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三國之幫爹當軍閥 作者: 終南道(連載中)

 
e010203 2014-2-14 15:09:0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50 97103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2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章 本公子記住你了


    距離上次韓馥府上的不歡而散,已經有些時日了。

    上一回,劉大公子很不講究地半途離席,狠狠地掃了袁紹外甥高幹的面子,這次竟然又恬著臉出現在了高幹的面前。

    也不知韓馥是出於怎樣一種考慮,袁紹明明已經撕破臉跟張郃狠狠地幹起來了,可身在高邑城內的高幹卻沒有事情,依然作為韓馥的座上賓客,受到禮遇。

    或者,韓馥也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這句江湖黑話?又或者人家高幹的名字取得好,天生就是當高級幹部的命,無論走到哪裡都能開啟“物理攻擊免疫”的光環?

    今日大廳之中的坐席佈置與上次有所不同,韓馥右手側的主賓之位被空了出來,然後高幹緊挨著這個空位坐下,而劉和則坐在韓馥左手側的第一個位置坐下,恰好是上次高幹所坐之位。

    高幹的右手邊依次坐著荀諶、郭圖和辛評三人,如此一來,加上空著的那個位置,便有五個人坐在韓馥右側。

    劉和的左手邊則空了一個席位,然後再過去則坐著審配、閔純和耿武三人,算起來倒是與對面旗鼓相當。

    審配,字正南,冀州魏郡陰安人,為人性烈,耿直較真,放在後世而言,便是那種容易犯二的傢伙。

    後世對於審配此人的評價褒貶不一,有人讚揚其忠誠正直,也有人詬病其專權少謀。不過從他能為袁氏死節一事來看,此人也算是忠烈之輩,值得人們尊敬。

    三國時代,謀士更換主子的事情比比皆是,很少有人能夠做到從一而終,誓死追隨。比如有名的王佐之才荀彧,便是先投在袁紹帳下,然後發現袁紹不行,立馬炒了老闆的魷魚,轉而來投曹操。又比如毒士賈詡,先是在段煨帳前,然後又去了李傕帳前,後來又輔佐張繡,再後來才投到老曹的帳下。

    這倒不是說那些換了主子的謀士就是人品不佳,畢竟這個時代的大環境和官場風氣便是如此。有道是“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為了那些你方唱罷我登場的諸侯而死節,有時候實在是不值當。

    這個時代讀得起書的人本來就少之又少,而能在讀書人當中出名掛號的就更加鳳毛麟角,要是動不動就陪著主公殉死,那也太奢侈浪費了一些!

    因為審配脾氣太臭,韓馥其實一直不怎麼喜歡他,這次是聽從了劉和的建議,臨時將他請了過來,專門對公孫瓚和袁紹的人瞪眼睛的。別看歷史上審配曾為袁氏死節,但他在當初韓馥讓冀州的時候可是堅決反對和抵制的。

    也就是說,審配這種人只對事而不對人,他在韓馥手下做事,便忠於韓馥。等韓馥帶著大家一起投效袁紹時,他也順其自然地跟了過去,之後更是以死拒絕曹操的招降。若是韓馥不願投靠袁紹,死戰不退,估計審配也能陪著韓馥去死。

    鑒於審配的這種個性,劉和也就省去了招攬他的心思,今後若想收審配,則必須將韓馥先收服,否則這貨就要一心求死。

    挨著審配而坐的閔純和耿武兩人,乃是韓馥帳前部將,其中閔純任騎都尉,耿武則任步兵都尉,在名人輩出的三國時代基本上屬於打醬油、領盒飯的一類人物。

    不過這兩人也曾幹過一件大事,那就是當韓馥投降袁紹之後,他倆還是不願意,竟然在城門之外埋伏了刀斧手,打算對進城的袁紹來一刀子。奈何袁紹帳前大將顏良實在厲害,不僅看穿了兩人的意圖,而且還動手將他們當場斬殺。

    高幹旁邊的空位是給關靖預留的,而劉和旁邊的空位則是給沮授預留的。如此看來,靠著劉和這邊坐下的幾人都是堅定的主戰派,基本上屬於那種刀架在脖子上不縮頭的狠人,而高幹那邊則坐著對冀州有所企圖的一夥人。

    韓馥今日如此安排,分明是想讓劉和與沮授、審配、閔純、耿武四人與公孫瓚和袁紹兩派人進行一場針鋒相對的較量。

    眾人落座不多時,便見沮授引著關靖走了進來,看他臉上的表情,則是一副眼高於頂的架勢,根本未將廳內諸人放在眼內。跟隨在關靖身後的還有一位年過二十的白衣小校,步幅穩定而目不斜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為了給劉和壯聲勢,史阿此時正仗劍立在他的身後,當史阿看到最後進來的那員小將時,瞳孔微不可察地收縮了一下。

    這個小校,讓史阿感受到了一種危險的氣息。

    劉和不是練家子,所以沒有史阿這麼敏感,而且此時他正在琢磨三頭對面之下說些什麼話,所以只是掃了一眼關靖身後的白衣侍從,便將注意力放在了廳中各人的表情和反應上。

    李嚴向劉和報告公孫瓚派使者前來高邑的事情時,並沒有告訴他護衛關靖同來的騎兵頭目名叫趙雲,因為李嚴自己都沒有關注這個細節。畢竟一個小小的護衛頭目不是關鍵,現在這個亂哄哄的世道,只要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出門,誰還不帶上幾個家兵家將的?

    按照規矩,進入會客大廳時,不論來賓還是來賓親隨,都可以佩戴飾劍,至於那種長達三、四米的馬上長槍,卻是不可以帶入其中。

    因此,當趙雲進門的時候,既沒有騎著雄峻的白馬,也沒有手持那柄亮瞎了無數狗眼的龍膽長槍。

    所以,某個從轉生之後做夢都在盼著趙帥哥的無良子,便沒有在第一時間意識到趙雲已經來到了自己的面前。

    關靖向高坐在主位上的韓馥作揖見禮之後,便在沮授的引導下坐在了高幹身側的主賓之位上。

    “韓中丞,這是奮武將軍寫給您的書信,還請看過之後詳做答覆。”說完這句,關靖從懷中掏出公孫瓚寫給韓馥的書信,然後放在面前的託盤之中,示意侍者面呈給韓馥。

    侍者將公孫瓚的信呈至韓馥的面前,他於是當眾打開,仔細流覽一遍,然後隨手又將書信放在託盤之內,示意侍者呈給左手邊的劉和。

    劉和自幼長在洛陽,是以關靖不識,他皺著眉,瞟了幾眼正對面坐著的年輕書生,然後有些不悅地說道:“韓中丞,奮武將軍所托之事重大,還請不要將書信隨便傳給外人觀看。”

    劉和似乎對關靖這句不怎麼友善的話並不生氣,而是笑著擺擺手說道:“關長史說這話可就見外了!本人跟奮武將軍可不是外人,韓中丞以及廳中諸人都可以作證的!”

    說完這話,劉和便要伸手去拿侍者捧著的託盤上的書信。

    “這位大人,還請自重!書信是奮武將軍寫給韓州牧的,既然長史大人說不宜讓他人觀看,又何必自討無趣?”

    劉和將伸出的右手停在了半空,然後有些尷尬地抬頭仔細看看關靖身後那個開口說話的白衣侍從。

    只是一瞥,當劉和看清對方的面龐和那雙不怒而威的眼睛時,沒來由地心裡便是一緊。

    “好俊的帥哥哇,簡直都快趕上本帥哥了!居然還穿著白色的衣服,居然還敢在這種場合落本帥哥的面子!”

    劉和將伸出去一半的手收了回來,然後毫不在乎對面高幹等人幸災樂禍的表情,轉頭笑著對韓馥說道:“韓中丞,這次可要怪你了,也不先問問關長史此信可否外傳,便讓我來看!”

    韓馥也覺得方才有些不妥,或許是自己最近已經習慣了遇到什麼難以決斷的事情便來問這位劉公子的緣故,剛才看到公孫瓚氣勢洶洶的質問之後,想也不想地就讓人送給劉和一覽。不過韓馥也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錯,畢竟今後冀州的走向便落在劉和頭上,就算是關靖不喜,今天也要將書信呈給劉和觀看。

    “關長史,方才忘了介紹,坐在你對面的這位公子,從長安而來,奉了當今天子之命,攜密旨前往幽州面見太傅劉伯安大人。公子姓劉,乃劉太傅長子,說起來還是第一次蒞臨冀州。奮武將軍受劉太傅節制,今次公孫伯珪信中所議之事涉及天子和冀州,公子既是天子特使,又是太傅長子,于公于私這封信似乎他都該看一看吧?”

    韓馥說這話的時候,心裡一陣巨爽。他怎麼會告訴關靖,其實剛才就是他故意不介紹劉和的身份,然後又故意將書信呈給劉和呢?

    關靖聽了韓馥囉囉嗦嗦的介紹之後,心裡卻是感覺有些不妙,他實在沒想到對面坐著的這個看上去有些文弱的書生,竟然有這麼大的來頭。

    “狗日的韓馥,居然陰我!”關靖在心裡怒駡了一句,然後有些不甘地說道:“既然是公子駕臨,奮武將軍這封信自然是看得。”

    關靖不得不表明這個態度,因為剛才韓馥話裡話外已經告訴眾人說公孫瓚的信中所議之事涉及天子和冀州,如今天子特使便在眼前,更要命的是這位特使還是公孫瓚名義上的上司劉虞的長子,如果不讓劉和看信,豈不是等於告訴天下人公孫瓚想要針對天子和冀州搞什麼陰謀?

    雖然沒有太大的謀略,可關靖也知道以如今公孫瓚的實力,他可以對韓馥頤指氣使,也可以跟袁紹翻臉幹仗,唯獨不能跟劉虞徹底決裂。一旦惹怒了劉虞,公孫瓚在北方可就成了眾矢之的。

    見關靖口上服軟,劉和倒是沒有露出二世祖的跋扈嘴臉,而是饒有興趣地對關靖說道:“不知關長史身後這位壯士是何來歷?行事倒是穩重得體,不像有的人一言不合就會拔劍亮刀子!”

    劉和說完這話,還特意用目光掃了掃關靖身邊不遠處坐著的高幹。

    高幹聞言,原本還是一副事不關己的表情,此時臉色卻變得比鍋底還黑。

    “無恥的傢伙,居然還拿那天的事情擠兌我!怎麼不把那天當眾污言穢語的事情也說出來呢?不對,那天他是在罵我,要是說出來我豈不是更沒面子……”

    高幹在心裡恨恨地想著,嘴上卻很識相地沒有出聲。對上劉和這種沒譜的傢伙,若非佔據絕對的優勢,還是不要自討沒趣的好。

    關靖見劉和並不刁難自己,心生好感,於是對身後白衣侍從說道:“難得公子稱讚有嘉,子龍還不上前見禮。”

    關靖這話說的講究,並沒有承認己方剛才阻止劉和看信有什麼錯,但也承了劉和的情,對劉和的稱讚表示接受。

    “卑職常山趙雲,見過公子!”

    趙雲上前幾步,躬身抱拳向劉和行禮。

    劉和此時很想站起身走到趙雲面前,然後拉著趙雲的手說上一句:“英雄,可以留個簽名麼?”可惜,他實在是有些淩亂了,竟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趙雲低頭足足等了好幾個還禮的時間,才聽到對面傳來一句:“好!你很好,本公子記住你了!”

    “這就記住我了?該不會是以後想要報復吧?這傢伙可是劉虞的長子,就連公孫將軍恐怕也得賣他一個面子,以後看來有苦頭吃了。”

    年輕的趙雲,此刻在心裡不無忐忑地想著。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3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一章 牛皮吹的很大


    許多年以後,有好事之人問起趙雲關於當初在高邑與聖君初見時的情景,一代大漢名將卻是顧左右而言他,沒有正面回答這個問題。好事之人不肯甘休,還是將那些陳芝麻爛穀子的舊事翻了出來。

    “聽說當初將軍在高邑初會聖君時,你落了他的面子,聖君當時有沒有記恨於你?”

    “你說呢?”趙雲不答反問。

    “據韓文節之孫回憶,當時聖君說過一句‘本公子記住你了’這樣的狠話,是不是可以證明聖君當時還是對你很有意見的?”

    “本將軍今日也記住你了!”

    “呃……!”

