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晉隋唐] 隋末我為王 作者:吳老狼 (連載中)

 
mk2258 2014-5-1 08:26:3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7 134970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33
第七十三章(上) 冤家對頭


    一夜時間很快過去,回到大興的第三天早上,陳應良先是探望了同在衛府之中養傷的老僕陳老三,見他經過大興名醫的悉心調養之後,傷勢已有一些起色,陳應良大為歡喜,好生安慰了陳老三一通,又賞給了侍侯陳老三的丫鬟一點錢,讓她們更加賣力的照顧陳老三,然後藉口還有事情要辦,就告辭離開了陳老三的房間。

    陳應良還真有大事要辦——這件大事就是幫著曾經未婚妻柴倩抓自己不過陳應良自告奮勇給柴倩幫這個忙,目的當然不是為了把自己裝進禮品盒裡再打上一個蝴蝶結送給柴倩,陳應良的真正目的有二,一是乘機掌握柴家父子的動向,尋找機會報仇出氣;二則是為了接近楊雨兒,利用這個機會與楊雨兒長時間接觸,去爭取那一線十分渺茫的希望。

    既然是去當著未婚妻的面泡妞當陳世美,陳應良自然少不得花點力氣把自己收拾得漂漂亮亮,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後提上自己當初就在這大興城裡買的橫刀,陳應良沒有對衛子期打招呼,也沒去叫趙程和於樂兩個大電燈泡,孤身一人就出了衛府,趕往約定見面的地點去見楊雨兒——也順便去見不怎麼待見的柴倩。

    大興縣正在通緝自己,聽說長安舊城那邊也已經貼滿了通緝自己的佈告,陳應良仍然還要到大興街上拋頭露面,還連可以解決很多麻煩的衛府家丁都不肯帶上一個,陳應良這麼做當然不是瘋了也不是傻了,是陳應良很清楚,自己如果想要與楊雨兒如願以償的修成正果,這一次就是最好的機會,也許還是最後的機會,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過了幾天隋煬帝回到大興城,自己肯定是想見到楊雨兒也難,就更別說與楊雨兒單獨相處和隨意交談了,所以即便明知道是冒險,陳應良也堅持要賭上一把。

    當然了,為了預防萬一,陳應良還是小心帶上了衛玄給自己的通行公文,必要時可以拿出來恐嚇大興官差,遇到危險的時候,陳應良甚至還可以拿著這道公文進入大興皇城,直接去找衛玄的學生代王楊侑幫忙——關於這一點,必須得承認衛老頑固很講義氣,認定了陳應良後,就什麼都替陳應良考慮仔細了

    「從昨天雨兒那丫頭叫我化名來看,小丫頭肯定是又漂亮又聰明,昨天我又已經對她說了一直想著她,今天再看到我冒險去見她,肯定馬上就能明白我對她的一片真心,感動之下,就算她以前對我沒什麼感覺,肯定也會鄭重考慮我和她的關係。」

    美滋滋的做著白日夢,陳應良在不知不覺間已經重新來到了朱雀大街上,來到了昨天與柴倩第二次見面的地點,結果讓陳應良萬分失望的是,只有柴倩獨自一人在約定地點等待自己,真正的目標楊雨兒卻不見人影。更讓陳應良不滿的是,見到玉樹臨風的曾經未婚夫出現在面前,柴倩竟然還劈頭蓋臉的喝道:「你怎麼現在才來?還有,你怎麼不帶點幫手,一個人就來了?」

    「楊姑娘呢?」陳應良反問,「你不是說,你和楊姑娘辰時三刻在這裡等我嗎?」

    「雨兒來不了啦。」柴倩神情無奈的說道:「她娘親受了涼,身體有些不舒服,所以雨兒不敢出門,派人告訴我,說今天幫不了我找人抓賊了。」

    「這麼倒霉?偏偏今天我未來岳母病了?」陳應良有些傻眼。

    「別管雨兒了,既然你也見過陳應良那小賊,有你在就行。」柴倩武斷的把陳應良捆得更緊,又問道:「你為什麼不帶些幫手?向衛公子借些家丁來幫忙?」

    「他們又沒見過陳應良,帶來也幫不了什麼忙,所以我就一個人來了。」陳應良沒好氣的反問道:「是你自己的事,你為什麼不帶些家丁?你們的柴家的家丁,不是又凶又多麼?」

    「他們都被我兄長帶到都會市去了。」柴倩沒留心到陳應良話裡的暗諷,解釋道:「昨天傍晚有人到大興縣衙報信,說是在都會市看到一個很像陳應良小賊的人,王縣丞連夜到我家報了信,所以我兄長今天一大早就被家裡青壯家丁帶到了都會市找人,我以為你和雨兒會帶隨從下人,就沒帶那些用處不大的老弱家丁。」

    「他娘的,又有人通風報信,大興城裡貪財的閒人還真多。」陳應良心中嘀咕,

    「別楞著了,快走。」柴倩催促道:「我們也到都會市去,幫著我兄長一起找那小賊。」

    聽說柴紹正在都會市,陳應良自然不會去都會市找死,忙說道:「柴姑娘,我覺得我們不必再去都會市,第一是你兄長帶著人已經去了那裡,大興縣衙也肯定往那裡派了許多官差,陳應良如果真在那裡,有他們就已經足夠了。第二是我昨天在都會市逛了大半天,並沒有看到陳應良,說陳應良就在都會市的消息未必可靠。」

    柴倩轉了轉其實很漂亮的大眼睛,覺得陳應良的話很有道理,便點了點頭,又問道:「那你覺得,我們應該怎麼找?」

    「怎麼找?帶這娘們到偏僻些的地方去,敷衍她一段時間,然後扔下她回家算逑。」陳應良飛快拿定了主意,又稍一盤算,很快就說道:「我們到大興城的東南角去轉一轉如何?那裡相對比較偏僻,是藏人的好地方,現今官府又在全城緝拿陳應良,尤其注意客棧、市場和城門這些人流密集的地方,陳應良要想不被官府抓到,偏僻處是最好選擇。」

    柴倩畢竟涉世未深,被無良未婚夫這麼強詞奪理的一忽悠,竟然信以為真,點頭後馬上催促陳應良往東南城去,陳應良也沒客氣,忽悠著曾經未婚妻向東南走了,結果也正如陳應良所料,在官差衙役已經大量集中到都會市的情況下,離開了維穩力量最強的朱雀大街後,人口密度相對較小的大興東南片區果然官差不多,而且也明顯不夠敬業,看到同樣衣著華貴的陳應良與柴倩兩人,除了偷偷欣賞柴倩的美貌之外,壓根就沒怎麼留心走在柴倩身後的陳應良,也從沒想到過這個衣著華麗的英俊少年就是通緝犯。

    如此一來,當然是白白便宜了罪該萬死的隋煬帝走狗陳應良,在已經被全城通緝的情況下,仍然可以陪著美女大搖大擺的走在大街上招搖,一邊故地重遊,一邊暗暗嘲笑仇家女的傻帽,心裡甭提有多得意。不過十分遺憾的是,心裡已經有了楊雨兒的陳應良對柴倩沒有半點興趣,柴倩對陳應良同樣也是毫不感冒,一對年齡相當還郎才女貌的青年男女同行逛街,彼此之間居然都是不言不語,形同陌路。

    到了進昌坊附近的時候,柴倩終於開口說話了,很不客氣的向陳應良命令道:「你的眼睛,別老是看風景好不好?注意路人,只要是稍微和陳應良那小賊長得象的,就馬上指給我看」

    「臭娘們,我不是你家下人,客氣點好不好?」

    陳應良心中有氣,嘴上隨口答應,眼睛卻還是繼續去張望街景,心裡琢磨著是否順便到前面大興最東南位置的曲江湖遊覽一番,看看曲江湖是否真如死鬼陳應良記憶中那麼美不勝收。結果這麼一來,心情本來就不好柴倩逐漸開始發飆了,再一次對陳應良喝道:「你的眼睛,又往那裡看?你是來幫我找人?還是來幫我抓陳應良小賊的?」

    「我是來見楊雨兒姑娘的」陳應良更不客氣的答道:「幫你找人只是順帶,我最主要的目的是見楊姑娘」

    「什麼?」柴倩一驚,於脆直接回過身來,先是仔細的上下打量了陳應良一通,然後小嘴一撇,冷哼道:「就憑你這模樣?也敢打雨兒的主意?也不找面銅鏡照照」

    「莫欺少年窮」陳應良心中有氣,針鋒相對道:「就我所知,之前陳應良就在你兄長柴紹面前說過這句話,今天我也把這句話送給你,別看我現在還沒有官職爵位,要不了多久,我一定會讓你大吃一驚,讓你知道什麼叫烏鴉變鳳凰,醜小鴨變成白天鵝」

    「就憑你?」柴倩冷笑,漂亮的小臉上儘是譏諷神情,但柴倩很快就震驚了,驚叫道:「等等,陳應良小賊和我哥的對話,你怎麼會這麼清楚?」

    「當然是有人告訴我的」陳應良早有準備,眼皮都不眨的說道:「不要忘了,陳應良的鄰居中有一位官宦子弟,我恰好和那位官宦子弟很熟,當時他也正好就在現場」

    「你……,你認識姓房那家的兒子?」柴倩張口結舌了,也被陳應良的裝神弄鬼給驚呆了。

    「豈止認識?」陳應良臉不紅心不跳,神情傲慢的說道:「實際上,我就是因為房玄齡房公子的引領,才見到和認識了陳應良陳公子,所以你家裡人和陳公子之間發生的事,我應該比你更清楚,更瞭解」

    看了一眼已經被自己忽悠得暈頭轉向的曾經未婚妻,早就想當陳世美的陳應良乘機說道:「還有,也正因為我太熟悉陳應良,所以我根本用不著去一直注意路人,只要他從我的面前經過,我就一定能認出他——你如果不相信,那我現在就走,不會浪費你的寶貴時間。」

    說罷,陳應良無比裝畢逼的轉身就走,已經被嚇傻的柴倩也馬上急了,趕緊一把拉住了陳應良的魔爪,焦急說道:「梁公子,你別走,是我不好,你和雨兒很相配,真的很相配。你放心,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想辦法再把雨兒約出皇城,讓你再和她見面。」

