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覆仇（一）
仗劍行千裏，微軀敢一言。曾為大梁客，不負信陵恩。
關中。
夕陽西下，一條僻靜的街道，人煙稀少，一座氣派的大宅占去了大半個街道，那緊閉的朱門上，掛著一塊金光閃閃的牌子，上書‘珠光寶氣閣’。
兩位勁裝漢子侍立在門前的兩座石獅子前，一動不動，筆直如標槍，高高鼓起的太陽穴，顯然身懷武功。
便在此時，街道盡頭極速奔來一匹駿馬，兩位漢子微微一楞，擡眼望去，但見馬背上坐著一位黑袍男子，迎著落日的余暉，奔向珠光寶氣閣。
兩位漢子慌忙上前一步，大聲喝道：“來者何人？”
“籲！”
黑袍青年拉住馬，也不看兩個漢子，擡頭望著那金漆木匾，翻身下馬，直接走向朱門。
兩位漢子大怒，沖向黑袍青年，忽見眼前青光徒閃，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撲通！
地上多了兩具屍體，俱是額頭正中一個孔洞，眼中還殘留著驚駭，死不瞑目。
“哼哼……”
獨孤斷低笑一聲，將馬栓到一旁的石獅子上面，腳步輕緩的走上台階，望著那緊閉的朱紅大門，也不敲門。
全身內力湧動，眼中青光繚繞，殺氣沖天而起，舉起青色的拳頭，轟擊在朱門之上。
轟！
一聲震天巨響，朱門瞬間龜裂，漸漸裂痕遍布整個木門。
“開！”
獨孤斷仰天長嘯一聲，一腳揣在厚重的朱門上。轟的一聲，朱門四分五裂。化作無數的碎片，飛舞在空中。
煙霧升起。獨孤斷緩步走進門中，但聽四面八方響起腳步聲，掃視一眼，四周樓閣亭台，錯落有致，盡顯奢華大氣。
止住腳步，在前院站定，很快數十位勁裝漢子將他圍住，俱是目光驚駭的看著他。忽然人群中分開一條路，一個英俊的青年走了過來，周圍的漢子俱是低頭，恭敬道：“霍總管！”
來人正是珠光寶氣閣的管家——霍天青，他還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天禽派當代掌門。
獨孤斷臉色平淡，對於周圍那些漢子不屑一顧，目光緊緊盯著霍天青，微笑道：“霍天青？”
霍天青點了點頭。目光驚奇的打量著獨孤斷，看到獨孤斷兩鬢間詭異的發絲，瞳孔一縮，道：“你是誰？為何毀我珠光寶氣閣的大門？”
霍天青的聲音低沈而有力。說話時緩慢而溫和，他說話的時候，希望每個人都能很註意的聽。而且都能聽得很清楚。
“獨孤斷！”
獨孤斷緩緩吐出三個字。
霍天青微微一楞，眉頭一皺。似乎覺得這個名字有些熟悉，但一時間又想不起來。忽聽身後又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一個人大笑著走了過來，白白胖胖的一張臉，皮膚也細得像處女一樣，只有臉上一個特別大的鷹鉤鼻子，還顯得很有男子氣概。
笑聲又尖又細，但當聽到獨孤斷報出了名字，嘎然止住笑聲，活像一只被掐住脖子的公雞，模樣甚是可笑。
可惜周圍的人卻不敢笑，躬身齊聲道：“大老板好！”
來人正是珠光寶氣閣的當家人，天下屈指可數的大富豪閻鐵珊，他也有個不為人知的身份，金鵬王朝的內務總管嚴立本。
閻鐵珊驚疑不定的打量著獨孤斷，驚呼道：“劍魔？！”
這兩個字一出，周圍登時一靜，眾人的臉上浮現出驚駭之色，霍天青猛然擡起頭，目光死死盯著獨孤斷，似是想要看破他，卻發現獨孤斷似乎是一團迷霧，他什麽都看不破。
閻鐵珊深吸一口氣，穩住心神，拱了拱手，笑道：“不知劍魔大駕光臨，閻某有失遠迎！”
眾位漢子呆立當場，從他們為閻鐵珊賣命開始，還是第一次看到閻老板對人如此恭敬，而這個人剛剛砸了珠光寶氣閣的大門。
霍天青不發一言，默默退到閻鐵珊身後，只是目光從未離開過獨孤斷。
閻鐵珊看到獨孤斷不說話，笑道：“不知劍魔來此可是有何事情？閻某自認為沒有得罪過劍魔，為何要毀去我的大門？”
這一番話說的極其客氣，但周圍的人俱是沈默不語，無人敢質疑，只因為劍魔兩個字。
若說獨孤斷屠了六扇門，殺了金九齡，不能讓他們恐懼，但獨孤斷竟然與劍仙葉孤城不分勝負，那才是坐正劍魔之名。
天下用劍之人數不勝數，但古往今來，真正敢稱仙封神的唯有南海飛仙島的‘白雲城主’葉孤城和中原萬梅山莊的‘莊主’西門吹雪。