    不怪後世許多人對發生在初平二年秋的高邑之會如此感興趣,實在是因為這次的四方會面成就了一代聖君“天縱之謀”的美名,所以引得無數後來人苦苦研究和分析,甚至還為此寫出許多的文章,吵吵鬧鬧了很多年仍然不休。

    首先,人們好奇的是為何劉和在對待高幹與關靖時會是截然不同的兩種態度。

    高幹雖然說了幾句不中聽的話,可劉和卻是連人家母親都問候過了,也算是連本帶利都收了回來。關靖當時落了劉和的面子,當時還名不見經傳的趙雲甚至還出語喝止了劉和,可劉和卻以禮相待,表現得簡直比他父親劉虞還要溫良謙讓。

    對於此事,劉和後來在給自己的子女上課時曾經專門解釋和分析過。他是這樣說的:“為父當初之所以要惡高幹而近關靖,卻是與佈局河北有關。不謀萬世者,不足謀一時;不謀全域者,不足謀一域。當時的河北形勢複雜緊迫,公孫瓚和袁紹皆為野心勃勃之輩,為父客居高邑,徒有虛名而手中無兵,是以只能與其虛與委蛇。”

    “當時公孫瓚尚未公然與汝祖(劉虞)破裂,而他當時所圖則是冀州之地,為了不逼公孫瓚與袁紹結盟,是以為父只得驅虎吞狼,用大勢逼迫公孫瓚不好來攻韓馥,同時又給公孫瓚留出攻打袁紹的機會。”

    “袁紹當時與汝祖隔著韓馥和公孫瓚兩股勢力,就算我開罪了高幹,卻也不用擔心袁紹帶兵來攻;而公孫瓚卻是與汝祖共治幽州,若是惡了關靖,則可能使得公孫瓚對汝祖大加提防,轉而與袁紹結成同盟。”

    “兵法雖然有雲‘遠交而近攻’,然凡事不可盡信書本和教條,必須從當時的實際出發。當此時,公孫瓚雖然為近而袁紹為遠,但卻不適用遠交近攻的策略,而適用於驅虎吞狼的計策。”

    關於“高邑會談”,人們喜聞樂道的第二個話題則是劉和當時為何對會對還是小小屯長的趙雲如此禮遇有加,甚至後來做出了用整個安平國向公孫瓚交換趙雲這樣的驚人之舉。

    當然了,很多年之後的事實證明趙子龍將軍的價值,遠遠超過了一個安平國。假若公孫瓚能夠未卜先知的話,只怕當時劉和用一個甚至是兩個冀州來跟他交換,他也不會答應!

    安平國位於冀州境內,約占冀州的十分之一,兩個冀州也就是二十個安平國

    人們之所以如此熱衷這個話題,倒不是覺得劉和的做法是錯誤的,大家更加關心的是劉和與子龍將軍是否有些不得不說的故事,否則他在初見趙雲的情況下,怎麼會做出這種瘋狂的舉動?

    史海鉤沉,眾說紛紜,還是來看看高邑會談的真實情況吧。

    當劉和看完公孫瓚寫給韓馥的來信之後,做出了一個令關靖和韓馥都沒有想到的舉動。

    他竟然站起身來,然後面無表情地將信拿到了高幹面前,說道:“今日既然是四方會談,豈可厚此而薄彼,還請高將軍看看公孫將軍的這封來信吧!”

    劉和之所以親自站起來將信送到高幹面前,卻是用行動來堵住韓馥和關靖的嘴。

    高幹雖然摸不清劉和此舉的用意,但是人家既然將信都遞到了自己的面前,此時若是不接著,那也太沒有膽氣了些。

    待到高幹看完公孫瓚的書信之後,廳中忽然靜了下來,剩餘幾人雖然心如貓抓,很想知道公孫瓚在信裡對韓馥說了些什麼,可韓馥不說、劉和不說,高幹依然不說,他們也就不會張嘴明問,更不好伸手向高幹討信一觀。

    韓馥可以將信給劉和看,因為劉和所代表的朝廷大勢和幽州劉虞擺明瞭是他的靠山;劉和可以將信拿給高幹看,因為這是劉和親自遞過去的,攔都攔不住;但高幹卻不敢如劉和一般,自作主張地將信拿給別人看。

    一段令人如坐針氈的冷場之後,劉和伸手攏了攏頭髮,然後“王八”之氣猛地向外一抖,朗聲說道:“諸位,冀州之事本來不在本使此次出行之內,然路經高邑時卻恰逢其會,加之韓中丞與家父又是莫逆之交,是以我便說幾句公道話,不論說的有沒有道理,只當是一家之言,既不代表朝廷的意思,也不代表吾父的意思。”

    劉和本來就是正牌的天子侍中,如今又受命出使,自稱本使倒也妥帖,沒有任何問題。

    韓馥立即介面說道:“還請公子主持大局!”

    韓馥就這一句話,便亮明瞭的態度。

    關靖有些無奈地說道:“公子身份尊貴顯赫,想必定會公道持中。”

    高幹氣呼呼地說道:“暫且耐心聽你幾句,若是說的不在理,休怪吾當場反駁。”

    劉和對高幹的無理視而不見,一臉嚴肅地說道:“本使對於袁公和公孫將軍的忠君體國深表欽佩,在去歲討董失利的情況下,袁公與公孫將軍知恥而後勇,今年又拿出實際行動,準備在冀州合兵之後西進討董,此舉不僅精神可嘉,而且鼓舞人心!”

    一直耐心聽著劉和說話的沮授,聽到這貨一臉正經地說什麼“知恥而後勇”,睜著眼睛把公孫瓚和袁紹意圖吞併冀州的行為誇成是“精神可嘉”、“鼓舞人心”,差點笑的噴了出來。

    劉和這張嘴也夠損的,既打了袁紹和公孫瓚的臉,還讓人挑不出理來。

    “然而,本使對於袁公和公孫將軍的做法卻無法認同。雖然韓中丞在去歲討董會盟時供應糧草時,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有所疏漏,可這卻不能成為你們逼迫韓中丞離開冀州的理由!”

    說到這裡時,劉和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

    “最讓本使生氣的是,討董會盟這麼重大的事情,你們兩家竟然也不跟吾父商量一下,難道你們覺得當朝太傅、襄賁侯劉伯安的實力和威望不足以領導群雄麼?”

    “不要拿去年吾父沒有參加酸棗會盟來說事!大家都不是**,若非吾父獨鎮幽州,將塞外的百萬遊牧之民堵在長城以北,試問諸位今天能在這裡安然坐著扯皮麼?早特麼的被鮮卑人、烏桓人攆到舅姥姥家去了!”

    說到道激動之處,劉和一時沒有管住嘴,竟然又爆了粗口。

    “吾從長安來,聽了不少董賊陣營關於酸棗會盟的說法,可知董賊這一年對手下將領說得最多的是一句什麼?董賊說幸好關東十八路聯軍會盟時,不是劉伯安擔任盟主,不然吾命休矣!”

    劉和這話說的就有些扯淡了,人家董卓從來都沒有這麼說過。

    高幹聽到這裡,終於忍不住了,劉和這廝當著這麼多人詆毀他的親舅舅袁紹,話裡話外的意思都在說袁紹去年擔任盟主不行,這怎麼可以?

    “哼!劉公子,若是你再這麼信口開河、含沙射影,別怪高某翻臉!”高幹氣呼呼地站起來說道。

    不過還好,這次他倒是沒有拔出劍來。

    劉和今天的脾氣似乎特別的好,對於高幹打斷他的說話竟然不生氣,而是雙手平舉至兩肩外側,然後做了一個向下壓的動作。

    “高將軍何必動怒,有理不在聲高嘛,還請坐下來把本使的話聽完。”

    高幹本來想吵架,可看到劉和如此克制,只好又氣呼呼地坐了下去。

    “是非功過,自有後來人評說!本使想要告訴大家的是,鑒於諸位對於討伐董賊如此用心,對於匡扶漢室如此堅定,本使作為當今天子之叔,作為漢室宗親,豈可無動於衷?”

    “現在,我有一個特大的好消息告訴諸位!為了從行動上支持大家,本使已於十日前派出信使前往幽州,有請吾父親自出山!據可靠情報,如今吾父正率五萬大軍星夜南下,屆時四方齊聚,便是一支令天下側目的力量,討董之事不在話下!”

    雖然大家都知道西進討董不過是一塊遮羞布,但劉和這廝能圍繞這個話題從頭說到尾,口口聲聲都是為了討董大計著想,大家心裡多少還是佩服的。不是佩服他的口才,而是佩服他足夠無恥!

    當韓馥聽到劉和說劉虞將率五萬大軍南下時,心裡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相比于如狼似虎的公孫瓚和袁紹,韓馥還是更原意相信劉虞的人品,他擔憂公孫瓚和袁紹吞併冀州的野心,但卻不擔心率軍南下的劉虞也懷有這樣的目的。

    無數的事實可以證明,劉伯安絕對是如今大漢宗室之中最忠誠的一位臣子。因為從道理上說,整個天下都是老劉家的,作為老劉家的後人,劉虞又怎麼會跟韓馥搶奪冀州呢?

    當關靖聽劉和說到劉虞不日將率軍南下時,心裡咯噔一下,恨不得馬上就離開座席,然後派人將這個萬分重要的情報送給公孫瓚。

    當高幹聽到劉虞南下的消息時,忽然像泄了氣的豬尿泡,不復剛才的氣勢。

    廳中其他人聽到這個意外的消息時,也是感到震驚不已。荀諶、郭圖和辛評三人相互轉頭看了看,發現大家的臉上都露出了一樣的苦笑。而沮授和審配、閔純、耿武對視時,卻是露出了一臉竊喜的表情。

    眾人此時卻是不知道真正心裡忐忑的卻是劉和,此時劉大公子正在心裡默默地祈禱著:老爹啊,老爹,這次兒子可把牛皮吹大發了,您老人家要是不來,要是帶的兵馬少了,我就一頭穿給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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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4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二章 老爹來了


    總結劉和在“四方會談”時的發言內容,關鍵其實只有一條,那就是:你們不要鬧了,我爹要來了,專治各種“不服”,你們都不許再欺負韓馥啦!

    這一次,劉大公子在會上的表現可圈可點,除了一時沒有管住嘴爆了粗口之外,基本上還是保持了足夠的風度,甚至一直堅持到所有人離開之後,這才陪著冀州牧韓馥離開了會客大廳。

    “賢侄,你是如何獲悉太傅大人率軍五萬南下的消息?”韓馥有些不放心地問道。

    “我若是告訴你其實我在吹牛,你信麼?”劉和一本正經地告訴韓馥。

    “啊!如此重要的場合,你豈能信口開河?賢侄可知你這一句話便可能讓老夫死無葬身之地!”韓馥瞬間急眼了。

    劉和看著面露驚慌之色的韓馥,在心裡歎了一口氣,他算是看清了韓馥懦弱膽小的面目。不過對於這樣一個韓馥,劉和卻是樂於見到的,冀州現在不需要野心家和膽大之輩,要的是能夠乖乖聽話的人維持局面。

    “哈哈,韓中丞不必驚慌,剛才不過是跟您開個玩笑,看來有點不怎麼好笑呢。我保證,下次一定開個高品質的玩笑,一定讓你笑出來!”

    劉和沒正型地跟韓馥打趣說道。

    韓馥趕緊從袖中掏出汗帕,擦了擦額頭冒出的冷汗,然後責怪說道:“可不敢再說這樣的笑話!人命攸關的大事,馬虎不得啊!”

    也是奇了怪哉,劉和越是在韓馥面前表現的滿不在乎,越是能讓韓馥覺得心安。

    當日會面結束之後,關靖立即離開高邑,他走時自然沒有帶上公孫瓚想要的答覆和結果。高幹也是毫不猶豫地帶著所有人離開了高邑,直奔已經離開阜城的袁紹主力而去。高幹若是再留在高邑,等到劉虞趕來時,只怕平素笑眯眯的劉公子會拿劍劈了他。

    袁紹親外甥的這個名頭,可以唬住別人,可唬不住劉大公子!

    又過了數日,從關靖口中獲悉劉虞率軍南下的公孫瓚得到了準確的情報,劉和沒有說謊,劉虞真的在自己南下十天之後集結五萬騎兵出發了!

    消息是從薊縣火速傳來的,絕對可靠。

    公孫瓚心中十分惱怒,只覺得自己這次是被人牽著鼻子耍了一個團團轉。

    公孫瓚帳前眾人也是十分氣憤,可惜他們抓耳撓腮半天,也沒有想出一條妥當的計策來應對劉虞的南下。

    “沒道理啊!以往劉虞對於這種打來打去的事情都是不怎麼過問的,這次怎麼像是吃錯了藥一般,竟然火燒火燎地跟著趕過來了!”

    “還不是擔心他那個寶貝兒子!這個劉和還真是個惹事精,剛剛從南陽那邊傳過來的消息,說他走到南陽時把袁術禍害的夠嗆,袁術現在都想轉到揚州去了。”

    “太過分了!我們眼看就要跟袁紹和韓馥對上了,你說他劉虞跑來湊個什麼熱鬧!”

    “當日會談的時候,劉和只說不能動韓馥,可沒說咱們不能動袁紹吧?”

    “對!咱們暫且不去碰韓馥,直接掉頭向東,先把袁紹的老巢南皮給抄了,反正這次的事情都是這廝挑唆出來的!”

