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69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44
第五十五章 疏忽


    劉長恭和他的麾下隊伍給衛玄的印象並不好,原因除了劉長恭說了不少衛玄不喜歡聽的話外,還有劉長恭的麾下隊伍給衛玄的印象不好,一個個好吃懶做、紀律渙散也就算了,澠池會戰時還表現出了明顯的怯戰模樣,增援左翼的命令傳達許久了還在磨磨蹭蹭的不肯上前,當時如果不是大興軍隊的左翼突然崩盤,造成全面崩潰的連鎖反應,衛玄鐵定輕饒不了劉長恭隊伍,那怕是劉長恭的隊伍不歸衛玄統屬,衛玄也肯定是要拿下幾顆人頭殺雞儆猴。

    再到後來,劉長恭的隊伍雖然保護著衛玄成功擺脫了叛軍隊伍的糾纏,奇蹟般的在臨陣之際戰場大轉身還沒有遭到重創,繼而隊伍在以步兵為主的情況下,仍然沒有給騎兵眾多的楊玄感叛軍追上全殲的機會,但衛玄對劉長恭隊伍仍然還是充滿了鄙夷——只會逃命算什麼本事?一群只會偷奸耍滑的老兵油子,有本事和叛軍隊伍正面較量啊?

    突然間,當隋軍隊伍佈置的埋伏發動時,也當傳說中的報國軍打著火把出現在戰場上時,衛玄對劉長恭隊伍的印象一下子就徹底改觀了,因為之前還逃得比兔子還快、同時也已經是逃得筋疲力盡的劉長恭隊伍,突然像打了雞血一樣的歡呼雀躍了起來,在沒有任何反擊命令的情況下,竟然爭先恐後的掉過頭來,高舉著刀槍吶喊殺向之前還把自己給殺得上天無路下地無門的叛軍隊伍,那副凶悍勇猛的模樣,那種一往無前的殺氣,簡直都快趕得上左武衛大將軍馮盎帶去了遼東那些大興精銳隊伍了。

    更讓衛玄覺得難以置信的還在後面,在體力已經接近告罄的情況下,劉長恭的隊伍竟然毫不猶豫的直接衝進了叛軍隊伍之中,直接與叛軍的精銳士兵展開混戰近戰,還把叛軍精銳隊伍打得鬼哭狼嚎,砍得抱頭鼠竄,殺得叛軍隊伍冒著被滾石擂木砸死砸傷的危險狼狽後撤,驚叫聲和慘叫聲不絕於耳,劉長恭的隊伍卻是越打越精神,喊殺聲越來越猛烈,衝殺間也是越來越勇猛,不到片刻間就把中伏大亂的叛軍隊伍殺得全面崩潰,冒火突煙狼狽逃命,自相踐踏死者無數。

    「操你娘的!」劉長恭的破口大罵聲告訴了衛玄這一切奇蹟的答案,「你們這些王八蛋,打順風仗倒是一個比一個狠,白袍兵來了就有精神了,有本事剛才就回身後叛賊死戰啊!欺軟怕硬,狐假虎威,這種破德行跟誰學的?老子有教過你們這麼打仗嗎?」

    山道太窄,劉大將軍的隊伍突然回身死戰,以逸待勞的報國軍將士反倒沒有了與敵人近身作戰的機會,不過這也足夠了,陝縣縣令姚懿率領著地方鄉兵躲在道路兩旁的高山上,不斷向下拋擲早已備好的檑木滾石,偶爾還滾下一兩個柴草紮成的巨大火球,就足以給山下的叛軍隊伍製造出巨大混亂了,再加上劉大將軍的隊伍新打了雞血一樣的猛衝猛打,根本用不著報國軍出手,叛軍隊伍的失敗就已經是早已注定,唯一不同的,也就是隋軍的勝利和斬獲大小了。

    也正因為如此,仔細觀察了戰場局勢後,陳應良果斷放棄了讓報國軍加入戰場的打算,下令全軍原地待命,直接把痛打落水狗的光榮任務委託給了劉長恭的隊伍——地形太過狹窄,報國軍沖上去了不僅起不了作用,還可能在黑燈瞎火的混亂中誤傷友軍,或者被友軍誤傷,得不償失。

    當然,如果陳應良能知道楊玄感和李密也一起被困在了伏擊圈中,那麼陳應良的決定就肯定不同了,可惜,陳應良不知道。

    這時,劉長恭已經保護著衛玄來到了陳應良的面前,看到衛玄安然無恙,身負三大重任的陳應良悄悄鬆了口氣,趕緊率領報國軍將士向衛玄行禮,恭敬說道:「河南贊治府記室陳應良,率麾下將士見過大興留守衛尚書,尚書大人遠來辛苦,請……。」

    「行了,行了,客套話就不要說了。」衛玄揮手打斷陳應良的虛偽客套,問道:「樊子蓋不是派你去增援弘農麼?你怎麼會在陝縣的函谷關這裡出現?」

    「稟衛尚書,是蔡王殿下決定在函谷關設伏,給楊逆叛賊一個教訓,小人與他見面後歸他調遣,就留在了這裡協助陝縣鄉兵隊伍配合作戰。」陳應良恭敬答道。

    「蔡王殿下也在這裡?」衛玄白眉毛一揚。

    「殿下就在函谷關關城中。」陳應良如實答道:「還有弘農縣令祖君彥祖縣尊,桃林縣王縣尊,都陪伴在了蔡王殿下左右。」

    「這樣就好。」衛玄鬆了口氣,心中暗道:「這個楊智積,做事還真是滴水不漏,故意把幾個縣令都帶在身邊監視他自己,是可以減少主上對他的許多猜忌。」

    「應良兄弟,你們怎麼會想到在這裡接應我們?」終於逮到機會說話的劉長恭激動說道:「你知不知道,我們剛才有多危險,如果不是你們及時殺出來,我們可就要被叛賊給追上了。」

    「這是小弟算出來的。」陳應良微笑答道:「澠池距離函谷關的距離是一百一十里,全速奔走的話,一天之內完全有可能從澠池撤到函谷關,所以小弟料定,劉大哥你今天一定會保護著衛尚書撤到這裡,就建議蔡王殿下把伏擊圈安排在了這裡。」

    說著,陳應良又笑道:「但小弟沒有想到的是,劉大哥你會來得這麼快,才二更剛到就撤到了函谷關,本來小弟還以為,你起碼也要三更以後才能抵達函谷關,這速度,小弟還真……,還真是不知道怎麼形容了。」

    劉長恭難得的老臉一紅,訕訕說道:「沒辦法,保護著衛尚書,不撤快點不行,應良兄弟你也知道,臨行時樊留守是給我下了死命令,那怕是丟了我的腦袋,也必須確保衛尚書他老人家的安全。」

    「慢著。」衛玄忽然打斷劉長恭和陳應良的對答,向陳應良問道:「你怎麼會知道,劉長恭今天晚上就帶著老夫撤到這裡?」

    「這……。」陳應良有些傻眼了,實在不敢告訴衛玄這個殘酷的真相。

    「也是你算出來的吧?」衛玄彷彿突然蒼老了十歲一般,嘆息道:「你算到了楊逆叛賊抵達澠池的時間,也算到了老夫今天會和叛賊決戰,還算到了老夫在叛賊面前不堪一擊,必然是一觸即潰,必定會被劉長恭保護著在今天逃到這裡,對不對?」

    陳應良不敢吭聲了,好半天才安慰道:「衛尚書,勝敗乃兵家常事,你這次敗給楊玄感叛賊,是因為你麾下的隊伍太不爭氣,與你本人無關。如果你帶的是左武衛的精銳隊伍,楊玄感叛賊的首級肯定是早就被你獻到天子面前請功了。」

    「別用這樣好聽話安慰我,老夫不會領情。」衛玄頹然搖頭,嘆息道:「同樣是二線隊伍,老夫屢戰屢敗,右武衛在樊子蓋那個老東西指揮下卻打得有聲有色,老夫愧對朝廷,愧對皇上的重託啊。」

    陳應良默然,不知道還能用什麼話安慰心灰意冷的衛玄,劉長恭卻大咧咧的說道:「衛尚書,你老就別自責了,我們右武衛開始還不是連戰連敗,後來能夠鹹魚翻身,除了有城池可守外,還得感謝你們左武衛把應良兄弟送給了我們,如果不是應良兄弟恰好從大興跑到洛陽投軍,這次楊逆叛亂,說不定應良兄弟就直接在大興投軍了,也說不定白袍兵就是你們左武衛的隊伍了。」

    「什麼意思?」衛玄趕緊抬頭,疑惑的向陳應良問道:「聽口氣,你好像就是大興人?」

    「回稟衛尚書,小人確實是大興人,家住大興南城的大通坊青石街。」陳應良恭敬答道:「因為一些原因,小人被迫離開了大興,原本是想到遼東投軍效力,不曾想在途中突然遇到了楊逆叛亂,道路不通,小人便就近到了洛陽投軍。」

    「被迫離開大興?為什麼?」衛玄趕緊追問,又提出了一個深藏在心中已久的問題,「還有,你的名字,老夫以前怎麼好像聽過?」

    「衛尚書,你聽過小人的名字?」陳應良也有些驚訝。

    「對,好像是在那裡聽過,還是在老夫率軍離開大興之前就聽說過。」衛玄點頭。

    「八成是因為那張告示。」陳應良心中嘀咕,同時因為還不清楚衛玄和老柴家是什麼關係的緣故,生性謹慎的陳應良也不敢直接告訴衛玄原因,只能是拱手說道:「衛尚書,這些事情說來話長,現在我們的隊伍還在和叛賊交手,等有機會,小人再向你詳細奏報。」

    話音剛落,西面已經有一匹快馬直衝過來,馬上騎士打著火把向陳應良大聲說道:「陳記室,蔡王殿下讓小人告訴你,函谷關南面的山谷之中,果然出現了數量不明的叛賊隊伍,正向函谷關的背後迂迴而來,我們安排在那裡的隊伍雖然點燃了堵路樹木阻攔叛賊隊伍,但蔡王殿下認為爭取不了多少時間,請你盡快結束戰鬥,盡快撤回函谷關。」

    「明白,請回報蔡王殿下,我們已經接應到衛尚書,衛尚書安然無恙請他放心,我也會盡快撤回函谷關。」陳應良大聲回答,那騎士答應,又打著火把飛奔回了函谷關報信。

    打發走了楊智積派來的傳令兵,陳應良又轉向劉長恭說道:「劉大哥,請把你的隊伍撤回來,保護著衛尚書先走,殿後的任務交給我。記住,函谷關這一帶地形複雜,小路眾多,蔡王殿下他雖然做了一些佈置,卻只能是阻攔叛賊隊伍一時,難以長期阻攔叛賊迂迴到我們的背後,所以你要讓弟兄們不要怕辛苦,連夜繼續西撤,到了常平倉再休息,蔡王殿下已經在常平倉準備好了飯菜,你們到了那裡馬上就可以吃飯休息。」

    「沒問題,兄弟放心,老哥麾下那幫王八蛋別的不行,逃命的本事他們最拿手!」劉長恭一口答應,飛快安排人手下去傳令撤退,同時立即安排親兵隊伍保護衛玄繼續西進,半點不打折扣的執行陳應良命令,結果也讓衛玄萬分納悶,搞不懂貴為右武衛首席虎賁郎將的劉長恭,會這麼無條件服從連品級都沒有的記室小吏陳應良的命令。

    也是上天注定不給衛玄立即知道答案的機會,劉長恭的隊伍撤回來後,遭到伏擊而大亂的叛軍隊伍也已經冒死逃出了隋軍隊伍佈置的伏擊圈,留下滿地的屍體和無數輕重傷兵,既不給報國軍擴大戰果的機會,也沒膽子在黑夜裡繼續追擊——更關鍵的原因還是沒有體力了,同時對屠殺戰俘傷員從來沒有什麼興趣的陳應良也不敢冒險追擊,劉長恭的隊伍剛一撤完,陳應良馬上就率領著報國軍向函谷關撤退,還例行的走到了全軍的最後。

    這次撤退,各路隋軍隊伍直接放棄了函谷關西進,連夜趕往陝西以西的常平倉,埋伏在函谷關外的姚懿隊伍也是連夜向西撤退,並沒有把阻攔叛軍西進的賭注押在年久失修又容易被包抄襲後的函谷關戰場。對此,衛玄頗有微詞,但聽了楊智積的耐心勸說解釋後還是選擇了服從多數,同時劉長恭的隊伍也知道形勢危急,再苦再累也是強撐著連夜行軍,沒敢提出什麼就地休息的要求。

    連夜趕到了陝縣西面的常平倉營地,時間已經是凌晨的五更過半,儘管守軍已經為劉長恭的隊伍準備了熱騰騰的飯菜,但劉長恭的隊伍上下還是連飯的力氣都沒有了,無數的士兵進到了營房馬上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楊智積和陳應良等人無奈,只得讓常平倉守軍將飯菜放在慢火上保暖,以便劉長恭的隊伍睡醒後馬上就可以吃飯,又一起把同樣累得半死不活的劉長恭和衛玄送到營房中休息,倉城防務則由原守軍繼續負責。

    也是到了把衛玄和劉長恭等人都安頓好了後,當著祖君彥和王府君兩個隋煬帝眼線的面,楊智積才滿臉凝重的對陳應良說道:「應良,你知道今天晚上伏擊戰中,你犯了什麼錯誤嗎?」

    「小人犯了錯誤?」陳應良一楞,疑惑說道:「殿下,難道你認為小人不該放棄乘勝追殺?」

    「不,不是這個。」楊智積搖頭,嚴肅說道:「你不該讓劉長恭的隊伍繼續擔任作戰任務,應該讓他們全速行進到這常平倉休息才對,如此一來,你的生力軍既可以擴大戰果,又可以讓劉長恭的隊伍提前獲得休息機會,你是聰明人,應該知道現在時間對我們而言有多寶貴。」

    被楊智積這麼一說,陳應良這才發現自己是疏忽了這點,不該任由劉長恭的疲憊之師繼續作戰,應該毫不猶豫的率領報國軍接過作戰任務才對,讓劉長恭的隊伍過於疲憊,十分不利於接下來的救援潼關行動。發現了這個失誤,陳應良立即就點頭說道:「殿下教訓得是,小人疏忽了,忘記了考慮這點,請殿下處罰。」

    「我沒怪你的意思。」楊智積搖頭,說道:「當時的情況,我也知道了,是劉長恭的隊伍自願回身作戰,你的隊伍在他們背後,想要接過作戰任務沒那麼容易,我只是想告訴你,我們必須提前準備,彌補這個疏忽。」

    「如何彌補,請蔡王殿下示下。」陳應良恭敬答道。

    「我現在就回弘農,帶著祖縣令和王縣令一起回去。」楊智積飛快答道:「我們回去主持弘農和桃林的防務,給你們做好接應準備,這裡就拜託你和姚懿了,讓劉長恭的隊伍休息兩個時辰,兩個時辰後讓他們立即出發趕往弘農,到了弘農再休整一夜,明天一早你們就聯手去增援潼關,不能再多耽擱一刻。」

    陳應良毫不猶豫的答應,旁邊的祖君彥卻有些疑惑,問道:「殿下,用不著這麼急吧?叛賊隊伍還不是同樣累得夠嗆,也需要時間休息啊?」

    楊智積不答,轉向陳應良問道:「應良,如果你是楊玄感,現在這個情況,你會怎麼用兵?」

    「重賞士卒隊伍,宣揚形勢危險,鼓勵士卒不足勞苦,繼續前進追擊,不給我們增援潼關的機會。」陳應良答道。

    「對,如果是我,我也會這麼用兵。」楊智積點頭,又冷冷說道:「而且我還會分出一軍,讓主力咬住你們的尾巴,牽制住你們的速度,用偏師去搶佔通往潼關的官道,就崤函道這險要的地形,那怕是兩千軍隊搶在了前面,也足以把你們擋住相當長的時間,爭取到他們的主力把你們合圍。楊玄感現在已經只剩下西進關中這一條生路,為了這最後的希望,他絕對願意付出任何的代價。」

    祖君彥閉嘴了,陳應良也低頭了,道:「小人疏忽,忘了讓劉將軍隊伍盡快休息這點,小人知罪。」

    「我已經說過,這事不能完全怪你。」楊智積再次搖頭,又叮囑道:「記住,兩個時辰後,你必須盡快立即動身,不必考慮陝縣和常平倉的安全,且不說楊逆叛賊已經沒時間攻打陝縣城池和常平倉,就算被他們拿下了也沒關係,我們的主力隊伍一到,馬上就可以重新奪回來!但是,如果讓楊玄感叛賊進了關中,我們的大隋主力,就不知道要花費多少時間和代價才能剿滅這場叛亂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45
第五十六章(上) 痛苦行軍


    「劉將軍,醒醒,醒醒,該起來吃飯了,吃完飯我們還得趕路去弘農,到了弘農再好生休息,快醒醒,醒醒。」

    「衛尚書,該起身了,請醒醒,醒一醒,我們得趕去弘農了!衛尚書,衛留守,該起床了,求求你了,該起床了。」

    「弟兄們,該起床了!起床了!起床吃飯了!吃完飯去弘農,到了弘農再好生休息!」

    類似的叫喊和催促在常平倉的倉城中此起彼伏,為了盡快叫醒劉長恭的隊伍,報國軍和常平倉的守軍幾乎是傾巢出動,挨個挨個催促劉長恭隊伍的將領士兵起身,可是回答他們的,卻是此起彼伏的鼾聲,夢囈一般的回答,「不吃飯了,讓我再睡會。」還有劉長恭大將軍的大腳丫子,「滾你娘的!讓老子再睡會!」

    這次還真不能怪隋軍將士太懶散,關鍵是劉長恭麾下的隋軍將士太累了,臨陣大掉頭後,劉長恭隊伍在大約五個時辰的時間裡,楞是走完了從澠池到函谷關的一百一十里路,其後又承擔了伏擊戰的作戰隊伍,然後又連夜從函谷關撤到二十里外的常平倉,連番辛苦下來,嬌生慣養的劉長恭隊伍早已經是筋疲力盡,剛躺下就睡成了死豬模樣,在僅僅只休息了兩個時辰的情況下,報國軍將士能夠把他們馬上全部叫醒,那反倒叫怪了。

    陳應良當然也很明白這點,但陳應良更明白現在每一分每一秒都對隋軍隊伍無比寶貴,折騰了近半個小時不見效果後,陳應良一咬牙一跺腳,乾脆叫士兵打來一桶水,親手用瓢舀了,一瓢冷水全部潑到了劉長恭的臉上,結果這麼一來,鼾聲如雷的劉長恭倒是馬上醒了,還一個鯉魚打挺從跳了起來,然後拔出挎刀就破口大罵,「操你娘的!誰他娘的拿水潑本將軍?想找死!」

    「劉大哥,是我。」陳應良趕緊說道:「叫不醒你,沒辦法只好用這樣的手段,得罪之處,到了弘農再向你賠罪。」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跟在陳應良屁股後面揀了無數便宜的劉長恭也不好意思繼續發火,抹著臉上的冷水,打著呵欠說道:「是應良兄弟啊,自家兄弟,還有什麼賠罪不賠罪了?現在什麼時辰了?」

