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之幫爹當軍閥 作者: 終南道(連載中)

 
e010203 2014-2-14 15:09: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0 97112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48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章 發狠


    陪在劉和身側的趙雲,聽到李二的聲音時,迅速回頭轉身。李二的口音他很熟悉,畢竟當初都是一起投軍的同鄉兄弟。

    “李二,你怎麼如此打扮?夏侯司馬那邊出什麼事了?”趙雲不等李二開口,有些焦慮地問道。

    已經轉過身來的劉和,也是收起了臉上的喜氣,對於李二的返回隱隱有些不安。

    護衛在劉和身側的親衛讓出道路,讓李二快步走到近前。

    李二見大公子和趙都尉似乎要離城,於是低聲說道:“公子勿憂,夏侯司馬那邊一切安好,他讓小的返回來送幾句口信給公子和趙都尉。”

    趙雲聞言,立即躍身下馬,將李二扯到城門一邊,仔細聽李二說話。

    當趙雲聽了李二轉告的夏侯蘭關於控制閻柔族人和胞弟的建議之後,臉上露出幾分愕然,他沒想到夏侯蘭竟有此等腹黑的想法。

    這件事情太過敏感,趙雲不便擅自做主,於是對劉和說道:“公子,不如上城頭角樓說話?”

    所謂城頭的角樓,便是把守四門的守軍將領平時呆的地方,劉和在經過武關時,有幸曾被段煨請上角樓陪著“老毒物”賈詡喝過一回酒。

    劉和會意,點頭下馬,然後朝著角樓拾階而上。

    角樓內,李二又小聲將夏侯蘭的主意向劉和報告了一遍。劉和聽了之後,卻不似趙雲那樣愕然,而是拍著大腿自省起來。

    “疏忽,真是大大的疏忽!看來急需建立一個精幹頂用的情報機構了,咱們的情報工作做的太不細緻,太不系統!”

    “若不是夏侯司馬機警,派人傳回這條消息,到現在我也就是只知道閻柔其人,卻不知道他的老家便在廣陽,更不知道他還有個胞弟叫閻志!”

    劉和在角樓內自顧自地踱步來回走著,嘴裡還時不時地自言自語。

    “子龍,我覺得咱們對於馬城的形勢還是想得過於樂觀了!當初制定的兩步走方案看似穩妥,但還嫌拖遝,萬一前方有變,我們都沒法做出應對。這樣,你立即下樓去將府中的正方和鮮于都尉請過來,我們就在樓裡臨時議事,調整行動方案!”

    趙雲心中雖有不解,但毫不多言,立即帶著連夜趕路的李二下了角樓。

    不多時,趙雲去而複返,身後還跟著手拿地形圖的李嚴和鮮於輔。

    李嚴眼明手快地將地形圖攤在地面的青磚之上,幾人也顧不得許多,一起蹲著議論起來。

    “夏侯司馬如此謹慎小心,是不是把閻柔想得太過不堪了一些?”鮮於輔有些不悅地說道。

    趙雲不便接話,李嚴卻是毫不客氣地說道:“我覺得夏侯司馬如此小心謹慎,一點也不為過。從今天剛剛接到的前方情報來看,軻比能三日前便率軍逼近馬城三十裡外,說不定昨日就與馬城守軍發生了戰事。閻柔的態度一直曖昧,若他在此關鍵的時候倒向軻比能,一起向太傅大人施壓,則馬城便有危機!”

    “夏侯司馬前往馬城所走的糧道是沿著歠仇水而上,而這路上有一段距離廣寧城不過十五裡!閻柔若生了異心,他不必親自出面,只需安排手下扮成馬賊盜匪的樣子,埋伏在這一帶發動偷襲,就算不能得手,也可以遲滯運糧的隊伍。一旦糧隊遇襲的消息傳往馬城,對於軍心士氣的影響,不可想像!”

    李嚴這麼一分析,劉和頓時汗毛都豎了起來。他差點就要開口責怪李嚴,為何當初沒想到這些,現在再扯這個淡,不嫌晚麼?要是老爹在馬城出個意外,他以後從哪裡再抱一條安全又可靠的“大腿”?

    趙雲倒是一直保持著冷靜,他此時開口說道:“公子不必過於焦慮,雲有一個想法,若是可行,當能化解這種危險。”

    “子龍快說!”劉和一臉的期待。

    “雲請公子將城內五百未曾出動過的騎兵撥予卑職,我立即率這五百騎前往廣陽控制閻柔族人,然後帶上閻志快馬追趕夏侯司馬,到時閻柔見到閻志,心中便會明白,不敢妄動!”

    趙雲雖然對於挾持人質這種事情有些抵觸,覺得非英雄所為,但事關公子父親安危時,也顧不得這段時間催糧的辛苦,顧不得別人事後非議,直接向劉和主動請纓。

    趙雲此時所言,正中劉和心中所想。當劉和意識到閻柔其實才是最大的麻煩時,他驚訝地發現老爹麾下雖然兵馬眾多,但真正能拿出手來的武將竟然連一個都木有!

    當此危急關頭,豈能將渾身是膽的趙子龍留在自己身邊?

    劉和強壓著心頭泛起的種種自責,沉吟片刻,開口說道:“這樣吧,子龍和誠弼同時返回營中整頓兵馬,其中子龍率領五百未曾出城的騎兵即刻前往廣陽,誠弼則帶著七百騎兵趕往灅水岸邊,接到雍奴來的糧隊之後,繼續走水路西進,至於原本分配的催糧任務,便由明輝都尉接手!

    眾人聽懂了劉和的話,公子這是要將趙雲、鮮於輔同時派往前線的節奏!

    鮮于輔急忙勸說劉和:“公子,若是如此佈置,留守薊城的兵力便僅剩三千五百步卒,萬一駐守右北平的公孫範率軍來犯,則薊城危矣。另外,居庸一帶的烏桓人若是受了閻柔蠱惑,有所異動,則薊城的形勢比馬城更加嚴峻!”

    劉和心中已有決斷,不為鮮於輔所言動搖,說道:“薊城堅固,糧草儲備充足,就算只剩三千五百人駐守,只要本公子誓與城中軍民同生死,沒有十倍之敵前來圍城,又能奈我何?再者說了,明輝出去催糧也快返回,他麾下尚有一千五百步卒和五百騎兵,關鍵時候也能頂用。若是形勢真到了那般四面楚歌的時候,吾父也就沒有必要死守馬城,到時候率軍回援,試看誰能抵擋!”

    李嚴對於劉和這種看似冒險的做法很是贊同,出語說道:“公子所言有理,只要薊城之內的十萬軍民上下同心,遍觀幽州,尚無人可以在短期內攻破城池!”

    支持馬城的方案既已議定,幾人立即按照分工各自行動起來。

    劉和先行一步,直接前往灅水岸邊迎接劉放的到來,趙雲則派人向已經抵達廣陽的馬台送去命令,讓他立即帶著糧隊出廣陽向北而行,爭取次日天黑之前在灅水岸邊與鮮於輔的隊伍匯合。

    趙雲離開時,小聲對劉和說道:“公子,雲在雍奴時,不僅招攬到劉子棄,順手還帶走了一個名叫馬台的小吏。馬台此人能力如何,尚難評價,但他曾向我提及一人,聲稱此人勇武不凡,可為良將。”

    劉和聞言,好奇地問道:“此人姓甚名誰?”

    “此人名曰孫禮,字德達,與馬台同為涿郡容城人,曾結為義兄弟。”

    “孫禮?!”劉和心頭一動,忽然想起了史書中記載的那個為了保護曹叡而欲獨身搏虎的“二杆子”孫禮。

    “孫禮如今人在何處?”

    “聽馬台說,似乎在老家侍奉失散多年的老娘。”

    “正方,容城距離薊縣有多少路程?”

    “啟稟公子,約為三百里。”

    “你返回城裡之後,安排丁況帶人前往容城一趟,想辦法將孫禮和他娘親接到薊城來!”劉和對李嚴交待說道。

    遠在容城郊外的某位青年壯漢,此時正赤裸著上身在院內劈柴火,忽然一陣風吹來,令他不由得一哆嗦。

    “阿——嚏!”

    漢子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揮動手中大斧繼續劈柴。

    屋內傳來一位老嫗的聲音:“禮兒,天氣寒冷,你還是披著外衫幹活啊,小心染了風寒!”

    這漢子對老娘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於是將綁在腰間的衣衫上半截套在了身上。

    與此同時,遠在馬城的劉虞正一臉陰沉地看著剛剛接到的密報。

    “運糧隊伍途徑廣甯一帶時,夜裡忽遇數千劫匪,幸得統兵頭領夏侯蘭機警鎮定,經過一番浴血奮戰,打退了賊人的襲擾!”

    劉虞將寫有密報的紙片遞給一旁的程緒,面無表情地說道:“看看吧,有人這是要在我們背後插上一刀!”

    程緒急忙拿起紙片飛快地看了一遍,然後不無憂慮地說道:“此事斷斷不可讓城中將士們知曉!卑職昨日暗中清點城內儲糧,僅能供大軍再食五日。”

    劉虞說道:“我們可以堵住自己人的嘴,可你能堵住寧城那些人的嘴麼?”

    “軻比能已經率軍試探著攻城兩次,若是城中將士此時獲悉糧道被截的消息,只怕不等軻比能再來攻城,便要發生嘩變啊!”程緒更加擔憂起來。

    “本官命你立即率領五千騎兵出城,沿歠仇水而下,無論如何也要將夏侯蘭和糧隊給我救出來!”

    “大人,萬萬不可啊!城內本來只有一萬六千多人,經過連續兩天與軻比能的小規模對戰,死傷已有千餘人,卑職若是再帶走五千人馬,城中便只剩下一萬人,實在太過薄弱!”

    “既然如此,你便帶著三千人馬前去接應,務必在一日內趕到,這次我倒是要看看還有多少馬賊盜匪敢於攔路!”劉虞臉色鐵青地下了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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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49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一章 三殺令


    夏侯蘭靜靜地坐在河灘邊一塊大石上,漸漸西墜的夕陽,將橙色的餘輝灑在他的左頰。

    在他身後不遠處的河灘上,靜靜地躺著近百名士卒,此時,他們已經沒了任何生機。

    昨日夜裡一戰,兄弟們殊死抵抗,讓來犯的賊人丟下了至少四百具屍體,最終退回歠仇水的對岸。

    事實證明,夏侯蘭選擇河灘相對狹窄的南岸行進和宿營,實在是一個明智的決定。若非他時刻提防著河對面的動靜,嚴令夜裡巡邏的軍侯和士兵保持著警惕,或許此時“躺”在河灘上看落日的就不是近百人這麼少了……

    夏侯蘭帶隊,遵守軍紀十分嚴格,有時候甚至是到了死板和苛刻的地步。

    比如,他要求士卒嚴格遵守野外紮營的規矩,每天夜裡就算是少歇息一個時辰,也必定要在營地外側挖出一些陷坑,擺上一些阻礙人馬進行的石塊和荊棘。

    又比如,他每天都要求隨行的民夫們將車隊按照裝載被服衣物的車輛擺在最外,肉食雜物車擺在中間,糧食和草料車在最內的陣型緊密排列,臨睡之前必須熄滅所有的火堆,保證營地內漆黑一片,不見任何火光。

    士兵和民夫們對於夏侯蘭這些要求,多少有些抵觸,但每次見到他親手挖掘陷坑和指揮調度各類輜重車輛時,便自覺地閉上了嘴。人心都是肉長的,像夏侯蘭這樣身先士卒的頭領,總是能夠獲得大多數士兵們的支持。

    昨日夜裡,隊伍終於來到了夏侯蘭最為擔心的地段,他早早地便命令士卒們從河灘上將大量的石塊搬到營地週邊,然後又特意將所有的輜重車輛圍著河岸形成了一個半圓的陣型,並且在車陣靠近西邊的位置處留下一條僅能供一騎進出的通道,又在靠河的內側地帶修築了一道臨時的堤壩,可以防止有人從河對岸摸進營地。

    做完了這些,夏侯蘭還是有些不放心,當時靈機一動,竟然下令將全部的衣物和被服統統卸下車,分發到所有的民夫和士卒的手中。

    勞累不堪的民夫和士卒們吃過晚飯,紛紛倒在鋪得厚實暖和的營帳內呼呼大睡,大夥兒都覺得夏侯司馬人不錯,雖然平時嚴厲了一些,但對大家還是體恤和關心的,居然將送往前線的被服和衣物發給大家使用。

    其實,他們都錯誤理解了夏侯蘭的用心。

    三更時分,負責值守的第三個軍侯忽然看到河對岸有幾點火光在晃動,他急忙跑來向夏侯蘭報告。

    臥不卸甲的夏侯蘭,睡的很淺,當他聽了軍侯的報告之後,急忙出賬來到水邊向北眺望。

    “不好,對面至少有上千人馬正在彙聚,趕緊喊醒所有的兄弟們和民夫,切莫點火,保持肅靜!”