    經過一番緊急商議,公孫瓚終於定下了計畫,於是率領三萬大軍向著滹沱河的下游火速行進,在十數日之間便連下武遂、樂平、成平等城,兵鋒直指渤海郡治所南皮而來。

    等到劉虞的大軍抵達真定時,公孫瓚的部隊已經跑到了東邊五百多裡之外!

    不是公孫瓚真就怕了劉虞,而是公孫瓚自知理虧,而且也沒有必勝的把握。誰要是放著袁紹讓出來的地盤不搶,腦袋被門擠過一般去跟劉虞死掐,誰就是劉和公子口中所說的“**”!

    公孫瓚這邊行動迅速,接到消息的袁紹也不慢。趁著劉虞尚未抵達冀州之前,袁紹一面派人給留守南皮的主將淳于瓊和長子袁譚下令,要求他們立即帶上城內剩餘的糧草財貨,沿著絳水逆流而上,進駐處於渤海、安平和清河三地交界的修縣。

    另一面,袁紹將自己麾下四萬多士卒分成兩部,其中兩萬士卒交由大將顏良和文醜率領,謀士逢紀擔任軍師,張南、蔣奇、焦觸、馬延四將擔任先鋒,直奔大陸澤以西的趙國而去。袁紹本人則率領剩餘的兩萬五千多人繼續向南進攻,一路上攻佔了清河國全部、巨鹿郡的南面大部以及魏郡的東北部。

    等到劉虞的大軍抵達真定時,袁紹的三支部隊中距離劉虞最近的也有三百里之遙。

    出於避嫌的考慮,劉虞將部隊駐於真定之後,大軍便不再繼續向南行進。為了迎回那個讓自己一路上操心擔憂的“惹事精”,劉虞派出了騎兵都尉鮮於輔率領三千人馬直下高邑。

    令劉虞沒有想到的是,當鮮於輔率領部隊抵達高邑城外十裡處時,劉和居然不肯隨鮮於輔返回幽州。

    劉和是這樣對鮮於輔說的:“冀州的大戲演到如今,剛過去一半,作為執行導演的我,怎麼能不負責任地離開呢?”

    鮮於輔無奈,只得一面派人給劉虞送信,一面將兵馬駐紮在高邑城外等候。

    “公子,你到底還在等什麼呢?”李嚴有些不解地問道。

    “我在等公孫瓚和袁紹他們一次吃個飽。”劉和回答。

    “公子一開始便沒有打算替韓馥保住整個冀州麼?”李嚴再問。

    劉和回答:“有句話叫做‘賊不走空’,放在袁紹和公孫瓚的身上最是貼切。這兩夥人興師動眾的搞出這麼大動靜,若是不能撈到足以止住他們胃口的好處,豈會善罷甘休!”

    “如今冀州的六國三郡大約以巨鹿澤為界,被切成三塊,其中公孫瓚得了東北邊緊鄰幽州的河間國和渤海郡,地盤擴大了一倍;袁紹得了西南邊的清河國全部、魏郡的大部、巨鹿郡的南部以及趙國的大部;而韓馥則保留下了常山國、中山國的全部,巨鹿郡的北部以及趙國的東北部。這樣正好就形成了一個三足鼎立的態勢,短時間內各方將不會再起衝突。”

    “可是,韓馥如今手中只剩下了冀州的三成,公子如何對他交待呢?”

    “我對韓馥有什麼好交待的?若是沒有我,丫的不僅要讓出整個冀州,日後還要四處漂泊,活活被袁紹逼死!如今他手中控制的地盤雖然少了一半,卻能將分散的兵馬集中起來形成合力,等於是實實在在地抓到了自己手中。更重要的是,今後只要韓馥背靠吾父,公孫瓚和袁紹再想威逼於他,就得掂量掂量我的態度!”

    李嚴忽然發現,劉和剛才說話的時候,說的是“掂量掂量我的態度”,卻沒有說讓公孫瓚和袁紹掂量劉虞的態度。

    “公子,您剛才似乎說漏了一個地方。”

    “哦,我有說漏麼?”

    “公子剛才將除了安平國之外的冀州其他國、郡都說了一遍。”李嚴有意提醒劉和。

    “嘿嘿,我幫了韓馥這麼多,他怎麼也要給我一點好處吧,這安平國歸我了!”

    “啊!公子難道是想要借安平國立足麼?卑職以為那裡如今可不是什麼好去處!安平正好夾在公孫瓚、袁紹和韓馥三方之間,公子若是插一足進去,只怕會面臨巨大的壓力啊。”

    “誰說我要去安平了?我只是說要問韓馥要點好處,可沒有想過去那個四戰之地找刺激!”

    “公子若是不去,就算問韓馥要來了安平,又有什麼實際意義?”李嚴有些不解地問道。

    “嘿嘿,這事我就告訴你一個人哦……我打算用安平國跟公孫瓚做一筆交易!”

    “什麼交易?”李嚴的八卦之心頓生。

    “換個人回來!”

    “啊!什麼樣的人居然值得公子用一國之地去交換?”李嚴大吃一驚。

    “此人名曰趙雲,便是上次護衛關靖前來高邑的那個白衣小校。”

    “趙雲此人真有這樣的價值?”李嚴喃喃自問,臉上流露出來的是一種叫做羡慕嫉妒的表情。

    人比人,真是氣死人哇!想當初自己投效公子時,別說是一國之地了,公子連一鄉之地也沒捨得花呀!當時就管了兩頓飯,灌了一頓酒,結果就把我綁到冀州來了。不公平哇!趙雲不過是一個百人屯長,想當初我李嚴好歹還是一縣戶曹呢!

    劉和似乎看出了李嚴的憋屈,安慰著說道:“正方不要多想,趙雲此人到底如何,你將來肯定能看得到。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若是今時今日把你和他換一下,我也會拿出一個安平國來換取你的效力!”

    不管劉和這話是不是真的,但能這麼說,卻讓李嚴的心裡好受了許多。士為知己者死,要是公子覺得自己不那麼重要,還混個屁啊!

    李嚴默默調整好情緒,然後又問道:“公子若是就這麼大張旗鼓地拿安平國去跟公孫瓚來換趙雲,他必定心中生疑,到時候萬一不同意,豈不是弄巧成拙?”

    “被你這麼一提醒,還真有可能!不行,咱們得趕緊想個巧妙的法子,既不會引起公孫瓚的注意,同時還讓趙雲高高興興地來到我的身邊!”

    劉和拍著腦門,陷入到了新的苦惱之中。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5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三章 所謂的懦弱


    當劉和與李嚴一起琢磨著如何用一國之地換個人回來的時候,荀諶、郭圖和辛評三人正在為說服韓馥而做著最後一次努力。

    儘管劉和的到來給這三人造成了很多麻煩,但他們依然對韓馥抱有期望,這也是他們沒有隨高幹一起離開高邑城的原因。

    當初,韓馥被董卓舉為冀州牧時,正是冀州激烈動盪之際,韓馥手下幾乎無人可用,於是向同鄉好友荀諶、郭圖和辛評求助,三人欣然渡河北上,盡心協助韓馥打理政務,各有所長,井井有條。

    然而,世事如棋,變化無常。昔日盡心竭力的屬下和幕僚,因為理念和立場出發點的不同,如今卻在為別人勸說自家主公讓賢。

    郭圖和韓馥同為潁川郡潁川縣人,他們兩家在縣裡挨得很近,以往的關係就甚為密切,所以說起話來比較直接,並沒打算給韓馥留什麼面子。

    郭圖說道:“文節,我實在是弄不懂,明明已經商量好了要將冀州讓于袁公,為何事到臨頭又生出許多變化,如今冀州三分,你滿意了麼?難道說僅僅因為劉家小子說的那些狗屁不通的道理,便動搖了你的志向?”

    韓馥對於郭圖近乎詰問的話語並不生氣,而是苦笑著說道:“公則誤會我了,韓某雖然志大才疏,但卻不是戀棧權勢之人,若是真的有人可以將冀州治理好,我一定心甘情願地將位子讓與他!”

    辛評有些疑惑地看著韓馥,然後問道:“聽文節這話,難道不認可袁公主政冀州?”

    韓馥回答說:“仲治,就算我真的答應讓出冀州,你覺得袁本初能順利接手麼?”

    “你都沒讓,怎麼知道他不能順利接手呢?”辛評緊緊逼問。

    “我便知道你們會這麼想,也會這般問。”韓馥有些惆悵地說道,“若是劉公子這次沒有插手冀州,或許現在我們四人已經轉投袁本初帳下,但你們以為公孫瓚會善罷甘休?他會坐視袁本初獨吞冀州?”

    荀諶反駁說道:“若是文節在一開始便當機立斷地將冀州讓給袁公,那時公孫瓚的兵馬還未到來,只要袁公得了冀州,到時候勢力大為壯大,就算對上南下的公孫瓚,也足以將其趕回幽州!”

    “友若這話我是信的。但形勢真若如此發展,一場曠日持久的大戰必然難免,到時候死的傷的都是冀州的士卒百姓,得到好處的卻是袁本初和公孫瓚!”韓馥有些激動地說道。

    “問題是,冀州如今這樣三足鼎立,難道就不會死人了麼?”辛評十分尖銳地問韓馥。

    韓馥搖頭,苦笑說道:“呵呵,大家爭來爭去的,怎麼可能不死人呢!但你們不可否認冀州經過這次之事,我韓某人雖然沒有讓賢,但死的人卻是最少的!整個冀州六國三郡,除了袁本初在薄落亭與張郃打了兩次硬仗,雙方死了數千士卒,其餘時候都是在對峙和僵持中度過的。”

    “哼!你這是在為自己的懦弱和心虛找藉口!你怕真的將冀州讓給袁公之後失去了權勢和地位!”郭圖尖銳地說道。

    “我承認,最初是對袁本初抱著幻想的,就像你們說的那樣,只要我主動讓出了冀州,他會因為我這樣的舉動而感激我,然後將我待若上賓。可是,當我知道一件事後,我覺得自己錯了,而且錯的很離譜!”

    “你們都以為是我誤聽了劉公子的讒言,才會忽然改變主意,其實根本不是這樣的!劉公子只告訴了我一件事情和一個道理。”

    “劉公子告訴我的這件事情,說的是公孫瓚帶兵南下其實受了袁本初的唆使和邀請!關於這件事情,從關靖前來高邑時已經得到證實,你們不要再找理由否認。我現在想問的是,如果袁本初真是有德無私之人,他為了從吾手中得到冀州,何必做出引狼入室的勾當?”

    “劉公子告訴我的這個道理是:一個人如果妄圖將自己的安危寄託於別人的感謝之上,那他絕對得不到真正的安全;一個連自己安危都無法保證的人,根本沒有資格再談保護自己和百姓!”

    “因為我看清了袁本初的面目,所以我不想將自己和冀州百姓的安危交到這樣一個人的手中,所以我接受了劉公子的建議,那就是守在冀州!哪怕是我現在只掌控著冀州三成的地盤,可我卻能讓這三成土地上的百姓不受兵禍之苦!”

    “你們可以笑我韓文節貪戀權勢,也可以笑我是膽小懦弱之人,還可以笑我沒有宏圖大志,可我覺得自己這麼做,于公於私都沒有錯。今日之後,幾位若是還願意留在高邑輔佐韓某,我依然會像從前那樣對待;若是覺得袁本初才是天命所系的那個人,你們也可以前去投奔,今後我還是認你們作為好友。”

    韓馥把話說到這裡,也就盡了,大家相互之間也就沒有了再談下去的必要。

    第二日一早,郭圖、辛評和荀諶三人帶著家眷車隊相繼離開了高邑。其中,郭圖和辛評相約前往魏郡鄴城投奔袁紹,而荀諶似乎受了韓馥一席話的啟發,直接南下返回老家潁川郡潁陰縣去了。

    高邑城頭,劉和看著荀諶一家向南而去的車隊,腦海中泛起的卻是昨日夜裡韓馥說的一些話。

    劉和確實曾告訴過韓馥有關袁紹相約公孫瓚同來攻打冀州的事情,也說過“人想安寧靠自己”這樣的話語,但絕對沒有昨日夜裡韓馥說的那麼深刻和凝練。

    今日之前,劉和從內心深處看不起韓馥的懦弱性格,對這個年紀與劉虞相仿的長者,他最多有幾分同情和可憐,覺得像韓馥這樣的老好人,不該被人最後逼得走投無路,躲在茅廁裡面拿小刀子自殺。但他聽完丁況躲在房頂上竊聽來的韓馥一席話之後,卻對韓馥隱約有些尊敬起來。

    相對于袁紹、公孫瓚、曹操、袁術這些意圖爭霸的梟雄們而言,韓馥的性格無疑是懦弱的,甚至在明知道意圖搶自己地盤之人的外甥在自己的地盤上拉攏己方人的時候,韓馥還能讓高幹全須全尾地離開。若是換做劉和,他覺得自己肯定會在第一時間便將高幹以及他帶進城內的那些細作們全都剁碎了喂狗!

