他卻是盡量避開。

  畢竟蘇鋒的身份擺在那裡。

  槍勢雖然避開了要害之處,但卻依舊威力極強,遮天蔽日般,漫空襲來。

  槍影綽綽,真假難分,讓人辨不清哪一道才是真的。

  蘇鋒不退反進,前往跨出半步,真力凝聚至極限,突然沉聲一喝,一指點出。

  與此同時,蘇鋒將全身的那微不足道的真力全部凝聚至指尖。

  指與槍!

  蘇鋒這一點大出霍長廷意料之外,再加上他之前挺步前進,以致於霍長廷沒能及時收招。

  雖然蘇鋒已經成長為先天修士,但霍長廷最近卻已經突破至先天八脈的巔峰之境,自忖若論修為必然高於蘇鋒,這一槍上面蘊含的真力雖然不多,但卻堅凝至極,無堅不摧!

  這一擊下去,只怕蘇鋒的手指立刻會被摧成碎末,再也難保。

  霍長廷真力可發不可收,此刻想改換招式也不可能了!

  碧荷發出驚呼,麝煙亦是面色稍變,惟有玲瓏大呼小叫的,興奮至極。

  旁觀的武衛亦同感不妙,霍長廷的修為如何,他們這些同僚最是清楚不過,蘇鋒雖然進步神速,但在他們看來卻遠非其對手。

  眼看悲劇即將發生,一眾武衛心頭慘然,若是蘇鋒出事,顯然他們亦會被牽連。

  就在槍指交觸的一剎,蘇鋒竟是以極不可思議的速度變換招式,欺身而進,雙手按住槍身隨後搓擰起來。

  槍身疾旋!

  霍長廷努力握緊槍身,但他此刻體內舊力方泄,新力未發,而蘇鋒卻是蓄勢已久,剎那間握持不住,掌心一燙,旋槍脫手。

  僅止一個照面間,霍長廷竟被逼得長槍離手,這實在是太過震撼,以至於所有人都啞然失聲。

  要知道,昨日的比鬥,除了最開始的一局蘇鋒突然暴發外,余下四局,他都是有敗無勝。

  但,只是短短一天時間,蘇鋒已經再度踏進先天這個門檻之內,而且更是以弱勝強,連勝四人,這四人中可是連先天七脈的高手都敗於他的手下。

  現在更是將距練氣境不過一步之遙的霍長廷迫入下風。

  就算他曾經是凝元境的修為,但恢復得如此神速,也實在是駭人聽聞,見所未見。

  霍長廷見勢不妙,索性棄槍,不再糾纏,反而進步上前,握拳如錘,當頭砸下。

  霍長廷的拳法大開大闔,狂烈霸道,與他綿綿無盡,如細針密縫的槍法截然相反。

  拳錘轟然落下,雖然速度不快,但卻激得風聲疾烈狂嘯,顯然拳中蘊含著極為強勁的力量才能造成這種效果。

  蘇鋒頓覺勁風及體,鼓蕩激烈,予人一股強烈的窒息感。

  這是「大錘勢」拳法,據說是一名鑄劍師自錘打鍛造之中領悟出來的,一共才三式,拳勢至簡,卻是返樸歸真,威力雄濤強勁。

  蘇鋒畢竟經驗不足,手上扣著長槍,反而施展不開,想棄槍卻又已經錯過時機,霍長廷拳法剛勁,每一擊都如山傾崩,轟然重壓而下,令他不得不鼓起全部精神與其對抗,顧此失彼之下,接連失利。

  蘇鋒一手持槍,卻被霍長廷迫得騰不出來,只得單手對敵,接連變招,卻難挽敗勢。

  蘇鋒被雄渾的拳勁壓著一退再退。

  突然蘇鋒大喝一聲,渾身鎖鏈啷當作響。七條鎖鏈隨著蘇鋒心意而動,而不再如開始那般崩碎激發。

  只聽當當聲響之中,鎖鏈橫飛,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朝著霍長廷疾射而去。

  霍長廷突地收拳,右手虛抓,如握長柄一般,一拳砸下。

  只是讓人驚詫不已的是,霍長廷這一拳距鎖鏈足有數尺,竟是擊在空處,連邊都沾不上。

  不過,下一刻發生的事情卻讓他們都驚掉了下巴。

  霍長廷出拳時,掌中猶自空空如也,但落拳下砸時,卻突然出現一柄碩大的巨錘。

  「不是吧?」

  「我沒看錯吧?」

  「一定是我出現幻覺了!呵呵……」

  霍長廷竟然也領悟了一門戰技。

  能夠對抗戰技的,惟有戰技。

  錘鏈交擊,竟發出有如金屬一般充滿質感的銳鳴,更有火花飛濺。

  一擊過後,鎖鏈與戰錘都隨之消散。

  兩人更自跌退出數步,竟是平分秋色。

  但霍長廷卻明白自己其實已經輸了。

  以自己先天八脈的修為,一身真力竟然也只堪與蘇鋒拼個旗鼓相當,在真力的精純程度上,蘇鋒明顯是不如他的,因為他的真力之中並沒有挾帶靈氣,顯然經脈盡毀的負作用已經起到了效果,他已經無法再進一步了。

  但偏偏就是以如此程度的真力,他卻能夠與自己斗上不相上下,顯然他肉身的力量已經遠遠超出先天境的層次,比他還更要強上數倍。

  若非蘇鋒的戰鬥經驗不足,只怕他早就已經落敗了!

  「我認輸!」霍長廷突然道。

  之前連敗於蘇鋒之手的柳奇與桑格不禁哀聲嘆氣了起來。

  場上的形勢,這些精於戰鬥的武衛大多數都判斷了出來,倒也沒人認為霍長廷是故意認輸。

  當然,也有人看不明白。

  看蘇鋒一臉茫然的樣子,顯然他便是這些人中的一員。

  當然,他之所以認輸還有一個原因。

  便在此時,腳步聲響,十分匆促,似是一路小跑,直往這邊而來。

  霍長廷接過蘇鋒拋回的長槍,轉過身來。

  那個足音他十分熟悉。

  正是辛甘。

  蘇鋒的視線此刻亦已經越過霍長廷挺拔的雄軀,落向他的身後。

  看到辛甘臉上的表情,蘇鋒突然微微一笑。

  這次顯然是好消息!

  ……

  無妄居,前堂。

  蘇鋒此時手裡正捧著一只約摸拳頭大小的紫陶暖爐。

  他看了看站在面前辛甘,之前得知了蒼穹精炎下落的欣喜已經漸漸消退下去。

  蘇鋒雙手將暖爐來回緩緩搓動,沉吟半晌,才道:「你是說對方本來沒有出手蒼穹精炎的意思,但是你無意間透露出我的身份之後,他卻馬上改口,願意出售,可是卻要我親自前去一晤?」

  辛甘忐忑不安地道:「是!」

  蘇鋒道:「對方是什麼人?」

  辛甘回稟道:「我已經讓人查過了,只是一個游商,叫吳銘,來菱花城已經有半年。」

  「游商?」

  辛甘解釋道:「這些游商本身沒有店鋪,或是貨物,而是先尋找買主,然後計議買賣,等拿下買賣後再去找賣家,從賣家那裡購得貨物,轉手再買出去,從中賺取差價。」

  蘇鋒就算再沒有商業頭腦,也知道這種方式一個不慎,就很容易賠個精光,而且就算能賺也未必會賺多少。

  辛甘似乎看出蘇鋒的詫異,立刻又道:「一般而言,每個游商手中會握有一些秘密渠道,通過這些渠道他們能夠以極低的價格收購貨物,然後賣出,據說利潤還不錯!」

  蘇鋒雖然還不清楚這些游商從能中獲取多大利益,不過卻也明白一點,所謂的秘密渠道必然是見不得光。

  而這樣一位身份有些問題的人物,卻居然要見自己一面?

  蘇鋒無論從哪個角度去想,總覺得對方似乎有些詭異。

  但問題是對方手中握有籌碼!這塊籌碼或許在平時並不重要,然而此刻卻幾乎是掐住了蘇鋒的命脈。

  蘇鋒感覺自己的頭似乎有些痛了!