    「廢話,我和雨兒當然相配,至少比和你相配」陳應良心中冷哼,臉上則繼續裝逼,神情冷淡的說道:「柴姑娘,男女授受不親,請自重。」

    被裝逼的陳應良提醒,柴倩這才發現自己竟然已經拉住了陳應良的手,俏臉頓時一紅,趕緊放開陳應良,然後有些羞澀的輕聲說道:「梁公子,是我不好,誤解了你,我剛才還以為你是騙我,只是為了見雨兒才騙我說見過陳應良那小賊,我向你道歉,我求你了,繼續幫我找陳應良那個小賊。」

    陳應良板著臉不說話,柴倩覺得陳應良心眼小卻不敢吭聲,只是又微紅著臉拉住陳應良的袖子,可憐巴巴的哀求道:「梁公子,你別生氣好嗎?我是沒辦法才求你,兄長告訴我,大街上貼那些通緝告示的畫像,實際上和陳應良小賊的模樣相差很大,那些蠢貨官差就算當面碰上他也未必認得出來,我哥哥又只擅長書法,不擅長丹青,沒法子畫出陳應良那小賊的真正模樣,如果沒有你,恐怕就算是我,在路上遇到了那小賊,也未必能認出他……。」

    「梁公子,你別生我氣了……,好嗎?」可憐巴巴的哀求到這裡,柴倩的雙眼中都已經閃爍著淚花,白嫩臉頰一鼓一鼓的,神情委屈得彷彿隨時可能哭出聲來,模樣又可憐又可愛,讓人一見就難免心生憐憫。

    陳應良是唯一的例外,這倒不是陳應良心如鐵石,是柴倩哀求的目的讓陳應良十分火大。心中暗怒之下,陳應良於脆一把甩開了柴倩,抬步繼續又往東南方向走,心說你這個臭丫頭既然想讓我死,那你就先跟著我跑斷腿再說柴倩則不知陳應良的心中所想,只是趕緊跟住了陳應良,心裡暗罵陳應良氣量狹窄,臉上神情卻不敢流露。

    重新恢復了互不言語的局面,領著差點就一起滾被窩的未婚妻大步向前,大隋版陳世美陳應良腳步飛快,楞是把柴倩直接領到了大興城內最東南角的曲江湖畔,然後才硬邦邦的對柴倩說道:「就是這裡了,當初房喬松,就是這一帶引領我認識了陳應良。」

    「多謝梁公子。」柴倩低聲下氣的說道:「還請梁公子幫我留心路人,看看陳應良那小賊是否就在這裡。」

    「我偷你家什麼了?句句話都罵我小賊?」陳應良心中更加有氣,抬起頭來傲慢的說道:「我盡力吧,你自己也抓緊時間,我還有其他事。」柴倩趕緊點頭,然後就專心打量起了湖畔遊人。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36
第七十三章(下) 冤家對頭


    時間已是正午,烈日當空,炎熱異常,曬得讓練過見過的陳應良都是滿身大汗,嬌生慣養的柴倩更是全身上下香汗淋漓,汗珠一個勁的從臉上滑落,但是在陳應良受不了烈日暴曬躲進樹陰下後,柴倩卻還是在烈日下四處張望,注意每一個湖畔遊人,不知疲倦炎熱的尋找仇人蹤跡,即便揮汗如雨也不放棄,弄得湖畔遊人都是莫名其妙,無不懷疑柴倩頭腦有些毛病,患上了失心瘋症。

    在陰涼處看到柴倩這副專注模樣,當事人陳應良心中難免更是火大,「小丫頭,我是那裡招你惹你了?狗眼看人低,嫌貧愛富首先提出退婚的是你們柴家,上門仗勢欺人的又是你們柴家,燒我房子又把我三伯打成重傷的還是你們柴家,最後還給我栽贓一個叛賊餘孽的罪名,你居然還有臉口口聲聲要找我報仇雪恨?你們柴家欺人,也未免太甚了吧?」

    與此同時,偶然回頭看到了陳應良已經躲進了樹陰下,早就是又累又熱的柴倩難免更是委屈,淚珠子忍不住在眼眶裡打轉,傷心得幾乎想哭,「我和你就算不是朋友,我一個女孩子都這樣了,你還忍心扔下我獨自輕鬆,你還算不算男人啊?」

    和上一次報國軍初戰時一樣,熱到了無法忍受的時候,一陣涼風吹來,讓滿身臭汗的陳應良通體舒泰,也讓被曬得更慘的柴倩鬆了口氣,但緊接著,風更大了,北面的天際也湧來了墨汁一般的云。見此情景,吃過大虧的陳應良趕緊跑到了柴倩的身邊,喝道:「要下暴雨了,快跟我走,找地方避雨去。」

    柴倩點頭,剛想隨陳應良尋找避雨地點,卻又突然看到,因為暴雨將臨的緣故,曲江湖畔的遊人爭先奔回鄰近的曲池坊尋找避雨之地,而陳應良和柴倩所處的位置又是返回曲池坊的必經之路,遊人也就都是從陳應良和柴倩的身旁穿過。柴倩靈機一動,頓時改了主意,道:「不急,我們在這裡守著,陳應良小賊如果真正這裡,就一定要經過這一帶,我們守株待兔,就有希望抓到他。

    「抓什麼抓?」陳應良更加冒火,吼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想著抓他?這麼熱的天,被冷雨一澆,病了怎麼辦?」

    「病就病,只要能抓到那小賊,病了也值得」柴倩俏臉上的神情異常堅定,堅持拒絕陳應良的一番好意。

    「隨便你但我恕不奉陪」

    陳應良火氣更大,轉身就走,但腳步剛剛抬起,一雙溫膩柔軟的小手就已經抓住了他的右手,柴倩哀求的聲音也在陳應良耳邊響起,「梁公子,別走,再陪陪我,我求你了,我沒見過那小賊,只有你能認出來……。」

    陳應良板著臉回頭,看到自己曾經的未婚妻此刻已經是滿臉哀求,一雙美目中也是淚花閃爍,隨時可能流下眼淚,模樣委屈和可憐得讓人心疼,陳應良再是怎麼的鐵石心腸,也難免有些心軟,最後把腳一跺,於脆就留在了柴倩的身邊,柴倩連聲道謝,陳應良卻對她仍然是毫不理睬,也更不明白這丫頭為什麼如此痛恨自己?

    傳說中的陳應良狗賊當然沒有出現,倒是幾聲驚雷過後,蠶豆大的雨點飛快劈啪落下,陳應良見勢不妙,趕緊拉起柴倩就往來路跑,柴倩不肯死心的掙扎拉住陳應良,要求再等一等,陳應良急了,於脆一把橫抱起了自己的未婚妻撒腿就跑,柴倩又羞又急,忙叫陳應良放下自己,但陳應良那裡肯聽。

    大雨傾盆,待陳應良抱著柴倩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勉強可以避雨的地方時,兩人早已被暴雨淋成了落湯雞,就像剛從水裡撈起來的一樣,從頭到腳從裡到外都是一片精濕。也是到了這個時候,陳應良才猛然想起自己身上揣著衛玄的公文,趕緊放下柴倩,從懷裡掏出公文,絹質的公文果然已經被雨水浸透,絹上文字也變成了模糊一片,再也無法為陳應良提供身份保護。

    「梁公子,擦一把臉吧。」

    芊芊小手伸來,將一塊雪白的手帕遞到了陳應良的面前,說這話時,同樣滿臉是水的柴倩還有些臉紅羞澀,早就已經滿肚子火氣的陳應良卻是忍無可忍,一巴掌將手帕打在了地上,舉起已經報廢的公文,衝著柴倩咆哮道:「你於的好事你知不知道,這道公文對我有都重要?現在你自己看,被你害成什麼樣了?」

    好心給陳應良擦臉,結果卻挨了陳應良一巴掌,然後又被陳應良一通怒吼,心高氣傲的柴倩心中委屈可想而知,眼淚也終於不爭氣的滾滾而落,抽泣著說道:「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虧你還有臉哭」陳應良乘機發洩胸中怒氣,咆哮道:「虧你還有臉一天到晚喊要找陳應良報仇,你們柴家嫌貧愛富,差點把他逼死然後你大哥又登門打人,仗勢欺人這還不算,你家人還把陳應良的親人打斷腿,現在也栽贓他是叛賊同黨,讓官府滿城貼佈告通緝他心狠手辣到了這個地步,虧你還有臉成天喊報仇你的臉皮,到底得有多厚啊?」

    柴倩被陳應良罵得呆住了,也呆得連哭泣都忘了,許久後,柴倩的眼淚才重新湧出了眼眶,蹲在地上放聲大哭,痛哭說道:「我也知道,我知道父親和大哥對不起他,我也知道我們柴家欠他,可是上門退婚,差點把他逼死,我事前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不是他上吊自殺,把事情鬧大,我連和他指腹為婚的事都不知道。後來,我本來想去探望他,是父親和兄長把我攔住,那件事才越鬧越大……。」

    「少來這套」陳應良根本不吃這套,繼續挖心錐骨,冷笑說道:「像你這樣的人,我見得多了,把所有的罪過都推到你的父親和兄長身上,自己裝好人,你如果是好人,那為什麼還堅持要抓他報仇?非要把他置於死地?」

    「我……,我不是想報仇」柴倩更加傷心,哭喊道:「我就是想當面問他,他憑什麼要休我?憑什麼要貼那張佈告羞辱我?是我父親和兄長嫌貧愛富看不上他,我又沒有說過一句要退婚的話,他為什麼要把我扯進去,為什麼公開用佈告休我,當著大興全城的面羞辱我?他想出氣,憑什麼要拿我當出氣筒?他為什麼就不為我想一想,我一個黃花閨女,被他這麼羞辱,讓我以後怎麼做人?」

    這次終於換陳應良呆住了,因為狼心狗肺的陳應良這才終於想起,自己在衝動之下貼出那張佈告,不僅沒有為與自己相依為命的陳老三考慮過,也沒有為眼前這個少女考慮過,不管柴倩在這件事中是否無辜,自己如此大張旗鼓的羞辱一個未婚少女,始終都是有些做得太過。

    雷聲隆隆,雨聲嘩嘩,柴倩撕心裂肺的哭喊聲也在風雨中迴蕩,「那件事後,我成了大興城裡的笑柄,都想到過死背著別人,我哭過好多次我活下來,就是想當面告訴他,我沒做過對不起他的事,是我的父親和兄長對不起他,與我無關我只要他道歉,向我道歉,然後我和他就扯平了我不想殺他,我只想讓他道歉讓他知道,是他對不起我,不是我對不起他————」

