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典仙俠] 三國神魔祭 作者:納蘭長恭 (連載中)

 
uuuuuuuuuu 2014-3-24 17:18:5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0 32759
410555 發表於 2019-9-4 23:26
第三百二十章 墜入甕中

    “哦,你有何見解?”

    “主公,試想一下,馬騰在此,那麽馬家最為精銳的部曲定然也在此地。而此次與官軍決戰,邊章、韓遂、李文侯定然不敢分出大量的兵力來牽制馬騰,而若是以小量部隊近旁監視,那麽不啻於肉包子打狗,有去無回,邊章他們還不至於愚蠢至此,此其一也。”

    “惡戰在前,誰也不願充當先鋒,讓別人坐享其成。更何況馬騰的勢力並不比邊章他們差,若是他們與官軍死拼到底,那麽無論勝敗如何,他們都將成為馬騰的砧板魚肉,此其二也。”

    “而這第三點,即便外面的馬騰是真的,那麽他也不可能在邊章韓遂等人的監視下,將部隊堂而皇之的帶到這裏來與主公對峙。想必之前他故意引誘主公看到外面可笑的埋伏,便是為了讓主公乖乖的留在這裏,不敢輕易冒進。這是緩兵之計……,粗鄙的伎倆外表,卻有著洞察人心的睿智,馬騰麾下,何時有這等精於算計的人才?”

    “話雖有理……”董卓沈吟了片刻,道:“可是老子派去的探子,可都是萬裏挑一的能手,馬騰營寨中尚有兩萬多人馬,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實,這……”

    “嗨!馬騰他耗得起,老子可沒有這個閑工夫。”董卓來回的踱著步,臉上的肌肉因為極度的煩躁和憤怒而微微抽動著:“皇甫嵩可一直將老子視為眼中釘,肉中刺,若是老子此次不去參戰,事後定然難逃責難!還有張溫,位高權重,若是讓他取得這場輝煌的勝利,只怕他會立刻跟老子翻舊賬。不行,得想個法子……”

    這邊的董卓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一旁的李儒卻似主意拿定,輕聲灑笑道:“主公,您不願與馬騰死拼,不外乎因為在這西涼悍勇之地,手中沒有足夠的精兵,難以存活,您是如此顧慮,那馬騰又何嘗不是!”

    “咦……”董卓佇立當場,眼中瞬間閃過一縷釋然的光芒:“你的意思是,馬騰那只臭老鼠只是跟老子擺擺樣子,不敢真的動刀廝殺?”

    “不錯。主公,雖然不知馬騰用了什麽伎倆,可是決戰當場,他若是缺席了,你說邊章等人會作何感想?若是他手中的兵馬與主公拼耗殆盡,那麽等待他的又將是什麽下場?”

    “那麽,以你之見?”

    李儒輕輕的扯下一根須髯,胸有成竹道:“即刻起兵,攻入馬騰營寨,打他一個措手不及。而後待他撤退,立刻揮軍西進,前往擷取勝利果實。”

    “……好,就這麽幹了!”躊躇片刻,董卓一咬牙,大吼道:“來人,點兵,即刻進軍。”

    董卓主意已定,當下雷厲風行的集結兵馬,簡要的說明此次的目的,而後在一幹將士的矚目下,奮勇當先的沖了出去。

    “馬騰,你這只只懂得四處亂竄的死老鼠,拿命來!”董卓胯下的戰馬極為彪壯,配合他那異常過人的體格,以及手中大到誇張的神劍巨闕,當真有著所向披靡的氣勢。

    “嘿嘿,又來這一套,老子可不會再上你的當!”眼見馬騰還沒交手幾合便已落荒而逃,董卓嘴角陰陰的笑著,驅動胯下坐騎,朝著不遠處的馬騰營寨飛奔而去。

    “殺,都給老子殺光了,一個活口都不許留!”巨闕舞動,聲如雷霆狂吼,以吹枯拉朽之勢,將馬騰的寨門劈成碎末,而後策馬縱橫,劍鋒所過之處,寨內士兵無不如同秋風下的落葉,身不由己的被掃飛了出去。

    “不對,不是說有兩萬多人馬嗎?”很快,李儒就發現了寨內的異常,即刻策馬上前道:“主公,恐怕有詐,還請快快撤軍……”

    “該死!”董卓正殺得酣暢淋漓之際,不防腳下戰馬踏空,竟是陷入了一個約有二十余丈的寬廣陷坑裏,而坑底下更是布滿了無數的槍尖利刃。

    “馬騰……”耳邊人馬嘶吼,慘烈至極,眼前更是有數十個士兵在眨眼之間被串成了肉串,董卓的怒火在頃刻之間被徹底的點燃,信手將眼前的槍尖刀刃掃平,怒罵道:“你這只東躲西藏的老鼠,給老子滾出來!”

    “哈哈……,董胖子,想跟我鬥,你還差遠了!”

    “馬騰!”即便四周廝殺吶喊,馬蹄轟轟,然而董卓依舊聽出了馬騰充滿嘲諷的聲音,當下虎吼一聲,縱身飛騰躍起。

    無數的火箭鋪天蓋地的攢射而來,直到此刻,董卓才註意到身周的帳篷裏,住著的不是士兵,而是一捆捆的柴禾。

    火焰,在狂風的呼嘯下,漫無目的的燃燒著,蔓延著,馬騰的軍營,在眨眼之間變成了一片火海,同時身處火海的,還有他帶來的三千精銳鐵騎。

    “此仇不報,老子誓不為人!”董卓蠻橫的搶過手下一名士兵的戰馬,揮舞著手中的巨闕,朝著印象中馬騰的方位沖殺過去。

    “主公,不能去,對方是有備而來的!”李儒眼見董卓已然開始暴走,急忙橫馬上前,攔截道:“對方能夠料到我們會前來踏營,那麽儼然也會將我們之後的反應計算進去,若是跟著他的節奏走,只怕我們會死無葬身之地!”

    “放開!”周圍的火焰猛烈無比,董卓眼中的火焰同樣毫不遜色,情急之下,他可不會顧慮李儒的感受,手中的巨闕當空斬下,將李儒逼退一邊,而後縱馬殺出了營寨。

    馬騰的騎兵,壓根就沒有與董卓死磕的意思,來回縱橫的鐵騎,形如兩把利劍,從董卓大軍的兩肋部位貫穿而過,之後便頭也不回的消失在眥目欲裂的董卓視線裏。

    火光的熊熊照耀下,董卓很快就發現了馬騰偉岸挺拔的身影,當下咬牙切齒道:“馬騰,可敢與老子當槍匹馬的廝殺一場!”

    “董胖子,想跟我較量,沒問題,老子就在前方的山谷等你,有膽子你就放馬過來!”

    看到遠處的馬騰只是神色輕蔑的對他夠了夠手指,而後竟是以背對著他,大搖大擺的退入身後的山谷裏,董卓頓時氣得三屍神跳:“欺人太甚!我與你不死不休!”

    “主公,冷靜,還請保持冷靜!我們只是中了馬騰的埋伏,損失了千余人馬,並未傷及筋骨,切切不可意氣用事!”

    李儒情急之下再也顧不得自身的安危,飛速上前,死死的拉住董卓的馬韁,道:“馬騰有兩萬多人馬,方才現身的不過四千左右,其他兵馬此刻又在何處?對方既能算準我們會前去襲營,事先又設下了埋伏,占據優勢卻又反常撤軍,定然還有後招,若是貿貿然追上去,只會被他們逐漸蠶食殆盡,還望主公三思!”
410555 發表於 2019-9-5 11:08
第三百二十一章

    青山覆雪,皚皚迤邐於遙遠的地平線上。

    而在山腳之下,飛雪之中,插滿了邊、韓、李、馬、閻五家旗幟的金城正孤寂的佇立著,無聲的凝註著遠在百裏之外,龐雜聚攏的西涼聯軍部隊。

    “嗚嗚……”蒼涼雄健的號角,連綿不絕的起伏在廣袤無邊的雪地上。

    銀裝素裹的萬裏雪地,此刻正被兩批被密密麻麻的士兵所占據,萬千馬蹄隆隆響起,仿佛一把無形的大錘,狠狠的敲擊著大地,叩擊著人心。

    人馬隨著號角行進時發出的嘶吼之聲,更是如同驚雷陣陣,頻頻響起,令人在熱血沸騰之余,心中又生出了幾分惶恐驚懼。

    天空依舊飄灑著綿綿的雪花,輕輕的棲息在兩軍將士的隨身皮甲上,眉睫上,將他們裸露在外的肌膚凍成了鐵青色。如此嚴寒氣候本是不該用兵,只是雙方此刻早已卯足勁兒想要一決雌雄,誰也顧不了那麽多了。

    “公瑾,你覺得此戰我們有多大的勝算?”高高築起的指揮台上,穆山正舉目遠眺著身下的兩股漆黑洪流,己方雖是依托著營寨,布成了防禦的陣勢,然而士兵大都萎縮著脖頸,拿著兵器的雙手在微微的顫抖著,也不知是因為氣候的寒冷,還是內心的恐懼。

    而對面的叛軍,涇渭分明的呈現四個雁行陣,遙遙的豎起四根大囊,上書邊、韓、閻、李,雖然旗幟五顏六色,互不統屬,然而人馬大都彪悍,挺進之時,不僅一路高歌怒吼,而且手中的兵器還在有節奏的拍打著盾牌,氣吞萬裏如虎。

    初次對比了雙方的士氣軍心,穆山心中在擔憂之余,還暗暗慶幸自己先前無比英明的將秀娘和司馬雨塵留在了水神村。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竭,三而衰,此刻叛軍正是一鼓作氣之時,聲勢自然奪人,然而此等狀態又能持續多久?”