而如今又多了一個無人知曉來歷的獨孤斷，平南王府一戰，天下傳誦，劍魔獨孤斷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獨孤斷依然不說話，擡頭看著天邊的晚霞，似是被美景所吸引。
閻鐵珊臉上露出尷尬之色，雖然心中怒意勃發，但他做生意已久，養成了小心謹慎的性子，知道什麽人該得罪，什麽人不能得罪，即便不小心得罪了，還要想盡一切辦法擬補。
世人有種人，即便你不能跟他做朋友，也千萬不要跟他做敵人，因為後果你無法想像。
獨孤斷正是這一種人。
不過總有些初生牛犢不怕虎的人，閻鐵珊身後一位英俊瀟灑的青年看到狂妄的獨孤斷，眼露不服之色，上前一步，輕蔑道：“我當劍魔獨孤斷是何等了得，原來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啞巴！”
此言一出，眾人勃然色變，閻鐵珊暗叫不好，剛要說話，忽見眼前一花，那位口出狂言的青年已經被獨孤斷掐住了脖子。
閻鐵珊雖然是個生意人，但武功也不弱，只是他的財富讓他殺人，根本不需要自己動手，所以單論武功在江湖上名聲不顯，可是這樣一位高手，竟然沒有看清獨孤斷是如何出手的。
霍天青瞳孔緊縮，臉色微變，很少有能讓他吃驚的事情，但如今獨孤斷的出現，卻讓他驚駭欲絕，因為他也沒看清獨孤斷是如何出手的。
而是十個閻鐵珊也不是一個霍天青的對手。
獨孤斷側頭看著手中臉色脹紅的青年，平淡道：“你叫什麽名字？”
“蘇……少英！”
青年艱難的吐出三個字，身子微微發顫，驚恐的看著獨孤斷，忽覺全身內力不受控制的流出體外，大有一泄千裏之勢。
“哦！”
獨孤斷點了點頭，繼續問道：“峨眉掌門獨孤一鶴是你師父？”
蘇少英在也不覆剛才意氣風發，眼睜睜的看著丹田中的內力飛速流失，已經明白是獨孤斷動的手腳。
此時聽到他的話，心中一喜，因為他的師父也姓獨孤，也許這兩個獨孤之間有什麽關系，慌忙說道：“正是家師！”
閻鐵珊強穩心神，忙道：“這位蘇賢侄的師父是我的故交，被他師父寵壞了，從小在山上長大，也沒見過什麽世面，還望劍魔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見識，閻某給你賠禮了！”毫不疑遲的拱手一揖，給足了獨孤斷面子。
他這話說的極其巧妙，降低了蘇少英的輩份，擡高了獨孤斷的身份，而且最聰明的是，他並沒有說什麽；“還望劍魔給我一個面子”，他自是明白，在這個江湖上，實力就是面子。
獨孤斷看了看閻鐵珊，嘆道：“你這人真的很適合做生意！”
閻鐵珊一楞，臉上露出笑意，以為獨孤斷打算放過蘇少英，心情大好，笑道：“劍魔過獎了，我……”
哢嚓！
一聲清脆的聲音在寂靜的院落，尤顯突出，眾人楞楞的看著獨孤斷，但見他手中的蘇少英脖子彎成一個詭異的弧度，雙目瞪圓，已經失去了生息。
閻鐵珊話還未說完，看到獨孤斷毫不疑遲的扭斷了蘇少英的脖子，張大嘴巴，後續的話全部卡在喉嚨中，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神情滑稽可笑，可是如今的場景無人能笑的出來。
“獨孤一鶴不知死活敢覆姓‘獨孤’，今天我先收些利息，很快我會去找他的，到時候你們峨眉一派在下面再續前緣！”
獨孤斷語氣平淡，說出話的卻似寒冬臘月的刻骨寒風，能凍結一切。
松開右手，撲通一聲，蘇少英的屍體倒在地上，雙目無神的望著天空，實在想不通他深得師父真傳，刀劍雙絕已經練得三七二十一式，為何連獨孤斷一招都擋不住，甚至還未出手，已經被擒，更想不到獨孤斷會殺了他。
閻鐵珊目光閃爍，已經知道來者不善，當下向一旁的霍天青使了個眼色，身子緩緩向後退去。
很快五個人擋在他的身前，目光警惕的看著獨孤斷，這五人武器各不相同，分別握著一柄吳鉤劍、一柄雁翎刀、一條練子槍、一對雞爪鐮、三節鑌鐵棍。
霍天青沈默不語，輕聲道：“獨孤公子可是要與我們為敵？”
“不是!”
獨孤斷搖了搖頭。
霍天青一楞，獨孤斷的回答出乎他意料，問道：“那你想要幹什麽？”
“覆仇！”
獨孤斷面露笑意，話音剛落，已經擡起手指，無數道青色的劍氣，急射而出，照亮了整個院落。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