    軍侯依令而行,先是喊醒其餘三個軍侯,然後四人又去喚醒熟睡中的士兵。

    士兵們聽說有大股的賊人正在河對岸集結,一個個睡意全消,趕緊拿起武器出賬集合。

    黑暗之中,夏侯蘭語氣平靜地說道:“兄弟們,對面那夥賊人越聚越多,顯然是沖著我們來的!該做的部署都已經做好,此時我們有歠仇水可為依憑,若是賊人直接渡水來襲,我們可借助河邊的土壩作為掩護,將他們統統射死在水中!若是賊人繞到上游渡河,我們有車陣作為掩護,他們一樣討不到好去!”

    “我夏侯蘭對大家沒有別的要求,只需兄弟們在賊人沖過來時保持克制和冷靜!若是他們放火箭燒我們的車輛,大家便發動民夫將被服蓋在車頂,然後取河水澆之,如此我們的陣型便可保持不亂。只要敵人沖不亂我們的陣腳,他們就進不來,我們就可以用弓箭射殺他們!”

    “最後,我宣佈三條軍紀:臨敵畏懼不前者,殺!意圖逃跑者,殺!散佈謠言擾亂軍心者,殺!”

    隨著夏侯蘭宣佈了“三殺令”,營中氣憤為之一緊,不論士卒還是民夫,紛紛行動起來。

    少頃之後,有小股的賊人騎在馬上渡河,悄悄朝著這邊的河堤而來,夏侯蘭安排了一百名士卒藏在土壩之後,等到這些賊人渡到河中時,一起朝著河裡的黑影射箭,頓時響起一片慘叫之聲。

    河北岸的賊人頭目看到直接渡河不可取,於是留下少量手下打著火把繼續晃動,他則帶著大部分的手下向歠仇水上游走了五裡,然後從這裡下水之後向南渡河。

    輕鬆擊退了河中的小股賊人之後,夏侯蘭不敢放鬆,命令士卒們繼續保持警戒。

    半個時辰之後,河灘上游傳來隆隆的馬蹄聲,兩千多賊人忽然點燃了火把,聲勢駭人地沖了過來。

    夏侯蘭看著遠處無數火把,口中罵了一句:“蠢貨!如此黑夜打著火把,生怕我們的弓箭手看不清麼?”

    其實,倒不是那賊人頭目真的蠢到無藥可救,只是他錯誤地估計了這支運糧隊伍殊死反抗的決心和夏侯蘭的冷靜。

    賊人頭目自以為留在河北岸的數百人還打著火把在那裡佯動喊叫,自己這邊又忽然亮起數千支火把,頃刻間就能營造出兩面包抄的效果,可以對防守的官兵造成巨大的恐慌,豈料夏侯蘭早就宣佈了“三殺令”,此時營內的士兵和民夫們根本就沒有退路,只能依靠車陣的掩護與來犯之敵死拼到底!

    “弟兄們,沉住氣,等賊人靠近之後,聽我的口令射箭!所有手中拿石塊的民夫,聽我的號令向外投擲!”

    漸漸地,無數火把組成的長龍沖到了營地週邊。

    “放箭!”

    “再放!”

    “投擲石塊!”

    儘管外面已是人馬嘶鳴,營地裡卻安靜的可怕,只聽得見夏侯蘭清晰激昂的口令聲不時響起。

    “哎呦,地上有坑!”

    “直娘賊,怎麼這麼多的大石!”

    “不好,對方營內有大量弓箭手!”

    “快,放火箭燒他們的營盤!”

    突然遭遇迎頭痛擊的賊人慌亂起來,有人不幸中箭墜馬,有人胯下馬匹被陷坑折斷了前蹄,有人被地上亂七八糟的巨石絆住道路……

    當見到遠處射來的大量火箭時,夏侯蘭立即下令:“將被服頂起來,蓋在馬車頂上,趕緊向上潑水!”

    半夜裡被驚醒的公孫紀,悄悄從營帳內探出頭來,他看著不遠處那個指揮若定的身影,一時之間,心頭五味雜陳。夏侯蘭越是表現的突出,公孫紀在官兵面前的威信就越受衝擊,可這種危險時候若沒有一個強有力的指揮,說不得自己也得交待在這冰冷的河灘邊上。

    賊人見火攻無效,又冒死向前衝鋒了兩次,結果都被夏侯蘭指揮士卒用弓箭打退。

    幽州的騎兵,不僅要精通騎術,而且要擅長射箭,否則對上以騎射見長的烏桓人和鮮卑人,根本就沒法阻擋。正因如此,所以一名合格的騎兵,從入伍到真正訓練成熟,需要至少三年的功夫。

    夏侯蘭此行所帶的千名騎兵,是劉虞麾下壓箱底的三千精銳之中的三分之一,他們雖然無法與公孫瓚的白馬義從相比,但也是訓練成型的老兵,所以躲在車陣後面射箭根本沒有任何困難。正如夏侯蘭分析的那樣,只要車陣不破,敵人沖不進營地,則守方軍心就不會亂,便可以一直堅持下去。

    真正令這些賊人沒有想到的是,夏侯蘭竟然想到了用澆濕的被服掩蓋車壁的辦法,這使他們意圖用火箭襲擊營地的想法徹底落空。

    還有一點,也是令守方覺得踏實而讓賊人們感到恐怖。

    夏侯蘭押送的這批糧草軍資當中,有十幾輛大車上裝載的全是運往馬城的箭矢!

    防火車陣、不受數量限制的箭矢、下馬射箭的騎兵,再加上一個軍紀森嚴且冷靜到可怕的頭領,還有一群不停從內往外丟石塊的民夫……

    好吧,誰遇上這麼難纏的對手,誰特麼的就是見鬼了!

    賊人們在嘗盡了苦頭,死傷近五百人之後,終於無奈地選擇撤退。

    然而,令他們更加無法想像的一幕緊接著出現了!

    夏侯蘭見賊人敗走,對著身後早已準備就緒的百名騎兵大吼一聲:“真定出來的兄弟們,隨我沖出陣去殺敵!”

    一百名曾在薊城校場上出過風頭的真定士兵齊聲高呼:“夏侯司馬威武!殺敵!殺敵!”

    下一刻,以逸待勞的夏侯蘭如出籠的猛虎,率先從預留的通道沖了出來,大吼著向跑在後面的賊人殺了上去!

    夏侯蘭此行所率千騎,編有四名帶隊的軍侯,每人各領兩百騎,夏侯蘭則自領一百真定騎兵,外加一百名臨時編入進來的幽州騎兵。按照漢軍前後左中右的慣例,四名軍侯行軍時分列前後左右,夏侯蘭則自領中軍在內。

    此刻,夏侯蘭親自統率一百中軍騎兵從營地內殺了出來,雖然人數不多,但那種一往無前的氣勢,卻徹底震懾了賊人和留在營內的幽州騎兵。

    幾名軍侯沒有接到夏侯蘭追擊的命令,所以此時不敢妄動,只得看著夏侯蘭帶著百騎消失在營地之外。

    賊人的先頭部隊已經開始渡河,忽然聽到後方傳來喊殺之聲,頓時驚慌失措,再也顧不得保持隊形,像鴨子下河一般“噗通”、“噗通”跳下了冰冷的歠仇水。

    賊人頭目情急之下,趕緊帶著數百手下攔截追上來的夏侯蘭,不料卻被狀如瘋虎的夏侯蘭一槍刺落馬下。這個倒楣的傢伙臨死之時,忽然想起離開甯城時閻柔對他說的那句話:“到時候只搶糧草和軍資,不要輕易殺人……”

    尼瑪,真是坑爹啊,不要輕易殺人?老子如今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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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4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二章 送顆人頭去馬城


    打仗不是過家家,總是要死人的。

    儘管夏侯蘭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臨敵接戰時也儘量做到了鎮定指揮,最後甚至還發動了一場嚇破賊膽的逆襲,但卻無法擋住亂戰之中賊人射入營地內的所有箭矢。

    所以,當戰鬥結束之後,己方還是死傷了數百人,其中當場死去的士兵有七十三人,到了白天重傷不治的又死去二十三人,其他受傷不會損及性命的還有兩百多人。

    到了天明之後,夏侯蘭讓士兵打掃戰場,發現被射死的賊人大多數都是烏桓人,少部分是鮮卑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漢人的髮型和服飾,便是死在夏侯蘭槍下的那個“倒楣蛋”。

    夏侯蘭發動營中所有沒有受傷的人跑出來收集夜間射出的箭矢,又將死去的敵人屍體抬到了河岸邊上壘成高高的一堆,還將敵人死去的馬匹統統拖進營地裡剝皮割肉,充作軍糧。

    到了此時,大家其實已經知道所謂的賊人來自哪裡。為了照顧傷者,同時也是防止轉移營地時受到“賊人”襲擊,夏侯蘭決定留在原地不動,並在擊退賊人之後立刻向馬城方向派出了求救的信使。

    漫長等待的一個白天即將過去,河對岸沒有見到一個人影子,似乎昨夜裡發生的那場襲擊,已經被潺潺流動的歠仇水帶向了遠方。

    夏侯蘭看著夕陽終於藏進了遠處的山脈背後,緩緩起身,來到死去的士卒面前,輕聲說道:“還請諸位兄弟們安息吧,若你們在天有靈,便在天上看著我夏侯蘭有朝一日親手砍下那個人的頭顱,用鮮血來祭奠你們!”

    四個軍侯就站在不遠處,他們靜靜地看著夏侯蘭在那裡自言自語,心中對於這個從真定來的漢子充滿了敬佩之情。

    悄悄從寧縣趕到廣甯城中的閻柔,沒有見到整車整車的糧食從城外運回來,也沒有見到那個他甚為倚重的心腹,只看到兩千多垂頭喪氣甚至是驚慌失措的士兵,在拂曉時分逃了回來。

    閻柔狠狠地撕扯住一個烏桓千夫長,大吼道:“你們這是怎麼了?讓你們劫的糧食呢?我的那個兄弟去哪了?”

    千夫長垂頭沮喪地說道:“那個押糧的漢人頭目不是人!他似乎早就料定了我們夜裡會渡河襲營,不僅在靠河的地方修築了阻攔的堤壩,還在營外挖了許多大小的土坑,擺放了許多石頭,更在營地邊緣擺下了足足三層的車陣,兒郎們根本就沖不進去!”

    “這群該死的漢人,他們似乎有用不完的箭矢,他們甚至準備了防火的東西!兒郎們死的實在太冤枉了,他們有的被射死,有的卻是墜下馬被自己人活活踩死,還有的甚至是被營地裡丟出來的石塊砸死!我聽走在後面的兄弟講,大人您的那位兄弟,在斷後的時候,與漢人頭目交戰,不幸被挑落馬下……”

    閻柔聽完千夫長的悲痛哭訴,那張長滿絡腮胡的黑臉變得更加難看,似乎下一刻就會燃燒起來。

    “立即派人散出去打探!一定要查出此人是誰!我閻柔一定要手刃此人,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閻柔像一頭受傷的獅子,在屋內瘋狂地摔打著目光所及的物品。

    不怪閻柔如此惱火,他實在無法接受精心謀劃的一場夜襲,竟然變成了大敗而歸的結果。

    下午的時候,撒往下游的哨探回來向閻柔奏報,聲稱從沿岸村莊的一個老漢口中獲知了押糧漢軍頭目的姓名。

    “啟稟大人,這個老漢前日曾為運糧的隊伍引路,無意中聽到士卒們交談,言及帶隊的統領複姓夏侯,至於名字叫什麼,卻不得而知。”

    “廢物,蠢貨!打探了半天,就帶回來這麼點有用的資訊?鬼知道這個叫夏侯的傢伙從哪裡冒出來的!”閻柔又開始在屋內摔打物品。

    “啟、啟……稟大人,卑職還探到對面運糧的隊伍今日一直沒有動靜,似乎在等待援軍接應。”前幾天還領過獎賞的這個探子小心翼翼地說道。

    “滾,給我滾出去!這事還需要你專門打探麼?上午就有人回來報告過此事了,只要站在歠仇水邊上打眼看一看,是個人都可以看得出來!”

    哨探被一通臭駡之後攆了出來,閻柔一個人繼續在屋內生氣。

    “不行,此事絕不可如此甘休!今日夜裡我便親自帶人前去襲營,我倒要看看這個叫夏侯的傢伙是不是長著三頭六臂!”

    就在閻柔大發雷霆的時候,遠在廣陽的閻家塢堡內,閻家的老族長也在摔杯子砸碗。

    “實在是欺人太甚!居然將我閻家堡給圍了起來!堡外那個白袍小將難道不知吾兒的厲害麼?”閻老族長狠狠地拍著書案,腥臭的唾沫星子濺得四處都是。

    閻志小聲說道:“聽人說,門外那個姓趙的,曾在安次縣屠了與他同姓的趙家堡……”

    “什麼?來的居然是這個趙屠夫!”閻老族長嘴角的肌肉不由抽搐了幾下。

    “這個姓趙的圍了咱家塢堡,只是讓你陪他前往馬城麼?”

