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仙俠]修仙講師 作者:青倚蘇野 (連載中)

 
klcintw 2013-12-29 13:5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99 33599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1 10:25

第3卷 018 劍心破

  魚池陸一身青衣,漫步而行,透著幾分疏懶之意。

  他一個人靜靜地走在空闊的廣場上,四周寂靜無聲,只有腳下傳來吱吱的聲音。那是雙足踏在積雪之上,隨後陷下,擠壓,發出的聲音。

  踏雪聲在空曠的靜空之上,輕輕飄蕩,悠然向四面八方傳開。

  以魚池陸的修為,出入青冥,也不過尋常事,但他卻更喜歡用自己的腳去丈量大地。

  這樣做,會讓他感到踏實。

  寂寂的廣場之上,空空蕩蕩,沒有半個人影。

  事實上,這個地方絕對不會有人能夠進來。

  除了八大派的弟子之外,就算是玄蕭世家、叢府這等勢力也不夠資格踏入這裡一步。

  這裡是菱花城真正的核心。

  走了一陣時間,前方出現一堵圍牆。

  高高的圍牆通體用白玉般的石脂所造,高約丈余。這種石脂是未能蛻化成靈石的石礦中開採出來的,雖然不似靈石那般蘊含精純靈氣,能夠供人吸收,但卻也是常年累月處於靈氣充沛之地,經受過孕養,是一種上佳的材料。

  魚池陸往前又走了一陣,只見他的面前出現一座長劍狀的石門。

  這座石門上面的一切細節,無論是劍身比例又或者是散發出來的氣息,竟與太獄門一般無二。

  魚池陸只是看了一眼,便立刻感覺到一股鋒芒直襲而來,雙目受激刺痛,差點沒流出眼淚來。

  魚池陸體內靈氣運轉起來,周身彌漫起一股金氣。天刑宮嫡傳的兵刑圖錄功法最擅采集庚金之氣,靈氣經過兵刑圖錄的轉化之化,銳氣無雙,與人戰鬥之時,大占便宜。

  天刑宮以刑為名,自然也是擅長於戰鬥的門派。

  魚池陸二十七歲踏入築基之境,在天刑宮這一代的弟子當中,他的天賦不算最好,大概處於中上水平,但他卻是新一代的年青弟子中最先築就道心的人。

  築基四境,見性,道心,惟微,通幽。

  道心一成,則已經可以開始觸摸到大道微妙之機,見風花雪月,皆有所悟,山川大地,盡可入境。

  魚池陸的道心便是兵厲。

  兵刑兇厲,吾當一往而無前。

  是以當這座雖然規模縮微而具,但威能更勝於外城的太獄門上的劍陣激發出劍氣之時,魚池陸想的並不是退縮避閃,而是與之爭鋒。

  劍氣襲來,無聲無息,卻似乎彌天塞地,仿佛整片天空大地都已經被這一道劍氣填滿所有空隙一樣,魚池陸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只被困在土里的獅子,四肢都動彈不得。

  但他心中卻充滿了戰意,鬥志昂揚。

  一聲長嘯,忽地從他嘴里發出,卻沒有任何渾厚的感覺,反而尖銳刺耳,讓人耳膜生疼。

  嘯聲一起,魚池陸已經化為一把劍。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斬盡天地萬物的殺伐之意來,雙眸一睜。

  周身金氣大盛,白色庚金之氣如片片刃鋒一般在他周身輕旋。

  「兵刑天下,蒼生皆罪!」

  魚池陸鼓盡體內靈氣,立刻全力搏出這一擊。因為他知道他只有一擊之力,所有他一出手,便是天刑宮的秘傳劍術兵刑戮劍。

  而且還是兵刑戮劍所化出的至妙極技!

  威力之大,簡直是恐怖之至!

  如果玄蕭虜能夠站在這裡,那他便會知道他之前的想法是何等的無知,按魚池陸此刻所展現的修為,分明已經到了通幽境,只需臨門一腳,便能夠凝聚出元液來,踏入凝元境。

  只怕十分玄蕭虜也未必夠他一人殺的。

  感受到了魚池陸的挑釁之後,小太獄門上的石劍竟然嗡嗡一顫,傳出一聲暴戾的虎嘯之聲,頓時狂風卷蕩,劍氣森然絞了過來。

  魚池陸早已蓄足的靈氣亦立刻放開限制,涌出體外,金氣蕩漾,化為一柄厚劍,在他的意念操縱之下,往前疾刺過去。

  狂風金劍交擊,立刻爆出一聲轟鳴炸響。

  金劍在劍氣形成的狂風之中支撐不過數息,便已經被絞碎,隨後余勢不止,徑直向魚池陸這邊卷來。

  魚池陸卻依舊被太獄門散發的劍氣鎮壓著,連根手指也動不了。

  眼看他就要為自己魯莽的行為付出代價,突然一聲清喝傳來。

  「散!」

  狂風已經卷至魚池陸身前不足半寸之處,劍氣卷絞,銳芒四激,卻竟在這一聲清喝聲中陡然散開,劍氣盡消。

  暴烈散開的急風撲在魚池陸的臉上,吹得他睜不開眼,長髮往向激擺,卻已經沒有辦法對他產生半點傷害了。

  「進來吧!」清喝再次傳來。

  魚池陸整了整衣衫,梳理好被剛才勁風吹散吹亂的頭髮,不片刻已經再次恢復成那個雍容爾雅的翩翩公子哥形象,這才舉步往前走去。

  太獄門訇然中開,魚池陸踏步而入。

  身形沒入門後,兩扇石門又轟然闔上。

  廣場再次沉寂下來,只有地面上那被勁風鼓蕩開的風雪才知道這裡發生過什麼。

  踏過太獄門,魚池陸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似的,片刻後,眼前一亮,他已經出現在一座恢宏大氣的宮殿前。

  然而詭異的是,這座宮殿通體呈現出濃重的黑色。

  黑色的瓦片,黑色的木柱,黑色的石基,黑色的牆體,黑色的門窗,甚至於連糊窗的紙都是黑色的。

  高大的宮殿就像是一只猙獰的黑色巨獸一樣,散發出讓人心悸的感覺來。

  「進來見我!」

  宮殿中傳來一個聲音,正是方才一聲清喝喝退劍氣狂風,救下魚池陸一命的聲音。

  隨後大殿正門咿呀一聲,緩緩打開。

  門後一片漆黑。

  魚池陸拾階而上,走過如同黑玉一般的石階,踏進大殿之中。

  四周黑暗至極,沒有半點光線照射進來,也沒有任何照明的工具。

  這座黑獄宮是開明南凰陣的八大陣眼之一,由天刑宮駐菱花城的長老七劍生主陣。

  七劍生天生目盲,這是先天頑疾,即便是踏入修道之後,也沒有辦法恢復。

  這目盲之疾,令他的童年充滿了各種嘲笑,譏刺,打罵與玩弄。陰暗的童年生活,這令七劍生的性情十分乖僻,也讓他特別討厭光亮。

  魚池陸行至七劍生身前十丈外便已經停了下來。

  他知道這位長老性情古怪,素來不喜歡與人太過靠近,就算是親近之人也不難走近他身邊。

  「弟子魚池陸,見過長老。」

  魚池陸恭敬地行禮,沒有因為黑暗的原因便太過隨意。

  「我知道你心中一定十分疑惑。」七劍生清朗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

  「是!師叔明鑒,吾等八派駐守菱花城,但從來不插手城中事務。這次師叔打算與玄蕭家聯手圖謀叢云商會,弟子擔心會激起城中勢力不滿。」魚池陸直接將自己的顧慮講了出來。

  七劍生冷哼一聲,道:「就算不滿,又能如何?到時木已憂舟,他們還敢與我天刑宮開戰不成?」

  魚池陸搖搖頭,道:「他們不敢!但這與當初八派定下的約定不合,會讓其他七派找到借口,予人口實!」

  七劍生道:「那又如何?現在太玄宗一家獨大,其勢未衰。天下各派都在韜光養晦,現在這種情況下,他們誰敢先啟戰端,若是損耗了自家實力,到頭來被太玄宗所乘,連自家宗門都保不住。」

  魚池陸道:「話雖如此,但若是七派聯合,我天刑宮卻也未必擋得下。」

  七劍生道:「等到滅了叢云商會,左右不過讓出些利益罷了,這種事情你師父不是最善長的么!」

  魚池陸的師父銖天下統領著天刑宮的一切外務,乃是天刑宮中權勢滔天的人物。

  事涉尊長,魚池陸不好置評,默然無言。

  七劍生突然嘿嘿一笑,道:「天刑宮中各脈傳承,講究性情相契,這才能與功法相合,可事半功倍,天獄峰陰厲詭譎,天皇峰堂皇大氣,你們天籌峰卻是錙銖必較。不過,你跟你師父性格卻是完全不同。」

  「你師父是真小人,你卻是個偽君子!」

  魚池陸毫是一言不發。

  「你知道剛才你那招‘兵刑天下,蒼生皆罪’為何抵擋不住太獄劍氣么?」

  魚池陸道:「還請師叔指正!」

  七劍生哈哈一笑道:「‘兵刑天下,蒼生皆罪’乃是天罰,講究以正相合,惟心中有正氣浩然,方能誅盡宵小。你性情外寬內忌,看似寬厚,但卻心思深沉,心眼又小,沒有容人之量,哪裡有什麼正氣在身。」

  「雖然不知你用什麼法子領悟了兵刑戮劍的至妙極技,但顯然你無法參透其三昧,終究是空有其形,未得其神,連劍法的一分的威力都沒有發揮出來。」

  「這門劍法你是練不成的,我看你還是早早地另覓一門劍法才是正途!」

  魚池陸雙手緊握,指甲更是深深扎進肉中,顯見他心中憤怒已極,卻不得不忍。

  七劍生的聲音似乎充滿了一股奇異的力量,令魚池陸心湖泛起劇烈的波動。

  思維千轉萬變,最終變成對自己的疑惑。

  魚池陸大覺不妙,但他心中疑惑已生,體內道心立生感應,頓時一聲哀鳴從他的體內傳出。

  聲音清脆,如劍被折斷一般。

  魚池陸心喪若死,黑暗中雖然看不到他的臉色,但他明白此刻他必定一臉蒼白。

  這聲折劍哀鳴表示著他兵刑戮劍的劍心已破!

  劍心一破,就表示他對劍法的精義產生疑惑,惑生而障起,從今往後他再也使不出兵刑戮劍了。

  除非有一日他能夠勘破心障,重立劍心。

  七劍生刻薄地評價完之後,終於開口道:「好了,你退下吧!」

  魚池陸呆呆立了半晌,才木轉身離開。

  行至門邊,手剛摸上門把。

  七劍生的聲音又幽幽傳來:「怎麼,你苦練了十余年的劍法被我評得一錢不值,是不是心中怒火狂燒,恨不得把我殺了!」

  魚池陸身形一頓,幾乎是咬牙切齒地道:「弟子不敢!」

  七劍生道:「你知道不敢就好!記住,我是天刑宮長老,你不是!我是你師叔,不是你是我師叔!我命令既下,你疑惑也罷,同意也罷,只要遵從就好。我破你劍心,是代你師父教訓你,是要讓你明白尊卑,讓你知道規矩。」

  魚池陸聞言差點拔劍出鞘,一劍砍死這老瞎子。

  不過,他終究城府頗沉,還沒有喪失自制力,深呼吸了幾下,才重重地道:「弟子必銘記在心,不敢或忘!」

  聲音未落,他已經用力拉開門,走了出去。

  直到離開了廣場,踏過一層陣法隔絕的屏障,魚池陸才恨恨地咒道:「老匹夫……」

  一想起被七劍生破掉的劍心,他的心中便充滿了惋惜之情。

  不過七劍生的尺寸卻是拿捏得非常好,甚至是妙至毫巔,只破劍心,卻完全沒有損傷到他的修為境界。

  顯然,告誡的意味更重一些。

  但卻也廢掉了他修練了十余年的劍法。雖然兵刑戮劍並非是他真正的本事。而且兵刑戮劍的確如七劍生所說,與他性情不合,故而沒能發揮出這門絕技的至高威力來。

  再說了劍法只是手段,只要境界無損,花費些時間再練一門就可以了。天刑宮中奇功秘法可是多不勝數。

  但魚池陸心中依舊充滿了一股憋屈的感覺,胸口如果堵一塊巨石一樣,心緒不暢。

  魚池陸突然邪邪一笑,眉宇間突然透出一抹青氣,整個人透著幾分詭異來。

  或許他應該去找些樂子,發泄一下。

  剛好方才他已經碰上了他的獵物,而且他已經在獵物上作了標示,不用擔心獵物逃跑。

  循著神念之間的感應力,魚池陸很輕鬆地找到了獵物。

  之前他在大街上救下來的那對母子。

  隔著一堵厚厚的磚牆,魚池陸站在街角的一株枯葉落盡,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的樹下,雙目泛起幽光,似乎能夠穿透牆體,看到屋中的情景似的,嘴角似笑非笑。

  很快,一名男子從長街盡頭處匆匆行來。

  走到房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魚池陸邪魅一笑,喃喃自語地道:「真是讓我一陣好等!」

  拍了拍身上沾上的雪粉,魚池陸邁開步子,悠然朝那一家人行去。

  在一家三人驚訝的表情下,魚池陸走到屋中。

  那女子見到魚池陸立刻朝丈夫解釋起來,才說了兩句,便已經被發生在眼前的事情驚得呆住了。

  魚池陸突然出手,一道幽黑的光華閃現,一柄短勾利刃出現在他手中,揚手間,利刃飛出,已經將男子釘在牆上。

  那利刃正從心臟處刺入,精準無比,卻又因魚池陸注入刃中的一股靈氣將男子的性命吊住,讓他沒有立刻斃命。

  女子回過神來,發出一聲尖叫,魚池陸伸手一劃,女子身上的衣物立刻被庚金銳氣劃開,掉在地上,露出一具白嫩的胴體。

  魚池陸脫下褲子,壓了上去。

  竟是當著丈夫的面,動了起來。

  那丈夫看得眥目欲裂,破口大罵,漫聲詛咒,但他卻無力阻止。

  特別是當看到妻子被挑起欲望,竟主動迎合之際,五內俱焚。

  他卻不知道,他愈是憤怒,胸口的利刃便愈是鮮紅。

  它吸收的不是血,而是憤怒。

  當他憤怒的頂點的時候,終於利刃上紅芒一閃,男人的靈魂被利刃抽了出來。

  魚池陸反手一招。

  利刃立刻倒飛回他手中,同時刀體上一股火焰正熊熊燃燒起來。

  那是怒火!

  魚池陸握上刃柄,火焰中立刻浮現出男子憤怒而扭曲的面孔,張口朝他咬來。

  魚池陸冷哼一聲,道:「區區精魄,也敢反噬?」

  靈氣一吐,利刃上的陣紋亮起,立刻將怒火吸收進去。

  隨後魚池陸又反手將勾刃插進胯下的女子胸口,隨後拔出。

  一團微微泛著桃色的靈魂之火從勾尖被挑出。

  這是淫-欲!

  靈魂被抽取出來,那女子自然是死得不能再死。

  魚池陸抬眼望著一旁被嚇呆的孩子,冷聲道:「真是廢物!竟然眼睜睜看著父親被斬,母親被侮!靈魂之中竟然只有一點憤怒,恐怖,純粹度完全不夠,連進食的程度都沒達到,留你何用!」

  長袖一揮,一股勁氣涌出,將孩子擊得飛出,撞在牆上。

  魚池陸的修為何等驚人,這一袖擊,雖然沒有用盡全力,但他方才遭受七劍生的「惑神魔音」破了劍心,忿怒熾狂,卻也用上了七八分力,又豈是一個未經過修練的孩子受得了的。

  幼小的身軀立刻如同被千萬鈞重的大錘搗過一樣,變作一灘肉泥,血花肉沫噴濺而出,但在勁風強壓之下,只能貼著牆面緩緩滲開,就像是一朵怒然綻放的紅花一樣。

  牆面上,血肉流淌而下,看上去惡心至極。

  魚池陸渾不在意。就像是拍死一只蒼蠅一樣,絲毫沒有感覺。

  吸收了憤怒、淫—欲兩種靈魂之火,魚池陸手中的短鉤利刃輕輕一顫,突然凌空飛起,繞著魚池陸飛了起來,時不時挨挨蹭蹭,就像是一只寵物一般,正試圖獲得主人的關愛。

  飛騰片刻,利刃化作一尾大細長的游魚,飛入魚池陸的袖中,纏繞在其手腕間,頓時變作一個青魚紋身。

  魚池陸感受到自紋身上傳來的反哺之力,一股精純至極的靈魂之力涌進他的泥丸宮中,心中十分欣喜,道:「總算有點收獲!」

  「哼!老匹夫,竟然敢破我劍心,等我的魚尺刃再吸收一千兩百道七情欲火,內鑄魔靈,晉階成地級法寶,就要你好看!」

  魚池陸轉身離開,手指輕搓,指尖冒出一團火焰。

  輕輕一彈,火焰落入房中,竟是立刻漫延開來,無物不燃,很快便化為熊熊烈焰,有如一只恐怖的火獸一般,將整座房屋吞噬,化為灰燼。

  ……

  疏籟天棧,堂庭區。

  一掛白玉似的瀑布飛泄而下。

  瀑布的四周,散布著的一棟棟樓屋,有如眾星拱月般將瀑布圍在中間。

  蘇鋒一行人走上前去,在辛甘的帶領下,很快便來到一棟高約二層,式樣簡單的樓屋前。

  那樓屋居然還帶有一片占地不大的院子,四周以木柵為欄,略略高出棧道。

  一條石梯由棧道通向樓前。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2 10:45

第3卷 019 突如其來的變故


  蘇鋒一行走到門前。

  辛甘正待上前,還未敲門。

  門突然開了。

  一名長相普通的中年人站在門後。

  裡面的人顯然已經察覺到自己的房屋外面有人在,所以出來查看。

  這人顯然沒有料到門外竟然一下子站了這麼多人,一時怔神。

  蘇鋒定睛一看,中年人衣著鮮亮,一身紫羅緞衣,打扮得倒是十分得體的樣子,身體微微發福,左手的大拇指上還帶著一枚玉斑指。

  他的修為也不高,才先天境,而且頂多只打通了兩三條經脈。以他這個年紀,才修至如此境界,顯然是天賦太差。

  然而蘇鋒心中卻覺得有些古怪,又說不出哪裡有問題,只是心湖隱約地生出一股異樣來。

  這時中年人已經回過神來,看到立於門前的辛甘,立刻了出來,再往辛甘身後一掃,一看這陣勢,心中頓時了然,知道是正主上門,臉上馬上浮現出欣喜的笑容,拱手道:「辛小弟果然是信人!」

  「這位定然便是叢公子了!」

  蘇鋒苦思冥想,幾乎想破腦袋也沒想出到底是哪裡古怪索性不再亂想。

  「大概是因為對方是時常接觸陰暗世界的人吧,所以才顯得有些奇怪。」蘇鋒心中暗忖思量,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口中淡然道:「吳老板認識在下?」

  吳銘朗聲一笑,道:「叢公子天人之姿,風采軒昂,就如煌煌之日,朗照乾坤,自然一眼就看出來了。」

  玲瓏突然在碧荷的耳邊輕聲道:「這人說話真惡心!」

  碧荷使勁點了點頭。

  蘇鋒第一次被人拍馬屁,而且這個馬屁更是拍得相當有水準,讓他不禁有點暈頭轉向。

  幸好他很快回過神來,微微笑道:「吳老板該不會就這麼一直讓在下站在門口吧?」

  吳銘似乎這些才恍然,點點頭,道:「當然!當然!」

  但微胖的身體依舊擋在門前,沒有讓開。

  蘇鋒微微皺眉,道:「吳老板這是何意?」

  吳銘稍微有點圓鼓,卻白凈的臉龐上笑容未消,雙眼微瞇著,有點諂媚之態,道:「叢公子應該明白吳某做的是什麼生意?」

  蘇鋒不明白他為什麼會提這個,但依舊回道:「略有耳聞。」

  吳銘笑容不改,道:「老實說,公子如朗日經天,浩然坦蕩,吳某自然是信得過公子的。不過,吳某混在這行當里,見慣了污濁的手段,自然是以小人之心度公子君子之腹。」

  蘇鋒不耐煩地道:「你什麼意思,直接說吧!