    陳應良緩緩彎腰,揀起了被自己打落的手帕,用雨水清洗於淨,然後蹲到了柴倩面前,神情溫柔的把手帕遞到柴倩面前,發自肺腑的說道:「對不起,是我誤會了你。擦擦臉吧,是我不好,不該這樣對你。」

    柴倩將臉埋在膝上,不肯理會陳應良的安慰,陳應良去摸她的烏黑秀髮,柴倩也是一動不動,只是肩膀一聳一聳的繼續抽泣。陳應良又柔聲說道:「你放心,我一定會讓陳應良到你面前道歉,向你賠罪,你說得對,陳應良確實不該把氣撒在你身上,這事是他不對。我還會想辦法,替你恢復名譽。」

    柴倩還是不肯理會陳應良,顯然沒有相信陳應良的寬慰言語,好在發洩了一通心中委屈後,柴倩的哭聲也逐漸轉小了下來,逐漸消失,但還是蹲著不動,陳應良則繼續蹲在她的面前,心中有些慚愧,也有一些後悔,忍不住暗道:「柴慎,柴紹,算你們命好,只要你們聰明收手,過去的事,老子也懶得和你們計較了。」

    狂風暴雨來去匆匆,也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雨過天晴,小鳥重新在樹上歌唱,許久沒有動彈的柴倩終於有了動作,先是艱難的站了起來,然後接過陳應良遞來的手帕,擦去了臉上的淚水雨水,輕聲說道:「謝謝,讓你見笑了,我們走吧。」

    「好。」陳應良趕緊點頭,主動問道:「去那裡?是不是繼續去找陳應良

    「不,回家吧。」柴倩平靜說道:「我剛才已經想通了,他是對不起我,我們柴家也對不起他,既然他和我家都有不對的地方,那就這樣吧,我也不找他了,以後我和他互不追究,再無瓜葛就是了。」

    「這麼快就想通了?」陳應良有些張口結舌,還真沒想到自己的未婚妻有這麼大的肚量。

    「想不通又能怎麼辦?」柴倩俏臉上露出淒然神色,幽幽說道:「且不說找不到他,就算找到了他又能怎麼樣?到時候就算他向我道歉,我父親和兄長照樣要殺了他,我們柴家豈不是欠他更多?」

    「這就對了」陳應良大喜,還脫口說道:「柴姑娘,你放心,如果你因為陳應良的事嫁不出去,我也和雨兒沒緣分,那我就娶你」

    話剛出口,陳應良就後悔了,柴倩則是粉臉一紅,習慣性的撇撇小嘴,輕蔑說道:「就你?油頭粉面,不學無術,我最看不上的,就是你這樣的紈袴公子」

    「臭丫頭,嘴巴還真毒」陳應良苦笑,然後陳應良再仔細一看自己曾經的未婚妻時,也一下子就目瞪口呆了——被雨水打濕了全身後,柴倩穿的單薄衣衫此刻已經濕漉漉的貼到了身上,婀娜多姿的美妙曲線展露無疑,凸凹盡顯,陳應良甚至可以清楚看到柴倩裡衣肚兜的輪廓,半隱半現更加誘人,讓目前在生理上還是小處男的陳應良一下子就出現了正常反應。

    注意到陳應良的古怪目光表情,柴倩疑惑低頭,立即就明白了事情原因,也羞得驚叫出聲,趕緊重新蹲下,生氣罵道:「淫賊看什麼看?再看挖你眼睛」

    陳應良尷尬一笑,本想扭開腦袋,卻突然發現柴倩的柔弱身體似乎有些顫抖,粉臉也紅得不正常,吃過類似大虧的陳應良忙伸手去摸柴倩額頭,發現溫度果然有些升高,同時猝不及防的柴倩也被陳應良的動作嚇了一大跳,趕緊一巴掌打開陳應良的魔爪,紅著臉嗔怪道:「你於什麼?再敢動手動腳,別怪我出手無情」

    「小丫頭,你可能病了。」陳應良神情嚴肅,說道:「你是不是覺得四肢痠痛?尤其是上臂和大腿,疼得最厲害?」

    柴倩一楞,再細一注意自己的身體情況,立即發現自己的四肢確實有些痠痛,柴倩難免驚訝,忙問道:「你怎麼知道?」

    「因為我以前也在大熱天被冷雨澆出過病,在床上躺了好幾天。」陳應良老實回答,又催促道:「快走,回家去馬上喝薑湯,不然的話,你說不定真會病倒。」

    確實覺得身體有些不對勁,柴倩也就接受了陳應良的建議,趕緊草草整理了精濕衣衫,隨著陳應良快步回家,可是病來如山倒,才剛走到安德坊附近,柴倩就已經雙腿痠痛得邁不開步,腦袋又重又沉,可愛小臉蛋也變得又紅又燙,身體一搖一搖的像要摔倒。陳應良注意到她的情況不對,忙攙住她,鼓勵道:「再堅持一會,到了前面的朱雀大街,我給你僱車。」

    柴倩點點頭,堅持著又走幾步路,然後說什麼都堅持不下去了,軟綿綿的靠在了陳應良身上,受過這種罪的陳應良四處張望想要僱傭牛馬車輛,可周圍恰好沒有車馬經過,陳應良被迫無奈,也只好半蹲到了柴倩面前,把自己曾經的未婚妻背了起來,柴倩大羞,軟綿綿的掙紮著抗拒道:「不要,太丟人了。

    「丟人也比送命好。」陳應良苦笑說道:「這病如果不早治,只會越來越嚴重,撐著點,到了朱雀街就有馬車坐了。」

    「羞死人了。」柴倩繼續抱怨,卻還是忍不住靠在了陳應良的背上,心下羞澀,「這位梁公子,怎麼這樣……,他背著我到朱雀街,叫我以後怎麼見人

    「挺大,挺軟,看不出來小丫頭瘦瘦小小,胸部還能這麼給力。」陳應良心裡是這樣的齷齪念頭。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38
第七十四章 翁婿見面


  佔著小便宜,吃著小豆腐,迎著路人好奇的目光,背著滿臉羞紅的柴倩一路跑到了鄰近朱雀大街的保寧坊,雇到了一輛帶車廂的馬車,陳應良才發現這點小豆腐不是那麼好吃,因為柴倩這次出門沒有帶一個隨從,在柴倩情況不對的前提下,陳應良必須得負責把柴倩直接送回家裡——陳應良再是怎麼的狼心狗肺,也不能把已經生病的曾經未婚妻扔給一個素不相識的車伕,讓車伕把她送回家吧?

  「公子,你怎麼不上車?」見陳應良在馬車下遲疑,臨時僱傭來的車伕有些奇怪,先是開口催促,然後問道:「公子,你們夫妻是打算去那裡?」

  聽到這話,本就羞澀難當的柴倩更是羞得無地自容,臉紅到脖子根連辯解呵斥的勇氣都沒有,陳應良則是繼續猶豫,還扭頭去看了看車廂裡的柴倩,腦袋已經昏沉沉的柴倩也悄悄來看陳應良,四目相對,柴倩的目光中儘是羞澀,還有可憐與依賴,看到這樣可憐的目光,又看到柴倩一直在發抖的嬌弱身軀,良心還沒被狗吃光的陳應良悄悄嘆了口氣,跳上馬車與柴倩並坐,向車伕喝道:「太平坊,鉅鹿郡公柴府。」

  車伕答應,揮鞭催馬而走,與陳應良並肩而座、都已經羞得臉如紅布的柴倩則有些驚訝,低聲向陳應良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家在太平坊?我好像,沒對你說過啊?」

  陳應良板著臉不肯回答,柴倩更是狐疑,卻又不便繼續追問,只是繼續的微微發抖,同時覺得身上越來越冷,冷得讓性格頗堅強的柴倩都忍不住低聲呻吟了起來,其實一直在偷偷注意未婚妻的陳應良有些擔心,便問道:「怎麼了?」

  「冷。」柴倩猶豫著答道:「我冷得厲害。」

  「活該!叫你躲雨你不聽,現在知道厲害了吧?」

  陳應良的指責與幸災樂禍讓柴倩萬分不滿,心中只是暗罵陳應良缺少同情心,接著陳應良四處張望了幾下,然後臉上肌肉抽搐了幾下,突然放下了車簾子,然後一把將柴倩抱在了懷裡,柴倩大驚趕緊掙扎,想大喊救命卻又怕丟人,只能是小聲驚叫道:「你幹什麼?放開我,快放開我!」

  病發階段的柴倩掙扎軟弱無力,最近兩個月很是下苦功夫鍛鍊過身體的陳應良很輕鬆就把她緊緊摟住,低聲說道:「別說話,我給你暖身體,不然你的病會更重。」

  「不要!」柴倩一口拒絕,羞澀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你是男人,我是女人,你抱著我,以後我還怎麼見人?」

  「如果我願意,別說抱你了,睡你都是合法合理。」陳應良心中冷哼,一邊把曾經未婚妻抱得更緊,一邊大模大樣的說道:「別讓人看到就行了,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反正我是不會說,你也別讓雨兒知道,咱們就算扯平了。」

  被好歹生得人模狗樣的陳應良背著走了一段時間,又與陳應良同車而行還被陳應良抱在了懷裡,從沒經歷過這種事的柴倩心裡沒有些特殊念頭那肯定不正常,可就在柴倩逐漸心理動搖的時候,正抱著柴倩的陳應良卻要死不死的提起了楊雨兒的名字,早就知道陳應良對閨蜜不懷好意的柴倩心中自然是滋味複雜,還隱約有一些嫉妒與失落,忍不住悄悄的掐了一把陳應良的大腿,以做報復。

  陳應良懶得理會柴倩的小動作,抱著全身滾燙的柴倩心裡盤算,「不能再和這丫頭糾纏下去了,再有什麼瓜葛,我首先對不起的就是三伯,也會讓雨兒誤會我的為人,反正我對她也沒什麼感覺,趕快把事情了結,以後不再來往。」

  就這樣,懷裡抱著已經開始簌簌發抖的柴倩,陳應良被馬車載著,徑直向著仇家府邸所在的太平坊趕去,讓陳應良暗暗歡喜的是,因為陳應良僱傭的這輛馬車看上去比較華貴,又是光明正大的行走在大興城最重要的朱雀大街由南向北,看上去就像剛剛進城一樣,給正在滿城緝拿陳應良的衙役官差造成了心理誤區,一路之上竟然沒有什麼官差攔住,讓已經失去了護身符的陳應良很是順利的北上到了皇城附近,一直到了權貴云集的太平坊門口,才被守坊士兵攔住問了一下情況。