    然而,若是從生活在冀州最底層百姓們的角度來看,冀州到底是歸韓馥統治,還是歸袁紹或者公孫瓚統治,跟他們有個毛線的關係!他們在乎的是連年不斷的兵禍何時能夠結束,在乎的是橫行鄉里的山賊盜匪誰來清剿,在乎的是就算是做牛做馬地活下去,也不願被人當成肉盾推到戰爭的第一線!

    從草根百姓的角度來看,韓馥的懦弱何嘗不是一件好事呢?他覺得自己的本領不夠,不足以抵抗公孫瓚的攻擊,於是和和氣氣地將冀州積攢豐厚的糧草兵馬交給袁紹,又帶著手下所有的文武將領投靠過去,僅此一舉,便讓多少無辜之人得以活命?

    相對於後世那些在歷史中被人津津樂道、一怒而伏屍百萬的雄主,有誰想過假若自己或者自己的親人便是那百萬伏屍中的一員時,還會這麼輕鬆愉悅甚至是喜聞樂見麼?

    夢裡依稀慈母淚,城頭變幻大王旗。這個混亂的時代,便是想做英雄的人太多了,有自己政治主張和堅持的人太多了,所以才將好好的一個大漢朝從六千萬人口折騰到最後只剩下九百萬!

    死掉的那五千多萬人,他們有的是死於瘟疫之類的傳染病,有的是死於自然災害,可最多的卻是死于連年不斷無休止的大小戰爭!

    等到漢人自己殺自己死的差不多了之後,結果是什麼?是“五胡亂華”,是華夏歷史上最暗無天日的數百年悲痛史!

    站在高邑城頭的劉和,想起後世對於韓馥“懦弱少謀”的評價,忽然有一種蛋疼的感覺。

    不過,劉和雖然對韓馥的看法發生了一些變化,卻不代表他會欣賞韓馥這種消極避讓的態度。兩世為人,劉和只相信一句話:這個世界從來就沒有什麼救世主!自己想要的東西,還得靠自己去爭取,靠別人終究是靠不住的。

    “公子,這荀諶在離開高邑的三人之中最有才能,為何不想辦法將其收為己用呢?”李嚴在一旁輕聲問劉和。

    “聲望不夠,想都別想!”劉和很有自知之明。

    “太傅大人的聲望足夠,何不請他出面呢?”

    “老爹是不會幫我的,這次回了幽州,還不定要被他怎麼收拾,唉……”

    “公子在高邑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樣的手段傳到太傅大人的耳中,當為你高興和自豪才是,又怎麼會懲治於你?”李嚴有些想不通了。

    “有些事情現在不好說,反正我這次的作為,落在老爹眼中那就是徹頭徹尾的胡鬧,沒見他到了冀州之後只派一個鮮於輔前來,然後就再不理睬我了麼。”劉和有些鬱悶地說道。

    “公子也不必太擔心了,就算太傅大人生氣,他還真能把你怎麼樣?卑職不才,昨日夜裡琢磨一番,倒是想出一個計策,可以讓公子順利將那趙子龍招來!”

    “嘿,快說,快說!”

    李嚴附耳對劉和嘀嘀咕咕說了一通,只聽得劉和雙眼圓瞪,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正方,你就不怕這麼做了,日後若被趙雲知道,他提著龍膽槍紮死你?”

    “公子這話說的有問題。我不過是出主意的,具體點頭答應的人是你,到時候就算趙雲找人報仇,也是先找你啊!”

    “我擦,你丫的好陰險啊!這是想謀殺我的節奏?”

    “公子若是再喊得大聲一些,只怕王大俠便要上來取卑職的人頭。”

    隨著李嚴與劉和相處的時間漸長,兩人的關係變得親切起來,沒人的時候,交談的語氣比較輕鬆,偶爾李嚴也會拿捏分寸跟劉和開個玩笑。

    “行,就按你這法子辦,若是能把趙雲順利招過來,我給你記一大功!”

    “公子就不怕被謀殺?”

    “滾粗,幹正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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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5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四章 欲壑難填


    真定大營內,一向性情溫和的劉虞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正對人火冒三丈地發著脾氣。

    “孽子,孽子!難道還嫌惹得亂子不夠多麼?真是氣煞老夫也!”

    “主公息怒,大公子並非是要違逆您的意思,他說一俟冀州事了,便即刻啟程前來真定與您匯合,然後返回幽州。”

    看著面前處於盛怒狀態的劉虞,騎都尉鮮於輔有些心虛地說道。

    鮮於輔這次南下之前,好哥們鮮于銀曾經悄悄提醒過他,說大公子人很隨和,待人也是極好,但卻是個膽大包天的傢伙,性情有些跳脫不羈,只怕與太傅大人的期望有些不符,所以要他私下裡多幫襯一些,免得被劉虞所不喜。

    在高邑見到劉和之後,鮮於輔的感受還算不錯。大公子果然像鮮於銀說的那樣,待人熱情和氣,不擺架子,不過就是喜歡說一些奇怪的話來,比如那句“執行導演”,就讓鮮於輔想破腦袋也想不出來是個什麼職位。

    大公子說自己在高邑有事情還沒有辦完,鮮於輔也不好拿根繩子將他綁回真定,所以只得將三千騎兵停駐在城外,然後將調兵的令符交給劉和,自己只帶百騎返回真定,向劉虞交差。

    這不,見了劉虞之後,鮮於輔話還沒有說完,便被劉虞撲頭蓋臉地一通罵。雖然心裡委屈,可事關主公跟大公子父子之間的關係,鮮於輔還得陪著小心勸解幾句。

    劉虞罵完之後,氣順了不少,語氣平靜地對鮮於輔說道:“鮮于都尉,將你在高邑城內的所見所聞都對我說一說吧。”

    鮮於輔沉思片刻,斟酌了一下用詞,然後說道:“末將奉主公之命率軍抵達高邑城外十裡時,便嚴令部隊原地紮營,同時派人前往城下通報。冀州牧韓文節得知卑職到來,親自陪同大公子出城相迎,看上去對公子十分尊敬,簡直可以用言聽計從來形容。”

    “入得城後,卑職發現城中商業繁華,百姓情緒穩定,似乎並未受到公孫瓚和袁紹兩方的影響。韓州牧在府中設宴款待卑職,席間有別駕沮授、治中審配、騎都尉閔純、步兵都尉耿武等重要人物作陪。眾人對於主公率軍南下支援冀州紛紛表示謝意,對大公子在高邑的表現也是交口稱讚。”

    “有沒有人質疑吾父子是否對冀州抱有企圖?”劉虞打斷鮮於輔的話,問道。

    “卑職在城中沒有聽到這樣的議論。市井之間流傳最多的都是關於大公子在四方會談時的內容,就連卑職聽了之後都覺得有趣的緊。”

    “撿重要的講一些。”劉虞也來了興致。

    隨後,鮮于輔將劉和在四方會談時如何舌戰群英的內容添油加醋地說了一番,只說得唾沫橫飛,到好似他當時就在場一樣。

    劉虞聽完之後,不置可否,自語道:“嗯,還算機智,懂得借勢而行,卻不將勢用盡,沒有當面激化各方衝突,也給日後坐下來商談留了退路。唉……只是這一番亂來,卻將我的全盤計畫徹底打碎,今後恐怕只能沿著他的佈局往下走了。”

    鮮於輔聽不太懂劉虞這番自語的意思,不過看劉虞的臉色轉好,似乎對大公子在冀州的表現還是認可的,這下便放下了心。

    幽州如今形勢不容樂觀,主公膝下好不容易出來一個有膽色的硬骨頭兒子,鮮于輔可不想看到劉虞與劉和父子之間生出什麼嫌隙。

    南皮城內,公孫瓚意氣風發地高坐在袁紹當初所坐的位置上,然後環視眾人說道:“如今渤海已盡歸吾手,諸位不妨說說接下來怎麼辦?”

    關靖首先開口說道:“啟稟將軍,據可靠消息,劉虞率五萬大軍進入冀州之後,駐守於真定,並未再有動作。真定距離冀州腹心阜城僅有一百二十裡路程,若是騎兵疾行,一日之內便可趕至。”

    公孫瓚點頭,說道:“劉虞這老匹夫還算克制,看來是不想涉入冀州之事太深,倒是他那個忽然冒出來的兒子不怎麼讓人省心!”

    “將軍,以卑職所見,劉和此人心機頗深,年紀輕輕便能將韓馥玩弄於鼓掌之間,今後不得不防啊!”關靖提醒說道。

    “哼,不過是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文弱書生,若非靠著其父之勢,看他還敢如此張狂!”公孫瓚擺擺手,對劉和表示了自己的不屑和不滿。

    “對了,我怎麼聽說當日四方會面時,這個劉和似乎對年初從真定前來投效的趙雲很感興趣?”公孫瓚似是隨口問道。

    關靖琢磨片刻,有些謹慎地回答:“當時卑職出語阻止韓文節將您的書信傳給外人觀看,那劉和卻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便要伸手取信,趙雲在我身後一時忍不住,就出語喝止。後來劉和亮明身份,然後隨口問了一句趙雲的來歷,倒也沒有私下裡的接觸。”

    趙雲一路上盡心護衛關靖,約束部下也是十分嚴厲,進入高邑之後更是步步小心,這讓關靖很有好感,所以說話的時候暗暗向著趙雲。

    “哦,如此便好。這劉和要是敢打我白馬義從的主意,那就休怪某對他不客氣!”公孫瓚說到白馬義從,便露出了警惕之色。

    “白馬義從乃是將軍禁臠,不妨將那趙雲暫時調離現職,讓其在普通營內擔任兩百人的軍侯,這樣既給趙雲升了職,不會寒了他的心,也可以免去以後諸多的是非!”一旁的劉緯台提議說道。

    卜數師出身的劉緯台雖然不懂作戰,可對於公孫瓚的心思卻揣摩的很准,他看出公孫瓚對趙雲起了疑心,於是便提出這樣的建議,也算是投其所好吧。

    果然,公孫瓚聽了之後,立即同意。

    “二弟此議甚好,便傳吾令下去,升趙雲為左軍前部右曲軍侯,即刻履新。”

    劉和只是當著眾人對趙雲說了一句“你很好,本公子記住了你了”,卻惹得公孫瓚心生疑竇,竟然將絕世虎將從白馬義從這個“先進集體”中調離了出去!

    “袁紹主動讓出渤海,如今的情況又如何?”公孫瓚接著問關靖。

    “回將軍的話,袁紹從阜城南下之後,相繼佔據了清河國、巨鹿澤以南的巨鹿郡大部,魏郡的大部,還有趙國湡水以南的部分。如今袁紹將中軍大營設在鄴城,已經發動五萬民夫抓緊時間加築城牆,似有長期在鄴城盤踞的意圖。”

    “若我猜的不錯,這袁紹接下來只怕是要對河內張楊的地盤下手了。”公孫瓚多年行軍打仗,對於大的方略倒是有自己獨到的見解。

    “將軍,袁紹一旦穩定了魏郡,自然會對緊鄰的張楊生出想法。卑職擔心的是他會不會分出一部人馬從壺關西進並州,自丁原之後,並州比冀州還要動盪,一直無人可以掌控,張楊不過只是佔據了河內和上黨二郡之地,不足以跟袁紹對抗。”部將嚴綱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部將鄒丹接著說道:“將軍,卑職覺得嚴校尉所言不無道理,袁紹肯定是在打並州的主意!如今我軍在冀州已經難有更大的作為,卑職建議將軍派出一支人馬從渤海南下進入青州,趁著青州黃巾肆虐之際,擴張地盤!”

    “嗯,此議可行。傳吾將令,命田楷和劉備率領五千兵馬即日南下高城,待冀州局勢穩定之後,進入青州平原郡。”

    “將軍,吾軍入冀州時未曾告知劉虞一聲,結果惹得他隨和也率軍南下。若是此次兵入青州時依然不告知劉虞,會否進一步惹惱了他?”關靖小心提醒公孫瓚。

    “不用管這個老匹夫!如今本將軍地盤比他大了兩倍,治下百姓比他多出兩百多萬,即使不依靠他提供的馬匹糧草,也足以橫行幽冀二州,遲早看我收拾了他!”

    鄴城內,袁紹帳中人才濟濟,共同商議的正是兵進並州的重大事項。

    首席謀士逢紀說道:“主公,卑職以為如今冀州形勢暫時趨於平穩,公孫瓚軍無力突破大公子與淳于瓊將軍坐鎮的修縣,韓馥也無力向南渡過大陸澤,劉虞只是將兵馬停駐於真定。如今吾軍士氣高漲,糧草充足,距離天氣轉冷還有月餘,正是揮師西進入並州的絕佳時機!”

    新近投效袁紹的郭圖則出言反對說道:“主公,卑職以為此時不易分兵進入並州。黃巾餘孽張燕率領十萬蛾賊如今盤踞於黑山一帶,吾軍若是貿然西進,恐被其截斷後路,首尾難顧。”

    大將顏良不屑地說道:“哼,黑山張燕麾下不過一群烏合之眾,就算有十萬人,又能如何?只要給某兩萬兵馬,不出兩月,便為主公奪下並州!”

