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詭變的劇目
場面靜了一下，滿廳的佣兵、礦頭看向他。
列薩托斯此時是身材挺拔，眉目方正的壯漢，上身內襯鎖子甲，高聳的雲肩滿是倒刺，下身穿著顏色鮮亮的裙甲。這種裝扮全大陸都沒見過，彷彿從戲台上跳下來。圍觀者嗤嗤低笑，列薩托斯橫了一眼，圍觀者彷彿被錘子砸到。咚的一聲，身後的奇形巨劍被輕飄飄扔下，直接鑲進地板，周圍人噤若寒蟬，那分量絕對碰著就死。
對於法師來說，出行的時候喬裝是必要的，信息就是防禦。半位面有專門的換裝間，幾十套不同種族、身份的服裝和配飾。但列薩托斯每次換裝都比較蛋疼，因為不是所有管家都會狂熱地為每個身份設計全套的裝配、來歷、性格，甚至是口頭禪。
冒險者公會的首領喜出望外，一看那支前端沒開鋒卻好些尖刺，半是狼牙棒半是巨劍的重型武器，就知道不簡單。 “你願意接受任務？”
“等等！”一個上了年紀冒險者越眾而出，看起來有些地位。 “年輕人，也許你打架很厲害，但是山脈的路途不是靠腕力能碾平的，你知道黃金鎬有多少條迷宮般的礦洞嗎？你知道迷路怎麼出來嗎？而且，有誰聽過埃辛的'怪物獵人'？”他舉目四望，圍觀者也表露出不信任。
列薩托斯一眼看出跳出來找茬的老頭，無非是怕被搶了肥差或者損害威信，都是些狗屁倒灶的破事。列薩托斯對著手腕上密密麻麻的字念道：“我是遊歷大陸的獵人，帶著心愛的'紅焰女爵'巨劍，某天受傷後被營救到波凱村，那之後開始保護村子不被巨獸攻擊。我獵殺過許多怪物，從香菇豬到雷極龍，有天養著傲嬌貓的老太婆村長讓我去收集雪山草……這都是什麼玩意啊！”
他放棄了，把魔眼的狗屁攻略忘到腦後。大喊一聲：“有膽氣的男人們。和我一起斬殺怪獸證明你們是勇者！”喊完默發了鼓舞術，頓時滿屋子的人都和打了雞血一樣，舉起錘鎬嗷嗷叫。上年紀的冒險者還想說話，被列薩托斯的一記指示術閉了嘴。
還是法師的法子來的痛快。
一大幫人亂哄哄地出發了，那興奮勁頭好像是去抓山雞，而不是巨蛇。老冒險者驚恐而無可奈何地跟在“波凱村的怪物獵人”身邊，他發現自己中了邪術，只要是列薩托斯的命令，即使意識拼命抗拒，身體和思想卻執行下去。
“你……您到底想做什麼？”他驚懼地問。
“很簡單。把人好好地帶過去，然後再好好帶回來，就這樣。”
“不是向墨瑟山妖獻祭？”他臉都白了。
“少廢話，照辦。”老頭無可奈何地去了。但是他作為地頭蛇，還是有些本事的，一通喝斥咒罵，亂哄哄的隊伍有了秩序，隊伍分出前後內外。一路上繞過蛛網似的礦洞，辨識路途。沒一個人受傷。
當行走到了一處較高的坡地，左邊可以俯瞰大片的礦脈，而在右邊，是浩浩蕩蕩的河水。
“那是金雪河。山脈融化的雪水帶著黃金一船一船運往埃辛南部，所以叫金雪。”老頭把惶恐換成諂媚，對列薩托斯介紹道。
“視野不錯，可以了。你帶著人就在這等，然後……一個小時後可以回去。”這話說得老頭膽裂魂飛，難道真是要把他們餵蛇？那怪物要是出現。別說一個小時，十分鐘就沒活人了。
列薩托斯悄悄離開了人群，進入遠方的礦道。完全不用偵測，他都能聞見那股爬行生物隱晦沉重的體味。列薩托斯從半位面的礦山區召喚出10個索爾石怪。這是一種土元素生物，看著像是塊橢圓形大石頭，青灰色地身體，頭部沒有五官，只有一張佈滿利齒的大嘴朝天，三手三足，每隻爪子上都長著一顆凸出的怪眼，還有兩顆眼珠是活動的，不時的在軀幹上四處遊走，看上去頗為怪異。
索爾石怪在土層中穿行，就和魚在水中一樣輕鬆，時不時對碰到的金屬礦石垂涎玉滴，但被金龍喝斥著繼續搜尋。很快有了結果，列薩托斯以那個索爾石怪為坐標傳送過去。他出現在一個特別大的地下溶洞中，強烈的臭味撲鼻而來。列薩托斯餵給蹦蹦跳跳的石怪幾塊碎寶石，然後將它們送回半位面。