  也就是走一個過場,車伕說明是去鉅鹿郡公柴府後,守坊的士兵立即就讓路放行,連車簾子都懶得掀開查看,又悄悄鬆了口氣,陳應良本想低頭詢問柴倩她家到底是在什麼位置,卻見柴倩已經在自己的懷裡昏昏沉沉的睡去,纖細胳膊還緊緊抱住了自己的腰,陳應良叫了幾聲,小丫頭都是無意識的低聲呻吟,不見清醒,陳應良不由有些焦急,只得搖晃著柴倩低聲催促道:「柴姑娘,醒醒,醒醒,到太平坊了,你快醒醒。」

  柴倩始終昏睡不醒,倒是馬車突然停住,緊接著,車伕的聲音在車外響起,「公子,夫人,柴郡公的府邸到了,小人來過這裡,直接把你們送到大門口了。」

  「已經到了?」陳應良心中叫苦,趕緊大力搖晃柴倩,連聲叫醒柴倩,可惜正病得昏沉的柴倩不僅沒有立即醒來,還把陳應良抱得更緊,口中咿唔,也不知道在含糊什麼。

  「幹什麼的?」車外又響起新的陌生聲音,內容則讓陳應良一下子三魂嚇飛了魄,「這輛馬車,為什麼要停在本官的府邸門前?」

  「稟老爺,是一位公子和他的客人,雇小人的車來這裡,可能是要拜訪你的客人。」車伕如實回答。

  聽到這對答,陳應良腦門上的油汗都冒出來了,更加不敢大聲說話,只是低聲呼喚,大力搖晃,但是柴倩卻一如既往的給陳應良搗亂找麻煩,不但不醒,還把陳應良抱得更緊。而更要命的是,見陳應良和柴倩不說話也不下車,那多事的車伕乾脆伸手來掀簾子,客氣說道:「公子,夫人,柴郡公的府邸到了,小人要掀簾子了。」

  先是客氣的提醒了陳應良和柴倩自重,那車伕不由就掀開了車簾一半,往裡一望,見柴倩緊緊抱著陳應良還把臉埋在陳應良懷裡,那車伕不由樂了,脫口說道:「公子,大白天的,你們著什麼急啊?」

  「快放下!」陳應良焦急大吼,「否則不給你錢!」

  車伕一楞,趕緊放下簾子,可是簾子即將放下前,車外已經出現了一個四十多歲的華服中年男子,要死不死的及時瞟見了緊摟成團的陳應良和柴倩,緊接著,那華服中年男子就驚叫出聲了,「倩兒!怎麼會是倩兒?!」

  「完了!肯定是柴慎!」陳應良欲哭無淚,知道自己這一次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果不其然,驚叫過後,那中年男子根本不給陳應良應變機會,縱身就跳上了馬車,還一把直接扯下了車簾子,再仔細一端量,那中年男子就怒吼出聲了,「小賊,你和我女兒在幹什麼?你對她做了什麼?!」

  不能怪柴慎誤會,是陳應良和柴倩的動作太曖昧,狹小的車廂中,陳應良和柴倩並肩坐在一起就算了,柴倩還把臉直接埋在了陳應良懷裡,雙手又緊緊抱住了陳應良的身體,怎麼看怎麼象正在蠅營狗苟乾柴烈火的姦夫淫婦!

  「我什麼都沒做。」倒霉到了極點的陳應良暈頭轉向回答,根本就顧不得痛恨眼前這個曾經老丈人。

  「沒做?」柴慎那裡肯信,一邊來拉柴倩,一邊氣急敗壞的大吼道:「來人,給本官把這個小賊拿下!」

  馬車外是早就圍滿了柴府家丁的,看到柴倩與陳應良的曖昧姿勢驚訝之餘,又依著柴慎的命令齊聲唱諾,立即就徹底包圍了馬車。還好,就在這時候,聽到了柴慎的怒吼,又被柴慎拉住了胳膊往外扯,病得神志不清的柴倩終於悠悠醒來,睜眼看見柴慎,便低低的叫了一句,「父親。」

  「我沒你這個女兒!」愛面子的柴慎大吼,「你自己看,你現在什麼樣子?!」

  柴倩有些茫然,強打著精神仔細一看自己情況,發現自己的另一隻手仍然緊緊抱住陳應良,柴倩病得嫣紅的小臉蛋頓時就變成紅布了,趕緊有氣無力的說道:「父親,你誤會了,我們……,我們不是你想那樣。」

  「少廢話!」柴慎一把將女兒扯出車廂,又把正在病中的女兒直接硬拉下車,然後鐵青著臉沖左右家丁大喝道:「還楞著幹什麼?把這小賊拖出來,捆了押進府去!」

  家丁轟然答應,湧上前來七手八腳就要拉陳應良,與柴家父子仇深似海的陳應良急了,趕緊一把撥出腰間橫刀,大吼道:「我看你們誰敢?!」

  陳應良竟然敢反抗還敢亮刀子,柴家的家丁都是嚇了一跳,下意識的收回手,都已經氣得臉色青黑的柴慎則更加怒不可遏,吼道:「拿下!敢反抗,格殺勿論!」

  好幾個家丁都立即拔出了刀子,已經被徹底嚇醒了的柴倩趕緊大叫,「住手!不要抓他,他是好人!」

  喝住家丁,柴倩又轉向了柴慎,拉著父親的手飛快說道:「父親,你誤會了,這位梁公子是好人,是女兒我突然得了急病,他好心把我送回家,你不能恩將仇報。」

  「什麼?」柴慎一楞,再仔細一端詳女兒,發現自己的女兒滿臉病色,身上滾燙,說話也有氣無力,確實像得了急病的模樣,柴慎不由心中叫苦,「糟了,怎麼會是這樣?這下子,我們柴家在大興城裡肯定只會更丟臉了!」

  見柴倩已經把情況大概介紹,又發現包圍馬車的柴府家丁似乎沒有認識自己的人,陳應良悄悄鬆了口氣,這才向柴慎冷哼說道:「柴郡公,事情解釋清楚了,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又冷冷的看了柴慎一眼,陳應良轉向同樣被嚇傻的車伕命令道:「趕車走,離開太平坊,我會多給你車錢。」

  「不行,不許走!」柴慎趕緊開口喝住車伕,然後向陳應良惡狠狠說道:「小子,下車,到我家裡,把事情說清楚了!如果這件事真與你無關,老夫自然會讓你走,還會重謝於你。」

  如果換成了別的人家,陳應良肯定就一口答應了,末了還一定會想辦法替柴倩彌補名譽,可惜這事偏偏碰上了柴家,陳應良當然是說什麼都不會答應了,所以陳應良即便明知道這事會再一次傷害到柴倩,也只能是冷冷說道:「恕難從命,我還有事,不想把事鬧大的話,就給我把路讓開!」

  「好狂的小子!」柴慎重新又怒滿胸膛了,惡狠狠說道:「小子,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自己下車,不然的話,老夫可就要下令拿人了!」

  「做夢!」陳應良冷笑,還忍不住譏諷道:「想不到柴郡公不僅嫌貧愛富,草菅人命,原來還有恩將仇報的愛好,這大興城的一百零九街坊裡,看來是要多一些茶餘飯後的閒談作料了。」

  「梁公子,你……,他是我父親,你嘴下留情好不好?」

  聽到陳應良這番話,連唯一站在陳應良一邊的柴倩都氣得忍不住開口指責,就更別說脾氣本來就不好的柴慎了,咬了咬牙後,柴慎乾脆又吼道:「這個小賊挾持本官愛女,意圖敲詐勒索,給本官拿下捆了!如敢反抗,刀劍說話!出了人命,本官擔著!」

  「父親,你……!」柴倩大驚失色,說什麼都沒想到自己父親會這麼狠毒。

  「諾!」柴府家丁轟然唱諾,各拿武器逼向陳應良,其中有人還惡狠狠說道:「小子,聰明的話,馬上放下刀下車,不然的話,別怪老子們不客氣了!」

  自打穿越以來,陳應良還真是第一次遭遇這樣的個人危急局面,孤身一人被大量柴府家丁包圍,武力平平就算了,在車廂裡連站都站不起來反抗,陳應良再是奸猾狡詐此刻也是束手無策,心裡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難道說,我必須暴露身份了?」

  「出什麼事了?」

  意外發生,關鍵時刻救星到來,一個十五六歲的錦衣少年領著幾個家丁擠到了柴慎身邊,先是驚訝的看了一眼柴慎和病懨懨的柴倩父女,再扭頭一看陳應良,頓時就驚叫出聲,「梁公子,怎麼是你?出什麼事了?」——原來這錦衣少年不是別人,正是陳應良一度打算去抱大腿的李二李世民。

  「二郎,你認識他?」柴慎驚訝問道。

  「認識,昨天認識的。」李二趕緊點頭,又向柴府家丁喝道:「住手!你們想幹什麼?你們知不知道,這位梁公子,乃是大興留守衛尚書府上的貴客,還是黎國公裴將作的侄子,傷到他一根毫毛,小心你們人頭落地!」

  聽到李二這話,剛才還在氣勢洶洶的柴府家丁頓時全傻了眼睛,旁邊的柴慎更是瞠目結舌,驚叫道:「二郎,他是裴國公的侄子?衛留守府上的貴客?」

  「回叔父,正是如此。」李二點頭,又附到柴慎的耳邊,低聲說道:「他的具體身份,我兄長還沒查清楚,不過我們還知道,他與楊雨兒公主也十分熟識,來頭和背景絕對小不了。」

  柴慎張口結舌了,也頓時把腸子給悔青了,心中慘叫,「慘了!怎麼會得罪這樣的人?衛玄那個老頑固,本官惹不起啊!」

  看到柴慎的震驚懊悔表情,陳應良心中大定,便冷笑說道:「柴郡公,我現在可以走了吧?」

  「啊……,啊!」懊悔中的柴慎猛然一驚,無意識的啊啊兩聲,張口結舌都不知道說些什麼好。

  「梁公子,想不到我們這麼有緣,這麼快就又見面了。」李二很會說話,一邊推開柴府家丁,一邊表情親熱的說道:「梁公子,快請下車,這裡也是我的姐夫家,我們進去……。」

  「世民公子,你的好意我心領了。」陳應良打斷李二的邀請,很嚴肅的說道:「今天這份人情,我也記住了,但很抱歉,我還有重要的事,必須馬上就走,改天我再到你的府上向你道謝賠罪。」

