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4章 新 意識連鎖
「那……蒙南，你能猜到他下一步的計劃是什麼嗎？」
若論算計人心，眼下也只有李蒙南跟得上這個艾娜的思維節奏，即便武安素再不願認輸，也不得不開口求助李蒙南。
「我就算是她肚子裡的蛔蟲，也不可能知道她在想什麼啊。」李蒙南攤手表示無能為力。
女人就是這樣盲目，一旦對你產生信任和依賴，就會覺得你上天入地無所不能。
看著武安素那略顯失望的表情，李蒙南也意識到光這麼說風涼話毫無意義，想了想道︰「現在這麼硬猜只能是在浪費時間，你不妨先答應對方的條件，看看他到底想做什麼，見招拆招，或許有可能在這過程中他露出破綻……但就我個人看法，他提條件的目的應該不會是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
大概是艾娜提出的條件太過合理正常了，反倒讓李蒙南覺得這裡面似乎隱含著某種不正常。
當然，他並沒有根據，僅僅只是一種潛意識的直覺。
武安素點點頭，轉過身上前一步面向艾娜，沉聲道︰「好吧，我可以代表我們警方答應你的條件，但你必須保證不再傷害人質，並且在這期間不能用你的能力對人質動任何手腳……」
「我動不動手腳，你們不是有人能看得出來嘛。」艾娜意味深長的看了李蒙南一眼。
李蒙南無謂的聳聳肩，不置可否。
「那就這樣……小王，按他說的去辦吧。」
武安素向一名年輕警員吩咐的同時，暗中向其遞上眼色，示意通知警局做好相應的埋伏準備。
雖然她不認為這樣的安排對那個艾娜能起到多大作用，但就像李蒙南所說，見招拆招吧，總好過什麼也不做。
不多時，負責聯系局裡的警員跑回來，在武安素的耳邊低聲通知一切準備就緒。
武安素示意對方回去待命，並命令其他警員疏散圍觀學生。
待將整個走廊清場後，武安素來到艾娜面前道︰「加滿油的車我已經給你準備好了，現在就停在樓下，希望你能信守承諾，不要傷害人質……最後我還是要說上一句，就算你逃得了一時，也逃不過一世，現在收手還來得及。」
「這位警官，你的敬業精神令我感動，不過，我的事就不勞煩你操心了……」艾娜嫵媚一笑，手中玻璃碎片再次向被劫持女孩的咽喉處用力頂了頂，厲聲道︰「馬上讓你們的人退出去！從現在開始不許有警方的人出現在我的視線裡，否則就不要怪我食言了！」
「好，我們馬上離開。」
武安素抬手做了個撤退的手勢，樓層內布置的警力開始有秩序的逐步撤離，但卻始終有幾個人有意無意的與艾娜保持著差不多十幾米的距離，隱蔽的撫著腰間的槍柄，盯緊對方的一舉一動。
為防止被人從後方偷襲，艾娜始終背靠著牆壁緩緩橫移，將絕大部分身體完全隱藏在被劫持女孩的背後，不時調整一下姿勢，不給警方任何可乘之機。
就在武安素與李蒙南一眾人剛剛退入樓梯間時，突然聽到走廊內傳來兩聲猛烈的撞擊聲，似乎是某間寢室門被暴力撞破。
突如其來的變故令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怎麼回事？難道他要跳窗逃走？」武安素驚道。
沒人認為會有這種可能，這裡畢竟是六樓，除非那艾娜會飛天遁地，否則跳下去非死即殘。
李蒙南隱約覺得自己可能忽略了什麼很關鍵的環節，忽然他腦中電光石火的閃過一個念頭，大叫道︰「不好！610！」
他終於知道被自己忽略的是什麼了——其實打從一開始，艾娜劫持人質的目的就是進入那610寢室，與警方講條件，做出要逃跑的架勢，僅僅只是為了掩飾這一目的的障眼法。
「610？什麼610？」武安素被李蒙南這沒頭沒腦的一嗓子給喊糊涂了。
不過此刻她已經無需李蒙南為她解答了，因為空蕩蕩的走廊中，僅有一扇寢室大門開啟著，裡面黑洞洞的，猶如一只擇人而噬的怪獸巨口。
兩名警員下意識就要往裡面沖，卻被李蒙南手疾眼快一手一個拽住衣領甩到牆角。
「你干什麼？」
兩名警員都是入隊不久的小伙子，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爬起來就要找李蒙南理論。
「干什麼？救你們的命！」
李蒙南從一名警員手中借過警用強光手電筒向寢室大門裡面照了照，在場所有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氣，那兩名義憤填膺的警員也灰溜溜的不敢吭聲了。
這間本該是廢棄的寢室內，莫名的聚集了五六個明顯是學生打扮的男女，圍在當中的桌子上擺放著還在冒青煙的蠟燭和畫有奇怪圖形的白紙。
讓人感到毛骨悚然的的是，房間內的這些學生，包括後來闖入的艾娜和那被劫持女生，所有人都保持著一種固定的姿態，如同蠟像館中栩栩如生的人像，對外界的聲音充耳不聞，仿佛被某種特殊的力量抽走了靈魂。