    「巳時初刻已過。」陳應良答道:「劉大哥,不能再睡了,快下令你的隊伍起身,我們還要趕路去弘農,等到了弘農,你們再好生休息。」

    「巳時初刻?」劉長恭氣得都有些發抖了,強壓怒火說道:「應良兄弟,我們才睡了兩個時辰,你就逼著我們起床了?你知不知道,我們昨天跑了多少里路?」

    「劉大哥,我知道你累,也知道你辛苦。」陳應良無可奈何的說道:「可是沒辦法,叛賊隊伍近在咫尺,他們為了活命,肯定會不惜一切代價搶在我們前面趕往關中,我們要想阻止楊逆叛賊入關,就只能和他們拼速度,搶在他們前面趕到潼關增援助守,所以在趕到潼關之前,你的隊伍無論再辛苦都必須得撐下去!」

    畢竟是有軍令在身,劉長恭再是怎麼窩火也只能接受陳應良的要求,先是用水潑醒自己的親兵,然後罵罵咧咧的帶著自己的親兵隊去催促隊伍起身,還被迫用上了水潑鞭抽這樣的手段逼迫士兵起床,結果一時間,常平倉的倉城內喝罵水淋聲四起,隋軍將士的抱怨慘叫聲也是此起彼伏,又足足折騰近一刻鐘,才總算是把劉長恭的隊伍全部叫醒吃飯。

    只有衛玄沒有人敢拿水潑——不說他的身份,就說他七十三歲的年紀,熟睡中一瓢涼水潑下去,會有什麼後果誰也不敢保證。不過還好,只有他一個人還好辦,安排一輛輕便的馬車把他抬上去就行了,幾千軍隊攜帶一輛馬車上路也影響不了什麼速度。

    折騰完了這些事已是巳時三刻,已經多耽擱了一個半小時的陳應良不敢怠慢,趕緊與陝縣縣令姚懿、常平倉守將獨孤秀拱手告辭,率領報國軍與劉長恭隊伍共同西進。臨走時,陳應良自然少不得囑咐合作頗為愉快的姚懿和獨孤秀小心珍重,姚懿和獨孤秀也同樣叮囑陳應良小心保重,同時告訴陳應良,說叛軍隊伍不來攻打陝縣城池和常平倉城便罷,如果叛軍敢來,他們即便實力不足注定落敗,也怎麼都要拖住叛軍主力一天以上的時間,給陳應良爭取到增援潼關的寶貴時間。

    離開了常平倉向西開拔時,隋軍隊伍體力消耗太過巨大的弊端也展露無遺了,儘管陳應良和劉長恭再三催促,但是頭一天裡體力消耗太過巨大的隋軍隊伍卻無論如何都提不起速度,走了一個時辰才勉強走了十五六里路,不少士兵還是邊走邊打瞌睡,無論陳應良如何的加油鼓氣,都是毫無效果,隋軍隊伍的還是怎麼都快不起來,並且還有越走越慢的趨勢。

    見此情景,擔心叛軍搶在前面的陳應良當然是心急如焚,如果不是擔心太傷士氣,陳應良簡直都想親自提起馬鞭抽人了。對此,劉長恭卻是不以為意,打著呵欠說道:「應良兄弟,不急,不急,從常平倉到弘農才六十多里路,咱們肯定能在天黑前走完,楊玄感叛賊和我們一樣累,速度絕對也快不起來。再說了,我們還沒有收到後方報警不是?」

    「劉大哥,不是我逼你,是不得不小心啊。」陳應良哭喪著臉說道:「楊玄感的叛賊隊伍太多了,他一旦追上了我們,馬上就可以纏住我們,同時分兵繞道向前,提前搶佔弘農到潼關那條狹窄道路,如果被他得逞,我們就完了。」

    「可是楊逆叛賊畢竟還沒追上來不是?」劉長恭又打了一個呵欠,懶洋洋的說道:「別急,楊逆叛賊真敢追上來,老哥我這次和你並肩作戰就是了,你衝鋒陷陣,我給你補漏堵缺,不給叛賊越過我們的機會,總行了吧?」

    陳應良板著臉不說話,只是轉目去看道路兩旁的崇山峻嶺,北面,有戰國時的函谷關舊道,道路雖然荒廢多年,但這些年來關中和中原人口暴增,隨著對道路交通的需求越來越打,那條廢道早就是重有人跡的,誰也不敢保證叛軍隊伍會走這條舊道西進。而在南面秦嶺餘脈深處,則是無數的偏僻山道,即便是地頭蛇楊智積,也不敢保證自己知道每一條偏僻小路,也拿不出那麼多兵力去堵截每一條偏僻山脈,叛軍隊伍中如果有著熟知地形的帶路嚮導,抄小道越過隋軍隊伍搶先西進,並非毫無可能。

    考慮到了這些危險,憂心忡忡的陳應良難免有些痛恨老頑固衛玄的頑固不化,如果不是他的固執己見,為了面子堅持要在澠池阻擊叛軍主力,又何至會有這些危險?如果衛玄能夠放棄崤函險道,提前回軍到最為穩妥的潼關一線,這條狹窄漫長的崤函道就鐵定是叛軍主力的葬身之地!可是現在,崤函道到底將會是誰的葬身之地,陳應良自己也有些拿不準了。

    越擔心越見鬼,午時剛過,當筋疲力盡的隋軍隊伍好不容易越過了桃林縣城,抵達了後來安祿山大破哥舒翰的桃林塞一帶時,隋軍隊伍後面忽然馬蹄如雷,一大票叛軍隊伍追了上來。見此情景,陳應良趕緊下令報國軍回身迎戰,又安排士兵迅速登上高處,居高臨下的觀察敵情,謹防叛軍隊伍分兵上前,同時劉長恭的隊伍也趕緊停止了前進,回過身來以弓箭掩護沒有遠程武器的報國軍隊伍。

    安排好了這一切,叛軍騎兵已經追到了近處,在隋軍前方三百步外勒住馬頭,大聲的喝罵搦戰,陳應良自然不會被敵人激怒,只是冷靜的觀察敵人情況,發現這股叛軍騎兵的數量大約在千人左右,打著楊字大旗也不知道是楊玄感的那個兄弟統兵,同時登上了高處的隋軍士兵也大聲報告,說叛軍騎兵的隊伍後面,並沒有發現步兵隊伍,陳應良這才稍微放下心來,知道僅憑報國軍隊伍,就足以收拾這支叛軍騎兵。

    這時,衛玄老頑固終於睡醒過來,下車來到了陳應良的面前共同觀察敵情,見叛軍騎兵只是喝罵搦戰,衛玄不由大為奇怪,忙問道:「叛賊的騎兵隊伍既然追上了我們,為什麼不來廝殺?」

    「因為他們不想廝殺,只想纏住我們。」陳應良答道:「纏住了我們,他們既可以爭取到步兵主力抵達的時間,又可以掩護他們的其他隊伍穿插向前,迂迴在我們前面搶佔險要地形,堵死我們的前進道路。」

    「那怎麼辦?」衛玄又問道。

    「小人正在想辦法。」陳應良皺眉答道:「這是一個相當難纏的戰術,我們如果回身殺過去,他們肯定轉身就跑,我們如果不理他們,他們就會咬住我們,讓我們不敢全速前進,拖慢我們的西進速度,我們如果全速前進,他們一有機會就會衝上來,給我們來上幾下子,不求重創我們,只要拖住我們就足夠了。總之就十六個字,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

    「敵進我退,敵駐我擾,敵疲我打,敵退我追?這世上,還有如此下作的戰術?」從沒聽說過這十六個字的衛玄有些張口結舌了。

    「戰術只有高低和巧妙笨拙的區分,沒有什麼下作高尚。」陳應良冷冷答道:「如果我們不是急著去增援潼關,給我充足的時間,我保管比楊逆叛賊把這個戰術用得更好,讓楊逆叛賊一天走不了三十里路。」

    冷冷說完,陳應良已經想出了應變之策,湊到了劉長恭的耳邊低聲交代了幾句後,劉長恭立即就是眼睛一亮,大笑著趕緊去組織隊伍依計行事了,又等了一段時間,當劉長恭重新回到了陳應良身邊,低聲說了一句已經安排妥善後,陳應良毫不猶豫的下令兩個團的報國軍隊伍衝鋒,沖上前去與叛軍隊伍交戰,結果和陳應良預料的一樣,報國軍剛衝到了一半,那支叛軍騎兵已經掉轉馬頭撒腿就跑,根本就不給報國軍近身交戰的機會。

    對此情況,早有心理準備的陳應良當然是毫不意外,還果斷下令全軍繼續西進,爭分奪秒的趕往弘農會合楊智積。命令傳達,劉長恭的隊伍當然是毫不猶豫的撒腿就跑,衛玄卻驚訝問道:「你派去追擊的兩個團呢?他們怎麼辦?」

    「衛尚書請放心,我有過交代,他們最多只會追三里路,很快就會回來。」陳應良不動聲色的答道,還牽起了衛玄的馬韁就往前走。

    往前走了兩三里路,追擊的報國軍隊伍果然已經撤了回來,同時讓衛玄恍然大悟的是,此前走在前方的隋軍隊伍已經緊急砍伐了一些樹木堆在路旁,當隋軍隊伍全部越過這個狹窄地帶時,隋軍步兵立即將樹木柴草堆在路上,放火點燃,烈火升起之後,道路也頓時為之阻塞。見此情景,衛玄當然是笑得連嘴都合不攏,連連讚道:「奇思妙想,奇思妙想,想不到在片刻之間,你就能想出破解叛賊騷擾戰術的妙計,了不起!」

    「衛尚書過獎了,彫蟲小計而已,也起不了多少作用。」陳應良謙虛,又催促道:「衛尚書,時間不早,我們還是趕快走吧,別浪費時間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48
第五十六章(下) 功虧一簣


    陳應良對付老頑固向來就很有一套,聽了陳應良的催促,衛玄這次終於不再固執己見,老老實實的隨著陳應良迅速行進,而走在前面的劉長恭隊伍則不斷砍伐路邊樹木,堆積在狹窄路段點火引燃,藉以阻攔和遲滯叛軍騎兵的追擊騷擾速度,在耽擱時間不多的情況下保證了向弘農進兵的速度。

    當然還有一個問題,仍然還是隋軍隊伍的體力問題,在輸得已經無法再輸的情況下,衛玄再是頑固也不得不考慮全力退守潼關的戰術了,結果仔細盤算之下,衛玄就很快發噶縣了這個大問題,忙又向陳應良問道:「陳記室,你有沒有想到這點,我們的隊伍撤到了弘農後,如果楊逆叛賊的隊伍也跟著追到了弘農,那我們怎麼辦?劉長恭的隊伍可是沒有體力連夜西進潼關了。」

    「關於這點,小人本來是想到了弘農再向大人你進言的。」陳應良恭敬說道:「蔡王殿下與小人之前也同時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我們議定,想徵得你的同意,允許弘農的駐軍移師向西,連夜趕往潼關去增援駐守,劉將軍的隊伍,則就地接過弘農防務。」

    「讓弘農的駐軍去增援潼關,讓劉長恭的隊伍就地接過弘農防務?」衛玄眼睛一亮,喜道:「妙計啊,老夫怎麼就沒想到還有這個法子,讓生力軍繼續西進潼關,疲憊的軍隊留下來守城,這樣就可以不必擔心潼關援軍的體力問題了。」

    「正是如此。」陳應良點頭,又拱手恭敬說道:「衛留守,弘農只有一千多的守軍隊伍,又要留下一些軍隊幫助劉將軍的隊伍熟悉城防,最多只能派出一千軍隊去潼關增援,即便加上小人的麾下隊伍也不到兩千人,兵力太少了些。所以小人斗膽,還想請你調遣閿鄉縣的駐軍到潼關參與守衛,再加上潼關的兩千守軍,大約就是五千人左右,足以阻攔楊逆叛賊一段時間,爭取到我大隋主力回援。」

    「可以!」衛玄一口答應,又道:「到了潼關後,老夫不僅會調動閿鄉守軍參戰,還可以馬上調來華陰的軍隊增援,怎麼都不會讓楊玄感逆賊踏進關中一步。」

    「但願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陳應良在心裡暗嘆道:「但願楊玄感的進兵速度能夠慢些,如果劉長恭這支靠得住的隊伍不管能趕到潼關參戰,就憑一些地方鄉兵,還有那些靠不住的關中軍隊,其實我不敢保證一定能守住潼關啊。」

    緊張的煎熬中,到了酉時過半太陽落山時,疲憊不堪的劉長恭隊伍終於看到了高聳的弘農城牆,也進入了弘農一帶的相對開闊地形,不等筋疲力盡的劉長恭隊伍發出歡呼,隋軍隊伍背後突然又是殺聲如雷,之前那支叛軍騎兵隊伍從後殺來,陳應良被迫又命令報國軍列陣迎戰,恐嚇後面追來的叛軍隊伍,結果讓陳應良失算的是,叛軍騎兵隊伍這一次竟然直接殺到了報國軍的隊伍面前,陳應良措手不及還差點吃虧,辛得報國軍將士的應變速度遠在陳應良的反應之上,立即就挺槍揮刀與叛軍騎兵開激戰,劉長恭隊伍在體力狀態極差的情況下,也勉強拉起弓箭掩護報國軍作戰。

    不知因為什麼情況,叛軍騎兵的這次進攻明顯有些不合情理,在兵力數量遠遠不及的情況下,竟然還直接衝到了報國軍陣中,直接與這幾天來一直在以逸待勞的報國軍展開近身作戰,不僅喪失了戰馬衝鋒的慣性優勢,還因為士兵顯得十分疲憊的緣故,在體力佔優的報國軍將士面前完全處於力量下風,很快就被步騎配合作戰的報國軍隊伍殺得人仰馬翻,連連後退。

    報國軍穩佔上風,陳應良心裡卻儘是茫然和不解,因為對面這支叛軍騎兵打得十分頑強,那怕是處於下風也死戰不走,最多只是稍微後退重整隊形,馬上又重新殺來纏住報國軍,逼著報國軍繼續與他們死戰,帶隊的楊萬碩也是身先士卒,與報國軍將士浴血苦戰,身中兩槍一刀仍然不敗不逃,仍然還是堅持與報國軍將士糾纏不休。

    「楊家兄弟是在自己找死?」,陳應良心裡卻更加茫然,暗道:「叛軍為什麼要這麼做?車輪戰消耗報國軍的體力?拖住我們等待援軍?不對啊,我們都到弘農城外,隨時都可以撤回弘農,無論是車輪戰,還是堅持到他們的主力抵達,對我們都已經起不了多少作用啊?還有,這支叛軍騎兵的體力,也明顯很不足……。」

    「啊!難道……?!」

    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陳應良的小臉蛋立即變色,頓時驚出了一身冷汗,立即轉向旁邊的劉長恭吼道:「劉大哥,快,讓你的隊伍上!不要問為什麼,馬上!」

    從沒被素來溫文爾雅的陳應良這麼喝令過,又看到陳應良在夕陽下的嚴峻神情,劉長恭也沒多想,馬上就大吼下令總攻,命令已經是筋疲力盡的麾下隊伍上去幫忙,結果在報國軍佔據上風的情況下,劉長恭麾下的隋軍將士也邁開了疲憊不堪的步伐,衝了上去幫忙,替報國軍牽制和干擾敵人。

    「小子,你的隊伍佔上風,劉長恭的隊伍又累成了這樣,何必還要他們上陣?」衛玄向陳應良問道。

    「衛尚書,一會再給你解釋。」陳應良臉色凝重的答道:「希望我的猜測是錯的,但為了穩妥起見,我們必須盡快殺散這支叛賊隊伍,越快越好!」

    有了劉長恭的疲憊之師幫忙,報國軍繼續穩佔上風之餘,叛軍騎兵隊伍也終於抵擋不住了,一個接一個的開始向來路逃命,帶隊的楊萬碩儘管仍然還在帶傷死戰,可是他的麾下士卒卻沒有他這樣的韌勁和死戰決心,逃得越來越快和越來越多,很快的,楊萬碩的身邊就只剩下了十來騎被報國軍和隋軍團團包圍。

    「抓活的!儘可能抓活的!」陳應良大吼,衛玄卻是看得眼睛都快瞪出眼眶了,既奇怪楊萬碩為什麼要自殺衝鋒死戰到底,又氣憤自己沒有這樣的運氣,能碰上這樣容易的勝利機會。

    終於,楊萬碩手裡的長矛被陳祠的熟鐵棍砸上了半空,接著又有兩名步行作戰的報國軍士兵把楊萬碩拽下了戰馬,七手八腳的生擒到了已經重傷的楊萬碩,接著楊萬碩身邊的最後兩個騎兵也放下了武器投降,結束了這次純粹自殺的進攻突襲。

    雖然獲得了勝利,但陳應良仍然沒有半點喜色,只是喝令士兵將身中三槍兩刀的楊萬碩架到自己面前,然後一把揪起滿臉是血的楊萬碩,大聲喝問道:「你們的偏師隊伍,已經穿插到那裡了?」

    楊萬碩奄奄一息的嘴唇微動,好像在說些什麼,心急如焚的陳應良趕緊把耳朵貼到了楊萬碩嘴邊,誰知楊萬碩突然一口帶血唾沫吐到了陳應良臉上,接著腦袋一歪,命喪當場,在臨死之前,只留下了最後一個字,「呸!」

    確認了楊萬碩已死,陳應良不動聲色的擦去臉上血沫,喝道:「還有沒有其他俘虜?全部押來。」

    七八名傷勢輕重不一的叛軍俘虜被押到陳應良面前,陳應良重新問起之前問題時,幾個俘虜都是搖頭表示不知道,還連有沒有叛軍隊伍穿插向前都不知道,陳應良大怒,喝道:「事到如今,你們還想頑抗送死是不是?不知道有沒有你們的隊伍穿插向前,你們自殺衝鋒白白送死幹什麼?」

    「白袍將軍,我們真不知道啊。」一個傷勢比輕的叛軍士兵帶著哭腔說道:「我們只知道,剛才我們還在滅火時,李副軍師追上了我們,對五將軍單獨說了什麼,然後五將軍就帶著我們直接衝過來了。」

    「好你個李密,為了爭取一點時間,連讓楊萬碩白白送死的狠招都用得出來!」陳應良大怒跺腳,大吼道:「不必打掃戰場了,馬上進城!」

    最壞的情況終於還是發生了,當隋軍隊伍趕到弘農東城門前時,提前回到了此地的楊智積雖然率領城中官員迎接了衛玄和陳應良一行,見面之後,不等陳應良開口詢問,楊智積就已經苦笑著主動說道:「陳記室,你來晚了一步,你剛才和叛賊騎兵交戰時,我派去西面官道上斥候飛馬來報,有一支數量不明的叛賊隊伍,已經從南面的山道上迂迴到了弘農以東,向著潼關的方向飛快去了。還有北面的秦代古道,也發現了數量不明的叛軍步兵隊伍。」