  李二當然是聰明人,看到陳應良的嚴肅表情,就知道今天很難留住這個神秘的梁公子了,為了不耽擱接下來籠絡小陳慶之的大事,李二很果斷的就讓開了道路,笑道:「道謝不敢當,既然梁兄還有急事,那就請吧,你們,都給梁公子讓路。」

  不用柴慎下令,圍住馬車的柴府家丁就已經乖乖讓開了道路——這些家丁也不傻,知道他們的家主柴慎得罪不起大興土皇帝衛老頑固,為了不給家主找麻煩,也為了自己將來不至於背黑鍋當替罪羊,當然很聰明的就做出了正確選擇。

  陳應良命令車伕駛往崇文坊,被嚇破了膽的車伕趕緊駕車走了,看著陳應良馬車離去的背影,柴慎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都不知道將來該怎麼辦,柴倩則是眼淚汪汪,看著馬車的背後又羞又恨,心裡只是埋怨,「你……,你為什麼就不能好好對我父親說話?對我父親這麼不敬,在你心裡,我就這麼沒地位?」

  ………………

  柴倩的身體其實比以前的陳應良好多了,被陳應良和柴慎之間的爭端驚出了一身汗後,病情其實已經有了一些好轉,柴慎又命人請來名醫給柴倩醫治,一付發散風寒的藥喂下去,柴倩也就可以安然入睡。而與此同時,柴紹也悻悻回到了家裡——帶著所有見過陳應良的家丁在都會市一帶轉了一天,結果柴紹當然是一無所獲,還便宜了陳應良在老柴家威風了一把。

  事還沒完,從下人口中得知了自己妹妹被陌生男人佔便宜的事情經過,白白辛苦了一天的柴紹頓時就是火冒三丈,大怒道:「他娘的,衛玄家裡的客人,竟然也敢在我們家門前囂張跋扈,欺人太甚了吧?我這就到衛府去,問問衛子期,他家裡那個客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算什麼玩意?!」

  「站住!」柴慎果斷喝住兒子,怒道:「你還想給老夫惹多少事?衛玄是什麼人,我們柴家惹得起不?」

  「怎麼惹不起?!」柴紹咆哮道:「衛玄老東西這次東出潼關,四萬大軍全軍覆沒,全靠東都軍堊隊才救下他一條老命,等皇帝回來,這老東西罷官免職算是輕的,殺頭抄家都有可能!老東西都無能到這樣了,還敢放縱他的客人欺負我們柴家,我要請岳丈大人出面,替我柴家主持公道!」

  「我父親不會替你主持公道!」旁邊李秀寧開口,冷冷說道:「我父親拉不下這張臉顛倒黑白!剛才我已經問過倩兒妹妹了,她親口告訴我,那位梁公子是好心救她,才把她送回我們家,倩兒抱住他,也是因為倩兒她身上冷,自己抱住那位梁公子的。你如果想把事情鬧大,讓我們柴家更加丟臉,那你就去鬧吧!」

  怕老婆的柴紹徹底萎了,李秀寧則更加不客氣的說道:「還有,你以為衛玄這次必定倒台,那你就大錯特錯了!他這次是全軍覆沒和損失慘重不假,可是在最後一戰中,他畢竟與東都軍堊隊聯手生擒了楊玄感本人,已經足以抵消他的一些過失,再加上代王殿下對他的尊敬,還有皇帝陛下對他的信任,他未必就會倒台!」

  柴紹更加沒話說了,柴慎則有些看不慣兒子被兒媳象訓孫子一樣的教訓,轉移話題道:「倩兒的事,可以慢慢再說,紹兒,你今天去都會市,找到陳應良那小賊沒有?」

  「沒有,白轉了一天。」柴紹垂頭喪氣的回答。

  「那小賊到底躲到那裡去了?」柴慎也讓自己轉移注意力,盤算分析道:「難道已經出城了?不可能吧?緝拿他的畫像早就貼滿了大興各門,王縣丞讓衙役死死盯住了各道城門,他又帶著一個瘸腿老頭,不可能逃出城啊?」

  「帶著一個瘸腿老頭?」旁邊一直沒說話的李二突然開口,狐疑問道:「柴叔父,你說陳應良帶著一個瘸腿老頭,什麼意思?」

  自己家丁打斷陳老三一條腿的事柴慎當然知道,只是愛面子不好意思說出口,倒是柴紹不怕丟人,把自己家丁燒了陳家房子又打斷陳老三腿的事說了,然後又說道:「二郎,都說你主意多,你看我們該怎麼找到陳應良小賊?」

  李二與柴紹關係極好,其實昨天在廣聚樓時就想幫柴家的忙,只是被大哥李建成阻止,這會李建成不在身邊阻撓,李二也就沒了顧忌,便向柴紹說道:「姐夫,你把知道的陳應良情況都告訴我,尤其是他這次回來的情況,越詳細越好。」

  柴紹點頭,把自己知道的陳應良情況全都告訴給了李二,也把陳應良這次回來的情況大概說了一遍,李二聽了眼睛一亮,忙追問道:「姐夫,陳應良這次回來,帶得有兩個同伴,人人都騎馬,這點是否可以確認?」

  「可以確認。」柴紹點頭,又補充道:「是來通風報信的人說的,這個報信的是陳應良小賊的鄰居,親眼看到了那個小賊帶來了兩個同伴,騎了三匹馬。」

  「那麼,那個陳應良的老家奴陳老三,當時傷勢又是如何?」李二再次追問。

  「聽說才剛下床幾天,要扶著枴杖才能走路。」柴紹回憶著答道。

  李二頓時笑了,笑道:「姐夫,你怎麼如此糊塗,有這麼好的線索,還用得著大海撈針的滿城尋找陳應良?想找到陳應良,太容易了。」

  「怎麼找?」柴紹驚喜問道。

  「去問瘍醫就行。」李二微笑答道:「陳應良這次回來,既然帶了兩個同伴,還騎了三匹馬,足以說明他已經有了一些長進,手頭至少已經是很寬裕了,他又與那個陳老三多年相依為命,感情深厚,陳老三傷了腿才剛能下床,他就一定會找瘍醫給陳老三醫治,還一定會竭盡全力,找好的瘍醫給陳老三醫治,姐夫你只要派人去向城內擅長治療骨傷的瘍醫一問,這兩天有沒有治過一個斷了腿的老頭,不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找到陳應良了嗎?」

  柴慎和柴紹父子一起瞠目結舌,互相對視了一眼後,父子倆不由都懊悔慘叫了起來,「這麼好的主意,我們之前怎麼就沒想到?!」

  李秀寧沒有說話,只是默默看著神情有些得意的二弟,心中暗嘆,「二郎,你真的是個聰明人,但願你這份聰明,別用錯了地方。」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42
第七十五章 無法回頭


  陳應良終於還是百密一疏了一次,不過這也不能怪陳應良粗心大意,是陳應良完全沒有想到,柴家會從陳老三的傷情這方面下手尋找他的蹤跡,事前忘記了彌補這一微小卻又關鍵的漏洞,結果就生出了新的枝節。

  更糟糕的是,衛子期對陳應良的好心也幫了老柴家的大忙,為了完成祖父的書信囑託,替衛玄照顧和保護好陳應良等人,衛子期很講義氣的用重金給陳老三請來大興城裡最有名的瘍醫,結果陳老三的傷勢倒是得到大興名醫精心治療了,陳應良行蹤的蛛絲馬跡,自然也不可避免的暴露了出去。

  這還沒完,眾所周知,咱們的柴慎柴郡公是太堊子右內率,統率的就是皇城衛士,日常訓練中自然少不得和相當於外科醫生的瘍醫打交道,在這方面的人脈自然十分寬廣;柴紹柴公子又是以尚義任俠而聞名,平時裡沒少與人好勇鬥狠,與大興城裡的各大著名瘍醫打交道的次數自然也不少。所以柴大公子親自出馬後,才找到的第一個大興骨傷名醫,就向柴紹吐露和交代了陳老三的行蹤,順利得讓柴紹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

  讓柴紹更加難以置信的還在後面,當得知那個與陳老三容貌十分想像的斷腿老者是躲在衛玄府中時,柴紹差點沒把眼睛瞪得冒出來,驚叫道:「在衛留守府裡?怎麼可能,那個斷腿老頭怎麼可能在衛留守府裡?瘍醫,你是否記錯了?」

  「絕對沒錯。」大興最有名的骨傷醫生態度自信,答道:「就是上前天晚上,衛子期衛公子派人來把草民接到他的府裡,給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治療腿傷,容貌和柴公子你描述的一模一樣,斷的也是公子你說的右腿小腿。」

  柴紹更是瞠目結舌,說什麼都不敢相信陳應良的老家奴陳老三能有這本事,能躲進大興城裡幾乎沒人敢惹的衛玄老頑固家裡治傷!而那瘍醫又補充了一句,道:「對了,有件事很奇怪,那老頭的衣服很破爛,穿著打扮像是普通百姓,當時我就很奇怪,衛公子怎麼會為這麼一個民間老頭出面,可是小人與衛公子的身份太過懸殊,就沒敢問。」

  柴紹繼續張口結舌,許久後,柴紹又猛然想起了一件大事,忙追問道:「瘍醫,當時那個斷腿老頭的身邊,可有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男子,長得很瘦弱,瓜子臉尖下巴,五官像個女子,怎麼看怎麼讓人不舒服?」

  「有。」那瘍醫趕緊點頭,答道:「那斷腿老頭的身邊,是有一個十六七歲的俊秀少年,好像是那個斷腿老頭的親戚,一直在親手侍侯斷腿老頭,還管那老頭叫三伯,衛公子叫他陳公子。不過那位陳公子的模樣不讓人討厭啊,言語客氣禮貌不說,還是男生女相,那可是大富大貴之象。」

  柴紹基本上可以肯定衛府裡的老頭和少年就是陳老三和陳應良了,也徹底的難以置信到極點了,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辦——如果換成別的人家,柴紹鐵定已經帶著家丁登門問罪了,可是大興土皇帝衛玄的家,柴紹敢去嗎?就算現在衛玄還在返回大興的路上,衛子期現在也不是正式官員,但柴紹如果敢跑到衛府鬧事,不消衛玄回家出手報仇,就是目前留守大興的代王楊侑也能把柴紹剁了喂狗!隋煬帝離開大興時,那可是親自交代過要孫子楊侑向衛玄執弟子禮的!