  吳銘道:「好!爽快!這樣說吧,公子若是誠心交易,那貴屬不妨在外面稍作等候。」

  辛甘一直敬立於蘇鋒身後,此刻聞言,登時睜大眼睛,瞪向吳銘,厲聲道:「你什麼意思?」

  吳銘皮里陽秋地笑道:「吳某人單勢弱,而且家底不厚,招呼不起這麼多人,這房子太小,也擠不進太多人。而且叢府精卒可是出了名的驍勇善戰,吳某身胖體肥,連一套拳都打不下來,這些人進去了,吳某不免心驚膽顫,萬一嚇出病來,可就不妙了!」

  蘇鋒回望了身後的武衛,再看了看吳銘一眼,頓時明白過來。

  這家伙顯然是擔心買賣不成,自己恃強奪物。

  蘇鋒譏笑道:「吳老板真是小心!」

  吳銘道:「多謝叢公子誇獎!事實上,這也是吳某能夠活到現在的最大優點!」

  蘇鋒臉上猶豫不決,蒼穹精炎是他必得之物,但吳銘身上的異樣卻也讓他十分在意。

  辛甘自然不知道蒼穹精炎的重要之處,所以馬上道:「公子,咱們走,小人便不信整個菱花城就只有他一個人有蒼穹精炎!」

  蘇鋒突然深深看了吳銘一眼,頭也不回,隨口道:「你們呆在外面!」

  辛甘焦急道:「公子……」

  吳銘喜笑道:「吳某確是誠心要與公子做一回買賣的!如此行事,不過是為了公平與安全起見。再說,吳某不過區區練氣境都無望突破的小人物,就算是給我十副膽子,我也不敢得罪公子!」

  辛甘聽到吳銘示弱,轉念一想,的確如此,心下稍安,但卻對吳銘沒有好臉色,冷哼一聲,沒有說話。

  吳銘側著身子,讓出一條道來,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道:「叢公子請進!」

  蘇鋒擦著吳銘的身子,跨進屋里。

  隨後,身後傳來關門的聲音。

  蘇鋒環視一周,屋中擺設雖然算不上奢侈豪華,但一桌一椅卻也盡是精致之物,而且裝飾得十分素雅,顯然是經過專門人士精心處理的。

  僅僅只是堂庭區便已經做到這般地步,顯而易見,在堂庭區往上的兩個區域會奢侈豪華到什麼情況了。

  難怪疏籟天棧令人趨之若鶩,顯然在娛樂方面,天棧上會令任何一個進入的這地方的人都享受到極致的快樂。

  吳銘走到蘇鋒身邊,道:「叢公子莫怪,吳某只是先小人後君子!蒼穹精炎就在樓上,請!」

  蘇鋒微微點頭,沒有說話。

  吳銘見蘇鋒不動,當下也是一笑,便當先走了上去。

  蘇鋒隨在吳銘身後,上了樓。

  一轉過樓臺,蘇鋒的視線立刻投注到當中的一張圓桌上。

  桌上擺著一個木盒。

  吳銘走到桌邊,伸手打開木盒,從中取出一塊東西,放在攤開的掌心中。

  蘇鋒移步至桌前,定睛一看。

  那是一塊不規則狀的黑石,微微透明,隱約能夠瞧見黑石的內部有一團微弱的火焰正輕輕跳動著,似乎正緩慢地燃燒起來。

  正是蒼穹精炎!

  火焰外那包裹著的半透明狀的黑石乃是玄冥陰水被天火焚燒之後所產生的雜質,經過漫長時間的焚燒,這些雜質慢慢將蒼穹精炎包裹起來,化作現在的樣子。

  蘇鋒取過黑石,置在掌心。

  從黑石上傳來一股微微熾熱,卻又不會灼傷人體的暖意,在這個寒冬時節,倒是能夠當作一件不錯的保暖物品,效果應該相當好。

  終於獲得了蒼穹精炎!

  兩天後,迎仙閣的大拍賣會上,只要再拿下玄天石魄,煉製法寶丹田的三件主要材料便尋到了兩種,只需再得了落息玄水,就可以動手準備了。

  就在蘇鋒分神的一剎那。

  異變突生!

  頭頂上空風聲疾勁。

  一股氣機忽現。

  蘇鋒敏銳地知覺立刻把握到一道身影正從屋梁上飄落。

  顯然,對方不知用什麼方法收斂自身一切氣息,竟然避過了蘇鋒堪比於凝元境的第六識。

  然後在他分心於蒼穹精炎的一剎,發動奇襲。

  蘇鋒心中頓時生出一股濃烈至不可化開的危險之感,渾身如入冰窖之中,寒氣砭體生痛。

  那寒氣是一道道森森劍氣。

  劍氣從四面八方涌來,漫天灑下,將蘇鋒全身罩住。

  蘇鋒渾身寒毛站栗而起,卻並非因為即將襲體的劍氣,而是劍氣上彌漫著的一股凜冽殺意。

  蘇鋒心中一寒,明白過來,知道對方竟是想致他於死地。

  能夠催發出劍氣,至少也需要練氣境修為才能夠將真氣透體而出。

  蘇鋒從來沒有感覺自己有如這一刻般距離死亡竟是如此接近,仿佛下一秒便會被無數劍氣斬擊殺絕。

  這種感覺比之前藥園被襲擊的時候更加強烈,更加猛烈。

  蘇鋒慌然無措,驚懼之下,本能地運起七囚勁。

  一招劃囚為牢。七囚勁之停勁瞬間彌布全身。

  這完全是下意識的念頭催動,在他反應過來之前,初入先天的真力已經從四肢百骸涌現出來,瞬間連結成一股真力,遍及周身上下。

  劍氣轉眼即至,斬在他的身上。

  天靈!下陰!咽喉!心臟!

  狠辣陰毒,招招致命,劍不容情。

  蘇鋒卻沒想到,他下意識的一招劃囚為牢,竟是救了自己一命。七囚勁既可囚人,亦可囚己。囚人是攻,囚己則變成了守,實是攻守合一的上乘武學。

  劃囚為牢,全身勁力有如一根根鐵柵一樣,把自身完全籠罩起來。

  道道劍氣斬在密布全身的囚勁之上,如果斬在鐵柵牢籠一般,再難寸進。

  這也是停勁的奧妙之處,尋常人勁氣達到巔峰,也不過收發由心,但七囚勁的停勁卻能夠將勁力停留於某處,等若凝固起來一般。

  先天境的真力凝練至極處本就有斬金斷鐵之鋒,凝固起來自然有堅壁強盾之效。

  當然,這也幸虧對方為求速戰速決,因此只是以劍氣凌壓,若是鋼劍斬擊,蘇鋒血肉之軀哪裡擋得住,還不馬上被大卸成十七八塊了。

  「咦?古怪!」

  招出無果,襲擊者心中驚訝萬分。

  從此人出手絕殺偷襲,到蘇鋒巧運真力,避過一劫,其間電光火石,也不過才是短短數息時間。

  等襲擊者飄然落地,吳銘這才配悟過來,立刻驚叫道:「你們幹什麼?這跟咱們之前約定的不一樣!」

  「果然不愧是昔日天縱之材,就算玄功被廢,依然還有先天巔峰的實力,而且竟然能夠擋下我這一劍,當真佩服!」

  襲擊者一擊無功,竟然不再出手,反而侃侃而談起來。

  他的聲音相當雄渾,但蘇鋒聽在耳中,卻無端的生出一股陰厲至極的感覺來,極不舒服。

  吳銘突然繞過圓桌,沖向蘇鋒身後。

  「你瘋了嗎?為什麼要殺他?之前不是說好,只綁票,不傷人嗎?你殺了他,咱們也會沒命的!」吳銘氣急敗壞的聲音傳來。

  蘇鋒卻不也回頭,因為他清晰地感覺到身後那名襲擊者的視線依舊充滿了殺機,而且死死地盯著他,令他如針芒在背。

  他相信,只要自己稍有異動,便有可能招至雷霆一擊。

  而且,他也相信,這一次,自己絕對不會這般好運,能夠再擋一次。

  況且,聽吳銘話中的意思,這次突然而至的襲擊連他也不知道,而是另外一人自動主張,自行其事。

  這或許是他的生機所在。

  只要能夠拖延足夠長的時間,令護衛在樓外的慕紅綾察覺不妥,自己便有一線生機。

  依照此人的修為,也不過是練氣境罷了,以慕紅綾築基境的修為,碾壓此人自然是毫無懸念。

  「你說我不能殺他?」襲擊者笑聲傳來。

  「我不知道你發什麼瘋!他可是叢府少主,叢云商會的少東家,他母親是還丹修士,你殺了他,咱們一個也活不成!」吳銘厲聲道。

  「你倒是活不成,但我就未必了!」襲擊者淡淡地道。

  「你說什麼?」吳銘愕然道。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3 12:26

第3卷 020 大心魔誓

  「我說……」

  殺意忽地狂烈起來,蘇鋒心中劇跳不已,以前對方要朝他下手。

  漫天殺意,如狂潮般呼嘯涌至,蘇鋒只覺唇干口燥,手腳僵麻,心臟狂跳不止,呼吸都急促起來。

  他從來沒有感受這如此強烈的殺氣。

  眼前就像是浮現出一座高拔而起的屍山一般,空氣中仿佛浮動著刺鼻的血腥味,耳邊更是隱約聽到鬼嘯慘號之聲。

  單憑殺氣,竟然能夠影響到人體五感中的三種官感,已經幾近於幻境了。

  這要殺多少人,才能凝聚出如此駭人聽聞的殺氣?

  「……你活不成了!」

  「嗆」的一聲,快劍出鞘之聲,猶在耳邊嗡嗡輕響。

  蘇鋒眼前一暗,一個圓滾滾的東西從他頭頂上掉落下來,正中砸在蘇鋒身前的桌上,滾了幾下才停住。

  蘇鋒定睛一看,竟是吳銘的首級。

  雙目瞪得圓鼓鼓的,眉宇間猶自帶著一抹難以置信的神色。殷紅的鮮血緩緩自平滑的斷口處流了出來,很快便在桌上積了一癱血跡,慢慢流淌。

  血跡蜿蜒,如同一條爬行的蚯蚓一樣,滑到桌角緣邊,滴了下去。

  一滴一滴地落在地板上,發出細微的,似乎充滿了壓迫感的沉悶響聲。

  那聲音就像是打在蘇鋒的心頭上一般,讓他不禁感覺呼吸一窒。

  這一抹鮮紅映入眼簾之中,卻是如此刺眼!

  「想不想活命?」襲擊者依舊站在蘇鋒背後,故意壓低了的聲線,愈發顯得陰惻詭森。

  那鮮血的艷紅仿佛刺痛了他的眼睛,蘇鋒不禁將視線移開,轉頭朝窗外看去。

  窗外正好能夠看見那一掛如同九天之上傾落的天河一般的飛瀑,珠白玉濺。

  蘇鋒此刻反而冷靜下來,腦海中飛快地轉過各種念頭,突然語帶輕蔑地道:「你敢讓我活?」

  這人膽大包天,而且行事肆無忌憚,之前痛下辣手,突然斬殺了吳銘,顯然是立威,挾此斬殺吳銘之威,更有危嚇逼迫的意思,現在卻突然問蘇鋒是否想活命,又若有若無地給了他一個希望,一道活下去的曙光,一個機會。

  若是尋常人,在這一硬一軟的手段之下,不免心神激蕩,恍惚難寧。

  但蘇鋒受到這麻栗一般的死亡危險的感覺一激,思緒反而變得清明起來。

  蘇鋒突然明白過來,對方這樣做,必定是有所求,而且他愈是耍弄手段心計,便顯示他所求的東西愈加重要。

  同時,在他暫時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前,自己的性命暫時是無憂了。

  蘇鋒思透此節,心中微微一鬆。

  「我能讓你活!」襲擊者平靜地道。語氣中充滿了一股無比的自信,仿佛蘇鋒就似案玷之上的魚肉,只有任何他宰割的份。唯一的問題在於他想什麼時候割下那一刀罷了!

  對方強烈的自信令蘇鋒心中生出一股不祥的感覺。

  「你不想知道為何我知道你是在拖延時間,卻依舊不阻止嗎?」襲擊者輕笑一聲,語帶嘲弄之意。就像是一只貓在咬掉老鼠的頭,奪去其生命之前,總是喜歡將它戲耍一番一樣。

  顯然,對方也在玩弄這樣的手段。

  蘇鋒聞言,如同被人潑了一盆冷水一樣,一股寒意當頭罩下來,讓他手腳冰涼起來,他強行壓下心中不安。

  自己進來的時間雖短,但之前襲擊者曾經催動劍氣,漫空襲殺而至。

  劍氣是修士體內的真氣為引,透體而出,聚攏天地靈氣形成的攻擊手段,必然會產生強烈的靈氣波動,以慕紅綾築基境的修為與靈識,應該早就察覺到其中的不妥才是。

  而慕紅綾到現在都還沒有進來,就表示他並沒有感覺到這棟小樓之中有何變故。

  蘇鋒靈光一閃,心底駭然。因為他最後的一個依靠都失去了作用。

  他勉強笑了笑,黯然道:「沒想到閣下竟還精通陣法之道?」隨後又問道,「這陣法顯然是之前就已經布好的,看來閣下還真是處心積慮!能夠屏避築基境修士的靈識,不知道是潛風入夜之陣,還是斗轉星移之法?」

  「是了,潛風入夜,講究物性相隨,雖然能夠隔絕靈識,卻無法完全屏斷聲音;斗轉星移,雖然十分完美,但布陣過程,太過繁瑣,而且涉及天象地理牽引之機,如果僅是對了對付我一人,實在太過大材小用。」

  「應該是不覿不聞之陣,師法易經困卦,簡明易用,雖然陣法從啟動之時只能存在一刻,不過對你們來說應該足夠了吧!」

  「好見識!」襲擊者戲謔地道,「既然你已經知道,那你覺得你現在還能活嗎?」

  蘇鋒默然不語。

  「我覺得你能活!」襲擊者突然道。

  「哦?」蘇鋒不明白襲擊者準備耍什麼花招,心間疑惑大生。

  「吳銘這家伙一輩子沒一句真話,騙天騙地,但今天有一句話,我覺得他說得不錯!」襲擊者道。

  「什麼話?」

  「那就是叢公子風采軒昂,的確與我們這種刀口舔血過活的人不一樣。像你這樣的風流人物,跟吳銘這樣一個渾物死在一起,實在是讓人有些掉口味。」襲擊者用一種充滿了揶揄的口氣,緩緩說道。

  「那你說,我應該怎麼死,才比較好?」雖然之前蘇鋒棋輸一招,但此刻他卻又找回了一些底氣來。

  對方願意浪費時間,浪費口舌,顯然所圖謀的絕非尋常。

  「哈哈……像公子如此人物,就該好好活著,鮮衣怒馬,夸行游街,美酒痛飲,美婢成群,時不時與三五良友吟詩作對,郊游踏青,又或是斗獸角奴,當然也少不了公子佳人,琴瑟相合,月上柳梢,人約黃昏後,這才是公子應該做的事情,哪能開口閉嘴掛著死字呢?」

  襲擊者的聲音突然變得朦朧起來,如夢如幻,如低語,如傾訴,絲絲縷縷,一言一語,莫不勾起蘇鋒心底深處隱藏最深的欲望。

  蘇鋒就好像是陷進了對方以言語編織起來的種種奢糜的生活之中。

  沒錯,像他這樣的人,就應該好好的享受生活!怎麼能夠跟吳銘這種人死在一起呢?