    穆山順著周瑜的眼神,從一臉鐵青轉為蒼白的張溫身上掃過,明白周瑜是在顧忌他的顏面,當下口不對心的應和道:“不錯,只要敵方的進攻受阻,到時候就輪到我們反擊了。”

    “車騎大人,兵兇戰危,此處還是交給我應付吧!”皇甫嵩淡淡的掃了張溫一眼,而後大步上前,高聲喊道:“令旗手,揮動紅熾猛虎旗,傳令孫堅所部,外圍布陣,務必遏制住西涼鐵騎的沖鋒之勢!其他各部,原地待命,但有後退半步,斬!私下議論者,斬!”

    紅旗如火,一頭栩栩如生的猛虎於那烈烈風中,隨著令旗手的舞動,來回跳躍,威勢凜然。

    “江東猛虎,初陣就亮出了我軍的中堅力量,是否……”穆山望著下方如同揣急河流一般湧出陣營的軍隊,心中對於皇甫嵩的決定不免有些異議,剛想說他有些草率,可是一想到他之前的發布的命令,還真不敢以身試試他的軍法。

    “初陣關系著我軍的士氣戰意,若是被西涼鐵騎一沖而散,那麽接下來就成了全軍潰退的局面,所以初陣絕不能失利。遍觀軍中,能當此大任者,唯有孫堅將軍從江東帶來的,歷經戰爭錘煉洗禮的雄師勁旅。”

    “轟轟……”周瑜解說之時,敵方的鐵騎已經開始加速,萬千騎兵一起奔跑,那陣勢之恢弘壯觀,直看得穆山瞠目結舌,心弦像是被人拉到了極致,仿佛下一刻便要在對方的鐵騎轟鳴聲中徹底崩碎。

    地面的雪花在那股浩瀚如怒海狂濤的鐵騎震動下,不斷的往上跳動,就連此刻站立的指揮台,仿佛也成了寒風中飽受摧殘的瘦弱女子,瑟瑟發抖。

    五百步,三百步,兩百步……

    穆山默默的計算著雙方的距離,直至敵方鐵騎進入孫堅部隊的弓箭射程時,只見滿天的箭簇,密密麻麻,恍如蝗蟲過境,飛掠而去。

    “好……”期待之中,人仰馬翻的情形,確實出現了,穆山剛剛湧上嘴角的笑容,隨著敵方鐵騎的漸漸逼近,再次凝固。

    一些被射中要害落馬的騎兵,自然是難逃一死,然而另一些只是被射中肩膀、大腿的騎兵,卻有著令人敬畏的血氣和兇悍。他們竟是連哼都沒有哼過一聲,徑自拔下身上的箭矢,搭弓拉弦,朝著孫堅的部隊攢射了過去。

    雖是早就聽說過西涼鐵騎的彪悍,只是穆山卻沒有想到他們會悍勇到如此地步。

    “布陣!”孫堅的吼聲,剛強之中,同樣帶上了一絲的顫抖,想必他也沒有料到敵方的鐵騎會精銳到如此程度。

    “頂住!”孫堅身先士卒的抄起一面半人多高的盾牌,牢牢的拄在雪地上,而後孫策則將手中的盾牌疊加到孫堅的盾牌上,其他士兵同樣幹凈利落的布置盾陣,於須臾間築起一道鋼鐵城墻,攔下敵方鋪天蓋地的箭矢。

    終於要硬拼了嗎?

    超凡的視力,讓穆山將下方的一切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卻也正因如此,穆山比起別人更加的擔憂惶恐。急沖而來的戰馬,本身的沖擊力,再加上它那重逾千斤的體重,以及馬上將士拼盡全力的砍殺,那股磅礴的力道,又豈是一般的士兵所能阻擋的。

    “刺槍!”仿若猛虎咆哮的怒吼聲中,無數桿閃爍著冰冷寒光的長槍,從盾墻的縫隙之間攢刺而出,那映射著冷冽陽光的槍尖,使得孫堅的陣勢猶如一只龐大的刺猬,冷冷的迎上了西涼鐵騎的獠牙。

    “嘶嘶……”長槍從不同的角度刺入沖鋒而來的戰馬,片刻之間就將沖在最前的騎兵撂倒,嘶吼尖叫聲中,再次迎向了後方前仆後繼的西涼鐵騎。部分沖開了孫堅盾陣的騎兵,也在四五個士兵的合力撲擊下很快的銷聲匿跡,而被打開的縫隙,在眨眼之間又被其他的士兵堵得水泄不通。

    孫堅的部隊雖是背靠寨門,然而其他三面依舊在對方的鐵騎沖擊下,危如累卵。被寄予厚望的弓箭兵,立於營寨的壁板上,擁有居高零下的優勢,卻仍是被敵方精於騎射的士兵死死的壓制住,難以發揮出其應有的殺傷效果。

    敵方的一桿寫著李字的青色大旗下,一個長相普通的青年人,淡淡的對著身旁的傳令兵喊道:“標槍!”

    而隨著他的命令下達,場中頓時響起急促尖長的號角聲,更遠處互不統屬的其他部隊,聽到那號角之後,遲疑片刻,同樣應和了起來。

    “嗖嗖……”點點寒光,密如牛毛,帶著撕裂長空的高亢尖嘯聲,從四面八方,如雨打來。

    “哢哢……”那灌註了敵方渾身力道的標槍,帶著箭矢難以比擬的貫穿特性,紛紛從孫堅士兵的盾牌上穿透了過去。

    嘗到了甜頭的騎兵,立即放棄了橫沖直撞的打法,圍繞著孫堅軍繞起了圈子,利用馬匹的沖擊慣性,不斷的將手中的標槍投射出去,收割著一條條對他們來說廉價至極的生命。
410555 發表於 2019-9-5 11:08
第三百二十二章 血戰沙場 上

    廣袤無垠的雪地上,兩股鋼鐵洪流相互撞擊,相互廝殺,兵刃交擊的鏗鏘之聲,肢體破碎的裂帛之聲,瘋狂吶喊的咆哮之聲,一起匯聚成為一個滿布殺伐的暴戾嘶吼,久久的回蕩在天地之間,經久不散。

    “如此下去,孫將軍怕是支撐不了多久!”穆山眥目欲裂的看著下方的情形,孫堅的盾陣雖是堪堪擋住了西涼鐵騎的沖鋒,然而此刻的他們卻不敢輕易變陣,否則一旦被邊章等人趁虛而入,那麽接下來等待他們的,便是全軍潰退的下場。

    而西涼鐵騎的標槍,恰恰對於孫堅的盾陣有著非凡的殺傷力,若是繼續維持陣型不變,只需半天的功夫,孫堅的萬余人馬,將無一能夠幸存。

    這,是一個進退兩難的局面!

    “傳令騎兵出營,從敵軍兩肋插入,將韓遂、閻潤、李文侯的軍隊分割開來。令孫堅放棄防守,全力進攻,務必先將李文侯拿下。”

    令旗揮舞之際,營寨兩側大門打開,等候已久的騎兵,在各自將領的統帥下,紛紛出寨迎敵。

    穆山眼見一旁的周瑜欲言又止,頓時湊上前去,小聲的嘀咕道:“公瑾,難道這麽安排有什麽不妥嗎?”

    “……沒。眼前的形勢,欲勝而先嘗敗,求生則必置死。嗨……”

    戰鼓隆隆響起,很快就將周瑜的聲音淹沒其中,而隨著漢軍騎兵的出戰,場面頓時變得更加混亂殘酷起來。

    圍繞著營寨的四周,本來空曠無邊的雪地,隨著雙方總共十余萬軍馬的投入,頓時變得有些狹隘窄小。

    刀光閃爍耀眼,鮮血噴灑彌散,肢體殘缺破碎,聲聲或尖銳、或憤怒、或瘋狂的吼叫,交織成最為殘酷慘烈的沙場畫卷。

    狂暴的馬蹄聲中,出營的騎兵雖是蓄勢已久,然而比起西涼的鐵騎,依舊有著不小的差距,呈現鋒矢陣型的騎兵,錐尖剛剛插入兩股敵軍的銜接空隙處,便開始遭到頑強的阻擊,沖鋒之勢為之一堵。

    “殺!”隨著那兩股騎兵,數萬將士的加入,孫堅軍的兩側壓力頓時大減,這頭被壓抑許久的江東猛虎,終於爆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怒吼。

    熊熊火焰,連同他手中的盾牌被猛烈的朝著前方擲出,接連將兩匹前沖的戰馬截成兩半。而被鮮血染紅了鎧甲的孫堅,更加的暴烈兇狂,宛如一頭饑腸轆轆的猛獸,不顧一切的朝著前方沖了上去。

    “沙場……,殺場……,殺……”穆山雙目緊緊的隨著孫堅移動著,口中喃喃的念叨著,若有所思道:“這就是沙場的真意嗎?只分生死,沒有勝負!相形起來,江湖的爭鬥反倒顯得狹隘幼稚!”

    “穆兄,冷靜,時機未到,切莫輕舉妄動!”

    “我……”穆山眼見孫堅狀若瘋狂的搶過敵方一匹戰馬,而後帶著身後的江東子弟兵,以自身為錐尖,呈現鋒矢之陣,勢如破竹的朝著李文侯沖殺過去,當下只覺胸膛裏的熱血跟隨著他舞動的火焰,慨然高歌的身影,一並燃燒了起來,心潮澎湃之下,竟是不由自主的往前邁出了幾步,若非周瑜從後方按住了他,只怕此刻的他早已不顧一切的沖了上去:“男兒正該如斯,手提三尺青鋒,破賊於萬軍之中,上報朝廷社稷,下保黎民安生,方才不負這堂堂七尺之軀!”