    “他在堡外喊話的時候是這麼說的,似乎並無太多惡意。”

    “哼,你個豎子,懂什麼!他這是想要帶著你去要脅你那遠在寧城的大兄呢!”

    “我們閻家在幽州也是有名望的大族,這個姓趙的如此行事,就不怕引得州中大族不滿?”

    “若是擱在平時,他這麼做,自然會受到州中大族的群起而攻之。可如今鮮卑人要來攻打幽州,你那大兄卻跟劉伯安鬧了彆扭,姓趙的前來挾持你前往馬城,卻是為了影響你的大兄,其他大族就算知道了,也會裝作不知的。”

    “這麼說來,我是非去不可了?”閻志有些焦慮地問道。

    “且等一等,待老夫出堡去會一會這個姓趙的!”

    不多時,閻老族長走出堡門,來到了趙雲的馬前。

    “小老兒不知是趙都尉蒞臨敝堡,迎接來遲,還望恕罪!”閻老頭子人老成精,知道“伸手不打笑臉人”的道理,所以滿臉堆笑地招呼趙雲。

    趙雲端坐馬上,並無下馬入堡的意思,只是頷首向閻老頭子致意,然後不容置疑地說道:“該說的話,本都尉方才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還請閻老家族讓令郎出堡隨我走上一趟!我在此鄭重承諾,只要令郎隨我前往馬城,閻家堡的安全,本都尉負責到底,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到貴堡之中的任何一個人!”

    閻老頭發現姓趙的是個油鹽不進的傢伙,頓時拉下臉來,沉聲說道:“趙都尉這是在威脅小老兒麼?”

    趙雲面無表情地看著遠處插在地上的一炷香,自言自語地說道:“這柱香已經燃了七分,難道本都尉今日又要重複在趙家堡做過的事情?”

    “你……你不要欺人太甚!”閻老族長氣得鬍子亂顫,伸出右手指著馬上的趙雲,卻不知道再說些什麼。

    趙雲繼續看著不遠處插在地上的那柱香,冷冷地說道:“閻老族長,與其在這裡咆哮,不若回堡內教導令郎放開膽子隨我去馬城,又或者給自己準備身後事。”

    閻老族長被趙雲準備後事的這話徹底氣壞了,他強壓著胸中一團不斷上湧的熱血,聲音顫抖地說道:“趙都尉,做事何必如此決絕?你今日如此對吾,如此對閻家堡,他日就不怕吾兒與你兵戎相見!”

    趙雲實在有些煩了,淡淡地說道:“他日就算閻柔不來找我,我還想找他好好理論一番!我要問問他,為何在率軍南下冀州時,坐視手下士卒禍害真定百姓!”

    面對天下第一等心志堅定的猛人,閻老族長所有的手段都顯得有些蒼白無力,他終於被人顫巍巍地扶進了堡內。

    眼看香盡,趙雲對著緊閉的堡門大喝一聲:“眾兄弟聽令,準備攻堡!”

    趙雲一聲爆喝過後,不等士卒們動手,閻家塢堡的大門吱吱呀呀地被人從內再度打開,閻柔的胞弟閻志一臉不甘地走了出來。

    “給閻家二子一匹好馬,眾兄弟隨我出發!”

    趙雲一勒馬韁,轉身離去。

    夜已漸深,冬日裡呼嘯的河風盡情地肆虐著,吹得歠仇水兩岸一片刺骨寒冷。

    夏侯蘭所在的營地裡依然見不到半點火光,士兵和民夫們背靠背躲在厚厚的被服之間相互取暖。

    雖然有人受傷,有人死去,但活下來的人還是要過日子的。負責警戒的士兵懷裡揣上一大塊烤熟的馬肉,警惕地向著四處張望,覺得累了困了,就掏出馬肉狠狠地咬上幾口。

    雖然馬肉比不得牛肉和羊肉好吃,可好歹也是肉,比起粗糙的黍米和小麥,好吃了許多。

    漫長而寒冷的夜,似乎沒有盡頭。當許多提心吊膽的民夫和士兵們漸漸進入夢鄉之後,撒到河岸下游的探子忽然飛騎來報,聲稱在下游五裡處發現了大隊的兵馬正在快速渡河!

    一直不曾入睡的夏侯蘭聽了之後,臉上露出幾絲冷笑。

    “哼,昨日從上游來襲,今日便從下游來襲,真當吾軍中無人耶?”

    “你們幾人立即順著河道向西而去,哪怕是爬到馬城,也一定要將這顆人頭帶給太傅大人!”

    夏侯蘭手中提著的這顆人頭,便是從唯一的那具漢人屍體上割下來的。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4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三章 “面試”


    薊城之內,大公子已將前來投效的劉放安頓在了州牧府中,此時正與這位本家愉快地交談著。

    劉和的前生雖然是歷史系畢業的師範生,但他的腦子裡並沒有劉放這號人物的任何資訊,所以他在欣然接納了這個本家投效的同時,也在不著痕跡地考校著對方的能力本事。

    在劉和看來,老羅在三國演義裡面雖然弄了不少張冠李戴的橋段,但能在他的小說中出現的人物絕大多數都非籍籍無名之輩,而不曾在他的小說中出現的,也有不少是十分厲害的角色,比如王越、棗祗等等。

    劉和不知道這個劉放是不是老羅筆下的“漏網之魚”,所以將李嚴拉上一起對劉放進行“面試”。若是這劉放真的有本事,劉和自然會委以重任,若只是打著同族的旗號前來騙吃騙喝,劉放也不介意將他送往長安代替自己陪著小皇帝受虐。

    “聽子龍說,子棄先生是廣陽順王后人,不知在族譜上排到多少代?”劉和隨意地問著。

    劉放正襟危坐,認真答曰:“放與公子雖然各屬一支,但也曾仔細看過族譜,若從祖上廣陽順王往下排輩分,卻是正好與公子祖上東海恭王往下排的輩分相同。”

    劉和聽的有點頭暈,正在琢磨劉放這話到底是在說廣陽王和東海王是同輩,還是在說他與自己是同輩,一旁的李嚴卻插話說道:“子棄先生如此說來,卻正好與我家公子同輩論處。”

    專管人口的“戶曹李”都這麼說了,看來劉和與劉放還真是老劉家的同輩人。

    “不知子棄貴庚幾何?”

    “放已經虛度韶華二十又二。”劉放自謙地說道。

    劉和掰著手指頭一番合計,然後喜滋滋地說道:“算下來,誠弼都尉今年是二十七歲,明輝都尉今年是二十五歲,子龍今年是二十四歲,子泰二十三歲,正方與子棄兩人同為二十二歲,我過了年就是二十歲,咱們這支隊伍還真是名副其實的少壯派啊!”

    李嚴和劉放聞言,同時面露愕然,對於大公子口中忽然冒出來的“少壯派”這個詞彙,表示出足夠的重視和注意。

    “少壯派”雖然是個新詞句,但結合劉和說的話,便很容易理解其中的意思,關鍵是大公子在說這三個字之前,還說了“咱們這支隊伍”。

    啥叫“咱們這支隊伍”?自個兒想去!

    經過一番閒扯,劉和自然而然地拉近了與劉放的心理距離,這時他又說道:“子棄兄,對於幽州如今的局勢可有什麼看法?”

    劉放心想終於聊到正題上了,於是說道:“放才疏學淺,只有一些粗陋的想法,說出來之後,還請公子和正方先生莫要恥笑。”

    劉和心想:跟文士說話就是累,明明一個個都想賣弄才學,卻要裝作謙謙君子的操行,非得自謙一番,這不浪費時間麼!

    客套完了,劉和正色說道:“放覺得幽州能有今日之局面,離不開太傅大人主政以來的種種善舉,但若是繼續如此下去,只怕這種局面難以為繼,而公子與太傅大人在幽州也有無處容身的危險!”

    劉放這話說的實在厲害,竟然直言劉虞跟劉和在幽州今後有無處容身的危險。換做別人,估計立馬就要跟劉放翻臉,但劉和卻是一臉凝重地點了點頭,以眼神示意劉放繼續往下說。

    劉和心中跟明鏡似的,剛才劉放說的一點也沒錯,若是自己不幫著老爹在幽州做出重大的變革,今後老爹的下場就是被公孫瓚和袁紹活活坑到死,至於自己這個“二世祖”,下場自然好不到哪裡去。

    劉放見自己說出這種言辭激烈的話來劉和都能虛心接受,頓時倍受鼓舞,心中也不再有所顧忌,繼續直言:“放以為幽州當前有‘三患’,一為邊患,二為兵患,三為豪患。所謂邊患者,便是北方的遊牧各族;所謂兵患者,便是擁兵自重的公孫瓚;所謂豪患者,便是各地兼併百姓土地的豪族大戶!此三患者,有其一便足以亂幽州,如今卻是兼而有之,一旦處置不當,結果不堪想像!”

    對於劉放所言的“三患”,劉和與李嚴最近也時常提及,倒也不覺得稀奇,他倆都想聽一聽這個劉放後面能提出一些怎樣的解決方案,這才是真正展示他本事的地方。

    李嚴皺眉問道:“子棄先生所言不虛,不知如何才能解決此三患?”

    劉放似乎經過了深入思考,他毫不猶豫地說道:“當務之急,自然是以北方的戰事為主,但也不可疏忽各地日益嚴峻的豪族兼併平民土地的現象,同時密切關注公孫瓚在青州的用兵情況。在下以為,當速速派人前往青州與北海孔融聯繫,讓其派兵與公孫瓚對峙,拖延公孫瓚率軍返回的時間。同時,還當與兗州曹孟德取得聯繫,讓其兵發青州,協助孔融守住青州。”

    “子棄兄的意思是抵禦北方,拖住公孫瓚,然後平息幽州內部的民怨?”劉和問道。

    劉放點頭,說道:“大致便是這個意思。若是能夠從速平定北方的邊患,太傅大人便可以趁著公孫瓚南下的時候抓緊時間準備,等到公孫瓚返回遼西時,趁其兵馬疲憊之際,一舉將其剷除!”

    劉和心想還真看不出劉放居然也是個狠人,相貌長得文文弱弱,開口閉口卻是要置公孫瓚於死地,也不知道公孫瓚當初怎麼招惹到他了。不過劉放這種態度和見識,倒是正對了劉和的胃口,在劉和看來,只要願意幫著自己和老爹對付公孫瓚,那就是可以團結的好同志!

    “正方,子棄今後便與你一起給我出謀劃策,有你二人協助,我們定能穩定幽州局勢,平復邊患,消除內患,剪除兵患!”

    “放不才,甘為公子鞍前馬後!”

    一場“面試”就此結束,用人單位主管和應聘者都很滿意,於是皆大歡喜。

    劉和對門外的衛兵閻老四吩咐道:“通知後廚趕緊準備,本公子今日要在府中為子棄兄設宴接風洗塵!正方,你現在去請趙別駕和齊治中過府赴宴。”

    是日傍晚,趙該和齊周各自乘車而來,參加大公子的宴請。當他們下了馬車之後,卻意外地在府門前發現了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年輕公子正在對著守門的衛兵撒潑聒噪。

    “你們幾個小小兵丁,怎敢將吾攔在府外,吾乃城中徐家公子,今日聽說雍奴有人接了納賢告示,被公子請進了府裡,是以特來領教一二,看看來人如何敢以賢者自居!”

    趙該皺眉,對齊周說道:“這不是城南徐家的那個浪蕩子麼?”

    齊周苦笑點頭,答曰:“正是那個嗜酒如命的徐景山!也不知他今日喝了多少壺,如今卻是借著酒勁前來撒潑,真是膽大妄為!”

    “大人生性樸素節儉,最最見不得浮華浪蕩之人,這個徐邈偏偏又改不掉嗜酒的毛病,也活該得不到重視。”趙該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齊周笑著解釋說道:“聽人說,這個徐邈也是腹有才華之人,就是過於貪戀杯中之物,所以不被太傅大人喜歡,是以一直未曾得到任用。徐家前些日子倒是慷慨資助了公子不少的糧草和軍資,徐家族長還有幸與我們同台檢閱了士兵操練。”

    趙該和齊周一邊聊著徐邈,一邊邁步朝府中走去。

    那邊廂已經被幾個衛兵拖到一旁的徐邈忽然看見了趙該和齊周,於是放聲大呼:“趙別駕救吾!齊治中救吾!”

    趙該和齊周當時那個汗啊,恨不得身上多長幾條腿來,趕緊走近府中再也不見這個酒蒙子。

    徐邈已經開口,趙該和齊周礙於情面,只好停下腳步,走到這邊來。

    “徐公子,你不好好的在家中飲酒,卻來州牧府門口鬧事作甚?”趙該黑著臉說道。

    “趙別駕誤會小子了!今日吾來這裡,並非鬧事,而是要面見大公子,親自與那雍奴來的劉放一比高低!”徐邈急忙解釋說道。

    “既然是來面見大公子,為何還要飲得如此失態!”齊周開口問道。

    徐邈醉醺醺地辯白說道:“齊治中此言差異!清酒乃聖人,濁酒為賢人。我今日來時既與聖人交,又與賢人聚,如今我便是中聖人,大人怎麼能說我失態呢!”