毫無疑問，剛才那兩名警員如果冒失的沖進去，此刻他們也必然會是同樣的下場。
「蒙南，這是……」
「先不要問，馬上聯系校方疏散學生，這棟宿舍樓內不要留任何一個人！」
手電筒的光斑照在這間看似普通至極的寢室內，李蒙南的臉色出奇的凝重。
他根本沒有料到，從一開始，那個艾娜就沒打算活著離開這棟宿舍樓。
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單看眼前寢室內那詭異的景象，武安素就知道這已經脫離了她能夠插手的範圍，趕忙按照李蒙南的吩咐調動人手逐一下達命令。
「蒙南，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趁著手下警員組織學生從宿舍樓內疏散之際，武安素向李蒙南追問道。
「好吧，我可以告訴你實情，但我不能保證你一定聽得懂。」
李蒙南略微在腦中組織了一下語言，道︰「寢室內的這些學生是本校一個叫做不科學社的成員，來這的目的是為了研究傳說中的靈異現象，但事實上所謂的靈異現象僅僅只是因為這個610寢室擁有一小片可以干擾人類腦波的幻象力場，他們有沒有得到他們想要的答案我不清楚，我只知道，艾娜正是利用了這片幻象力場對於人類大腦的天然干涉能力，將其中的所有人都拖入了一個共同的夢境當中……」
武安素一臉的茫然，果然是沒有聽懂。
「簡而言之，這些學生被艾娜用一種特殊的方式給綁架了。」李蒙南言簡意賅道。
「就像我們在鞠曉行的意識世界裡那樣？也就是說，這些人現在正被困在艾娜的意識世界裡？」武安素忽然好像明白了一點。
李蒙南連連搖頭︰「將他人拖入自己創造的意識世界並沒有那麼容易，這是一種高難度幻術技巧，縱觀所有奇門宗派，也只有我們戲法師一脈才做得到……別說他根本不知道方法，就算知道方法，他一個最多只有中級水平的催眠師，也不可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同時拖這麼多人進入意識世界。」
「那他這是……」武安素被李蒙南越說越糊涂了。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艾娜所使用的是——意識連鎖。」
意識的世界雖然可以是無限的，但人類的精神力始終是有限的。
有限的精神力自然無法創造出無限的世界，為了創造出範圍更廣闊，同時也更加真實的意識世界，意識連鎖這個方法便應運而生。
意識連鎖說穿了一點都不復雜，其實就是將多個人的意識通過某種特殊方式連接在一起，以其中一人為主導，其余人為輔助，共同創造同一個意識世界。
也就是說，艾娜很清楚他沒有能力將寢室內這些人困在自己的夢境裡，那麼索性退而求其次，制造了一個類似於局域網的意識世界，將範圍內的所有人，甚至包括他自己，都給困了進去。
「他這麼做……有什麼實際意義嗎？」
聽了李蒙南的解釋，武安素被艾娜這個可以稱之為瘋狂的舉動驚呆了，而且完全無法理解為什麼對方要做這種近乎於自殺的舉動。
「這就是我們這種人與普通人對『生命』、『世界』與『真實』認知的不同。」
也就是面前站著的是武安素，換了其他人，李蒙南也懶得去解釋，因為沒有親身經歷過意識世界的人，是根本不會理解他到底在說什麼的。
「你的意思是，艾娜自知無法逃脫法律的制裁，索性用這種方式去繼續延續自己的生命？」
若是在今天以前，武安素肯定會認為李蒙南只是在說一個笑話，人怎麼可能會甘願變作對外界毫無知覺的植物人，永遠的活在自己的意識當中？
可在被李蒙南帶入鞠曉行的大腦後，武安素親眼見到了教科書上永遠也見不到的神奇景象，同時也第一次了解到，原來人類的意識世界並非僅僅只有一片混沌黑暗，在某種意義上，人類的意識就是自身生活的第二個世界。
如果從這個角度分析，那麼艾娜的這一舉動也就合情合理了。
「那他為什麼要拉上這麼多人一起呢？難道僅僅只是為了最後瘋狂一把嗎？」這是武安素目前唯一搞不懂的問題。
「這個不難理解。」李蒙南笑了笑，用手電筒的光柱指著房間內一動不動的艾娜道︰「他雖然意識沉入了大腦深處，但肉身不可能也離開現實世界，所以必須得拉上幾個墊背的，才能保證不會有人對他的身體下黑手……否則，肉身死亡，意識一樣無法存在。」
「你的意思是，如果傷害到這個艾娜，寢室內的其他學生也會跟著受傷？」武安素從李蒙南的話中得出了一個可怕的結論。
「意識連鎖，顧名思義，就是把所有人的意識都捆綁在一起，不分你我，一損俱損……而且不妨告訴你一件更麻煩的事，他們目前的意識連接是通過房間內的幻象力場進行的，任何一個人脫離範圍或肉身死亡，都會導致所有人集體死亡。」