溶洞中充斥著一股強勁的氣流，那是巨型生物的呼吸，悠長深邃。列薩托斯看清墨瑟山妖的面貌，與其說它是蛇，更接近腔腸類。龐大無匹的身軀一直延伸到黑暗深處，即使是最瘦的部分，直徑也超過30薩米，這已經金龍直立的高度了。圓洞狀的大嘴巴長在身體最前面，上千顆鋸齒呈菊花一樣的螺旋狀，彷彿活著的絞肉機。五隻大眼睛分佈於頭顱側面，半瞇著眼。
列薩托斯感知了一下，發現它還在魔網中摸索，似乎對充滿能量的事物十分好奇。列薩托斯呵呵一笑，這個體重是自己幾十倍的大傢伙肉搏能力即使在多元宇宙的序列中，也是不得了的，但是生長在這個低魔的位面，它幾乎沒有類法術和超自然能力。
在列薩托斯眼裡，它的懵懂愚昧簡直對不起這身力量，就是個大肉靶子。
墨瑟巨蛇在魔網裡貪婪地尋覓著，精美繁複的結構對它來說就現在全黑的屋子裡摸索，所以看不見屋子主人刺過來的尖刀。深入靈魂的劇痛讓它瘋狂嘶嚎，方圓幾十薩里的底層顫動，它想從魔網抽身，卻被釘死的刀刃進一步割傷。如果它是哪怕只有幾級的法師，也能巧妙地繞開攻擊，但是原始生物只會蠻幹。
“轟隆！”
彷彿地底下有什麼東西爆炸了，上萬方的土石迸射向天空。遠處休息的一眾人類保持呆滯狀態，看著從裂縫衝出，彷彿橫貫天空的黑色彩虹，人群一下子炸窩了。
“巨蛇！”
“太、太大了！”
“都別亂！！”老頭爆呵一聲壓住場面，沒人比他更想跑了，但金龍的法術讓他無法抵抗。 “那玩意離這還10薩里呢，都躲在岩石後面別讓它看見，礦山那麼大，不會直接衝過來的。”有些膽小的屁股尿流還是跑了，但更多人還是被鼓舞術和好奇心驅使，戰慄又興奮地蜷起身子偷看。
墨瑟巨蛇重重落在地面上，精神的一部分還陷在魔網裡拖不回來，但是錐心刺骨的劇痛消失了。它兇惡而暴虐搜尋任何可以吞食的活物，卻沒有發現。遠處飄來人類的氣味，然後猛竄出去，沒有什麼可以阻擋山崩海嘯一般的身軀，除了劇痛。
列薩托斯狠捏一把，讓巨蛇痛的死去活來，過了一會痛感消退，它有些怕了，想要回到地下，又是一陣劇痛。尾巴拼命拍擊地面，彷彿再一次的地震，礦道不知垮塌了多少。幾次之後，無論巨蛇還是遠處的人類，都明白過來似乎它不能離開那個範圍。
獨角戲似乎可是很沒意思的。列薩托斯從半位面裡找出兩條成年青足龍蛇，施加了變巨術然後扔到墨瑟巨蛇身前，然後轟轟烈烈的戰鬥就開始了。
冒險者們目瞪口呆看著劇目從魔怪滅世變成妖獸惡鬥。青足龍蛇是電系的亞龍種，顏色介於群青色到深藍色之間並且帶有灰棕色的條紋，腹部則是淡藍色，背部的甲殼一片壓著一片。身下左右各六隻粗短有力的腿，在山地間狂奔起來簡直像飛。墨瑟巨蛇憤怒地碾壓，卻跟不上青足龍蛇的速度。後者嘴巴裡霹靂啪啦響動，然後噴出線性閃電，在巨蛇的表皮炸出坑來。
老頭這回已經是純興奮力量，如此不可思議的場景，足以吹噓一生。
“啊！死了一個！”冒險者們驚叫。
墨瑟巨蛇利用體型優勢圍住一隻青足龍蛇，然後一口吞下，螺旋狀利齒將它絞成血渣，接著撲向另一隻。
列薩托斯皺眉，太搶戲的角色真討厭。普通的召喚生物不堪一擊，金龍又不願意用自己的魔像衛隊，那全是錢啊。給青足龍蛇稀里嘩啦增加一堆補益法術，讓它多多撐一會，然後進入半位面尋找更適合的配角。
半位面沒有囤積戰鬥型物種，列薩托斯有些犯難了。拜歐湊過來說：“您可以到生物合成間找找。”
他一愣：“自從我造出弗拉米爾以後，就沒有用過合成間了。”
“是的，但弗拉米爾用過。”
列薩托斯一頭霧水，前往生物合成間。每個法師的收藏裡都有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探究生命的秘密是求知的必經之路。但列薩托斯已經兩百年沒來過了，他專注於變化學派和爝焰之身的完善。當他再度踏入，已經完全不認得這裡的，似乎被他的管家擴建改造過。
大門上貼著一張圖片，一隻長觸手的眼魔，趴在地上做失意體前屈。上面還寫著亮閃閃的大字：偶像！
列薩托斯臉皮抽搐，推門進去，接著倒吸一口冷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