    看著胡言亂語的徐邈,趙該心頭火起,於是對身後的家丁說道:“你們幾個將徐公子抬到我的車上,立即將他送回城南徐家,莫要讓他再來滋事!”

    家丁們正欲動作,卻聽府門上有人說道:“何必勞動趙別駕親自過問此事,能來登門的都是客人,便讓這位徐公子進來吧!”

    說這話的人,正是大公子劉和。方才趙該和齊周的馬車來到府前,便有門童趕到西院報告,劉和聞言出來迎接,正好看到了徐邈跟趙該和齊周的對話。

    徐邈聽到劉和說話,便將趙該和齊周撂在一邊,徑直就沖劉和走了過來。守在劉和身側的史阿見狀,右手就往腰間的劍柄上摸去,只要這個徐邈再敢靠近,他可要出劍劈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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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47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四章 軍都山中有大能


    當前方護糧的將士們在歠仇水畔跟敵人打得血肉模糊的時候,薊城之內卻是一片安穩祥和,州牧府中更是管弦絲竹,酒肉飄香。

    倒不是劉和生性喜歡奢華,也不是劉和不擔憂前方的戰事,只因為他作為目前州牧府中事實上的主人,方方面面都要考慮和照顧到,該出現的公眾場合必須露面,該舉辦的酒宴也必須按照禮儀規矩舉辦。

    這便是所謂的“禮不可廢”。

    就算明天鮮卑人打到薊城之下,今天該為劉放舉行的接風宴,那也必須照常舉行,這麼做既是給劉放一個交待和安排,同時也是向城內的官員釋放一個重要的信號——這個,大家注意啦,大公子在府中專門設宴,為接到《納賢告示》的劉子棄接風!

    同樣的,儘管劉和對於忽然冒出來的徐家公子不怎麼感冒,但人家既然是沖著《納賢告示》和首位“應聘”人才劉放而來的,劉和也不好讓人將徐邈趕走,還得陪著笑臉將徐公子請進府內共飲一場。

    劉和請徐邈入府,會讓薊縣城內的世家大戶覺得他沒有厚此薄彼,不僅重視“外來戶”和“老本家”,同時也重視“坐地戶”;劉和若是讓衛兵將徐邈趕走,明天就會有人議論大公子貼在城門口的《納賢告示》是做樣子的,其實根本就沒有誠意!

    這年頭,聲望和名譽那可是十分重要的無形資產,雖然看不見、摸不著,可在關鍵的時候就能變成殺人的利刃和升官的階梯,萬萬馬虎不得!

    眾人見面之後,劉和一番介紹和引見,讓劉放認識了趙該和齊周等官員,然後又將喝得小臉紅撲撲的徐邈往劉放面前一推,客氣地說道:“這位是本城徐家公子,字景山,也是自幼飽讀經史子集各類書冊,腹有經綸。徐公子聽說子棄來了薊城,馬上就登門相見,嚷嚷著要跟你交談辯論一番呢!”

    劉放一聽這是“叫板”的來了,頓時精神大振,兩眼開始往外放光。

    為了讓劉放和徐邈“交流”便利,安排坐席時,劉和特意將劉放和徐邈安排緊挨著坐在一起,讓李嚴在一旁負責作陪,而他本人則是跟趙該和齊周幾個州中官員湊在一起,生怕被兩個饒舌的傢伙給纏上,到時候憑白出醜。

    此時已是漢末,佔據社會主流的儒家經學思想開始沒落,而將道家和儒家思想融合在一起的玄學開始興起,劉和這個來自後世的傢伙,腦子裡面裝的都是類似於辯證法和唯物論等哲學思維,對於深之又深的經學、玄之又玄的玄學,不僅毫無基礎,更是毫無興趣,他才不想摻和到劉放和徐邈這些傢伙坐而論道的無意義爭論之中去。

    酒過三巡,宴席果然朝著劉和預料的方向發展。

    李嚴、劉放和徐邈三人年紀相仿,都是從小到大讀過幾大車書冊的猛人,他們湊在一起辯論起來,像極了後世劉和跟同寢室的另外幾個舍友一起爭論某些熱點話題,吵得臉紅耳赤不說,有時候還會摔凳子砸碗,甚至捋袖子動武。

    劉和這邊和趙該、齊周談論著幽州今後的政事發展,那邊廂三個年輕的傢伙爭執的聲音越來越大,到了後來徹底掩蓋了這邊的聲音。

    卻聽劉放高聲說道:“孔聖人乃為漢制法的‘素王’,六經皆為聖人所作,微言大義,提倡大一統、大居正、大復仇、通三統、統三世、興禮誅賊,今文經才是應對當前亂世紛爭的良方!”

    徐邈立即出言反駁:“先聖‘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六經當為上古之典章制度與聖君賢相言論之記錄,非聖人當時一人所做!當此亂世,理當避繁就簡,反對讖緯之說,而古文經才是治世之良方!”

    李嚴聽得兩人吵鬧不休,急忙調節說道:“以吾所見,無論古文經還是今文經,皆有可取之處,並無絕對優劣高下之分。二位不見經學大家盧子幹在編撰《三禮解詁》時,便分別引用了今、古兩派經學之菁華麼?”

    這三人所談論的話題,趙該和齊周倒是聽得明白,他們還對李嚴的話點頭表示了贊同,可落到劉和耳朵裡頭,簡直就跟聽天書一般。

    什麼“微言大義”、什麼“信而好古”、什麼“讖緯之說”、什麼《三禮解詁》,這都在說嘛呢?腫麼有種進入異位面的感覺?

    等等!貌似盧子幹的名字好熟悉的說?

    對了,中郎將盧植的表字不就是“子幹”麼?

    劉和想到這裡,急忙開口說道:“咳……咳,打斷幾位一下,方才你們談到的那位編撰了《三禮解詁》的盧子幹,可是已故的北中郎將盧大人?”

    劉和這話剛剛說完,原本還在辯論的劉放、徐邈和李嚴都是一臉驚愕地轉過來盯著劉和,就連趙該和齊周都有些不好意思地低頭趕緊夾菜喝酒,裝作啥也沒有看見。

    “壞了,看來是老子說錯了什麼話!”劉和一看這架勢,便覺不妙,心裡悄悄地嘀咕起來。

    李嚴反應最快,急忙替劉和遮掩說道:“公子,北中郎將盧大人乃經學大師馬融高足,曾與當世大儒康成公同學于扶風。盧子幹平定黃巾之亂後升任尚書之職,後來因為上諫而激怒了國賊董卓,以致被免官,返回故里涿郡隱居,至今還未曾聽說盧尚書已經過世的傳聞。”

    李嚴這番話說的有些囉嗦,基本上只要是這個時代有點“文化”的人都該知道,而劉和曾在洛陽和長安侍奉皇帝,本來應該對這些跟朝局有關的事情耳熟能詳才對。李嚴說的這麼詳細,真實的目的卻是為了遮掩劉和最後那句話“至今還未曾聽說盧尚書過世的傳聞”。

    劉和就算再笨,聽到這裡也明白了李嚴的意思,他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大嘴巴。

    “擦,盧植活的好好的,我剛才竟然嘴賤地說人家是已故北中郎將,這要是讓盧植聽到了,還不罵死我!”

    為了掩飾心虛,劉和趕緊說道:“真是讓諸位見笑了。和久在長安,誤信了坊間傳言,還以為盧尚書已經離世。方才是純粹口誤,還望大家莫要外傳,否則讓盧大人聽到了,小子可要被天下讀書人給罵個半死!”

    應該說,劉和臨時應變的還算不錯,他以自己久在長安消息閉塞為理由,承認剛才犯了口誤,這個話題算是揭過去了。

    只是沒想到,劉和說完之後,徐邈竟然毫無形象地嗚嗚大哭起來!

    劉和當時就楞了,心想不至於如此吧?不就是誤說了一句盧植死了麼?剛才我已經認過錯了呀!為啥這貨還這麼悲痛?到好似盧植真的死了一樣。

    劉放剛才雖然跟徐邈吵的凶,卻對徐邈沒有惡感,此時見他苦的傷心,急忙勸說道:“景山兄,為何如此悲痛欲絕?”

    徐邈抹了一把鼻涕和眼淚,然後哽咽著說道:“還請公子和諸位恕在下失態。方才實在是心有戚戚,想起盧大人如今在軍都山中苦寒度日,身體日漸衰弱,是以控制不住。”

    “什麼?正方剛才不是說盧大人返回老家涿郡之後已經隱居了,怎麼又跑到軍都山了?”劉和有些不解地問道。

    “公子有所不知,盧大人因為擔心禍及鄉里,所以從洛陽逃出來後,便沒有返回家鄉,而是直接帶著家人躲進了軍都山中。”

    “這麼說,景山曾經去軍都山見過盧大人?”

    徐邈點頭,回答:“去歲夏末,曾經隨幾位同窗一同進山拜訪過盧大人,還在山中逗留盤橫了幾日。”

    軍都山便在廣陽郡境內軍都縣的北面,此山脈為東北至西南走向,當中有座十分有名的關隘,名曰居庸關,而前文之中曾經提到的太行八陘之第八陘,便叫做“軍都陘”。

    軍都陘,又名關溝,位居太行八陘之八。這“關溝”二字中所提到的“關”,便是居庸關,在《呂氏春秋》和《淮南子》中都被稱為“天下九塞”之一。軍都陘內山高谷深,雄關險踞,景色秀麗,是薊城北去塞外的天然通道,自古為兵家必爭之地。此關如今由劉虞的屬下尾敦率領三千士卒扼守,一直控制在漢人的手中。

    劉和聽了徐邈的解釋,頓時心中意動,說道:“盧大人乃天下讀書人的楷模和典範,如今卻隱於荒山之中艱難度日,實在令人唏噓不已。吾既然得知此事,豈可坐視不理!景山兄,不知可否立即趕往軍都山中一趟,向盧大人送去一些滋補藥草和生活物品,同時代我向盧大人問好,此去一應所需,皆可從州牧府中支出。”

    徐邈見劉和一臉意動的樣子,頓時心中大喜,急忙答應下來。他問劉和:“不知見到盧大人後,在下該說些什麼?”

    “我會親筆書信一封給盧大人,你見到盧大人之後,只需將我的書信面呈即可。”

    徐邈今晚前來本是給劉放“找茬”的,沒想到被劉和這麼一通不明就裡的亂攪和,卻為盧植爭取到了一個出山的機會和可能,他在心中激動之下,接下來只顧著與人喝酒,也就不說那些令劉和聽了頭大的經學術語,總算是讓大公子躲過了繼續出醜的可能。

    宴請結束之後,客人紛紛散去,劉放也被衛兵引到客房住下。

    書房之中,李嚴頭腦清醒地與劉和應對。

    “公子,真欲招攬盧子幹麼?”李嚴問道。

    “是有此意,不知正方有何話說?”

    “公子,嚴自南陽而來,對盧子幹返回幽州的事情所知甚少,是以不曾瞭解到他在軍都山中隱居之事,嚴想提醒您還需注意太傅大人的態度。”李嚴有些含蓄地說道。

    劉和慢慢皺起眉頭,說道:“你的意思是擔心吾父並無啟用盧子幹的意思?或者盧子幹並不願意為吾父子效力?”

    李嚴點頭,說道:“我們返回幽州時日不長,對於盧子幹的下落未曾掌握,尚在情理之中。但是,太傅大人經營幽州多年,連一個徐家公子都知道大儒盧子幹隱身於軍都山中,太傅大人豈會不知?”

    劉和覺得李嚴的提醒很有道理,仔細琢磨片刻,忽然拍著腦袋說道:“我想明白了!盧植是公孫瓚的老師,而公孫瓚與吾父不睦,是以吾父心存芥蒂,不願啟用盧植。不過,吾父既然默認盧植隱居於自己的地盤之內,又說明吾父對於盧植並無惡感。”

    李嚴心想,公子可算是想明白了,我這當下屬的,可不好當面挑撥你們父子之間的關係。

    劉和想通了其中的關鍵,於是說道:“不管吾父的態度如何,我讓徐邈以我的名義前去探望和問候一聲總沒錯,盧尚書畢竟是為國為民的當世名儒,我還想通過他的引薦,將鄭玄弄到幽州來講學呢!”

    李嚴聽了劉和這話,小聲提醒說道:“公子,今後還是不要直呼康成公的名姓,傳出去會被士人指責的。”

    劉和翻個白眼,咕噥著說道:“太複雜了,實在太複雜了,又是名姓,又是表字,這得浪費我多少腦細胞才能記得清楚啊!”