    謀士許攸出列說道:“主公,不如派人前往黑山聯絡張燕,招攬於他,倘若能夠收服這些黑山賊眾,則日後入主並州的兵力問題便可迎刃而解。”

    謀士辛評立即出言反對說道:“不可如此!主公乃名門之後,聲名傳遍四海,如今若是與黃巾餘孽媾和,豈不引得天下人非議?”

    眾人各有主張,於是吵成一團,惹得袁紹一陣頭痛。

    正在這時,帳外傳來部將岑壁的聲音:“啟稟主公,韓馥派來信使,已經侯在北門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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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五章 刀快脖子硬


    審配站在鄴城的北門外,皺眉抬頭看著正在修築加高中的城牆,心裡很是生氣。

    鄴城乃魏郡治所,周圍還分佈著平陽城、武城、九侯城、汙城等四座衛城,距離南下黃河的黎陽渡口僅有一百二十餘裡,距離進入並州的咽喉要道壺關也只有一百九十餘裡。

    魏郡地處冀州南部,與司隸毗鄰,是幽、冀二州進出洛陽和兗州的必經之地,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只要控制了鄴城,就等於是控制了魏郡,而控制了魏郡,則等於是從冀州拿走了最豐茂的一片土地。

    如今袁紹未經韓馥同意,便奪了魏郡之地,將原太守及郡中官吏悉數驅逐,私自任命其妻之弟李孚為郡守,這樣的作為跟土匪強盜有何區別?

    而且更壞的是,袁紹這麼幹,等於是開了一個很不好的頭——今後各地諸侯以此效仿,不用請奏朝廷,便隨便安排地方官員,造成的結果就是名義尚存的中央朝廷將更加的失去正統影響。

    如果誰的兵馬強壯,誰就可以肆意妄為,今後大家窮兵黷武,割據一方,這天下將永無寧日!

    正在審配思索之間,從北門內走出一隊人來,當先那位卻是審配的老相識郭圖。

    “正南兄北來,袁公讓我前來迎接,還請隨我一起入城!”

    對於郭圖,審配一向都是瞧不順眼的,因為他覺得郭圖當初身為韓馥從屬,理當盡心竭力輔佐,怎麼還能幫著高幹遊說韓馥讓賢給袁紹呢?這不就是典型的吃裡扒外麼?

    因為心中不喜,所以審配面無表情地向郭圖還禮,然後說道:“且在前面帶路。”

    郭圖看到審配這副人人欠他一筆錢的表情,也是懶得攀交情,扭頭就在前面帶路,也不問審配是為何而來。

    似是袁紹授意,郭圖領著審配在鄴城中行走時,並沒有直接往袁紹如今所住的郡守府中而去,而是先帶著郭圖“免費”參觀了一座人聲鼎沸、訓練正酣的兵營,又參觀了貯存糧草和兵甲的倉庫,最後才帶著審配來見袁紹。

    審配對于郭圖這點小伎倆自然心知肚明,於是本就沉著的臉便拉的更長了。袁紹拿他從冀州搶來的糧草兵甲向現任的冀州治中炫耀,你說直腸子的審配能高興的起來麼?

    見到袁紹時,一肚子火氣的審配直楞楞地站在一大群人的面前,卻是紋絲不動地看著袁紹,竟然是要袁紹先向他行禮!

    雖說如今是個禮崩樂壞的亂世,可場面上的禮節大家還是會遵守的,士大夫們彼此相見時也是謹遵禮教,畢竟誰也不想落個無禮失儀的名聲。

    從禮節上來講,誰先向對方行禮,則表示地位上要比受禮之人要低,審配如今見了袁紹不先行禮,意思就是自己的地位比袁紹高。

    袁紹帳前大將文醜見審配如此“不上道”,一把抽出腰間佩刀,幾步來到審配面前,“唰”的一刀便將審配下顎鬍鬚削去了一縷,然後將刀刃緊貼著審配的脖頸,惡狠狠地說道:“如今可知吾刀利乎?面見袁公,為何不上前行禮!”

    審配在高邑那可是出了名的“二杆子”,連老好人韓馥有幾回都被他頂得胃疼,他可是真不怕別人拿刀架在脖子上。只見他輕蔑地一笑,冷聲說道:“哼!你這醜鬼,真是不知禮數!吾乃堂堂冀州治中從事,袁本初乃渤海太守,哪有上官先向下官行禮的道理!”

    文醜勇武過人,與顏良義結金蘭,在河北被人並稱為“河間二虎”。二人在袁紹擔任討董盟主時雙雙來投,如今是袁紹帳前哼哈二將,在武將之中地位僅次於袁紹的外甥高幹和袁紹的老夥計淳于瓊。

    有道是“罵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臉”,雖然文醜的賣相不怎麼好,膚色黢黑,滿臉的橫肉,可被人當眾罵作醜鬼,你讓他如何能夠忍受,所以審配這話剛落地,鬚髮皆張的文醜便舉起刀來要砍審配。

    “文將軍住手!”

    一直沒有說話的袁紹忽然出聲,制止了文醜。

    說實話,此時袁紹真的很想看到文醜一刀將這個不知死的審配給砍了,可他卻不能讓文醜真這麼幹。

    審配雖然落了他的面子,可人家說的也沒錯,如今袁紹名義上的職務還是渤海太守,哪怕實際上已經控制了三個半郡的地盤,哪怕渤海郡如今被公孫瓚給搶走了,在沒有經過朝廷的正式任命之前,這冀州從法理上講,就該是韓馥做主!

    這也正是袁紹費盡心機想要威逼韓馥讓出冀州牧這個職位的原因。

    只要是韓馥當眾向外宣佈自己願意讓出冀州,那麼袁紹就可以名正言順地接管冀州,哪怕是朝廷的任命文書不到,但在外人看來也是可行的。可若是韓馥沒有答應,只要韓馥一天還在冀州,那他袁紹就算將整個冀州都搶過來,天下人依然不會認同。

    這就是所謂的“勢”,這就是所謂的“大義”和“名份”,曹黑子之所以能夠鹹魚翻身,統一長江以北,是因為他當初聽從了荀彧的建議,迎天子到許都,從此打著天子的旗號征伐不臣,因為他佔據了天下最大的勢和名份。

    若是袁紹坐視文醜今日殺了審配,或許過不了幾天韓馥、公孫瓚、劉虞甚至連東郡太守張邈都會加入進來一起攻擊他!更何況,他現在之所以小日子過得紅火起來,就連韓馥和劉虞對他佔據冀州三分之一的事情都默認了,是因為去年他擔任了討董盟主之後有了聲望,是因為韓馥在支伐董卓作戰的後期確實克扣了糧草供給。

    也就是說,袁紹現在還占著一定的道義,可他要是殺了審配,那就徹底將之前的經營付諸東流。這樣的反面例子不是沒有,歷史上曹黑子一怒而殺陳留太守張邈,結果惹出了多大的亂子?陳宮直接造反,夥同呂布占了曹操老巢,差點沒把老曹整死。

    士可殺而不可辱,是文士本人對於別人的說辭;士不可殺也不可辱,則是對於想要收服天下人心的主公而言。

    文醜雖然性情暴躁,但絕對不是演義中描述的那般四肢發達而頭腦簡單,當他聽到袁紹出言制止時,很規矩的收起了佩刀,然後狠狠瞪著審配說了一句“老殺才莫要著急!”,便返回了站班的行列。

    文醜不殺審配,那是因為他聽從主公號令,但袁紹可沒說不許他罵人,這句“老殺才莫要著急”的含義很豐富,既像是赤果果的威脅,也似乎是一種示威和宣言,意思是冀州遲早都要落入主公袁紹手中,那時候他文醜便可以尋個理由名正言順地殺人了!

    袁紹很不情願地從座位上起身,然後對審配抱拳行禮。

    “袁某見過正南先生。”

    審配雖然脖子硬,但也不是食古不化的迂人,見袁紹服軟,也就還禮,然後說道:“審某今奉韓州牧之命,特來邀請袁郡守前往安平信都共商討董大事,還請莫要推辭。”

    說完這話,審配自袖袋之中掏出一封書信,然後示意侍者面呈袁紹。

    袁紹此時已經明白審配的來意,所謂的“共商討董大事”,依然還是一塊遮羞之布。冀州如今三分,大家各有算計,暫時也不想湊在一起打生打死,那就需要三方坐下來劃定一個臨時的邊界,定下一些和平共處的條款,否則各方將士因為沒有約束,私下裡衝突不休,便會引起一些無法收場的麻煩。

    大家都很忙,青州和並州那邊大片的地盤等著去接收呢,這個時候哪裡還有心思在冀州窩裡死掐?

    袁紹心裡也願意跟韓馥和公孫瓚好好談一談,看完韓馥的來信之後抬頭對審配說道:“信都位於冀州中心,倒是方便各方彙聚,只是不知此地如今由誰掌控?”

    袁紹這話的意思,是說安平國不在自己掌控之中,若還是韓馥控制,倒也不怕,畢竟韓馥是出了名的老好人,不可能幹出類似鴻門宴這種事情來,可若是安平落入公孫瓚的手裡,袁紹這邊派人過去,豈不是很危險?

    審配明白袁紹的擔心,一臉輕鬆地說道:“袁郡守不必擔心,如今安平國既不在公孫瓚的掌控之中,亦不在韓州牧的掌控之下,而是暫時交由天子特使劉和公子託管。”

    “什麼?劉和!”袁紹有些吃驚地說道。“韓州牧怎可如此荒唐?將偌大一個安平國交到一個黃口稚子手中,他懂什麼!”

    袁紹這話說的,聽起來有些酸。

    “袁郡守可能沒聽明白,不過是暫時託管而已。韓州牧為了讓大家放心,於是出此之策。有劉公子屆時作為見證,想必袁郡守可以放心了吧?”審配問道。

    “好,便依韓州牧之邀,屆時袁某必派人前往!”

    審配此間事了,告辭離開,前往驛館休息。袁紹沒啥興趣擺宴給他接風,審配更沒什麼興趣陪著袁紹帳前一群如狼似虎的傢伙虛與委蛇。

    “主公,方才審正南的有句話需要注意。”許攸提醒說道。

    “哪一句?”

    “他只說韓馥將安平交給了劉和,並未提到會盟事了之後是否收回,但劉和勢必不能在安平久呆下去……”

    “子遠的意思?”袁紹忽然心中一動。

    “若是我們暗中與那劉和交涉,說不定可以不動刀兵便將安平國也拿來。”
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6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六章 苦肉離間計


    真定縣位於“太行八陘”中的第五陘,也就是“井陘”的東面五十裡處,緊鄰著滹沱河。

    陘字,讀音同刑,意為山脈中斷的地方。

    太行山延袤千里,百嶺互連,千峰聳立,萬壑溝深。並州的許多條河流切穿太行山,從西向東流出,於是便形成了一些穿越太行山的峽谷。這些東西向的橫陘比較出名的有八條,分別為:軍都陘、蒲陰陘、飛狐陘、井陘、滏口陘、白陘、太行陘、軹關陘,人稱“太行八陘”。

    高祖十一年,將東垣縣改名為真定縣,寓意為真正安定。然而亂世來臨時,就算劉邦親自賜名的真定,也是再無安定,沒了寧日。

    因為距離井陘關不遠,而太行山中又多山賊盜匪,加之當初黃巾作亂便在附近,所以這幾年真定縣的情況不是很好,不僅時常會受到山中匪盜的襲擾,還要提防四處流竄的黃巾餘孽。

    大賢良師、天公將軍張角當初便是在巨鹿郡起的事,那裡距離真定不過才一百多裡。左中郎將皇甫嵩在下曲陽消滅張寶,斬殺俘虜十余萬人,並將十萬人的屍骨築成“京觀”。這座“京觀”便堆在距離真定下游五十裡外的滹沱河畔。

    受了地理和世道的影響,真定這一帶又是一個類似於三戶亭那樣的尚武之地。

    在真定縣城西北二十裡外,有一處名曰趙家莊的地方,莊中所居多為趙姓農戶,其中趙雲的哥哥趙全一家,便住在這裡。

    這一日,有個文士打扮的年輕人途徑趙家莊,一時覺得口渴,便隔著柴扉向趙全家院子裡喊道:“家中可有人在?小可路過此地,討口水喝!”

    不多時,有一灰頭土臉的婦人拉開了柴門,用葫蘆做的水瓢盛了一些清水,端給文士。

    文士接過水瓢,飲了幾口,然後感謝說道:“多謝大嫂贈水!小可乃南陽人氏,路經此地,饑渴難耐,便厚臉出聲討要。如今渴是止了,可腹中空空、饑腸轆轆,不知能否賞一甑飯吃?”