  想了片刻,還是想不出什麼來,蘇鋒對辛甘努了努嘴,道:「去請慕衛曲進來。」

  辛甘應聲,退了幾步,蘇鋒又道:「等等,把霍長廷跟沈默一起叫進來。」

  既然自己想不出來對方有何圖謀,難以權衡利弊,那就請教一下別人。

  霍長廷為人穩重,在武衛中威望僅次於慕紅綾,沈默則寡言少語,但見識卻極廣,即便擁有了叢天鋒記憶的蘇鋒,在某些方面也只能自嘆不如,而且沈默的智計在武衛中也是出了名的。

  仔細想想,他身邊的武衛裡面似乎人材濟濟。

  過不片刻,慕紅綾他們三人便走了進來。

  蘇鋒朝他們點頭示意,隨後便讓他們坐下來。

  


klcintw 發表於 2014-1-7 11:03

第3卷 014 云艇

  「辛甘,你把詳細的情況再跟他們說一下。」

  辛甘應聲領命,馬上又將事情前後始末,一五一十,詳詳細細地對著慕紅綾三人說了一遍。

  霍長廷與沈默相視了一眼,同時掠過了然之色。

  難怪之前一直不見辛甘的人影,原來是在外面替蘇鋒忙碌此事。顯然,經過藥園一事之後,辛甘已經入了少主的眼中,成為他的心腹之人。

  辛甘在府外奔波了一段時間,其他的暫時不知道,但口才卻是鍛煉了出來,不緩不急,前後條理明晰,娓娓道來,讓人一聽了然。

  隨後,辛甘又將那個游商吳銘的身份大致述說了一下,不過有關於吳銘的消息都是十分籠統。

  說完之後,辛甘便十分自覺地退到一邊去。

  蘇鋒等了片刻,見沒有人說話,只覺開口詢問起來:「你們怎麼看?我對菱花城不熟悉,這個吳銘會不坐有問題?」

  慕紅綾突然對辛甘問道:「他的修為如何?」

  辛甘搖了搖頭道:「沒人知道!因為他從來沒有跟人發生過沖突!不過應該不會很高。」

  慕紅綾轉而對蘇鋒道:「那件東西很重要?」

  慕紅綾知道蘇鋒令人花費如此大的氣力去尋找的東西,必然是十分重要的,問題在於有多重要?

  蘇鋒沒有聽出慕紅綾話中的意思,但依舊點了點頭,道:「十分重要!」

  蒼穹精炎可是關係在他能否恢復的問題,其重要性是無可置疑的。雖然叢天鋒給了他三個辦法,其中還有造化陰陽元蓮可選,但實在是太渺茫了。

  慕紅綾沒有再說話,而是起身一拱手,道:「屬下這就命人準備!」

  隨後便退了出去。

  蘇鋒不禁目瞪口呆,直過半晌,才驚疑不定地道:「難道不用計劃一下嗎?」這是對著依舊留在堂內的霍長廷與沈默發出的疑問。

  霍長廷望向沈默,見到對方的神情,便知道他不會發言,只好暗中嘆了口氣,道:「少主可能還不了解,在菱花城,沒人敢對我叢府不利!」

  這話霸氣十足!

  蘇鋒愕然。

  只是這話從自己麾下的一名武衛嘴里說出來,對象竟是自己,實在是讓他有種說不出的違和感。

  等到霍長廷與沈默相繼離開之後,蘇鋒才訕訕地道:「我竟然被教訓了?」

  說實話,蘇鋒有些不明白霍長廷他們的那股子傲氣是從何而來。

  ……

  蘇鋒靜靜地坐在云艇之內,從木壁間的圓窗中往外探看。

  云艇看似悠閑地懸浮於數百尺的高空之中,卻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城東的商區飛去。

  在蘇鋒的想像中,沉央大陸雖然擁有修道文明,但所謂修道卻也僅限於個人,而廣而推之,衍化至於社會,文化之類的,必定十分野蠻,或是依舊處於封建時期。

  事實上,蘇鋒這樣想並沒有錯,在沉央大陸上,有些地方甚至還存在著奴隸制。

  但某方面而言,修道文明已經誕生了數百萬年,存在了數百萬年,卻沒有蘇鋒所想的那般狹隘。

  因此,當蘇鋒看到能夠快速浮空飛行的云艇之後,他臉上的神情就像是看到了外星人一樣,差點沒把一雙眼珠爆掉。

  因為,叢天鋒的記中並沒有這種云艇的存在。

  按理說,太玄宗身為天下第一大宗,就像前世的米國一樣,叢天鋒在太玄宗所接觸的應該是沉央大陸上面最為先進或者說是強大的才對。

  不過,等蘇鋒渾渾噩噩地上了云艇,坐在鋪著柔軟而且暖和的獸皮的長榻上時,他才漸漸回過神來。

  顯然,他的思維進入了一個誤區。

  太玄宗號為天下第一,所指的是宗派內的武力指數,以及其後勁十足,綿綿不斷培養出強大的修道者的機制與能力。

  將這些綜合起來,才是太玄宗被譽為天下第一的原因。

  但細化到個人身上,其實就是個人戰力的極致強大。

  而云艇這種東西對於戰鬥或是修為的強大,道境的領悟,根本就沒有半點益處。

  也就是說,在太玄宗看來,云艇雖然方便,但卻根本沒有半點用處,反而只會令門下弟子生出依賴心理,轉而弱化自身道行。

  就像前世的電腦在普及化後,造成了多少交溝存在障礙,離開了網路便無法進行交談的宅男。

  蘇鋒細細檢翻了叢天鋒的記憶,果然在太玄宗一切都是強調依靠自身能力去解決。

  想飛行的話,就努力去修練,修為到了練氣第四階霞氣階,自然可以將體內靈氣蒸蔚如霞云,托住肉體,御氣而行。

  太玄宗雖然會教導弟子關於雜科的項目,如煉丹,制符,鍛器等,但這些卻只是為了增進修為,或是強大戰力,並非根本。

  太玄宗一切都講究實用為主,摒棄所有過於華麗或是不切實際,沒有太多處途的「雜物」。

  這也就難怪蘇鋒在太玄宗里會沒有看見類似於云艇這種東西了。

  理清了其中一些關礙之後,蘇鋒思緒立刻變得清明起來。

  之前蘇鋒大致了解了一下,這種云艇乃是由機關師所造,只需足夠的靈石供給靈氣,云艇中所蘊含的法陣便能催動機關,產生強大浮力,御空而行。

  不過這種云艇的飛行速度並不算多快,頂多比一匹上好的駿馬速度要快上線。

  蘇鋒大概估計了一下,一架云艇最快的速度應該可以達到一百里每小時。

  也就是說理想狀態下,一個時辰大概能夠飛行兩百里左右。

  菱花城橫亙於北冰山脈之間的菱花峽谷。點地極廣,甚至已經遠超蘇鋒的想像。

  蘇鋒坐在云艇之上,朝往望去,竟然也看不到菱花城的盡頭。

  蘇鋒之前一直呆在叢府之中,沒有出來,現在一朝踏出叢府,這才發覺自己以前實在是有些太過於小視了這數百萬年的文明。

  而此刻,云艇之內,玲瓏正與碧荷兩人相互擠在圓窗前,朝著外面指指點點,不時發出一聲聲驚呼。

  「哇!快看,那邊有一只好大的魚在天上飛……」

  「那是機關城新近才發售的墨魚云艇,據說所有不錯的攻擊力,不過就是靈石的消耗速度太大,一交攻擊至少要消耗五十塊靈石。」

  「啊!那邊那邊……那個人騎的是什麼?」

  「小型化云艇,只能夠搭載單人飛行。據說是公輸家族少族長游戲之作,卻極快的在一些中小家族及門派間流行起來。」

  玲瓏不時地發出一串驚叫聲,顯得十分興奮。

  她之前一直跟隨軒轅壽光四處游醫,而幽州偏僻且貧脊,論及繁華程度當屬菱花城為第一了。

  而且當初進城的時候,他們正被神秘女子追殺,僥幸逃脫一劫後,一路上昏昏然便進了叢府,根本沒有那個機會跟心情去觀看四下的景象。

  不說玲瓏,便是蘇鋒也有如劉姥姥進大觀園一樣,看傻了眼,不過他的免疫能力比起玲瓏強上不知多少倍,比這更玄幻,更震撼的他都看過,很快便調整了心態。

  蘇鋒循聲望去,發現那小型化的云艇造型與駿馬無異,通體由木材製成,四蹄僵直,然後向前飛去,看上去十分怪異,而且速度上也不是很快,比起尋常馬匹的奔馳速度還要慢。顯然小型化後,各種能力都大為縮水。

  一路上,光怪離陸,看得蘇鋒大開眼界。

  不過,顯然菱花城中並沒有制定飛行路線之類的東西,所有的造型各異的云艇漫天亂飛,短短的一個時辰,單單蘇鋒親眼看見的撞擊事故便發生了數起。

  蘇鋒他們的云艇倒沒有這種擔心,因為這架云艇外面還附有一個幻陣,能夠擬化出一朵潔白的云朵。

  這是叢府云艇的獨特標示。

  一路上,云艇所經之處,所有浮空的云艇立刻避讓開來。

  讓蘇鋒有些相信了剛才霍長廷說的話。

  菱花城,沒有人敢對叢府不利!