    “皇甫嵩!”一道尖聲厲喝,伴隨著湛藍如冰的尖錐巨刺,由遠及近,聲勢浩大的破空而來。

    湛藍光芒迤邐鋪展,森森寒氣,彌漫當空!

    “……竟在這個時候!”皇甫嵩執劍在手,吐氣開聲,運起渾身勁力,以劍蕩風雲的磅礴氣勢,針鋒相對的迎了上去。

    火焰與寒冰的盛大撞擊,頓時暴起蓬蓬霧氣,彼此互不相讓的兩人,於空中快速而又兇相的交換了數招,這才雙雙分離開來。

    “……姬勝!”從之前的喊叫聲,穆山已然猜出了來人的身份,直至如今對方禦劍橫空,居高俾睨時,穆山嘴角才開始微微的抽動起來:“竟然在這個節骨眼上冒出來,真是禍不單行啊!”

    皇甫嵩雙目四顧,掃視激戰正酣的戰場,臉上的憂心仿徨之色不加掩飾,而後無奈的朝著後方無人的地方飛掠而去:“這裏不是適合的地方,若想理清恩怨,那便跟我來吧!”

    “正合我意!”

    “哎!”穆山眼見身為三軍的實際指揮者,竟然就這麽突兀的揚長而去,剛想要開口挽留,卻被一旁的周瑜攔住了。

    “由他去吧。”

    穆山不屑的盯著一旁微微有些顫抖的張溫,道:“他走了,那這場戰由誰來指揮?”

    “道術的殺傷範圍極廣,容易波及無辜,若是一不小心將帥旗折斷,那麽我軍便等於提前宣告失敗。而皇甫將軍留在這裏,一心二用,也未必能有什麽建樹,還不如先讓他借機了結自身的恩怨。如此一來,於公於私,都是最好的結果。”

    “令旗手,傳車騎將軍將令,命孫堅切勿深入敵陣,以免被邊章、韓遂、李文侯三軍合圍。”

    周瑜堂而皇之的借用張溫的名義,一旁的張溫,臉上雖是閃過猶豫之色,然而思忖片刻,還是選擇了默認旁觀。

    “傳令三軍高呼,叛軍若是繳械投降或者撤離此地,朝廷將對他們既往不咎,若是負隅頑抗,株連九族!”

    “不可!”周瑜之前的命令還說的過去,只是此刻說出的話,明顯觸碰到了張溫的底線。

    “車騎將軍,用兵之法,圍師必闕。若是不給敵方留下一條生路,左右是死,他們勢必與我軍死拼到底,以目前的處境,若是他們擰成一團,拼死一戰,我軍毫無勝算。此戰若是取勝,朝廷自然不會追究將軍用何策略,若是此戰失敗,將軍就是有再多的堅持和原則,也屬枉然,還請將軍三思。”

    “謀反大罪,豈能說赦就赦!不管有多少的理由,總之不行就是不行,朝廷法度如此,誰也……”

    “榆木腦袋!”穆山看著張溫那副道貌岸然,開口朝廷,閉口社稷的模樣,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悄悄的繞到他身後,並指成刀,輕輕的斬在他的脖頸上,而後還假意的扶住他,惺惺作態道:“哎呀,戰況激烈,將軍一時喘不過氣來昏厥了過去,我這就扶他到一旁休息。令旗手,還楞著幹嘛,該怎麽傳令就怎麽傳令!”

    “邊章、韓遂、李文侯、閻潤這四人,表面上看似坑瀣一氣,實則各懷鬼胎。李文侯被孫堅將軍逼入險境之時,邊章本可以與李文侯合力絞殺孫堅將軍,可他卻選擇了坐山觀虎鬥的策略。換而言之,若是閻潤被逼入絕境,那麽其他人同樣會選擇隔岸觀火的姿態。而如今閻潤的側方正是邊章,若是他想撤退,勢必會沖亂邊章的陣勢,這,正是我們最好的契機。”

    周瑜鄭重其事的看著穆山,道:“穆兄,眼下正是到了英雄用武之地的時候了。拿下閻潤,敵軍攻勢,勢必為之一緩,且軍心也必將動搖!”
410555 發表於 2019-9-5 11:09
第三百二十三章 血戰沙場 中

    “閻潤……”穆山的視線落到戰場與營寨的接壤處,眾將簇擁下,談笑指點李文侯與孫堅之間慘烈廝殺的中年,即便明知對方的實力在自己之上,即便清楚此去兇多吉少,然而熱血早已沸騰的他,此刻依舊鄭重其事的承諾道:“定不辱命!”

    放下豪言壯語,穆山徑自從指揮台上躍下,飛快的與最後一支八千余人的騎兵匯合,從營寨後門抄出,繞過一個大彎,直插閻潤騎兵的背後。

    沖在最前的穆山並沒有發現,隊伍之中,正有大約近五千之數的騎兵,悄悄的綴在後面,逐漸與主力脫節,而後朝著相反的方向偷偷溜走。

    營寨上的弓箭兵早已被閻潤肅清,以他的兵力,大可堂堂正正的從後門攻入漢軍的營寨,直逼中軍。然而正如周瑜所說,四人之間,同床異夢,都想著利用漢軍來削弱此刻即是盟友、又是潛在敵人的其他三方軍隊,正是他們的這些小小算盤,給了穆山等人一個死中求生的機會。

    “殺!”跨上戰馬,手持長戈的穆山,只覺胸中有著沖天豪氣,澎湃熱血,迫不及待的朝著前方回過神來的閻潤騎兵沖擊過去。

    戰鼓隆隆,馬蹄滾滾,撕裂嗓門的吶喊,充斥著整個世界!

    長戈高高的揚起,映射著天邊正烈的陽光,晃得對面的騎兵微微瞇眼,而就在他瞳孔收縮的一瞬間,穆山手中長戈的槍尖,已然洞穿了他的胸膛,推動著他的屍體,接連撞翻了處在他身後的幾個士兵。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多余的武技反而成了累贅,此刻的穆山只以最為單純的暴力,揮舞著手中粗糙的長戈,疾馳猛進,於對方的刀光槍影中,硬生生的殺出一條血路來。

    鮮血飛灑四濺,落在穆山銀白的發絲上、開合的嘴唇上,那淡淡鹹腥的味道,此刻仿佛像是火焰一般,在穆山的深心處燃燒著,宣泄著,一路挺進,進而讓他的瞳孔都被血絲所覆蓋。

    無邊的殺氣,如巨濤翻滾,令人迷失,令人暴虐,令人瘋狂!

    “鐺……”長戈與大刀兇猛撞擊,火花瞬起瞬滅,穆山的前進之勢終於被人阻住。

    放眼望去,那個橫在身前的將領,粗眉大眼,刀柄被穆山震的高高揚起,眼中充滿了震驚之色。

    “噌!”又是兩道寒光從眼前閃過,身周全是密密麻麻的敵兵,沒有多少可供騰挪閃避的空間,迫在眉睫之際,穆山只能倉促的拔出腰間的辟邪,架開砍向他脖頸間的長刀,而後強行扭轉腰部,堪堪避過被人洞穿的命運。

    撓是如此,腰部的衣甲皮膚還是被刺來的長槍撕開了一道深深的裂口,鮮血汩汩流溢而出。

    短暫的交手瞬間,穆山已經估摸出了眼前的兩人,實力與自己就在伯仲之間。若是在寬敞的平地上,穆山還可憑借精妙的劍法和步法,與他們徐徐纏鬥,乃至最終取而勝之。然而這裏是戰場,沒有任何的花巧,只有氣與力的比拼,血與光的閃耀!

    “死!”這種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覺,仿佛在冥冥之中喚醒了穆山身體裏的某種本能,當下雙眼瞳孔猛地收縮,似有瘋狂與死亡濃濃的充斥其中。左手的辟邪被他快速的收回,死死的攥住那桿刺來的長槍,往後狂曳,而後曲肘前頂,撞開瞬時劈下的長刀,右手的長戈再次前探,兇狠的洞穿對面失衡飛來的將軍。

    沙場不比江湖,沒有你來我往的華麗武技。生死,只在一瞬之間,便能分出!

    “眾將士,隨我突擊,貫穿敵陣!”將對方那人高高挑起,穆山情懷激蕩的仰天長嘯起來,引得身後的將士一並引頸高歌,氣勢如虎的隨他繼續沖擊過去。

    馬蹄狂急,血雨腥風,呼呼從耳畔刮過。一路砍殺,穆山已然忘記了死在他長戈之下的亡魂有多少,身上被利器撕開的傷口又多了幾道,只是悍勇的往前沖著,心中的熱血,仿佛永遠都不會冷卻。

    前方,那面白底金絲的閻字大旗,正在朝他拼命的搖曳著,散發著無窮的誘惑力。

    “籲……”隨著敵陣的深入,敵兵的素質越發的精銳彪悍,胯下戰馬,身上的傷口比起穆山,只多不少,強撐至今,終於耗盡了全部的生命力,將穆山淩空拋飛了出去。

    萬裏碧空上,是否有著神明在默默的關註著人間的一切?

    永遠都不會停歇的風雪,是否要連我的屍體一並掩埋?

    今日過後,徒增數萬屍體的雪地,明年是否會長出無比旺盛的青草?

    身處空中,下方是數十把高高揚起的槍尖,映射著天邊的日光,晃得穆山眼神迷離,心中快速的閃過無數紛雜、不切實際的念頭。

    “殺!”驟然響起的喊殺聲,將穆山的心神拉了回來,馬匹嘶鳴咆哮聲中,穆山清楚的看到了一開始跟隨著他的所有士兵,此刻依然存活著的,已經不足兩百人,而他們正舍生忘死的朝著這裏急沖過來。

    男兒之血性,男兒之氣概,豈可被區區死亡所恫嚇!