    「果然!果然還是功虧一簣了!」陳應良的心中一沉,還帶著稚氣的小白臉,也一下子就變得比宣紙還白。

    「怎麼可能?!」衛玄難以置信的慘叫道:「叛賊隊伍的疲憊情況,不比我們輕鬆多少,他們怎麼可能還能穿插到我們前面?」

    「小王也覺得難以置信。」楊智積苦笑說道:「可是,叛賊隊伍就是穿插到你們前面了,至於叛賊隊伍為什麼有這樣的體力,小王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叛賊是讓他們的騎兵隊伍下馬,步行穿插。」陳應良有氣無力的答道:「剛才看到楊萬碩麾下的騎兵體力不足時,我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可能,叛賊讓他們真正的騎兵隊伍下馬,在山道上步行穿插,就有足夠的體力穿插到我們前面了。」

    「啊!」楊智積難得大驚失色一次,脫口驚叫道:「我怎麼把這個辦法忘了?叛賊騎兵不多,昨天在一天之內行軍上百里根本不耗多少體力,再在今天步行穿插,就有可能穿插到你們的疲憊之師前面了!」

    「潼關,完了!關中,也完了!」自家人知自家事,知道潼關情況的衛玄老頑固慘叫了一聲,直接就摔下了戰馬,人事不知的暈厥過去。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章,《狗急跳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50
第五十七章 狗急跳牆


    「皇上啊,老臣對不起你啊!你把關中大興和代王殿下託付給老臣,委老臣以留守重任,老臣卻讓他們落入了叛賊虎口,面臨累卵之危,老臣對不起你啊!老臣就是碎屍萬段,也難贖此番之罪啊!皇上啊,老臣將來怎麼向你交代啊!」

    「代王殿下,大興的官員將士,關中的百姓子民,老夫愧對你們啊!皇上把你們交託給了老夫,老夫卻把關中的主力丟得乾乾淨淨,叫你們怎麼抵擋亂賊入關啊!老夫沒臉見你們,老夫還有什麼臉再見你們?!」

    「樊華宗,老夫也對不起你啊!老夫如果能夠聽得進你的一句苦口良言,又何至有今日?!你這個老東西,老夫再沒臉見你了,沒臉再見你了啊!」

    「衛文升,你這個豬狗不如老東西!你們多朝廷忠臣苦苦勸諫,好心勸說,你為什麼就不能聽進半句?你為什麼要執迷不悟?為什麼要一錯再錯?你這個罪該萬死的老匹夫啊!你害死無數的大隋將士,你害了關中,你害了大興,你害了千千萬萬的大隋子民啊!你這個老不死的老頑固,你就是被皇上凌遲處死,也難抵你的罪孽啊!」

    被抬進了弘農城救醒後,大興留守衛玄一直都在痛哭不休,不斷嚎啕自責,痛恨自己的固執己見,也懊悔自己沒有聽從部下與友軍的良言相勸,導致了今日的危急局面,懊悔自責到了極點,也痛不欲生到了極點,痛哭終夜,無論如何都聽不進旁人的勸解寬慰,害得楊智積不得不安排了大量人手輪流守侯在他的身邊,生怕他出什麼意外——畢竟,衛玄七十三歲的高齡放在了這裡。

    不能怪衛玄脆弱,是戰局已經注定了關中難保,受疲憊友軍的拖累,陳應良沒能及時趕到弘農戰場與楊智積會師,也沒能採用事先與楊智積議定好的階梯式進兵方略趕往潼關增援,被迂迴穿插的叛軍隊伍搶先一步繞過了弘農,搶在前面佔據了有利地形,不管是報國軍隊伍,還是劉長恭的隊伍或者弘農的地方守軍,都已經是無法再趕往潼關增援,兵微將寡的潼關守軍將面臨孤軍苦戰的窘境,對手還是在關中樹大根深的楊家兄弟,失守幾乎已成定局。

    或許有朋友要問了,既然叛軍迂迴到了前面,那麼隋軍隊伍為什麼不嘗試一下強行突破,武力突破叛軍隊伍的攔截到潼關增援?答案是崤函道之所以被稱為險道,險就險在他的山道路窄,南面是群山起伏的秦嶺餘脈,北面是遄急奔騰的滔滔黃河,道路最窄處不到兩丈,叛軍隊伍只要匆匆修建一些簡陋工事,就足以讓隋軍隊伍付出慘重代價,也足以抵擋住隋軍隊伍相當長的時間,爭取到叛軍主力隊伍抵擋,把進退不得的隋軍隊伍徹底全殲在崤函道內。

    效仿叛軍隊伍抄小道穿插迂迴去增援潼關或許是唯一的辦法,但睿智的楊智積和狡詐的陳應良卻都不看好這個辦法,因為叛軍隊伍之所以能夠穿插到弘農以西,是以為弘農到陝縣一帶山勢較為平緩,人口相當眾多,對道路交通需求量大,民間自行開鑿出了大量的大小道路,這才給了叛軍穿插迂迴的機會。而過了弘農這片相對開闊地帶後,卻只有崤函道這麼一條主幹道,山道小路不再那麼複雜眾多,即便有,也是深藏在崇山峻嶺之中,崎嶇難行,走起來既費時又費力,一旦叛軍隊伍在這些小道上駐紮了軍隊,那怕是少量的軍隊,也足以讓隋軍隊伍付出十倍數十倍的代價。

    退一萬步說,就算沒有叛軍攔截也來不及了,因為就地頭蛇楊智積所知,弘農以西的小路中,那怕是最近的一條,從弘農迂迴到潼關也需要兩天以上的時間,而叛軍主力走官道行軍,最快可以在一天半的時間裡抵達潼關,然後輕鬆堵死隋軍隊伍增援潼關的山間小路。

    也正因為如此,楊智積和陳應良從一開始沒去打走小路穿插迂迴的主意,絞盡了腦汁只是盤算如何增援潼關,或者是牽制住叛軍主力的進兵腳步,但是受實力與地利的限制,即便琢磨出了一些用計牽制叛軍主力的辦法,也是只能靠運氣說話,沒有任何把握能夠確保潼關安全,傷精廢神的苦思一夜,全都是徒勞無功。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第二天清晨,擔心衛玄情況的陳應良和楊智積先後趕來探望衛玄,見白髮蒼蒼的衛玄已經是哭得是雙目紅腫,奄奄一息,還一個勁的要求楊智積把自己拿下,打入囚車押往遼東交給隋煬帝處置,楊智積和陳應良難免都是萬分同情,一起勸說衛玄不要過於自責,又說目前雖然是已道絕境,但叛軍主力畢竟還沒有打破潼關,還有機會擋住叛軍主力殺入關中。

    再怎麼勸也沒用,絕望悔恨到了極點的衛玄大哭說道:「還有什麼機會?叛賊前鋒都已經穿插到我們前面了,西面這條路是什麼情況,老夫比誰都清楚,只要有一千叛賊扼住險隘,我們就是難進寸步,叛賊主力又已經近在咫尺了,隨時可以把我們前後包夾,難道老夫敗光了關中軍隊伍不算,還要老夫再把樊華宗派給我的東都援軍也敗光麼?」

    言罷,衛玄再一次放聲大哭,楊智積苦勸無用,就只能是這麼說道:「衛留守勿憂,眼下我們是很難再增援潼關,但叛賊的主力隊伍畢竟還沒有越過弘農,攜帶著大量輜重糧草的叛賊主力要想西進,也必須從弘農城下經過,我已思得一計,或許可以誘使叛賊主力暫停西進,停下腳步攻打弘農城池,我們再利用城池優勢與叛賊主力抗衡,便能為我們的大隋主力爭取到追擊時間。」

    「蔡王殿下有何妙計?請快快說來。」衛玄大喜下連痛哭自責都忘了,趕緊從床上坐起問道。

    「罵!」楊智積答道:「大罵楊玄感,再鋪以一些小手段,誘使他來攻打弘農城!」

    「罵?罵能有用?」衛玄一楞。

    「衛留守請放心,一定會奏效。」楊智積微笑說道:「楊玄感出身名門,靠著父蔭仕途順利,生平從未遇過挫折,必然養成了心高氣傲的性格,心高氣傲的人最受不得羞辱,所以小王只要親自出面,登上城池當眾大罵,將楊玄感逆賊罵得狗血淋頭,難以忍受,那麼楊逆定然會不顧後果,立即揮師攻城!」

    「妙計!」衛玄大喜,光著腳跳下床揮手說道:「蔡王殿下此計大妙,老夫和楊逆打過交道,這個逆賊確實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大罵激怒於他,肯定會收到激將作用!就這麼辦,殿下你登城大罵的時候,老夫也陪你上城,聯手大罵楊玄感逆賊,誘他前來攻打弘農城!」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聽到了楊智積這條妙計後,剛才還是奄奄一息的衛玄頓時就是笑容滿面,信心大增,旁邊的陳應良卻是心知不妙,本來不想打擊衛玄,可是事關重大,陳應良也只能是硬著頭皮說道:「殿下,衛留守,說了你們別生氣,辱罵楊玄感這招已經沒用了,因為有人已經對楊玄感用過了。」

    「什麼?已經有人對楊玄感用過此計了,誰?」楊智積和衛玄都是大吃一驚。

    「就是我。」陳應良指著自己的鼻子苦笑,說道:「洛陽保衛戰開始時,我為了誘使楊逆叛賊在準備不足的情況下發起攻城,已經在洛陽上春門的城牆上大罵給楊玄感一次,還射掉了他的半片耳朵。小人琢磨,楊玄感逆賊就算再蠢,估計也不會吃兩次虧,上二次當。」

    苦笑著,陳應良把當時的情況大概介紹了一遍,直把楊智積聽得目瞪口呆,也把衛玄氣得哇哇大叫,咆哮如雷,「混帳小子,這樣的妙計,你竟然早早就用了,還只射掉了楊逆叛賊的半片耳朵,簡直就是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衛尚書勿憂,小王還有一計。」楊智積拉住了暴跳如雷的衛玄,微笑說道:「小王可以安排一些百姓去迎侯楊逆叛賊,假借犒師接近楊逆叛賊,乘機詐稱說弘農宮內錢糧眾多,勾起叛賊貪念,再安排弘農縣令祖君彥出面詐降,暗中寄書與楊逆叛賊,自願擔當楊逆叛賊的攻城內應。如此一來,楊逆叛賊覺得弘農唾手可下,就一定會……。」

    「蔡王殿下,衛留守,你們恕罪。」陳應良戰戰兢兢的說道:「詐降計,小人在洛陽也用過了,很是坑了楊逆叛賊一把,估計楊逆叛賊已經不會再上當了。」

    「什麼?詐降計你也已經用過了?」楊智積都有一種想要吐血的衝動了。

    陳應良苦笑點頭,小心翼翼把自己的苦肉詐降計向楊智積和衛玄介紹了一遍,結果楊智積也是一口老血噴出嘴了,慘叫道:「陳記室,你也太狠了吧?怎麼把本王好不容易琢磨出來的誘敵妙計全都用了一遍,還比我用得更高明,連苦肉計都用上了?」

    「因為我本來就是抄襲你的妙計啊。」陳應良愁眉苦臉的心中暗道:「我讀過關於你的書,馮夢龍的《智囊全集》,你的座次就在張巡前面。不過我還真不是故意抄你,如果早知道我也要來參加弘農保衛戰,我就肯定不會抄襲你了。」

    楊智積吐血於陳應良與自己的暗合,衛玄卻是在放聲怒吼了,「你這小子,到底是不是大興人?樊子蓋老不死是你什麼人,為什麼這些好主意全讓他用了?為什麼你就不能為老夫獻上一條破敵妙計?」

    「我之前給你出了不少好主意的,是你不肯聽,我有什麼辦法?」陳應良心裡嘀咕。

    這時,劉長恭也打著走了進來,先向楊智積和衛玄行了禮,然後說道:「殿下,衛留守,我的隊伍人數清點出來,包括我在內還剩三千六百六十九人,兔崽子們好生休息了一整夜,差不多恢復過來,接下來怎麼打,需要做什麼準備,請殿下和留守大人示下。」

    「什麼?被叛賊隊伍一路追殺到了這裡,你的隊伍失散和陣亡還不到四百人?」衛玄有些吃驚。

    「托留守大人的福,失散和陣亡是不到四百人。」劉長恭有些得意——逃了一百多里,被叛軍主力攆著屁股砍了一百多里,軍隊損失還不到一成,這樣的輝煌戰績,在逃命史上確實不多見,也確實值得劉大將軍得意。

    「樊華宗命好啊,麾下能有你們這樣的人才,難怪能守住洛陽城,一直堅持到大隋主力回援。」衛玄的情緒重新低落了下來,哽咽道:「臨陣回軍一百多里,被叛賊主力追擊了一百多里,損失不到一成,老夫帶到洛陽戰場的四萬大軍,現在卻是還剩幾人?還剩幾人?」

    見衛玄又要落淚,知道衛玄昨天晚上痛哭了一夜的劉長恭也怕老頑固出什麼好歹,忙說道:「衛留守,你千萬別這麼說,你的隊伍損失慘重,是因為你的隊伍和亂賊正面硬拚,傷亡大一些是正常情況,我的隊伍就不行了,那些老兵油子除了會逃命,除了會喝酒賭錢打順風仗,其他的什麼都不會,全都是朽木不可雕,爛泥扶上不牆!」

    「那幫兔崽子,除了逃命和守城或許可以派上些用場,到了野戰時只會一個比一個逃得快,和你麾下的大興精兵比起來來差遠了!你老現在不過是運氣差點,運氣差點,英雄末路,哎呀,說錯,應該是末路英雄。」

    老丘八劉長恭很不會安慰人,聽了他的勸解,原本還只是哽咽的衛玄不由再一次老淚縱橫,痛哭道:「老夫那當得上英雄末路的評價?老夫算什麼英雄?四萬大軍出關,如今還剩幾人,還剩幾人?老夫有何顏面去見關中父老?有何顏面去見關中父老?」

    「英雄末路?有何顏面去見關中父老?」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聽到衛玄痛哭流涕的這兩句話,一直都為如何阻攔叛軍主力西進而煩惱的陳應良心中猛的一動,三角眼裡的眼珠子也突然飛快的轉動了起來,緊接著,陳應良又突然想起了劉長恭剛才的一段話——那些老兵油子除了會逃命,除了會喝酒賭錢打順風仗,其他的什麼都不會!

    想到這裡,陳應良又盤算了片刻,然後一咬牙一跺腳,大聲說道:「衛留守勿憂,我已思得一策,定可擋住叛賊主力,不使楊逆叛賊踏進關中一步!」

    「什麼?定能擋住楊逆叛賊?這麼有把握?」衛玄重新抬起頭來。

    「衛留守,你放心,應良兄弟的鬼主意多著呢,邙山那次,他連叛賊餓肚子作戰都算計到了,他說有把握,就一定有把握。」劉長恭趕緊給陳應良吹噓,又趕緊轉向陳應良問道:「應良兄弟,你想出了什麼好主意,快告訴我們。」

    「很簡單,正面決戰!」陳應良語出驚人,大聲答道:「集合我們手中所有的作戰力量,在弘農城外擺開戰陣,堂堂正正的與楊逆叛賊決一死戰!」

    「正面決戰?」劉長恭對陳應良再有信心也傻了眼睛,驚叫道:「應良兄弟,你急瘋了?和叛賊正面決戰,你想找死?」

    「你開什麼玩笑?」衛玄也大怒說道:「老夫就是因為堅持楊逆叛賊正面決戰,這才一敗再敗,最後四萬大軍全軍覆沒,現在弘農城裡還有多少兵力,你還想和楊逆叛賊正面決戰,你不是想找死麼?」

    「衛尚書,恕小人直言。」陳應良沉聲說道:「你之所以在楊逆叛賊面前一敗再敗,並不是你的軍隊比不上叛賊隊伍,是衛尚書你本人,在戰術智計方面不如楊逆隊伍,這才導致大興軍隊接連慘敗。而說到戰術智計,小人自信絕對不會輸給楊逆叛賊,還有他的智囊李密和李子雄!」

    「你說什麼?老夫戰術智計方面不如楊逆叛賊,你卻自信一定能夠贏過他們!」衛玄勃然大怒了,道:「這麼說來,在智計戰術方面,你也自信一定能夠勝過老夫這個前右御衛大將軍了?!」

    陳應良不答,乾脆給衛玄來一個默認。

    「應良,注意你的身份。」楊智積是好人,先是提醒陳應良了一句,然後又說道:「還有,你別胡來,現在把弘農城裡軍隊加在一起,恐怕還湊不足六千人,除去守城隊伍,能夠出城決戰的隊伍還不到五千人,如何能是叛賊主力的對手?」

    「應良兄弟,你最好指望我麾下那幫蠢貨。」劉長恭也難得好心的警告道:「你和我聯手作戰多次,應該知道他們是什麼德行,如果你指望他們和你的白袍兵一樣捨身死戰,那你是想都別想,那幫老兵油子,我對他們是傷透心了。」

    「劉大哥,你好像忘了一件事。」陳應良冷冷說道:「我麾下的報國軍將士,本來就是從右武衛各營中抽調士兵組成的,其中有不少還是來自你的麾下隊伍,一樣都是右武衛的兵,他們為什麼就不能做到和報國軍將士一樣捨身死戰?」

    劉長恭語塞,好半天才說道:「你把報國軍訓練了十三天,十三天後才變成精兵的,現在你那來這麼多時間?」

    「這次用不著十三天了。」陳應良自信的答道:「這次有報國軍為核心骨幹,只要兩天時間,我就讓他們變得和報國軍一樣能打!」

    「兩天?」劉長恭瞪大了眼睛,脫口叫道:「你是神仙啊?兩天就能把那幫老兵油子變成精兵?」

    陳應良不再理會劉長恭的問題,只是轉向了衛玄和楊智積拱手行禮,鄭重說道:「衛留守,蔡王殿下,一個多月前在洛陽城中,小人曾經對樊留守口出狂言,如果他相信我,給我半個月時間,我就能給他變出一支精兵。結果我只用了十三天,就還給了他一支報國軍,一支到現在沒吃過一次敗仗的報國軍。」

    「衛留守,蔡王殿下,現在小人必須再一次口出狂言了,為了大隋,也為了關中和大興的不被叛賊荼毒,請你們一定要相信我,只要你們把弘農城裡的軍隊交給我指揮,再全力配合我的戰術安排,提供小人所需要的一切,那麼小人就可以保證,一定能在弘農城下擊敗叛賊主力!確保關中安全無虞!」

    「還是小人在樊留守面前說的話。」陳應良又補充道:「小人願立軍令狀,如若不成,乞斬首級!」

    衛玄和楊智積面面相覷了,也頓時猶豫萬分了,劉長恭卻擦著汗水說道:「應良兄弟,你可別開玩笑,你在洛陽已經立下了那麼多功勞,這次怎麼還要玩懸的?你知不知道,如果你這次輸了,以前的軍功封賞可就全沒了。」