    頓時,李嚴那個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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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48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五章 從符號開始


    翌日清晨,李嚴和劉放同時來到劉和的書房,等候大公子給他們分配各項的事務。

    劉和夜間一人獨處時,也反復比較和琢磨過兩人,覺得李嚴的性格比較外向,權力欲重一些,加之後世對於李嚴的評論也是毀譽參半,這讓劉和心裡多少有些糾結,不敢將所有的想法和秘密都為李嚴所掌握。

    這倒不是說劉和有疑心病,而是覺得只倚重李嚴一人的話,不僅會挫傷其他的人積極性,時間長了也容易慣出李嚴專權和跋扈的毛病。

    劉和對於本家劉放的認識和看法十分有限,目前還停留在表面,但他從劉放能夠敏銳地指出幽州存在“三患”而覺得此人的眼光和謀略並不低,在學識方面也是足以與李嚴和徐邈這些人一較高下。

    昨天夜裡劉和曾經問過李嚴對於徐邈的看法,結果李嚴的回答讓劉和大為吃驚。李嚴竟然說徐邈之才不輸于劉放,是那種看似張狂實則胸有錦繡之人。

    劉和仔細想一想,也就明白了。徐邈在宴席中自稱曾經專門前往軍都山拜見過當世大儒盧植,以盧植的眼光和學識,願意將徐邈留在山中盤橫數日,足見徐邈並非腹中空空的浮浪子弟。

    劉放的到來,徐邈的出現,讓劉和今後可以使用和培養的嫡系下屬漸漸多了起來,他覺得從現在開始就該給這幾人分好工,免得今後大家因為職權不明而扯皮。

    李嚴性格沉穩而掌控欲強,適合做一些代替劉和抛頭露面的事情,最恰當的職位當屬“組織部長”,平時讓他牽頭召集各方人員開個會議啥的,指定辦得妥妥地。

    劉放性格謹慎而又內向,文才頗為出眾,適合守在劉和的身邊擔任一個“辦公室主任”,平時替劉和起草各類文書和命令,收集梳理各地來的公文,按照輕重緩急的順序呈報給劉和。

    徐邈雖然還未正式被劉和招攬在旗下,但他本就是薊城的坐地戶,雖然有些嗜酒,但瑕不掩瑜,已經屬於劉和碗裡的菜,別人想挖都挖不走。

    據說徐邈還是一位丹青高手,不僅畫的一手好畫,其他的琴棋書法幾樣也是門門精通。對於這種性格張揚而又不太安分的傢伙,劉和覺得給他安排一個“宣傳部長”的位置,真是再合適不過!

    對了,差點將田疇給忘了。這可是劉和降臨以來自帶的第一位手下,屬於那種各項屬性非常均衡,沒有明顯短板而且“成長值”非常高的人才。最最關鍵的是,田疇對於劉虞的忠誠,那真可是天地為證,日月可鑒。

    史書曾經記載,田疇從長安出使返回幽州時,劉虞已經被公孫瓚殺害。田疇凜然不懼,公開設祭悼念劉虞,在劉虞的靈位之前嚎啕大哭,公孫瓚知道之後,雖然非常生氣,但因為田疇的名聲太大,也不敢加害於他,只得將他軟禁起來。

    雖然陳壽在《三國志》中對於田疇的評價,只有簡簡單單的“好讀書,善擊劍”六個字,可劉和卻非常清楚,田疇的一生絕對不簡單。如果非要將田疇與其他的三國人物做一個比較,那他就是“幽州版”的徐庶。

    劉和雖然將田疇留在三戶亭繼續開展偉大的“農**動”,可他在心裡從未忘記過這位陪著自己一起走過人生最困難歲月的好哥們。劉和已經想好了,一俟物色到合適的人選,第一時間就派人去南陽將田疇迎回幽州,並委以重用。

    劉和給田疇預留了一個十分重要的位置,那就是“保衛部長”。在田疇沒有回來之前,“保衛部長”這個相當重要的職位,只好讓趙雲暫時代理著。“保衛部長”不僅要承擔安全警衛工作,更多的時候還要開展反間諜、反敵特的情報工作,一定要交給頭腦聰明、文武雙全的人來做,劉和才會放心。

    劉和雖然垂涎於曹操手底下有郭嘉、程昱、荀彧、荀攸、戲志才等頂級人才,還眼紅袁紹手下現在有田豐、荀諶、逢紀、辛評、許攸等一大群的謀士,但他並不覺得自己手中目前招攬到的幾個人就無法承擔重任。

    田疇今年才二十三歲,李嚴和劉放兩人今年才二十二歲,徐邈今年才二十一歲,他們正處於可塑性最強的年齡,只要經過自己這個專門以教書育人為職業的“師範生”悉心教導,將來未必就比上面出現的那一大群牛人差多少!

    當然了,光有想法還遠遠的不夠,劉和要通過實際行動來證明自己眼光獨到,所以他準備手把手地教導劉放和李嚴。

    劉和腦子沒抽吧?以他肚裡那點東西,有什麼能耐教導李嚴和劉放呢?

    這個,還真有。

    劉和已經讓人準備好了幾疊裁剪規整的蔡侯紙和幾支粗細相同的毛筆,見到李嚴、劉放到來之後,便起身將這些東西分發到他倆的手中。

    “正方,子棄,今日我想教你們一些特殊的符號,至於這些符號有怎樣的用途,你們學過之後可以慢慢地體會。我不管你們心裡有什麼想法,我的要求就是你倆必須儘快掌握這些符號的正確用途,否則今後我就無法將重要的事情交給你們去辦理!”

    李嚴和劉放見劉和說的十分嚴肅,兩人鄭重地點頭,表示一定會認著學習。

    “首先,我要教給你們的是從0到9的花式書寫方法,這10個符號本身並沒有什麼難度,其中從1到9比較好理解,只要比照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這些數字就一目了然,關鍵是這個圓圈,它表示的意思是零,也就是沒有和空白的意思。”

    劉和手持毛筆認真寫下了10個阿拉伯數字符號,然後仔細向李嚴和劉放解釋,其中還特別強調了0的用途。

    劉和記得在中國雖然很早就有了0這個概念,許多文獻中也有記載,但卻沒有一個明確的符號來表示0,而只是在算籌和算盤等運算工具上以空位表示0。

    劉和今日之所以教李嚴和劉放學習阿拉伯數字,是因為他所學的那些基礎數學知識,都是建立在阿拉伯數字的基礎上,劉和實在無法想像,如果用小篆漢字在紙上列出數**算式時,會是怎樣一個費力而又繁瑣的景象!

    李嚴和劉放果然都是聰明人,照著劉和書寫在紙上的10個阿拉伯數字練習了幾遍之後,便大概掌握了這些奇怪符號的意義和用法。

    不過,不等他們在劉和面前得瑟,劉和就將“+、﹣、×、÷、=”這五個更加複雜的符號丟了出來,這讓李嚴和劉放又是一陣死記硬背。

    等到李嚴和劉放將五個基本運算子號掌握之後,劉和又開始拋出了逗號、句號、頓號、冒號、分號、雙引號等常用的漢語標點符號,結果卻發現劉放和李嚴似乎沒有了剛才學習數學字元和運算子號時那麼熱情。

    李嚴皺眉說:“好好的一篇文章之中若是添加了這些圈圈點點的符號,不僅看上去淩亂不堪,而且影響閱讀和朗誦,有些畫蛇添足之嫌。”

    劉放也點頭附和:“方才所學的數位記號雖然形狀怪異,但若是掌握熟練,倒也可以節省大量的書寫時間,可公子口中這些標點符號卻顯得荒誕怪異,實在令人費解。”

    劉和也不跟李嚴和劉放辯論,抄起筆來,就在泛黃的蔡侯紙上寫下了沒有任何標點的十個字“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然後對李嚴說道:“正方,請問這十個字如何斷句?”

    李嚴搭眼一看,笑著說道:“此句出自《論語•泰伯》篇,應當從正中間斷句,念為‘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劉和點頭,又問劉放:“若是按照正方的斷句,請子棄解釋一下這兩句話說的是什麼意思?”

    劉放一臉輕鬆地回答:“這話的意思是國家統治人民,指使驅趕他們去做事就行了,不要讓他們明白在做什麼。也可以解釋為下民可以驅使他們勞作,卻不可以讓他們知道我們的目的。”

    劉和點頭,說道:“按照正方剛才的句讀,我們可以在這個地方點一個逗號,沒錯吧?”

    兩人同時點頭,看著劉和將一個形似蝌蚪的“,”號點在了“民可使由之”與“不可使知之”的中間。

    劉和揮筆在這行字的旁邊再度寫下了同樣的十個字,然後毫不猶豫地將逗號、句號和分號添加了進去,於是同樣的十個字就變成了這樣:“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劉和大聲地按照自己的標點句讀念出了十個字,落在李嚴和劉放耳中卻完全變了意思。

    劉和說道:“若是按照我的斷句之法,這十個字似乎可以理解為‘對於民,其可者使其自由之,其所不可者亦使知之’,不知我說的對否?”

    李嚴和劉放一頭,表示同意劉和的解釋。

    “你倆不要著急,且看我將第三種斷句的方法也書寫下來!”劉和來了勁頭,竟然又在紙上唰唰地寫下了一行同樣的字,然後毫不猶豫地開始在上面添加所謂的標點符號。

    等到劉和搗鼓完畢,一張蔡侯紙上就出現了三行完全相同的文字,只是每行字中間那些圈圈點點標識的位置不同。具體如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

    李嚴和劉放當時就看傻眼了,他們完全明白了劉和想要表達的意思,劉和這是要告訴他們,若是沒有標點符號作為輔助,那麼面對同樣的一段文字,因為理解不同,便會出現多種意思。而這些解釋和意思,有的相近,有的卻是截然相反!

    劉和卻是意猶未盡,指著第三行添加了標點符號的文字說道:“其實,我最喜歡的是這第三種斷句的方法。對於這句話,我的理解是,詩書禮樂這些都是教化民眾的基礎和手段,一定要抓好。如果人民掌握了詩書禮樂,那就是一件大好事,應該讓他們盡情地發揮;如果人民還沒有掌握的話,我們就要想方設法地教化他們,讓他們知道和明白這些基本的東西!”

    “對了,其實關於這句話,還有第四種解釋,大意說的是:作為統治國家的人,如果人民都能夠服從他的意志,都能夠奉行他頒發的各項政令,好,那就隨百姓去,不要再多加干涉;如果人民不聽話,大家有意見,有排斥和對抗,這時候該怎麼辦?那就要教化他們,讓他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劉和說完這些,看著已經徹底石化的李嚴和劉放,笑眯眯地說道:“現在,我要佈置今天的作業了!你們按照我方才說的第四種解釋,反過來倒推著使用標點符合,然後在紙上給我標識出來。”

    “你們兩個坐兩邊去,各自抄錄和標識,不許抄襲哦!”

    李嚴和劉放聞言,差點一頭栽倒。

    就這麼點事,咱犯得著相互抄襲麼?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48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六章 誰是孫禮


    奉了公子之命,丁況即將帶著十幾個手下離開薊城,前往涿郡南邊一個叫做容城的小地方,尋找一個名叫孫禮的年輕人。

    自從來了幽州之後,丁況和大師兄史阿頓覺人生的春天終於來到了,他們不僅受到劉和的禮遇,而且在州牧府中也屬於地位超然的兩個人,雖然從不參與政事,卻能始終守在劉和身旁,眼中見到的,耳中聽到的,皆是攸關幽州的大事,任何一件說出去,都能讓許多人羡慕和打聽上好半天。

    劉和在路上的時候就允諾過王越,要在幽州開辦一家武館,將王氏一門的武學發揚光大。回到幽州之後,因為諸事纏身,武館的選址、建設、佈置等具體事務尚未鋪開,至於開張那就更是遙遠的事情。

    儘管如此,但史阿和丁況卻不焦急,更不會覺得公子當初說過的話是在敷衍他們師徒。主要的是,雖然開辦武館形式上的一些東西還未鋪開,但關鍵性的一步已經悄悄的邁開。

    趙雲從八千軍中子弟當中精挑細選出來五百壯士,作為太傅衛隊的候選對象,劉和又讓史阿和丁況從這五百名壯漢當中挑選資質稟賦最好的三十人作為武館的學徒,每天跟著史阿和丁況學習近身搏殺之術。

    說起來,史阿和丁況如今也是當了師傅的人,不僅可以體會到當初王越收徒授徒時的那份成就感,而且被一群規規矩矩的漢子們前呼後擁的喊著“師傅”,內心之中的那份小優越,別提有多嗨皮了。

    有著尊貴的身份,還有豐厚的報酬,更有一幫聽話肯學的徒弟,對於靠著身手混飯吃的武人而言,史阿和丁況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呢?