  回想起這月余的生活,簡直就有若苦行僧一樣,每天不是站樁,就是練功,要不就是跟一群低賤的武衛一齊廝打,簡直有侮他的風度。

  如果能夠活下去,他一定要好好享受生活,嗯,就先將碧荷與麝煙這兩個丫頭收入房中寵愛,再把慕紅綾也搞上手,盡享齊人之樂!

  這才是真正的生活!

  就在蘇鋒腦海中浮想連翩之際,一座巍峨雄壯,奇麗無雙的山峰突然當空鎮下。

  種種綺思雜念,傾刻被鎮壓。

  靈臺恢復清明。

  「攝靈惑神音!」蘇鋒心中駭然,之前迫之以力,以死亡相脅,現在則是準備以生為誘餌,對方以言語描述種種極盡的紈绔生活,配合攝靈惑神音,顯然是打算以此勾動他心底深處潛藏的求生欲望。

  幸虧他神通已經恢復了幾分威能,鎮壓異能更是最擅長克制這種邪術,這才在緊要關頭,懸崖勒馬,恢復神志。

  襲擊者卻不知道蘇鋒已經清醒過來,在他的靈識感應之中,蘇鋒分明已經神志渙散,意志已經被攝靈惑神音極大的削弱了。

  這亦是山主神通的玄妙之處。若是尋常的破術手段,無論是將攝靈惑神音驅除或是擊破,都會引起法術反噬,對方立時知道了其中異常,但山主神通卻將攝靈惑神音通通鎮壓起來,使其無法影響到蘇鋒,卻又不會造成反噬之力,正好蒙瞞過去。

  襲擊者亦沒有料到蘇鋒分明已經修為盡廢,居然還掌握著神通這樣的大殺器,根本沒有起任何疑心。

  只可惜缺少靈氣,蘇鋒的山主神通也只能像現在這樣被動防御,而且還不能放出體外,只有在自身的意識海中才能發揮其出奇奧的功能來。

  襲擊者見蘇鋒已經被惑動心神,心中一喜,立刻加緊催動攝靈惑神音,繼續說道:「只要公子能夠答案我一件事,那我就放公子回去。不知公子意下如何?」

  果然!

  蘇鋒心中暗道。與此同時,他也明白過來為何自己剛一上樓對方便突襲劍氣刺殺了。

  人在面臨死亡的危脅的時候,心神激蕩,此刻對自身的心志把握,都會因此而略顯力不從心。

  此人先是以凌厲殺意,漫空劍氣,讓他於生死之間,走上一遭,為的是讓他無法靜下心來。接著再斬殺吳銘,將其首級放在蘇鋒面前,以死懼之,又以求生之種種樂事惑之。

  普通人經受如此連環相扣的一串刺激,心神震蕩不亞於山崩海嘯,哪裡還控制得了,只能屈服。

  不過對方顯然考慮到自己過去的「輝煌事跡」,因此高估了他的意志,居然畫蛇添足般地再加上了攝靈惑神音。

  事實上,若非攝靈惑神音引得山主鎮壓,說不定蘇鋒早就已經屈服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原來為求穩妥保險之用的攝靈惑神音,反而令蘇鋒清醒過來,更讓他看透了對方的意圖。

  襲擊者之前分明已經見到蘇鋒意志不堅,此刻見他默然不語,以為對方心中顧忌自己性命,這才猶豫不決,立刻道:「若是公子不相信,我可以發下大心魔誓!」

  說罷,立刻以心魔發下一道誓言。

  大心魔誓乃是沉央大陸三大結契法之中最詭異的誓契。一但違誓,則心魔纏身。修行之中,最怕的便是心魔道阻,一但心魔不除,則道行難進。

  就像之前藥園一役中,那名凝元修士境界不足,被蘇鋒奪去法相之後,立刻心魔化劫,破功退境。

  襲擊者既然發下大心魔誓,一但他違背誓言,傷及蘇鋒的性命,則立刻心魔纏身,百世不退。

  當然,大心魔誓最詭異的地方並不在於破誓必應,而是在於心魔上。

  一個人的心魔必然與其自身的執念、妄念、欲念、怨念、惡念有關。但大心魔誓降下的心魔卻是完全與你自身沒有關係。

  《沉央大陸趣記》中記載一則趣事,曾經有一位男修立下大心魔誓,違誓之後,降下的心魔竟然是想為愛人生下一名孩子這種莫明其妙的執念。最後這名男修差點沒有瘋掉,拖了兩百余年,壽元將盡,修為非但沒有寸進,居然反而倒退,最終心得硬咬著牙,邀請了一位醫宗聖手相助,在自身體內開辟出女體來,最終歷時三年十一個月又二十七天,終於誕下一名麟兒。

  這名修士最後雖然破去心魔,但卻也沒有能夠成功晉階,而是殞落了。

  但卻為廣多有龍陽之好,喜歡斷袖分桃的修士們帶去了福音。

  同時也證明了醫宗的手段,實在是玄妙無雙。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4 12:43

第3卷 021 太上無想法

  蘇鋒將襲擊者立下的誓言一字一句拆解開來,細細分析,直到確定其中並未藏有什麼陷阱,或是言語上的邏輯問題才作罷。

  但對方愈是如此,就證明他們需要從他身上獲得的東西愈加重要!

  而他便愈是不敢掉以輕心。

  對方根本不提要讓他答應什麼事情,卻立馬毫不猶豫地立下誓言,而且還是大心魔誓,爽快利落到了極點,這未免太過反常。

  好像對方根本不虞蘇鋒會拒絕似的。

  「閣下想要什麼?」蘇鋒假裝猶豫片刻,終於緩緩道。

  「很簡單!只需公子將太上無想法背誦一遍,我便放公子回去。」襲擊者淡淡地道。

  蘇鋒心中如同一道晴天霹靂炸響,將他震得一陣發暈,半晌才回過神來,頓時訝然失聲,叫道:「不可能!」

  開玩笑,太上無想法可是太玄宗鎮門道經,是與太玄宗宗主一脈相傳的玄氣三清訣相提並論的天階功法。更是創派祖師玉無上創下的無上道經。若按大千世界的劃分之法,太上無想法足可位列於四品上階,而且還是無限接近於三品功法的程度。

  蘇鋒道:「天階功法,渾天與道,根本就不可能述諸口舌筆端,只能入道域參悟!這是沉央大陸上百萬年來積累出的常識,你不可能不清楚。」

  天階功法,渾天與道。

  這等神功玄典,與道相通,其中所蘊含的道意雖然算不博大浩然,但卻精粹無比,更加有天道之力加持,根本不能寫出一字,說出一言。

  這也是太玄宗在蘇鋒昏迷之後,願意讓戚柔將其接回家中的原因。因為就算蘇鋒醒來,他們也根本不懼蘇鋒有那個能力將太上無想法洩露出去。

  「能或不能,這與公子無關,公子只需背誦一遍而已!」襲擊者突然冷哼一聲,陰笑道。

  蘇鋒靈機乍現,腦海中掠過一段記憶剪影,這段記憶卻不是來自於叢天鋒,而是來自於更久遠的歲月之中,是蒼藍星器靈留下的為數不多的記憶,與大千世界的記憶摻雜在一起。

  蘇鋒失聲道:「你手上有藉天秘典?」

  這次襲擊者終於不再是那種萬事盡在掌握的悠然平淡的語氣,而是焦急萬分,疾聲厲色,喝道:「你怎麼知道?你是誰?區區一個小千界,不可能有人知道藉天秘典?」

  小千界?藉天秘典?

  蘇鋒這才醒悟過來,在沉央大陸上根本沒有出現過藉天秘典。對於天階功法的傳承,沉央大陸百萬年的道史中只有兩種方法,道域或是道魄。

  藉天秘典是大千世界中所發展出來的一種傳承方式。

  在大千世界,高品階的功法傳承素來是一個極為重要的問題,最初是以道魄傳承,但道魄傳承極易損害凝魄者的修為,而且必須元神境才擁有凝魄的能力,一但元神境的修士發生意外,十分容易斷送了傳承,導致勢力衰弱。

  所以才發展出道域傳承。

  但在道域傳承之前,大千世界還發展出了另一種傳承方式,那就是藉天秘典。

  藉天秘典與道域一樣,能夠將高品階的功法中所蘊含的道意完美地容納,又不像道域需要道化於天地之間,無法移動。

  相較之下,藉天秘典顯得十分輕便。

  最開始,所有宗門都以為已經尋找到一種十分妥善的傳承之法。

  然而,世間絕對沒有十全十美之事。

  藉天秘典承載了玄奧的天道之意,沉浸於道意之中,曠日持久,竟然蒙生了靈智,化為妖靈。這些妖靈稟承強大的功法而生,個個實力強大,而且靈智相當高,自然不甘心淪為一件傳承工具。反而與宗派家族生出嫌隙來,爆發了一場場戰鬥,有些妖靈被滅,有些逃跑,許多宗門在這場被後世稱為藉天妖亂的戰亂中,因藉天秘典或毀或逃,斷了傳承,從此淪落下去。

  藉天妖亂之後,藉天秘典的煉製之法便被封存了起來。

  所以在小千世界中,從來就不曾出現過藉天秘典。

  這個襲擊者竟然擁有藉天秘典,而且他還知道小千界的事情?

  兩人都在心中同時猜測起了對方的身份:「他是誰?」

  蘇鋒冷笑道:「閣下好算計!四品功法,如行道側,宣之於口,如聆天音……」

  襲擊者哼了一聲,打斷蘇鋒的話,道:「叢公子來歷果然非凡,竟然知道得這麼清楚。普通人可不知道何謂四品,難怪那家伙那麼著急,不惜冒著身份暴露的危險也要除掉你!」

  蘇鋒心中一動,那家伙,除掉我?

  聽此人的語氣,似乎很早之前便已經有人盯上了叢天鋒,而且那人身份似乎十分重要,會是誰呢?

  蘇鋒腦海中掠過一道靈機,隱約似乎把握到了什麼,然而此時身後忽然殺氣如狂瀾一起涌起,森厲迫至,打斷了蘇鋒的靈光。

  「既然那家伙沒能斬草除根,那我就隨便幫幫他吧!」襲擊者突然笑道。

  這家伙動了殺機,蘇鋒心中大凜,急切間忙喝道:「殺了我,你就別想得到太上無想法。藉天秘典就算再玄妙無雙,對死人可沒有用。」

  襲擊者頓時一窒,漫空卷蕩的殺氣,立刻凝住,不再肆意狂涌。

  襲擊者默然無聲,殺氣依舊凌厲無當在彌布在整個房間裡,如海潮一般,將蘇鋒緊緊裹住。

  四品功法,其中所蘊道意令其無法以普通的言語宣講出來,就算有人宣之於口,也會讓人如聆天音,雖然覺得奧妙無端,但你根本記不住,也聽不明白。

  然而,凡事無絕對。藉天秘典本身便是為了承載道功所創出來的。

  蘇鋒只要稍微吐出一字,引動天音,則藉天秘典立刻會生出共鳴,產生一股玄妙變化,吸收其中玄奧,就算他馬上閉口,但道功與藉天秘典已經建立起聯繫,也會馬上侵入他的腦海中奪去太上無想法的道則真意。

  這也是藉天秘典在大千世界被所有宗派摒棄,甚至於封印的原因。

  一但有藉天秘典在手,想要強奪某一門派的鎮道功法,實在是太過簡單。

  襲擊者突然豪聲一笑,笑聲中充滿自得之意,道:「既然你知道藉天秘典,那就應該明白,無論你答不答應,我都能取得你腦海中的太上無想法。」

  蘇鋒眼中掠過一閃厲芒,喝道:「你敢用血魄奪經咒,你要知道,若非受術之人心甘情願,否則強行以藉天秘典奪取道經,十有八九,都有殘缺。」

  想要用藉天秘典獲取一個腦中深處的功法,有兩種辦法,一種是令受術者心甘情願,放開心防,將功法所蘊道意直接吸取出來,另一種則是強行奪取,以血魄貫入受術者意識之中,強行攫奪。

  前一種會令受術者失去關於功法的記憶,後一種輕則傷及魂魄,重則身亡,而且由於受術者並非出自本心,所奪的功法往往都會出現殘缺。

  襲擊者以無可奈何的口氣,嘆息一聲,才幽幽道:「沒辦法!誰讓你不配合呢!所以我也只好出此下策,就算功法再如何殘缺,也是四品道功,想來依然大有用處!」

  話音未落,漫天的殺氣,復又掀蕩洶涌起來,齊往蘇鋒身上迫去。

  「夫氣者,道之幾微也。幾而動之,微而用之,乃生一焉。故混元全乎太易,止於太和,定於太上……」

  蘇鋒突然凝神靜氣,吐氣出聲,朗朗而言。

  頓時四周俱寂,一股幽幽緲緲的氣息驀然從蘇鋒的身周騰起,纏繞盤旋。

  襲擊者頓覺蘇鋒身上氣息突變,變得空洞飄緲,幽幽玄玄。

  一字一句,他都能聽得清清楚楚,而且覺得玄奧奇妙,但每一個字飄進耳中之後,就像是被一股神異至極的力量抹去,根本沒有半點記憶。

  這是道藏天音!

  他立刻知道蘇鋒此刻誦出的定是真正的太上無想法無疑。

  惟有如此神典玄功才有這般奇異玄緲的靈能。

  襲擊者立刻取出藉天秘典,然後以玄功催動。

  藉天秘典一經催動,蘇鋒立生感應,腦海中傳來一股劇痛,就像有萬千把小刀正一點點從他腦海中切走某種東西一樣,痛徹心肺,讓他沒有辦法再背誦下去,閉口咬牙,強忍著劇痛才沒叫出來。

  但天音與藉天秘典早已經產生了共鳴,天音不絕。

  此刻,就算他閉起嘴來,也已經無法阻止藉天秘典抽取出太上無想法了。

  襲擊者一想到太玄宗賴以鎮道的無上道功即將落入自己手中,不禁心胸一暢,發出一陣豪野的大笑來。

  蘇鋒似乎已經痛得支持不住,雙手抱頭,跪了下去,緊咬的牙縫里過了半晌才傳出一個兩沉悶壓抑的痛苦的呻吟。

  襲擊者傲然站在蘇鋒背後,雖然看不見蘇鋒的神情,但想起這位名滿天下,有縱天之才的絕世天才即將就此殞落,不禁心中有股莫名的暢快之感。

  蘇鋒突然身體一陣抽搐般的劇痛,本來就已經半跪的他再也忍不住劇痛似的,在地上打起滾來。

  砰砰咚咚,蘇鋒之前本就站在桌邊,這時撞在木桌腳上,登的就將木桌撞得掀翻過去。

  蘇鋒被木桌一擋,就往回滾,雙手在身上雙抓雙撓,十分痛苦的樣子。

  只見他滿臉憋得通紅,額頭上滲出豆大的汗珠來,早已經沾濕發絲,亂糟糟地粘在臉病上,十分狼狽,再也不復翩翩公子的形象。

  一雙明亮有神的眼眸中,此刻彌布血絲,乍一看,就像是一雙散發血芒的紅瞳。

  襲擊者顯然也沒料到藉天秘典抽取道則真意的過程竟是如此痛苦,怔住了一剎間,卻又十分殘忍而歡愉地笑了起來。

  這時,蘇鋒已經滾到了襲擊者腳邊。

  此人倏地抬腳一踢,腳尖上凝著一股強橫的真氣,朝著蘇鋒的脅下飛快擊去。

  驀然間,蘇鋒唇齒忽開,吐出兩個冰冷的字來:「鎮壓!」

  巋然不動的山主雄峰突然大放光芒,將藉天秘典的吸攝之力鎮壓起來。

  太上無想法與藉天秘典的共鳴立刻中斷。

  與此同時,雙手在冰冷的地板上輕輕一撐,整個人彈了起來,就在剎那間,朝著襲擊者身上撞去,更是巧妙至極地避過那凝聚的真氣的一記飛踢。

  襲擊者心下一驚,來不及拔劍出鞘,況且他手上正握著藉天秘典,當下只得左掌迎上,體內真氣忽然自丹田中噴吐而出,威赫雄滔,傾刻按下。

  然而,蘇鋒之前苦心詣旨,處心積慮,甚至不惜忍受非人的劇痛,放開心識,令藉天秘典攝取太上無想法,便是為了此刻,當下他身在空中,渾身骨骼錯響如鳴,隨後空氣中響起一陣清泠的金屬互撞之聲。

  青鎖浮現。

  蘇鋒周身繞著青銅鎖鏈,迎向襲擊者凝聚無匹威力的一掌。

  就在掌勢即將印上蘇鋒身體的時候,隨意而動的鎖鏈如同捕獵的靈蛇一般,陡然激射而出,搶先一步,繞在襲擊者的身上。

  啷啷連聲,鎖鏈已經纏了好幾圈,將他手足都絞了起來。

  先天武學,七囚勁之至妙極技!