    「為了大隋,我死而無憾,又何況區區封賞?」陳應良回答得不要臉到了極點,又催促道:「蔡王殿下,衛留守,時間不多了,你們請決斷吧,如果你們相信我能再次創造報國軍這樣的奇蹟,就請把弘農戰場的所有軍隊交給我指揮,還有你們,也聽我的指揮!」

    神情複雜的凝視了陳應良許久,已經輸得不能再輸的衛玄好不容易才下定決心,一咬牙一跺腳,惡狠狠說道:「好吧!樊子蓋那個老東西既然敢在你身上賭上他的一世清名,反正老夫也沒什麼可輸了,就把這條老命賭在你身上了!好,老夫答應你!」

    陳應良拱手答謝衛玄的信任,又把目光轉到了楊智積身上,生性謹慎的楊智積則比衛玄猶豫了更長時間,這才平靜的說道:「陳記室,你要小王做什麼?弘農城內,除了御用之物,你要什麼,我就給你什麼!」

    陳應良很謹慎的湊到了楊智積耳邊,低聲說道:「殿下,小人不要御用之物,小人只要一壇蜂蜜,一百枚特製的五銖錢,弘農城裡所有的硝石、硫磺和幾百斤木炭,還有一些工匠!越快越好!」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52
第五十八章 天降凶兆


    「天不亡我!天不亡我!哈哈哈哈哈,樊子蓋,衛玄,你們兩個老匹夫機關算盡,萬萬沒想到本柱國的麾下勇士,能夠搶先一步迂迴到你們的前面吧?你們想把本柱國堵死在崤函道里,可惜本柱國有蒼天庇佑,有蒼天庇佑啊!哈哈哈哈……!」

    得知了楊玄挺隊伍穿插成功、如願搶佔了有利地形的好消息,大喜過望的楊玄感當即下令重賞自願從關中趕來軍中帶路的華陰老鄉之餘,還足足狂笑了近一個時辰,口中翻來覆去的就是上面這段話,如果不是李子雄和王仲伯率領的輜重大隊還沒來得及趕到陝縣戰場,楊玄感簡直恨不得馬上就殺到弘農城下,親眼去看看衛玄和楊智積的絕望臉色。

    喜極而泣,正當楊玄感終於想起誇獎幕後功臣李密,誇獎李密的以騎兵步行包抄穿插的神奇戰術時,噩耗突然傳來,負責騷擾遲滯隋軍隊伍的楊家老五楊萬碩,在騷擾戰術收效甚微的情況下,為了給楊家老三楊玄挺爭取時間,也為了最大限度確保攸關叛軍生死存亡的穿插戰術成功,楊萬碩毅然率領叛軍騎兵向隋軍隊伍發起自殺性衝鋒,在注定必敗的情況下與叛軍剋星報國軍展開近身激戰,結果士氣、鬥志和戰鬥力都不如報國軍的叛軍騎兵理所當然大敗,過半士兵奪路而逃,拚死而戰的楊萬碩也傷重而死,無比光榮的成為被報國軍殺掉的第二個楊家成員。

    得知了這一消息,知道了自軍為了穿插戰術能夠成功付出了這麼慘重的代價,楊玄感自然是當場喜極而泣,「五弟,我的好五弟啊!你為什麼這麼傻啊?你為什麼要這麼傻啊?」然後如果不是李密死死拉著,楊玄感鐵定不等後軍抵達,就已經拉著身邊的隊伍殺來弘農找報國軍決戰報仇了。

    穿插成功的第二天清晨,李子雄和王仲伯率領的後軍隊伍順利抵達了陝縣以西,與駐紮在這裡的叛軍主力會師一處,雖然經過連番激戰消耗和不斷的分兵,還有被迫留下了一部分軍隊在金鏞城、虎牢關和洛口倉等地牽制隋軍主力,叛軍隊伍已經不復顛峰狀態,除了穿插到弘農以西的四千軍隊外,楊玄感身邊已經只剩下了五萬來人,但仍然還是對鄰近的隋軍隊伍形成壓倒性優勢,所以陝縣縣令姚懿和常平倉守將獨孤秀都沒敢貿然出戰,全都是老老實實的閉城堅守,與來不及準備攻城器械的叛軍隊伍暫時相安無事。

    攜帶輜重糧草的後軍隊伍終於順利抵達,之前都已經被迫殺馬給穿插隊伍提供軍糧的楊玄感和李密都鬆了口氣,趕緊又領著主力隊伍大步西進,壓根沒有理會近在咫尺的陝縣城池和常平倉城。而事情到了這一步,叛軍兩大智囊李子雄和李密即便事先商量,在路上也少不得輪流反覆叮囑楊玄感了,「楚公,事到如今,我軍距離攻入關中已經只剩最後一步,你可千萬不要再節外生枝了,必須一心西進攻打關中,千萬不能再有任何的其他念頭。」

    「那是當然。」楊玄感被李密和李子雄的反覆叮囑提醒嘮叨得有些不耐煩,沒好氣的說道:「本柱國又不是小孩子,用不著你們這麼囉嗦,進兵關中是我親手決定的既定戰略,為此還犧牲了我的五弟楊萬碩,好不容易才爭取到了如今的有利局面,我怎麼還可能節外生枝?」

    「楚公,就是因為犧牲了五將軍,所以老夫和法主才擔心啊。」已經基本摸透了楊玄感狗熊脾氣的李子雄苦笑,道:「老夫耳聞,聽說楚公前番在洛陽城下,攻城器械尚未準備,便被那陳應良小賊一番污言穢語罵得弄險行事,險些丟了性命,然後不顧一切發起攻城,白送給洛陽官兵一場勝利……。」

    見楊玄感臉色難看到了極點,李子雄趕緊跳過這個話題,又說道:「現今楊玄縱與楊萬碩兩位將軍,皆已喪於陳應良小賊之手,楚公與這個小賊仇深似海,這個小賊又是頗為狡詐奸險,還是恰好就駐紮在了我們的必經之路弘農城中,這個小賊若是又生奸計,或是羞辱激將,或是詐降引誘,使楚公放棄立即西進發起攻城,恐怕……,恐怕我們的大好局面又會付之東流。所以,望楚公慎查之。」

    被陳應良當猴一樣耍了好幾次,現在又被部下當面戳中心頭傷疤,脾氣本來就不好楊玄感當然是臉色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了,好不容易強壓下了心頭怒氣,楊玄感咬牙切齒的說道:「老將軍放心,這次是五弟用命給我換來的進兵機會,不管陳應良那個小賊再耍什麼樣的花招,本柱國也絕對不會再上當,也絕不會再把寶貴時間浪費在弘農戰場了。」

    說罷,楊玄感又惡狠狠的說道:「當然,如果那個小賊膽敢出城野戰,和衛玄老匹夫一樣的與我正面決戰,本柱國絕不介意隨手送他去陰曹地府!」

    「關於這點,楚公倒是可以放心。」李子雄苦笑說道:「那個陳應良小賊比泥鰍還猾,正面抗衡我數萬義師這樣的蠢事,相信他無論如何都幹不出來。」

    世事無絕對,下午未時剛剛過半,當一路急行的叛軍前隊越過了桃林南郊,距離弘農已經只有二十餘里時,一名之前跟隨楊萬碩作戰時被俘的叛軍士兵回到了楊玄感面前,還給楊玄感帶來了河南郡贊治府記室陳應良的親筆書信。聞得這一消息,楊玄感顧不得自己與陳應良之間的巨大身份差距,一把就搶過了書信拆開,打開信箋只看得一眼,之前在路上還努力保持冷靜的楊玄感頓時就暴跳如雷了,大吼道:「小賊,既然你想找死,那本柱國就成全你!」

    「楚公,出什麼事了?信上說了什麼?」

    李密現在最怕的就是聽到陳應良的名字,又見楊玄感神情暴怒,頓時明白情況不妙,趕緊湊了上來同看書信,那邊李子雄也警覺的湊了上來,卻見陳應良在信上工工整整的只寫了一小段話:「楊玄感逆賊,想給你二弟楊玄縱和五弟楊萬碩報仇不?想的話我給你機會,明天上午巳時正,弘農城外,咱們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你的殺弟仇人,大隋東都報國軍主將陳應良敬上!」

    看完陳應良這段毫無文采的白話文,李密和李子雄第一反應是抬頭看天——啥時候只會欺負叛軍二三線隊伍的陳應良敢和叛軍主力決戰了?啥時候只喜歡偷奸耍滑和投機取巧的陳應良敢和叛軍主力正面決戰,堂堂正正的決一生死了?今天的太陽,該不會是從西邊出來的吧?

    李密和李子雄在面面相覷,楊玄感卻在迫不及待的下令了,喝道:「傳令王仲伯和楊恭道,讓他們督促後軍全速前進,日落之前一定要趕到弘農城下,越早越好。再給前鋒楊積善傳令,讓他派人探察弘農地形,尋找合適的紮營地,伐木為寨,記住,伐木為寨!」

    左右傳令兵領命,各自飛馬前去,已成驚弓之鳥的李密則趕緊說道:「楚公,慎重,陳應良小賊狡詐過人,寄書約戰大違常理,必須提防他又生奸計。」

    「那你說我怎麼辦?」楊玄感沒好氣的說道:「讓軍隊停下來,等後面的屈突通、宇文述和來護兒追上來殺我?還是連夜行軍,讓陳應良小賊和楊智積偷襲伏擊我們的輜重糧草車隊?」

    李密語塞,這才想起楊玄感的命令頒佈雖然倉促,實際上卻是唯一的萬全之策,因為攜帶著必須的糧草輜重,自家的後軍隊伍無論再怎麼快,也最多只能在今天的傍晚抵達弘農戰場,屆時不僅人疲馬乏,難以繼續行軍,就算強行的連夜行軍,也只會給有地頭蛇楊智積幫忙帶路的報國軍隊伍偷襲機會,如果再讓陳應良創造一次邙山戰場那樣的焚糧奇蹟,那麼不用隋軍隊伍出手,餓就可以把叛軍隊伍餓死在崤函道里了。

    「法主,楚公的佈置沒有錯,我們還不知道需要耗時幾天才能拿下潼關,必須要攜帶必要的糧草輜重。」李子雄也說道:「受糧草輜重的拖累,我們今天最多只能抵達弘農,法主你總不能要求楚公連夜行軍吧?楚公下令伐木立寨,已經是最穩妥的戰術了。」

    李密乖乖閉上嘴巴,神情異常尷尬,還好李子雄這會也懶得對李密落井下石了,只是轉向了楊玄感說道:「楚公,老夫認為陳應良小賊寄書約戰,原因無非有二,第一是讓我們掉以輕心,覺得明天才會戰事,今天晚上防守鬆散,今天晚上乘機出兵劫營,力爭以偷襲獲勝。第二嘛,陳應良小賊受命阻攔我軍西進,現今我軍前鋒已然成功搶佔了有利地形,拿下關中已經是易如反掌,陳應良小賊狗急跳牆,就只好是孤注一擲的準備和我們拼一把了。」

    楊玄感點頭,認同李子雄的判斷,李密則趕緊說道:「我認為第二個可能很小,以陳小賊的奸猾性格,幾乎不可能把賭注押到正面決戰上。第一個可能很大,此外也不排除還有第三個可能,陳應良小賊騙得我們駐軍弘農,他乘機偷襲我們的前鋒楊玄挺將軍的隊伍。」

    「是不能排除這第三種可能。」李子雄也認可李密的這番分析,又道:「不過也沒關係,楊玄挺有楚公的華陰同鄉帶路,搶佔的是有利地形,我們只要派遣一名信使上前去與三將軍聯繫,提醒他做好提防被偷襲的準備就足夠了。」楊玄感連連點頭稱善,趕緊安排人手去與楊玄挺聯繫,又繼續率領叛軍主力向西前進不提。

    雖然很相信以陳應良的奸猾脾氣,不太可能真的發起與自軍的正面決戰,但平靜下來仔細權衡盤算過後,李密還是覺得事情有些不太對勁,便私下裡找到了最近合作頗為愉快的李子雄,單獨向李子雄說道:「老將軍,你是否覺得或許真有這麼一個可能?陳應良小賊真的狗急跳牆,帶著弘農的隊伍和我們正面決一死戰?」

    「當然有這個可能,難道法主你現在才考慮到這點?」李子雄反問,輕描淡寫的說道:「其實老夫還認為,這個可能還更大一些,因為我們的主力戰兵隊伍,在洛陽攻城戰中損失相當不小,其後又被迫留下了一部分軍隊牽制官軍主力,再然後楊玄挺將軍又帶著四千多主力迂迴到了弘農以西,又分散了許多作戰力量,我們的主力隊伍目前正處於最虛弱和最危險的時刻,陳應良小賊如果能探到或者料到這點,當然有很大可能和我們正面決戰一番。」

    「晚輩也是這麼想的。」李密趕緊附和,又道:「老將軍,既然如此,又如之奈何?」

    「法主,看來你還是得多加磨練。」李子雄微笑答道:「不錯,我們的主力隊伍現在是遭到了削弱,可你只考慮到了我們的情況,卻忘記了分析敵人的情況,你覺得弘農城裡現在能有多少官兵?」

    「弘農城裡有多少官兵?」李密開始分析了,「弘農並非軍事重鎮,城中最多只有千餘軍隊,太守楊智積是暴君楊廣的堂弟,絕不敢自己找死擴編軍隊,兵力應該不會有變化。陳小賊的兵力七百餘人,衛玄身邊最多能剩個五六百殘兵敗將,最多的是劉長恭的隊伍,至少有三千軍隊,加在一起的話,應該是五千三四的兵力,最多不會超過六千人。」

    「這不就結了?」李子雄笑道:「再除去必須的守城軍隊,陳小賊的決戰兵力絕不會超過五千人,如果這五千軍隊都是白袍兵那樣的精兵,我們是會有些麻煩。可惜這支軍隊的主力是劉長恭的隊伍,你說就憑劉長恭麾下那群只會逃命的老兵油子,如何可能是我們的對手?」

    笑著問了,李子雄又自信的微笑說道:「還有更重要的一點,有老夫在!有身經百戰的老夫在,正面決戰時,在沙場戰術方面,我們絕不會吃虧!」

    「聽老將軍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啊。」李密轉憂為喜,鼓掌笑道:「不錯,有身經百戰的老將軍在,正面較量,我們絕對不可能吃虧!」

    老李家一老一少兩個大小不良開心微笑的時候,官道的正西方向忽然快馬衝來了一名叛軍傳令兵,遠遠就大喊大叫,說是有緊急軍情要報告給楊玄感,李子雄和李密不敢怠慢,趕緊回到了楊玄感的身旁,爭取以最快速度瞭解軍情軍機,結果那傳令兵疾馳到了楊玄感的面前後,大喊出的軍情奏報卻讓見多識廣又足智多謀的大小不良一起暈了腦袋……

    「稟楚公,楊積善將軍令小人飛奏楚公,前方八里之外,發生了一件神鬼奇事!楊積善將軍不敢擅專,請楚公立即親到現場查看情況!」

    「神鬼奇事?」楊玄感和李子雄、李密一起暈了腦袋,脫口問道:「什麼神鬼奇事?」

    「這……。」那傳令兵猶豫了一下才答道:「稟楚公,八里外的路旁山壁上,不知為何出現了無數螞蟻,聚集不散,還在山壁上爬出了七個字!」

    「無數螞蟻聚集不散?還爬出了七個字?!」楊玄感不只是暈腦袋了,已經直接是難以置信了,驚奇問道:「那七個字?」

    那傳令兵不敢吭聲,還把腦袋低得更低。

    「那七個字,為何不答?」李子雄也來了興趣,喝道:「回答,那七個字!」

    「軍師,小人不敢回答。」那傳令兵戰戰兢兢的答道:「就在前方不遠處,軍師可以親自前往查看。」

    「到底是那七個字?」李密的敏銳第六感告訴自己情況不妙,忙說道:「如實回答,恕你無罪。」

    李密說話的份量明顯不夠,那傳令兵不僅不答,還把腦袋垂得更低。

    「說!」滿腹好奇的楊玄感有些急了,怒喝道:「到底是那七個字?再不如實奏來,立即處斬!」

    「楚公,那小人可就說了。」那傳令兵被迫無奈,只得如實答道:「那七個字是,楊玄感死於弘農!」

    「啥?!」聽到這七個字的叛軍眾人全都傻了眼睛,接著李密立即回過神來,跳起來一腳踹翻了那傳令兵,怒吼道:「大膽!誰教你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的?是不是你收了官兵賄賂,跑來這裡惑亂我義師軍心?!」

    「副軍師,你就是殺了小人,小人也不敢惑亂軍心啊。」那傳令兵委屈的答道:「不信你們自己去看,就在前面八里處,幾千上萬隻螞蟻爬成了『楊玄感死於弘農』這七個字,現在那裡都跪滿我們的弟兄了,楊積善將軍也是。如果小人謊報,你砍小人的腦袋就是了!」

    「真……,真有此事?」李密也有些張口結舌了。

    「駕!」楊玄感突然一夾戰馬就往前衝,一邊沖一邊大吼,「傳令全軍,加速前進,全部跟上我!」

    「楚公,楚公,等等我們。」李密和李子雄一起大急,趕緊拍馬追上,同時大吼大叫催促隊伍跟上,不要脫節失散。

    還好,八里路的距離已經沒有多遠了,途中又沒有隋軍隊伍騷擾搗亂,叛軍隊伍在倉促行軍間倒沒有出現什麼混亂,可是到得了八里外的事發現場時,走在前面的叛軍先鋒楊積善隊伍反而已經是一片大亂,無數的叛軍士兵在一面普普通通的石壁前下跪磕頭,還有不少叛軍士兵已經哭出了聲音。看到楊玄感的帥旗來到近前,這些叛軍士兵的大部分人還根本不理不問,不肯列隊迎接,只有少部分士兵在楊積善的要求下站了起來,行禮迎接楊玄感的到來,同時行禮問候間,這些叛軍士兵的臉上還寫滿了絕望。

    「兄長。」楊積善搶到了楊玄感的面前,臉色蒼白指著石壁的一個位置說道:「就在那裡,那些螞蟻現在還在。」

    沒有用人攙扶,楊玄感直接跳下了戰馬,推開了楊積善和面前的所有叛軍將士大步向前,李子雄和李密趕緊跟上,結果衝到了跪滿叛軍士兵的石壁面前後,楊玄感和李密、李子雄第一眼就看到,石壁之上,從右至左,確實有著七個褐黑色大字——楊玄感死於弘農!

    不肯死心的繼續大步上前,踢開了跪在石壁下拚命磕頭的叛軍士兵,湊近了仔細一看,楊玄感的一張小臉也頓時變成了慘白色——『楊玄感死於弘農』這七個大字,真的是由數以萬計的細小螞蟻組成!褐黑色的細小螞蟻在石壁上不斷爬動,混亂無章,但不管如何的混亂爬動,卻始終只爬出這七個大字——楊玄感死於弘農!