  ……

  菱花城東南方,太獄門。

  太淵門是虎首形狀,猙獰煞氣,而太獄門當空一柄石劍高懸,與太淵門一般,如果察覺到鬼方異族的氣息,石劍便會落下,隨後陣法激發,劍氣縱橫,斬盡來犯之敵。

  太淵門是由玄素閣主持,而駐守太獄門則是天刑宮的弟子。

  當然,真正的天刑宮弟子從來都不會親自到底下的城門口處去,他們一個個都呆在太獄門上方的劍閣里苦修不輟。

  真正做事的,自然是那些被顧傭的散修。

  此刻,驛道之上,突然蹄聲大作,遠遠的便瞧見了塵土飛揚而起。

  一列騎者快馬加鞭,飛馳而至,不片刻,太獄門已經在望。

  但這些騎者非但沒有擎韁勒馬的意思,反而一夾馬腹,催馬疾行。

  那些準備進城的修士聽到馬蹄疾落如驟雨敲打的聲音,回頭一看,就見一匹匹健碩的雄駒往這邊沖來,恍若千軍萬馬,挾著一股摧枯拉朽的氣勢。

  那些修士立刻膽寒,連爬帶滾,一個個擠到路邊,瞬息間,城門外的驛道上竟然空出一條足夠四車並行的通道來。

  被天刑宮顧來記錄文書,看守城門的修士立刻臉色一變,紛紛上前,刀劍出鞘,一名紫衫玄服,滿臉胡茬的練氣境修士上前喝道:「哪來的不懂事的小雜毛,給道爺滾下馬來受死!」

  只見他粗碩的手掌一張,體內靈氣涌動,同時方圓數丈內如同刮起一陣旋風般,一道道靈氣往他掌間匯聚,頓時凝出一柄大刀來。

  練氣第三階,攝氣境。

  能夠攝氣化兵,千變萬化,無所不至。

  這時,馬上騎士絲毫沒有勒馬的意思,已經疾馳靠近了城門。

  練氣修士見狀,臉色不悅,怒道:「找死!」突然,手中大刀劈空一斬,斜斜朝前疾劈而下。

  這一刀勢大力沉,又重又快,兼且悍勇猛烈,充滿了一股有去無回之意,已經得了刀中三昧。

  空氣似乎都被這一刀劈開一般,他面前數丈之內,風雪立刻被一股刀勢破開,地面上的積雪甚至被一股極強的力量往兩邊排開,露出古舊的街道石板。

  這一刀若被斬中,只怕這名騎士連人帶馬都立馬斷成兩截!

  


klcintw 發表於 2014-1-8 10:19

第3卷 015殺機


  馬上騎士冷哼一聲,突然張嘴一吐,一道火矢射出。

  火矢疾速無比,就見一道赤虹飛閃,那名練氣境的修士渾身一僵,手中大刀頓時崩散,呆呆站立,就像是突然之間變成了木偶一樣,動也不動。

  這時騎士已經縱馬越過那名修士,見到修士身後那些先天境的散修守衛,頓時喝道:「死!」

  聲若雷霆,霹靂驚響,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

  持兵聚結在城門下的先天修士更是首當其沖,只覺胸口一悶,個個臉色慘白,有些修為較差的甚至一口熱血便噴了出來。

  所有人萎靡不振,手腳俱軟,七倒八歪地癱躺在地。

  馬蹄起落,慘叫聲起,血花飛濺。

  那名騎士竟是絲毫不顧及地上倒成一片的修士,直接縱馬踏過,蹄鐵踐踏之下,咔咔脆響,幸運的只是手足斷去,慘烈的則被馬蹄踏中胸口頭顱的,頓時氣絕。

  騎士身後的十余騎依次飛奔入城,在一片慘嚎哀號聲中,片刻間便已經消失於長街之上。

  飛騎過後,七丈寬的城門下頓時鮮血淋漓,有些更是被踏成肉泥。

  就算僥幸活下來的,也變成了瘋子。

  而這時,那名練氣境的修士手捂在心口處,觸手微溫,卻絲毫沒有濕濡的感覺,沒有任何血跡。

  難道那道火矢並沒有射中他?

  這名練氣修士扯動嘴角,努力想擠出個微笑的表情,但雙頰肌肉有若巖石一般,只量輕輕顫了顫,露出個詭異的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的表情。

  然後,轟然倒下!

  捂在胸前的手隨即在落地之時垂錯開來。

  有好事的圍上前看,只見他的心窩處露出一道拇指粗細的傷口,直接洞穿心臟。

  傷口處灼黑燒傷,顯是那道火矢溫度極高,穿過肉體時直接將傷口燒化成炭,這才沒有半點鮮血痕跡。

  那名練氣修士竟然還沒有死去,只是心臟被火矢洞穿,只怕也活不長了。

  「呼呼……氣……隨心……動,呼呼……意及……術發……這是……築基……」

  那名練氣修士艱難地斷斷續續地道。

  原來那名騎士竟然是築基境的修士,難怪一擊之下,這名修士全無抗手之力,立被斬殺。

  只是動轍殺人,顯然對方的殺性極重。

  而且膽敢在菱花城門,天刑宮主持的太獄門殺人,若非背景深厚,自恃實力高深,不懼太獄弟子,便是蠢笨無知之人。

  「這是何苦來哉!」

  底下的騷亂自然驚動了在劍閣中苦修的天刑宮弟子。

  一名面容清俊,一身青袍,看上去年紀不大,約摸二三十歲的青年緩步至那名修士身邊。

  那名練氣修士一見來人,頓時眼中射出驚喜之色,咽喉鼓動,嘴角張開,傳來微弱的聲音「……救我……」

  青年微微一笑,令人如沐春風,只見他駢指劍指,右手輕輕一劃,一道劍氣激出。

  劍氣在地面劃出一道深痕,同時也斬斷了那名修士的頭顱。

  青年修為高深,劍氣收發由心,速度奇快,瞬間便已經斬下對方頭顱。

  談笑殺人,面不改色。

  一旁眾人看著青年臉上掛著的溫柔的微笑,頓覺身體一冷,一股比之周圍的冰雪更冷的寒氣自腳底攀起,直往上躥,忍不住齊齊往後撤,頓時讓出一個空地來。

  青年似乎對周圍的一切視而不見,絲毫不在意於別人的目光。

  他伸腳踢開神情之中猶帶著一分希冀的頭顱。

  骨碌碌……頭顱在地板上滾動著,灑下熱血,斑斑點點,異常刺眼。

  「真是何苦來哉!」

  青年突然一嘆,體內靈氣一吐一縮,地上的六陽魁首立刻彈起,落入他手中。他抓著發髻,轉身離開,往城中而去,一步跨出竟已經出現在數十丈之外,沒入人潮之中。

  寒風中,隱約傳來他幽幽的聲音:「又要去招些人手了!」

  ……

  十余飛騎疾馳於菱花城的南火大街之上。

  街道足有十余丈闊,這是菱花城中的商道。

  只見兩邊臨街的商鋪,林林總總,繁華非常,人來人往,車水馬龍,喧華熱鬧,聲沸鼎天。

  這一行騎隊肆無忌憚,直接縱馬長街之上,當先一騎,仗著胯下馬匹神駿雄壯,接連撞飛數人,引起一片慌亂。

  被撞飛的行人咳血數下,胸膛深陷,竟是立刻氣絕身亡。

  此人即便在如此鬧市之中,縱馬殺人,竟也絲毫沒有顧忌!

  大街之上頓時雞飛狗跳。

  慌亂中,一名手牽著七八歲孩童的少婦被人流沖擠之下,手勁一空,那孩子竟兩邊的慌亂人群沖開。

  孩子顯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站在街心,轉頭四看,尋找母親的蹤跡。

  蹄聲急落,快騎轉瞬已至。

  眼看孩子既然慘死於蹄鐵之下。

  被人流裹著退往街邊的少婦驚慌之下,奮力沖出擁擠的人群,向著自己的孩子撲了過去,卻已經來不及將孩子推開,少婦情急之下,急忙轉身,將孩子緊緊抱在懷中,努力張開單薄的後背,護住孩子。

  只待馬蹄一落,這少婦與孩子便會立刻命喪於此。

  突然間,少婦聽到「希聿聿」的一聲馬嘶,頭頂風聲急勁,以木簪挽起的秀發似乎被什麼東西刮過,頓時披散而下,接著便聽到轟的一聲,旁邊傳來一陣貨物砸落的雜響。

  少婦嬌軀劇顫,心中恐懼不已,等了一會兒,卻什麼也沒有發生。

  只聽耳畔傳來一個溫和的聲音,道:「好了,沒事了!快帶著孩子離開吧!」

  少婦回身一看,卻見一名青袍青年正立於街心。

  正是方才談笑殺人的天刑宮弟子。

  之前他於微笑之間,斬取首級,現在卻又處間不容發之際,救人性命,此人的性情實在喜怒無常,顯然是一個好惡由心,做事全憑心意的人。

  這時一道身影忽地從天上落下,雙足踏地,四周的人群似乎都覺得腳下都晃了起來似的。

  正是之前口吐火矢,率隊闖城的騎士,而在他身後一匹匹健馬雄嘶不已,卻被鞍上坐著的騎士勒韁駐足。

  蹄聲踏踏。

  騎士身後的馬上唰唰地翻下十余名漢子,圍了上來,個個兇神惡煞的樣子,十分駭人。

  天刑宮弟子魚池陸微微一笑,揮了揮手,示意少婦趕緊帶著孩子離開。

  少婦心中生懼,謝過魚池陸救命之恩後,不敢稍留,急忙帶著孩子離開。

  那孩子到了現在依舊渾渾噩噩,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騎士突然開口道:「魚池陸,你什麼意思?」