    “滾開!”及至對方的槍尖處,穆山的左手飛快探出,牢牢握住其中一桿長槍,而後借力翻越,落入敵方密集的陣營中,右手的長戈來回掃蕩之間,憑借著一身恐怖的巨力,將身周的敵兵全部掀飛了出去。

    “閻潤,你的項上人頭,我要定了!”急切之間,穆山腦海之中驀然想起了天印村時,連暮雪沖向絜鉤的恢弘身影,當下憑借著蠻橫的力量和真氣,硬生生在敵軍中沖出一條縫隙來,腳踏七星步位,左手快速結印,口中急切的念誦著:“鬥為帝車!”

    穆山所過之處,殘留在雪地上的腳印,星光閃爍乍放,迎合著他身上的冰冷毫光,璀璨耀眼,令人難以正視。

    天際蒼穹中,本該是烈日高照的時辰,突兀的閃現七道寒芒,如流星隕落,氣勢磅礴的沖擊下來。

    一片白茫茫的光輝中,眾人只聽到馬嘶如龍,高亢暴烈,而後還有車輪滾動的轆轆聲,由遠及近。

    不同於連暮雪的清麗優雅,穆山運用道法使出的鬥為帝車,華篷蓋頂,威嚴高貴,法幡招展,氣度森然,龍獸屈駕,暴烈兇狂。行走之間,殺氣橫溢彌漫,大有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的不世氣概。

    七顆星辰,於龍馬與鑾駕之間閃耀流轉,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將沿途攔路的士兵接連撞飛,以乘風破浪之勢,直逼帥旗下的閻潤而去。

    “區區一個道士,也敢插手戰場廝殺之事,小子狂妄!”

    “哼,姓閻的狗賊,殺你,一劍足夠了!”穆山穩穩站立於鑾駕上,長戈早已被他棄放一旁,左手拉著兩匹龍獸的韁繩,右手的辟邪散發著淡淡的,微不可查的金色光芒,錚錚低鳴的劍身,卻有著一種視諸天神魔為芻狗的孤傲和霸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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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四章 血戰沙場 下

    沙場生死,往往就在一念抉擇。

    周圍的士卒,不分敵我,齊齊放緩了手中的動作,視線隨著穆山手中霸道無匹的一劍一並移動。

    時間,在那華麗張揚的金色劍芒下,仿佛變成了多余的東西。乃至於穆山身處的鑾駕和龍馬,都被人們刻意的忽視掉,唯有那不可一世的劍氣,成了天地之間的唯一。

    雖然僅僅只是先天境界,然而那無法形容的一劍,依舊讓閻潤感到莫名的膽戰和心寒。

    發覺穆山的劍氣有異之時,形勢已經由不得他做主。左右前後,盡是簇擁護衛的士兵,根本沒有給他留出半點余地。身後更是代表著他閻家的帥旗,若是帥旗倒下,三軍將再無士氣可言。此等情形下,想要躲避已是不可能了。

    “殺!”

    “殺!”

    穆山與閻潤同時嘶聲怒吼,狹路相逢,能夠存活下去的只有勇者,而彼此兩人都對自己的實力深信不疑。

    點點藍光,從空中奔流匯聚,盤旋纏繞於閻潤的刀鋒上,而後在閻潤的竭力揮舞下,攜裹著風雷呼嘯之聲,帶動著滿天風雪狂卷,撕開了穆山鑾駕的防禦,狠狠的朝著他的腦門削去。

    若是前來西涼之前,縱使穆山擁有魚腸劍氣,然而如此硬拼之下,穆山也只能落得抱憾而終的下場。可惜,閻潤的氣運不佳,與穆山生死相向之時,偏偏是在穆山邂逅神劍承影之後。

    暗若幽靈,伏於地影,光之所向,影之所存,往返交替,幻之莫測,傷之滅之,彼之命隕!

    第二次運轉承影劍上記錄的劍訣,雖是覺得真氣在經脈之中運轉得極為晦澀疼痛,然而穆山終究還是成功了。

    湛藍的刀芒,隨刀轉動的冷冽風雪,將穆山的身形照耀得明滅不定,光怪陸離。

    “怎麽可能……”閻潤雙目圓睜,不敢置信的看著刀芒從穆山的脖頸間劃過,就像是從明凈的空中劃過一般,沒有任何的鮮血飛灑,甚至沒有任何的痕跡留下。

    穆山的鑾駕和龍馬被閻潤的刀芒所剿滅,然而當他的身影從刀芒之中毫發無損的穿過時,那種深入人心的震撼,使得閻潤這種見慣世面的一家之主,都不由的怔住了片刻。

    而就在這眨眼即逝的瞬間,穆山手中的金色劍芒,已然從閻潤遍布全身的湛藍真氣防禦,散發著淡金色澤的高貴鎧甲上,無聲無息的穿過。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了,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瞪大著雙眼,靜靜的盯著閻潤的一舉一動。

    風雪呼嘯而過,那面迎風招展的閻字大旗,簌簌的抖動著,連同著旗下的閻潤,那強壯的軀體,同樣開始晃動了起來,而後直直的朝著後方倒了下去!

    “砰!”輕微的聲響,在這喊殺遍地的戰場上,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然而在閻家騎兵的心中,卻仿佛追隨一生的戰鬥信念,以及他們的天地,就此坍塌了。

    “呼……”穆山雙腳落地,眼見威望已經樹立起來,趕緊趁熱打鐵的高聲吶喊起來:“投降,或者脫離戰場者,既往不咎!負隅頑抗者,株連九族!”

    場面,依舊維持著死一般的寂靜,與更外圍的慘烈廝殺,轟隆巨響,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此刻的穆山,雙腳開始微微的顫抖起來,第一次同時使用兩種不同的劍氣,這是穆山被逼到絕境時的無奈嘗試。雖是成功的禦使了出來,然而體內的經脈,此刻仿佛刀剜火燒,痛不可言。若非有軒轅劍氣的自主修覆,穆山甚至敢肯定此刻體內經脈早已寸寸碎裂,形同廢人。

    戰至如今,無論是靈力、真氣,以及體力,穆山都已經到達了崩潰的邊緣,渾身數不勝數的傷口雖然已經結痂,然而中間流失的大量鮮血,依舊讓穆山感到陣陣的頭暈目弦。

    “還是跑吧,勝敗對我們來說沒有什麽區別!”

    “殺了他,替族長報仇雪恨!”

    閻家的軍隊,在瞬息之間如同炸開了鍋,彼此互相推推嚷嚷,各奔東西,場面一時顯得混亂無比。

    難道他們此時不應該幡然醒悟,繳械投降?書裏不都是這麽寫的嗎?

    穆山瞪大著雙眼,無奈的看著眼前的局勢,眼角微微的抽動著。

    雖是逃跑了大量的軍隊,然而依舊還有不少閻家的子弟,抱著切齒的仇恨,朝著穆山策馬狂奔而來。

    “……真是亡命之徒!”踏踏馬蹄之下,穆山眥目欲裂的看著從身旁策馬殺過的閻家士兵,早已不再靈敏的身體,在對方的馬刀撩斬下,再次增加了一道長長的傷口。

    “難道我今日竟要死在此處?!”放眼望去,附近快速靠攏過來的騎兵,少說也有三四百,而以穆山眼下的狀況,活著離開戰場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將軍,請上馬,我們助你殺出一條血路去!”

    “將軍?是在叫我嗎?”穆山疑惑的看著在自己面前翻身下馬,讓出寶貴坐騎的士兵。

    “將軍,能與您一並在西涼征伐,是我畢生的榮幸!”那人肯定的點了點頭,連連催促道:“將軍還請快快上馬,帶著弟兄們殺出重圍!”

    將軍?呵呵,將軍……

    曾幾何時,穆山也夢想過有朝一日能夠成為像李廣、霍去病那樣征戰沙場的將軍,不料今日竟是能夠體驗一次受人托付,受人敬仰的滋味,當下心中湧起了一股欣喜之意,滿腔的豪情頓時被再次激起,幹脆利落的翻身上馬,而後伸手抓起地上的士兵,將他帶到馬鞍上,豪氣幹雲的吼道:“弟兄們,此戰過後,定要與你們痛飲三百杯,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殘存的數十騎騎兵,忘情的跟著穆山一起高呼著,男兒的豪邁和血氣,使他們忘記了身處的險境,忘記了自身的安危,只是縱情的吶喊著,宣泄著!

    “隨我沖出去!”穆山認準了敵方騎兵稀少的地方沖了過去,手中的辟邪,輕易的將沿途探來的刀槍劍戟削成兩截,帶著身後歷經廝殺存活下來的兄弟,一起朝著前方,朝著勝利,殺將出去。

    歷經九死一生,付出了九個士兵殿後的代價,穆山終於從閻家的泥潭之中拔身而出。

    此時已是日近黃昏,殘陽如血,染紅了空中接連綿延的雲層。

    滿天飛雪,紛紛揚揚,灑落在面紅耳赤,熱血噴張的穆山身上,很快就被消融為寒水,沿著臉頰往下流淌。

    然而還未等穆山稍稍歇息片刻,前方的視線中,卻再次出現了密密麻麻的騎兵身影,一根高挺粗壯的旗桿上,迎風招展的素白旗面上,漆黑的線條勾勒出了一個趾高氣昂的邊字。

    隨便找個方向都能沖到邊章陣前,這……算不算是自投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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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五章 強弩之末

    “將軍,怎麽辦?”

    怎麽辦?你問我,我問誰去!