    李嚴在交待任務時,曾再三叮囑丁況,一定要想辦法將那個叫做孫禮的人從容城接到薊城來,因為這是公子指名道姓交辦下來的任務。

    丁況知道劉和的脾氣,平時待人和氣,從不故意苛責和刁難下屬,但他交待下來的事情卻是要求屬下必須認真負責地去完成,若是敷衍塞責,劉和就會非常生氣。

    為了將這趟差事給辦好辦扎實,丁況仔細向李嚴詢問了關於孫禮的情況,輾轉從李嚴口中得知孫禮此人與一個新近來投的名叫馬台的人有關,至於其他的則是一概不知,不足以讓丁況摸清楚孫禮的底細。

    有道是磨刀不誤砍柴工,丁況急忙四處打聽這個馬台的下落,想要從馬台空中瞭解更多關於孫禮的消息,結果正好趕上馬台在灅水邊上向鮮於輔交接了押糧任務之後,帶著一支船隊從灅水上游來到了薊城。

    船隊當中多為民夫,是從雍奴出來的,這次負責替州牧府運輸了一批糧食,離開時各自得了賞錢,於是相約前往薊城購買一些過年節所需的貨物,然後自行返回雍奴。

    丁況於是自掏腰包,在客棧內備下一桌酒席,熱情地招待有些受寵若驚的馬台。

    為了顯得熱鬧,丁況玩了一點小花招,自稱是代表公子前來為馬台接風,為了證明自己所言非虛,還東拉西扯地找來了薊城幾家大戶的公子作陪,其中便有那個嗜酒如命的徐邈徐公子。

    作為劉和的近身侍衛,史阿和丁況時常陪著劉和出入城中各種場合,當然了,這裡面不包括那些“不健康”場所。所以,城中大戶人家的公子都認識丁況。丁況出面請客,這些無所事事的富家公子一請就到,反正白吃白喝還能增進感情的事情,傻子才會拒絕和反對。

    至於酒名遠播的徐公子,為何也會前來赴宴,除了跟他有酒必到的性子有關,也跟劉和交待下來的任務有關。大公子請徐邈替自己走一趟軍都山,如今幽州北面不怎麼安穩,徐邈便想向丁況借幾個人手使喚,保護自己前往軍都山時的安全。

    別看徐邈喝酒時暈暈乎乎的,其實心裡一點都不糊塗,既然大公子都說了一應所需從州牧府中支出,丁況手底下那幫如狼似虎的護衛正好可以借幾個來用用。

    徐邈是豪族公子,家中不是有私兵可用的麼?犯得著從丁況這兒弄幾個樣子貨充當打手?

    當然犯得著了。這就好比後世某些土豪有錢人可以花錢買到法拉利、蘭博基尼這樣的豪車,卻沒本事搞到非套牌的、真正大寫紅字母打頭的軍車牌照一個道理。徐邈雖然是貴公子,但徐家的私兵如何能跟州牧府上的衛兵相比?如今在幽州,只要能貼上州牧府或者姓劉的標籤,身份地位立馬往上看漲啊!

    風塵僕僕趕到薊城的馬台,還真不敢奢望能有劉放那樣的待遇,能夠被大公子出城相迎,一輛馬車載進州牧府中。畢竟馬台知道自己的斤兩,不僅出身無法跟劉放相比,而且肚裡的學問也無法與劉放相比,他當時在雍奴站出來說話的時候,只想著可以在趙雲手下謀個差事,這跟接了《納賢告示》一心投奔劉虞的劉放完全就是兩碼事。

    人才也分等級,像劉放那樣的屬於高級幕僚,而像馬台這樣的,便是中下層的小吏,沒有什麼可比性。

    馬台雖然到了薊城,可帶他離開雍奴的趙雲卻去了馬城,一時之間不知竟然不知找誰棲身,正在為難之際,卻接到了丁況的邀請,這讓馬台眼前一亮,看到了希望。

    丁況說的明白,是代表大公子特意為馬台設宴的,雖然歡迎的規格低了點,接風的地點也沒有設在州牧府中,但這樣的結果已經讓馬台感到十分滿意了。

    馬台來到客棧之後,見到了滿臉熱情的丁況,還有幾個富貴公子打扮的陪客,這讓馬台更加相信自己是受到了公子的重視,只不過重視的程度有高有低而已。

    大公子是何等身份的人物,怎麼可能有時間專門為自己這樣的小吏設宴接風呢?有他身邊的侍衛統領出面,已經是很給面子啦!劉和若是真在府中為他馬台設宴,他都不能去,這種事情可不是可以打腫臉充胖子硬上的,以後會遭人排擠和嫉恨的!

    眾人落座之後,少不得一番相互介紹和認識,之後觥籌交錯,噓寒問暖,攀親結故,蓄意奉承,場面自然是相當的熱鬧。

    聊著聊著,丁況便將話題扯到了孫禮身上。丁況說:“聽聞馬兄有一結拜兄弟,練就了一身好武藝,不知何時請他前來薊城切磋切磋?”

    喝得醉醺醺的馬台,聽到有人談起自己的拜把子,頓時來了勁頭,大著舌頭說道:“我這兄弟,表字德達,與我同為容城人氏,是個天生性子豪爽剛直之人。在他少年時,正逢黃巾動亂,他被蛾賊裹挾到了別處,與母親失散數年,當時我見他的母親孤苦無依,沒有人贍養,於是便將老人家接到自己家中照顧起來。”

    “過了幾年,孫兄弟從外面返回鄉里,四處打聽之下得知老母在我家中,於是前來相認。孫兄弟為了感謝我照顧他的母親,便要將所有的財產贈送給我,我當然不能收了。後來,我便與德達義結金蘭,成了拜把子的好兄弟……”

    眾人聽了馬台的講述,都覺得馬台做人厚道,做好事不求回報,是個靠得住的朋友;同時,大家也覺得孫禮做人貴重,懂得知恩圖報,視財富為身外之物。

    丁況見火候差不多了,於是攛掇馬台說道:“馬兄,方才聽你這麼一說,使我對於你那義弟更加有了好感!大公子已經讓人將《納賢告示》送往幽州各地,反正近日府中也無大事,不如你陪我回一趟容城,將這位孫壯士請到薊城來,今後你們兄弟倆人同為公子效力!”

    馬台搖頭,說道:“不成啊,德達兄弟為人至孝,如今為了孝敬老母,已經好幾年不出遠門了。就算我跟他結了異性兄弟,也不好違背他的心意,讓他捨下老母前來薊城。”

    一旁的徐邈聽丁況說要去容城,頓時急眼了,趕緊插話:“丁統領有句話說的不妥!如今北方戰事吃緊,薊城之內諸事繁忙,你怎麼可以說自己無事呢?”

    丁況心裡一陣鬱悶,惱火徐邈攪和,於是低聲對徐邈附耳說道:“徐公子有所不知,我急著前往容城,其實是有事在身的!”

    徐邈眼睛眨巴幾下,頓時想明白了丁況今日請客的目的,於是狡黠地對丁況說道:“丁統領,你可不夠意思啊!昨日夜裡我去州牧府中赴宴時,公子親自交待讓我代他去一趟軍獨山,如今這兵荒馬亂的光景,你也不說給我安排幾個兄弟保護一下!”

    丁況心想:這個徐家公子還真是一個厚臉皮,昨日明明就是不請自到,還好意思說什麼赴宴,我呸!

    “呵呵,既然徐公子開口了,加之又是替公子辦事,自然不能虧待。今日回去,我便安排四個手腳利索的兄弟前往徐府,陪同公子前往軍都山!”

    “不用這麼著急吧?”徐邈抗議。

    “必須地!耽誤了公子的事,你可要吃不了兜著走!”

    馬台看著丁況和徐邈嘀嘀咕咕,端起酒碗打岔說道:“來,馬某再敬各位一碗,謝謝大家今日為我接風!今後某在薊城,還靠各位多多關照。”

    已經得了丁況好處的徐邈,轉過來幫丁況說話:“馬兄,這碗酒不急著喝,你還沒有答應丁統領到底回不回容城呢。你若是答應了,便讓丁統領連幹三碗,你看如何?”

    馬台大著舌頭,含糊地說道:“好!我便陪丁統領回一趟容城,不過能否勸動孫兄弟前來薊城,我可不敢保證。”

    “馬兄果然豪爽,來,我先幹三碗為敬!”丁況舉起酒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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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49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七章 危急關頭


    當夏侯蘭命令手下將那顆人頭送往馬城時,已經抱了必死之心。

    人頭就是線索,人頭便是證據。雖然夏侯蘭不知道這顆漢人腦袋的主人是誰,但他知道在一堆烏桓人和鮮卑人當中忽然出現一個漢人的意義,他還知道太傅大人看見這顆人頭時,就算自己和兄弟們已經被人砍了腦袋,日後也會有人給自己報仇!

    雖然形勢嚴峻,但夏侯蘭此時仍然保持著足夠的冷靜和鎮定。他讓人徹底堵死了原本預留在西側的那條狹窄出口,又命人將車上裝載的草料全都搬下來鋪在了車陣的內側,看樣子似乎是最後時刻用來與敵同歸於盡的手段。

    其實,營內有人曾經提議將民夫放走,剩下的騎兵則可以在敵人來襲時撤走,這樣做可以最大限度的降低傷亡。但是,夏侯蘭堅決拒絕了這樣的提議,並且再次重申了“三殺令”。

    夏侯蘭對士卒們說:“如果我們這次丟下糧草逃跑了,以後在戰場上遇到敵人時,還會逃跑。一支只會逃跑的部隊,還有什麼活著的意義?”

    為了鼓舞士氣,堅定大家的信心,夏侯蘭也不是一味的採取高壓手段,他在白天的時候就專門對士兵們分析過形勢,堅信只要再堅守一晚,從馬城出發的援軍必然能夠趕到,到時候大家就是幽州的功臣,就會有顯赫的軍功。

    一邊的選擇是當逃兵,不僅要面對夏侯蘭的三殺令,以後被抓住也要接受軍法處置;另一邊的選擇是當好漢,雖然有人將會為之付出生命,但只要活下來就是榮耀和獎賞。

    生死考驗之前,真定出來的百名壯士堅定地站在了夏侯蘭的身後,四名軍侯當中也有三個選擇了堅守,剩下的那個雖然猶豫,但也不敢公然鼓吹撤退。這樣一來,全體上下堅守的決心便一致起來,而民夫們並不擔心守軍失敗後自己會被殺害,畢竟這麼多糧草還得有人幫著搬運。

    因為是閻柔親自帶隊,所以渡河的隊伍井然有序,一掃白天頹廢的樣子,不少烏桓人和鮮卑人甚至還抱著為死去族人報仇的心情,五千騎兵很快便從歠仇水的北岸來到了南岸。

    冬日是枯水季節,歠仇水的深處不過馬背,淺處只在馬膝,雖然渡河時有些寒冷,但只是片刻功夫,這對於常年生活在北方苦寒之地的烏桓人和鮮卑人而言,算不得什麼。

    閻柔心中有些得意,覺得夜裡自己率軍從下游過河,而且嚴格禁止了火光,一定可以來個出其不意。然而,不久之後,他就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

    夏侯蘭靜靜地聽著由遠及近而來的馬蹄聲,等到來襲之敵靠近到營地一裡附近時,忽然開口下令:“點火,驅馬!”

    頃刻之間,近百匹戰馬的尾巴被火摺子點燃,這些馬都是昨日夜裡繳獲的戰利品,身上多少都受了傷,但還未死亡。

    尾巴著火的戰馬悲鳴著向河岸下游沖去,再也不想留在這個令它們覺得恐怖的鬼地方。負責點火的士兵完成任務之後,急忙匍匐著從車軲轆的下方爬回營地,免得待會被沖過來的敵人亂箭射死。

    已經催動士兵跑動起來的閻柔,忽然看見對面有上百個火團快速朝著己方沖了過來,還以為是守軍又玩逆襲的把戲,於是急忙組織先頭部隊進行攔阻。

    受驚發狂的數百匹戰馬狠狠地撞進了閻柔的隊伍,一時間引起了巨大的混亂,有些騎在馬上的士兵直接被撞擊落馬,有的為了躲避沖過的馬匹結果又把旁邊的人撞得七零八落。

    等到閻柔好不容易制止隊伍中的混亂時,原本高漲的氣勢便被打掉了幾分。

    閻柔被守軍將領層出不窮的這些卑鄙伎倆徹底激怒了,他命令所有士卒下馬,手中舉著臨時準備的木盾等防護裝備,緩緩地向守軍營地包圍了過來。

    夏侯蘭透過車輛縫隙看著遠處黑壓壓靠過來的大批敵人,大聲鼓舞著士氣:“兄弟們,沉住氣!不管來多少人,咱們都用弓箭招呼著!都是爹生娘養的,他們中了咱們的箭矢也會流血,也會疼痛,也會嚇得屁滾尿流!”

    士兵們聽著夏侯蘭充滿激情的呼喊,心裡踏實許多,覺得只要夏侯司馬還在營地,大家就有主心骨,就可以堅持到底。

    閻柔的隊伍靠得越來越近,烏桓人針對守軍依託車陣作戰的特點,臨時趕制了一批可以在地上滾動的火球,還是打算用火攻的方式破開車陣。

    正當閻柔準備下達“點火”、“投擲”命令的時候,忽然有人高呼:“大人快看,上游有大隊人馬趕過來了!”