    那婦人沒想到這個衣著光鮮的書生如此難纏,喝完了水居然還要吃飯,眼中流露出一副“我看你的臉皮確實厚”的表情,然後有些遲疑地說道:“家中男人病倒在床,我一個婦道人家伺候左右,實在無力招待先生,還請去別家問一問吧。”

    婦人說這話的時候,屋內正好有男子劇烈咳嗽的聲音傳出,證明她所言屬實。

    書生聞言,不但沒有離去,反倒更加來勁,竟然說道:“著哇,不知你家男人生了什麼病?本人略懂一些岐黃之術,說不定能幫你男人治病。”

    婦人聞言,猶豫片刻,說道:“還請先生在此稍候,待我進屋問一問我家男人。”

    書生倒是不急,客氣說道:“理當如此,吾便侯在此地,還請大嫂進屋之後一定勸你男人讓我給他瞧上一瞧!”

    待到婦人進屋之後,書生輕聲自語道:“真是天助公子也,這下倒是不必擔心日後被那人提槍追殺了……”

    這個有些“沒皮沒臉”的年輕文士,便是劉和在三戶亭招攬的第一個跟班——李嚴。

    那日李嚴得知劉和欲用安平國來跟公孫瓚換趙雲效力之事後,一夜沒有睡好,翻來覆去地琢磨著如何幫助劉和實現這個心願。

    雖然不知劉和為何如此器重名不見經傳的趙雲,但李嚴知道自己未來是向治政方向發展,而那趙雲卻是武人出身,跟他之間沒有直接的競爭關係,所以心裡並不怎麼眼紅和不忿。

    公子將來必然是要當主公的,而作為一名有作為的雄主,身側肯定是人才濟濟,文武兼備。李嚴如今占了先機,暫時還沒有想著跟人爭權奪利,而是如何展示自己的能力和才華。

    經過一夜思索,李嚴終於想出了一條“苦肉離間計”,於是趕緊告訴劉和。

    李嚴的主意是一面前往趙雲的老家真定打探他家中的情況,然後暗中給趙雲家裡製造一些足以讓趙雲回家的“麻煩”,另一面則是假冒趙雲家中之人給他捎去口信,緊急召喚趙雲回家,等到趙雲離開之後,再想辦法離間公孫瓚與趙雲之間的關係。

    因為劉和的老爹劉虞駐軍在真定一帶,若是有人在公孫瓚耳旁吹風,說趙雲老家其實根本沒事,你說本就對趙雲有些不放心的公孫瓚會做何感想?

    到那時,公孫瓚必定更加厭惡趙雲,而劉和則假裝不知趙雲已經離開,像個“二百五”一樣在信都會盟時提出願意用安平國來交換趙雲,估計那時公孫瓚一定會在心裡狂笑幾聲,然後“欲拒還迎”地答應下來。

    公孫瓚有什麼不答應的理由呢?趙雲人都已經離開,再說他也不稀罕了,如今有個傻貨將天大的便宜送上門來,為嘛不換?

    不過,李嚴這條計策看著不咋地啊!雖然最終達成了劉和的目的,可明明只用一條“離間計”就可以招來趙雲,為啥還要在前面加上“苦肉計”,非要幫著劉和將安平國送出去呢?

    這叫做“千金買馬骨”,而李嚴真正厲害和高明的地方就在這裡!

    安平國對於劉和而言,就是一根雞肋,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蛋疼到帶著一票人馬到那裡去發展,除非他是想被公孫瓚和袁紹整死。

    可若是劉和在接下來的信都會盟上做出一個驚人舉動——為了一名小小軍侯而不惜讓出一國之地!你說這樣的消息傳出之後,該有多麼的勁爆?那些尚未找到主子投效的猛人們聽了之後,該有多麼的興奮?劉和愛惜人才的大好名聲會以怎樣的速度躥升?

    當然了,這條計策也有不足之處,或者說是“後遺症”,那就是萬一日後趙雲得知自己家中出的“意外”是劉和派人幹的,主意是李嚴出的,他會不會做出弑主洩憤、追殺幫兇的舉動?

    那日在高邑城頭,劉和對李嚴說過一句“你就不怕這麼做了,日後若被趙雲知道,他提著龍膽槍紮死你”,便是指的此節。

    為了不被趙雲日後追殺,始作俑者李嚴向劉和請命,親自前來真定佈置這件事情。給趙雲家中製造“麻煩”的事情看似簡單,卻要拿捏好分寸,既不能弄得過火,整出致人死命的事情,又不能不痛不癢的,結果把趙雲逼不回來。

    李嚴今日前來趙家莊,便是為了查探趙雲家裡的情形。

    臨來之前,他已經想到了好幾個方案,比如某日夜裡派人冒充山中土匪前來劫掠,然後混亂之中將趙雲家人綁走,又或者打成重傷;比如唆使真定縣城內的某位不良官吏安個罪名將趙雲家人抓進大牢,事後他再將這個官吏一刀哢嚓……

    然而,當李嚴從婦人口中得知趙雲的大哥趙全如今重病在床時,他瞬間便有了更好的想法。趙全臥病在床難道還不算趙家的大麻煩麼?這種麻煩那是想造都造不出來的,簡直就是老天爺專門留給公子的啊!

    只要讓人給遠在南皮的趙雲捎去口信,就說他哥哥重病不治,恐不久于人世,你說趙雲能不回來?

    更妙的是,李嚴這次不僅不用替劉和背黑鍋,而且還能讓趙雲今後更加感激劉和。辦法很簡單,那就是一面放出趙全病重不治的消息,一面想辦法給趙全好好治病!

    就算到時候趙雲回家發現哥哥其實並沒有那麼嚴重,甚至已經是大病初愈了,你說他還能去記恨悉心給他哥哥治病的劉公子麼?

    李嚴美滋滋地站在院外想著以後的事情,趙全媳婦去而複回。

    “這位先生,我家男人答應了,請你進屋去給他瞧病。”

    李嚴於是跟著婦人進了院子,來到趙全所躺的屋內。

    李嚴是不是真的會看病,其實並不重要,只要他會“忽悠”就行。當初李嚴在丹水縣內擔任戶曹,跟什麼樣的人都打交道,假扮一個會瞧病的醫者並非難事,反正他也沒有打算真給趙全開什麼藥方子。

    看著臥榻上臉色蠟黃,胸脯上下起伏的趙全,李嚴裝模作樣地為趙全診了一回脈,然後臉上露出了誇張的表情。

    “哎呀,病人的情形很不樂觀啊!若是再不醫治,只怕活不過今年冬天!”

    婦人聽了這話,嚇得渾身哆嗦,帶著哭腔說道:“還請這位先生施展妙手,救一救我這苦命的男人。”

    李嚴把頭搖的像個撥浪鼓,說道:“難啊,真的難!這一帶莊子裡根本就找不到我用來救人的藥草,就算想救你男人,也是無能為力啊!”

    婦人急忙問道:“不知需要哪些藥草?還請先生寫下來,我這就去縣城買藥,就算是賣房賣地,也要救回我男人的性命!”

    “唉,就算你賣房賣地,也是不成啊!”

    “啊!那可如何是好?嗚嗚……”婦人無力地坐在地上抽泣起來。

    躺在床上的趙全見不得媳婦難過,於是喘著氣對李嚴說道:“你這書生,恁地可恨!既然沒法救吾,何必在此呱噪!我趙全自知命不久矣,你若真是好心之人,還請幫我帶個口信給我兄弟,我那兄弟名叫趙雲……咳咳……”

    看著趙全咳得難受,李嚴急忙打斷他的話語,說道“這位大哥真是急性子,我又沒說不給你治病!實話告訴你夫婦二人,我在高邑城內認識一位元好友,他家中藏著幾味極其罕見的藥草,在外面根本就找不到。想要治病,你們夫婦需隨我去一趟高邑,這趙莊是不能再呆下去了。”

    “那治這病一定需要花很多錢吧?”婦人止住哭聲,有些擔心地問道。

    “花錢都是小事,我那友人待人十分和善,只要聽說了你們的難處,一定會伸出援手的。我如今只擔心你們捨不得這處院落和幾畝薄田,不肯隨我前往高邑。”

    “肯,怎麼不肯!這次我說了算,就算小叔子回來,也定然不會責怪於我!”

    婦人為了救自己男人,擦乾眼淚,一臉決斷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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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7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七章 子龍往事


    真定距離高邑大概有一百里路程,地勢平坦,一馬平川,若是乘坐馬車,不出三日便能抵達。

    李嚴成功說服趙全夫婦前往高邑治病之後,便從縣城內找來幾輛馬車,不由分說地將趙家值錢的一些物件全都搬了上去,然後又安排兩名從劉虞軍中借來的隨軍醫者與趙全同乘一車,隨時為趙全診病和治療。

    真定如今是劉虞的主場,李嚴手持大公子的“介紹信”,從軍中弄幾輛馬車,借調百十號護衛,弄兩個醫者,還是不在話下。

    劉和雖然去了信都,可大公子的名頭已然闖了出來,大夥兒都聽說過大公子在冀州這段時間的作為,對於這個從小長在洛陽,之後侍奉兩任少帝的大公子還是十分期待。

    能在董胖子手裡活下來,最終成功逃離長安,如今安然返回幽州,豈是簡單之人?

    當然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公子目前還沒有返回幽州,不過在劉虞手下將領們看來,如今公子人雖然在冀州,誰還敢拿他怎樣?只要劉虞一聲令下,五萬大軍數日之間可以席捲冀州,誰能相抗!

    就連劉虞聽說李嚴前來之後,都撥冗專門見了他一面。會面的結果還是令人鼓舞的,劉虞對於李嚴的才學能力比較認可,覺得兒子頗有眼光,竟然能在小小的丹水縣內慧眼識珠,找到李嚴這樣的可塑之才。

    趙全透過車簾看著馬車外前呼後擁的上百護衛,心裡仿佛有種做夢的感覺,他實在無法想像某一日隨便從自家門口路過的一位書生,便有如此厲害的背景。現在他腦中想的是這個自稱李正方的書生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為何要上趕著幫助自己?

    趙全雖然只是趙家莊的一個種田莊戶,但不代表他就沒有頭腦和見識。若是老實巴交之輩,豈能做出讓弟弟從軍入伍這樣的決定?

    趙全的病是因為身體內的舊傷復發造成的,他在沒有病倒之前,那也是生龍活虎的一條好漢,拳腳上面的功夫在方圓十數裡也是響噹噹的,這趙家莊的老少爺們平日見了面都要喊他一聲“裡魁”。

    裡魁,便是一裡之地的頭目,差不多相當於後世的一個自然村落的村長。

    漢代的行政級別從上到下依次為中央、州、郡(國)、縣、鄉、亭、裡,這“裡魁”雖然不是“公務員”編制,但在數百人的村落裡也是有頭有臉被人尊重的人物。

    趙全根本不擔心李嚴對自己會有什麼圖謀,家裡就那點東西,抵不過人家隨便找來的這幾輛馬車值錢;老婆不過是個姿色普通的婦人,而且人老珠黃,那李正方不過二十出頭,長的一表人才,要是對自己老婆會動什麼念頭,他第一個不相信;自己如今傷病在身,不過是個等死之人,似乎也沒有什麼利用價值。

    將這些都細細想過一遍之後,趙全最終將思路轉向年初離家而去的弟弟身上。

    一想到弟弟,趙全原本空洞的眼神中忽然多出一抹光彩,臉上輕輕浮上了慰藉的笑容。

    趙雲不是趙全的親弟弟,是趙家莊老族長的獨子,也是趙全的從弟。所謂的從弟,便是堂弟的古稱。趙全喊老族長為叔,自幼父母雙亡,是趙雲的父親將其撫養成人。

    那年黃巾亂起,一夥從下曲陽逃過來的強人闖進了莊裡,不由分說地便將老族長殺害,將他家中的糧食和財物搶掠一空,然後揚長而去。趙全的身上的舊傷也是那次造成的,當時他拼死護住了嬸嬸不受賊人的欺辱。

    那年趙雲才十六歲,正在太行山中跟著一位老者學習武藝。

    老族長死後,趙全便像兒子一樣默默地承擔起贍養嬸嬸的責任,可惜不到三年,嬸嬸便因為積鬱所致而過世。等到趙雲二十歲這年藝成出山時,才發現家中的這場不幸變故。

    年輕的趙雲,在父母墳前擦乾淚水,然後向趙全詳細詢問了當初那夥闖進莊裡的強人相貌特徵和去向,之後便離開莊子。

    兩個月之後,滿臉胡茬的趙雲再度返回了趙家莊。

    三個月之後,從井陘關那邊傳來消息,盤踞在附近山中的一股強人被人屠了個乾淨。這處寨子有數百人,是附近最大的一股山賊勢力。

    雖然趙雲從未當面提起此事,可趙全卻知道這件事情一定是他幹的。

    接下來的三年,趙雲便在莊中為父母守孝,偶爾也會教授莊中孩童一些用來自保的武藝,偶爾也會悄悄地出去十天半個月。

    每次他回來之後不久,便有新的消息傳來,說的是哪個山寨又被人屠了,哪些兇狠殘暴的匪首被人砍了腦袋掛在縣城的門外。

    反正,自從趙雲下山之後,再沒有強人敢於進入趙家莊方圓十裡之內。

    因為前事種種,所以趙全與趙雲雖然不是親兄弟,但感情深厚,有時還要勝過親兄弟。

    趙雲還在家中時,對於趙全的話從來都是言聽計從,對於嫂子也是恭敬執禮。趙雲三年守孝滿了之後,趙全找到鄉老,請求鄉老去縣裡推薦趙雲代表本縣參軍報國。

    鄉老也知趙雲身負絕世武功,也知道這幾年趙雲只憑一人便殺得方圓數十裡的盜匪不敢來犯,所以去找了縣令,極力向縣令推薦趙雲。

    縣令聽說趙雲的本領之後,便讓人將趙全和趙雲喊來,然後安排縣中孔武有力的壯漢測試趙雲的功夫,結果是八個手持棍棒的大漢圍不住赤手空拳的趙雲。

    見趙雲如此厲害,縣令大喜,又向常山國相推薦趙雲。如此這般,經過一番輾轉,最後趙雲便帶著本郡數百後生前往公孫瓚處投軍。

    馬車中的趙全,知道自己的弟弟不簡單,也堅信趙雲將來定能幹出一番大事,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趙雲幹出的事情會大到怎樣一種程度。

    “敢問正方,你是否認識我那兄弟趙雲?”