  等少婦走遠,避入人群中,魚池陸嘴角露出笑意,揚眉挑動,語氣卻淡然道:「救人!」

  騎士突然伸手一指街旁,喝道:「你救人為何殺我的馬?」

  在騎士指端指向的地方,剛才依舊雄健異常的駿馬橫躺在地,一動不動,四周一片凌亂。

  原來剛才魚池陸見看那母子即將慘死於蹄下,在千鈞一發之隙悍然發勁,將這樣一匹壯碩的馬匹轟得飛出數丈,竟是一拳打死。

  魚池陸道:「不殺馬,如何救人?」

  騎士呸的一聲,吐出一口沫來,吐在了魚池陸的腳旁。

  「老子現在沒工夫陪你耍著玩!咱們走著瞧!」

  話音未落,他縱身後躍,腦後似張了眼睛似的,精準無誤地落在一匹健騎之上,一扯韁繩,便要催馬上路。

  魚池陸忽地側移了數步,擋在騎士馬前。

  騎士怒氣勃發,臉上雖然滿是塵土色,卻須發戟發般,怒喝道:「魚池陸,今日老子有事,不想跟你計較,你還要如何?」

  魚池陸神情不變,道:「賠禮!」隨後負在背後的手一揚,只見他手上正提著一顆頭顱,傷口之處,鮮血依舊淋淋滴落,在地上迅速積成一小灘血來,緩緩流淌。

  「這蠢物竟然敢對玄蕭兄不敬,死有余辜!魚某特意取其首級,前來向玄蕭兄賠罪!」

  這名騎士竟然姓玄蕭,他與玄蕭世家有何關係?

  騎士臉色一沉,他知道魚池陸絕非如他所說是來賠禮這般簡單,便道:「所謂不知者不罪,魚道友一直深居淺出,專心修練,不問俗事。這些散修不識好歹,自是與魚道友無關!賠罪便不必了!玄蕭虜今有要事,不便久留,擇日再與魚道友一敘。」

  一旁的圍觀眾人立時傳來一片驚呼。

  他竟然是玄蕭虜?玄蕭世家之主玄蕭千庭的獨子,未來的玄蕭家的掌舵人。

  這身份換在別處或許不算什麼,但在菱花城卻是跺跺腳也能震三震的人物。

  只是當日山河圖現世,玄蕭虜不是跟隨其父玄蕭千庭率著玄蕭世家的精銳力量一齊出動,爭搶山河圖而去了嗎?

  為何現在竟又如此狼狽回城?

  而且,玄蕭千庭又為何沒有與其一道回來?

  一些消息靈通之士,立刻猜測起來。

  魚池陸笑道:「此事無論如何也是魚某識人不明,以致於令小人沖撞了玄蕭兄!賠罪也是應該。玄蕭兄不接受魚某的歉意,莫非是看不起魚某?」

  天下竟然還有這種怪事,別人不責怪他,他竟然還責怪對方看不起他?

  玄蕭虜心中焦躁不已,若非此刻他體內靈氣消耗過劇,幾乎空空如也,哪有心情與魚池陸在這裡閑扯,但現在卻也只能強壓怒意,道:「好!既然魚道友執意如此,玄蕭虜便生受!咱們他日再會!」說罷,一扯韁繩,掉過馬頭,一旁卻突然伸出一只手來扯住韁繩,拉住馬勢。

  玄蕭虜終於忍不住,怒意狂熾,將他的理智壓倒,他強提一口真氣,揮掌拍下,厲聲道:「鬆開!」

  魚池陸提著首級的右手迎上去,竟以那顆血淋淋的六陽魁首為他擋下這一擊。

  玄蕭虜乃是築基境的人物,就算體內真氣消耗過劇,但這一掌依舊不容小視。

  只見一掌之下,那顆首級立刻化為碎沫。掌勢不止,轟然壓下,將崩碎的紅白血漿濁白迫得激濺四射。

  魚池陸足尖輕點,身體輕若飄絮般浮起,雙袖鼓蕩,衣袂飄飛,恍若仙人,避開血污。

  而那些碎肉濁漿竟蘊著極強的力量,有如一道道利箭,射在堅硬的地面上,竟然如熱刀切黃油般,無聲無息便射出一個個坑洞來。

  密密麻麻!

  若是打在人身上,只怕立刻便會變成個馬蜂窩。

  「玄蕭兄好大的氣性!」魚池陸翩然落地。

  玄蕭虜一擊之後,便又清醒了幾分,強壓下幾乎炸開胸膛的怒氣,臉色不善,道:「魚池陸,你又待如何?」

  魚池陸拂了拂衣袖,意態閑懶,透著幾分俊雅,道:「不如何!剛才我手下自取速亡,沖撞了你,我看在玄蕭家的面子上,跟你賠禮道歉。但你玄蕭虜恃強闖城,斬我手下,縱馬殺人,你是不是也該給我一個交代?嗯!!」

  魚池陸之前語氣十分平淡,結尾時的鼻音陡然加重,頓時如驚雷一般,在玄蕭虜的耳畔炸響,震得他雙耳嗡鳴不已。

  玄蕭虜心中一凜,暗自震驚。

  這位天刑宮弟子之前一直不顯山不露水,行事素來低調,卻沒想到修為如此之高,即便自己在全盛狀態之下,勝算也不過五五開,甚至還稍有不如。

  玄蕭虜雖然雖然性子粗豪,卻不是魯莽之輩,此刻此際,力不如人,勢不如人,他也只能低頭。

  玄蕭虜道:「你要什麼交代?」

  魚池陸嘴唇張翕,卻沒有聲音傳出。

  玄蕭虜臉色巨變,瞪大眼睛,眼神中透出一抹驚駭,不禁道:「你……」

  話才出口,魚池陸突然轉身,身形一縱,人已騰空飛起,瞬間消失於遠處。

  究竟他對玄蕭虜說了什麼,竟然讓他如此震驚?

  玄蕭虜強行忍住,將未出口的話又咽了回去。

  朝麾下精騎道:「走!」

  語罷,振臂揚鞭,鞭音清脆響亮。

  胯下健馬人仰而起,長嘶一聲,這才飛奔而去。

  十余名騎士自頭至尾,竟是一言未發,此刻依舊默然上馬,策騎而行,緊隨其後。

  策騎奔馳,玄蕭虜騎術精湛,微一控韁,胯下駿馬已經有若幽靈一般,靈巧至極地拐入一條街。

  與南火大街不同,這條長街竟是空蕩蕩的,兩邊也不再是商鋪,則是各豎著一堵高厚的大牆,青磚紅瓦,高有數丈。

  這條街足足行了一盞熱茶的時間才到底。

  街尾處陡然開闊起來,是一片足夠容納數百人的廣場。

  廣場入口的右手邊立著一塊巨石,石上刻著兩個崢嶸的大字。

  玄蕭!