    閻柔舉目向遠處眺望,果然看到一支打著火把的長龍正順著歠仇水的南岸快速趕來,粗略估計,至少超過三千人馬。

    閻柔今夜將藏在廣寧城內的全部兵馬都帶了出來,而此時出現在上游的隊伍絕對不會是己方的援兵,所以他急忙選擇了撤退。

    “守軍的援兵來了,我們速速撤退,不可戀戰!”

    營地內,已經做好拼命準備的夏侯蘭,也看到了遠處那條火把長龍,他興奮地高呼:“兄弟們,太傅大人派來接應我們的援軍到了!”

    營地內頓時響起一片海嘯般的歡呼聲。

    閻柔的隊伍來的快,退的更快,不等程緒帶著人馬趕到,他們便撤了一個乾淨,只留下一些零散的屍體和無主的馬匹在空蕩蕩的河灘上。

    程緒帶隊從馬城出發時,已是正午時分,他很清楚這次任務的意義,所以不敢有絲毫懈怠,一路上不停地催促隊伍急速前進。除了中途給馬匹飲水餵料,讓士兵吃乾糧,程緒的隊伍幾乎都是在不停地趕路。明知道這樣的行軍方式對戰馬的損傷很大,但程緒也顧不了那麼許多,救援運糧隊伍才是第一等的大事。

    隊伍趕到距離糧隊營地十裡處時,程緒見到了提著人頭向馬城方向報訊的幾個士兵,於是知道了下游正在發生一場激戰,他急忙命令隊伍點燃火把,以最快的速度向下游增援。

    當程緒氣喘吁吁地趕來時,發現敵人已經撤得乾乾淨淨,只有一個黑漆漆、靜悄悄的營地,在寒風中迎接自己。

    “人呢?!”程緒質問身旁正捧著一顆人頭的士兵。

    負責帶路的士兵心裡有些發虛,急忙跑到車陣前面,扯著嗓子朝內喊了一聲:“夏侯司馬,程大人來接應咱們啦!”

    這一聲喊剛剛落地,便聽到營地內“嗷——!”地傳出一聲歡呼來,緊接著就是火把齊鳴,人聲鼎沸。

    程緒心想,求救信上寫的這幫傢伙不是挺厲害麼,怎麼像是被嚇傻了呢?

    程緒卻是不知方才營內如此安靜,甚至連火星都看不見半點,跟夏侯蘭的命令有關。雖然差不多可以確定從西而來的隊伍是友軍,但生性謹慎的夏侯蘭依然不忘提醒士兵們保持警惕,在沒有最終確定來者身份之前,堅決不主動出聲、不主動出營。

    有人覺得夏侯蘭這麼做過於刻板,但未來的崢嶸歲月裡,許多人都體會到了什麼叫做“不到最後一刻,絕對不能放鬆”的道理。

    營內的士兵和民夫,七手八腳地將車陣從內往外打開一個缺口,臉色有些不太好看的公孫紀走在前面,一臉欣喜的夏侯蘭緊隨其後。

    公孫紀的臉色之所以不好看,是因為他白天主張放走民夫,夜裡賊人襲來時放棄營地,騎兵主動撤離,所以他在走出營地之前,實際上是被夏侯蘭身邊的真定士兵軟禁了起來。

    夏侯蘭面露欣喜之色,並非為自己立下了大功,而是覺得糧草得保、士兵們不用犧牲,壓在自己肩上的重擔終於放下。

    公孫紀跟程緒是老相識了,見面之後相互寒暄了幾句,便覺得言語乏味,實在沒啥好說的。沖在前面打生打死的是押糧的將士,公孫紀充其量也就是“公費出行”,現在又是全須全尾的,程緒也不好給他頭上戴一大堆高帽子。

    程緒對夏侯蘭倒是十分感興趣,跟公孫紀說了幾句之後,便跑過來拉著夏侯蘭的手,上下左右仔細地端詳了一番,然後口中說道:“夏侯司馬真是機智沉著、忠勇可嘉啊”

    夏侯蘭被程緒這麼一通誇,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說道:“大人帶著士卒前來接應,一定十分辛苦,正好賊人退走時留下了許多傷馬,營內車上還有燒酒,我去招呼兄弟們生火烤肉!”

    程緒看著轉身離去的夏侯蘭,心中更加歡喜,他覺得夏侯蘭不居功、不自傲,知道進退,正是太傅大人急需的武將人才。程緒在心裡已經有了主意,決定帶著夏侯蘭抵達馬城之後,便在劉虞面前極力舉薦於他,讓劉虞對夏侯蘭委以重任。

    熊熊的篝火很快就燃了起來,匯合在一處的數千幽州將士們歡欣鼓舞,大家高興地喝著燒酒,吃著有些略帶酸味的馬肉,覺得危險已經過去,明天一切都會好起來。

    程緒在夏侯蘭的引領下,仔細觀察了尚未來得及全部拆除的車陣,時不時還伸手摸一摸早已被凍得冰硬如石的車輛外壁,對夏侯蘭用淋過水的被服來防火的做法大加讚賞。

    程緒不像公孫紀,他對於夏侯蘭私自做主將車上被服卸下來、私自動用車上裝載的箭矢和其他軍資的做法並未提出質疑和訓斥,在他看來,只要保住了糧草和軍資,就是根本,至於其他的細枝末節,就算到了劉虞那裡,也不會去追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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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49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八章 重任


    程緒來得還算及時,免去了夏侯蘭和手下士卒一場不必要的流血犧牲。等到人馬都安頓下來之後,程緒悄悄將夏侯蘭喊到了自己帳內。

    程緒指著地上擺著的那顆人頭,一臉憂慮地說道:“此人我認識,是閻柔身邊心腹,曾經隨閻柔一起南下冀州。”

    夏侯蘭點頭,低聲說道:“請大人恕卑職多言,我估計今晚帶隊過河的便有那人。”

    程緒歎口氣,似乎對於夏侯蘭的猜測並不感到奇怪。

    “可知本官為何要喊你進來?”

    “卑職不知,還請大人明示。”

    “方才本官詢問過你麾下幾位軍侯,對於這兩日你指揮作戰的情形有了詳細瞭解,本官問你,若是將我帶來的三千兵馬一起交予你指揮,你可敢接手?”

    “大人何必如此?那人今夜退走,必然不敢再來襲擾,除非他想讓天下人都知道他的無恥嘴臉。有大人居中指揮,卑職在前開路,不出三日,我們便可順利地將糧草運至馬城!”

    夏侯蘭對於程緒準備暫交兵權的做法不理解,急忙推辭說道。

    程緒搖頭苦笑,說道:“若是只將糧草帶回馬城,本官自然不必將兵權暫交你手,可我卻是在擔心留守馬城的太傅大人。那人這兩日在你手中吃了大虧,損兵折將之下,難保不會生出怨恨惱怒的心思,若他返回寧城之後與軻比能暗中勾結,則馬城的北面就會出現一道巨大的防守空缺,到時候軻比能便可以輕鬆入寇,將馬城甩到身後。”

    “若是軻比能敢如此大膽,大人只要堅守馬城,等到軻比能率軍深入幽州之後,大人可以趁機將鮮卑人的後路堵死,吾方從薊城方向出兵來戰,豈不是可以一舉消滅軻比能?”

    “夏侯司馬的想法不錯,可馬城如今只剩五天的口糧,萬一就在我們抵達馬城之前,那人將軻比能放了進來,或許我們正好一頭撞上軻比能,非但不能支援馬城,還會白白地便宜了軻比能!”

    程緒說到這裡,停了下來。他相信以夏侯蘭的頭腦,已經完全聽明白了自己在擔憂什麼。

    “大人如此信任卑職,蘭願意接此重任,誓死守住這批糧草軍資,無論如何也將其送至馬城!”

    危急之時,夏侯蘭毫不猶豫地接下了程緒的託付。

    翌日清晨,程緒在部隊拔營之前當眾宣佈了自己的決定,並將調動和指揮兵馬的印信虎符等交到了夏侯蘭的手中。公孫紀想要出語阻攔,但他看到程緒帶來的士卒無人出言質疑和反對,所以老實閉上了嘴。

    軍中漢子便是如此,他們在服從絕對的權威之外,心裡更願意服從的是可以帶著大家打勝仗的統領。

    昨日夜裡,前來接應的三千士卒與留守營地的近千兄弟圍著篝火飲酒聊天,他們從昔日的同鄉和兄弟的口中聽說了這兩日發生在歠仇水邊的驚險戰事,也聽說了軍司馬夏侯蘭的各種手段。大家都是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混飯吃,所以對於夏侯蘭能夠在危機關頭保住九成兄弟的性命,感到非常的佩服。

    夏侯蘭接過虎符之後,大聲地對著士卒們說道:“本人無德無能,暫時忝居指揮之職,唯有披肝瀝膽,誓死殺敵耳!在此,宣佈三條軍紀:臨敵畏懼不前者,殺!意圖逃跑者,殺!散佈謠言擾亂軍心者,殺!”

    夏侯蘭說完,在他身後不遠處站著的百名真定漢子齊聲高呼:

    “臨敵畏懼不前者,殺!”

    “意圖逃跑者,殺!”

    “散佈謠言擾亂軍心者,殺!”

    營內氣氛頓時為之一緊,特別是後來的三千騎兵,他們分明從留守營地的九百人臉上看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狂熱和擁護。

    短暫的交接和動員結束之後,夏侯蘭立即下令部隊拔營離開,繼續沿著歠仇水向西而行。

    廣甯城內,閻柔不再摔打物品,因為他臨時棲身的那處屋內可供他摔打的物品已經沒有了。

    “啟稟大人,傷亡數目已經統計出來了。”一名烏桓百夫長低聲說道。

    “快說,究竟有多少?!”閻柔有些不耐。

    “連續兩次夜襲,吾方死傷一千三百餘人,其中失蹤和死去的有七百四十多人,其他的則是不同程度受了箭傷,或者是跌落之傷……吾軍這次的繳獲……為零,俘虜……為零。”報告到後面,這個百夫長頭上的冷汗便止不住地往下流。

    “怎麼還有失蹤的!”閻柔忍不住再度咆哮起來。

    “啟稟大人,失蹤的都是跌落在歠仇水中被沖走的,因為那個漢軍頭目曾經發動過一次逆襲,不少兄弟們著急過河,結果……”

    “廢物!統統的都是廢物!可曾打探到夜裡趕來救援的那支部隊由誰帶隊?”

    “是劉虞帳前從事程緒。”

    “程緒?劉虞連程緒都派出來了麼?嘿嘿,看來他在馬城的日子也不好過啊!到了這種時候,他寧可分兵接應糧隊,也不願意答應我的要求,這個冥頑不靈、食古不化的老匹夫!”

    “哼哼,既然你如此不識相,也就休怪我閻某人不念舊情!你們兩個立即帶人出城前往彈汗山,見到軻比能之後,將這封書信交給他!”

    閻柔將一封早已寫好的密信交給身邊心腹,臉上終於露出了陰狠的笑容。

    涿鹿城外,趙雲帶著五百騎兵氣喘吁吁的趕路。

    “傳吾命令,今夜進城住宿,明日辰時準時出發!”

    早已疲憊不堪的士兵們聽了趙雲這道命令,紛紛歡呼起來,以此表示擁護和支持的態度。

    從廣陽出來之後,趙雲便“帶著”閻志急速行軍,用了一天多的時間行進一百六十多裡路程,終於趕到了涿鹿縣內。幸虧趙雲帶著的這五百騎是一直留在薊城未曾出動過的部隊,馬力和人力都保持在精力充沛的狀態,否則還真難以跟上他的速度。

    為了讓士兵和馬匹夜裡能夠充分補充體力,一向不喜擾民的趙雲下令部隊進駐城內,而且還主動出面與涿鹿縣令進行交涉,為兄弟們爭取到了酒肉和住宿的房舍。

    趙雲雖然急於追上夏侯蘭,但他也知道欲速則不達的道理,所以在該讓士兵們充分休息的時候,絕不蠻幹。

    作為此行的重要人物,閻志受到了趙雲“無微不至”的關心,差不多等於是將閻志栓到了自己的褲腰帶上,這讓倒楣的閻志根本生不出逃跑的心思來。

    閻志也是從小練過武藝的,以他對趙雲偶爾無意間展露出來的身手進行判斷,自己可能連趙雲的三招都抵擋不住。遇到這種屠人塢堡連眼都不眨的“武瘋子”,閻志只好自認倒楣,而且還不敢將滿腹的憋屈不滿表現在臉上。

    趙雲在緊急行軍,鮮於輔也不敢耽誤。

    自從大公子改變了計畫之後,鮮於輔先是帶著七百騎兵趕到灅水河邊,從劉放手中接過從雍奴運來的糧草和負責護送的兩百騎兵,然後立即出發向灅水上游繼續行進。

    次日下午,鮮於輔在河岸邊上看到了已經提前一步來到這裡的馬台和一百騎兵,他立即下令將走水路運輸的糧草搬上岸來,然後將民夫和船隻交給馬台,讓其負責帶往薊城。

    如今正是枯水季節,再往上游走,河水的深度已經不能承載運糧的木船,必須走旱道才行。這也是為何夏侯蘭帶著第一批糧草出發時並未走水路的原因,畢竟糧食裝卸一次也會耽誤不少時間和人力,如果只能走幾十裡的水路,那就不划算了。

    雍奴和安次、陽鄉等地的糧草彙聚起來之後,數目尤勝第一撥,若是順利運抵馬城,可供數萬大軍食用月餘。

    鮮於輔催促著糧隊繼續向西行進,沿途還讓人打聽夏侯蘭與趙雲的消息,當他獲悉就在一天之前趙雲剛剛帶著隊伍從前方經過時,心裡這才踏實放心了許多。

    趙雲的勇武,鮮於輔已經深切領教過了;趙雲的智謀,通過這次向西催糧,也已經證實過了。有此猛將前往馬城,太傅大人的安全就多了幾分保障。哪怕戰局到了最危急的時候,有趙雲在側,護衛太傅突圍,誰能阻擋?