  束手無策之下,柴紹也只好匆匆趕回自己家裡,向父親和老婆報告這件事,然後就換柴慎和李秀寧一起懷疑自己是否身在夢境了,異口同聲的驚叫問道:「在衛留守家裡?怎麼可能,是不是搞錯了?衛留守是何等人,怎麼可能收留陳應良這樣的人?!」

  「我也希望是搞錯了,可是從那個瘍醫介紹的情況來看,這事應該沒錯。」

  柴紹神情有些無可奈何,只得把自己通過瘍醫掌握到的情報仔細介紹了一遍,柴慎和李秀寧則是越聽嘴巴張得越大,越聽也越是稀里糊塗,根本不敢相信世上會有這樣的事,窮小子陳應良會跑進大興土皇帝衛玄的家裡,還受到衛玄唯一孫子衛子期的禮待?柴慎和李秀寧就是打破了腦袋,也想不出衛子期為什麼要如此做,窮得在菜場裡揀菜葉熬粥喝的陳應良主僕,有什麼資格值得衛子期禮待?

  「難道……?」苦苦思索間,李秀寧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頓時粉臉變色,趕緊說道:「相公,快派人我家,把二郎叫來,讓他幫著我們參謀此事。」

  「二郎?他行嗎?」柴紹有些遲疑。

  「別小看了二郎,他是天縱奇才,雖然只有十五歲,智謀心計卻遠在我們之上,這事他一定能幫上忙。」李秀寧答道。

  考慮到通過醫生調查陳應良下落就是李二的主意,並且事實已經證明李二的建議行之有效,柴紹便點了點頭,又趕緊問道:「要不要把大郎也叫來,讓大郎也幫著參謀?大郎也是聰明人,閱歷比二郎多,說不定更能幫上忙。」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已經是柴家人的李秀寧必須得為丈夫考慮,便搖頭說道:「不能讓大郎知道這件事,大郎是聰明不假,但過於沉穩老練,又一直反感你對陳應良趕盡殺絕,把他叫來,只會適得其反。」柴紹對老婆素來是言聽計從,便也沒有堅持,立即派人去與李二聯繫,以姐夫的名譽讓小舅子到家裡來議事。

  李二與柴紹夫妻的感情極深,得到柴紹召喚後,自然是立即就趕到了太平坊與姐姐一家見面,同時李二在路上也就猜到了姐夫著急召喚自己的原因,所以見面後,不等柴紹開口,李二就已經笑著問道:「姐夫,如此著急把小弟叫來,陳應良的下落,是不是有線索了?」

  李二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從柴紹口中得知了事情經過之後,李二再是天縱奇才也難免為之咋舌驚呼,一度不敢相信陳應良藏在衛玄府中。而迅速冷靜下來後,李二再仔細一盤算,很快就和姐姐一樣臉色微變,忙向李秀寧問道:「姐姐,這件事你怎麼看?」

  「姐姐想到了一個可能,但不敢肯定,只能讓你姐夫找你來商量。」

  李秀寧和弟弟說啞謎,把旁邊的柴慎和柴紹父子聽得莫名其妙,但李二接下來的話,卻讓柴慎父子驚得一起跳起來了——李二是這麼說的,「小弟認為,只有這個可能,衛留守府上,是打算利用陳應良這件事,對姐夫一家下手了。」

  「對我們下手?」柴慎被嚇得魂飛魄散,驚叫道:「這怎麼可能?我和衛留守素無仇怨,他為什麼要對我下手?」

  「柴叔父,只有這個解釋。」李二沉聲說道:「以陳應良的家世和身份,位高權重的衛留守祖孫絕不可能無緣無故收留並且保護於他,既然衛留守府上現在這麼做的,這就足以證明,衛留守府上有人想利用陳應良這個把柄,把叔父你徹底扳倒!不然的話,衛留守府上憑什麼要收留陳應良?你們讓大興縣張貼佈告通緝陳應良後,衛留守府上為什麼不吭聲,不做任何反應?」

  「為什麼?」柴紹趕緊問道。

  「衛留守府上有人希望這事鬧得越大越好。」李二苦笑答道:「這件事鬧得越大,衛留守那邊動手時就越佔主動,至少可以為柴叔父和姐夫增添一條公報私仇,搆陷無辜的罪名,悔婚退婚還只是道義問題,不違國法,這條罪名卻是實打實的違犯國法了。」

  聽到李二這番話,柴慎的身體開始發抖了,柴紹也有些面如土色了,倒是李秀寧比較鎮定,問道:「誰針對公公的可能最大,衛留守本人,還是他的孫子衛子期?」

  「小弟認為,衛子期的可能最大。」李二分析道:「第一,衛留守此刻還在返回大興的路上,並沒有回到大興城中,親自出手佈局對付柴叔父的可能不大。」

  「第二,衛留守絕不會料到,柴叔父你會給陳應良扣上一條反賊同黨的罪名。」

  「柴叔父你讓大興官府緝拿陳應良,這只是一個突發意外,如果沒有這個意外,叔父你和陳應良之間的矛盾只是退婚,退婚毀婚雖然於名不利,卻不違國法,以衛留守的性格,幾乎不可能關心這麼一件雞毛蒜皮的小事,更不可能為了這件小事大做文章。」

  「第三更簡單,衛留守沒有對付柴叔父的理由。」李二又補充道:「恕我直言,柴叔父雖然貴為正四品的太堊子右內率,但手中實權其實小得可憐,就是執掌宮禁和供奉兵仗而已,既無獨立兵權,也沒有多少油水可撈,在大隋朝廷中根本無關緊要。衛留守麾下的心腹黨羽中,也不太可能瞄上這麼一個半虛職,從而促使衛留守親自出手扳倒你柴叔父,給他的心腹部下騰出位置。既然如此,衛留守憑什麼要為陳應良那小子強行出頭,處心積慮的佈置柴叔父?」

  換成別的時候,李二如果當面指出柴慎柴郡公在大隋朝廷中根本無關緊要,那麼那怕李二是兒媳婦的親弟弟,柴郡公也鐵定是一個大耳摑子抽上去,但是這一次不同了,被李二指出自己的職位無關緊要後,柴郡公還悄悄的鬆了口氣,慶幸自己位卑權微,不值得衛老頑固親自出手收拾自己。

  「這麼說來,這件事的背後是衛子期的可能最大了?」李秀寧不動聲色,道:「公公的職位,在衛留守看來自然是不值一提,在尚無實職的衛子期眼中卻是一個香餑餑,或是為了他自己,或是為了他的朋友,都值得他出手扳倒公公。」

  「還有一個可能。」李二平靜說道:「衛子期為人頗為正直,雖然算不上嫉惡如仇,卻也勉強算是急公好義,在大興城中頗有直名,這樣的人,不能排除他想抑強扶弱,為陳應良主持公道,既替陳應良出一口惡氣,也讓他在大興城內的名望更盛。」

  柴紹咬牙切齒了,無比痛恨衛子期的狗拿耗子,多管閒事!柴慎卻是愁眉苦臉了,哭喪著臉說道:「衛子期是什麼目的姑且不論,眼下該怎麼辦是好?衛子期的背後是衛留守,我同樣惹不起啊。」

  「柴叔父,恕小侄直言,這是你們自己找罪受。」李二苦笑著毫不客氣的說道:「如果你們別讓官府出面緝拿陳應良,衛子期即便動手也只能是利用你們退婚的事做文章,日你們聲名受損。可是現在,你們硬栽給了陳應良一個叛賊餘黨的罪名,搆陷無辜,這不是自己把刀子送到衛子期手裡麼?等到衛留守回到大興,衛子期把陳應良往衛留守面前一送,再把事情經過一說,衛留守會有什麼反應,你們敢去想像麼?」

  聯想到大興土皇帝衛玄的強勢,柴慎和柴紹父子的臉色頓時有些發白了,片刻後,柴慎才神情沮喪的說道:「其實也不完全是搆陷無辜,我們讓大興縣通緝陳應良那小賊,也是有……,唉,不說這些了,木已成舟,二郎你覺得我們該如何應對?」

  李二張嘴想要說些什麼,但話到嘴邊卻嚥了回去,重新閉了嘴巴,李秀寧一直在注意弟弟神色,便說道:「二郎,有什麼話就直說吧,柴郡公是我的公公,看在姐姐的面子上,你不能見死不救。」

  李二又猶豫了片刻,然後才說道:「柴叔父,姐夫,現在你們只有兩個選擇了。第一個選擇,到衛府登門賠罪,直接和衛子期把話挑明,然後當面向陳應良主僕賠罪,給他們一些補償,換取他們息事寧人。如此一來,以衛子期的為人,應該也會收手寧事了。」

  「不可能!」柴紹勃然大怒,惡狠狠說道:「姓陳的小賊,把我們柴家坑成了這樣,害得我們柴家名聲掃地,毀了倩妹的一輩子,不把他凌遲處死,難消我的心頭之恨!想讓我們柴家向他賠罪,做夢!」

  「姐夫,你別說氣話了好不好?」李二嘆氣,道:「衛子期背後的衛留守太過強盛,你和他鬧翻,不會有什麼好果子吃,還會影響你將來的仕途前程,與其繼續鬧下去兩敗俱傷,不如各退一步,海闊天空。」

  「不行!我寧可不要仕途前程,也絕不會向那小賊低頭!」柴紹回答得斬釘截鐵,態度異常堅定。

  李二無奈,只得把目光轉向柴氏家主柴慎,柴慎則是猶豫萬分,許久後才咬牙切齒的說道:「小賊辱我愛女清名,毀我愛女終身,不殺此賊已是老夫開恩,想要老夫向他低頭,除非天崩地裂,鐵樹開花!」

  李二徹底閉嘴,也知道怎麼勸都沒用了,柴紹則問道:「二郎,你剛才說有兩個選擇,第二個選擇是什麼?」

  李二更加沉默,突然向柴紹一拱手,道:「姐夫,小弟還有些事,先告辭了。」

  說罷,李二轉身就走,柴慎和柴紹父子張口結舌,趕緊開口挽留李二,可李二頭也不回的根本不聽,李秀寧則是猶豫再三,最後還是一咬牙起身追了上去,先是把李二拉住,硬拖回房間裡,然後趕走了所有在場下人,並且親手關上了房門,然後才向李二低聲問道:「二郎,以你之見,殺人滅口後,衛玄祖孫會有什麼反應?」