    是誰寫下了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如果司馬公公也是穿越者的話,或許他會把這個不起眼的民間小傳說收納進他的史家經典之中,或者這個民間小傳說能夠早上幾百年出現的話,那麼博學多才的李密和李子雄肯定是一眼就能看出端倪,可惜,司馬公公不是穿越者,這個民間小傳說在這個時代還沒有出現,所以未來的瓦崗之狐李密和再世諸葛李子雄也只能是一起的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了。

    這還沒完,許久後,被封建迷信毒素徹底洗腦了多年的李子雄老將軍,忍不住喃喃的絕望呻吟了起來,「凶兆!這是天降凶兆啊!」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55
第五十九章(上) 天降祥瑞


    差不多是在楊玄感看到螞蟻組字的同一時間,弘農城內,隋煬帝的弘農行宮正門前的廣場上,包括右武衛首席虎賁郎將劉長恭在內的三千六百六十九名東都隋軍將士集結於此,列隊以待,同樣集結列隊的,還有只剩下了七百零六人的報國軍將士,以及僅僅只剩下五百九十八名的大興隋軍隊伍,各按所屬編制單獨列隊,排出了一大兩小三個方陣。

    絕大部分的隋軍將士都不知道為什麼要在此集結,他們只知道這是上面的命令,還有他們看到,大興留守衛玄和蔡王楊智積各自披掛正服,筆直站在他們的面前,另有一名穿著銀色明光鎧、披著雪白披風的瘦弱少年,十分意外的站在衛玄和楊智積兩位大隋重臣的中間,神情平靜,鎮定而又自信,就好像衛玄和楊智積原本就是他的跟班副手一樣。

    報國軍的隊形當然是最標準最嚴整,人人昂首挺胸,動作統一,隊列有如尺量。以衛玄親兵隊伍為骨幹核心的大興隋軍隊伍也不錯,精神狀況雖然不如報國軍那麼昂揚飽滿,隊列隊容也起碼能夠做到整齊標準,保持了正規軍應有的一貫軍容軍貌。

    對比之下,數量最為眾多的東都隋軍隊伍就有些不太像話了,劉長恭大將軍麾下的老兵油子們雖然沒敢像平時那麼懶散鬆懈,卻仍然還是隊伍鬆散,軍氣不振,不少士兵連頭盔都乾脆沒有戴正,還有一些士兵在列隊間交頭接耳,低聲接耳,還有少許士兵在不斷的呵欠連天,就好像仍然沒有睡夠一般。對此,劉大將軍和他的主要部下們不僅沒有覺得丟臉,相反還暗讚自己的隊伍爭氣——至少沒有像平時那樣三五成群的半天排不好隊列了。

    陳應良也沒有介意東都隋軍的鬆散隊列,因為陳應良知道,這些老兵油子能夠不擅自脫離隊列已經算是不錯了,陳應良只是耐心等待所有軍隊都集結完畢,也全部都安靜了下來,陳應良才清了清嗓子,大聲說道:「將士們,來自東都和西都的大隋將士們,你們好。雖然你們應該都已經認識我了,我還是例行的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應良,是河南贊治府的記室,也是東都報國軍的臨時主將,你們可以叫我陳記室。」

    「我想你們一定很奇怪。」陳應良繼續大聲說道:「我陳應良雖然也算是小有名氣了,可仍然還只是一個沒有官職的沒品小吏,有什麼資格站在你們面前訓話?憑什麼大隋的蔡王殿下和大隋的大興留守衛尚書,兩位位高權重的大隋重臣,要像副手部下一樣,站在我的左右?」

    「原因只有一個!」陳應良努力提高了聲音,大聲說道:「楊玄感叛賊的主力隊伍來了,他的前鋒,還已經搶佔了弘農以西的有利地形,我們如果坐視不理,那麼楊玄感叛賊的主力,就要直接越過弘農向西殺進關中了。沒什麼辦法,衛尚書和蔡王殿下只能是孤注一擲,決定把所有的軍隊交給我指揮,由我率領,設法擋住叛賊主力的西進腳步,保衛關中安全!關於這點,還請衛尚書和蔡王殿下將軍宣佈一下你們的決定,證明你們委託給我的重任。」

    楊智積等人點頭,然後由衛玄出面,向在場的隋軍將士大聲說道:「大隋左右武衛的將士,依照國法軍法,自你們會師之日開始,不管是西都左武衛的隊伍,還是東都右武衛的隊伍,都歸老夫率領指揮。鑑於戰局需要,從現在開始,老夫正式將左右武衛隊伍的指揮權暫時移交給河南贊治府記室陳應良,自老夫以下,全部接受陳應良記室的指揮調遣,違令者,等同違背老夫軍令,不管是誰,一律依照軍法國法重處!絕不寬恕!明白沒有?」

    「諾!」隋軍隊伍的回答有些隊伍整齊,有些隊伍懶散參差,不過卻沒有任何的聲音,因為右武衛的隋軍將士早就習慣了把陳應良率領的報國軍當成了主心骨,也早就知道洛陽保衛戰最激烈的三次大戰實際上就是陳應良指揮的,對陳應良指揮隊伍自然沒有多少牴觸情緒,大興隋軍則完全是因為衛玄的餘威尚在,不敢不服從衛玄當眾頒佈的命令。

    「都沒吃飯麼?」劉長恭將軍出人意料的有些不滿,站出來大吼道:「回答整齊些,從現在開始,右武衛隊伍從我開始,一直到普通士兵,必須全部服從陳記室的指揮!明白了沒有?」

    「諾!」隋軍隊伍的回答聲音總算是整齊了一些。

    「弘農守軍也一樣。」楊智積終於開口,朗聲說道:「從我開始,一直到普通士兵,從現在開始接受陳記室的指揮,直至本王宣佈收回指揮權,弘農守軍違令者,視同違背本王軍令,一律重處,嚴懲不怠!」

    「諾!」幾個弘農守軍的將領代表整齊答應——為了預防萬一,楊智積早就在私下裡對他們打了招呼,做通了他們的思想工作,這些鄉兵將領自然不會跳出來發表什麼異議。

    「多謝蔡王殿下,多謝衛留守,也多謝劉將軍。」陳應良一一行禮答謝,然後大聲說道:「將士們,從現在開始,你們的性命和關中的安危存亡,就暫時交到我的手裡了,為了爭取到這個指揮權,我在衛留守和蔡王殿下面前是立了軍令狀的,我一旦作戰失敗,讓楊玄感逆賊殺進關中,那麼我就將被斬首問罪。所以我先聲明,如果有誰令行不遵,故意抗命不行,或者是故意想要我人頭落地,我是絕對要拉足了墊背的!」

    威脅了一句,陳應良又提高了聲音,大喝道:「報國軍全體將士聽命,從現在開始,你們兼任軍法隊的職務,有違令不遵者,有抗命不行者,無論是誰,立斬!」

    「諾!」七百零六名報國軍將士整齊回答,聲音如同一人,有若雷震!

    「很好!」陳應良滿意點頭,然後大聲說道:「好,現在我宣佈我的禦敵之策了,明日清晨巳時,左右武衛的兩軍將士,連同報國軍隊伍,一起出城列陣,與楊逆叛賊的主力決一死戰!堂堂正正的決一死戰!我的親筆約戰書,也已經派人送到了楊玄感叛賊的面前!」

    話音未落,除了報國軍以外,在場的隋軍左右武衛將士已經是絕大部分臉色大變,尤其是已經連續多次在正面決戰中被叛軍完虐的左武衛隋軍將士,更是個個臉色蒼白,心裡的第一個念頭就是,「怎麼又要正面決戰?還沒輸夠麼?」

    右武衛的隋軍將士情況好點,臉色大變之後,這些老兵油子們個個開始心裡嘀咕,「正面決戰?這次敗了往那裡跑?往山裡跑,還是城裡跑?嗯,明天決戰的時候,記得要把乾糧水袋帶上,還有火種也得記著帶上,如果逃不會城裡,逃進山裡到了晚上也可以生火。」

    觀察了一通隋軍將士的神情後,陳應良微微點了點頭,突然大聲問道:「將士們,告訴,正面決戰,你們有沒有信心獲勝?」

    「有!」隋軍將士紛紛叫喊了起來,劉長恭麾下那些老兵油子們還一個比一個喊叫得更大聲。

    「哄鬼!」陳應良突然怒髮衝冠,怒吼道:「你們要是有信心,那母豬也會上樹,公雞也會下蛋了!」

    聽到陳應良的怒吼,隋軍隊伍頓時鴉雀無聲,楊智積、衛玄和劉長恭等陳應良的支持者也是面面相覷,搞不懂陳應良為什麼會說出這樣的話?陳應良卻指著隋軍將士大聲說道:「你們用不著騙我,你們的心思我明白,嘴上可以答應得漂亮,可實際上,還是該幹什麼幹什麼!」

    「左武衛的將士,你們不可能有信心!因為你們四萬左武衛將士,到現在只剩下五百九十八人,就是因為你們在正面決戰中接連敗給楊逆叛賊,差一點點就全軍覆沒!輸成了這樣,你們還有信心正面戰勝楊逆叛賊,那太陽就肯定是從西方出來了!」

    「至於右武衛的將士,你們更不會有信心,因為你們這次要打的不是順風仗,不是守城戰,是堂堂正正的野外決戰!是血戰!是苦戰!你們的心裡,恐怕早就已經計劃怎麼從戰場上逃命了吧?說不定你們的心裡,還已經在琢磨帶多少乾糧和飲水往什麼地方逃命了吧?!」

    所有隋軍將士都呆住了,衛玄和楊智積也傻眼了,說什麼都沒想到陳應良的戰前訓話是這樣的內容,不僅不給將士隊伍加油打氣,還一個勁的打擊將士信心士氣。陳應良卻是神色如常,還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了隋軍隊伍的隊列中,大聲說道:「將士們,你們用不著騙我,也用不著騙你們自己,你們沒有信心,你們的心裡早就已經有了判斷,明天我們的決戰必敗對不對?」

    「是啊,按常理來說,我們真的是必敗無疑,三千六百多右武衛隊伍,不到六百人的左武衛隊伍,只有七百人的報國軍隊伍,加在一起還不到五千軍隊,對手卻是有著數萬之眾的叛軍主力,這場仗不用打,我們基本上就已經輸定了。」

    「可是。」陳應良走到了不到六百人的左武衛隊伍中間,語氣沉重的說道:「可是,左武衛將士們,你們想過沒有?如果我們這一次如果再輸,關中怎麼辦?你們在關中的父母妻兒怎麼辦?你們都是關中人,你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都在關中境內,到時候他們怎麼辦?你們以後怎麼見到他們,或者說,你們以後,還有沒有機會見過他們?不要忘了,你們在出關增援之前,可是楊玄感逆賊的祖墳,楊玄感逆賊或許會拿你們沒辦法,可是他能拿你們的父母妻兒沒辦法嗎?」

    仔細觀察了面色凝重的左武衛將士,陳應良又慢條斯理的說道:「順便告訴你們一件事,楊玄感逆賊曾經在洛陽城下當眾宣佈過一條命令,凡是膽敢抵抗他的大隋將士,家中男丁一律處死,女眷一律輪營至死!你們如果不信,一會可以去問問你們旁邊的右武衛弟兄,他們有很多都是當事人,親耳聽到了楊玄感的這條命令。」

    扔下了士兵臉色開始蒼白的左武衛隊伍,陳應良又慢慢走回了右武衛的隊伍中,微笑著說道:「右武衛弟兄們,明天你們是主力,在你們身上我得多花些時間,我知道你們心裡的打算,明天打不過就撒腿逃命,實在不行還可以跪下來向叛賊投降,反正你們是中原人,反正你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都在中原,不在關中,楊逆叛賊就算打進了關中,也不干你們鳥事,保住自己的小命才是最重要的事。」

    「是人都怕死,我也怕死,你們有這樣的想法,有這樣的念頭,我不怪你們。」陳應良繼續語出驚人,然後又慢條斯理的說道:「不過現在,我想給你們背誦一首古詩,你們先聽完了這首詩,我再告訴你們,你們為什麼得要為了關中拚命。」

    「都聽好了。」陳應良一邊在右武衛將士的隊伍中穿行著,一邊大聲背誦道:「十五從軍征,八十始得歸,道逢鄉里人,家中有阿誰?遙看是君家,松柏塚纍纍。兔從狗竇入,雉從樑上飛。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穀持作飯,采葵持作羹。羹飯一時熟,不知貽阿誰?出門東向看,淚落沾我衣……。」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56
第五十九章(下) 天降祥瑞


    有聲有色背誦完了這首催人淚下的漢代古詩,陳應良又大聲說道:「我知道很多弟兄沒讀過書,不太聽得懂這首詩的內容,我給你們仔細解釋一下,這首詩講的是一位老兵,從十五歲就當兵吃糧,直到八十歲才回到家鄉,八十歲是什麼概念,弟兄們,你們可以看看前面的衛尚書,他老人家今年才七十三歲,頭髮、鬍鬚和眉毛都已經全白了,可是這位老兵一直到了八十歲才回到家鄉,他的模樣有多麼蒼老,身體有多麼的衰弱,你們可以自己想像一下。」

    「都看到了吧?這位老兵的模樣,你們心裡應該清楚了吧?好,我們繼續,這位老兵回到家鄉的路上,遇到他的一個同鄉人,問起他家裡還剩什麼人,那位同鄉指著樹林亂墳堆說,那就是他的家。那位老兵又走到了他的家門口,看到看見野兔從狗洞裡進出,野雞在屋脊上飛來飛去,院子裡長著野生的穀子,野生的葵菜環繞著井台。」

    「老兵餓了,用搗掉殼的野穀來做飯,摘下葵葉來煮湯。湯和飯一會兒都做好了,卻不知送給誰吃。然後那位老兵走出大門向東張望,老淚縱橫,灑落在他的衣服上,打濕了他的衣服……。」

    「弟兄們,你們都是有血有肉的人,都是有父母妻子兒女的人。」陳應良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哽嚥著說道:「你們可以想像得到,那位老兵老淚縱橫的時候,心裡是多麼的淒涼,是多麼的傷痛,多麼的可憐?」

    右武衛的隋軍將士紛紛點頭,還有一些容易激動的士兵已經流下眼淚,陳應良卻突然大吼道:「如果明天我們輸了,這位老兵的淒涼可憐處境,就是你們的明天!你們的明天,就有可能和這個老兵一樣的淒涼,一樣的可憐!甚至比他更可憐!」

    「不要覺得我是危言聳聽!」陳應良大吼道:「不錯,你們在戰場上是可以跑可以逃,甚至可以投降叛賊!可是你們不要忘了,關中一旦落入叛賊之手,你們這些右武衛的將士就首當其衝,一定會被皇上下令繼續作戰,不許你們回家與家人團聚,直到奪回關中大興為止!這得花去你們多少時間,要讓你們的妻子兒女在家裡等待多少時間,一年?兩年?還是三年五年?你們誰知道?!」

    「如果你們投降叛賊,那我恭喜你們,你們的下場就只會是更悽慘更可憐了!試問你們投降了楊逆叛賊之後,什麼時候能夠回到你們的家鄉,去把你們辛苦積攢的活命錢交到你們的手裡?什麼時候能去抱抱你們的兒子,什麼時候能去給你們的女兒扯上幾尺紅布,給她做上一件新衣服?你們的妻子兒女在中原挨凍受餓,你們怎麼給她們做上一件新衣服,怎麼給她們做上一頓飽飯?!」

    吼叫著,陳應良突然指住了一名隋軍士兵,大吼問道:「你說,你想不想像那個老兵一樣,八十歲才回到家裡?孤孤單單一個人痛哭落淚,卻連一個家人都不剩下?你想不想讓你的妻子兒女挨凍受餓,凍死餓死都等不到你回家?」

    「不想!」那隋軍士兵搖頭答道。

    「大聲回答!」陳應良再次大吼。

    「不想!」那隋軍士兵大聲答道:「我不想八十歲才回家,也不想讓我媳婦兒子挨餓!」

    「你們呢?」陳應良又環指周圍的隋軍將士,大聲問道:「你們想不想八十歲才回家?想不想讓你們的父母妻子,兒子女兒,挨凍受餓,卻等不到你們回家?大聲告訴我,你們想不想?」

    「不想!」隋軍將士紛紛大吼回答。

    「將士們,大隋的太平來之不易啊!」陳應良大聲吼道:「亂世人命不如狗!寧做太平犬,不做亂世人!數百萬大隋將士拋頭顱,灑熱血,大隋先皇與現在的皇上,幾十年的勵精圖治,好不容易才建立了現在的太平盛世,讓你們過上了現在的太平日子,讓你們每隔一段時間就可以回家和父母妻兒團聚,這樣的好日子,你們捨得放棄嗎?現在楊玄感逆賊如果打下了潼關,打進了關中,你們的太平日子,就到頭了!」

    「弟兄們,將士們,大隋雖然廣大,可是對我們來說,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楊玄感逆賊已經搶佔了弘農以西的有利地形,我們如果不能在弘農擊敗叛賊的主力,關中就完了,你們的太平好日子也到頭了!家國天下,沒有安寧的大隋,就沒有你們的幸福美滿日子!為了你們的太平日子,為了你們的父母妻兒,你們還想不想再當逃兵了?還想不想再投降叛賊了?」

    「不想!」無數的隋軍將士怒吼了起來。

    「太小聲了!沒吃飯?」陳應良大吼,「重新回答!」

    「不想!不想!不想!不想!」無數的隋軍將士大聲怒吼,許多的老兵油子也破天荒的情緒激動,鬥志昂揚了起來。

    隋軍將士情緒激動的吼叫聲中,陳應良大步走回了衛玄與楊智積中間,先是揮手制止住了隋軍將士的吼叫,然後大聲說道:「如果你們還在認為,我們不是叛賊主力的對手,明天的決戰我們必敗,那你們就大錯特錯了!楊玄感叛賊的主力,早就被我們削弱得不能再削弱了!」

    「你們自己可以算一算,楊玄感叛賊現在還剩多少主力戰兵?洛陽保衛戰,我們先後三次重創叛賊主力,殺敵超過八千人,殺的還不是楊逆叛賊的輔助軍隊,全是他的作戰主力!陝縣伏擊戰,你們親手宰了幾百上千的叛賊精銳!除此之外,楊玄感為了搶佔有利地形,自己分走了四千多精兵!為了牽制我們大隋的主力隊伍,又在虎牢關、洛口倉和金墉城留下了大量的主力隊伍,你們自己算一算,楊玄感叛賊現在還剩下多少能打能戰的主力隊伍?是否可能還像邙山大戰一樣,正面抗衡我們大隋的左武衛大軍?」

    「當然!叛賊兵力現在確實還比我們多!」陳應良又大聲說道:「陝縣那邊傳來消息,楊玄感叛賊目前的西進隊伍,確實還有五萬之眾!可是,這五萬烏合之眾,在你們面前又算得了什麼?你們是否還記得,不到一個月前,我帶著八百報國軍和你們並肩作戰,在金鏞城外一戰就斬首過萬!楊玄感叛賊現在的五萬軍隊,已經和那時候我們在金鏞城外的敵人差不多一個德行了!告訴我,這樣的叛賊,這樣的敵人,你們怕不怕?」