    心存疑惑的趙全,將李嚴請到車上,直言不諱地問道。

    李嚴一路上都在跟趙全那個年僅十歲的兒子趙喜子東拉西扯,在外人看似閒聊的過程中,他已經基本上摸清了這一家子的情況,其中還包括趙全與趙雲此前的一些故事。

    此時見趙全如此詢問,李嚴也沒有隱瞞,直言回答:“實不相瞞,就在前些日子,令弟曾陪同公孫瓚帳前從事關靖來過高邑一趟,當時我家公子見到令弟之後,便覺得格外投緣,十分的敬慕,於是生出結交之心。”

    “不知你家公子如何稱呼?”趙全小心問道。

    “我家公子名為劉和,是天子侍中,也是太傅劉伯安的長子!”

    “啊!可是那位在高邑城中舌戰群英,力助韓州牧抵擋公孫瓚和袁紹吞併冀州的劉公子?”趙全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正是!”

    “劉公子于常山國和中山國的百姓有大恩啊!若無他從中干涉,只怕如今的真定已是爭鬥不止,血流成河。”趙全有些感慨地說道。

    李嚴此時心中想到:公子讓人四處散播高邑城中發生的事情,如今看來已經奏效,就連外郡鄉下農戶都知道了他的名字,這‘宣傳工作’果然十分重要!

    “劉公子如此厚待我這樣一個卑賤之人,是否是想要招攬吾弟?”趙全倒是明白人,不等李嚴有意地引導,便想到了這一層。

    “公子確有此意。令弟出自冀州,如今公孫瓚卻帶兵前來爭奪冀州,若非公子從中斡旋干涉,只怕令弟手上已經沾上了冀州士卒的鮮血。公子覺得像令弟這樣的天縱之才,跟隨公孫瓚那樣的人實在有明珠暗投之嫌,所以令我前來見你,讓你幫著勸說一番,讓令弟離開那公孫瓚。”李嚴小心地組織著語句,試圖讓自己說的話聽起來大義凜然一些。

    趙全對於李嚴的話很是認同,點頭說道:“正方說的對,我雖然是鄉野卑賤之人,卻也知道男兒從軍是為了戍邊守土,不是為了屠戮同州袍澤。既然公孫瓚不是明主,而劉公子又如此器重吾弟,我這便給他書信一封,讓他舍了那公孫瓚,轉投公子帳前。”

    “這樣做恐怕不妥。萬一令弟見信之後,覺得離開公孫瓚有背忠義之道,不肯回來,豈不是弄巧成拙?還是我讓人捎個口信給令弟,便說你病重難治,讓他趕緊返鄉探望,你看如何?”

    “好,先把他喊回來,到時候我一定好好勸說於他,讓他離開公孫瓚。”

    趙全說完這些話後,感覺身體疲憊,只好躺下來歇息。李嚴於是安慰幾句,下了馬車,然後趕緊喊醫者前來幫忙。趙全如今可是“香餑餑”,絕對不能出事情。

    馬車之中,閉著眼睛的趙全心裡默念:雲弟啊,這次可莫要怪哥哥多事,畢竟劉公子是以誠待人,又如此器重於你,跟著他這樣出身皇族的人,我們趙家遲早會成為名門望族,而你也可以一展心中的抱負了。

    馬車外的李嚴,騎在馬上暗暗琢磨著:公子啊,趙家這邊我是徹底給你擺平了,今後趙雲不但不會提著長槍紮你,還會對你感激有加,只是不知你在信都那邊能否將那些野心勃勃之輩擺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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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8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八章 見張合


    九月初的時候,前往鄴城和南皮送信的審配、閔純二人送回消息,告知袁紹和公孫瓚已經答應參加在信都舉行的會盟。作為這件事情的發起人,劉和劉公子終於動身離開了已經逗留超過一月的高邑,在三千騎兵的護衛下,浩浩蕩蕩地向著安平信都而來。

    審配和閔純二人暫時留在袁營和公孫瓚處,等到會盟時則陪同雙方來人直接前往信都。

    信都位於安平國的中部,是昔日安平王劉續的王城所在。

    延光元年,章帝之孫劉得被封為安平王,在信都郡建立安平王國,下轄阜城、饒陽、安平、南宮、深澤、武邑等縣,治所便在信都城內。劉得死後,兒子劉續繼位。中平元年春,黃巾亂起,劉續被義軍俘虜,後來被朝廷贖回後因犯大逆不道罪被殺,隨後安平國被廢除。

    如今的安平國,只是人們習慣性的稱呼,其實國內的百姓早在黃巾亂起之後便四散逃離,如今十去其七,成了冀州受損最重的一個郡。

    正因如此,所以當劉和開口向韓馥討要安平時,韓馥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對於韓馥而言,只要能將完整的中山國和常山國握在手中,另外再將大陸澤以北的巨鹿郡北部控制著,他就很滿足了。

    伴隨劉和同行的三千騎兵,便是騎都尉鮮於輔南下迎接劉和視帶過來的那一支,原本停留在高邑城外等候劉和北歸,這次卻是被劉和拐帶著向東而行。

    騎在馬上的劉和終於體會到了前呼後擁的感覺,他時不時的像個暴發戶一般扭頭回望這支暫時屬於自己的隊伍,心中想的則是三千騎兵便有如此駭人的聲勢,以後要是跟公孫瓚的數萬大軍對陣,哪得需要多麼強大的一個心臟才能做到臨陣不懼,處變不驚?

    從丹水出來之後便一直跟隨在劉和身側的二十名申息軍士兵,這次依然作為劉和的貼身侍衛簇擁在劉和的身邊。

    雖然二十人相對於三千人顯得那麼單薄和弱小,可這些士卒一點也不覺得比別人矮了一頭,反倒是高昂著頭顱,一副拽拽的樣子。

    在他們看來,三千騎兵不過如此。有什麼好牛逼的?不就是人多了一些麼,咱又不是沒見過大場面。想當初,關東(虎牢關以東)數十萬大軍聯合起來圍攻洛陽那會兒,咱也沒怕過誰!

    因為從高邑前往信都的路程較近,只有一百六十餘裡,所以劉和這一路上行進的並不著急,而是將千秋亭、五成陌、癭陶、薄落亭、堂陽、扶柳等地挨個看了一遍。

    隊伍走到薄落亭的時候,劉和還專門拜會了一下韓馥部將張郃。

    出於長遠考慮,這次劉和返回幽州時,並沒有打算將韓馥手下最頂用的沮授和張郃二人挖走。這倆人若是離開了韓馥,只怕不出半年,冀州的形勢就要發生變化,說不定韓馥又會動搖堅守的決心,賤兮兮地向袁紹投靠。

    韓馥暫時不能倒,劉和需要他守在冀州牽制著袁紹和公孫瓚,為自己返回幽州幫助老爹鞏固地盤爭取時間。

    駐守薄落亭的張郃得知劉和公子前來,很熱情地出營十裡相迎,雙方見面之後也是恭敬有加,張郃對劉和開口稱“特使”,閉口喊“公子”,結交的心思十分明顯。

    說起來,如今劉虞與韓馥的關係有些複雜,說是盟友吧,可韓馥需要仰仗著劉虞幫他撐腰;說是主從吧,可兩人最重要的職務都是平級的州牧,而且還同病相憐地沒有完全控制住本州全境。至於所謂的太傅和中丞這種朝廷職務,充其量也就是人前顯擺時才會提及。

    如今有劉和在中間穿針引線,劉虞與韓馥不用直接見面,倒是省去了許多麻煩。

    靠近張郃營寨時,劉和命令鮮於輔將三千騎兵停駐下來,他只帶了王越師徒三人和二十名近衛前往營內。

    雖說如今兩家關係和睦,但該避諱的事情還是需要注意。三千騎兵已經足夠引人警惕了,如過靠得太近,只怕有心人還以為劉和這是想要怎麼地呢。

    入得大營之內,張郃親自陪著劉和參觀了士兵訓練的地方、儲藏糧草軍需的倉庫、製作防守軍械的作坊,以及最為精銳的‘大戟士’操練。

    參觀結束之後,劉和一臉佩服地對張郃說道:“早就聽人說張將軍善於練兵,精于排兵佈陣、安營立寨,今日入營一觀,誠不虛也!”

    張郃今年已經年過三旬,身材高大魁梧、虎背猿臂,一看便是非常職業的軍人,他對劉和的讚揚表示了感謝,卻顯得不驕不躁,很有大將之風。

    “郃雖率軍在外,卻也聽說公子為了冀州之事而操勞辛苦,若非公子在韓州牧面前極力保薦在下,末將只怕也無法安心在這邊與袁本初對抗。”

    “將軍忠勇大義,憑一己之力而獨守薄落亭,力挫袁紹麾下猛將顏良、文醜和麴義等人的輪番攻擊,僅此一戰,便可使將軍之名傳遍冀州。和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卻也對將軍的這份堅持和膽略折服!”

    “不知公子此去信都,將如何處置冀州如今之局面?”

    “實不相瞞,除了協調三方劃定停戰界線之外,其餘的事情還只是我個人的一些構想,具體能否實現,卻要看到時候袁紹和公孫瓚的態度。”

    “不知公子臨走之前還有何話教我?”

    “吾已向家父去信,請他和韓州牧一起上奏朝廷,表你為建忠將軍,今後還請將軍坐鎮冀州,莫讓野心之輩打著匡扶社稷的旗號行那割據稱霸之事!”

    張郃聞聽劉和此言,心頭一震,急忙抱拳說道:“多謝公子抬愛!郃將謹記公子今日之言,只為漢室社稷鎮守冀州!”

    建忠將軍雖然只是從四品的雜號將軍,可一旦授予張郃,他的身份便從別部司馬一躍成為了與公孫瓚同樣地位的實權將軍,就算韓馥今後也無法剝奪他的兵權。若是張郃懷有野心,甚至可以效仿公孫瓚那樣,自己拉起一支隊伍來,然後占住一塊地盤,從此也成為亂世當中的一個軍閥。

    漢末亂世,將軍封表雖然略顯混亂,雜號將軍聽著也沒有四征、四鎮、四安、四平那樣的重將軍名頭響亮,但也不是誰都能夠領受。

    比如老曹在討董會盟時,才被暫時封了一個奮武將軍的稱號,而眾多的三國名將基本上都是領著雜號將軍的頭銜,很多人一輩子也達不到重將軍那樣的位置。

    安撫和拉攏了張郃之後,劉和繼續向東而行,數日之間便抵達了信都。經過幾日的踩點,劉和最終將會盟的地方選在了信都城外一處名叫龍岩的地方。

    龍岩距離信都城不過十數裡,此地河水縈回,修竹暢茂,喬木蓊翠,當中有一座形如交椅的石山,峻峭拔兀。此山頂端平坦,林木叢叢,半山間有一山洞,洞口如龍口狀,龍岩由此而得名。

    劉和選中這裡,卻是因為山頂之上地勢平坦,可以容得下多人齊聚,加之視野開闊,上山的道路也有數條,這樣會盟各方帶來的衛隊便可以按照方位駐紮於山下,還能清楚地觀察到山頂上的情形,既消除了各方戒心,又便於安置人員。

    從高邑城中隨劉和同來的還有沮授,他這一路上都在纏著劉和打聽一些事情,比如劉和偶爾說漏嘴的丹水民變、段煨為何與李傕關係不睦、劉和前往幽州到底是要傳什麼旨意等等。

    劉和雖然有心想要告訴沮授一些勁爆的內幕消息,可一想到這個老傢伙也是個倔強執拗之人,萬一說出來之後被他嘮叨訓斥,豈不是自討苦吃,所以暫時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事情籌備的差不多時,李嚴派人從真定送來的信到了劉和手上,他看了之後十分開心,居然有些激動地念叨:“我那個去啊,老子的武將運終於要開啟了!”