  「殺人滅口?!」

  柴慎和柴紹一起變了臉色,李二則是面無表情,微垂著頭不肯說話,李秀寧輕輕嘆息,拉著李二的手誠懇說道:「二郎,姐姐也知道這麼做太過狠毒,有傷天和,可這件事越鬧越大,已經關乎到你姐夫全家的前途命運,並且還無法回頭,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姐姐現在已經是柴家的人了,必須得為他們考慮。所以二郎,姐姐求你一次,幫我們把這件事了結了,你姐夫不是不知恩的人,將來對你一定會有厚報。」

  李二畢竟年輕,又和李秀寧是骨肉姐弟,聽了李秀寧的誠懇言語,難免有些動搖,但還是一時下不定這個決心。李秀寧看出二弟心事,便又說道:「二郎,那個陳應良小賊,也不是什麼無辜的良善之輩,公公他派人退婚,差點把陳應良逼死,這點是做得不對。可是陳應良牽連無辜,同樣也害了你倩兒姐終身,如果再讓他鬧騰下去,你倩兒姐這一輩子,也就徹底的完了。為了你倩兒姐姐,這事即便不義,我們也必須得做了。」

  「還有我們李家。」李秀寧又低聲說道:「柴李聯姻,柴家覆滅,李氏就算不受牽連,於聲名方面也會極大受損。二郎,為了你自己,也為了我們的父親,你必須幫姐姐這一次。」

  又遲疑了許久,李二終於被打動,垂下頭低聲說道:「只要做得機密,不留證據,衛留守祖孫即便有所懷疑,甚至暗中斷定是你們所為,也只能選擇吃啞巴虧,因為大興縣現在正在通緝陳應良,還用的是緝拿叛賊同黨的名譽,陳應良這個叛賊同黨借居衛府,在沒有洗白罪名前突然不明不白的突然暴死,衛留守祖孫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只有選擇吃啞巴虧,才是聰明選擇。」

  柴慎和柴紹的眼睛一起亮了,一起低聲叫好,柴紹還歡喜道:「妙計!陳應良小賊不明不白的暴死,死無對證,等於就是坐實了他叛賊餘黨的罪名,官府再查出他曾經借居衛府,衛老頭和衛子期長一百張嘴也說不清楚,只能乖乖吃啞巴虧!不然的話,事再鬧大,倒霉的就是衛老頭和他孫子!。」

  「可是這麼一來,你們就和衛留守結下大仇了。」李二輕聲提醒道。

  「老東西的孫子想要我們柴家死,這難道不是大仇?!」柴紹低聲怒吼,又盤算著問道:「二郎,如果陳應良那小賊一直躲在衛府不出來,我們又不能直接衛府找人,該怎麼讓他永遠閉嘴?」

  李二把臉扭開,許久後才輕聲說道:「派人暗中盯住衛府,有機會在外面動手當然最好。如果沒機會,衛留守返回大興那天,衛子期肯定會出城迎接,到時候派人冒充酒樓夥計,假稱是衛子期訂的酒菜犒賞陳應良主僕,給陳應良主僕送去一些好酒好菜,陳應良主僕感情深厚,肯定食則同桌,到時候還可以消彌所有隱患。」

  柴慎和柴紹父子一起的面露狂喜了,盤算了片刻後,柴慎立即下定了決心,向柴紹低聲吩咐道:「就這麼辦,精細些安排,算路程,衛留守的隊伍大概後天就能回到大興了,動作要快。」

  柴紹趕緊點頭,頗英俊的臉上還儘是猙獰,李二則是輕輕嘆息,內心愧疚萬分,李秀寧看出二弟的心事,便拉起李二的手輕輕拍了拍,柔聲說道:「二弟,讓你為難了。姐姐答應你,將來如果有機會,姐姐和你姐夫一家,一定會報答你這份恩情。」

  李二默默無語,只是在心裡自我安慰道:「沒見過面的陳應良,別怪我,現在的局面已經不是你死,就是柴叔父他們一家死。柴紹畢竟是我姐夫,於情於理我都必須得幫著他,你我如果交換處境,相信你也會這麼選擇。再說了,你也太對不起倩兒姐姐,我這麼對你,也算是你罪有應得。」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44
第七十六章 忍無可忍(上)


    基本確認了陳應良躲藏在衛玄府中,也敲定了殺人滅口的計劃後,柴慎和柴紹立即把家裡見過陳應良的家丁派了出去,分成兩班日夜監視衛府大門,只等陳應良離開衛府,一有機會就在衛府外面把陳應良動手解決,除掉已經嚴重威脅到老柴家榮華富貴和聲望權位的陳應良。

    老柴家沒有這個機會了,那一天從太平坊回到了衛府後,陳應良馬上就挨了衛子期一通狗血淋頭的臭罵,因為那天陳應良出門時,是既沒對衛子期打招呼,也沒帶上可以充當護身符的衛府家丁,害得受過祖父囑咐的衛子期在家裡擔驚受怕了一整天。再然後衛子期當然是嚴令禁止陳應良私自出門,讓陳應良老實呆在家裡等待衛玄回師大興。

    其實就算沒有衛子期的臭罵,陳應良也懶得再出門去大興城中招搖了,一是因為沒辦法再見到楊雨兒,二是聽了柴倩的雨中哭訴後,良心還沒被狗吃光的陳應良已經發現自己也有過錯,有些對不起實屬無辜的曾經未婚妻,略感愧疚之下,陳應良也改了主意,決心不再繼續傷害柴倩,也決定只要柴家收手,自己看在柴倩的面子上,也懶得和老柴家繼續糾纏下去,大家扯平了事。

    也正因為如此,陳應良也放棄了故意擴大事態的打算,老老實實的留在衛府之中等待衛老頑固歸來,也順便好生陪伴一下與自己相依為命多年的陳老三,親手為陳老三侍侯湯藥,報答陳老三多年的照顧之恩,只是為了陳老三一個驚喜,陳應良還是沒有告訴陳老三自己的真正情況,只說自己在外面尋到了一個記室差使,與衛府主人是朋友,但即便陳應良故意隱瞞,也足以⊥陳老三喜極而泣,不斷念叨公子爭氣,自己就算死了,也有臉去見陳應良的祖父祖母和父母了。

    就這樣,一多天時間很快過去,到了柴家父子決意把陳應良殺人滅口的第二天下午,衛老頑固派快馬馳報大興皇城,說是自己將在次日的午時左右抵達大興,坐鎮大興的代王楊侑聞報大喜,立即將消息通傳大興百官,決定親自到明德門外迎接衛玄凱旋,要求大興文武官員全部陪同自己出城迎接。而做為衛玄唯一的孫子,衛子期自然也要出城迎接,還要與楊侑一同當道迎接。

    命令頒佈,做為大興皇城儀仗隊隊長之一的柴慎當然是提前就得做好準備,必須立即就得進到皇城準備儀仗,身為儀仗隊成員之一的柴紹也跑不掉,同樣也得立即到皇城歸隊,接受上級的任務安排,並且第二天肯定得跟隨大隊行動,很難抽得出身來親自指揮除掉陳應良的殺人滅口之計。被迫無奈之下,柴慎父子也只好把這事委託給了柴紹的厲害老婆李秀寧,好在李秀寧知道這件事關系夫家仕途前程,甚至家族存亡,便義不容辭的一口答應。

    順便說一句,柴慎父子其實還想讓人小鬼大的李二也參與此事,幫著李秀寧了結陳應良,可惜李二這次是無論如何都不肯答應了,因為李二的兄長李建成早有交代,要求李二和李三李玄霸都隨自己到城外迎接衛玄隊伍,一是為了表達對大興土皇帝衛玄的尊敬,二是乘機接近傳說中的小陳慶之,嘗試籠絡完成父親李淵的交代囑託,同時李二本人也不太想在這件事上陷得太深,所以也就一口拒絕了姐夫的要求。柴紹無奈,也只好把所有希望寄託到了老婆身上。

    其實想要與陳應良見面的人又何止是李家兄弟幾人?托楊玄感的福,生擒楊玄感和名將李子雄的小陳慶之在大興城裡早已是大名鼎鼎,上到代王楊侑和大興百官,下到市井百姓,幾乎沒有人未曾聽說過小陳慶之的赫赫威名,也全都對這個傳說中戰無不勝的小陳慶之充滿好奇,都想親眼看看這個帶著幾百軍隊就敢硬闖數萬敵營的小陳慶之到底長著幾隻胳膊幾條腿,其中對陳應良存著籠絡招攬念頭的大隋權貴重臣,也絕對不只李淵一家。

    病情已經大為好轉的柴倩對小陳慶之和白袍兵也有些好奇,不過遠遠沒有好奇到想要親自出城去見識白袍兵的地步,按理來說病勢還沒有痊癒的柴倩也不可能親自出城去見識白袍兵隊伍,但計劃沒有變化快,柴倩的閨蜜好友楊雨兒派遣心腹太監謝木東前來探望她時,順便提出了讓柴倩同去城外見識白袍兵和小陳慶之的邀請,並且謝木東還明白告訴柴倩,說楊雨兒此舉是徵得了母妃同意,比較正大光明,柴倩也馬上改了主意,一口答應與楊雨兒同去城外看熱鬧。

    「藉著這個機會,順便向雨兒仔細打聽一下那個梁成的情況,看看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對我這麼刻薄,連一點面子都不給我。」柴倩的真正目的是這樣。

    哦,對了,順便是說一句,決定在第二天到城外親眼目睹小陳慶之蓋世雄風的大興未婚少女,也絕對不止柴倩與楊雨兒兩人,幾乎就在柴倩拿定主意的同時,大興城的隆政坊內,某個鴻臚寺官員的家中,一對少年兄妹因為舅父是禮儀官的緣故,也得知了衛玄隊伍將在此日返回大興的消息,還有知道了小陳慶之和白袍兵將一同抵達的情況,年僅十六的兄長對此大感興趣,迫不及待的對年僅十三的籮莉妹妹說道:「觀音婢,我們明天一起出城去看熱鬧如何?我想親眼見見那位傳說中的小陳慶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好啊。」籮莉妹妹開心答道:「早就聽舅父說,那位小陳慶之是一位少年英雄,才比兄長你大一兩歲,我也早就想親眼見見他了。」