  馳過石碑,前方便是玄蕭家的大門。

  門前是一條寬闊的石階。

  玄蕭虜突然大喝一聲,:「惡風!」

  身後一騎突然人影一閃,馬上的騎士已經縱身而出,速度竟比疾奔的烈馬猶要快上幾分,不片刻,已經有若大鵬鳥一般,騰空飛掠而起,越過高足數丈的門檐,沒入門後。

  玄蕭虜縱騎而上,速度不減,眼看就在撞在大門上。

  就在這時,大門突然洞開。

  玄蕭家與叢府一般,這些豪門占地極廣,從剛才那條長街才可看出一二,長街兩邊都是玄蕭家的宅邸。

  如果說有什麼不同的話,那就是玄蕭家比叢府更大。

  叢府雖然號稱菱花第一商會,但若論底蘊,比起其餘兩家還是稍有不如。

  單單一個玄蕭家至少比得上兩個叢府。

  玄蕭虜策馬疾行,在庭院間長驅直入。

  前院的異動,急縱的馬蹄聲,立刻驚動了玄蕭家的守衛。

  剛有數隊武衛沖出,一見馬上的玄蕭虜,立刻一驚,急忙避開道旁,躬身致禮,神情恭敬得不得了。

  玄蕭家規矩森嚴,稍有錯差,便可能招來一頓鞭打。

  此刻看玄蕭虜的樣子,分明十分急切,若此時此刻有誰不識趣,敢上前攪擾,只怕不是鞭打責罰這般簡單了。

  不多時,玄蕭虜率著身後騎士來到一座宅子前。

  玄蕭虜勒馬停韁,縱身而下,腳下方踏落地面,足底勁力已發,整個人立刻躥了出去,朝著飛掠而去。

  等他身形消失之後,他的聲音才在風雪之中傳了回來:「惡風,你率人守住入口,我不出來,任何人都不許進入,膽敢擅闖者,殺無赦!」

  「屬下明白!」惡風聞言領命,立刻與其餘人將園子的入口處守住。

  玄蕭虜掠過庭院,一腳踢開木門,徑自長驅直入。

  這座庭院是他父親居住之地,因此玄蕭虜顯得十分熟稔,不過片刻已經來到臥室前。

  玄蕭虜的母親在生他時難產而死,之後玄蕭千庭便未再有續弦,因此庭院雖大,但卻沒有半點人氣,冷冷清清。

  推開臥室的門,玄蕭虜大步踏入,按照父親所指示的那樣,將床榻上的席被掀開,底下竟是一塊石板。

  石板的中央有塊凹進去的棱形柱洞。

  玄蕭虜從懷中取出一塊玉棱柱,插進凹洞之中,嚴絲合縫,分毫不差。

  石板頓時泛起一陣微光。

  這些微光有若漣漪一般,一圈圈波動著,卻竟是詭異由四周往中央處匯聚。

  玉棱柱似乎能夠從這微光中吸取能量。

  片刻後,玉棱柱的尖端突然射出一道光線,光線劃過之處,整個空間頓時就像是一塊幕布被利刃之中劃破一般,露出空間之後,七彩的光暈。

  原來這石板並非關鍵,石板的作用只是提供靈氣能量,真正的機關在那塊玉棱柱之上。

  玄蕭虜見狀,馬上朝前走去,踏入七彩的光暈之中,身形如水波晃動扭曲,隨後消失不見。

  空間傳送!

  玄蕭虜只覺一陣頭昏目眩,再回過神時,已經不再臥室之中,而是來到一間石室。

  石室並不算大,四面俱是赤紅色的石磚所砌,頭頂上嵌著一塊碩大的水晶,正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在他的身後,那道七彩的空間隙縫依舊存在。

  他的左手邊擺著幾張木箱,右手邊有一個高臺,臺上則是放著一具石棺。

  四周的紅磚在水晶的幽光下正反射出獰厲的紅芒,紅芒籠罩下,一具石棺靜靜橫置於高臺上,透著幾分詭異的氣息。

  玄蕭虜面無表情,徑自走上高臺,伸手推開棺蓋,只見棺中竟是蓄著滿滿一棺看上去依舊十分新鮮的血液。

  玄蕭虜終於舒了口氣,道:「還好!」

  隨後他雙手捏動印訣,十指交錯飛舞,兩指食指相對,朝著眉心一點。

  玄蕭虜臉上浮現出痛苦的神情。

  隨著他雙手緩緩朝外移出,眉心中透出一抹淡淡的藍芒,一團若隱若現的白霧被他抽取出來。

  玄蕭虜一身靈氣早已耗盡,此刻強行催動,立刻傷及根本,面皮一漲,頓時一片潮紅。

  過不片刻,白霧已經被他完成抽取出來。

  他小心翼翼地將白霧送進棺中。

  白霧一接觸到那棺中鮮血,立刻融了進去。

  玄蕭虜從懷中取出一塊塊靈玉。

  這種靈玉中所蘊含的靈氣無論質還是量,都是普通靈石的百倍以上,價格昂貴至極。

  而此刻玄蕭虜一出手便是數百枚靈玉。若放在外面,這已經是一筆足以令人瘋狂的巨額財富了。

  玄蕭虜卻毫不心疼,他將靈玉一塊塊安置在高臺四周。

  當最後一塊靈玉被嵌進陣法的節點之中時,整座陣法立刻催動起來。

  如果蘇鋒此刻在這裡的話,他就會發現這個陣法竟是如此熟悉。

  血肉衍生大陣。

  能夠通過一點血肉,重新衍生出一具肉體來。

  隨著陣法催動,棺中的鮮血立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降,愈來愈少。

  最後棺中血液急劇濃縮成一顆血珠。

  血珠之中突然閃過一張面孔,一掠即逝。

  玄蕭虜卻突然激動起來。

  隨後血珠竟慢慢褪去了血色,化為一團白色的稠漿狀的東西。

  這時陣法突然急速地吸取靈玉中的靈氣,轉化為股奇異的力量,往白濁的稠漿中輸去。

  慢慢的,白濁的稠漿化為了胎盤。

  很快,胎盤之中孕化出一個肉團,片刻間,肉團已經手足具化,再過數息,一個嬰兒已經瓜熟蒂落。

  短短一個時辰,玄蕭虜對面的肉團在血肉衍生大陣的神秘力量之下,竟然從嬰兒極速生長。

  一歲,二歲,十歲……

  幼年,少年,青年……

  當這具身體生長為一具中年人的形象時,玄蕭虜不禁虎目含淚。

  「父親!」

  這具經由血肉衍生大陣剛剛衍化的身體,竟是玄蕭虜的父親,玄蕭千庭。

  玄蕭家是玄盟分支,當日山河圖重現世間,玄蕭千庭立刻便傳訊於玄盟,然後接到命令,親率獨子與玄蕭家中的精銳戰部加入了爭奪山河圖的大戰之中。

  山河圖關涉大荒天陵,即便是一流勢力也是眼熱不已。

  玄盟自然不可能認為單憑玄蕭千庭便能夠奪得此寶,他們對玄蕭千庭的命令是攪亂局勢,拖延時間,靜候指示。

  玄盟遠處青州,與幽州相距至少十數個州之遠,即便是元神境修士,一念青冥,出幽入玄,也無法短時間飛抵幽州。

  況且元神境修士縱使修為已經高深莫測,卻又不是機械,可以不吃不喝,辟谷食氣,但卻不可能不知疲憊,長時間的飛行。

  玄蕭千庭自然識得其中的輕重緩急之處,倒也盡心盡力,而且事情也做得不錯,他雖是還丹境修士,但卻也是個商人,拿捏輕重,游說利益,這一套做得十分到位。

  再加上得到山河圖的修士,無一不在眾人齊心協力集中火力的如狂風暴雨一般密集的攻擊之下喪命。

  眾人心有顧忌,竟被玄蕭千庭一拖再拖,拖到了玄盟的高手來前。

  當然,有高手支援的不僅玄盟一家,其餘有心染指的大勢力自然也派出了元神境高手。

  這些勢力各有利益糾葛,雖然眼熱大荒天陵中的寶物財富,卻也不可能豁盡一切,全力干上一架。

  所謂牽一發而動全身,一但拼出火氣來,極有可能演變成兩大勢力的火拼。

  這時最好的辦法反而是合縱聯橫,聯合其他勢力,以勢壓人。

  就在玄盟與其餘三家勢力達成了協議,準備將其他勢力趕出局時,一位神秘人物突然出現。

  玄蕭虜依舊記得那人一襲赤紅如火的帝服龍袞,頭戴九旒冕,面上紫氣騰騰,看不清面容。

  此人一出手,如雷霆經天,霹靂手段,立刻將性格乖張,出口不遜,傲劍池一位長老擊得口吐鮮血,重傷不起,絲毫沒有還手之力。

  玄蕭千庭卻是因為陪侍在玄盟的長老身邊,被此人的攻擊波及,立時便肉身盡毀,只逃出一縷殘魂。

  幸好玄蕭千庭為人謹慎,在出發之前,已經準備了血肉衍生大陣。

  他以血脈寄靈之術,將殘魂寄居於玄蕭虜體內。

  幸虧那名神秘人不屑於玄蕭虜這種小輩出手,才讓其逃過一劫,否則以此人的實力,當時在場的全部人只怕都沒有活命的機會。

  血肉衍生大陣雖然有保命之功,但卻也有時間限制。

  玄蕭虜絲毫沒有停歇,一路上披星戴月,靈氣枯竭了,便入城購馬,借馬力疾馳,等恢復之後再棄馬飛遁。

  築基四境,他已經是道心境的修為,道心通玄,有飛天遁地之能。

  就這樣星夜兼程,日以繼夜,玄蕭虜終於在血肉衍生大陣失效前趕了回來。

  玄蕭千庭的肉體突然輕輕顫動,隨後緊閉的雙眸睜開。

  而這時,陣法節點上的數百枚靈玉也已經耗盡的靈氣,變為一塊塊普通的白玉石。

  玄蕭千庭的新身體此刻十分虛弱,他的靈魂剛剛進駐,頓覺手腳俱軟,身體晃了晃,立刻朝高臺下摔去。

  玄蕭虜身體一閃,已經出現在玄蕭千庭身側,伸手扶住他。石室之內,沒有桌椅,玄蕭虜便扶著玄蕭千庭緩緩坐在高臺上。

  然後他又立刻通過空間隙縫回到臥室中,取出一套衣物,返回石室。

  等玄蕭千庭穿好衣物之後,終於適應了過來,他的靈魂雖然受創,但畢竟是還丹高手,靈魂凝實至極,掌握一具新生的沒有自我意識的肉體,實在是再簡單不過。

  玄蕭千庭看著兒子身上風塵僕僕,一臉灰黑的模樣,道:「辛苦你了!」

  玄蕭虜道:「父親現在感覺如何?」

  玄蕭千庭苦笑道:「還好!雖然靈魂受了重創,卻暫無大礙,不過為父這一身修為卻是盡付流水了!」

  玄蕭千庭突然對兒子說道:「現在玄蕭家只能靠你了!」

  「父親,我……」

  玄蕭千庭伸手阻住玄蕭虜的話,道:「為父此刻修為全無,至少需要三年時間靜養才能恢復至全盛時期。這三年我必需心無旁鶩,專心一意。玄蕭家雖然是玄盟分支,但玄盟關心的只是自身的收益,至於玄蕭家由誰作主,他們卻是毫不在意。」