  囚龍七鎖!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8 14:27

第3卷 022 胎息渡氣

  蘇鋒之前早有猜測,這名襲擊者的修為定然不高,否則他也不會命吳銘耍盡心機手段,讓蘇鋒的一群武衛都守在樓外。

  他們這一群人中,以慕紅綾修為最高,也不過是築基境。

  此人諸多顧忌,而且用計用謀,又提前布下困陣,顯然是自忖沒有絕對把握能夠勝過慕紅綾。

  最有可能的情況,此人應該是個練氣境。

  蘇鋒雖然只能發揮出先天境的實力,但他肉身遠勝尋常先天,而且精神力量,靈魂強度更是堪比凝元境,綜合起來,不比先天巔峰的差上多少。

  若非無法運使靈氣,就算練氣境也絕非他的對手。

  但即便如此,也並不表示蘇鋒面對練氣境便束手無策。

  囚龍七鎖雖然只是先天武學的至妙極技,但其作用實在是太過特殊,就算是對戰練氣境,也能發揮出不俗的威力。

  靈氣雖玄妙,威力亦非先天境真力所能比擬,但他與真力相同,卻是同樣都需要運行於經脈之中。

  囚龍七鎖,困經鎖脈,不但能隔阻氣血,亦能封鎖靈氣。

  那名襲擊者突被囚龍七鎖纏住,頓覺靈氣陡然一窒,周天八脈之中,竟然數十外地方產生阻滯,靈氣運行不暢。

  原本威勢驚人的一掌,失去靈氣之助,威力立刻陡轉直下。

  擊在蘇鋒身上時,更是連十分之一的力量也沒有。就算如此,這一掌力量依舊十分強橫,蘇鋒頓時內腑劇震,嘴角沁出一抹血來。

  襲擊者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心中又驚又懼,原本一切盡在掌握之中,卻不料竟然發生如此變化,而且蘇鋒竟然還擁有如此詭異的能力,心下更是一凜。

  蘇鋒硬扛對方這一掌,立告受傷,卻反而激發了他的一股悍氣,不退反進,欺入襲擊者懷中,真力立馬被他催谷至巔峰,雙掌陡然轟在對方的小腹上,渾身的每一寸血肉之中,都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這些力量匯聚在一起,如江河入海,立刻變得汪洋肆恣,澎湃洶涌。

  堪比先天峰巔的真力一吐,對方頓時倒飛而出,重重撞在梯道上的橫桿上。

  咔嚓一聲,橫桿受不住力,頓時折斷,襲擊者立刻摔下樓道去了。

  這時,蘇鋒突然覺得眼前一花,一團黑影疾往他胸口處沖撞而來,他還以為是對方突然施展什麼手段,心中暗驚,卻已經避之不及,只得伸手一抓。

  東西入手,一陣冰涼,竟是什麼事也沒發生,蘇鋒詫異不已。

  「原來是囚龍七鎖!你竟已經參透了七囚勁的奧妙,將這門武學推衍至完美之境,領悟出至妙極技,難怪能夠封鎖住我的經脈靈氣。不過,你以為區區先天戰技,再配上你那弱得可憐的真力,能夠鎖住我多久?十息,還是五息?」襲擊者的聲音蘊含惱怒之意,顯然對自己大意之下,竟然被蘇鋒一招偷襲,封鎖住經脈,大感不忿,馬上又威脅道,「叢天鋒,待我恢復過來,必定令你好好嘗試下血魄奪經咒的滋味!」

  蘇鋒聞言立刻清醒過來,的確他的真力雖受益於強大的肉身,所以堪比先天巔峰,但卻沒有蘊含一星半點的靈氣,在威力上的確大有不如。

  這名襲擊者乃是練氣修士,早已經打開了氣海丹田,能夠溝通天地,吸攝靈氣,煉為一股真氣。

  最重要的是,真氣能夠溝通天地元氣,所以從練氣境始,修士一但出手,便能引動天地元氣,威力激增何止十倍於先天境。

  囚龍七鎖雖然是至妙極技,但在練氣境的真氣沖擊之下,卻也抵擋不了多久。

  而此刻,那襲擊者便擋在樓道之下,也沒有上來,就這麼堵在唯一的出口之處,根本不虞蘇鋒逃脫。

  不過蘇鋒早就已經考慮過這一點,早就已經想妥出路,是以毫不在意他的威脅,轉身便朝著窗口奔去。

  襲擊者在聽見聲響,心裡忽然有些不安,急忙趕到樓上,便已經見到蘇鋒人已經距窗口不過數步之遙,心中立刻焦急起來。

  就在這時,他的體內經脈驀地痛了一下,卻是一處阻滯被他沖開,襲擊者深吸口氣,剎那間便把靈氣催增到極限,一口作氣,硬生生地轟開其餘處阻滯。

  只見他悶哼一聲,嘴角立刻沁出一抹血痕來,卻是運功過於霸道狂烈,傷及經脈。

  但襲擊者卻毫不在意,轉間便調動真氣,右手食中駢指如劍,在劍柄上一按,隨後右臂疾揚而出。

  「越光拔劍!」

  這是襲擊者苦修的一門劍法中的殺招,講究的是一擊必殺之道,以極快的速度御劍出鞘,同時一次性貫注龐大的真氣,以特殊手法引動真氣,隨之帶動劍身震蕩起來,震劍破空,將空氣中的阻力減弱到最小程度,令劍速激增。

  此劍一出,雖然威力極強,但卻也容易造成自身真氣虧損過巨,屬於爆發性的殺技,尋常之時,他亦並不會運用。

  只是此刻見到蘇鋒即將逃脫,自己固然能夠追出去,但亦誓必會脫離陣法的範圍,到時就算捉到蘇鋒,卻又要面臨樓外那些武衛及一名築基修士,焉有幸理,無奈之下,這才出此下策。

  雖然沒能拿到太上無想法,但有斬殺叢天鋒的功績,想來這次任務失敗的處罰會減輕一些。

  這招雖有越光之名,但卻不是真的有超越光照的極速。

  所以,當利劍凌空激射至蘇鋒的背後之時,他已經縱身躍出窗戶了。

  蘇鋒聽到身後風聲銳疾,脖子上立馬感受到一股冰寒刺骨的銳意,生出一股刺痛來,知道不妙,來不及多想,急忙雙腳在閣樓的外牆上一蹬,借力一縱,往前撲去。

  眼前便是那掛傾泄直落的飛瀑。

  長劍已經及體,更是刺破了蘇鋒後頸,然後用力往前刺去。

  千鈞一發之際,蘇鋒的身體沖進了濺著水花的瀑布之中。原來橫沖前去的身體,立刻一個一百八十度急轉,被瀑流帶著向下沖去。

  劍光如龍,絲毫不受瀑流的沖擊之力所影響,一往無前,倏地斬斷瀑流,就像裁布一般,又快又疾,而且劍身上真氣震蕩,引動天地元氣共鳴,產生極強的滯留之氣,竟硬生生地將原本玉帶似的瀑布一劃為二。

  就在蘇鋒縱身躍出窗戶之時,原本靜靜肅立於小樓之外,憑欄而下,仰起頭來,出神地望著天際,怔忡良久的慕紅綾靈識立刻察覺到異樣來,遽然轉身,秀發飛拂而過,長袖輕旋微擺,曼妙的嬌軀翩然若舞,恍若一朵盛放的玫瑰,美艷至不可方物。

  只是這其中變化實在是瞬息萬端,慕紅綾猝不及防之下,只眼角的余光捕捉到蘇鋒被瀑流沖下去的身影,隨後又見到瀑布被一劍斷流的景象,這才情知事情竟已險惡至如此地步,悚然一驚,立刻疾聲喝道:「小心!敵襲!備戰!」

  話音未落,她的身影已經如一只火鳳般騰起,徑自掠出浮空的棧道,飛至瀑布邊,倏地一條身影亦自二樓的窗戶之中掠出,卻是那名襲擊者追了出來。

  慕紅綾秀眉微微一挑,一雙黑白分明的眸子露出幾分冰冷無情的煞意,當即翻袖拂出,真氣急運,沛然涌去,有若山陵崩塌一般,挾著一股摧山崩岳之勢。

  那名襲擊者面色一變,身在空中卻詭異變向,前沖之力盡化為側向,竟然橫移丈許距離,避過慕紅綾這含怒出手的一擊。

  真氣擦過襲擊者,擊在閣樓之上,頓時轟的一聲巨響,半邊樓體被慕紅綾的真氣爆炸出的強大力量崩碎,木屑磚塊,四處飛濺激射,往下方掉落。

  一道虹芒突然從慕紅綾那纖細動人直似盈可一握的蠻腰的一側掠出,直往那名襲擊者飛去,破空之聲,嗤嗤不絕,速度之快,比起之前那一道越光拔劍之術,亦是不遑多讓。

  正是慕紅綾的劍環。

  而此時,襲擊者的佩劍亦已經飛回他的手中,倉促間,急忙挺劍一迎。

  環劍相擊,襲擊者只覺手臂震麻不已,而且自劍身上更是傳來一股巨力,直接將他迫得飛快地往後倒退,一連翻退出十余丈,竟然落到閣樓前的空地之上。

  剎時間,刀冷劍寒,槍影重重,從四面八方奔襲而來。

  慕紅綾竟然一劍將他迫至武衛的包圍圈中,隨後立刻朝手下喝道:「拿下他!」說罷,陡然往下方疾速府沖。

  慕紅綾與那名襲擊者的交手過程兔起鶻落,有若電火之迅,快得幾乎目未交睫,瞬間開始,便又已經結束了。

  甚至於之前被斬斷的瀑流竟然還滯空未落,直到劍氣潰散,這時才轟然落下。而下端的水流早就已經急泄而下,一去十數丈了。

  ……

  這飛瀑從高處傾下,這股沖擊之力何其巨大,龐大的流水量挾帶下沖之勢,重逾千鈞,蘇鋒哪裡受得住,臟腑在劇烈的沖擊之下,登時震蕩起來,喉口一甜,噗的一聲,已經吐出一口血來。

  蘇鋒被瀑流沖得飛快往下墜去。

  就在蘇鋒頭暈腦脹,還沒有清醒過來的當兒,他已經摔入了碧湖之中。

  由於瀑流沖擊造成湖底激流涌動,蘇鋒一落入湖中,立刻感覺全身一緊,呼吸一窒,接著立馬被一股由頭上痛來的沖擊之力帶得往下沉去。

  湖中潛流疾涌,蘇鋒在水中翻滾起來,嗆了起口水。

  冰冷至極的湖水從他的口鼻流進去,頓時如刀割一般生出隱約的刺痛,蘇鋒受到痛楚一激,稍微清醒過來,立刻撥手蹬足,往上游去。

  只是他入水之時,昏昏茫茫,根本沒有攝足氧氣,再加上湖底中急流縱橫交錯,甚至於纏繞盤轉,形成一股股渦流,蘇鋒剛攀升一個身高的距離,立刻感到左側突然數股暗流撞擊在一起,形成一個新的漩渦,傳來一股吸扭的氣量,微微上浮的身體,立刻被吸得一沉,然後在渦流中飛快地繞起圈來。

  數圈之後,一股潛流沖過來,攪入渦流中,打破平衡,暗流立刻彌散來去,蘇鋒這才恢復了自由。

  但經過漩渦吸旋之後,他原本僅存不多的氧氣便已經耗盡,肺部更是急劇地起伏著,身體本能地似乎以這種方式壓榨出更多的氧氣來。

  但顯然毫無效果。

  蘇鋒忍不住這種強烈的窒息感,張開嘴來,冰冷的湖水立刻灌了進去,嗆了數口。

  窒息的感覺更強烈了!

  蘇鋒拼命揮臂拍水,想浮出水面。可他的力氣愈來愈弱,除此之外,極度的缺氧亦造成他的意識漸漸昏迷。

  眼皮漸漸變得沉重起來,蘇鋒感覺四肢漸漸冰冷,手腳似乎因這股冰冷變得僵硬起來,根本不聽使喚,動彈不得。

  整個人慢慢地往下沉去。

  蘇鋒甚至感覺自己的思維像是被凍住了一般,一片空白,什麼都不願去想。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不清,眼前更是朦朧迷離。

  就在這時,蘇鋒隱約看到一條身影朝他游了過來。

  那身影的速度十分之快,而且輕輕一擺,身子便飛快下潛,動作之輕巧靈活,簡直就像是一條游魚一般。

  身影迅速來到他身邊,將他拉住。

  長髮浮散在水中,有如藻荇交橫,輕輕晃擺。

  湖底光線熹微,十分昏暗,蘇鋒意識模糊,根本看不清面容,但被對方拉起挾住,頓覺身姿曼妙非常。

  「難道是美人魚?」

  這是蘇鋒腦海中最後閃現的一個念頭。隨後,眼前一暗,他已經窒息得昏迷過去。

  這身影自然不是美人魚,而是前來救援的慕紅綾。

  慕紅綾修為精湛,功力深厚,心意一動,靈氣立刻涌動,根本不懼湖底的湖流漩渦。

  只是她游到蘇鋒身邊,卻發現蘇鋒竟然昏迷過去。

  她手扣住蘇鋒的脈門之上,立刻察覺到他的脈象正漸漸微弱下去,心跳的搏動一次比一次無力,一次比一次緩慢。

  慕紅綾下意識地便立馬催渡一股靈氣至蘇鋒體內,打算先護住他的心脈。

  然而,靈氣一發,進了蘇鋒身體,就像是入了一個無底黑洞一般,立馬消失於無形,根本毫無作用。

  慕紅綾這才想起這位少主人身上那奇特的傷勢,心中暗自焦急。

  她迅速抬頭望了一眼,強大的心神催谷至極致,瞬間計算出這現在這情況下帶著蘇鋒離開湖面所需的時間。

  剎時間,她便明白,若不馬上施救,蘇鋒生還的可能性極低。

  計較一定,慕紅綾心中馬上作出了決斷。

  她迅速低下頭去,尋到蘇鋒的嘴唇,吻了上去,渡過一口空氣。

  與此同時,慕紅綾立刻運起胎息術,斷絕外呼吸,通過丹田呼吸,將氣息經由嘴唇渡過蘇鋒體內。

  蘇鋒雖然此刻已經昏迷,但受到求生的本能驅使,一感覺到外界有新鮮的空氣,不禁大力地吸吮起來。

  這也是因蘇鋒才昏迷不久,若時間稍稍長些,只怕他便真會因溺水窒息而死了。

  慕紅綾感覺到蘇鋒的動作,那種貪婪的渴求,雖然明知道蘇鋒已經沒有了意識,但臉上依舊一片臊熱,泛起兩片霞云,若非身處昏暗冰冷的湖底,必然可見雙頰嫣紅,嬌艷欲滴之美態。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8 14:28

第3卷 023 北斗

  慕紅綾縱然冷漠如冰,但畢竟是女兒身,而且她素來守身如玉,對男人更是不假辭色。

  叢府上下,只要身心正常的男人,哪個不對慕紅綾想入非非,抱有異樣的心思,只可惜慕紅綾似乎一心向道,根本沒有把心思放在男女之事上。

  多少人在她那張冷酷的俏臉與冰冷的秀眸注視下,折戟沉沙,敗下陣來。

  而有一些妄動了邪念的,更是灰頭土臉,被慕紅綾好生地整治了一番。

  曾經有一段時間,叢府上的武衛們經常鼻青臉腫,斷手瘸腿地跑去醫舍尋藥求治。

  搞得醫舍中的醫師個個撫須長嘆,這些武衛實在太過拼命,只是切磋竟然也要求這麼嚴格。

  慕紅綾從來沒想過自己竟會跟一名男子如此親密,更沒想過自己會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失去自己的初吻!

  從未與男人有過肌膚之親的慕紅綾心中頓時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說不清,道不明,讓她有些惱火煩郁。

  慕紅綾蓮足輕擺,身體感受到四周水流變化,纖細的腰肢輕折變化,每每都能借著水流而行,雖然挾著一個人,卻絲毫沒有影響她的靈活性與速度,輕巧地便浮升上去,就像真的是一條游魚似的。

  很快,慕紅綾帶著蘇鋒,掙出水面。

  耳畔轟轟巨響。

  疾瀑拍擊湖面,浪花翻騰四濺。

  突然頭頂風聲異動。

  慕紅綾霍然驚醒過來,這才發現自己竟然依舊吻著蘇鋒。

  她急忙別過俏臉,玉容飛紅,在水中旋身擺臂,皓臂輕振,從身邊斜斜向下,在湖面上輕柔地漂削過去,就像是在打水漂一樣,玉掌只順著湖面輕擊,頓時潑起一片水幕。

  水幕激揚而起,柔光閃爍。

  在慕紅綾的真氣貫注之下,水幕的邊緣鋒利無比,切金斷玉,削鐵如泥,而且水幕連綿成片,將她身前的空隙全部籠罩進去。

  這時,空中傳來一聲驚怖至極的叫聲:「慕衛,是我!」

  慕紅綾對這聲音實在是太熟悉了,正是她手下里最搞怪話多的孫仲凱,心下一驚,急忙收回真氣,但那水幕卻是覆水難收,無論如何也是收不回來了。

  眼看孫仲凱就在怪死在水幕這下,慕紅綾嬌叱一聲,真氣潛運掌中,往湖面一擊,真氣爆發而出,立刻轟起一道水柱,將孫仲凱撞飛出去。

  水幕疾勁,堪堪擦過孫仲凱的頭皮,剮去一頭長髮,頓時空中發絲飄揚。

  水幕去掠不止,如刀破空,直飛出十余丈,斬斷數道棧梯,才暗勁消彌,化為一蓬水霧。

  孫仲凱被水柱一撞,又復騰空而起,劃過一道拋物線,才重重地落入水中,激起一片濁白水花。

  當他剛從湖里冒出頭時,一塊被水幕削斷的木板啪的一聲砸在他頭上,又把他給打進水里,骨碌骨碌地嗆了幾口水,冒出好大氣泡。

  性好他水性不錯,而且氣脈悠長,灌了幾口水,馬上踩起水來,掙出湖面,呼呼狠吸了幾口氣。

  「怎麼回事?」一個冷漠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孫仲凱拍水浮身,轉了過來,頓時一呆,只見慕紅綾秀發雖然濕漉漉地緊貼在身體,而且紅甲著身,亦未有露出什麼春光來,但便是這樣一幕美人出水的景色,已經令孫仲凱心跳不爭氣地跳漏了幾拍。