    穆山心中也在糾結著這個問題,繼續往前,那就等於是羊入虎口。若是折返回去,身後那些恨不得將他剝皮拆骨的閻家將士更是不會跟他客氣。

    進退是死,那麽唯一的區別就是以何種姿態赴死,是像個懦夫一樣夾著尾巴亂竄,還是像個英雄一般流幹身上的最後一滴血!

    答案自然是後者!

    “將軍,您看,邊章的軍隊開始往後撤了!”

    “撤了?”穆山正在醞釀情緒,緊咬鋼牙,準備喊出幾句能夠流傳千古的口號來,不料前方的邊章突然在這種緊急關頭,收斂了外圍的騎兵。

    “那是……孫堅將軍的兵馬!”舉目遠眺,穆山依稀能夠看到一桿鮮紅如火的戰旗,在密密麻麻的騎兵中央,如同尖錐一般朝著邊章的帥旗貫穿過去。

    當是時,落日已然開始西沈,天邊的雲彩彤紅如血,沈沈壓下。

    呼呼厲嘯風雪中,那桿繡著狂暴猛虎的旗幟,仿佛被賦予了張揚的靈魂,於萬千敵軍中左沖右突,勢不可擋!

    “伯符……”穆山策馬上前,隨著距離的拉近,很快就發現那名扛著旗幟,頭盔早已丟失,披頭散發,渾身染滿鮮血的少年,正是近日才結識的患難戰友,孫策孫伯符。

    左右已經無法返回營地,穆山只能摒棄一切的雜念,全身心的投入到這場殺伐之中,若是能與孫堅軍會合,或許存活下來的希望會更大一些。

    “殺!”瘦死的駱駝比馬大,自身的實力即便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然而比起一般的士兵還是要強出很多。

    一路刀光槍影,喊殺之聲盈盈於耳,穆山的身體和意志仿佛已經麻木了,只是機械性的往前沖殺過去,身後跟隨的將士,早已於沿途的闖蕩中,犧牲殆盡。

    “孫堅將軍……”沖開最後幾個騎兵的阻攔,眼前的景象豁然開朗。放眼望去,此刻作為陣型錐尖的孫堅,比起自己,未必能夠強出多少。渾身的鎧甲破破爛爛,手上以及臉上的鮮血早已發黑,也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敵人的。那雙依舊讓人不敢直視的眸子裏,深深的疲倦潛藏其中,不難發現。

    此刻的他,也是強弩之末,英雄力竭!

    而在孫堅的軍隊中,先前從江東追隨他來的萬余部隊,此刻殘存的不足三千人,其他的兩萬余名士兵都是周瑜從中軍給他補充的,良莠不齊。

    孫堅看著此刻穆山的淒慘狼狽模樣,振奮精神鼓勵道:“來的正好,與我一並戮力殺敵……”

    “嗚嗚……”蒼涼雄渾的號角,再次急促的從邊章和韓遂的兩軍中心處響起,此起彼伏,像是在交流著什麽。四周圍攻著孫堅軍的騎兵,似是接到了撤退的命令,齊齊往後退出,拉開了約有五百步的距離。

    “邊章和韓遂已然達成了協議,此戰怕是兇多吉少……”

    “協議?什麽協議?”穆山死死的盯著遠處快速移動交換的兩桿旗幟,錯愕道:“難道他們……”

    “不錯。”孫堅面色凝重的點了點頭,道:“打到如今,我軍的數萬騎兵盡皆覆滅,不借助地形和器械,純粹的步兵對戰騎兵,可謂毫無勝算。”

    “閻潤和李文侯軍已然潰敗,剩下的邊章和韓遂終於發下了狠心,他們相互交換手中軍隊的指揮權。也就是說邊章指揮韓遂的軍隊,那麽他就會狠下心來不顧一切的發動攻擊。同樣的,韓遂也會恨不得一次性將邊章的軍隊全部耗光,所以接下來我們要面對的,將是兩只如同瘋狗一樣不要命的軍隊!”

    孫堅高聲下令道:“傳我將令,收攏戰死將士的屍體,堆積成墻,阻擋敵方的鐵騎沖鋒!”

    三軍將士,頃時而動,將身周戰死的士卒,不分敵我,全部搬運到外圍,疊加起來,於雪地上形成幾道高低不同的溝壑,希望能夠以此來降低敵方騎兵的沖勢。

    “孫堅,從江東帶來的子弟兵,如今剩下幾何?試問此戰過後,你又有何面目回去見那些殷殷期盼的江東父老。為了昏庸無能的朝廷,值得犧牲如此英勇的江東兒郎嗎?我看你不如投降了我們,在這西涼成為一方豪雄,豈不比給人當只土狗強上百倍!”

    穆山循聲望去,卻見兩軍陣前,兩員披掛整齊的戰將,正騎著高頭大馬,遊弋於軍陣之前,賣力勸降。

    “邊章,韓遂,你們又能好的到哪去!董卓和馬騰尚未參戰,不知此戰過後,他們兩人將以何種姿態面對你們!等待你們的又將是何種下場!區區涼州苦寒之地,此戰過後,還能剩下多少兒男,還有多少兵馬可以繼續面對朝廷從全國各地征兆而來的軍隊?”

    “此時若是你們還肯回頭,接受朝廷的招安,尚且還能保住涼州萬千生民。若是踏錯一步,你們將是那個置涼州於死地的罪魁禍首,何去何從,你們可要慎重選擇!”

    “孫堅,休得巧言令色,如今天下民怨沸騰,朝廷早已名存實亡,各方諸侯暗懷鬼胎,又豈肯接受朝廷調度。既然你不識時務,那咱們就只能刀槍下見生死!”

    “嗚嗚……”兩人甫一回陣,號角陡轉急促,剛烈破空,對面的騎兵,瞬時齊齊策動馬韁,如同張開的雙手,斜斜朝著孫堅防禦較為軟弱的兩肋斜插而來。

    馬蹄隆隆狂響,震得地面上好不容易累積起來的屍丘微微顫抖,甚至還有幾具疊在最高處的屍體從上方滑落下來。

    邊章和韓遂也不是什麽傻子,明白孫堅親自帶來的江東軍是根難啃的骨頭,當下舍棄了從正面進攻的策略,從兩翼迂回包抄,選擇以中軍士兵作為突破口。

    “頂住!”盡管孫堅聲嘶力竭的吶喊著,盡管外圍有著屍體形成的柵欄減緩對方的沖勢,然而兩翼的士兵,仍是難以經受對方狂風暴雨般的攻勢,頃刻之間便已被兩股騎兵沖破。

    號角頻頻,忽長忽短,忽高忽低,指揮著更多的騎兵,仿佛惡狼圍獵,絕不貪功猛進,都是狠狠的咬上一口,不待獵物反應過來,即刻撤退,換上其他的部隊繼續從後方進攻。

    “父親,你看中軍旗號,要我們盡最大的力量將敵軍騎兵全部吸引住。到底是誰在中軍指揮,此等情形,我們要是再不突圍,那將是死無葬身之地的下場!”

    “策兒,軍令如山,身為將士,只需依令行事,哪怕前方就是刀山火海,也絕不能畏縮!”孫堅的目光,掃過遠處士兵防禦愈來愈少的邊章和韓遂,低聲呢喃道:“但願能有奇跡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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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六章 慷慨悲歌

    騎兵嘶吼如龍,在孫堅的陣型之中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地。

    並非孫堅嫡系的部隊,在敵方騎兵突入的剎那,便已無法保持陣型,狼奔豸突,抱頭鼠竄。即便明知如此會死的更快,即便監督的軍官接連斬殺了數十個逃跑的士兵,然而依舊無法遏制住他們心中的恐懼,遏制住他們潰退的陣勢。

    穆山緊跟在保持著戰鬥隊形的孫堅隊伍裏,四周的騎兵,影影綽綽,晃得穆山有些頭暈目弦。而隨著倒下士兵的增加,雪地開始變得高低不平,起伏不定,對方的騎兵沖勢開始遭到削弱。

    北風呼嘯而來,夾帶著濃郁至極的血腥氣息,令人聞之欲嘔。

    成群的禿鷲開始盤旋於空中,來回不停的啼叫著,似是被雪地上堆積如山的美食所吸引,似是不滿為雪地雙方震耳欲聾的吼殺聲所幹擾。

    “轟轟……”已然開始習慣西涼騎兵來回沖殺的穆山,聽到另一股足以令雪地顫抖的巨大聲響,疑惑不解的朝著遠處眺望而去。

    一股打著皇甫旗幟的騎兵,正從遙遠的山脈裏,披著殘紅如血的霞光,如狂潮湧起,沖鋒而來。

    看他們那氣吞萬裏如虎的聲勢,看他們那依稀完整未沾鮮血的衣甲,那儼然是一股未經廝殺消耗的生力軍。

    原來,他們就是之前悄然離開穆山隊伍的五千騎兵,而今接到中軍號令,陡然從邊章和韓遂身後的山嶺裏殺奔出來,擒賊擒王!

    “援軍已到,我軍必勝!”