    鮮於輔在趕路,鮮於銀同樣也沒閑著。

    鮮於銀昨日還在遒國縣內催糧,忽然收到了劉和派人送來的緊急消息,得知前方形勢可能有變,鮮於銀也顧不得跟幾家態度曖昧的大戶算帳,只帶著已經收上來的糧草趕緊向涿縣而去。

    涿縣郊外,一處張姓大戶的莊園內,有幾個族內的老者正聚集在一起議事。

    “老族長,聽說催糧的隊伍已經去了遒國,接下來就該輪到咱們縣了。今歲咱們幾家的糧草都用來支持令郎追隨玄德公了,到時候官兵前來索要,我們拿什麼上繳?”

    “咳……咳,糧食已經讓張世平帶人送往安平了,現在說這些話還有何益?”張老族長咳嗽幾聲,接著說道:“老夫就不信鮮於銀在遒國能從所有大戶手中討到糧食,到時候我們勉強交出一點,敷衍一番即可,他還能將我們如何?”

    “老族長,我聽說前幾日有個姓趙的都尉前往安次催糧,將拒不納糧的趙家堡盡數屠滅,這個鮮於銀帶著兩千兵馬,也是一個都尉,到時候萬一對我們張氏一族不滿,會不會……”

    “諒這豎子不敢如此!吾兒張翼德有萬夫不當之勇,又與劉玄德義結金蘭,鮮於銀若要造次,也需想想後果!”

    張老族長一臉篤定,絲毫不為鮮於銀的到來而犯愁。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7:50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九十九章 引狼入室


    軻比能進駐彈汗山已經有七天了,他特意將自己的大帳紮在昔日鮮卑大首領檀石槐牙帳所在的位置,以此向族人展示自己的雄心壯志。

    隨軻比能同來的一位心腹頭目名曰鎖奴,長得黃髮黃須、碧眼鷹鼻,與塞內的漢人看上去容貌大異,搭眼一看就知道不是一個種。

    鎖奴身高九尺有餘,力大無窮,曾在漠北的叢林中與黑熊和巨虎搏鬥,尋常三五個鮮卑漢子根本抵擋不住他手持巨棒的一擊。軻比能本身就十分勇武,如今有了鎖奴這樣絕世凶物的跟隨,如虎添翼,極大地震懾了附近各族,使他們都生不起反抗的心思。

    這日,軻比能帶著鎖奴登上落葉枯黃的彈汗山,舉目向南眺望,眼中流露出來的是毫不掩飾的貪婪和嚮往。

    “大人,我們還在等什麼呢?眼看天氣更加寒冷,若是不能儘快進入幽州劫掠,部族的兒郎們就要挨餓受凍了!”鎖奴吭哧吭哧地說道。

    “讓兒郎們再忍耐幾天。漢人有句話叫做‘一口氣吃不成胖子’,我們再等幾天,說不定可以輕鬆進入幽州。”軻比能若有所思地對鎖奴解釋說道。

    “我知道大人是在等待寧縣那邊的消息,可是,你似乎也沒有絕對的把握讓閻柔與我們合作,萬一劉虞用恩惠收買了閻柔,我們不僅等來的是個壞消息,而且還耽誤了從別處進入幽州的機會。”

    軻比能對於部下的質疑有些不喜,沉著臉說道:“鎖奴,我知道在你粗笨的外形下面其實隱藏著一個聰明的頭腦,你能這麼考慮問題,我很高興,但你的智慧還不足以帶著我們的部落走向強大!”

    “你對劉虞和閻柔的瞭解太少,根本不懂漢人之間為了爭權奪利,往往會做出常人難以理解的事情來!漢人為了至高的權力,有時候比咱們鮮卑人更加殘忍和無恥,他們做父親的可以親手殺死眾多的兒子,當兒子的可以毒死父親,兄弟之間相互殘殺,親族和手足之間相互攻擊,總之,千萬不要被他們柔弱和善的外表所蒙蔽!”

    鎖奴聽了軻比能這番話,皺起眉頭細細體會。

    軻比能遙指著南方,充滿豪情地說道:“終有一日,我要帶著部落的兒郎橫掃黃河北岸,將彈汗山南邊廣袤肥美的土地統統地變成我們的牧場,將所有漢人男子變成我們的奴隸,將漢人的女子變成我們的羔羊!”

    “嘿嘿,到時候我一定要嘗嘗細皮嫩肉的漢人女子到底是什麼味道!”鎖奴有些興奮地捶打著堅硬如鐵的胸脯。

    正當軻比能和鎖奴二人站在山巔暢想未來時,有部族士兵從山下快速而來。

    “啟稟大人,山下來了幾個烏桓人,他們自稱來自寧城,有重要的書信親手交給你。”

    “哈哈,一定是閻柔的人!走,我們下山!”軻比能一臉興奮地說道。

    大帳內,閻柔秘密派往彈汗山的幾人見到了軻比能。

    “大人,這是我家大人的親筆書信,請您過目!”

    不等軻比能示意,鎖奴邁著大步來到了幾個信使面前,把毛茸茸的大手往前一伸,甕聲說道:“書信在哪裡?交給我便可以了!”

    幾人抬頭看著面前這個人型怪獸,都覺得有種被叢林凶獸盯上了的感覺,中間那個烏桓小頭目急忙從懷裡掏出閻柔的書信,塞到鎖奴的手中。

    “哼!只會舔漢人屁股的烏桓人!”鎖奴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將信呈到軻比能的面前。

    閻柔的書信是用漢字寫成,他並不擔心軻比能會看不懂。鮮卑人當初原本是匈奴人的奴隸和僕役,雖然鹹魚翻身已經近百年,可惜一直沒有自己的文字,各部落中身份尊貴的頭領便學習現成的漢人文字。

    軻比能面無表情地看完閻柔的書信,抬頭冷冷地看著幾個信使,說道:“我怎麼相信你家大人不是與劉虞一起設了圈套讓我去鑽?”

    信使被軻比能冷眼一瞪,嚇得冷汗頓時就冒了出來,急忙解釋說道:“大人有所不知,我家大人前幾日剛剛與劉虞打了一仗,已經徹底與劉虞決裂。反正這次我家大人命我將書信送到之後,便會立即帶兵向北撤退,到時候將一座不設防的寧城留下,大人只需派哨探進去打探,便知真假!”

    “哼,本大人姑且相信你們說的這些是真話!來人呀,將這幾位烏桓朋友帶下去好好招待著,等我們拿下寧城之後,再放他們回去!”

    幾個捎信的烏桓人不敢反抗,乖乖地跟著鎖奴走了出去。

    當日夜裡,集結在馬城以西十裡外的一萬多鮮卑騎兵接到軻比能的命令,一夜之間撤得乾乾淨淨。

    第二日上午,鎮守馬城的劉虞接到哨探送回的消息,獲悉城外的鮮卑人徹底失去蹤跡。劉虞大驚之下,急忙派出三撥信使分別前往北面的寧城、南邊的高柳和東面的歠仇水。

    前往甯城的信使帶著劉虞寫給閻柔的親筆信,在信中劉虞承諾只要閻柔率軍留守寧城,自己願意上奏朝廷表閻柔為護烏桓司馬,雖然與閻柔的要求差了一等,卻也是做出了巨大的讓步。

    前往高柳的信使帶著劉虞寫給魏攸的書信,在信中劉虞嚴令魏攸無論如何都要堅守柳城,不管軻比能耍什麼樣的手段,都不可出城作戰。

    順著歠仇水向東而行的信使則是尋找程緒和糧隊,劉虞在寫給程緒的書信之中指示程緒,在事不可為時放火燒掉糧草軍資,絕對不能讓其落在閻柔或者軻比能手中。

    劉虞能從鮮卑人忽然撤退這一動作立即做出反應,說明他並非外界傳聞的那樣懦弱和短視,只是他的動作還是慢了一步。

    向北而行的信使還未走到寧縣,便吃驚地發現大隊的鮮卑人已經搶先一步進入了寧城!至於原本盤踞在這裡的閻柔,已經帶著全部的隊伍退守到寧城以東三十裡外的廣寧城內。

    送信的使者無奈之下,只得趕緊調轉馬頭,將這個重大的發現回報劉虞。劉虞知道這個消息之後,氣得臉色都白了。然而生氣歸生氣,劉虞此時卻想不出更好的辦法應對這種嚴峻的情況,只能寄希望于程緒趕在軻比能發現之前,帶著糧隊返回馬城。

    順利進入幽州境內的軻比能,對於目前的結果很是不滿,他覺得閻柔還是忽悠了自己。按照約定,閻柔本該率領部下向北進入白山之中,如今卻守在廣甯,依然對鮮卑大軍構成了現實的威脅。

    軻比能立即派人前往廣甯質問閻柔,閻柔卻告訴了軻比能一個重大消息:一支裝載了眾多物資的運糧隊伍正在向馬城靠攏!

    軻比能聞訊大喜,立即命令鎖奴率領五千鮮卑輕騎迅速南下,趕在這支運糧隊伍抵達馬城之前,將其全部俘獲!軻比能本人則整頓主力,隱藏在鎖奴身後不遠處,期待著坐困馬城的劉虞冒險出城救援受到襲擊的糧隊。

    鎖奴臨走之前,軻比能再三交待,務必要等到糧隊在靠近馬城二十裡處再發動攻擊,而且儘量將戰鬥的時間拖延的長一些,將動靜搞得大一些,若是發現糧隊派人向馬城求救,也不要阻攔。

    軻比能這樣的安排十分陰險,他這是想以襲擊運糧隊伍為誘餌,逼著守在城內的劉虞出來與自己進行決戰。若是劉虞出來,自己便率領一萬多部隊及時趕到,將劉虞的主力吃掉;若是劉虞不出來,他便當著劉虞的面將這支運糧隊伍吃掉,到時候馬城守軍的士氣徹底土崩瓦解,而且因為缺少糧食,很快就會潰散。

    鮮卑騎兵的戰力明顯強於幽州漢騎,劉虞若是躲在城內,軻比能便難以討到好處,這從最近幾次鮮卑人發起的試探性攻擊,已經得到了驗證。但若是漢軍從堅固的城池中走出來,在開闊的曠野間與鮮卑騎兵正面對戰,軻比能有把握憑著現有的兵力擊敗兩倍甚至是三倍的漢軍。

    從薊城出發的運糧隊伍還在吃力地趕路,相比於騎兵的靈活機動,滿載著糧草輜重的馬車和牛車,行進起來實在緩慢,甚至還不如空身步行的速度,加之夏侯蘭選擇了相對安全卻也相對難行的南岸,所以明知前方不到三十裡處便是馬城,可運糧的隊伍還得至少一天的時間才能趕到。

    這天中午,隊伍再次停下來休息,夏侯蘭陪著程緒和公孫紀二人吃點乾糧,喝幾口冰涼的河水。

    忽然,有急促的馬蹄聲在他們的身後響起。

    “啟稟夏侯司馬,後方有友軍正在迅速接近!”留後的哨探趕來報告。

    “可否探明前來的是何人?有多少人?”夏侯蘭問道。

    哨探報告:“友軍行進速度太快,來不及仔細打探,不過人數並不太多,僅有數百騎。”

    “好!隨我前去迎接!”夏侯蘭立即起身。

    不多時,趙雲矯健的身影出現了夏侯蘭的視野之中。

    夏侯蘭掩飾不住喜悅,大聲喊道:“太好了!是趙都尉趕上來了!”

    “趙都尉?可是那位一騎當百的趙子龍?”距離夏侯蘭不遠處的程緒低聲詢問公孫紀。

    公孫紀有些不情願地點頭,不屑地說道:“不過是個只知殺人的匹夫而已!前不久還屠了一個與自己同姓的塢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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