  孫仲凱有些羨慕嫉妒地望了此刻昏迷而被慕紅綾緊摟在懷的蘇鋒一眼,竟是忘了回答。

  慕紅綾自然不知道,自己此刻所露出的美顏是如何驚人,因此見孫仲凱突然發呆起來,不免心中不悅,冷哼一聲。

  哼聲雖輕,但運上了真氣,卻是威力極強。

  孫仲凱只覺得耳邊突然像是炸起一聲怒雷一般,震得他頭昏腦脹,這才驚醒過來,知道自己發呆得有些不是時候。

  「上面情況如何?」

  慕紅綾之前出手試過那名襲擊者,發覺他只是練氣境的修為,這才覺得憑借武衛的合擊之力,應該能夠拿下此人,但看孫仲凱此刻情況,顯然並非如此。

  「情況不妙,對方是攝氣階,能夠已經攝氣化兵,而且真氣更是渾厚得不似同階修士,我們出手擊中他幾次,都沒能擊破氣壁,除了我之外,還有三位兄弟被他擊傷。而且,受到場地所限,無法運轉戰陣,現在上面只有霍頭跟杜飛兩人勉強能夠拖住他。但我不知道還能拖上多久?」孫仲凱知道情勢危急,一改之前話嘮本色,簡短地將上面的情形述來。

  慕紅綾心下立馬有了打算,將蘇鋒送至孫仲凱身前,「你來保護少主!」

  孫仲凱伸手在昏迷的蘇鋒腑下一托,腳下踩水。

  慕紅綾少了蘇知這個累贅,立馬運轉真氣,身周立刻煙氣如霞,繚繞輕騰,如蒸如蔚,襯得本就如詩如畫的慕紅綾更添了幾分仙意,恍若謫凡仙子。

  這時練氣境第四階,蒸氣如霞,能夠托體飛舉,浮空飄蕩。

  慕紅綾從湖中浮飛而起,倏地騰身一縱,飛舞的曼妙身姿輕盈掠空而去。

  孫仲凱看著慕紅綾飛騰迅掠的身影,簡直有若仙女一般,不禁癡了,呆呆地思忖:「聽說慕衛修練過一門飛行法,名為躡景凌煙術,配合蒸氣如霞之境,飛縱之間不但快逾奔馬,而且身姿優美,恍若飛天,現在一看,這飛天就算再美,卻也不過如此吧!」

  怔忡片刻,直到冷風拂體,生出寒意,這才回醒過來,忙挾著蘇鋒朝最近的一塊湖中石臺游去。

  突然他腦海中一個激靈,回想起之前墜落之時粗粗掃掠過的一個畫面,再細想慕紅綾的情狀,立馬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事。

  他張大了嘴,雙眼更是幾乎快掉到眼眶外了,喃喃道:「慕衛居然吻吻吻吻吻……」

  他望向懷中昏迷不醒的蘇鋒,一臉沮喪,悲憤莫名,「乾脆掐死他算了……」

  搖了搖頭,孫仲凱突然伸手在蘇鋒的臉上又扯又掐,一張俊秀的臉收讓他擺弄出千般丑怪的樣子,乘著蘇鋒昏迷,作弄了一陣才罷手,吐出一口濁氣,嘻嘻一笑,道:「不知道為什麼,突然心情好多了!嘿嘿!」

  ……

  慕紅綾周身云霞輕蕩,身形飛迅,恍若一道飛煙。

  她還未凝成道心,沒有出入青冥的本事。而練氣第四階能將一身真氣蒸迫如霞,托體而飛,但速度卻不比一個普通人奔馳的速度快上多少。

  所以在晉升到霞氣階時,一般修士都會挑選一門飛行法。

  躡景凌煙術雖然在速度上並非頂級,但勝在靈巧如意,變化迅捷,對於擅長近身纏鬥的修士更是威力倍增。

  不過,此刻慕紅綾卻稀望自己之前選的應該是縱電訣或是逝息光湮這樣以速度見稱的飛行法。

  前方浮棧已經遙遙在望,空氣中傳來金屬交擊之聲,鏘鏘不絕。

  激烈的戰鬥聲早已經引得周圍的棧道上擠滿了好事的人群,有的貪看熱鬧,起哄爭喧,有的則在一旁指指點點,肆意評點著,以顯示自己的博學與見識不凡,引得身側的女眷投以傾慕的眼光,心中暗自得意不已。

  慕紅綾騰空而起,渾身的濕水早已經被蒸干,衣袂飄展而開,有如一只彩蝶般,美麗異常,往浮棧小樓投飛過去。

  慕紅綾身在空中,秀眸一掃,立刻發現碧荷與麝煙避在一旁,並未受了戰鬥波及,心中一鬆,轉眼看去,只見狹小的庭院間,霍長廷與杜飛兩人一槍一刀,交錯互掩,寒光乍裂,往敵人身上攻去。

  而那個叫玲瓏的女孩則俏立一旁,被幾名武衛護住,時不時發出法術襲向那名敵人。

  玲瓏的法術雖然不算精妙,但她畢竟也是練氣境的修士,法術一出,在天地元氣作用下,威力自增,對那名襲擊者亦能造成極大的牽制。

  同時,另有數名武衛游走於外,侍機尋隙而入,施展突襲,攪亂敵人的步奏。

  靠著這樣的相互配合,卻亦僅能與之相抗,而且竟然還陷落下風,可見對方的真實戰力遠超同階修士。

  而直到現在,慕紅綾才真正地看清那名襲擊者的樣子。

  只見他的身材不算高大,體形也偏瘦削,渾身披了件黑袍,頭上罩著一個寬長的兜帽,將他的面容掩去。看上去神秘而且詭異。

  就在這時,也許是見到慕紅綾飛射而至的身影,那名襲擊者心中一懼,手上動作一滯,露出一個破綻來。

  襲擊者身後的一名武衛見狀,立刻悄無聲息地合身撲上,手中鋸齒大刀一撩,飛快朝敵人的胯下劈挑而起。

  慕紅綾見勢急忙叱喝道:「有詐!閃開!」手中劍訣一引,頓時劍環飛掠而出,朝著襲擊者當胸奔去,勁勢凌厲,徑取要害,殺意盡露。

  鋸齒武衛聞言立刻便要後退,但他勁道已盡,一時收不住勢。

  襲擊者被慕紅綾喝破意圖,身體突然一躍,避過這一撩。霍長廷見狀立刻跌步而進,手中長槍旋飛疾突,槍勢如龍。

  杜飛架刀跟上,刀光不離霍長廷身側左右,進行掩護。

  出乎意料,這一槍竟然扎中那名襲擊者腹部。

  眾人都一喜,霍長廷卻心中突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覺來。

  只見襲擊者哈哈大笑,左手一握槍身,長劍一沉,削斷霍長廷這柄由精鋼所鑄的長槍。反手飛快拔出槍頭,傷口處瞬間迸出一團血花,但他卻似毫無感覺,頭也不回便朝身後隨手一揮。

  寒光一閃,槍尖勁透一名武衛的咽喉。

  同時,襲擊者右手長劍陡顫,劍光閃爍,霎時間遮天蔽日似的,罩向杜飛。

  杜飛避無可避,當頭舉刀迎擊。

  劍勢一壓,杜飛的攻勢立刻瓦解,吐出一口血來,狂跌而退,若非兩名武衛抓住,差點掉下浮棧。

  長槍已斷,霍長廷本想棄槍,但那名襲擊者在轉瞬之間射殺一名武衛,迫退杜飛之後,左手居然又輕巧至極地攀上斷槍另一端,沉勁激射,他立刻感覺雙手被一股吸攝之力粘住,根本無法鬆手。

  與此同時,慕紅綾的劍環驟然殺至。

  襲擊者突然沉喝一聲,左手運勁一舉,將霍長廷生生舉了起來,迎向劍環。

  慕紅綾暗道不妙,素手駢指,劍訣一招,立刻將劍環引得一偏,噗的一聲,洞穿牆體,透入旁邊的閣樓之中。錯非築基修士,真氣孕出靈性,哪能如此輕鬆變換劍勢。

  這也是練氣境與築基境最大的不同。

  不過,這時玲瓏準備的一個法術也已經完成。

  「五行助力,六甲同威。火龍敇命!」玲瓏雙手飛快結成契印,真氣狂涌而出,引起天地元氣,倏然之間,只見一條火龍飛遁而出,朝著襲擊者怒嘯而去。

  軒轅壽光雖然境界高深,但對於戰鬥卻並不擅長,加之聲高德隆,縱使邪派中人,亦不會多加為難。

  火龍敇命是軒轅壽光無意中得來的法術,亦是玲瓏為數不多的攻擊性法術之一。

  火龍敇命雖然威力強大,但弱點亦十分明顯,一但攻擊之後,但無法操縱。

  所以玲瓏之前一直沒有使用,直到現在,慕紅綾出現之後,她才馬上結契定印。

  火龍鱗爪宛然,兩條火焰長須輕輕飄動,張口怒吼,赫然撲至。

  襲擊者沒有料到之前一直只能使用一些小法術,攻擊力不強,頂多從旁牽制他的女孩此刻竟然爆發出如此強大的法術來。

  猝不及防之下,立刻被火龍吞噬。

  霍長廷感覺手上一鬆,知道對方被玲瓏的法術擊中,無力再操縱真氣控制自己,急忙乘機退開。

  而此時,慕紅綾凌空而至,虛浮在空中懸定,玉手一招,劍環忽地顫鳴著飛回她手中,輕輕盤旋。

  她並沒有放鬆警戒,雖然對方被火龍擊中,但空氣中彌漫的強大氣勢卻絲毫沒有削弱半分。

  熊熊狂熾,烈焰烘騰的火團之中傳出豪聲狂笑,透出一股豪武悍勇之氣,四周不論是這些叢府武衛,或是圍觀之人,俱都為之一懾,心中不免生出幾分敬佩來。

  此人狂武豪烈,雖然境界不高,但若論氣魄之雄,實在是難得的悍將。

  然而,下個呼吸,所有人卻都啞然失聲,呆若木雞。

  只見火光跳動數下,然而飛快熄滅,僅止燒毀了對方的那件黑袍罷了。

  黑袍化為點點灰燼飄蓬揚起,露出一具惹人遐想,惹火動人的美妙胴體。

  「他」竟然是個女人!

  而且是一個相當漂亮的女人!

  此刻寒風凜冽,但這女人卻只著了一件堪堪遮住了豐滿胸部的半身褐甲,下身則是一具短僅掩臀的戰裙,裙沿綴著鐵片,式樣古怪,露出大片白皙光滑,且充滿了力量感的健康的肌膚。

  暗紅色的秀眸眼角微微上挑,滿是挑逗意味,綠色長髮如波浪般輕卷,就像是清新的水藻般。

  慕紅綾居高凌下,劍環輕鳴,冷聲道:「束手就擒,否則死!」

  「卡卡啵妮達魯!」女子突然高喝一聲,伸手在腹部傷口一抹,隨後往臉上重重劃過,畫上數道鮮紅的痕跡,像是完成了某種儀式一般,她的氣勢突然高漲起來,哈哈一笑,道:「只要有戰鬥,死亡即歸宿!」

  聲音依舊雄壯渾厚,就像是一個五大三粗的壯漢一般。配著她那曼妙誘人的美體,讓人心中生出極為痛苦的感覺。

  四周隱約傳來清脆的聲音,所有剛剛因目睹此女產生的美夢春懷,剎那破碎。

  女子突然舉起長劍,邁開一雙修長的玉腿,奔向慕紅綾。

  裙角飛動間,鐵片相擊,發出叮叮當當的交響。

  「長劍掛龍,天河破日!」

  劍勢矯如神龍,高凌天穹。

  她的劍尖甚至凝出一條龍影,翻動曲引的長龍之下,一條大河奔流不息,怒浪濁空,似乎要沖破搖掛於天穹之上的一輪烈陽大日。

  而那烈陽,便是慕紅綾。

  四周傳出聲聲驚呼,此女所用竟是至妙極技!

  至妙極技一出,立刻引動天地元氣,一股股元氣往她的長劍涌去,最終匯入劍影上的虛相之中。

  這股氣勢,就算是一般的築基境只怕也得退避三舍。

  慕紅綾面色沉凝,劍環倏地彈飛向高空之中,一股玄妙的氣機莫明在她身周浮動,立刻引動天象變化。

  只見漫天的陰云突然被一股蒼勁的波動蕩破出一道決口,一道光華從天而落,射在劍環上。

  隨後又一道光華破云而降。

  前後竟有七道璀璨的光芒接連射下。

  「這是什麼功法?好厲害!竟然引動天象?」

  「快看!天上……」

  眾人抬頭,只見天云被七道光華洞穿,露出七道決口,隱現云層之後的藍天。但眾人的焦點並未聚焦在天穹。

  「云洞竟然形成北斗之形!」

  能引動天象的功法不少,星宿經、北落星辰書便有借星力淬合靈氣,煉出蘊含星辰之力的真氣的玄妙法門,但一劍之煌威,竟引動北斗七星天象,而且星力加持,顯然絕非易與。

  北斗主死。

  這一劍顯然亦是絕殺之劍。

  只見劍環上突然浮現出一柄星力交璀的光劍,劍身上凝出七斗星點。

  天河、飛龍與北斗星象猛然碰撞起來。

  一道刺眼的光芒遽然熾盛。

  等光芒消斂之後,慕紅綾一臉淡然,劍環輕輕一顫,落回她掌中,她已經從天空緩緩落下。

  而她的腳下正伏著一具屍體。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快點結束這段,然後接下來打算寫一些打臉的狗血劇情!只是一寫到戰鬥部份就有點收不住,篇幅過長了。這還是有些對於境界之類的內容刪減之後的版本。想想都有點慚愧!對於這方面的把握,實在太過稚嫩。事實上,在戰鬥方面,我是受了黃易的影響太大,現在看來,都不像仙俠了!對於因書名而進來,想看仙俠的各位朋友,只能說聲實在抱歉!%n順便說一聲,我已經寫崩了,估計劇情會跟書名嚴重不符!%n再三騷蕊!



作者 青倚蘇野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8 14:29

第3卷 024 橫空慕家

  孫仲凱一手從蘇鋒的腋下穿過,緊緊夾住他的身體,游到最近的湖心石臺。

  石臺通體由花崗巖所造,呈四方形,長約十步左右,石臺的中央處便是通往疏籟天棧的梯道。

  湖心石臺微微高出湖面數寸,邊緣處長年浸潤在水中,早已經生出了青苔,一片濕滑。

  若他只是一人,自然十分輕易便能爬上石臺,但此刻他身邊卻有一個昏迷過去的蘇鋒。

  石臺四周,渾若一體,無有石階可供登踏。

  只見孫仲凱霍然吐氣開聲,一雙手臂上本就鍛練得十分結實的肌肉突然怒迸緊凸,雙足更是用力朝著下方踩力,瞬間真力激迸而出,形成一股強大的反托之力,他赫然將蘇鋒整個人從手中托起,身體卻不降反升,倒往上拔高的數寸。

  腳下連踩數下,每踩一步,他的身體便高出數寸,如登臺階一般。

  要知道他腳下可是空蕩一片,只有綿柔不可借力的湖水,能夠在踩水之時,借力而起,已經十分難得,而要做到如孫仲凱這般如履臺階似的沉穩有力,要是在練氣境倒不如何奇怪,但對於一名先天境來說,卻是非同凡響,這表示孫仲凱對於自身真力的掌握已經達至了極致,而真力的種種變化更是隨心所欲,才能於細微的間隙之中,捕捉到湖水反彈的微弱力量,從而平步而上。

  啪嗒一聲濕響!

  孫仲凱濕漉漉的靴底踩踏在湖心石臺之上,立刻滋滋地往外冒水,一身衣物早已濕透,緊緊地貼在身上,陰風一吹,遍體生寒,一道一道的水漬飛快往下垂淌。

  孫仲凱禁不住打了一個冷顫,先天修士縱使不懼寒暑,但卻也並非百邪不侵。在如此冰冷的霜天雪地之下,一身濕冷水漬,就算先天修士也挨不住。

  孫仲凱半跪而下,將蘇鋒小心翼翼地放下,平躺在石臺上。隨後馬上起身,移目四周,只掃一眼,他便暗暗叫苦。

  剛才只顧著往這邊游來,卻沒注意其他,這時他才發現,這座石臺的棧道赫然僅剩下半條,往上連接的部份已經斷裂。

  斷口十分平滑,顯是利器所為,孫仲凱想了一下,應該是之前慕紅綾那一道水幕造成。

  孫仲凱暗自咋舌,以前只是知道築基修士厲害,隨手一擊竟有這般威力。

  這座石臺的棧道通往三個方向的轉臺盡皆斷裂,孫仲凱心中暗自估計,最短的一條也有近十丈的距離。他雙腿上的經脈已通,縱躍能力更勝常人,若是他獨自一人,倒是可以試試,但現在身邊卻多了蘇鋒這個累贅,恐怕只能夠躍出數丈而已!

  孫仲凱沒有猶豫,立刻彎下腰去,一只手剛扶起蘇鋒的背脊,蘇鋒頭微微往後仰,立刻噗的一聲,一道水柱從他嘴里噴了出來,正好噴在孫仲凱臉上。

  孫仲凱抹了一把臉上的水漬,暗道:「難道是報應!我掐了他一臉,現在他吐我一臉,剛好扯平!」

  蘇鋒將腹中嗆的水吐出之後,昏昏然醒了過來。

  剛一睜眼,迷蒙一片,就見眼前一個身影朦朧晃動,蘇鋒稍稍定神一看,立刻尖叫一聲:「鬼啊!!!」

  驚恐交加之下,身體不由自主凝出真力,一抬手便朝那鬼影轟去。

  拳勢洶涌,孫仲凱倉促之下,急忙閃身後退,卻沒料到後面便是湖水,一腳撤後,立馬落空,跌進湖里去了,濺起一陣高高的水花來。

  蘇鋒本來是被孫鐘凱扶著的,他這麼抽身一退,蘇鋒身體跌磕在石臺上,後腦勺咚的一聲,傳來一股劇痛。

  隨後更是一陣水花飛濺,嘩嘩落在他身上,將他澆了一個透心涼。

  蘇鋒一個激靈,馬上清醒過來,從地上翻起,四下掃視,這時孫仲凱也掙出湖面,吐出一口湖水。

  剛才那一拳若非他身手敏捷躲得快,一但被擊中後,只怕真變成鬼了!