  「家族之中,你三叔雖有商才,但無大志,而且他器量不足,擔任家主之位,他不行,會害了他!你四叔雖然心思縝密,能夠統領大局,但他與你大伯相交甚篤,對於當年你大伯枉死一事,耿耿於懷,他一但接手,必與叢云商會發生齷齪。」

  「若是之前,倒也無妨,我玄蕭家未必怕了她一介女流,但如今不行!」

  「山河圖一事,我玄蕭家損失慘重,雖然叢府內有左長博這條老狐貍一旁窺視,外有失勢於太玄宗之患,看似早已不堪一擊。」

  「不過,你不清楚,老四他也忘了,叢云商會的幽州第一商會可不是他叢天鋒進了太玄宗之後才被冠在他頭上的,那是叢山威一拳一腳拼出來的。叢府隱藏的實力究竟有多少,沒有人說得清楚!絕對不能小看了戚柔那女人!」

  「至於你七叔,呵呵……他恨不得我早早死去,一但讓他當了家主,你我父子焉有命在。」

  「玄蕭家雖出自玄盟,但我玄蕭氏一族立足菱花城已經三千七百九十三年的傳承絕不能斷。」

  「我知道你志不在此,但現在我只能將玄蕭家交到你手上!」

  玄蕭千庭突然將手按在玄蕭虜的肩膀上。

  這只手掌明明沒有半分力氣。

  但玄蕭虜卻陡然感覺到身子一沉,如負千鈞重擔。

  然而,他能夠拒絕嗎?

  玄蕭虜神情一肅,莊穆肅然,望著父親渴盼的目光,輕輕點頭。

  玄蕭千庭欣然一笑。

  「不過,目前還有一事,希望父親決斷!」玄蕭虜突然道。

  「哦?」玄蕭千庭一怔。

  玄蕭虜一字一字,鏘鏗作聲,道:「天刑宮要滅叢云商會。」

  即便以玄蕭千庭如此城府之深的人物,也不禁駭然失聲道:「什麼?」
klcintw 發表於 2014-1-9 11:25

第3卷 016 疏籟天棧

  以云艇的速度,居然也足足花費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才飛抵菱花城城東商區上空。

  蘇鋒心中詫異不已。

  這菱花城不免也太大了些吧!蘇鋒之前有收集到菱花城的訊息,但卻沒想到這座僅僅只是邊疆的一處商城,竟是如此廣闊,比起前世一些大城市亦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具蜈蚣狀,軀體細長,足有百米的云艇自舷窗之外騰飛掠過。

  那是專門用於運送貨物的商艇。

  蘇鋒一陣恍然,自己一直以前世農耕時代的水準來衡量這個世界的文明水平,實在是有些太過自以為是了。雖然沉央大陸上並沒有發展出科技力量,但卻有著綿延而下,足有百萬年沉淀的修道文明。

  比較起來,人類那五千余年的文時實在是有些不夠看。

  看來自己還是有些太想當然了!

  這個毛病一定要改,否則不知道什麼時候便會被這種思維上的誤區害死。

  云艇緩緩降落。

  蘇鋒坐在軟榻上,突然感覺一震,那是云艇終於停落下來。

  「走,去會會那個吳銘的家伙!」蘇鋒從榻上長身而起,碧荷立刻取過一旁的鶴氅,為他披上。

  蘇鋒快行步出艙門,拾階而上,登上夾板。

  寒風肅肅。

  蘇鋒只覺眼前一闊,眼前竟是一片開闊無比的平臺。平臺上停著一架架型式各異,極具奇趣的云艇。

  風聲獵獵,在耳邊不斷嗚嘯。蘇鋒轉過頭去,往右邊一看,卻發現一座座建築鱗次櫛比,屋舍儼然,綿延起伏,如波浪一般,一直朝著遠處漫延開去,竟然透著幾分雄壯的氣勢。

  這平臺竟然是一座高聳而立的高臺。

  他站在云艇之上,俯視而下,高臺之下的地面上黑壓壓一片,車來車往,人來馬走,川行不息,熱鬧喧華的景象頓時盡入眼底。

  這片商區之繁榮鼎盛比起前世的幾座大都市亦不遑相讓,讓蘇鋒大開眼界。

  云艇上的操縱人員已經放下浮梯,四名武衛率先踏著浮梯而下,分立四周,警戒起來。

  雖然這些武衛心中都十分自信,在見到云艇上叢府的獨家標示之後,絕對沒有人敢打他們的主意,但卻也不敢有絲毫大意。

  蘇鋒轉過身來,往前望去。

  來時的路程上,蘇鋒已經知道那個叫吳銘的游商此時正駐寓於疏籟天棧。

  疏籟天棧是菱花城中最著名的銷金窩,有天上人間之稱,棧中千娛百樂之手段,據說讓人樂而忘返,僅僅一夜之資,便足有一金之巨,這還沒有算上其餘如賭場、青樓之類的花銷。

  蘇鋒聽辛甘談起疏籟天棧時臉上那一抹向往至極的神色,不免心中生出幾分好奇心來。

  這刻一見,竟是神為之奪,目眩神馳,心中更是涌現出一抹贊嘆之色。

  太玄宗之內,固然有種種巧奪天工,甚至於蘊含道意玄奧的諸多如夢如幻的景致,然而這些景色美則美矣,卻也失之於虛緲朦朧,出塵離俗。

  但若論巧思,疏籟天棧卻是更勝一籌,幾乎已經將人間的美景做到極致,卻不會給人縹緲的感覺。

  太玄宗內的是仙景,而疏籟天棧則是人間。

  仙景雖妙,卻高冷而清,人間雖有諸多濁欲,但惟有欲望才能帶來更多的快樂,更多的享受。

  難怪有天上人間之名!

  只見云艇停駐的高臺前面,一座又一座形式各趣,風格迵然不同的建築錯落有致地凌空漂浮。

  這些建築有酒館,有住宅,有青樓,有賭場,有戲樓,總之是應有盡有,各種享受娛樂的場所,層出不窮。

  除此之外,疏籟天棧還建有數處觀賞游玩的園子,更是花費了極大成本,前後建了數座矮山,山上奇巖突兀,重巒疊嶂,其間更有飛瀑流泉,倒傾而下。

  高低相錯的數道飛瀑邊均生出橫架天際的七彩虹橋,更是相映成趣。

  此時寒風凜冽,但瀑邊虹芒依舊明艷炫麗,顯然並非依靠日光照射而生,而是運用了某種法術。

  每棟建築之間都以棧道縱梯相連,看上去整座疏籟天棧就是一座座浮空的建築構成的群落。

  蘇鋒回過神來,步下云艇,麝煙與碧荷隨侍左右。慕紅綾一身紅甲,英姿颯爽,跟在其後。

  蘇鋒道:「看來那個家伙混得很是不錯!」

  那個吳銘來到菱花城也不過才半年,竟然能夠支付得起疏籟天棧的驚人花銷,實在是非同一般。

  咚咚咚咚!

  突然,一陣急促的拾階而上的腳步聲傳來。

  高臺的盡頭處,突然十分詭異地滾上來一顆肉球,並且緩緩朝蘇鋒這邊而來。

  蘇鋒心中一凜,還以為是什麼怪物,暗自警惕,但待得肉球稍近,他差點沒把眼睛爆掉,那肉球竟是一個人,一個胖子!而且是非常胖的那種。

  這世上竟然還有人能夠胖到這種程度,而且看他步履矯健的樣子,絲毫未受影響,要擱在前世,他估計走上一步就要喘三喘,流上一身汗不可。

  蘇鋒再次刷新了自己對沉央大陸的看法。

  顯然,在一個修道文明的世界,有太多的不可思議了!

  只見此人身著一件厚厚的皮裘,身子圓滾滾的,胸腔上直接頂著一顆同樣圓碩的腦袋,已經看不見脖子了,那件皮裘明顯是命人特製的,足足有五六人的寬幅,但依舊被那人怒突向前的肚子繃得十分緊湊,令他看上去有些滑稽可笑。

  此人身後跟著兩名妙齡少女,容貌美艷,只是卻少了幾分這個年紀該有的天趣自然,多了一些脂粉氣,顯得有些俗氣。而且與蘇鋒身邊的四女一比,別說慕紅綾與玲瓏這種絕色美女,便是連碧荷麝煙也比不上,相較之下,立刻相形見絀,高下立判。

  辛甘突然湊到蘇鋒耳邊,低聲道:「此人是疏籟天棧的副主閣趙飛燕。」

  趙飛燕若長成這模樣,那漢成帝該是何等的重口?