    驟然見到如此一支奇兵突襲而來,而且正像尖刀一般插向防禦薄弱的邊章和韓遂,穆山心中開始亮起了希望的曙光,跟隨著孫堅等人,撕裂了嗓子,拼命的怒吼著。

    正在逃竄的士兵,正在獵殺的騎兵,聽到那萬千匯聚如雷,整齊劃一的吼聲,頓時怔住了片刻,而後雙方又開始產生了截然不同的反應。正在獵殺的騎兵,接到號角命令,想要回防守護邊章和韓遂,可是如今卻深陷孫堅陣型的泥沼之中,被那些逃竄絕望,而又忽生勝利火苗的士兵拼死拖住。

    時間,在此刻成了決定彼此雙方命運的唯一因素。

    “隨我殺過去,擰下邊章和韓遂的首級!”孫堅再次奪過對方的一匹戰馬,而後帶領著不足兩千人的部隊,猩紅著雙眼,狀若瘋狂的朝著前方突圍襲殺過去。

    而那些抽身不得的騎兵,眼見孫堅即將突圍,更是不約而同的掙紮著,繞道堵截過來,飛蛾撲火般,牢牢的擋在孫堅面前。

    穆山正策馬奔騰,不料馬蹄剛剛踏下,便被地上一個還未死透的西涼騎兵牢牢抱住,猝不及防之下,將他狠狠的從馬背上摔飛出去。

    幸好地面早已鋪了厚厚的數層屍體,穆山並未就此摔暈了過去,而等他掙紮著站起來時,前方的噪雜吼叫聲愈發高昂,愈發嘹亮。

    駐足目凝望,卻是前方的邊章和韓遂,不敵那支突然殺出的精銳騎兵,萬般無奈的朝著混亂不堪的戰陣中沖殺而來,想要借助眼前敵我不分的局勢,逼迫那股剛剛殺出的騎兵,停下沖鋒的腳步。

    局勢頓時變得更加的混亂和血腥,彼此完全就像是失去了理智的野獸,歇斯底裏的嘶吼著,砍殺著,唯一殘留的信念便是踏著別人的屍體,活下去,活下去……

    “操吳戈兮被犀甲,車錯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敵若雲,矢交墜兮士爭先。淩余陣兮躐余行,左驂殪兮右刃傷。霾兩輪兮縶四馬,援玉枹兮擊鳴鼓。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帶長劍兮挾秦弓,首身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蒼涼雄渾的歌聲,帶著悲壯慷慨的氣息,兀然飄蕩在亂軍之中,重重疊疊,千回百轉,令人胸中之豪氣,男兒之血氣,噴湧如狂!

    穆山聞聲望去,卻見身為先鋒的孫堅,此刻腰部和肋部正被兩把利刃貫穿,而他卻像是毫無所覺一般,口中溢著鮮血,張口慨然高歌,而後一劍將進犯的敵人斬為兩半,另一手抓住另一人的脖頸,拎小雞一般將他高高擡起,一口咬在他的脖頸上,喉結上下滾動,貪婪的吸食著他的鮮血。

    刀槍林立,敵兵如狼環顧,圍繞著中間那個披頭散發,渴飲鮮血,生啖人肉,狀若妖魔的男子,畏手畏腳,終是不敢越雷池一步。

    “痛快!”孫堅一把將那人扔出,砸翻了前方的幾個士兵,而後繼續高聲咆哮道:“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

    剩下不足千人的江東軍,一起跟隨著孫堅放聲高歌,那視生死為無物的慷慨,那男兒立身天地的豪邁,那令人激蕩的情懷,無不在穆山胸膛中跌宕起伏,久久難平。

    從未有過如此熱血沸騰的時刻!

    從未有過如此視死如歸的時刻!

    從未有過如此振奮鼓舞的時刻!

    “天時墜兮威靈怒,嚴殺盡兮棄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遠……”遠穆山再也抑制不住噴張的血脈,昂首朝天,瘋狂的吶喊,吶喊……

    那聲音,猶如虎嘯一般威嚴,又像鳳鳴一般清越,響遏行雲,回蕩沙場。

    冥冥之中,穆山仿佛感覺到了些什麽,抓住了些什麽,那遊離在戰場上無形有質的東西,奔騰如洪流,咆哮若瀑布,瘋狂的朝著穆山匯聚而來。

    “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淩。身既死兮神以靈,子魂魄兮為鬼雄!”聲嘶力竭的怒吼聲中,穆山只覺一直禁錮著自己的境界瓶頸,如同玻璃一般鏘然碎裂,眼前仿佛進入了一個全新的天地,那如潮般洶湧的殺氣,那肅殺萬物的勁風,那暴烈兇猛的火焰,清晰可見,觸手可及。

    “都給我去死吧!”穆山渾身綻放著淡青,熾紅、以及素白的三色光澤,源源不絕的吸納著遊離於天地之間的風靈火力,以及沙場之上,那令人膽戰心驚的澎湃殺氣。而後他越眾而上,傲然立於對方沖擊而來的鐵騎面前,高高的擡起左手,聚集壓縮著全部的實力,筋肉鼓起蜿蜒之際,瘋狂的朝著地面轟擊下去。

    “轟!”驚雷捶地的暴烈聲響中,雪地劇烈的顫抖起來,鋪蓋其上的雪花,紛紛被震得飛上高空,肉眼可見的三道光芒,自地下呼嘯而去,如同樹根盤繞交織,迤邐前沖。而當觸及前方的邊章和韓遂的人馬時,更像是幹柴觸碰到了烈火,瘋狂的暴散開來。

    烈烈寒風,如虎咆哮卷舞;熊熊烈焰,若鳳鳴翺翔燃燒,盤桓於颶風之中,無數若隱若現的戰場英靈,更是潛伏在火焰颶風之後,昂首嘶吼沖殺!

    一時之間,只見上百人馬,在那股神秘莫測的力量沖擊下,平地騰空而起,如同雪樹銀花,淩空乍放,而後又快速的俯沖而下,於幹凈的地面上暴烈粉碎,化為爛泥血汙!

    如此威能,雖是震撼莫名,然而此刻的邊章和韓遂,仍是沒有任何選擇的余地,相比起穆山,身後那些精銳騎兵,更像是已然駕到他們脖頸上的彎刀,由不得他們不跑。

    “隆隆……”兩軍交接,慘烈廝殺之際,遙遠的地平線上,再次湧出一股黑色的鋼鐵狂潮,一面漆黑的大旗迎風招展,帶來了眾人最不願意看到的角色:

    中郎將——董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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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七章 虎落平陽

    “哈哈……,還好老子膽大心細,派出了上百斥候,搜索山谷附近,這才發現了馬騰那廝不過就是只紙老虎。否則今日的盛宴,老子豈不是白白錯過!”

    董卓一馬當先的馳騁在雪地上,迎面吹來的濃郁血腥之風,令他渾身的熱血都開始沸騰起來了,舌頭下意識的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臉上滿布猙獰殺伐之意:“一會兒無論是誰的軍隊,一律殺光,不留活口!”

    “主公,屬下仍是覺得需要謹慎一些,馬騰的行動實在是太過反常。他只需要派千余人把住谷口,便能將我們的斥候盡數拿下。而我們若是不能弄清山谷裏的虛實,斷然不敢輕易冒進,可是他卻偏偏沒有這麽做,反而大大方方的讓我們前來參與這場戰事,這……”

    “李儒,若論耍些陰謀詭計,老子的確是繞不過你們這些花花腸子,然而若論戰場殺伐,你還是好好的學著點吧。行軍打戰,需先知己,而後知彼,老子有六萬鐵騎,他馬騰全部兵力加起來還不足三萬,他又怎敢真的與老子死磕到底。”

    董卓一臉振奮的盯著前方亂得如同一鍋粥的戰場,信心十足的說道:“他們酣戰一天,人馬早已拼得**不離十,剩下的也不過是疲弱之師,而老子的西涼鐵騎,養精蓄銳,正是鋼刀出鞘的時刻。”

    “若是此時我們沖鋒之際,馬騰從背後插上一刀,又當如何?”

    “沒看到老子的旗幟嗎?漢軍中郎將,馬騰沒有出現在聯軍陣營中,顯然已與聯軍鬧翻了,那麽他的唯一歸屬就是朝廷,老子帶的是朝廷的軍隊,他若是敢率軍攻我,又該以什麽立場自處!這世道,手無兵權固然難以存活,然而若是失去了信譽,聲名狼藉,又豈能擁有半寸立足之地!”

    董卓渾然一副揮斥方遒的模樣,豪氣幹雲的說道:“即便加上他的軍隊,如今那群亂軍又能有何作為。他若不來,尚且能夠多活幾年,他若是來了,老子即刻將他以叛軍的名義給一窩端了!”

    “可是……”李儒仍是心有疑慮,實是因為今天的交鋒給他的印象太過深刻,馬騰究竟是如何在邊章等人的眼皮子底下將人馬全部抽走而不令他們發覺的?又為何在占據上風的時候,任由他們前來摘取勝利的果實?以當時的情況,只要馬騰守住谷口,只要撐過今天,那麽董卓將無任何的作為,可是馬騰卻偏偏一反常態的成全董卓?而如今的馬騰,又在何方,有著怎樣的打算?

    千絲萬縷的疑問,仿若一團糟亂的線頭,將一向以智計自許的李儒繞得暈頭轉向,心生不安。

    “殺!殺!順我者生,逆我者死!”憋了一整天的悶氣,董卓終於能夠暢快淋漓的發泄一通,當下手中的巨闕,化為一輪呼嘯的湛藍明月,在沙場之中,時隱時現!

    一方是茍延殘喘,一方是養精蓄銳,戰爭已然沒有任何的懸念。

    血腥的屠殺,不分敵我,不分立場,高調的進行著。

    隨著董卓的殺入,激戰雙方的邊章、韓遂、孫堅等人,各自收斂殘部,混雜相間,詭異的停住彼此的對決,齊齊將矛頭對準了董卓。

    “孫堅,你的確是一員勇猛無匹的虎將,可惜了,不能為老子所用!去死吧!”

    早已是傷痕累累、強弩之末的孫堅,此刻又怎會是暴烈生猛的董卓敵手,雙方甫一交鋒,董卓人借馬勢,手中重逾千斤的巨闕,加上他本身恐怖的實力,一下便將孫堅掃得吐血倒飛出去。

    “父親……”

    “伯符,別沖動,你不是董胖子的對手!”穆山騰空躍起,一把抱住空中的孫堅,借勢轉動身形,卸去董卓的恐怖力道,而後一手按住血氣上湧,想與董卓拼命的孫策。

    “伯符,孫堅將軍身受重傷,已是不能再戰,你跟幾位將軍先護送孫堅將軍回營與公瑾匯合,再決定是戰是退!”