  只是他能說什麼!縱然心裡積滿了怨言,他也不敢稍露分毫。

  雖然這位少主素來寬厚,但並不代表他能夠妄肆胡為,無視上下尊卑。階級這東本,你可以不在乎,但並不代表它不存在。

  蘇鋒看清眼前之人的樣貌後,忍不住笑了起,道:「怎麼?你孫子當不慣,準備出家做和尚不成?」

  孫仲凱心中不解,伸手往頭上一撓。這是他的習慣,一遇緊張或是尷尬的時候,他便不由自主地想去撓頭。

  手指頓時僵住。

  他低頭借著漸漸平靜下來的湖面反光一照,就見他的一頭黑發不知為何中間竟然被剃得只見青黑頭皮,且單僅頭頂中間位置,兩側的長髮絲毫無損,被水濕透,沾成一束,掛在臉旁,乍一看,便似見了鬼似的,模樣說不出的詭異。

  難怪剛才蘇鋒反應如此之大,他現在看到自己的怪樣,錯非手中厚背刀已經離手,不知墜到什麼地方,他都想乾脆拿刀把自己斬成個十七八截算了。

  ……

  在距離戰鬥的浮棧區域約摸一里外的一條棧道之上。

  蘇鋒與孫仲凱擠在被戰鬥的余波驚動而從各家酒店飯館,青樓賭場中如潮水一樣涌到棧道上的人群中,靠著孫仲凱的蠻力,向前沖去。

  不過馬上人群中立刻傳來一陣陣咒罵的聲音。

  「哇擦!怎麼這麼冰啊?」

  「靠,誰搞的鬼,少爺我的衣服怎麼濕了?」

  「有沒有搞錯啊!誰他媽的這麼缺德!弄得老子一身水!」

  蘇鋒兩人身為先天修士,在人群之中橫沖直撞。

  此時人群擁擠,被他們擠過的人馬上又被人潮推搡開來,根本沒注意到兩人。

  離開了商區,來到住宅區附近的棧道,人就少了許多。

  兩人都沒學過提縱輕身之術,只是仗著先天真力的強大爆發力,一個蹬腿便躥出丈余,速度卻也不慢,孫仲凱一馬當先,蘇鋒緊隨其後。

  這附近棧道分岔不多,而且遙遙可見慕紅綾他們所在的區域,根本不虞走差踏錯,所以兩人直奔目標而去。

  很快兩人便離開了沃野區,跨進堂庭區,迅速奔慕紅綾他們。

  驀地,七道星光墜落,化而為劍,天威煌煌,不可揣度。

  強光乍現!

  兩人不得不停步伐,同時亦均感覺到那股強烈的凌厲氣息。

  孫仲凱喃喃道:「這就是築基期?慕衛真是強得可怕!」

  蘇鋒卻微微皺眉,七星齊動?

  似乎哪裡有些不正常!

  ……

  疏籟天棧最頂端的區域被稱之為凌霄區。

  但其實位於凌霄區之上還有一個更為神秘的區域。這個區域據說自從疏籟天棧建成之後便沒有開啟過幾次。

  那便是唯只持有王字龍碟之人方能進入的第一區。

  菱花城中所有人都明白,所謂的第一區是怎麼一回事。那是為駐扎城中的八方勢力專門設置的區域。以示其尊崇地位跟與眾不同的身份。

  不過菱花城人更願意稱呼其為大八區,頗有嘲諷之意,卻也沒見八派中人出面示懲。

  而此刻,已經數百年沒有開啟過的玄素宮的最頂端的一棟望景樓上的觀臺卻站著兩人。

  其中一人憑欄卓立,虎背雄軀,身材高大,雙手負在背後,自然而然透出一股沉凝的氣勢,甚至連寒風侵進他身周數丈方圓亦不也肆虐似的,變得溫柔起來,冷冽之意頓時化為煦和,有若春風拂面,竟透出幾分暖意。

  一派雍然大氣,一襲華貴紫衣,邊緣處以金絲繡有龍紋,在風中微微拂動,金輝閃爍。

  他的神情冷峻,眉宇間透出一股高高在上之意,眼神雖然平靜,卻透出強大的壓迫感,令人不敢直視。

  唇邊蓄著一撮胡子,濃若重墨,似在彰顯其威嚴一般。

  另外一人頭戴綸巾,一身青衣,身材秀長,透出一股風雅,面龐俊朗,年紀看上去僅二三十歲,稍微落後半步距離,身形微躬,充滿恭敬之意,似是其屬下。

  「蕭安,你覺得此女如何?」

  在慕紅綾引動七星之時,那名紫衣中年人突然問道。

  蕭安微微瞥了一眼,語氣雖帶著恭敬,卻淡然道:「以菱花城這種小地方而言,算是不錯!」顯然,他並未將慕紅綾放在眼里。

  紫衣中年人突然朗聲哈哈一笑,道:「沒想到,千策秀士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聽到紫衣中年人如此一說,蕭安頓時暗自訝然,生出幾分興趣,凝神望去。

  只見他的漆黑的瞳眼中突然浮現出一個符文來,微透金芒。

  那符文竟是一個卦象。

  六爻相合,坤下艮上,卦象為剝。

  「咦?」

  頓時,蕭安眼中的景象發生變化,原本呈現出北斗七星之狀的云洞之後竟然又出現了兩道星光,只是這兩道星光隱不可見,亦沒有引出天象變化,幾不可察,這才讓有千策秀士之稱的蕭安錯漏過去。

  紫衣中年人微微一嘆,道:「九星曜空,沒想到竟然能在幽州這種小地方見到橫空家的傳人!」

  蕭安點點頭,道:「能夠上引星辰,勾動北斗的功法不少,但夠九星齊動,將洞明與隱元兩顆暗星也一齊引動,必是衛州橫空慕家的北斗玄策無疑!橫空慕家嫡傳竟然會出現在數十州之外的菱花城,實在是匪夷所思,出乎意料!」

  「更令人出乎意料的是這名橫空嫡傳竟會出現在叢府之中,淪為下人!簡直就是不可思議!」中年人微微一哂。

  橫空慕家,主掌衛州六道二十四府,乃是雄居一方的霸主,其族中嫡傳竟會淪為幽州菱花一家商戶麾下的武衛,就像是說一國公主突然跑到蠻夷人去當奴隸一樣。不但可笑,而且荒唐!

  但這樣荒唐之事,卻已經發生在兩人眼前,不由他們不信。

  蕭安閉上眼睛,沉吟半晌,才緩緩道:「十三年前,橫空家前代家主慕天朗染上天人之疾,暴病而亡,本該由其嫡子慕紅榭執掌家主之位,但慕家旁支卻突然崛起一位雄才大略的人物,得到慕家長老會支撐,入主慕家。」

  中年人突然冷哼一聲,道:「慕蘇夜也算雄才大略,謀嫡逆主,不過一小人耳!」

  蕭安自然知曉自家主上的性格,是最見不得以庶凌嫡之事,但他卻毫不在意,頓時道:「慕蘇夜能夠以旁支身份,凌壓嫡宗,奪去慕家家主之位,而且這十數年來慕家在他的領導之下,確是好生興旺,據說有成為一流勢力的可能!可見其人能力還是有一些的。」

  堂堂天樞真君慕蘇夜在此人的口中竟也不過還有些能力,若是讓別人聽去了,還不笑掉大牙。

  但此刻觀臺之上的兩人反而是一付理所當然的樣子。

  中年人道:「孤記得這慕天朗的兒子似乎是哀傷過度,悲痛傷身而絕吧?」

  蕭安道:「主上真是博聞強記,當年慕家的確是這麼說的!」

  中年人雖然明知蕭安是在拍馬屁,而且這個馬屁更是拍得相當粗糙,非但沒有馬屁之意,反而頗帶幾分揶揄,但他卻不以為意,反而哈哈大笑起來:「誰敢在你千策秀士面前自稱博聞。」

  蕭安見中年人神情沒有絲毫不悅,又笑道:「慕紅榭雖哀傷而逝,但慕天朗倒也沒有絕了子嗣,據說他在外面還生了一名私生女。當年慕蘇夜搜遍橫空府也沒搜到這名女子。本來他還想斬草除根,布下天羅地網,一府一府搜過去,只是做得太過,被慕家長老會叫去喝斥了一頓,這才作罷!」

  「哈哈,千策秀士不愧是千策秀士,竟然連人家有私生女你都知道。你說說,這天下還有什麼是你不知道的?」中年人笑道。

  蕭安眼望底下,悠然道:「像是這位大小姐竟然甘心隱藏於叢府之中,當一名下人,蕭某之前就絕對想不到。」

  「十三年前……這女娃應該還只十幾歲吧!竟然能夠躲開慕蘇夜布下的重重關卡,獨自一人,遠涉萬里,逃到幽州來,如此堅毅果敢的性子,若非缺了幾分機緣,只怕他日成就,當令人側目。」中年人突然一嘆。

  蕭安道:「主上若有憐才之心,不若將此女收作妾侍,也好造就一番。」

  中年人一怔,馬上醒悟過來,道:「人皆言孤野心勃勃,卻沒想到你千策秀士的野心亦不在孤之下。」

  蕭安夷然不懼,神色安然,道:「主上若無圖謀衛州之意,何以對衛州十幾年前的情況都了解得如此之深?千策只是為主上分憂罷了!」

  中年人深深望了蕭安一眼,道:「好!待孤得到了那件東西,便順便將這位橫空嫡傳接回去。反正,再過數日,叢府一滅,她也無處可去了。」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9 22:23

第3卷 025 弈青遲(上)

  光芒斂去,蘇鋒遙遙望去,見幕紅綾卓然而立,長髮飛拂,而她的腳下則躺著一個人。

  心裡稍稍鬆了口氣。

  他跟孫仲凱急忙沖過去。

  片刻之後,蘇鋒與孫仲凱兩人終於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一眾武衛的目光齊齊落在蘇鋒身上,見他似乎無恙,心頭大石落定,紛紛鬆了口氣。

  碧荷之前見到蘇鋒被急瀑沖下去,心中焦急不已,而後來紅綾姐又是獨自一人飛了上來,更是隱約有些不安,只是當時情勢緊急,沒人注意到她的神色,此刻見到蘇鋒,碧荷心情一鬆的同時,眼淚不禁流了出來,快步上前,一臉緊張,微帶泣聲,哭道:「少爺,你沒事吧?」

  蘇鋒見到碧荷真情實意地流露,心中一暖,亦是十分感動,伸手在碧荷頭上輕撫著秀發,道:「少爺其他本事也許沒有,但就是命大,能有什麼事?我告訴你,少爺可是屬貓的,有九條命!」

  碧荷似乎十分享受蘇鋒的撫摸,雙眼微瞇起來,倒像是一只慵懶的小貓一般。

  「啊!」

  「啊!」

  ……

  突然驚叫之聲此起彼伏,接連響起,蘇鋒等人沿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

  左側一條約摸足可四五人並肩而行的寬闊棧道之上,本來擁護的人群就像是浪花一般,往兩邊破開,不時有人被擠落棧道,掉了下去,慘呼連連。

  幸好這裡只是堂庭區,高度較低,約摸數十丈,以這些人的修為,就算掉下去,也不會致死,當然這種天氣之下,若是運氣不好,極有可能大病一起。

  不片刻,整條棧道的人都被硬生生地擠退兩邊,露出一條道來。

  蘇鋒看那些被人迫開的家伙臉上各各怒容滿面,卻不敢發出來,便知道來人的名頭非同小可。

  「叢天鋒,連天雷入體,伐經破脈都搞不死你,你的命的確是大!不過,既然上天可憐你,讓你僥幸活下來,你就應該茍延殘喘,乖乖地呆在家裡,做個太平公子,或許還能頤養天年,得個善終。你這樣大搖大擺出來亂躥,豈非是自尋死路!要知道菱花城可不太平,你區區一個廢人,連修士都不是,很容易被人一口涶沫吐死的。」

  一個略帶陰柔的聲音響起,然後蘇鋒馬上就看見了說話的人。

  只見他頭冠金環,腰束玉帶,履踏云靴,一襲十分妥貼合體的華服,一看便知道這人家世非凡。

  此人在一群僕衛的拱護下,從那條甬道之中悠然自地,信步閑庭地走了出來。方一站定,他身後十余眾的僕衛立刻分為前後兩排,結成弧陣,將人群往後迫開,露出一塊數丈方圓的空地。

  如此行徑,霸道,肆意,橫行,妄為。

  卻沒有一人敢吱一聲,所有人在見到這名青年之後,馬上晏旗息鼓,恨不得連屁都放得無聲無息。

  瞬間,四周竟是鴉雀無聲。

  他的相貌英俊,但雙眼細狹斜揚,雙頰如削,微微往風陷,透出一股陰鷙之氣,斜飛而上的一對眉毛,細長而直,就像是兩柄小刀,鋒芒盡露,隱帶戾意,與人對視就像是一只捕獵的毒蛇一樣,仿佛時時刻刻都在計算著如何發出致命一擊,就像他現在盯著蘇鋒的眼神一樣,眸光微寒。

  此人站在棧道之上,居高凌下,俯視蘇鋒,嘴角忽地逸出一抹陰厲的笑意來,讓人不寒而栗。

  蘇鋒在一聽對方的話中那股譏刺與恨意之時便馬上意識到此人或許與叢天鋒有過仇怨,當即在記憶之中搜索起來,但卻絲毫沒有有關此人的任何記憶,甚至於連個畫面也沒有。

  蘇鋒眉頭大皺起來。

  「公子,這涶沫怎麼可能吐得死人呢?」

  青年身後距其一步的一名容貌秀美異常,皮膚白皙的褐衣少年突然笑嘻嘻地說道。「他」的聲音婉轉動人,有若空谷中雛鶯初啼一般。

  「是白鴿樓的衛夫子期!」周圍的人群里突然傳來一聲驚呼。

  「什麼?子期兄竟然出閣了?」

  「天啊!蒼天何其不公,子期兄所托非人啊!」

  ……

  蘇鋒不禁瞪大了眼睛,望向那嬌怯羞弱的少年。這少年的魅力竟是如此之大,一聽到他的名字,原來被那名陰戾的青年所懾而寂靜的人群竟然一下子哀號痛呼,悲嘯慘嘶,聲浪掀天。

  蘇鋒仔細聽了一會兒,心裡說不出的膩味。

  之前他還以為這少年是女扮男裝,現在才明白,人家可是貨真價實的男兒身。不過這衛夫子棋卻是一名孌童,而白鴿樓便是一家專門調教孌童的相公館。

  尋常青樓講究采補,無非采陰補陽,或是采陽補陰,而白鴿樓的功法卻獨僻蹊徑,乃是泄陽補陽之法,並不講究陰陽互濟,而是將自身陽氣反渡出體外,只留一縷元陰。

  修此功法的男子最後個個貌美如花,遠勝尋常女子,而且體態嬌柔,風情萬種,如此才算是一名合格的孌童。

  看這聲勢,這場中濟濟的數千人竟然有一大半都是這衛夫子期的仰慕者。

  那名華服青年絲毫不為自己的風頭被身旁的少年所搶而不慍,反而洋洋得意,突然伸手在少年衛夫子期的粉嫩小臉上摸了一把,羞得少年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而四周哀號聲更加凄涼了幾分。

  青年哈哈大笑,他雖然故作爽朗,但笑聲卻依舊帶著幾分陰厲,只聽他說道:「子期,涶沫要吐死人可是非常簡單的事,你看好了……」

  就見他突然吐出一口白沫來。

  僅是一口沫液,但卻勢若疾電,甚至比疾電猶要快上幾分,快得不可思議,在他話音猶自在嘴邊回響之時,那一口白沫已經飛快地迫近了蘇鋒的額頭。

  蘇鋒沒想到這青年竟是說動手便動手,反覆無常,而且一出手便是狠厲到了極點。

  他的意識雖然能夠清晰地把握住那一口白沫的每一寸移動軌跡,甚至他感覺可以很輕鬆地避開。

  但他的身體卻不夠強大,遠遠跟不上意識的速度。

  突然,一只飛鳥撲落,擋在蘇鋒面前,與白沫撞在一起。飛鳥立刻化為一股勁風,白沫馬上被扯散,化為烏有。

  青年側過頭,目光投往蘇鋒的右後方,輕輕咦了一聲,面容露出驚訝之色,道:「這一道風鳥之術控力之精,運用之妙實在是出乎本公子意料之外,沒想到慕姑娘除了劍法精湛之外,還精通法術!」

  慕紅綾緩步上前,朝青年厲聲道:「弈青遲,你這是什麼意思?竟然朝我家公子出手,莫非是想引起叢云冬奇兩家大戰不成?」

  蘇鋒目光一動,心中恍然,原來是他。

  冬奇商盟以柘家為首,但其下猶有十族分管冬奇商盟。冬奇商盟即以名之為盟,自然不是一言堂,各項事務都是由這十一家的家主組成的盟會決定。

  弈家乃是冬奇商盟之中僅次於柘家的世族。

  弈青遲乃是弈家次子,據說天賦才情非同一般,在菱花城也算是不大不小的一名天才了。

  弈青遲的年紀與叢天鋒相當,都是二十七八歲,現在已經是練氣巔峰。

  弈青遲冷哼一聲,但心中卻是暗凜,對這位年紀並不比他稍長幾歲,但境界修為遠在他之上的女子,實是頗有幾分顧忌。

  他面上現出不屑之色,嘲諷道:「叢天鋒,怎麼?僥幸脫劫不死,現在你就只能躲在女人背後不成?你還算個男人嗎?」

  蘇鋒卻是不受激,反而笑道:「我是不是男人,日後我的妻子自會知道。不過,我很想知道,你與這位子期兄登床上榻之後,你們究竟誰是男人?」

  這話中之意十分淺露直接,四周人群哪個聽不明白,立刻傳來嗤嗤笑聲。

  雖然明眼人都知道這雌伏之人必定是衛夫子期,但這種斷袖分桃,男男之間的閨閣事,自是不足為外人所道,卻亦是最為外人喜聞樂見,且津津樂道的。

  之前人們不會往這方面想,但今日蘇鋒話一出口,再加上這四周浮棧上那些人數眾多的衛夫子期的仰慕者自然絕不甘心於心愛之人被弈青遲「奪」去,事後肯定會添油加醋地大肆宣傳一番,只怕明天大街上都會傳出弈青遲雄軀雌伏,委身事郎的情狀來。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9 22:25