  雖然知道此趙非彼趙,但蘇鋒依舊有些忍俊不禁,看得辛甘一頭霧水。

  不過蘇鋒倒也沒有太過放肆,臉上掛出淡淡的笑容。

  蘇鋒知道,疏籟天棧的主事之人為主閣。但據說這位主閣時常神龍見首不見尾,所以真正主事的卻是主閣之下的十八位副主閣。

  每位副主閣分管一部。按蘇鋒的理解,與部門經理卻是相差仿佛。

  在蘇鋒的身後,當趙飛燕靠近的一剎,慕紅綾若有所覺,立刻抬頭看去。

  四目交投。

  高手!

  兩人皆在心中作出判斷。

  隔著數十丈的距離,兩人的精神透過眼神交匯的一剎,迅速發起無聲無息的意志交鋒。

  這是位是精神層面的交手,無形無質。

  慕紅綾神情肅冷,意志如劍,趙飛燕面帶微笑,精神堅磐難摧。

  剎那間,慕紅綾雙肩微不可察地一晃,而趙飛燕腳下卻是一頓,竟是難分軒輊。

  不過,兩人並沒有再繼續下去。

  剛才一番交鋒令兩方深刻地知道了雙方實力相當,非有一番苦斗,絕對難分勝負。

  之前出手不過是為了試探罷了,趙飛燕身為副主閣,而且做的又是這樣一個迎來送往的生意,哪會隨意得罪主顧?

  趙飛燕既然罷了,慕紅綾自然不會啟戰。她性子雖冷,卻不是一個嗜戰好鬥的人。

  這一切均是發生於電光火石之間,轉瞬即逝,場上眾人竟是無一人知道雙方已經斗過一場。

  只有蘇鋒微微皺了皺眉,察覺到一絲異樣,卻也不明所以,只得作罷。

  趙飛燕帶著二女迎上前來,胖胖的臉上帶著一抹和煦的笑容,讓人不禁生出一絲好感來,之前他聽人稟報說是有一架幻為浮云的云艇降落在停云臺。整個菱花城,以浮云為記的云艇只有叢云商會一家。

  叢云商會中有好幾位管事的公子乃是疏籟天棧的常客,趙飛燕本不以為意,只命人照常辦理。

  只是聽到停云臺的下人說起那艘云艇上帶的竟是紫色祥云,立刻讓趙飛燕上心了。

  叢云商會的云艇雖以浮云為標示,但卻以赤白青墨藍五色區分品級,紫色云艇卻是從未出現過。

  不過,紫色乃是至貴至尊之色,能夠乘駕紫色云艇的定然是叢云商會中非同一般的人物。

  果然,一上了停云臺,趙飛燕立刻察覺到那人隨侍一人中竟然修為極高,忍不住出手一試,竟是築基境的修士。

  能夠令築基甘心隨侍左右的,只怕也就只有叢云商會三十六執事那一級別的人才有此能力吧!

  但看此人年紀不過二十余歲,而且步履雖然沉穩,但氣脈全無,顯然才是初入先天,連周天八脈都還未打通,別說執事,連擔任武衛只怕都不夠格。

  不過,這樣更顯得此人身份非同小可。

  趙飛燕拱手為禮,笑說道:「尊客駕臨疏籟天棧,實是令寒棧蓬壁生輝。只是恕趙某眼拙,未能識荊,煩請尊客賜下?」

  蘇鋒淡淡地道:「叢天鋒!」

  趙飛燕身後的二女聞言相視一眼,均從對方眼中看出一抹不屑的神色來。

  蘇鋒五官敏銳,雖然此刻他的視線放在了趙飛燕身上,但眼角余光卻依舊捕捉到二女的神色變化。

  他倒是有些不以為意,世界從來都是現實!這一點,他很早便看透了。

  倒是趙飛燕卻讓他有些意外。

  他既沒有露出輕蔑之色,也沒有故作平淡,面上恰到好處地浮現出驚訝之態,道:「原來是太……」他腦海中最初浮現的便是太玄宗首席的名號,畢竟叢天鋒這個名字傳遍中土,甚至遠傳四方外域,始終是與太玄宗息息相關。但話方出口,便覺不妥,思緒飛轉,卻是輕輕巧巧地將脫口而出的話又咽了回去神情不變,道:「叢公子可是稀客,你是第一次來疏籟天棧吧?要不趙某作個向導,陪叢公子四處逛逛,好好領略一番疏籟天棧的醉人之處。不是趙某妄言,無論你是好聽曲看戲,好口腹之欲,好如花美眷,好博斗輸贏,在這疏籟天棧裡面盡皆能夠令公子如願!」

  蘇鋒心中暗自點頭,這個趙飛燕顯然深諳為商之道,而且城府頗深,難怪能夠當上疏籟天棧的副主閣!

  面對趙飛燕主動請纓,蘇鋒卻道:「不用麻煩,在下這次過來是會客。改日如果得空,趙主閣便不請,我也是一定會來叨擾!」

  趙飛燕臉上立刻露出笑來,肉乎乎的肥手卻急忙連擺,道:「什麼主閣,趙某只是個副手。叢公子說笑了。既然叢公子今日是來會客,那趙某便先告辭,不過趙某準備了一點小小心意,還請公子收下!」說罷,從一旁的侍女手中接過一物,遞給蘇鋒。

  蘇鋒接過一看,卻是一枚玉牌,長約寸許,兩指來寬,倒是不大,不過玉牌上面雕琢精美,花紋巧飾,顯示匠人的技藝十分精湛,神斧神工,十分難得。

  玉牌的中間是個金色的小字。蘇鋒倒是看出來,這字是以陰刻手法雕出再灌以金液,待其冷卻成形。

  仔細一看,卻是個「尊」字。

  此牌玉質金章,透出一股奢華之氣。

  當然以蘇鋒的身份,想要什麼樣的珍寶沒有,這玉牌說珍貴倒也珍貴,但那是在普通人眼中,對於蘇鋒而言,這樣的玉牌與路邊的瓦礫沒有任何分別。

  這個心意不在牌上,而在於玉牌所代表的身份。

  這個玉牌就像是前世的那些高級會所的VIP一樣,大概是能夠在疏籟天棧中享受某些優惠特權。

  趙飛燕倒似乎是對疏籟天棧的名氣十分自信,也沒有介紹玉牌的作用,便告罪一聲,領著侍女先行離開。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1 01:28

第3卷 017 尊字玉碟

  趙飛燕偕二婢悠然走遠。

  走了一陣,已經不見了蘇鋒等人的身影。

  他身後的一名侍女終於忍不住,扭著纖細的蠻腰,湊上前去,豐腴怒突的雙峰緊緊地挨著趙飛燕的身子,嬌滴滴地道:「大人,那叢天鋒雖然名頭響亮,只不過現在已經變成一個廢物,您又何必浪費一枚尊字玉碟?那豈不是得不償失?」

  另外一名侍女見狀,也忙立刻上前,直接著趙飛燕的手臂抱在懷中,道:「是啊!大人,咱們疏籟天棧每年的尊字玉碟都有定數,現在黑市上都已經炒到了一千靈石了。即便大人看重叢天鋒叢云商會少主的身份,也無需拿尊字玉碟去套交情,隨便給他一枚客字銅碟打發了就是。難道他還敢挑剔不成?」

  疏籟天棧的身份牌共分四級,為客字銅碟,貴字金碟,尊字玉碟,以及王字龍碟。

  王字龍碟據說是以千年蛟龍的鱗片所制,持有王字龍碟的人在疏籟天棧的地位幾乎與天棧的主閣相同,幾乎便是天棧之王。無論任何事情,只需一聲命下,整個天棧都會隨時聽候。

  尊字玉碟雖然沒有號令天棧的權力,但卻也是僅次於龍碟之下的尊位。

  每年只有三十六位名額,但有那個資格獲得玉碟的卻寥寥無幾,最近幾年唯一一位獲得玉碟的乃是玄蕭世家的新一代高手玄蕭虜。

  而玄蕭虜之所以能夠獲贈玉碟則是因為他於三十歲前突破了築基境。

  尊字玉碟的珍稀可貴之處,可見一斑。

  趙飛燕身為副主閣,本身也只有二個名額罷了。所以在二婢看來,這位大人將如此珍貴的名額贈予一個前途暗淡,只能吃喝等死的廢人,實在是太過浪費了。

  趙飛燕伸出肥乎乎的手掌,如胡蘿蔔般粗大的手指在兩位嬌婢臉上各擰了一下,惹得二女嬌嗔不已,頓時哈哈大笑,然後若有所指地道:「你們吶!真是鼠目寸光!」卻沒有繼續深說。

  這一對婢女服侍趙飛燕日久,熟知主人性情,知道他不想再說,因此也相當識趣,沒有再糾纏下去。

  趙飛燕左擁右抱,盡享艷福,但他整個人的心思卻沒有放在這上面。

  疏籟天棧的大主閣已經十余年沒有出現於人前了,所有人都知道大主閣已經達至還丹峰巔,正苦心積慮,準備沖破元神境。

  一但大主閣成為元神境,那麼勢必會被召回。

  底下十八位副主閣,個個都眼熱得不行。趙飛燕自然也有些野心,想更進一步。

  而與玄蕭世家不同,疏籟天棧畢竟打開門做生意,所以這主閣之位,自然是要選擇一位能夠給大家帶來利益的人才行。

  至於修為,雖然也看重,卻只能算是其次。

  打手,哪個勢力都不缺,缺的是人才。

  所以趙飛燕現在是極需做出一些成績來證明給上面的人看。

  這個尊字玉碟無論給誰,都算不得是突出的成績。

  叢天鋒雖然已經成為廢人,但他背後卻有人脈,而且是太玄宗的人脈。

  縱使仙凡有隔,但他的師父呢,那些與他交好的同門呢?