武安素本來還想著能不能把這些學生用類似套馬桿的工具逐一移出，現在看來是絕對不可能了。
「難道就只能眼睜睜在這裡坐看那些學生被艾娜拖著一點點耗死嗎？」
眼下這完全是死局的局面令武安素一籌莫展，就算是能為這些學生打營養液續命，但終究不是長久之計。
李蒙南長籲一口氣，道︰「看來只有我親自走一趟了……」
「你？你要進入他們的意識世界？」
武安素現在可是知道意識世界有多危險，一個鞠曉行的個人意識尚且差點要了他們的命，這七八個人的集體意識世界，危險系數恐怕得幾何數字的上升。
「準確的說，不是進入他們的意識世界，而是跟他們一樣，用意識連鎖的方式接入他們，成為他們中的一員……只有這樣，艾娜對外來意識入侵設置的最外層防御體系才不會把我阻擋在外面。」
「那豈不是更危險？」
「除此之外，你還有其他更好的辦法嗎？」
武安素不由得沉默了，她其實心裡比誰都清楚，眼下這個死局，也只有李蒙南一個人可以解開，但她更知道這看似簡單一句話裡面所包含的凶險。
她內心深處甚至隱隱冒出一個極為可怕的念頭——干脆讓這些人都去死好了，這樣李蒙南就不用冒險進入意識世界去救人了。
「蒙南，你畢竟不是我們警局的人，如果你不想，可以不用勉強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武安素一直低著頭，心中無比羞愧，她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居然也會做出如此自私的決定。
但她並不覺得後悔，如果一定要讓她做出選擇，她寧願用自己的良心去換李蒙南的平安。
這是一種近乎明示的提醒，李蒙南從未想過一向堅持原則的武安素居然會為了他甘願做出背棄本心的決定，心中忽然泛起一陣兩人認識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動。
「謝謝你，素素。」
李蒙南張開雙臂緊緊抱住武安素，突如其來的真情流露讓武安素有些措手不及。
「蒙南，我……不想你出事。」
李蒙南扶著她的肩膀直起身，五指張開穿過她那柔滑的黑發，微笑道︰「放心吧，你還不知道我的性格嗎？我就是去看看，能救就順手捎上，救不了我肯定自己先溜……」
「狡猾。」武安素笑著，眼淚卻不知為何不受控制的奪眶而出。
「好了，我去了……你也別哭了，我不習慣有人用眼淚為我送行，搞得跟出殯似的。」李蒙南故作輕松的擺擺手，轉身向610寢室那敞開的大門走去。
「蒙南！」
聽到武安素的呼喊，李蒙南下意識的轉過身，不解的看向她。
「雖然……雖然你從來沒對我說過那三個字，但是我真的已經不想再等下去了，我想，這三個字還是由我先來說吧……」
武安素微笑著抹去眼角的淚花，雙手攏在嘴前。
「李蒙南，我——愛——你！」
……
唰啦——！
當李蒙南兩只腳完全踏入610寢室的大門內，走廊內回蕩的告白聲立刻如同被絞斷的磁帶般戛然而止。
再回首，本在身後含淚凝望的武安素也已然消失不見。
李蒙南長呼一口氣。
他是故意走得這麼急的，武安素的示愛告白實在太突然了，事先毫無征兆，搞得他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更不知道該怎麼回復武安素。
盡管他知道對於這樣示愛的最佳回答應該是什麼，不過在沒有確認自己真正的感情之前，他不想去說那些可能根本無法負責的話。
哪怕對方並不介意那只是一句用來哄騙自己的假話。
但李蒙南也不得不承認，在武安素為他而哭泣的那一瞬間，他是真的對這個單純執著的姑娘有些心動了。
或許真如那個「不老妖精」武霞所說，他對武安素的了解還不夠吧……
「李蒙南？你怎麼會在這兒？」
就在李蒙南靜靜的整理思緒之際，身後忽然響起一個莫名驚詫的熟悉聲音。
李蒙南轉頭向宿舍門外看去，果然還真是個熟人，正是不久前一起吃過燒烤的樂優優的同寢室好友——陳玲玲。
還有某個從未見過的男生路人甲。
好吧，就算再敷衍，作者也不可能給一個還有幾百字戲份的龍套角色起「路人甲」這麼簡潔明了的名字，但李蒙南實在沒興趣去知道一個無論從哪方面看都毫無特點的男生究竟叫什麼。
對方也沒有想要主動自我介紹一下的意思，那就姑且稱之為「張狗蛋」同學吧。
「李蒙南……你是李蒙南沒錯吧？」
見李蒙南只是盯著她，卻始終沒有開口的跡象，陳玲玲不免有些害怕。
「除了我以外，咱們學校還有人能長得這麼玉樹臨風卓爾不凡嗎？」李蒙南瀟灑的甩了甩頭，咧嘴向陳玲玲露出一個八顆半的標準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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