    劉和將趙全寫給趙雲的親筆書信交到王越手上,請他本人親自出馬,前往南皮一趟,無論如何都要將趙全的信送到趙雲手上。

    王越本是劉和保命的最後一張底牌,自從在後馮村相遇之後便極少離開劉和身側,這次為了能夠挖到趙雲,劉和居然連史阿和丁況兩人都不放心,而是直接委託王越來辦理此事,足以證明他對趙雲是何等的看重。

    不重視不行啊!如果劉和現在不抓緊時間行動,等到桃子三兄弟隨著田楷從令支來了南皮,劉大耳這貨若是纏上了趙雲,只怕是“凶多吉少”,眼看快要煮熟的鴨子說不定會飛進別人碗裡去。

    別人不知趙雲的作用,作為穿越者的劉和卻是心知肚明。三國武將無數,排名前十的個個都很厲害,可惟獨趙雲武藝高強、有勇有謀,任何時候都不急躁,屬於穩定度和忠誠度極高的一個。只要擁有趙雲一人,劉和便有信心在三年之內幫助老爹幹掉公孫瓚。

    更重要的是,趙雲今年才二十三歲,屬於可塑性最強的階段,只要今後跟在劉和身邊幾年,接受一些後世的先進軍事思想和作戰理念的薰陶,他必定會成為超級恐怖的存在。

    劉大耳朵雖然喜歡趙雲,可一輩子也就把他當成侍衛長來使用,在涉及重大戰役時,從來沒有讓趙雲擔任過主帥;而當趙雲力勸他不要率軍攻吳時,劉備也是置若罔聞,沒有真心拿趙雲當自家兄弟。

    說白了,劉備待關羽和張飛是以兄弟的心態,待趙雲卻是以家將的心態,這能一樣麼?

    就連後來的諸葛亮,也是看不上趙雲平民武人的出身,在街亭之戰時,寧可讓文官馬謖擔任主將鎮守一方,卻讓趙雲和鄧芝率領少數部隊充當迷惑曹軍的幌子。

    若是將趙雲和馬謖對調一下,街亭之戰能敗的這麼慘?

    明明是一把絕世好劍,落在不會使用的人手裡,頂多也就是看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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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0203 發表於 2014-2-14 16:08
第一卷 雛虎北歸   第五十九章 嫌隙


    趙雲被調離白馬義從營已經有半個月了,如今他身為公孫瓚左軍前部右曲的一名軍侯,看似升了軍職,卻離開了南皮城。

    白馬義從作為公孫瓚的心腹嫡系,無論走到哪裡都是拱衛在他身邊。公孫瓚得了渤海郡,占了南皮城,便將主力駐紮在南皮附近,而三千白馬義從則是理所當然地住進了城內袁紹當初修建的營房之內,比起那些住在城外簡易營帳之內的普通士兵,幸福了許多。

    趙雲現在便駐守在南皮城北面三十裡外一個叫做“北皮城”的地方。

    說起北皮城,還有一段典故。春秋時,齊桓公北伐山戎至此,為給軍馬修制皮革盔甲,於是築建皮亭,後來被人喚作“皮城”,再後來又被稱為“北皮城”,而南皮的得名,便是因為北皮城。

    北皮城緊鄰絳水和漳水交匯之處,附近有一處名曰“釣魚臺”的地方,這裡河水漏瀑,蘆葦叢生,飛鳥棲息,傳說是當年薑子牙釣魚度日的地方。

    商朝末年,紂王荒淫無道,要修建豪華的鹿台,這項工程十分浩大,勞民傷財。身為下大夫的姜子牙便直言諫阻,結果惹得紂王大怒,下令緝拿於他。姜尚含憤逃離,一路向東北而來,然後便隱居此地,直到等來了文王的招攬。

    這一日,心中有些煩躁的趙雲,帶著幾個從真定一路跟出來的兄弟,出了軍營,來到釣魚臺上遊覽,看著面前波光粼粼的絳水,趙雲遙想當年姜太公在這裡隱居時的生活,不由得心有所思。

    趙雲雖然平素言語較少,但卻是一個心思縝密之人,這段時間公孫瓚對他的態度發生了變化,他是能夠感受得到的。

    年初投奔公孫瓚時,公孫瓚對他的到來表示了熱情和歡迎,並將他分配到最為精銳的白馬義從營內歷練,這讓趙雲覺得自己找到了可以施展身手的地方。白馬義從名震塞外,號稱天下第一,能進入這樣的部隊鍛煉,趙雲還是滿意的。

    趙雲當初在山中拜師所學的武藝,並非軍中搏殺的技能,更不可能整日騎在馬背之上找人單挑,所以剛入營時,並不顯山露水。為了提高自己的本領,在接下來的幾個月裡,趙雲刻苦訓練,很快便掌握了馬上拼殺和騎射之技,憑著一杆長槍在白馬義從營內打出了屬於自己的名聲。

    這個時候,公孫瓚對於趙雲還是比較關注的,雖然只提拔他做了百騎屯長,但卻對趙雲很是看好,還時常讓趙雲率隊守衛在自己的中軍附近。

    後來公孫瓚率兵南下冀州,趙雲也隨軍同行。當時公孫瓚對士兵們宣稱南下是為了與袁紹匯合,然後西進討董。然而到了冀州之後,趙雲卻發現公孫瓚嘴上喊著討伐董卓,實際上卻是按兵不動。

    再後來,趙雲被公孫瓚安排給關靖充當侍從,一起前往高邑質問韓馥。這個時候,公孫瓚對趙雲依然是重視的,否則也不會將這種人前風光的差事交給他做。

    在高邑城內,趙雲見到了韓馥,見到了高幹,還見到了那個……那個讓自己有些看不太懂的劉大公子。

    說心裡話,趙雲覺得劉公子的為人還是不錯的,雖然說話的時候有些仗勢欺人的味道,但卻占得住道理,並非一味的胡攪蠻纏。如果劉公子能把說粗話的毛病改掉,或者就更好了吧?

    只是,到現在趙雲還是想不明白,那天在會談時,劉和公子為什麼會當眾對著自己冒出那句“好!你很好!本公子記住你了!”

    如果說劉公子是想打擊報復,可自己在高邑城內沒有遇到任何麻煩,返回南皮的途中更是一路暢通;如果說劉公子是為了拉攏示好,為什麼除了在會上說過這一句話之後,再沒有任何表示和動作?

    就是因為劉公子這句話,返回南皮之後,趙雲感覺公孫瓚看自己的眼神發生了一些變化,隨後沒有多久就被調出白馬義從,如今成了釣魚臺上觀光閒遊之人。

    劉公子當時說這句話到底出於什麼目的?這個問題,趙雲覺得有必要弄清楚。

    “子龍,聽說當年姜太公便是在這釣魚臺上遇見了求賢似渴的周文王,你說咱們今日前來,會不會也遇上這麼一位?”

    跟趙雲一起出來闖天下的同鄉好友夏侯蘭,有些渾不吝地說道。

    “元慶,切莫這樣說話,若是被人傳了出去,還以為咱們對公孫將軍心存不滿呢!”趙雲出語提醒夏侯蘭。

    夏侯蘭撇撇嘴,有些不滿地說道:“哼,今日皆是兄弟,何必顧慮!兄弟們跟著你出來闖蕩,可不是為了挨別人白眼。明明子龍前往高邑時有禮有節,給公孫將軍長了面子,為何回來之後反倒不受待見?更何況,我們本是冀州子弟,這次卻跟著他前來搶掠冀州,這事要是被家鄉父老知曉,還不戳我們的脊樑骨!”

    其餘幾個跟著趙雲一起出來的同鄉,此時也是議論紛紛,對公孫瓚頗有非議。

    趙雲轉頭背對著大家,心中有一些不好受。他可以管住自己的嘴,不亂議論,可在這寂靜無人的河畔若還想著約束同鄉子弟不許議論,那就不近人情了。

    “公孫瓚,終非明主啊!”趙雲在心裡感慨一聲。“只是,若是離開公孫瓚,我又該帶著兄弟們去哪裡?玄德公胸有壯志,在令支時對我善待有加,可是他如今尚且寄人籬下,需要仰仗公孫瓚的鼻息,我又怎好投他?”

    “去投奔劉和公子?此人身份高貴,家族顯赫,又有志向和才能。只是,似乎有些兒戲了……人家不過對自己說了一句話,能代表什麼呢?”趙雲搖頭苦笑,為自己忽然蹦出來的這個天真想法感到好笑。

    正當趙雲佇立於河畔皺眉沉思之時,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句:“敢問前方可是趙雲趙子龍?”

    “敢問你又是何人?”夏侯蘭有些警惕的聲音響起。

    趙雲緩緩轉過身來,神情有些凝重地看著數十丈開外的一位男子,開口說道:“元慶退開,來人是位高手!”

    不遠處的來人,頭上戴著一頂斗笠,遮住了鼻子以上的面目,腰間懸著一柄古樸的劍鞘,看似散漫地站在原地,對於趙雲的動作並無反應。

    “在下便是常山趙雲,敢問閣下如何稱呼?”趙雲不動聲色地上前幾步,擋在了夏侯蘭等人的前面。

    看著趙雲似乎無意之下的動作,王越心裡贊道:此子果然不俗!單就這份沉穩敏銳的心思,我那兩個徒弟便是不如。

    “我的身份暫時不便告知,有人托我給你捎來一封家書!”王越說完這話,右手向前一揮,一片黃色的光影直奔趙雲而去。

    趙雲忽然向前邁出一步,原本自然伸開的右手化作鷹爪,向著直奔面門而來的黃影猛地一抓,穩穩地將一封信箋捏在了手指之間。

    “若是有緣,日後自然相見!”

    王越說完這話,轉身離去,沒有半分拖泥帶水。

    “子龍,要不要我們上前將其攔下問個究竟?”夏侯蘭有些躍躍欲試地問道。

    “不必了,你們不是那人的對手。若論單打獨鬥,只怕我從此人身上也未必能夠討到好來。”

    “什麼?此人竟然這麼厲害!”夏侯蘭不由得伸了伸舌頭。

    趙雲不理夏侯蘭的搞怪,低頭拆開信箋,然後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紙上的字跡出自于兄長無疑,只是兄長的身體怎麼會惡化到這樣的地步?兄長又是如何認識方才那個絕頂高手的呢?”

    心中揣著種種疑慮,趙雲立即帶著幾個同鄉返回了營地。

    不多時,幾匹快馬從北皮城大營疾馳而出,直奔南皮城而去。

    “啟稟將軍,吾兄病危,托人送來書信,希翼彌留之際能夠再見一面。”

    見到公孫瓚後,趙雲開口向他告假。

    “子龍啊,既然不是父母在床,汝家中便再無兄弟姊妹?如今形勢逼人,過幾日田楷和劉玄德便到南皮,我正打算讓你隨他們前往青州呢。”

    聽公孫瓚這話,似乎有些不太願意此時放走趙雲。

    “雲父母已亡,如今僅余兄長,還請將軍准許回家探望!”趙雲說話的語氣不急不慌,但臉上的表情卻很堅決。

    “唔,既然如此,那便快去快回!等到家中事了,你便直接前往青州找田楷報到!”

    對於趙雲,公孫瓚雖然有些欣賞,但也不至於到了捨不得讓他離去的地步,於是大手一揮,同意了趙雲回鄉探望病重兄長的請求。

    趙雲道一聲謝,急忙離去,出城之後策馬狂奔,直奔西面而去。

    趙雲走後第三天,閔純在南皮城內一座酒肆中設宴,邀請劉緯台和李移子等幾個與公孫瓚關係密切的人前來,話題則是自己不日便要離開南皮前往信都,因為與哥幾個最近處的不錯,所以一起喝個小酒,話個小別。

    酒席之上,觥籌交錯,喝到高興處,閔純無意之間說漏了嘴,告訴劉緯台和李移子等人,韓馥想在這次會盟時問公孫瓚討要冀州籍的士卒,還說要將趙雲送于劉和劉公子擔任家將。

    此前四方會談時的情形已經被人傳了開來,這時眾人聽了閔純的話後,心裡便有一種原來如此的感覺。

    “我給你們說啊,韓州牧現在對劉公子真是言聽計從,公子要安平,他便給安平;公子要趙雲,他便找到趙雲老家真定去,讓趙雲的哥哥寫信給趙雲……呃……來、來,我們喝酒,不提這些破事了!”

    面紅耳赤的閔純,舉著酒碗招呼眾人。

    當日宴會過後,公孫瓚便知曉了趙雲兄長來信是假,他本人想要離開是真。

    “哼!果然是心思不純之人,枉我如此器重於他!也罷,走了也好,省的今後還要提防著此人!”

    公孫瓚對前來打小報告的劉緯台如是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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