  沒看到太玄宗雖然從來沒有出面承認過與叢云商會的關係,但僅是披著這張虎皮就已經令所有勢力束手束腳,不敢對叢云商會過份逼迫了嗎?

  趙飛燕這是在賭,而且還是一場豪賭。若是贏了,則別說主閣之位,能夠搭上太玄宗的關係,便是一個長老的位置也是絕對跑不掉的。

  ……

  蘇鋒把玩了玉牌一陣,突然看見辛甘那艷羨的目光,再轉頭掃視而過,發現所有人的目光都發出幽幽的光芒,貪婪地緊盯在手中的玉牌上。

  甚至於連碧荷與麝煙也都眼露精光,炯炯有神,雙頰嫣紅,一付躍躍欲試的模樣。

  在蘇鋒眼里,只不過類似於一個身份的信物的玉牌竟有如此魔力!

  大概只有玲瓏與慕紅綾二女對這玉牌毫無反應。

  玲瓏是對疏籟天棧本就一無所知,而慕紅綾那冷漠的性子,蘇鋒估計沒有什麼能引起她的興趣,相處了近月余時間,蘇鋒就從沒見過她笑過。

  見過眾人的反應,蘇鋒頓時對玉牌產生不少興趣來。

  蘇鋒突然將玉牌輕輕拋起,眾人的目光隨之抬高,然後又降落。

  玉牌落回蘇鋒手中,他輕輕一笑,道:「看你們一個個口水都快流出來的樣子,這東西很有來頭?」

  辛甘激動地道:「當然了,這個可是尊字玉碟,僅次於王字龍碟,不過王字龍碟實在是太難得了,整個菱花城估計也就只有八枚,那是給八大派準備的。就算是冬奇商盟的盟主也不過是尊字玉碟罷了。尊字玉碟小的是不敢想了,要是有生之年,小的能夠拿上客字銅碟,也算是死而無憾了!」

  所謂八大派,其實就是駐派於菱花城的八個一流勢力。這些勢力每五百年輪換一次。菱花城的人習慣稱之為八大派。

  蘇鋒不置可否地說道:「這東西有什麼用?」

  辛甘一臉向往地道:「疏籟天棧自上而下被劃分出四個區域,除了最底層允許任何人進入之外,再往上的地方都是擁有一定限制的,要么有權,要么有錢,要么有實力,普通人連靠近都不能靠近。而且據說最高的一層,就算是有錢有勢的也未必能夠進去。」

  蘇鋒道:「有這東西,就能進去?」

  辛甘道:「任何地方?在疏籟天棧,只要擁有尊字玉碟,就代表你已經被認可,任何地方都暢通無阻。」

  蘇鋒詫異道:「如果只是這樣一個小小的作用,那也沒有什麼稀奇的。」隨後又朝碧荷麝煙二女道,「辛甘他們興奮我還能理解,畢竟一個個大男人,在府里憋久了,一見了青樓眼就綠很正常,但是你們幹嘛也這麼興奮?」

  碧荷麝煙聽蘇鋒講得這麼直接,俏臉酡紅。

  辛甘道:「少爺,這疏籟天棧可不單單只有青樓,也不單只做男人的生意。」

  蘇鋒戲謔道:「做女人生意怎麼做?難不成開鴨寮?」

  惹得碧荷麝煙嬌嗔薄怒,卻又無可奈何,一旁的武衛個個忍笑。

  玲瓏不解道:「什麼是鴨寮?養小鴨的嗎?喂,烤肉的,咱們等下就去鴨寮里玩小鴨好不好?」

  碧荷麝煙忙一把拉住玲瓏。要是再讓她問下去,還不知會問出什麼出乎意料的話來?

  蘇鋒身後武衛終於忍不住,轟笑起來。

  碧荷在玲瓏耳邊低語幾句,玲瓏頓時霞飛雙頰,瞪了蘇鋒一眼,啐道:「呸!壞蛋!」

  轟笑聲頓止,所有人都被玲瓏那淺嗔嬌怒的驚艷絕世的容顏擊中了心臟。

  辛甘干笑道:「其實疏籟天棧倒不只做鴨……相公館的生意。」

  蘇鋒訝然道:「竟然還真的有?」

  頓時又惹得玲瓏輕哼一聲。

  辛甘立刻轉移話題,道:「除此之外,像是胭脂水粉,綾羅綢緞,金銀首飾,只要是你能想到的,疏籟天棧之中應有盡有。」

  蘇鋒大概明白了些,這個疏籟天棧就像是集中了賭城拉斯維加斯的娛樂與香榭麗舍大街的奢侈商品為一體一樣。

  享受有兩種,一種是青樓楚館及賭場博奕,追求官感上的刺激,另一種則是購買能夠彰顯身份地位,表示自己高人一等的心理滿足。

  疏籟天棧顯然這兩樣都能夠給予,這才是令眾人對其趨之若鶩的原因。

  蘇鋒將玉牌隨意地納入懷中,道:「這些都無所謂,現在還是先去找那個吳銘吧!我想他應該等得夠久了。」

  ……

  疏籟天棧共劃分為四個區域。

  最底層是沃野區。

  吳銘居住於沃野區之上的堂庭區。

  堂庭區先天之下不能入,非有萬貫家財不能入。

  雖然在蘇鋒看來,這種直接而又簡單劃分法實在是有些愚蠢,但偏偏菱花城的人都吃這一套。

  很多人都為能夠一進堂庭區而努力拼搏。

  打個比喻,疏籟天棧就像是電影圈里的奧斯卡,音樂圈里的格萊美一樣,已經形成了品牌效應。

  步下停云臺。

  四周一條條棧道勾連,交錯縱橫,四通八達。

  身立高空,風聲呼獵,但棧道卻是十分平穩,好像有一股莫明的力量支撐一樣,紋絲不動。

  蘇鋒探出欄桿,往下一瞧,這條棧道離地至少有數十丈,更令他感到驚訝的是底下竟是一片湖泊。

  雖是寒冬臘月,但湖面並沒有結冰,反而因轟隆落下的數道飛瀑掀起陣陣波浪。

  湖泊廣袤,煙波浩緲。

  蘇鋒粗略一掃,便看到無數建於湖中的平臺,而這些棧道便是從平臺上而起,交錯勾連,形成龐大的上下相交,縱橫往來的奇特風景。

  走了一陣,前面出了四條岔道。左右各有一條,還有一條是通往上層的梯道,另一條則是斜斜向下伸延。

  蘇鋒望向辛甘,希望他能夠指出一條明路來。

  辛甘似乎也有些狐疑,沒辦法確定。

  蘇鋒正想開口,卻見辛甘突然走到前面轉角的望柱邊,伸手在望柱上一按。

  剎那間,蘇鋒等人的面前立刻出現一道投影。

  竟是一個宮裝盛服,儀態端方的女子虛影。

  那女子盈盈一禮,隨後一一指出四條岔道究竟是通往何處,然後又消失不見。

  看得蘇鋒目瞪口呆!

  哇擦!這是什麼?三D投影技術都出來了?

  他感覺世界再次被顛覆了。

  他忍不住開口道:「這是什麼?」

  辛甘道:「這是指路臺!疏籟天棧的棧道錯蹤復雜,就算是天棧內部的僕役也經常會迷路,所以他們在每個轉角的望柱上面都布置了這樣的指路臺。裡面布置有一個留影陣法,只需往陣法中輸入靈氣便可以了。」

  蘇鋒往那望柱看去,頂端雕著一座蓮臺,蓮臺中央則是一個八卦圖。

  形式相當普通,根本看不出有布置了陣法的樣子。

  有了指路臺,很快蘇鋒一行十余人便踏入了堂庭區。

  不片刻,遠遠的便看見前方出現一座莊園來。

  辛甘遙遙一指,道:「就是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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