    「不怕!」隋軍隊伍中響起無數大吼聲音,有如山崩海嘯,嘹喨無比。

    「對了。」陳應良又想起了一件大事,忙補充道:「抱歉,還忘記了告訴你們一件事,據我們抓獲的叛賊俘虜交代,楊玄感叛賊這次西進,帶來他從黎陽、衛縣、滎澤、汜水和洛陽等地搜刮來的所有錢財珠寶,光是五銖錢,就足足裝了三百多車!我們打敗了楊逆叛賊後,你們要注意打掃戰場,按規矩把繳獲的錢財一半上繳國庫,剩下的一半才是你們的!聽明白沒有?!」

    「明白!」隋軍將士大聲回答,無數的老兵油子眼睛裡還已經冒出了綠光,餓狼一樣的綠光。

    「還有一件事!」陳應良大聲吼道:「以前和以後我管不著,這一次我們打敗了楊逆叛賊後,我可以保證把朝廷賞賜一錢不少的發到你們手裡,不會剋扣你們一個大子!聽明白沒有?!」

    「明白!」鑑於陳應良在這方面的良好信用,隋軍將士回答得更加大聲和整齊。

    這時,早已被陳應良的演講煽動得熱血沸騰的劉長恭站了出來,拔出刀來大吼道:「都他娘的給老子聽好!其他時間老子不管,這次誰要是敢喝兵血扣賞賜,老子親手剁了他!老子要是扣你們一個錢的賞賜,請衛留守和蔡王殿下剁了我!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劉大將軍難得勃起雄起一次,他麾下的將領士兵自然要給他一些面子,整齊的回答聲音頓時響徹雲霄。

    「這傢伙,總算是稱職了一次。」陳應良心中暗讚了一句,先向劉長恭拱手答謝,然後大吼道:「劉將軍為了你們的賞賜發話了,還不謝謝他?給我大聲喊出來,謝謝劉將軍!」

    「謝謝劉將軍!」隋軍將士整齊大吼,還有無數的將士向劉長恭拱手作揖,劉大將軍則如在云端,飄飄欲仙,無比難得的真正意氣風發了一次。

    「將士們,我也宣佈一條命令。」楊智積也站了出來,朗聲說道:「明天的決戰中,不管是誰,殺敵一人,賞錢一貫!你們殺了一個叛賊,就把他的鼻子割下來,帶回來和我換錢,一個鼻子換一貫錢,當場兌現!」

    「謝謝蔡王殿下!」隋軍將士大聲歡呼了起來。

    「說到錢。」得楊智積提醒,陳應良又想起了一件事,忙拱手說道:「蔡王殿下,請你讓人馬上拿一百枚銅錢和一張桌子來,我有用。」

    「好說,小事一樁。」楊智積點頭同意,馬上命人去取銅錢,然後又好奇問道:「陳記室,你要一百枚銅錢幹什麼?」

    「弟兄們都喜歡賭錢,我今天也要賭一把。」陳應良大聲說道:「弟兄們,我知道你們平時閒來無事,都喜歡賭上幾把,今天我也賭上一把,一會一百枚銅錢拿來,我把一百枚銅錢灑在桌子上,如果鑄著字那一面朝上的銅錢多,那我們明天就必勝!如果字面朝上的少,那我們明天就注定必敗!真是那樣,我也不讓你們白白送命,明天的決戰就不打了!聽明白了沒有?」

    「明白!」隋軍將士大聲回答,已經聽得熱血沸騰的衛玄和劉長恭卻一下子傻了眼睛,一起心說陳應良搞什麼鬼,如果真的有五六十枚銅錢字面向下,那我們好不容易鼓動起來的士氣不是全完了?

    過了片刻,一百枚銅錢取來,一張方桌也放到了陳應良面前,陳應良捧著銅錢搖晃,大吼道:「皇天在上,神靈保佑,請保佑我大隋軍隊明日必勝!」

    大吼著,陳應良當眾把一百枚銅錢稀里嘩啦的灑到了桌子上,然後轉過身去,大吼道:「郭峰,陳志宏,你們上來給我數數!有多少銅錢的字面朝上?」

    「諾!」陳應良最老的兩條走狗郭峰和陳志宏大聲答應,然後一起飛奔到了桌子旁邊,粗略的看了一眼後,陳志宏和郭峰一起張大了嘴巴,再仔細看了又看後,陳志宏難以置信的大吼了起來,「陳記室,全部是字面朝上!一百枚銅錢,全部是字面朝上啊!」

    「什麼?全部是字面朝上?!」、

    驚叫的聲音有如山崩海嘯,一下子就響徹了全場,接著不僅陳應良馬上扭轉了身體,衛玄、楊智積和劉長恭也大步衝到了桌子旁邊,仔細一看後,衛玄頓時老淚縱橫了,大哭吼道:「皇上洪福庇佑,全是字面朝上!我們必勝!大隋必勝!」

    「大隋必勝!」陳應良也是樂得手舞足蹈,大吼道:「郭峰,陳志宏,把桌子抬下去,讓弟兄們仔細看看,全部是字面朝上!」

    載著一百枚的桌子被搬到隋軍將士面前了,隋軍將士爭先恐後的伸長脖子了,而當看到桌子上的一百枚銅錢果然全是字面朝上後,這些隋軍將士頓時個個頓時的驚呼驚叫了,「全是字面朝上!真的全是字面朝上!」

    「大隋必勝!我們必勝!」陳應良振臂大吼。

    「大隋必勝!我們必勝!」無數的隋軍將士歇斯底里的咆哮了起來。

    「大隋!必勝——!」衛玄老頑固乾脆雙膝跪地,淚流滿面的仰天長嘶,情緒激動得差點心臟病當場發作——當然,事後知道真相後,衛玄老頑固又差點把陳應良當場掐死…………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19:58
第六十章 想起你來了


    再回過頭來看看楊玄感這邊的情況吧,在螞蟻爬出七個大字面前呆若木雞了許久,楊玄感終於有了些動作,抬步也不知是想向前還是退後,腳步剛動就一個踉蹌,差點直接摔在地上,幸得李密眼明手快,及時一把攙住了楊玄感,緊張說道:「楚公,小心,你沒事吧?」

    楊玄感不答,只是死死看著那些不斷爬動的密集螞蟻,半晌才嘴唇顫抖著說道:「難道,蒼天真要亡我?」

    「楚公,千萬不要說這樣不吉之言。」李密趕緊說道:「楚公興義師伐暴君,解黎民倒懸之苦,蒼天只會庇佑於你,豈能不利於你?」

    「那……,那這又是什麼?」楊玄感指著蟻字顫抖問道。

    李密啞口無言了,稍一猶豫才硬著頭皮說道:「這些蟻字不過是虛妄之災氛,無稽之怪談,用不著理會,以密之見,楚公應該放一把火這些螻蟻燒光,以免影響軍心。」

    「對,對,燒光,應該燒光。」李子雄點頭如搗蒜,「徹底燒光,一來避免影響軍心,二來破解妖異。」

    楊玄感還能有什麼說的?當下叛軍士兵立即在蟻字之下架起柴堆,潑上火油,點起烈火,熊熊烈火與滾滾濃煙升起間,正在石壁上爬動的螞蟻倒是很快四散逃命了,也逐漸在烈火中化為灰燼了,可是叛軍主力的士氣和鬥志,也隨著這熊熊烈火,和那些烈火中的螞蟻一樣,迅速化為縷縷青煙,不管是擔任作戰任務的主力戰兵,還是搬運糧草輜重的輔助士兵,全都是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對接下來的戰事充滿擔憂。

    沒辦法,誰叫這些叛軍士兵大部分都是些目不識丁的文盲,又飽受封建毒素洗腦,看到這樣的神鬼異事,軍心不動搖,士氣不渙散,那才是不符合常理了。

    事還沒完了,當愁眉深鎖的楊玄感率領叛軍隊伍重新向前挺進,來到了距離弘農城僅有十里的開闊處時,見地形合適,楊玄感剛下令在此紮營和伐木為寨,斥候哨兵又飛馬來報,說是北面的山崖之上,又發現了螞蟻組字!楊玄感和李密、李子雄等人大吃一驚,趕緊又飛馬趕到現場,見北面的石壁上,果然又有無數螞蟻爬出了七個大字——楊玄感死於弘農!

    「天要亡我!天要亡我!」再次看到這七個螞蟻組字,楊玄感絕望慘叫了起來,「天要亡我啊!這樣螞蟻我不是都燒死了嗎?它們怎麼又活過來了?怎麼又爬成了這七個字?難道真是蒼天要讓我亡命於此?難道這是上天給我的警告?」

    慘叫著,楊玄感又是捶胸又是頓足,情緒激動到了極點,同時也恐懼絕望到了極點,李密趕緊拉住楊玄感,大聲說道:「楚公,你冷靜!冷靜!你看清楚了,這些螞蟻比較小一些,不是剛才那些螞蟻,用不著怕,不用擔心!」

    「是剛才的螞蟻,就是剛才的螞蟻!」楊玄感歇斯底里的大叫,中了魔的大吼大嚷,「快!快拿三牲祭品了!我要向蒼天請罪,我剛才不該燒死這樣螞蟻!蒼天讓這些螞蟻活過來,就是要警醒我,我要向上天請罪!向上天請罪!」

    「楚公,你冷靜!冷靜!」李密大急,趕緊勸阻道:「楚公,這事千萬別聲張,千萬別聲張了,否則會對我們的軍心士氣影響巨大……。」

    「你給我滾開!」楊玄感一把推開了李密,衝著自己的親兵隊伍咆哮道:「還楞著幹什麼?快去拿三牲祭品,否則一律斬首!一律斬首!」

    嚇得魂飛魄散的眾親兵趕緊唱諾,飛奔回去準備三牲祭品,知道此舉必然影響軍心的李密心急如焚,可又不敢繼續再勸,只得把求助的目光轉向李子雄,希望德高望重的李子雄能夠出面阻止楊玄感的昏招,然而讓李密絕望的是,李子雄老將軍是開口了,不過卻不是向楊玄感開口——而是衝著去傳令的楊玄感親兵大喊,「記得帶上香爐和香燭,千萬別忘了!三牲裡的馬要白馬,一根雜色沒有的白馬!」

    就這樣,楊玄感本人倒是大張旗鼓的祭拜天地神明向上天請罪了,螞蟻再次組字預報楊玄感將死於此地的消息,也一下子在叛軍隊伍中迅速穿開,本就已經是人心惶惶的叛軍隊伍頓時謠言四起,說什麼楊玄感造反謀逆獲罪於天,說什麼楊玄感的壽元已盡,說什麼隋煬帝是真龍天子,楊玄感造反注定不可能成功,什麼樣的荒誕離奇謠言都有,導致叛軍隊伍的士氣再次狂洩,軍心徹底動搖,如果不是叛軍主力目前還沒有遭到軍事挫折,否則鐵定就已經出現叛軍士兵大規模逃亡的情況了。

    事還沒完,沒過多少時間,叛軍士兵在取水的時候,在河邊再次發現了大量螞蟻神秘積聚的情況,在河灘上再次組成了七個大字——楊玄感死於弘農!消息傳開,叛軍隊伍再次大嘩,楊玄感本人臉色蒼白,李子雄老將軍臉色灰暗,李密則是滿頭大汗,既擔心叛軍隊伍的軍心士氣,更搞不明白這些小螞蟻為什麼偏偏要和楊玄感為難——如果這些螞蟻組成『楊玄感雄霸天下』七個字多好?

    …………

    「混帳小子,連老夫都敢騙!你他娘的早說啊,早說那一百銅錢正反兩面都有字啊!害得老夫也跪著哭了出來,當眾出那麼大的醜!老夫今天不掐死你,難消心頭之恨!」

    同一時間的弘農城內,終於知道了銅錢真相衛玄正在掐著陳應良的脖子咆哮怒吼,絲毫不顧自己的大興留守身份風度,被衛玄掐得都快吐舌頭的陳應良則痛苦呻吟,「衛留守,如果不是連你都騙的話,那些東都的老兵油子那會相信?都是為了皇上,都是為了大隋,小人才不得斗膽騙你一次啊。衛留守,求求你快鬆手吧,小人真要被你掐死了。」

    「做夢!」衛玄帶著笑意咆哮道:「少給老夫扯那些好聽的,老夫還沒有老糊塗!別以為老夫不知道,你是仗著老夫是大興留守,管不了河南郡,你就算得罪了老夫,老夫也直接治不了你!你想得美!老夫今天把你掐死,看他樊子蓋老不死和裴弘策敢說什麼!」

    匆匆進來報信的弘農縣令祖君彥救了陳應良一條小命,剛一進門,祖君彥就滿面笑容的向楊智積拱手說道:「恭喜殿下,賀喜殿下,你安排的妙計已經成功了,我們化裝成普通百姓的斥候探到,楊玄感那個叛賊居然準備了三牲祭品,跑到了那些螞蟻面前磕頭祭拜,還有大量的叛賊士兵在場,跟著楊玄感叛賊磕頭。」

    「好!效果真是出人意料啊!」楊智積大喜過望,大笑說道:「不過你說錯了一點,這不是我的妙計,是陳記室的妙計!」

    「什麼?是陳記室的妙計?」祖君彥也有些震驚,轉向了正被衛玄掐住脖子的陳應良上下打量,驚訝說道:「還真看不出來啊,用蜂蜜寫字吸引螞蟻聚集,藉以動搖敵人軍心,打擊叛賊士氣,竟然是陳記室你的妙計?陳記室,你今年真的只有十七歲?」

    「什麼蜂蜜寫字?什麼動搖敵人軍心?什麼打擊叛賊士氣?」

    衛玄老頑固又糊塗了,好奇之下還放開了差點被掐死的陳應良,而當知情人楊智積微笑著把計劃經過向衛玄仔細介紹過後,衛老頑固先是張口結舌,接著又一把掐住了陳應良的脖子,咆哮道:「混帳小子!才十七歲就學得這麼奸詐狡猾,以後還得了了?還有,這樣的妙計,之前在澠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獻給老夫?」

    「留守大人恕罪,小人也是到了弘農後被逼無奈,靈機一動想出這個主意的。」陳應良苦笑,為了不被衛玄掐死,又趕緊轉移話題,向楊智積問道:「殿下,晚上的事佈置好了沒有?天色不早了,如果那些人還沒有出城,可得抓緊佈置了。」

    「放心,早就安排好了。」楊智積微笑答道:「五十人,全是熟悉地形道路的本地人,由我的幕僚率領,帶足了乾糧和飲水,今天晚上保管可以把楊逆叛賊折磨得痛不欲生,整個晚上睡不著覺。」

    「什麼意思?」衛玄果然又糊塗了,趕緊問道:「蔡王殿下,你這話什麼意思?」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瞞衛老頑固也沒什麼意思了,於是楊智積也就附到衛玄的耳邊,低聲介紹了陳應良親手制訂的歹毒計劃,陳應良則趕緊跑遠,生怕老頑固又發起飈來真的掐死自己。還好,聽完了楊智積的低聲介紹後,衛老頑固這次不僅沒有發飆,神情還有些失落,嘆息道:「為什麼老夫之前就沒想到過這樣?為什麼老夫就只知道正面硬打硬拚?從沒想到以巧取勝?」

    楊智積表情尷尬著不敢出聲,都已經躲到椅子後面的陳應良則壯著膽子探出頭來,小心翼翼說道:「衛留守,其實你的戰略戰術都沒有錯,挖開楊逆祖墳激勵士氣的手段也很高明,只是……,只是小人覺得,你這個手段只考慮到了開頭,沒有考慮到結果,起到了適得其反的作用?。」

    「起到了適得其反的作用?」衛玄重新把目光轉回陳應良身上,鄭重說道:「什麼意思?你如實道來,不必客氣更不必隱晦,老夫聽著。」

    「那小人就斗膽直言了。」陳應良戰戰兢兢說道:「小人認為,從兵家戰術而言,衛留守你挖開楊玄感的祖墳,把楊素挫骨揚灰,這點確實做得很對,起到了徹底激怒楊玄感的作用——小人說句不恭敬的話,如果換成了小人去挖掘楊玄感的祖墳,小人只會做得更過分,不會像衛留守你那麼客氣,小人只會想盡一切辦法,把敵人激將到更加憤怒的地步!甚至就是讓每一名將士,往楊素的屍骨上拉屎撒尿,這樣的無恥手段,小人可能也會用得出來。」

    見衛玄臉上沒有憤怒,神情還更是傾聽,陳應良這才又小心說道:「但小人如果這麼做,就必須有一個先決條件,那就是如何承擔和應對楊玄感的怒火?如何的利用楊玄感的怒火,為我們大隋軍隊爭取到最大勝利!」

    「衛尚書,激將計的最大目的,是誘使敵人落入自己的陷阱,讓敵人在憤怒衝動中自入死地,自尋死路。」陳應良說得更小聲了,道:「可是衛留守你用反了,你徹底激怒了敵人,卻沒有佈置陷阱讓敵人來鑽,反而一頭鑽入了敵人的陷阱,還是被你徹底激怒的敵人佈置的陷阱!衛留守,你自己說,你能不敗嗎?」

    都已經輸得不能再輸了,聽了陳應良這番鑽心刺骨的話,衛玄不僅沒有暴跳如雷,反而還若有所思,起碼知道了自己為什麼輸,知道自己的苦心佈置反而起到了反作用?