第3卷 026 弈青遲(下)

  弈青遲有龍陽之好,這並不是什麼特別隱秘的消息,或是值得避忌的事情。

  菱花城風氣如此,或者說是近年來整個沉央大陸的風氣都在慢慢地變得奢靡與浮夸起來。

  所以孌童之事,並不為人所恥,反而是一件風流雅事。

  這也是蘇鋒所感嘆的,整個修道的文明因此天地元氣變化,仙路崎嶇的緣故,正在從一個仙的世界,慢慢過渡成一個修士的世界。

  紅塵六欲,濁世七情,已經漸漸滲入了仙道之路中。

  大道爭鋒,爭的不再是踏上仙路的資格,而是名利之爭,利益之爭。

  修仙修仙,修到最後卻修成了一個江湖,一團漿糊,好的壞的都摻在了一起。

  弈青遲並不介意別人將此事拿出來討論,他將衛夫子期當眾帶出來,就是因為他知道衛夫子期這位白鴿樓新近的紅牌聲名之著,堪稱風靡全城,十分炙手可熱。

  帶著這位少年,可以讓他得到更多的觀注。因為眾人的目光,能夠讓他感到十分的滿足,這種滿足甚至比起實力的增進更讓他興奮。

  他就是要讓所有人都知道,讓他們嫉妒,讓他們咒恨,卻又無可奈何!這就是弈青遲的真正心思。

  但在蘇鋒的一句反問之下,他明白,最遲明天,那些從四周的數千人口中流傳出去的流言將會擴散到大街小巷,而且在一個個懷著惡意的賤民口中,他將會成為一個如何嬌承雨露,雌伏委身的人來。

  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

  弈青遲頓時心中有些後悔帶上衛夫子期了,他知道要是換個時候蘇鋒這一句話只會讓人不屑,賣弄口舌,而且言語粗俗不堪,但現在情況卻不一樣,因為四周有近千名衛夫子期的仰慕之人。

  弈青遲的橫刀奪愛,早已經讓他們嫉妒與憤慨不平,雙方已經是「死仇」了!

  這些人絕不會有任何顧忌,反而會大肆渲染之後再加以宣傳,以報「奪愛」之恨。

  他目光兇厲,狠剜了怯生生陪在他身側的少年一眼。

  衛夫子期看到弈青遲那兇狠的目光,再無半分情義,頓時柔軀輕顫起來,似十分恐懼。

  弈青遲目光凜然,一雙褐瞳之中突然間似乎有數道寒光流轉飛旋,他的心中充滿了憤怒,這股憤怒之情就像是一場狂烈燃燒的火焰,一點一點焚燒著他的理智。

  四周傳來了種種嘻笑之語,嘲弄譏刺,污穢不堪。

  他性子好強,天資又不錯,出身冬奇商盟的弈家,家世與天賦都不缺,自小都是在一片贊譽聲中過來,哪裡受過恥辱。

  頓時,弈青暴喝一聲:「叢天鋒,出來與本公子一戰!」

  聲如炸雷,頓時將四周的喧沸之聲壓了下去,轟轟隆響起來。

  弈青遲展露出如此一手高深的修為,四周那股子紛鬧立刻一斂。

  蘇鋒卻絲毫沒有感覺似的,反而拊掌大笑起來:「好!弈公子果然不愧是弈家的天才子弟,這修為更是高得沒邊了!我看這菱花城年輕一代中就以弈公子最為出色,只是等了這麼多年,一直沒見弈公子來挑戰叢某,還以為弈公子天才縱橫,看不起叢某這小門小戶之徒,沒想到今日何其之幸,終於是讓我等到了!弈公子果然膽魄過人啊膽魄過人!」

  這叢天鋒皮里陽秋說了好大一通明褒暗貶的話,分明是譏刺他弈青遲之前見他叢天鋒身高位尊,不敢挑戰,現在等到他修為盡廢才出面攖戰,何來膽魄,分明是個無膽小人。弈青遲聽得心頭暴怒狂跳,但更憤怒的是蘇鋒所說的居然是事實。

  如果叢天鋒還有之前的修為在,他根本還在他面前露臉的膽氣也沒有。

  正是因為明白這是事實,才讓他對自己更加憤恨,亦對蘇鋒憎恨至無經復加的地步。

  「我沒聽錯吧!弈青遲可是練氣巔峰的修為,真氣蘊靈,只待打破桎梏,明心見性,便能踏入築基境,竟然出言搦戰叢天鋒!這實在太不要臉了吧!」

  「誰說不是呢!雖說他們這些世家公子喜歡恃強凌弱,以多勝少,仗勢欺人,不過以堂堂練氣第五階,養氣如嬰,真氣生靈的地步,去挑戰修為盡廢之人,真是連祖宗八代的臉都丟盡了!」

  「嘿!誰叫他叢天鋒名氣響亮,聲威播於中土九十九州,是舉世側目的先天道體。這些小門小戶的家族子弟,坐井觀天,總以為自己才華橫溢,天賦蓋世,懷才不遇,這是見不得人家名聲大,心裡嫉妒成狂,打算踏著叢天鋒的名頭往上爬!」

  「這有什麼用?就算贏了,只怕人也臭了,要是輸了,就淪為笑柄了!」

  「說起來,叢天鋒畢竟是太玄宗當代首席,就算修為盡廢,總歸有些手段,說不定還真能贏也不一定!」

  「你酒沒醒吧!發什麼神經,就算他再天才,秘法無數,沒有修為,有個屁用!」

  「還不一定能打起來呢!」

  不過四周傳來的譏諷卻讓他清醒不少,知道剛才的行為太過了,忍下躍躍欲試的出手欲望,睥睨道:「叢天鋒,你現在不過是一介廢人,修為全無,若不是你是叢府子弟,哪夠資格與本公子說話!你今日沖撞了本公子,本公子看到你我兩家交好,情誼綿長,不跟你計較,你只要跪下給本公子磕三個響頭,本公子便當今日之事沒發生過!」

  此話一出,四周突然一寂,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慕紅綾柳眉倒豎,佳人嗔怒,雖然面色不豫,卻更是別有風韻,動人至極。

  碧荷一雙俏目似乎要噴出火來,怒視著弈青遲,麝煙亦是目光不善,則其餘武衛個個兇光四溢,手中還未入鞘的刀劍更是握緊幾分,只要一聲令下,便斬了丫的。

  見到叢府武衛的舉動來,弈青遲身後的侍衛們立刻亦是手握兵刃,蓄勢以待。

  場上氣氛頓時像是凝固起來一樣,帶著暴風雨前的壓迫感。

  玲瓏突然呸的一聲,嗔道:「不要臉!」

  這句話倒是罵出了眾人的心聲。弈青遲分明是看到蘇鋒一行人鏖戰方休,慕紅綾真氣損耗過巨,戰力大減,而身後武衛大多數身上帶傷,這才乘機出手的。

  在他們看來,弈青遲身後帶著十幾個精銳戰卒,而且本身修為又是練氣峰巔,加上弈家家底豐厚,身上的法器之類的保命之物肯定不少,戰力之強幾可與築基期相提並論。

  這種恃強凌弱的事情居然做得如此理直氣壯的,簡直是不要臉中的典范。

  只是弈青遲此刻陷入狂怒之中,早已經喪失了理智,只剩下偏執的念頭,那就是要好好折辱一下眼前之人,一泄心中積鬱了十七年的怨恨。

  弈青遲充耳不聞,見蘇鋒既沒有勃然大怒,憤憤不平,亦沒有反唇相譏,只是淡淡地望著他,那目光平靜至極,甚至連帶著幾分憐憫,隨後只見他淡然地道:「看來弈公子不但膽魄過人,連腦子也相當靈光!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

  「什麼?」

  「冬奇商盟十一世族,弈家甘為柘家門下走狗,也配跟我叢府論交情?況且叢弈兩家何時有過交情,我怎麼不知道?再說若非我修為盡廢,你弈青遲什麼東西,也有資格出現在我面前?若擱在以前,看你一眼,我都覺得污了眼睛!」

  冬奇商盟以柘家為首,弈家次之,但弈家卻是完全以柘家馬首是瞻,這才讓柘家能夠掌握商盟大權。

  弈青遲驕傲自負,對於家族凡事以柘家為先的行事主旨極看不慣,更是視為恥辱,此刻被蘇鋒當眾一陣嘲諷,竟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今日之辱,便如同當年一般!

  情景交錯,讓他仿佛回來十七年前。

  愈想愈是憋屈,怒火中熾,弈青遲心中早已經繃緊的那根弦終於斷掉,狂吼道:「叢天鋒!本公子殺了你!啊啊啊啊——」

  一聲尖嘯,弈青遲突然消失於棧道之上。
klcintw 發表於 2014-1-19 22:27

第3卷 027 一個乞丐引發的慘案 (八千字)

  這四面八方的人愈來愈多,不下於數千人,竟然沒有人看出弈青遲的動作來,他就像是憑空消失了一樣。

  要知道,這些人中可是有些不弱於弈青遲的修士。

  「好快!」

  「不可能,同樣是練氣境,我竟然看不清他的動作!」

  浮棧之上,一些本來對弈青遲的無恥感到不屑鄙視的修士頓時面色一變。以他們的目力竟然也捕捉不到弈青遲的動作。

  弈青遲不過練氣境,可沒有穿梭空間的能力,之所以會令人難以捕捉到其動作的軌跡,顯然是他的速度實在太快,快到人的眼睛根本無法辨別出來。

  當然別人無法捕捉到弈青遲的行動,並不代表慕紅綾不行。

  慕紅綾妙眸凝定,清澈若冰晶般的眸光直視前方,冷哼一聲,素手輕翻,纖指如劍,輕輕往前一點,真氣自丹田中飛快流轉,一路奔騰,驟急往前沖去,在她的指尖凝為一粒雪花般大小的符箓。

  符文古拙,筆畫蜿蜒卻質樸簡潔,透著一股冷冽的氣息。

  寒冰符!

  隨後方圓數十丈之內的寒氣俱都被這枚寒冰符所吸引,瞬間刮起一陣狂風,往符箓中灌去。

  慕紅綾蔥白般的玉指突然往蘇鋒的脖子輕輕點去,寒冰符上寒氣凝而不散,陡然射出一道冰柱。

  所有人都被這變故所驚呆了,怎麼突然之間慕紅綾竟然朝自家少主出手了?

  難不成她被弈家收買了不成?

  蘇鋒卻是老神在在的樣子,絲毫沒有感覺到驚訝!

  鏗!

  冰柱突然崩碎,化為一陣寒煙,裊裊散去。

  而冰柱之前本是空無一物的虛空中竟然慢慢浮現出一柄細劍。

  劍身細長,約僅指粗,長近四尺,而最令人感到詭異的是這劍竟是柄三刃劍。細幼的劍身上呈出三道棱角,若說是劍,倒不如說是一柄加長後的棱刺。

  三道棱刃在空氣中微微閃著寒光,單是看著,便讓人心底發怵生寒,透出一股鋒銳之氣,顯是一柄神兵利器。

  細劍被一只手握住,劍尖正直指著蘇鋒的咽喉,錯非慕紅綾一道冰符,只怕這造型奇特的細劍已經刺穿了蘇鋒的咽喉了。

  弈青遲身影慢慢浮現,手中細劍凝定不動。

  他距蘇鋒竟然不過數步,只需劍尖一抖,刺落下去,便馬上能夠了結這個令人憎恨了十幾年的家伙的性命。

  但他的手動刺不下去。

  剛才那一道冰柱並不單單擋下他一劍這般簡單,在冰柱與細劍交觸的瞬間更是釋放出一股寒氣,頓時逆涌而上,沿著劍身躥入他的體內。

  雖然他馬上催動真氣抵抗,但這股寒氣十分頑強,直到現在才不過才迫出十之一二。寒意森重,立刻凍結了他手腕間的經脈,直氣不暢,這一劍竟是刺不下去。

  弈青遲突然說道:「先是武修,接著是術法之道,現在又是符箓,看到剛才那一劍雖然威力煌陽浩大,卻也讓你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且想必你的傷勢亦是極重,所以你才不得不一次又一次掀出自己的底牌。」

  蘇鋒的靈識隱約感覺到慕紅綾的氣息流轉之間有些不協調。知道弈青遲所言不虛,慕紅綾必定受了重創。

  修士跨過先天之後,便面臨了在仙途之上的第一次抉擇。

  那就是選擇今後將踏上的道路,在武修,術修,器修,符修四道之上進行選擇。

  當然,這並非說只能選擇一種,便是四法齊修,也是可以,不過所謂博雜不如專精。漫長歷史長河之中,別說四法齊修,便是僅選了兩法共修的修士,能夠踏上仙境也是少之又少,至少四法齊修根本就沒有。

  畢竟四種法門各成系統,雖有相通之處,但也有各自獨特的地方,兼修一二,極易造成功法上的沖突。

  武修磨練武技,鍛煉意志,在四法之中最為簡單,而且初期戰力亦強,是很多無依無靠的散修或是勢力單薄弱小的家族門派的首選。

  術修講究法合天地,究以玄妙,對於悟性要求較高,一道術法既出,便要契合天地,這樣才能夠引動天地元氣的共鳴,最大程度地對術法進行增幅。

  器修專修於器,但並非煉器。雖然修仙五雜之中也有煉器一道,但與器修的以器破法卻是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器修中最為著名的莫過於劍修一脈,凌厲莫當,將以器破法的真意窮究到了極致,劍出則法滅,威力極強。

  符修則是以符箓為根基。符修初始,要在體內煉出一枚元符,以元符為引,慢慢增加符箓的數目,隨手打出符箓便能溝動天地元氣,風雨雷電,無所不至。

  慕紅綾之前以風鳥之術,顯然是因為真氣耗損過巨,術修對真氣的消耗要少許多,更講究意合天地,以靈魂之力引得天地元氣共鳴,從而增幅術法之威。

  而符修倒不用消耗靈魂之力,亦不用消耗真氣,以要事先在體內結成符箓,等到使用之時,再打出體外以之攻敵防御,都十分方便。當然這倒不是說符修能夠無限制地在體內凝結符箓,一枚成功的符箓必需損耗大量真,同時亦需要靈魂之力的灌注,兩者結合才能成功。而且符箓數目的多寡亦跟修為有關,練氣期最多能夠凝結出三十六枚符箓。

  慕紅綾先是術法,再是符箓,顯然是無論真氣或是靈魂之力都不足以支撐著她進行一場戰鬥,這才迫不得以,將底牌一一掀出。

  事情演變到這種程度,實在是出乎了蘇鋒的意料之外。

  這個弈青遲突然間冒出,一上來便是對蘇鋒大肆冷嘲熱諷,而且在毫無預兆之下,竟然出手偷襲,實在是有些不可理喻,就像是一條瘋狗一樣。

  蘇鋒雖然平時一付萬事不關心的樣子,可他畢竟年輕,可沒有唾面自干的修養,當即反唇相譏。

  蘇鋒雖然前世今生加起來都不是一個能言頭善辨的人,但畢竟見識不同,而且更是時常逛些貼吧論壇,見多識廣,罵人不帶臟字,三兩句便把弈青遲撩得怒火狂熾,像是一座快噴發的火山一般。

  只是他沒有想到弈青遲竟然瘋狂到這種地步,在眾目睽睽之下竟然真敢置自己於死地,仿佛不將自己斬殺於劍下便不會甘休一般。

  那一劍,若非慕紅綾見機得快,替自己擋下,只怕現在自己已經變成一具屍體了。

  難道自己的命里犯沖,年犯太歲,不然怎麼老是會遇到一些危險的事情。

  呆在自己府里有危險,連上藥園采個藥都會碰上心魔化劫的凝元修士。好不容易挨過去了,第一次出門又被人設計,險死還生之後居然還冒出一個從來沒見過的家伙,也打算踏他一踏。

  蘇鋒記得他上完茅房都有洗手啊!怎麼運氣還是這麼背?

  雖然攻擊被阻,但弈青遲反而嘴角帶笑,頗為囂張地哈哈大笑,道:「本公子實在是很想知道,等下你還能翻出什麼能耐擋下本公子的劍?你又還能再救這廢物幾次?」

  這時慕紅綾冷哼一聲,道:「你可以試試!」神情冰冷至極,本就沒有一絲感情的聲音更是如霜棱相激,冷到了骨子里。

  這時,霍長廷等人才回過神來,除了重創的杜飛四人,其餘十二名武衛立刻各持兵刃,沖上前去。

  弈青遲道:「攔住他們。」

  原本肅立一旁的戰卒齊聲應命,抽出兵刃在手,寒光熠熠,立刻分成兩組,前後而行,動作整齊劃一,充滿了一股難以言喻的韻律的感覺,一舉手,一投足散發出的氣息竟然都是一模一樣,就像是同一個人般。

  這種幾乎融入了血脈之中的默契讓霍長廷等人立刻面色一變。

  雙方皆是精銳之士,然而霍長廷等人之前剛經過一場苦戰,數名同伴受傷,而且眾人實力各有損耗,未能處於巔峰狀態,此戰實在堪危。

  戰局一觸即發!