    穆山說完,不等孫策回應,便將他和孫堅交予一旁的黃蓋和程普等人:“趁著現今局勢混亂,脫離戰場應是不難,快走!”

    “想走,先問過老子同不同意!”

    “董胖子,難道你非要趕盡殺絕不成!”穆山橫劍上前,氣勢凜然道:“你若想戰,我奉陪到底!”

    “哼,上次截殺你的事情,乃是北宮伯玉所為,與老子無幹。看在王越的份上,老子不與你為難,識相的話,速速離去!”

    四周刀光槍影,鮮血噴灑,董卓麾下最為精銳的飛熊軍,確實有著笑傲西涼的資格,無論是邊章韓遂的騎兵,還是剛剛殺出的皇甫嵩的五千精銳騎兵,相形之下,都大為遜色。

    而如今的場面,即便三家抱為一團,仍是只能苦苦支撐,任由董卓的精銳部隊恣意殺伐。

    “董卓,你到底是站在哪邊的?”穆山望著身邊在董卓鐵騎下不斷喪命的官軍,望著身後已然陷入昏迷的孫堅,義正言辭逼問道:“孫堅將軍是朝廷命官,為國征伐,灑血疆場,你竟然想要殺他,難不成你也想造反不成?”

    “嘿嘿,你也知道朝廷命官不可擅殺嗎!上次張溫用人不善,周慎那廝,更是險些導致我軍全軍覆沒的下場,幸好老子及時站了出來,將士兵安然無恙的帶回。可是他們是怎麽對待老子的?啊!不分青紅皂白,喊打喊殺,若非張溫還有點公道,老子的性命就丟在那裏了!孫堅這廝,分明就是嫉恨老子,公報私仇,老子又豈能任他欺淩!”

    “你!”穆山一時為之氣結,上次誅殺董卓的始末緣由,他並不是很清楚,只是如今形勢比人強,由不得他來品頭論足。

    “快走!”穆山眼見董卓手中的巨闕再次揚起,舞動風雷之聲,急忙催促身後的孫策等人離開,而後大步上前,架起辟邪,硬撐董卓的攻勢。

    “鐺……”毫無花俏的硬碰,穆山只覺雙手麻痹不堪,手中的辟邪,仿若重逾千斤,難以把持。

    該死的董胖子,若是我自身的狀態處於巔峰,又豈會遭你戲耍。

    ……真是虎落平陽被犬欺!

    “砰……”精疲力竭的身子,早已做不出靈活的躲閃,硬撐之下,穆山的身形被董卓狂暴的掃飛了出去,幸運的是董卓不知是否顧忌王越,並沒有對他痛下殺手。

    “混賬……”穆山撞翻了身後的兩個士兵,渾身骨骼啪啪亂響,肌肉輕輕的抽搐著,然而此刻的他卻不敢躺在地上裝死,來回沖殺的鐵騎可是不長眼的,若是昏迷之際被鐵騎活活碾過,那假死也變真亡了。

    舉目四顧,董卓已經朝著遠處的邊章和韓遂策馬狂奔而去,儼然打著擒賊先擒王的主意。而四周的士兵,則在董卓的黑色鐵騎下飽受屠戮,茍延殘喘。

    將一切情況盡收眼底,穆山憤恨不甘的呢喃道:“公瑾策劃如今,眼見勝券在握,竟然殺出了個董胖子,難道十數萬士兵的犧牲,將要成全一個暴虐豪雄的崛起?!這西涼,當真是民生多艱,前途多舛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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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二十八章 勝券在握
  
    距離戰場約有百裏的金城外,一桿粗壯的旗桿上,高高的懸掛著一面馬字大旗,而旗幟之下,更是聚攏著黑壓壓不見邊際的精銳騎兵,整裝待發。

    從戰場潰退逃奔而來的大批士兵,見到如此嚴謹,殺氣騰騰的軍隊,頓時止住了前沖的趨勢,面如死灰。

    “將士們,前方的戰況相信你們比我更清楚。造反可是一條株連九族的不歸之路,如今若是戰敗,等待你們,等待你們妻兒的,又該是什麽下場!邊章、閻潤等人不自量力也就罷了,偏偏還要將你們一並拖下水來,著實可恨!我馬騰也是西涼土生土長的男兒,著實不願看到你們遭到那些反賊的牽連,故而放下臉面,向朝廷懇請赦免你們的罪過,朝廷也已應允,只要肯隨我戴罪立功者,過往之事,一概不咎!”

    “如今,擺在你們面前的只有兩條路,其一便是繼續以反賊的身份,遭到我身後這六萬多大軍的討伐,株連九族!其二,拿起你們的刀槍,一會兒像個戰士一樣隨我奔赴戰場,為了男兒的尊嚴,為了妻兒的安危,誓死剿滅邊章那些逆賊!你們自己選擇吧,願從我者,站到右邊去!”

    馬騰聲情並茂,恩威並施的一番演講,在閻潤以及李文侯的潰軍之中,引發了強烈的反響,片刻之後,九成的潰兵只能無奈的選擇靠向右邊,接受馬騰的收編,而一些閻家的死忠,則被馬騰無情的絞殺掉,殺一儆百。

    “叔父,羌族已經響應您的號召,派出了兩萬善戰之士前來助陣,加上我們這三萬騎兵,還有陸陸續續前來投誠的一萬多騎兵,我們的實力,比起董卓,有過之而無不及。”

    面容依舊有些稚嫩的馬岱,將閻家的死忠殺光後,隨意的將刀刃上的鮮血抹在鎧甲上,迫不及待的催促道:“叔父,不必再等了,出戰吧!董卓那廝先前仗著勢力強大,屢屢欺淩於我馬家,如今該向他興師問罪了。”

    “不,時候未到,周公子的信號還未發出,現在並不是最佳的時機!”馬騰遙遙的凝望著遠處絞殺在一起,顯得渺小無比的沙場,眼中的神色覆雜莫名:“嗨,你們這些小子,辦事毛毛躁躁,若是能有周公子的一半,我也就知足了。”

    “切,他算什麽,一個瘦弱書生而已,我一只手就能放倒他!”

    “你……,朽木不可雕也!你什麽時候才能不一味的用拳頭思考。”

    馬騰瞥了馬岱一眼,恨鐵不成鋼道:“為將者,若是只會逞匹夫之勇,又能成什麽大事?要論武力,難道你還能強過閻潤和李文侯,他們如今又是什麽下場!還有邊章等人,你覺得他們還能有什麽前途?運籌帷幄之中,將西涼的各大勢力覆滅於鼓掌之間,周公子,真是謀國之士啊!”

    “可是叔父,為什麽他要選擇我們,而不是更為強勢的董卓和邊章呢?”

    “這……”馬騰頓時為之語塞,道:“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不過這大概是上天眷顧吧,我馬家經過這一戰,終於可以重振昔年祖先的榮光,為國戍守西涼,保得一方百姓的安寧。”

    “叔父,你看,是信號……”馬岱望著遠處冉冉升起的焰火,興奮莫名的吼道:“信號,終於輪到我們上場了!”

    “岱兒,鎮定,欲成大事者,必先要有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氣度。”馬騰雖是在教誨馬岱,可是此刻他輕輕顫抖的軀體,仍是將他真實的內心情緒完全出賣了,當下也顧不得進行什麽冗長的士氣鼓動演講,策馬揮槍長吼道:“英勇無畏的兒郎們,考驗你們的時刻終於到了,隨我沖!”

    隆隆鐵騎,頓時化為一股鋼鐵洪流,朝著遠處的戰場,全力奔馳。

    隨著距離的拉近,戰場的殘酷和慘烈,一覽無遺的展露在馬騰等人面前。

    殘存的士兵仍有七八萬之眾,大都身著黑色軍服,手持長刀,拼命的獵殺著其他各色軍服的士兵。

    遍地死屍,一層又一層的疊加起來,約莫已有了半米的高度。四散流溢的鮮血,在寒冷的氣候下,悄然凝結,於那屍山之外,形成一灣暗紅妖異的血潭。

    此刻的穆山,麻木的遊走在士兵的廝殺之間,雙腳仿佛擁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不知走向何處,不知停棲哪裏。

    “董胖子,你的死期到了!”

    驀然聽到那略微有些熟悉的聲音,穆山錯愕懷疑的朝著遠處望去。

    而當他看到馬騰殺氣洶洶的帶著數萬部隊,滔滔如泛濫江水般朝著董卓沖鋒而去,早已麻木的心臟似是急速的跳動了一下,嘴角微微抽搐。今天太多的勝敗起落,讓他對於眼前的景象有些莫名的懷疑,恍惚間似是擔憂在那遙遠的青山之後,會不會再埋伏著誰的軍隊,收割著他即將升起的那縷弱小的勝利火花。

    馬騰的加入,瞬時成了那定音的最後一錘。養精蓄銳,占據數量優勢的騎兵,很快就將董卓的兇狂氣焰壓制了下去,而正在董卓的巨闕下苦苦支撐的邊章和韓遂,臉色霎時鐵青,欲言又止。

    “那是……馬騰什麽時候擁有這麽強橫的兵力?”不速之客的闖入,令董卓暫時的瞥開了邊章和韓遂,面如鍋底的沈吟道:“這家夥竟然悄無聲息的收攏了閻潤和李文侯的殘兵敗將……,還有羌兵……,哼,千算萬算,竟然將這些因素給算露了,可恨!”