    「還有一點。」陳應良又小心翼翼的說道:「其實早在衛尚書你走崤函道增援洛陽時,小人就知道你輸定了,因為小人本來就是大興人,知道大興的軍隊是什麼樣的德行,你以弄險戰術,行弄險之路,又統率是一支根本不可能依靠的軍隊,沒有一觸即散、沒有徹底的全軍覆沒…………。」

    「這個說真的,小人已經是無比的欽佩你了!正所謂兵敗如山倒,普天之下,從古至今,能夠做到你這樣敗而不亂、鍥而不捨和屢敗屢戰的主帥,真的是屈指可數。」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陳應良用上了從遠房叔父裴弘策那裡學來的馬屁功夫,比樊子蓋更加頑固的衛玄同樣受用,暗暗欣慰之下,衛玄又嘆息道:「只恨身邊無人,只恨身邊無人啊!如果老夫身邊,能有你這樣的一個智囊,老夫何至如此?大興軍隊,又如何會遭此慘敗?」

    「老不要臉的,聽龐玉說,勸過你不要走崤函道險路的人可不少,可是你聽麼?」陳應良心中嘀咕,嘴上卻說得無比漂亮,「只恨小人當時不在留守大人身旁,不然的話,小人就是豁出這條性命不要,也一定會向留守大人進言勸諫,不使留守大人被亂賊所乘。」

    陳應良不這麼說還好,說了這些漂亮話後,已經厚顏無恥的人世間廝混了七十三年的衛老頑固頓時又找到了出氣筒,怒喝道:「還有臉說這樣的話!你這個混帳小子,身為大興人氏,不思為大興左武衛效力,卻幾百里路的跑到東都右武衛投軍,給樊華宗那個老不死賣命!厚此薄彼,大興左武衛欠你什麼?洛陽右武衛又給你了什麼?」

    「或者說,樊華宗那個老不死的,把你招贅為孫女婿了?那個老不死的,有孫女……?等等!等等!」

    略帶玩笑的話說到這裡,不等陳應良苦笑著辯解,衛玄自己已經驚叫了起來,指著陳應良嚎叫道:「老夫想起你來了!老夫想起你來了!老夫以前是聽說給你的名字!你這混帳小子,確實是大興人!關於你的事,還有御史上過表章!」

    「關於我的事,還有御史上過表章?」陳應良終於也吃了一驚,一下子瞪大了眼睛。

    「衛留守,你在說什麼?小王怎麼聽不懂?」真正足智多謀的楊智積也終於難得糊塗了一次。

    「蔡王殿下,這小子確實是大興人。」衛玄的神情恢復了平時的嚴肅,指著陳應良說道:「他是叫陳應良,是前周熊州刺史、許昌縣公陳欣的曾孫,自幼與鉅鹿郡公柴慎的女兒定親。後來陳氏家業衰敗,柴家突然興旺發達,柴慎本人更是被封為正四品的右內衛率,成為我大隋顯貴,然後柴慎嫌貧愛富,逼著這個小子退親,聽說還想宰了這小子,這小子為了活命,就逃出了大興!」

    陳應良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壓根就沒想過衛玄老頑固對自己的事瞭解得這麼清楚仔細。楊智積也有些張口結舌,驚叫問道:「衛留守,這些事你怎麼知道的?」

    「檢校御史柳或彈劾柴慎的奏章上,說起過這事。」衛玄回憶著答道:「柳或彈劾柴慎背信棄義,食言反悔,不孝不忠且涉嫌殺害人命,有失朝廷體面,請求朝廷重處柴慎。做為證據,柳或在奏章上詳細介紹了關於陳應良這小子的事,當時皇上又遠在遼東,這道奏章是必須先經老夫之手送到駕前,所以老夫看過這道奏章,也隱約記住了這件事。」

    「還真有這樣的事?!」大隋數得著的智囊楊智積瞪大眼睛了,驚訝問道:「衛留守,那麼柳御史的這道奏章,你是怎麼處理的?有沒有送到皇上面前?」

    「這……。」老頑固衛玄的老臉上有些尷尬了,尷尬說道:「老夫沒送去給皇上,直接就扣下了,那道奏章,現在應該還在東都皇城的記檔房裡。」

    楊智積閉嘴了,之前已經流露出激動神色的陳應良也重新失望了,衛玄瞟見陳應良的臉色,便怒道:「混帳小子,你以為老夫是故意不給你主持公道?大隋國法裡,有那一條說背信悔婚要被國法處置了?老夫想給你主持公道,起碼也得依照國法來吧?還有,柳或那匹夫整篇奏章就是具報,彈劾柴慎涉嫌害你也只是風聞言事,並沒有任何的人證物證,老夫能光憑他的具報,殺一個正四品的朝廷大臣麼?或者是因為這樣雞毛蒜皮的小事,驚動當今皇上麼?!」

    陳應良苦笑了,拱手說道:「衛留守誤會了,小人不是責怪你,小人……,小人只是稍稍有些失望而已。小人和柴家之間的事,不必勞煩衛留守操心。」

    「你是故意諷刺老夫是不是?」衛老頑固突然板起了臉,冷冷說道:「老夫身為大興留守,受皇上之托,監察統率大興文武百官,柴慎匹夫背信棄義,食言悔婚,雖不違國法,卻大失朝廷體面!老夫之前失察,愧對了皇上重託,也愧對了柳御史為國為民的彈劾奏章!現在老夫既然已經知道事實真相,如果再不向皇上如實奏報,那就更沒臉面覲見聖顏了。」

    冷冷說著,衛玄背轉了身,語氣鄭重的繼續說道:「陳應良小子,你給老夫把心放回肚子裡去,如果老夫還有機會叩見皇上,或者還有機會回到大興,就一定會替你主持公道!不然的話,老夫就是對不起你,也對不起把你派到我身邊來的樊子蓋那個老不死!」

    「應良,你放心。」楊智積也輕輕拍到了陳應良的肩膀上,語氣溫和的說道:「如果我有機會叩見皇兄,一定會把你的事當面向皇兄稟奏,請皇兄替你主持公道。」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01
第六十一章 決戰前夕


    天色漸黑,很小心的伐木為寨加強了營地防禦後,在升帳號角的命令下,上得了檯面的叛軍文武眾將立即齊聚中軍大帳內,接受叛軍主帥楊玄感的安排調遣。

    鑑於準備時間已經不多的緣故,眾文武剛一到齊,楊玄感直接宣佈命令道:「王仲伯、楊恭道聽令,你二人今夜各自率領兩千後軍埋伏在大營兩翼,提防官兵夜間偷襲。楊積善、來淵,你們二人也各率兩千精兵,今夜輪流休息,隨時準備正面迎擊夜襲官軍。其餘眾將,率領各自隊伍安心休息,但士卒不得解甲,武器不得離手,一旦戰事需要,必須立即投入戰鬥。」

    得令休息的叛軍眾將倒是齊聲唱諾了,被楊玄感點名的幾名叛軍大將卻面有難色,尤其是楊素留給楊玄感的老將王仲伯,更是神情萬分為難,猶豫了一下後,還向楊玄感拱手說道:「楚公,末將和楊將軍麾下的後軍隊伍押運糧草輜重,在三天多的時間裡行軍一百九十多里,隊伍上下已經是十分疲憊,今夜如果不讓他們好生休息,明天如果真有戰事,只怕……。」

    「知道你們後軍累,可是沒辦法。」楊玄感無可奈何的說道:「我們的主力戰兵一部分被留在了洛陽戰場,一部分被楊玄挺帶到了弘農以西,能夠作戰的戰兵隊伍已經不多了,我總不能讓輔兵和民夫擔任伏擊任務吧?所以沒辦法,只好讓你們後軍的戰兵隊伍再辛苦一夜了。」

    王仲伯萬分為難了,既不敢違抗命令,又不知道如何下去向將士交代,李子雄老將軍則站了出來,寬慰道:「王老將軍,只要再辛苦一夜,明天你麾下的隊伍就可以放心休息了。今夜官兵若來夜襲,擊敗了官兵你可以休息,今夜官兵不來夜襲,明天我們正面擊敗弘農官軍,或者是直接越過弘農向西與楊玄挺將軍會師,你麾下的隊伍也可以放心休息。為了楚公的大業,還望你用心約束麾下隊伍,今夜再最後辛苦一夜。」

    李子雄都把話說到了這一步,王仲伯還能有什麼話說,還不是只能無可奈何的接過命令?而楊恭道、楊積善和來淵三將雖然心中同樣叫苦,但也是別無選擇,只能是老老實實的接過命令,同時楊玄感又安排了可靠隊伍嚴密保衛糧草輜重不提。

    散帳後,叛軍文武紛紛告辭離開了中軍大帳,李密則有意等到了李子雄一起出帳,在路上單獨對李子雄說道:「老將軍,你建議楚公佈置埋伏提防官兵夜襲,雖然是為了謹慎起見,可是否太過謹慎了些?到目前為止,我們並未發現弘農官兵有絲毫的夜襲跡象,讓將士們如此辛苦值夜,不僅於軍心不利,也會嚴重影響我們軍隊的戰鬥力啊。」

    「法主,不能掉以輕心啊。」李子雄用教訓的口氣說道:「自古以來,以弱勝強者,無不是以出奇制勝,現今我強敵弱,我軍又已順利越過易被伏擊的山路狹道,敵人若是想要垂死掙扎,除了偷襲奇襲外別無選擇,我軍若是不未雨綢繆,提前做好準備,官兵隊伍突然在夜深之時殺來,我們如何抵擋?」

    「話雖如此。」李密猶豫著說道:「可是,官兵並沒有任何的夜襲跡象,如果他們今天晚上真的不來夜襲,那我們已經剩下不多的作戰隊伍豈不是要白白辛苦一夜?」

    「上次在澠池,衛玄夜襲我們的時候,之前我們可曾發現官軍有夜襲跡象了?」李子雄微笑反問,又拍著李密的肩膀微笑說道:「放心,我們的將士不會白白辛苦的,官兵今天晚上有九成可能要來,就算他們不來,我們的隊伍在伏擊地還不是照樣可以休息?好,老夫也很累了,老夫先去休息,你也快去休息吧。」

    說罷,力勸楊玄感在今夜設伏的李子雄揚長而去,李密拱手恭送李子雄離開,然後轉身眺望西面的弘農方向,心情異常沉重。李密知道李子雄安排也是為了叛軍隊伍的穩妥安全著想,也知道自古以來弱勢一方要想取勝,最好的辦法就是發起奇襲,今天晚上是不能排除官兵劫營的可能。可是,李密還知道一件事,有個壞種一輩子都是以弱擊強,身經數十戰沒有一次手中兵力能夠超過敵人的十分之一,可這個壞種每一次都是堂堂正正的正面決戰,還一輩子都沒吃過一次敗仗,這個壞種也姓陳,叫陳慶之。

    就這樣,在本已經十分疲憊的情況下,押運糧草的叛軍後軍隊伍連好生休息一個晚上的機會都沒有,被迫拖著疲憊的身體再度出營,在叛軍營地的左右兩側露天埋伏。對此,都已經是筋疲力盡的叛軍將士當然是滿腹怨氣,牢騷不斷,王仲伯和楊恭道等叛軍將領則是無可奈何,只能是儘可能的安撫將士,一再宣揚只要再辛苦一夜第二天就可以好生休息,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這才好不容易讓軍隊部署到位。

    李密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擔心是白費了,因為……

    「嗚——!咚咚咚咚!」

    初更剛剛過半,天色剛剛徹底黑定,辛苦行軍了一整天的叛軍隊伍也才剛剛睡下,叛軍營地南面的群山峻嶺之中,突然間是鼓角震天,喧嘩無比,嘹喨的號角聲與戰鼓聲響徹天地,在萬物靜籟的夜空下聲傳十方,震得群山迴響,驚得叛軍營地一片大亂,叛軍隊伍上上下下都以為是隋軍前來劫營,慌忙出帳查看情況,還在為白天的螞蟻組字而鬱悶的楊玄感更是光著腳衝出寢帳,四下張望,「官軍來了?官軍來了嗎?在那裡?在那裡?」

    因為該死對手太過卑鄙的緣故,楊玄感當然沒有看到半個敵人的影子,而當李密和李子雄等叛軍重臣快步跑到楊玄感面前侯命時,戰鼓聲和號角聲卻已是突然停歇,南面的山嶺中頓時安靜得像是從沒發生過任何事一般。見此情景,李密也頓時是面如土色,知道今天晚上即便沒有李子雄的獻計,叛軍隊伍也是休想好生休息過夜了。

    「糟了!」李子雄也醒悟了過來,慘叫道:「想不到陳應良小賊這麼奸詐,竟然想出這樣的疲兵之計,今天晚上,我們有得罪受了!」

    因為李密以前在東都城下用這種手段收拾過東都守軍的緣故,不用李密和李子雄解釋,楊玄感就已經知道了隋軍的戰術和目的,也立即大吼道:「馬上派一千軍隊去搜,看到底有沒有官軍伏兵,如果沒有,把那些裝神弄鬼的官兵鼓號手全給我宰了!」

    「楚公,不可啊!」李密趕緊勸阻道:「南面儘是崇山峻嶺,山高林密,地形複雜,我們的軍隊派進去就像往大海裡撒了一把鹽,不僅毫無作用,相反還會讓將士更加辛苦,如果官軍真有伏兵,還肯定會被官軍乘機重創。」

    「那怎麼辦?」楊玄感怒吼。

    「只能是讓將士們輪流休息了。」李密哭喪著臉答道:「誰也不敢保證官軍會不會十假之中突來一真,唯一的辦法就是讓我們的軍隊輪流休息,輪流戒備。」

    楊玄感頓足咬牙,咬牙切齒的遲疑了半天,終於還是下達了讓軍隊輪流休息戒備的命令。李密剛鬆了口氣,不料楊玄感卻把他當成了出氣筒,咆哮道:「都是你幹的好事!當初如果不是你用這招對付樊子蓋老匹夫,弘農的官兵怎麼可能會用的卑鄙招數?」

    李密苦笑了,李子雄則建議道:「楚公,要不我們也派一些鼓號隊去騷擾弘農官兵,讓他們也是徹夜不得安寧。」

    「李老將軍,你在開什麼玩笑?」李密有些忍無可忍了,「官兵有城池可守,我們又沒有任何的攻城武器,傻子也不用擔心我們能夠攻上城牆!再說了,官軍有弘農守軍守衛城池,用得著害怕我們的鼓號騷擾麼?」

    李子雄臉色尷尬的閉嘴了,心裡則在咆哮如雷,「小匹夫!給你三分顏色,你就給老夫開染坊!敢這麼呵斥老夫,等老夫破了陳應良小賊,看老夫怎麼收拾你!」

    是夜,和當初李密在安喜門騷擾東都守軍一樣,每隔半個時辰,埋伏在崇山峻嶺裡的弘農鼓號隊都要吹號擂鼓的騷擾一番,叛軍隊伍雖然輪流休息輪流戒備,卻仍然還是每次都被騷擾得痛苦不安,即便休息也不敢安眠。而到了正常人生理情況最為疲憊的下半夜,楊智積幕僚指揮的鼓號隊更是變本加厲,每隔一刻時就要吹號擂鼓的驚擾一次,直把叛軍隊伍騷擾得是叫苦不迭,疲憊不堪,軍心士氣也隨之更加低迷。

    還好,夏天的夜晚比較短,卯時尚未過半,天色就已經逐漸放明,埋伏在山林裡的弘農鼓號隊也終於停止了騷擾,憑藉著對地形道路的熟悉,迅速抄小道回到了弘農城中,怒火衝天的叛軍隊伍雖然也進山搜殺報復,卻因為地形不熟的緣故,根本找不到也追上那些弘農本地人,最終只能是無功而返。

    辰時正,當整整一個晚上沒有休息好的叛軍隊伍還在打盹補覺的時候,安心休息了一夜的近五千隋軍將士已經在晨鼓聲中起床洗漱,飽餐弘農軍民為他們準備的上好飯食。

    辰時初刻剛過,做好了所有出戰準備,仔細檢查了武器裝備無誤後,由左右武衛和報國軍將士組成的出戰隊伍集結於弘農南門,準備出城作戰,衛玄堅持要隨陳應良一起出戰,陳應良也沒有勉強,在得到衛玄不干涉自己指揮的保證下,同意了衛玄共同出戰的要求。與此同時,衛玄對報國軍將士隨身攜帶的一些被稻草包裹的酒壺大為不解,問起原因,陳應良斷然拒絕回答。

    楊智積親自率領弘農眾文武到城門前給陳應良送行,在臨別時,楊智積拉著陳應良的手低聲叮囑道:「別怪本王說話不吉利,畢竟兵力懸殊太過巨大,你的對手又是勇冠三軍的楊玄感,還有身經百戰的李子雄老賊,如果戰事不順,你也不必太過勉強,實力對比放在這裡,沒有人會怪你。」

    「多謝殿下。」陳應良低聲道謝,又低聲說道:「請殿下放心,小人從不做沒把握的事,這次率軍出戰,必然不會讓皇上和殿下失望,請殿下在城中靜侯佳音。」

    「看你的了,保重。」楊智積握著陳應良的手搖了幾搖,然後又趕緊說道:「對了,差點忘了一件大事,你出城後,如果碰到有本地父老百姓給楊玄感叛賊送去酒肉犒賞,你千萬別阻攔和理會——那是本王送給你的一點小禮物。雖然不一定保證能送到你手裡,但如果送到了,一定能給你起到大作用。」

    「殿下高明啊。」陳應良眼睛一亮,驚喜道:「小人怎麼就沒想到這點?楊逆叛賊擅長蠱惑人心,很得一些不明真相的無知愚民支持,也常有一些不明真相的無知愚民主動給他送去酒肉牛羊,犒賞他的叛賊隊伍,這時候給他送去酒肉犒賞,他肯定是毫不懷疑的馬上接受啊。」

    「不明真相的無知愚民?」楊智積笑了,低聲笑道:「陳記室可真是會說話,這下子,小王在給皇兄的奏章裡,總算是有辦法可以交代了。」

    陳應良苦笑,實在不敢和楊智積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楊智積畢竟是隋煬帝的嫡親堂弟,在被隋煬帝百般猜忌的情況下,仍然在關鍵時刻挺身而出,盡到一個皇親國戚的責任,陳應良和他討論這個話題,稍有不慎可就得人頭落地。

    苦笑過後,陳應良又猛的想起了一件大事,忙低聲說道:「殿下,你在酒肉裡加了什麼作料?如果是砒霜的話,馬上就會被發現啊。」

    「瞎說什麼?」楊智積呵斥了陳應良一句,低聲說道:「本王是那種下毒的小人嗎?本王加的作料,只是讓叛賊無法安心作戰而已,不會致命。」

    對視奸笑後,楊智積一聲令下,緊閉的弘農城門緩緩開啟,接著是陳應良一聲令下,不到五千人的隋軍將士列隊出城,大步走向弘農正東的叛軍營地,在兵力不及敵人十分之一的情況下,主動向叛軍營地發起進攻。

    …………

    叛軍斥候將隋軍動向飛報到楊玄感面前時,臉上還帶著黑眼圈的楊玄感正在呵欠連天的吃著早飯,得知隋軍隊伍居然真的出城前來決戰,楊玄感先是一楞,說什麼都沒有想到陳應良真的兌現了諾言前來決戰,然後頓時大喜過望,立即大吼大叫命令吹號升帳,召集叛軍文武準備率軍出營決戰。

    不一刻,呵欠連天的叛軍文武飛奔到了大帳中侯命,得知楊玄感的升帳原因,臉上幾乎都帶著黑眼圈的叛軍眾將頓時歡聲震天,歡呼終於可以為楊玄縱、楊萬碩和自己的睡眠報仇雪恨了,李子雄更是趕緊說道:「楚公,機會難得,殲滅了弘農這支官兵,我們在西進潼關的路上就再無阻攔,攻打潼關時也不必再擔心來自後方的威脅,老夫請令率軍一萬出營,全殲來敵!」

    「不!」楊玄感斷然拒絕,咬牙切齒的說道:「這一次,本柱國要親自率領兩萬大軍出戰,親手為二弟、五弟報仇!」

    李子雄也知道報仇心切的楊玄感不可能錯過這個機會,便也只能是點頭附和楊玄感的決定,當下楊玄感立即安排出戰隊伍,盡起精兵把剩下的主力戰兵全部帶出大營,為了湊數又安排一萬多輔助軍隊出營助陣以壯聲勢,叛軍眾將轟然答應,迫不及待的要出帳去集結隊伍,可是就在這時候,中軍大帳中卻響起了一個大喝聲音…………

    「且慢!諸公,且慢去集結隊伍!」

    「何人阻止?」楊玄感驚訝循聲看去,立即無比憤怒的發現,開口阻攔的人竟然是自己越來越看不順眼的李密。勃然大怒之下,楊玄感怒吼道:「李密,你又想幹什麼?」

    李密當然是想勸說楊玄感放棄出戰,不去和一反常態尋求正面決戰的陳應良冒險決戰,看到了楊玄感的憤怒表情後,李密改了主意,低聲下氣的說道:「楚公,我們的隊伍昨夜休息不足,是否暫時堅守營地,讓將士都休息一會,到正午或者下午再出戰不遲?」

    「用不著!」楊玄感惡狠狠說道:「將士們昨天晚上沒有休息好,都正在氣頭上,本柱國正好借他們的火氣一用!」

    李密默然無語,知道怎麼勸都沒用,說不定楊玄感一怒之下就把自己留在了大營裡,為了共同上陣隨時幫助楊玄感糾正錯誤,勸阻楊玄感的衝動行事,李密只能聰明的選擇理智退讓。同時李密那強悍的第六感也告訴自己,這次決戰,怕是絕對沒有自己想像那麼簡單。

    沒有了人憎狗厭的李密阻攔搗亂,叛軍隊伍很快集結完畢,在楊玄感的親自率領下出營向西挺進,到開闊地帶去與隋軍隊伍決一死戰。而在楊玄感率軍出營時,還發生了一件無關痛癢的雞毛蒜皮小事——又有一些受不了隋煬帝殘酷壓迫的本地百姓,帶著二十罈美酒、十筐饅頭和兩筐都已經做熟了的紅燒肉來犒勞楊玄感義師,還恰好迎住了楊玄感的出征隊伍。

    對此,早已經習慣了走到那裡的都得到平民百姓熱情擁戴支持的楊玄感絲毫不以為奇,親自向這些熱情的弘農百姓父老鄉親道謝後,楊玄感大聲下令道:「把這些酒肉帶上,一會待本柱國親手斬殺了衛玄老匹夫和陳應良小賊後,就在戰場上用這些酒肉慶賀勝利,祭奠本柱國兩位亡弟的在天之靈!」

    「奇怪,好像有那裡不對勁?」跟隨在楊玄感身後的李密有些疑惑,可是究竟那裡不對勁,李密一時半會卻又想不起來。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03
第六十二章 寄以厚望


    回過頭來看看洛陽這邊的情況吧,楊玄感留在金墉城、洛口倉和虎牢關的後軍隊伍多少還是發揮了一些作用,屈突通、來護兒和宇文述率領的大隋主力軍隊再是精銳再是能打,想要突破黃河和拿下虎牢關這樣的天險也不是什麼輕而易舉的事,無論如何都得在攻城攻堅中浪費些時間——最起碼也得浪費些時間準備船隻和攻城武器吧?

