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九天玄女
空中,無數兇獸嗜血狂嘯,森森獠牙,映射著天邊殘余的夕陽,格外的寒銳冰冷。
兵將撕心裂肺的痛嚎怒罵,繽紛飛揚的血花,拋飛跌落的殘肢,無不在訴說著戰況的慘烈。
黃帝再也無法安然高坐,持劍站立,冷冷的下令道:“各部化整為零,將其聚而殲之!”
黃帝令下,兵將騷亂情緒為之一肅,在各自將軍的號令中,零星成陣,對著身周冒然出現的敵人進行合力圍剿。
兇獸連同妖魔,與兵將之間的廝殺,愈加的殘酷血腥。
“陛下,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刑天幻化出來的兇魔,不管我方將士如何攻擊,都無法將其擊斃。”
風後靠近戰車,小聲的稟告道:“刑天搦戰至今,一身真氣絲毫不減,而今已然斷頭,仍能不死,蓋因其手中的上古神器青銅幹戚之故,若是不能令他舍棄青銅幹戚,只怕我們便是投入再多的將士,亦無濟於事……”
“卿有何計?”
“呃……”風後一時語塞,沈吟不決,猶豫片刻後,湊近天帝耳邊,低聲道:“九天玄女……”
天帝微微頷首,會意道:“也罷,此處由你指揮調度,孤去去就來。”
火焰,在刑天身周暴烈燃燒,嘶嚎咆哮,如龍升天,將刑天牢牢護在其中。
“地火·燎天!”刑天沈悶如雷的聲音,自火龍包圍之中,滾滾而出,像是主宰天地萬物的神明,冷冷的宣布最終的裁決。
地面,裂紋四布,縱橫交錯,蜿蜒延伸。從高處俯瞰,像是一張寫滿無數神秘文字的圖卷,緩緩展開,向眾人展示著一個古老久遠的世界。
巖漿,自裂縫中噴薄而出,似是受到未知力量的束縛,精確無比的停留在各道凸起的土條上,像是在構建著一個全新的事物。
越來越多的巖漿堆積,暗紅火星點點,燎原燃燒,陣陣黑煙隨風飄散,遮天蔽日。
圍繞在刑天周圍的五個小型陣圖,齊齊燃起滔天的火焰,百流歸川的朝著刑天腳下的陣圖奔湧而去。而後相容合一,似奔騰洪流,嘩然怒吼,騰空飆升。
密密麻麻,數不勝數的火焰,或如火龍夭矯,或如火樹綻放,或如流星倒沖,千變萬化,毫無規律可以捕捉,帶著深深的絕望和惶恐,將空中的將士全部淹沒。
放眼天地,火海肆虐,炙炎滔天!
火浪所過之處,哀嚎慘呼之聲,不絕於耳。
風後全力操控著風神袋,勉力在空中布下層層結界,保得部分將士的安全。然而當他看到四周的將士,在烈火之中奔走嚎哭,仍是感到心如刀割,痛不可言,唯有怒聲叱罵道:“刑天,吾不知汝聽信何人謠言,炎帝之死,真相未明,汝為何如此不辨是非,肆意殘殺將士。如此作為,與汝口中的兇狂暴徒,又有何區別!”
“哼,風後,難道你忘了蚩尤是怎麽死的!忘了女魃和應龍的下場!”
刑天手持青銅幹戚,在地面火海之中從容自若的踱步,肚腹一漲一縮,雷霆之音嗡嗡而起:“若是不想看著麾下將士慘死,便讓黃帝出來,堂堂正正與吾一決生死!”
空中沈默了片刻,而後風後的聲音便蓋過了滿天火焰的劈啪聲響以及將士的慘烈哀嚎,悠悠回蕩在天地之間:“汝之願望,怕是要落空了。黃帝已死在方才焚天煮海的烈焰之中!”
幻象外,穆山早已被刑天那種縱橫天地,死戰不休的氣勢與風采所折服,眼見黃帝一方人多勢眾尚且無法戰勝刑天,反而使出這種下三濫的手法,頓時又氣又急,破口大罵道:“堂堂神明,不敢力戰,反而欺負刑天沒有頭顱,無法視物!卑鄙,無恥!刑天,別上他的當!”
刑天身軀微微一顫,雙腳如灌入重鉛,佇立不動,久久無語。
“風後,汝當吾是三歲小孩嗎!這等瞎話,汝也說的出口,真是不知羞恥!”
空中,火焰逐漸散去,露出殘存不到兩千的兵將,一臉驚恐仿徨的淩空站立,毫無士氣可言。並非他們膽怯畏戰,而是任誰面對打不死,甚至打不弱的對手,也不會有丁點的鬥志。
殘陽萬縷,揮灑而下,也不知是那夕陽染紅了大地,還是大地上的血液,映紅了夕陽。
“刑天,風後說的是真的!”
一聲悅耳如空谷鳥鳴的聲音,自天際遠處,悠悠傳來。
兩道身影,一為皇袍龍冕的黃帝,另一個則是身穿淡紫裙裳,絲絳飄飄的仙女,眼如秋水湖泊般澄明清澈,劍眉斜斜橫臥,高挺的鼻梁下是一對薄薄的的朱唇,此刻正微微的抿著,似是想把所有的苦楚全部囚禁在牙關裏。
“丫頭,怎麽是你!”穆山不可置信的將目光從幻象之中抽回,緊緊的盯著一旁的鳳仙,喃喃低語道:“難道……你們的一切,都是從上古時候便已註定?”
眾人同樣感到匪夷所思,目光來回的在九天玄女與鳳仙之間流轉著,心中各自做著揣測。
鳳仙似是無知無覺,依舊牢牢的摟著呂布,不管身後究竟發生了什麽驚天之事。
幻象裏,九天玄女的到來遠遠超出了刑天的預料,一時之間,刑天的兇戾殺氣大為收斂,青銅幹戚低垂地面,低沈的問道:“汝……,汝不該來這裏……,此乃吾等男兒之事。他,真的死了!”
九天玄女的目光,緩緩在地面的屍山血海中巡視著,每停留一分,雙眉便愈加緊鎖,待到她看清刑天沒有了頭顱,渾身更是止不住的顫抖了起來。
翩翩身影,如若驚鴻般低飛降落,玉也似的赤足,輕輕的踩在滿地的血漿上,一步一步的走到刑天身旁,眼中蓄滿濛濛霧水,也不知是為那無數的將士而哀傷,還是在為刑天此刻的淒涼狀況而垂淚。
九天玄女走到刑天屍身旁,緊緊的摟住他,低低的聲音,仿如囈語,不斷的在天地之間回蕩著:“黃帝已死……”
“鐺……”那溫香軟語的一句話,仿佛帶著不可抗拒的魔力,刑天手中的青銅幹戚,重重掉落,整個人如同失去了所有的生機和活力,雕像一般的站著。
落日熔金,晚霞織錦,美麗而又短暫。
地面上,高達數十丈的屍山之顛,兩個身影緊緊相擁,彼此不言不語,就那麽,靜靜的站著,站成了永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