    “馬騰,你這只東躲西藏的臭老鼠,終於肯露面了嗎?老子可是官軍,難不成你還想助那些叛亂的逆賊,與老子做對不成?”

    董卓的話擲地有聲,然而卻沒有任何的威懾力,馬騰的騎兵以手中的兵刃做出了回應,更加快捷兇殘的收割著董卓手下兵將的性命。

    “邊章、韓遂,看到閻潤和李文侯的殘部沒有,若是不想被人吞並,咱們不妨先聯起手來,幹掉馬騰以後,再行解決我們之間的恩怨,如何?”

    “公瑾,這就是你說的七八成勝算嗎?你這家夥就是喜歡賣關子,七八成,呵呵,你也太謙虛了……”穆山環顧四周,已然全面沸騰的戰場,高亢激昂的兵刃交擊之聲,不甘憤恨的嘶吼辱罵聲,頻頻飛灑如雨的血花,橫陳鋪展的殘屍碎肉,周圍的一切,多麽像是傳說之中的修羅煉獄啊!
410555 發表於 2019-9-5 11:11
第三百二十九章 神威天將軍

    董胖子還不死心嗎……

    穆山望著馬騰的騎兵從董卓身旁掠過,手中的長刀在董卓身上斬出一蓬火花,鏘然而碎,如今正是暴跳如雷的董卓頃刻反手,將那人的身子削成兩截。

    “董卓,事到如今,你不過是想讓我們充當馬前卒罷了,你以為我們會遂了你的願?”

    “之前還想著將我們斬盡殺絕,而今不過出現更為強大的對手,就想著和我們罷手言和,如此反覆無常的小人,憑什麽讓我們相信你!”

    “呼……”穆山密切的註意著前方三人的一舉一動,當他聽到邊章和韓遂拒絕與董卓聯合時,高懸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強打精神,謹慎的遊走於各方人馬的廝殺之中,穆山早已辨不清方向,視線之中所能看到的,僅僅是匆匆而過,留下殘影的馬匹,以及那一片片晃得人頭昏眼花的刀光槍影。

    而待他被人從身後提起,放到馬鞍上時,穆山這才發現,原來戰場已經接近尾聲,朝廷的軍隊早已是死的死,逃的逃,很難在戰場上找到他們的身影。邊章和韓遂的人馬,所剩無幾,即便是強橫一時的董卓軍團,此刻也被馬騰帶來的軍隊分割包圍,逐步蠶食。

    “婆婆媽媽,如何是做大事之人!不識擡舉的無能之輩,你們就在這裏等死吧!馬騰,你以為吃定老子了嗎,只要殺了你,老子依舊是這場戰役的勝利者!”

    穆山莫名其妙的看著董卓一臉晦氣的瞥開了邊章和韓遂,而後面色猙獰,眼帶煞氣的朝著自己這邊沖來。

    心神疲憊之際,穆山的頭腦似是不會轉動了,思忖良久,這才恍惚的回過頭去,看著將自己提上馬鞍的那人,俊俏的五官輪廓與馬超極為相似,頷下的須髯在他得意的大笑下,微微的顫抖著:“董胖子,你還是這麽的不自量力,我敢出現在你面前,自是有著將你擊斃於此的信心!受死吧!”

    馬騰策馬狂奔之際,穆山已然被他從馬鞍上甩出,被身後馬家的騎兵接應過去,而後便木然的看著馬騰、董卓、邊章和韓遂之間的混戰。

    邊章和韓遂固然對董卓恨之入骨,可是對於背棄同盟,坐收漁翁之利的馬騰同樣恨不得啖肉飲血,三方之間,彼此相互憎恨仇殺,偏偏又保持著一種極為微妙的平衡。待到董卓占據上風,想要擊殺馬騰之時,邊章韓遂便會齊齊調轉刀口,攔下董卓;而當馬騰有機會擊斃董卓時,他們兩人又不約而同的站出來為董卓保駕護航。

    手中兵力微末的他們,此刻正面臨著極為尷尬危險的境地,董卓若死,馬騰定會將他們一並鏟除,而若是馬騰被殺,董卓更加不可能留著他們礙眼。抽身逃離,則殘留在戰場的士卒,無疑將不再屬於他們所有,他們將再無任何臉面在西涼紮根立足。而今無奈的攪合,只不過是對未來依舊不肯死心,依舊抱著最後的一絲僥幸,期望能從馬騰嘴裏得到一個承諾。

    “邊章、韓遂,你們也曾為西涼豪傑,如今的形勢,難道你們還不清楚嗎?想死想活,不過在一句話之間,是向朝廷投誠,撥亂反正,還是繼續以逆賊的身份,死在這沙場之上,你們自己選……”

    “區區螻蟻,生死又豈能操之於手!”

    馬騰正在拉攏邊章和韓遂,不料話未說完,卻被天邊一聲滾滾雷音驟然打斷。

    “這個聲音……像是在哪裏聽過……”穆山昂首望天,只見暮色正濃,天際除了暗紅如血的低沈雲霞,就是永遠都飄灑不完的雪花。

    “隆隆……”莫名的,穆山似是聽到了千軍萬馬奔騰的聲音,密集如鼓,不停的敲打在心坎上,令人的血液不由自主的跟著奔騰起來。

    “在那裏!”冥冥之中,穆山仿佛感受到有一雙眼睛,在那紅雲垂地的遠方,朝著這裏極目望來。那種眼神,冰冷得如同海水,晦暗得猶如深夜,令穆山情不自禁的打了一個寒顫。

    一團閃爍著七彩色澤的絢爛光芒,從遙遠的青山後方,飛速的朝著這裏電閃而來。初看之時,尚且在百裏以外,而待到穆山確認清楚以後,那團華麗耀眼的光芒,已然帶著讓人雙目失明的璀璨,劈波斬浪的沖進了激戰正酣的沙場。

    那是……一匹馬?還有……一個人……

    恍惚之間,穆山仿佛看到了一匹晶瑩剔透,宛若冰雪鑄就而成的戰馬,馱著一員身穿白銀繡花錦袍,腰纏蠻獅寶帶,頭戴猛虎吞天盔,面如凝脂,劍眉似墨,星目冷冽清澈的將軍,馳騁而來。

    氣色光芒,猶如彩虹,不斷的從戰馬身上乍放,令人不能直視。

    霞光霓虹的閃耀過後,穆山只覺眼中的世界短暫的進入了蒼白,片刻後才在人馬嘶吼恐懼的聲音裏,看到無數的騎兵仿佛天邊的雪花,飄飄揚揚的從空中朝著那團華光的兩旁墜落。

    “什麽……”董卓驚愕恐懼的聲音,驟然響起,穆山倉惶望去,卻見一蓬更加璀璨熾熱的火光,在董卓引以為傲的身軀上持續爆發著,一縷鮮紅的血液,自他身軀激射而出,飛濺空中。

    時間,在這一刻仿佛停止了一般,穆山雙眼的瞳孔微微收縮,不敢置信的看著董卓那輕微的傷口。

    巨闕的神通自不必說,即便擁有神兵,沒有足夠的實力,也未必就能傷得了董卓,而令穆山震驚的卻是那個從天而降的將軍,手中的槍頭已然在方才交手的瞬間折斷,由此足以看出,那不過是一桿普通的長槍,可是那人卻能以普通兵刃令擁有巨闕護體的董卓受傷,這才是令董卓恐懼、穆山震驚的原因。

    將軍手中的動作並沒有因此停住,那桿失去了槍頭的長槍,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一旁躲避不及的邊章當胸洞穿,而後將他的屍體,高高的挑向空中。

    “西涼馬超在此,不服者,死!”

    一時之間,戰馬高高揚起前蹄,淩空踢踏,馬嘶如龍吟一般激越震耳,被掀上空中的士兵恰恰於此時悉數轟隆砸落地面,伴隨著馬超孤傲暴戾的雄渾吼聲,令人心生敬畏,戰栗!

    模模糊糊之間,穆山仿佛看到了一尊身穿湛藍鎧甲,面目威嚴冷酷的神祗,雙臂後闊,昂首朝天,嘶聲咆哮。那聲音磅礴澎湃如江海決堤,滔滔不絕的回蕩著,其中更有一種與天比高的豪邁和鬥志,令人倍受鼓舞振奮。

    天際蜿蜒不散的紅雲,在那長嘯如歌的吼聲中,終於緩緩潰散隱匿,空中的靡靡飛雪瞬間不見了蹤跡,唯有萬縷如血如火的殘陽,從遼闊幹凈的蒼穹灑落,徘徊凝聚於馬超挑屍嘯天的身姿上,宛若一尊亙古殘留下來的戰神!

    “神威天將軍,神威天將軍……”

    四周吼聲如潮,一浪高過一浪,待到穆山清醒過來時,除了董卓最為精銳的飛熊軍,周遭的士兵,不分敵我,早已下馬,左手緊扣胸膛,右手的刀槍齊齊高舉,迎著天邊夕陽的余輝,猶如虔誠的信徒一般,忘情的吶喊著。

    “西涼馬超……”在距離戰場千步之遙的一處角落裏,渾身散布黑氣的賈詡正面不改色的迎著那如潮呼喊,嘴角露出溫和燦爛的笑意:“從今以後,他將會取代董卓,成為西涼最具號召力的戰神,而以他如今的性子,嘿嘿!”

    賈詡身旁,另一個全身籠罩在血色披風下的人物,嘶啞著嗓音,低聲道:“張衡修為雖是低微,收集此處的戰靈英魂也是綽綽有余,何勞祭司大人親至此處?”

    “西涼變數太多,事關舉族存亡,疏忽不得!更何況,漢中的五鬥米教剛有起色,不宜與鬼道有太多的牽扯,以免授人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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