    更麻煩的是,守衛這些險要重地的叛軍隊伍已經是無路可退了,不管是守虎牢關的顧覺和韓世諤,還是守洛口倉的鄭儼、周仲和守金墉城的裴爽,都很很明白一件事,那就是他們即便放下武器投降,隋煬帝也絕對饒不了他們,他們那些被牽連的老子們為了洗清嫌疑,也鐵定是要親手宰了他們保住其他兒女!所以即便是在被楊玄感當做棄子的情況下,這些不幸站錯了隊的叛軍將領也只能硬著頭皮執行楊玄感留下的命令,全力堅守洛陽戰場的險要重地,給楊玄感的主力攻取關中爭取時間,等楊玄感成功了再撤往關中享福。

    如此一來,屈突通和來護兒等人率領的大隋主力無論如何都得浪費一些寶貴時間了,其中屈突通和宇文述還好些,起碼有著東都守軍的牽制,金墉城的叛軍隊伍不敢出兵阻撓他們的隊伍渡河,使得屈突通在徵調了足夠的渡船後,很輕鬆就在孟津渡過了黃河,迅速兵臨金墉城城下,靠著樊子蓋未雨綢繆準備的攻堅武器,立即發起攻城戰事,接著宇文述率領的左翊衛主力輕鬆渡河,與屈突通會師一處。

    來護兒比較倒霉,不僅疲憊軍隊一直沒有得到休整機會,還與洛陽距離太遠得不到樊子蓋的物資幫助,只能是就地湊集物資臨時打造攻城武器,光是這些就足足浪費四天時間,接著來護兒麾下的大隋右翊衛將士雖然只用了大半個白天就拿下了虎牢關,卻十分遺憾的沒能全殲關中守軍,叛軍守將顧覺和韓世諤一起成功逃出關城,率領少許殘兵敗將逃往了洛口倉與叛軍鄭儼、周仲部會合。

    幾乎是同時,裴弘策真正的族侄裴爽也扛不住屈突通和宇文述的猛攻了,在西逃無望的情況下,裴爽乾脆也帶著少許親信逃到了洛口倉,與鄭儼、周仲和韓世諤等難兄難弟會師一處,暫時苟延殘喘。

    按理來說,既然已經拿下了虎牢關和金墉城,屈突通、宇文述和來護兒等大隋猛人完全可以暫時不用理會洛口倉,直接西進追擊叛軍主力的。可就在這時候,鄭儼、周仲、裴爽和韓世諤等紈褲子弟卻又幹了一件無比神油的事——竟然遣使聯繫樊子蓋,要求樊子蓋以赦免他們活命為條件,換取他們和平移交洛口倉,否則的話,他們就一把火燒掉洛口倉,與大隋最重要的糧倉洛口倉同歸於盡!

    這裡順便說一下洛口倉對大隋的重要性,洛口倉一共有三千口糧窖,每窖可以儲藏糧食八千擔,歷史上洛口倉曾經數遭劫難,先是楊玄感拿下了洛口倉後開倉放糧,任由百姓取拿糧食,還有自軍任意取用;接著翟讓和李密又拿下了一次洛口倉,再次開倉放糧,讓幾十萬百姓任意取拿糧食;再然後王世充又狠狠糟蹋了一把洛口倉,憑藉洛口倉的殘餘存糧養活了他的主力軍隊將近兩年——但就算如此,後世的考古隊在洛口倉的遺址裡,又發現了超過五十萬斤已經炭化了的小米!洛口倉的屯糧數量之恐怖,由此可見一斑,對大隋朝廷的重要程度,自然也就不言而喻了。

    樊子蓋當然不會答應鄭儼和裴爽等紈褲子弟的要求——也不敢答應,屈突通、宇文述和來護兒等大隋猛人也沒有一個敢於替隋煬帝做這個主,同時為了保險起見,不給鄭儼等權貴子弟發瘋燒糧的時間和機會,隋軍各路主力不得不立即移師洛口倉,浪費本就無比寶貴的時間來奪回洛口倉,收拾躲在倉城裡的叛軍殘部。

    還好,洛口倉的距離不算太遠,從虎牢關和金墉城出兵都是一個白天時間就可以抵達,同時長達二十里的倉城城牆也給了隋軍足夠的突破空間,三路隋軍從出發到戰鬥結束,只用了一天多點的時間,就輕鬆攻破了洛口倉,全殲了倉城裡的叛軍隊伍,也生擒活捉了揚言燒燬糧倉實際上卻沒有任何實質動作的鄭儼和裴爽等權貴子弟,徹底蕩清了洛陽周邊的叛軍殘餘。

    大隋軍旗在巨大的倉城中飄蕩,來回奔走的大隋將士在倉城中逐窖逐窖的搜拿捕殺叛軍殘兵,戰事還沒有徹底結束,隋軍三大主帥屈突通、宇文述和來護兒就已經齊聚在了剛剛奪回來的關城官廳中,一起審問剛剛抓獲來的鄭儼、周仲和韓世諤等紈褲子弟。

    見面的結果,當然是鄭儼、周仲和韓世諤等紈褲子弟馬上就雙膝跪地,一邊拚命磕頭,一邊痛哭流涕的哀求幾個叔叔伯伯饒自己一條小命,對此,家族中沒出什麼敗類的屈突通和宇文述倒是事不關己,輕鬆自如,來護兒卻是鐵青著臉大喝問道:「來淵那個小畜生在那裡?你們誰知道!」

    「小侄知道,小侄知道!」裴爽趕緊磕頭,大哭著說道:「稟來伯父,來淵兄弟他隨楊逆主力去了關中,來伯父,小侄這也算是檢舉揭發有功啊?到了皇帝面前,伯父你可一定要為小侄求一個情,小侄是糊塗,小侄是一時糊塗,這才上楊逆反賊的賊船啊!」

    來護兒當然不會理會裴爽的哭泣哀求,只是重重一拳錘在了桌子上,黑著臉咆哮道:「小畜生!等老子抓到了你,看老子怎麼收拾你!不親手把你的腦袋割下來到皇帝駕前請罪,老子就對不起皇帝,對不起大隋朝廷!」

    屈突通、宇文述二人與來護兒都沒什麼大的仇怨,在這種事上對來護兒自然也沒有什麼落井下石的心思,便一起勸道:「榮國公,不必這麼氣惱,氣壞了自己的身體不值得,這次楊逆叛亂,被楊逆裹挾的官宦子弟有好幾十人,令郎只是其中之一,既不是主犯也沒有太大惡行,皇帝陛下聖明燭照,必然不會牽連到你,對令郎說不定也會法外開恩,罪減一等。」

    「是啊,當今皇帝英明睿智,明鑑萬里,從不牽連無辜,榮國公你就放一百個心吧。」站著在宇文述身後的副手兼好友衛尉少卿云定興也開口安慰,還指著鄭儼說道:「比方說鄭儼這個逆賊吧,他的父親大理寺正卿鄭嚴果就沒受到他的牽連,收到這個鄭儼逆賊也從叛反逆後,聖明燭照的皇帝陛下不僅沒有追究鄭寺卿的牽連之責,還拒絕了鄭寺卿的主動請辭,把鄭寺卿繼續留在行營聽用,天子聖明至此,榮國公還有什麼可以憂慮?」

    法不責眾,這次跟隨楊玄感叛亂的權貴子弟足足有四十多人,連隋煬帝面前的大紅人裴矩都被牽連,來護兒在內心深處當然不是太過擔心會被倒霉兒子坑爹,但場面上的話來護兒怎麼都得說的,又是重重一拍桌子後,來護兒又喝道:「皇帝陛下越是聖明仁慈,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就越是要勤慎侍君,這次老夫不僅要上表請罪,還要上表請求陛下把這些逆賊全部趕盡殺絕,一個不留!」

    「叔父饒命!伯父饒命啊!小侄只是一時糊塗,只是一時糊塗啊!」幾個紈褲子弟頓時慘叫號哭得更加大聲了,殺豬一樣悲痛淒苦的表情,簡直就是連鐵石心腸的人都會心軟,可惜在場的幾位卻是心腸比鐵更冷更硬的角色,對此完全就是視若無睹。

    哭喊間,大廳門外急匆匆進來了數人,為首一人四十多歲中等個頭,卻是陳應良拐了十七八個彎的遠房叔父裴弘策,然後不等裴弘策和大隋三大猛人說話,被五花大綁得像個粽子一樣的裴爽已經掙紮著膝行去給裴弘策磕頭,嚎啕大哭道:「叔父,小侄知道錯了,叔父你救救小侄,你救救小侄,小侄可是你的……。」

    「滾一邊去!」裴弘策毫不客氣的一腳踢翻了不孝族侄,向宇文述等人拱手說道:「三位將軍,樊留守派下官來通知你們,剛收到的消息,兩天前的上午,衛玄衛留守率領的大興軍隊,再次在澠池戰場上被楊逆叛賊主力擊敗,我東都洛陽派去給衛留守的援軍也被擊敗,被迫退往了弘農方向,大興左武衛的軍隊幾乎全軍覆沒,只有少許軍隊撤回了澠池城內堅守。」

    儘管都對衛玄攔住楊玄感主力不抱任何希望,但真正得知了這一消息後,來護兒、宇文述和屈突通三將還是臉色都陰沉了下來,當下由最得隋煬帝寵信的宇文述開口說道:「怎麼會敗得這麼快?連一天時間都沒有守住?現在衛留守的情況如何了,楊逆叛賊的主力動向又如何?」

    「衛留守固執己見,堅持要與楊逆叛賊正面決戰,結果就被人多勢眾的叛賊主力輕鬆擊敗了。」

    裴弘策再次一腳踢開又來自己面前磕頭求饒的族侄裴爽,這才苦笑答道:「撤回澠池城內的通議大夫斛斯萬善報,衛留守應該是被我們東都右武衛的劉長恭隊伍保護著撤往了弘農,具體情況尚未確認,只知道楊玄感逆賊親自率領了大批主力隊伍發起追擊,斛斯萬善和龐玉他們因為叛賊後軍還在澠池戰場,道路不通,直到昨天清晨才派出快馬向東都告警,所以我們也是昨天晚上的深夜,才收到衛留守再次慘敗的消息。」

    宇文述的臉色更加難看了,稍一盤算後,宇文述轉向來護兒和屈突通說道:「二位將軍,軍情如火,我認為我們不能再耽擱下去了,應該留下少量軍隊打掃戰場即可,立即集結左右翊衛和右武侯的軍隊,今天之內務必要撤回洛陽,休息一夜,明日立即西進追擊楊逆主力,二位將軍以為如何?」

    「宇文將軍所言極是,應當如此。」來護兒和屈突通一起點頭答道。

    屈突通和來護兒都沒什麼意見,宇文述也就立即頒佈命令,決定只留兩千左翊衛步兵打掃洛口倉戰場,其他軍隊立即集結準備出發,三支軍隊的傳令兵一起抱拳唱諾,立即飛奔了出去傳令。

    乘著軍隊集結還需要點時間,裴弘策終於把目光把轉到了被隋軍俘虜的幾名大隋權貴子弟中的敗類身上,然後停留在了都已經快四十歲的韓世諤身上,張口想要問,心裡卻立即警告自己,「冷靜點,來護兒和宇文述都在這裡,直接開口,稍有不慎就會弄巧成拙,反過來節外生枝。」

    再稍一盤算後,裴弘策乾脆來了一個旁敲側擊,又轉向了宇文述和來護兒等人拱手說道:「三位將軍也不必太過憂慮,實不相瞞,下官贊治府的記室陳應良已然率領報國軍提前趕往了弘農駐紮,有陳應良那小子在,料想楊逆叛賊沒有那麼容易就殺進關中。」

    「黎國公此言何意?」沒聽說過陳應良名字的宇文述和來護兒都有些好奇。

    「陳應良?報國軍?」最早回援到洛陽戰場的屈突通倒有些印象,開口問道:「黎國公,報國軍應該就是叛賊隊伍中傳得頗神的白袍兵吧?還有那個陳應良,應該也是叛賊隊伍中傳說的小陳慶之吧?聽說這小子曾經帶著只有幾百人的報國軍,於數萬叛賊軍中突襲楊逆屯糧地,燒燬了楊逆屯糧後,又幾乎是毫髮無損的殺出叛賊包圍,真的假的?這小子真這麼厲害?」

    「什麼?帶著幾百人於數萬敵軍之中突襲糧倉,然後又毫髮無傷的殺出包圍?」宇文述和來護兒都是大吃一驚了,驚叫道:「不可能吧?就是我們麾下的一線精銳,也不可能做到這點啊?」

    「黎國公,你確認不是在說笑?」宇文述的副手雲定興驚叫得最大聲,「他們是天兵天將?能打得這麼漂亮?」

    「三位將軍,雲少卿,是真是假,你們最好是問問這幾個大隋敗類。」裴弘策指著韓世諤和裴爽等紈褲子弟笑道:「他們都是當事人,最清楚當時的情況,他們嘴裡說出來,你們應該可以更容易相信些。」

    無比好奇的宇文述和來護兒等人迫不及待問了,幾個紈褲子弟為了討好宇文述等人儘量爭取活命機會,當然是爭先恐後的主動匯報,把自己所知的報國軍情況向宇文述等人如實介紹,其中自然不乏誇大吹噓之詞,直把陳應良和報國軍誇得是天上少有,地下獨無,其中韓世諤還說道:「罪僚雖然當時遠在滎陽,沒有見過小陳慶之,卻也知道這個小陳慶之厲害無比,每次都是以少敵眾,每次都是把楊逆叛賊打得丟盔卸甲,還知道楊玄感反賊當時不敢圍攻澠池,就是因為小陳慶之領著白袍兵燒了他的糧草,楊玄感反賊怕斷糧,這才被迫退會金墉城……。」

    「直接叫小陳慶之?看來你之前應該是連陳應良的名字都沒聽說過了。」一直注意韓世諤神情反應的裴弘策微微點頭,也悄悄鬆了口氣,暗道:「好!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但我們聞喜裴氏是可以放心扶持應良賢侄了,自左金吾大將軍裴亨病故後,我們聞喜裴氏在軍隊裡一直就沒有得力的人,好不容易出一個裴仁基也是一直升不上去,是該趕緊扶持一個靠得住的大將了。」

    裴弘策還只是心中暗喜,宇文述等人卻已經是大喜過望了,宇文述還一拍桌子說道:「好!想不到東都軍中,竟然還湧現出了這樣的少年俊傑!看來我們這次西進追擊楊玄感反賊,應該不用太過擔心反賊搶先攻下潼關了!」

    「應該如此。」裴弘策對遠房侄子倒是頗有一些信心,自信的答道:「並非下官吹噓,只要下官那個遠房侄子能夠搶先撤到潼關,楊玄感逆賊就是有再多兵力,應良賢侄也能憑藉潼關天險擋住叛賊西進腳步,堅持到三位將軍率軍合圍楊逆叛賊!」

    「黎國公,如果你那位賢侄真能堅持到我們把楊逆叛賊合圍!」宇文述毫不猶豫的再次一拍桌子,大喝道:「那你這位賢侄也別在你的贊治府裡屈才,進我左翊衛!我保他一個虎牙將!」

    「如果令賢侄喜歡右武侯衛,我也可以舉薦他為虎牙郎將。」屈突通慢條斯理的笑道:「率領四個團的兵力,在數萬叛賊中如入無人之地,右武侯的重將中,還真沒有誰可以做到這點。」

    「一個十七歲的少年郎,真有這麼厲害?」來護兒還在有些狐疑,道:「如果陳應良這小子的戰績不假,那麼進我右翊衛,他也配得上一個虎牙郎將。」

    野心頗大的雲定興也萬分動心,可惜他現在只是文職,即便動心也沒辦法開口向裴弘策要人,只能笑著說道:「這麼說來,我們是可以把希望寄託在黎國公的賢侄身上了,只要他能擋住楊逆主力西進,堅持到我軍將叛賊主力合圍,那麼不用說,下官第一個上表為他向陛下請功!」

    裴弘策微笑拱手道謝,又在心中暗道:「賢侄,叔父可是替你把牛吹出去了,剩下的全看你自己的了,只要你能擋住楊逆西進,你的光輝前程,叔父就可以替你擔保了!」

    裴弘策對陳應良寄以了厚望,賭上一世清名冒險起用陳應良的樊子蓋又何嘗不是如此?得知了衛玄再次慘敗的消息後,樊子蓋除了趕緊派出主動請纓的裴弘策向宇文述等人求援外,心中也把所有希望寄託到了陳應良身上,「應良,全看你的了,千萬不要讓老夫失望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8

LV:9 元老

追蹤
  • 1120

    主題

  • 100531

    回文

  • 46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