  「何人如此大膽,敢在疏籟天棧放肆?」突然一聲長嘯傳來,嘯聲綿長,如龍吟虎嘯,讓人心中一凜。

  很明顯,疏籟天棧的人終於到了。

  蘇鋒側頭一看,弈家的戰卒聽到嘯聲都停下步伐來,心中頓時鬆了一口氣。

  慕紅綾依舊警惕地望著弈青遲,直到一道青芒落下,露出一個身材瘦削的修士來,感覺到弈青遲散布彌空的濃烈殺意猶豫了數息終於稍微收斂起來,這時心中那根緊繃了的弦才微微鬆懈了幾分。

  就在這時,似乎是感覺到了慕紅綾的變化,弈青遲突然間沉喝一聲,把握住這微妙的瞬間,手中三棱細劍陡然脫手而出。

  在真氣的灌注之下,三棱細劍有若離弦之箭,在空中劃出一道寒光,疾射而出。卻不是射向蘇鋒,反而劍鋒直指慕紅綾。而他的身影亦隨之而動,撲向蘇鋒。顯是為了阻擋慕紅綾出手相救。

  慕紅綾實在沒有想到對方居然敢在如此情況下出手,雖心裡還有留有幾分警戒,卻失了先機。現在三棱細劍已經射至她胸前,所謂攻敵必救,若她執意出手搶救蘇鋒,而必然會被這一劍貫通心臟而死。

  四下觀戰的人本以為此事應該告一段落,卻沒想到峰回路轉,竟又生變化,弈青陽此刻出手,分明是在駁疏籟天棧的面子。

  慕紅綾心下只是掠過瞬間的猶豫,便強行壓下這股情緒,玉容肅冷,嬌叱一聲,雙掌十指掄彈,每彈一下,便有一枚符文自她蔥白的指尖浮現。

  這些符文在空中突然旋變,化為一條青索,纏向蘇鋒。

  她竟是絲毫沒有顧及貫向心臟的三棱細劍。

  這幾下變化迅快無比,有如電火瞬影一般,看得四周的人目不暇接。

  眾人沒有想到慕紅綾竟是如此剛毅果決,而且忠心護主,竟然不惜性命,眼看如此美貌過人的麗姝便要香銷玉殞,慘死於劍下,不禁齊感一陣惋惜。

  就在慕紅綾以體內符箓變化出的青索即將纏上蘇鋒手腕之際,突然一股雄渾的力量自側面潛涌而至,撲在她的身上,卻馬上變得有若一團輕絮柔棉一般,渾不著力,裹著慕紅綾便往斜後方而去,避開了當胸貫心的一劍,卻也令慕紅綾的青索一抖,沒能夠上蘇鋒的身體。

  慕紅綾側目望去,只見之前飛至的那名疏籟天棧的凝元修士嘴角幾不可察地掠過一抹陰笑,霎時轉逝。

  慕紅綾腦海中如電光一般掠過無數個念頭,瞬間想通了許多事情。

  自叢府武衛與那名黑袍女子交戰開始,已經過了大半時辰,為什麼到現在附近依然沒有任何一個疏籟天棧的人出現,這顯然十分不合常理?

  那股真氣直接將慕紅綾送至霍長廷等人的保護之中。

  但慕紅綾卻明白,同時她無失去了搶救蘇鋒的時間。

  對方不是真的要救她,而是為了阻止她去救蘇鋒。他既然能夠搶在三棱細劍刺中自己之前以真元裹挾,帶她脫離危險,那又為何不能救下蘇鋒?

  顯然對於一名凝元境來說,在一名練氣境的手下救下某人,實在是太簡單了。

  要知道蘇鋒可是叢府少主,身份非同一般,若是在疏籟天棧之中出了事故,就算以疏籟天棧的勢力雖然不懼叢府前來興師問罪,但也必是十分夠嗆。

  但他卻依舊選擇救下慕紅綾,而這看似善意的舉動,其實卻是將蘇鋒推進了無底的深淵之中。

  慕紅綾唯一能夠想到的理由便是這名凝元修士早與弈青遲勾結在一起,為的便是要置蘇鋒於死地。

  就在慕紅綾心念思轉的剎那,弈青遲已經來至蘇鋒身前。

  弈青遲厲聲長笑,卻因為太過興奮,聲音變得十分尖銳,有若鬼嘯一般,讓人不寒而栗,道:「叢天鋒!你沒想到吧?你也會有今天!」

  一雙細狹的眼睛里閃爍著幽戾的光芒,充滿了殘酷意味。

  話音未落,他迫不急待地伸出右掌,按落在蘇鋒的肩膀上。掌中蘊含的真氣怒然吐出,有若一條神龍,威勢凜凜,赫然壓下,弈青遲喝道:「給我跪下!」他知道他的時間不多,所以他要盡快地羞辱眼前這個人。

  對弈青遲來講,一掌劈死蘇鋒實在是太過便宜他了。

  蘇鋒的雙膝微彎,似乎隨時都會被這股力量壓得跪下去,但瞬間卻又繃直了起來。弈青遲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他迫進蘇鋒體內的真氣竟然消失了。

  沒有真氣所帶來的那強大力量,單憑以他的肉體力量,甚至連蘇鋒都略略有些不如。

  這時那名疏籟天棧的修士立刻喝道:「弈青遲,你可莫要自誤,這裡是疏籟天棧,再過片刻,便會有大批人馬前來,你若識相,乘早離開!」

  一旁觀戰的人聽到這話,再見這凝元修士也只是在旁邊呼喝兩句,根本沒有上前救人之意,立刻猜到其中定有貓膩。

  弈青遲卻是聽得明白,知道時間緊迫,也顧不得其他,馬上潛運真氣,縱身騰起身子。弈青遲豁盡全力,周身上下真氣鼓蕩,他的身體被一團霞云般的真氣繚繞托起,飄浮在空中,錦袍鼓脹而起,衣袂更是無風自動。這是一身真氣激發到了極致的現象。

  一想到蘇鋒即將凄慘的死去,而這個糾纏了自己近十余年的夢魘亦將化為烏有,弈青遲的心情不禁感到一陣舒暢。

  而就在這時,弈青遲周身的真氣竟然突然一變,變得活潑起來,靈動異常。

  「什麼?」

  「竟然是在這時候?」

  「這樣也可能突破?」

  弈青遲也感覺到了自身真氣的變化,更是靈動,如臂使指,靈活異常,而且就算離體之後,而能夠操縱自如。

  這是明心見性,打破桎梏,真氣孕靈,產生靈性。

  不過他現在還算不上是真正的築基期。

  弈青遲哈哈大笑,道:「叢天鋒,殺了你,我就能夠擺脫你給我帶來的惡夢,我便可以成就築基了。就以你的血,你的命來祭奠本公子的突破!」

  說罷,一股真氣在他身表盤旋一圈,然後化為一條巨大的青蛇。

  這是修為到了築基境的變化,真氣孕出靈性之後,便能夠擬化成物,就算脫離控制,也能夠依照事先注入的訊息去攻擊或是防守。

  不過弈青遲的境界顯然還不夠,這條青蛇雖然體形巨大,但除了蛇首形狀酷肖,蛇身卻是一團滾滾的青煙。

  青蛇獠牙森長,蛇信長吐,驟然朝著蘇鋒撲了過去。

  蘇鋒心頭慘然,雖然他的腦海中擁有著無數威力強大的武功或是術法,隨意一擊便能夠輕易地將弈青遲敗於手下,可惜這些武功術法現在不過是鏡中花,水中月一般虛幻的存在。

  沒有靈氣,他連個屁都放不出來。

  突然蘇鋒腦海中閃過一道念頭,不知道萬化歸元功在此時此刻能否奏生奇效?之前藥園一役,他就曾無意中以萬化歸元功吸納了法相之力,從而激發出沉睡體內的山主神通。只是後來他百般研究都沒有能夠發現如何再現當時的情形來。萬化歸元功最終也沒能解決他身體的問題。

  現在的情況雖與當時有些差異,但死馬當作活馬醫,左右不過是個死罷了!

  幾次徘徊於死亡的邊緣,讓蘇鋒的神經變得粗大不少,對於生死之事,至少他已經能夠淡然視之。

  萬化歸元功馬上被蘇鋒熟門熟路地施展出來。

  蘇鋒眼前一黑,張大的蛇吻已經當頭罩下,四根長牙立刻咬合下去,剛剛接觸到他的身體,立刻被一股無形地力量拉扯起來,頓時砰的一聲,青蛇炸散,化為一團青煙,隨後被蘇鋒的身體吸了個干乾凈凈。

  萬化歸元功竟然還真的奏效了。

  看來只要進入到範圍之內的任何真氣,都可以被萬化歸元功所吸納。

  果然不愧是天階功法,威能之強,簡直匪夷所思!

  不過,從四周的天地間涌入的元氣同時亦令蘇鋒的內腑筋骨再度受到雜氣侵染震蕩。

  蘇鋒噗的一聲,嘔出一口鮮血來。

  「不可能!」弈青遲感覺自己快瘋了,區區一個廢體凡人竟然能夠接下他傾盡了全力的一擊。

  極為敏感的弈青遲感覺四周似乎傳來無數嘲笑的聲音,諷刺他居然連一個凡人也拿不下。

  弈青遲的身體發出一聲爆響,接著他馬上提聚全身真氣,全力爆發,化為一股巨潮,轟然朝蘇鋒涌去。

  他這全力一擊,便是連巨石也能輕易地碾成齏粉。

  然而,他馬上感覺到所有的真氣竟然都失去了控制似的,被一股極為強大的力量吸攝過去。

  弈青遲仔細一感覺,便發現那吸攝的源頭竟然是蘇鋒。

  「好!我讓你吸!本公子看你能吸多少?把你撐爆!」弈青遲已經瘋顛似狂,一咬牙,非但不收回真氣,反而猛力催谷真氣,往蘇鋒的體內猛沖過去。

  蘇鋒之前吸攝了過多雜氣,體內立刻感覺到種種不舒服,渾身都有一種澀滯的感覺,就像是幾十年沒有用過,都已經生銹卡住的齒輪一樣。

  隨後弈青遲又爆發出強大的真氣,蘇鋒不得不再次運轉萬化歸元功。

  但隨後他就發現,這次被萬化歸元功吸攝進來的竟然沒有任何一點雜氣,全部是精純至極的真氣。

  弈青遲竟然以真氣將他轟然罩住,準備以強大的力量將他碾成一癱肉泥,卻反而幫蘇鋒隔絕了那些天地間的雜氣。

  當初連一名凝元修士的法相都抵擋不住萬化歸元功那詭異的吸納力道,此刻弈青遲又哪裡能夠例外。

  弈青遲本想以龐大的真氣碾壓蘇鋒,但卻沒想到竟然被蘇鋒以不知道什麼方法通通將真氣吸攝入體內,雙方對峙片刻,蘇鋒絲毫沒有任何異樣,但弈青遲卻有些支持不住了。

  他畢竟只是練氣期,本身真氣固然因為功法的緣故,遠比尋常人雄厚了幾分,但卻不是源源不絕的。

  就這片刻之間,他的真氣已經損耗了近七成。

  弈青遲頓時從空中落下,他的真氣甚至已經連浮空的能力都沒有辦法維持了。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弈青遲跌落在浮棧上,望著蘇鋒那挺直的身影,突然大叫了起來:「為什麼?為什麼你還不死?你已經廢了,為什麼還不死?你都已經昏迷了,為什麼還要清醒過來?」

  弈青遲雖然嘴里大吼大叫,但真氣依舊洶涌而至,全力轟在他身上。

  蘇鋒只得拼命地運轉起萬化歸元功,根本沒有辦法開口說話。

  只是弈青遲本來以為能夠輕鬆斬殺蘇鋒,破除心障,晉升築基,大喜之下,全力狂攻,卻沒想到蘇鋒竟然毫發無傷,頓時又驚又怒,大喜大怒之下,情緒起伏太大,以致於他竟然漸漸陷入了顛亂狀態之中,難以自拔。

  弈青遲頓時又怒吼道:「叢天鋒,本公子問你話你竟然敢不答!你是不是看不起我?」

  「你這個廢物居然敢看不起我?」

  「叢天鋒你還是跟十七年前一樣,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樣子!當年你居然叫本公子跟一介賤民賠禮道歉!還害得本公子被那老不死的責罵。那老不死的居然讓本公子跪在冰天雪地之下三天三夜給你賠罪。而你居然連面都不見!你他媽算是哪根蔥!」

  「老天無眼,竟然沒有一道天雷劈死你,還讓你醒過來了!」

  「你就算醒過來又如何?還不是變成一個廢物而已!本公子現在一根手指頭就能摁死你。」

  「可是本公子要摁死你,為什麼你居然還不死?你都已經變成廢人了,為什麼還不死?啊啊啊啊啊——」

  弈青遲狂吼大叫,就跟個瘋子一般,他的精神已經混亂了,一通大叫之後,弈青遲居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弈青遲哭得眼淚鼻涕一齊下,悲慘萬狀。

  看得四周的人個個目瞪口呆。

  這種心理承受能力,也太差了吧?

  蘇鋒也是十分鬱悶,在弈青遲那模糊不清的述說之中,他終於得知了弈青遲與自己的恩怨,但正是因為知道,所以才讓他更覺這場生死之險實在是有夠冤枉的。

  在叢天鋒的記里十七年前的確與一名十幾歲的孩子有過沖突。

  當時他從太玄宗回家過年,進城之後回家路上卻遇到一名孩子正指揮著一名僕人毆打一個乞丐。

  原因居然是因為這個被凍昏過去的乞丐由於被雪覆蓋住身體,導致那孩子沒有看見,被絆了一跤。

  當時路上積雪頗厚,輕輕一跤根本連擦傷都沒有。

  而這孩子居然令僕人將那乞丐揍了個半死。

  叢天鋒當時年幼,也不過十幾歲,正義感爆棚,自然看不慣這等行為,立刻將那孩子教訓了一頓,並且按著他的頭,給那乞丐賠禮道歉。

  至於跪在雪地中三天三夜的事情,叢天鋒的記里卻半點也沒有,因為當時過完年之後,他就又緊跟著回到宗門之中去了。

  了解了事情前後緣由的蘇鋒,比當年看到饅頭血案的視頻更加有一股吐血的沖動。

  然而,弈青遲雖然精神瀕於崩潰的邊緣,但心裡卻記得著蘇鋒壓成肉泥的執念,真氣依舊不要命地猛吐而出。

  這該得有多深重的怨念啊!!!

  弈青遲哭過之後,大概是情緒得到發泄,居然稍微清醒了片刻,但頭腦依舊是昏昏亂亂的感覺,一見蘇鋒居然渾然無事的樣子,接著又發覺自身的真氣居然已經快要枯竭了,突然叫道:「元右原,快給我殺了他!你他媽收了本公子一千枚靈石,不能光拿靈石不干事!」

  這裡的事愈鬧愈大,此刻除了浮棧上擠滿了人外,還有不少練氣境霞氣階以上能夠霞氣飛舉,浮風而動的修士亦是高高低低散布四周,居然密密麻麻,黑壓壓的一片。

  此刻一聽到弈青遲口無遮攔的一句話,立刻四下嘩然喧騰起來。

  那名叫元右原的凝元修士頓時心頭大罵。

  原來剛才蘇鋒一行人在這裡與黑袍女子發生沖突時,本來就已經有人飛速前去通報元右原。元右原本是一名散修,後來機深緣重,在一處洞府中得到了一本功法。雖然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玄妙典藉,卻也十分高明,這才一路修到凝元修。

  此人性情卻是極為兇惡,仗著自己修為高深,經常干些無本買賣,後來撞到鐵板,得罪了一伙人,只得被迫離開蒼州,輾轉來到幽州,便入了疏籟天棧做事。

  他修為高,為人又狠厲,而且更是能夠鑽營,舍得下臉皮,數年間居然升至疏籟天棧的中層執事。

  當時手下進來稟告之時,他正與弈青遲在白鴿樓中對飲。

  弈青遲迷上了白鴿樓的衛夫子期,仗著家勢,迫得白鴿樓不得不將衛夫子期的出閣競標之禮取消,將其當作了禁糜。

  弈青遲一聽之下,頓時想起十七年前的舊事,立刻感覺心魔悚動,隱隱中生出一股直覺,若是能夠斬殺了蘇鋒,則困了他近三年的築基境的瓶頸,指日可破。

  弈青遲立刻摒退下人,與元右原商議起來,要他幫助自己斬殺蘇鋒。

  這種事情元右原倒不是第一次干,有些是幫人做的,有些則是他自己看上了對方的錢財自己動的手。

  元右原雖然有些擔心於叢府的勢力,但他連菱花城不過數年,對於叢府的威勢了解得不深,而且又有弈青遲的保證與大筆靈石誘惑,沒有多想,便立刻答應。

  元右原先是拖住前往這片區域的疏籟天棧的護衛,讓弈青遲能夠有足夠時間解決蘇鋒,後來見事情有變,便又馬上出場,與弈青遲相互配合,引得慕紅綾放鬆警惕。

  他更是暗中出手迫退準備舍身救主的慕紅綾,讓弈青遲能夠得手,本以為事情應該就此簡單了結,卻沒想到弈青遲竟然遲遲不能將蘇鋒拿下,反而自己搞得精神崩潰,將兩人暗議的事情的吐了出來。

  只是他心中有鬼,此刻又被叫破,知道自己不但得罪了叢府又犯了疏籟天棧的規矩,在這菱花城是呆不下去了,既然如此,倒不如豁出去,一不做二不休,事後再從弈青遲手裡得些好處。

  「弈公子,咱們當初說好的,我幫你拖住天棧里的護衛跟替你暗中掃清一些障礙,可沒答應幫你殺人!」元右原笑道:「咱老元可是本份人,殺人的事可是不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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