    「小陳慶之,我們終於要見面了。」與隆政坊相鄰的頒政坊中,收到消息的李建成也在眺望在東方遠處,心中充滿期待,「我倒要親眼看看,你是否真如傳說中一樣文武雙全,英勇無敵。如果是,我一定要讓你為我李氏所用」

    還是同一時間,大興土皇帝衛玄的家中,陳應良左思右想之後,也終於拿定了主意,暗道:「算了,看在柴倩那可憐丫頭的面子上,明天這麼辦吧,我悄悄帶著三伯到城外去歸隊,帶著報國軍進城,給三伯一個驚喜,也讓老柴家看到我現在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況,他們只要不犯傻,腦袋不進水,我和他們之間的事,就可以徹底瞭解了。至於三伯斷腿的事,我就不信他柴家敢不給我一個滿意交代」

    各懷心思下,一夜時間很快過去,第二天早上,衛子期早早就進了皇城去見代王楊侑,臨行時交代陳應良自行出城,到城外碰面,陳應良答應,回房先是親手侍侯了陳老三用藥,然後又與陳老三、趙程和於樂等人同用早飯,也是到了吃飯的時候,陳應良才向陳老三說道:「三伯,吃完了飯,我們一起出城去,今天衛留守要押解楊玄感反賊凱旋回城,我們一起去看看熱鬧。」

    「公子,你去吧。」氣色已經好了許多的陳老三欣慰笑道:「老奴的腿不方便,就不去湊這個熱鬧,給你們添麻煩了,公子你們去,老奴留在這裡等你回來。」

    「三伯,平時我聽你的,但今天不行。」陳應良搖頭,微笑說道:「今天你一定要去,我要給你一個驚喜。」

    「是啊,三伯,應良兄弟要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趙程插話說道:「到了那時候,我們保管三伯你笑得嘴巴都合不攏,驚喜得都不敢相信。」

    「是嗎?是什麼樣的驚喜啊?」陳老三來了興趣,好奇問道。

    都已經到最後一步了,陳應良自然不會去揭謎底,只是微笑說道:「三伯,現在對你說,恐怕你也不敢相信,總之你到時候就知道了,吃完飯我們就出城,你一定得去。」

    「公子,你能平安回來,對老奴來說就是最大的驚喜了,別是老奴都不要了。」陳老三的語氣有些感慨,又道:「那好吧,既然公子你一定要老奴去,那老奴就和你們一起去看看。」

    陳應良含笑點頭,也就在這時候,房外忽然進來了一名衛府下人,還挑來了一擔食盒,放下後對陳應良說道:「陳公子,我們家少公子派人給你們在廣聚樓訂了一桌酒菜,說是他今天沒法和你們共進早飯,拿這桌酒菜向你們賠罪,酒菜已經送來了,請隨意。」

    「多謝,衛公子真是太客氣太周到,你們府裡的飯菜就已經很好了,何必再從外訂。」陳應良謙虛,還拿出了一點錢打賞給那下人。

    「哈哈,多謝衛公子啊」嘴讒的趙程大喜,趕緊去搬食盒,又向於樂招呼道:「於樂,快來幫忙,吃飽了我們好出城去見其他弟兄。」

    於樂答應,趕緊過來幫著把一個個朱紅雕花的圓形食盒搬上桌打開,拿出一盤盤精美菜餚,然後又趕緊向陳應良和陳老三招呼道:「三伯,應良兄弟,你們先請。」

    「三伯,你先請。」

    陳應良很有禮貌的讓年紀大的陳老三先提筷子,陳老三謙虛再三,這才提筷夾菜,趙程和於樂兩條餓狼也迫不及待的去夾酒菜,可就在這時候,陳應良的眼睛卻忽然瞟到了桌上的圓形食盒,立即就脫口叫道:「且慢先別吃」

    「什麼事?」陳老三、趙程和於樂一起停住了筷子,驚訝向陳應良問道。

    陳應良不答,還指著那些朱紅色的圓形雕花食盒,向趙程和於樂反問道:「趙程,於樂,你們記得不?三天前,我和你們一起到廣聚樓喝酒,當時我差點撞翻了廣聚樓夥計挑著的食盒,我隱約記得,廣聚樓的食盒是長方形的,雖然是朱紅色卻沒有雕花,怎麼今天廣聚樓送來的食盒,會和三天前的完全不同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趙程有些疑惑。

    「我記得,當時應良兄弟你差點撞翻食盒,是我及時拉住了你。」於樂比較心細,趕緊說道:「是,當時那個廣聚樓夥計,挑的食盒確實是方形,不是圓形。」

    「方形和圓形?這有什麼關係?」趙程驚訝問道。

    「關係大了。」不久前才用加了特殊作料的酒菜陰了楊玄感,陳應良對這樣的事當然是十分敏感,立即吩咐道:「你們去牽一條狗來。」

    見陳應良臉色嚴峻,趙程和於樂不敢怠慢,趕緊依令而行,不一刻,一條黑狗就被牽到了房中,陳應良親自動手,將外面送來的飯菜每樣拿了一些,拌成了一盤喂狗,耐心等待狗的反應。

    結果…………

    派心腹家丁冒充酒樓夥計,把加了特殊作料的酒菜食盒送進衛府後,李秀寧並沒有急著離開,繼續留在崇文坊的附近等待消息,同時讓家丁嚴密監視衛府動靜,過了小半個時辰後,去監視衛府動靜的家丁飛奔了回來,在李秀寧的馬車旁邊低聲奏道:「稟少夫人,衛府中出來了一名家丁,急匆匆往皇城的方向去了。還有,衛府突然在大白天裡關上了大門。」

    「肯定是去給衛子期報信,得手了。」李秀寧鬆了口氣,吩咐道:「走吧,撤回所有家丁和家奴,讓他們走不同道路分頭回家。」

    家丁領命,將李秀寧的命令交代給了化裝成百姓的柴府家丁,讓十幾名見過陳應良的柴府家丁分頭回家暫避風頭,李秀寧則命令馬車直接向南,從啟夏門出城再轉到大興的正門明德門外,在官道上等待公公與丈夫出城會合。但是在路上,李秀寧卻絲毫沒有殺人滅口得手後的喜悅,還在心裡愧疚萬分,「陳應良,別怪我,我知道我們柴家對不住你,可是你妨礙了夫君的前程,我做為夫君的妻子,必須如此。」

    「還有,夫君他也是好人,他除了有些過於傲氣和勢力眼,心地其實很好,當初他親自登門退婚,是因為你確實配不上倩兒妹妹,依公公的意思,是給你點錢把你趕出大興就完事了,是夫君主動提出,替你在我父親麾下謀一個差使,讓你不至於在外面凍餓而死,是你太傲氣,才導致了後面的事,也是你去給別人當刀子,這才逼著我們不得不對你下毒手。你……,安息吧,我們會給你做法事,讓你下輩子投胎一個好人家。」

    帶著無比愧疚的心思,李秀寧的馬車很順利的出了啟夏門,也順利的轉到了明德門外的官道旁,雖說距離午時正還有一段時間,但是官道兩旁卻早已是人山人海,擠滿了從四面八方趕來看熱鬧的官民百姓,李秀寧的馬車就是靠近官道都很難,不過李秀寧倒也不擔心沒位置,先是讓車伕把馬車停好,然後讓家丁去尋找肯定已經在這裡的自己兄弟,結果也不出李秀寧所料,家丁很快就找到了李建成和李世民等人的位置所在,李秀寧這才在丫鬟的攙扶下下車,裊裊婷婷去與兄弟相會。

    讓李秀寧有些意外的是,靠著家丁開路到得現場時,佔著好位置的不僅有她的三兄弟,還有柴倩、楊雨兒和一對李秀寧認識的兄妹也在現場,李秀寧不敢怠慢,慌忙到楊雨兒面前行了一個禮,低聲說道:「公主殿下見諒,太多外人在場,請恕妾婦不能全禮。」

    「秀寧姐姐,不必那麼多禮,就把我當普通人,直接叫我雨兒吧。」楊雨兒很有禮貌的還禮,低聲回答,然後又微笑問道:「秀寧姐,你怎麼現在才來?再來晚些,這裡可就是擠都擠不進來了。」

    「有些事耽擱了,來晚了一些。」李秀寧微笑著從容回答,又好奇問道:「倒是雨兒你,今天怎麼會有興趣來這裡看熱鬧?」

    「我聽說那位傳說中的小陳慶之和東都的白袍兵要來,所以想來看看熱鬧。」楊雨兒笑著如實回答,「我想看看那位傳說中的小陳慶之,到底是什麼模樣,是不是傳說中的那麼的英武不凡,生得俊俏無比還勇猛無敵?」

    「英武不凡,生得俊俏無比還勇猛無敵?」李秀寧故作驚訝,說笑道:「我怎麼聽說那位小陳慶之生得青面獠牙,三頭六臂,身高丈八,一巴掌下去就是打死十幾個叛賊?」

    說笑著,李秀寧又轉向了李二,看似無意的隨口說道:「二郎,那件事辦妥了,很順利,你不用擔心。」

    李二不動聲色的點了點頭,然後又趕緊轉移話題,說道:」姐姐,關於小陳慶之的事,雨兒姐是聽一位梁公子說的,那位梁公子見過小陳慶之,又和雨兒姐認識,三天前我們恰好碰了面,梁公子就向雨兒姐介紹了小陳慶之的情況,當時我也在場,所以知道。「

    「梁公子?」李秀寧微微一楞,然後驚訝說道:「莫非就是兩天前,把倩兒送回太平坊那位梁公子。」

    「正是。」李二點頭,又轉向柴倩笑道:「倩兒姐,現在該告訴我們,那天你為什麼會恰好遇到那位梁公子了吧?」

    「倩兒姐後來又和梁公子見了面?」唯一知道真相的楊雨兒有些張口結舌,趕緊也向柴倩問道:「倩兒姐,到底怎麼會事?你快說……,倩兒姐,你在看什麼?找什麼人?」

    「我……,我……,什麼事?」

    楊雨兒叫了好幾次,正在四處張望的柴倩這才回過神來,還開口反問楊雨兒為何呼喚自己?楊雨兒有些糊塗,又問道:「倩兒,你在找什麼人嗎?怎麼這麼走神?」

    聽到這問題,病情剛愈後臉色有蒼白的柴倩臉蛋突然微微一紅,趕緊搖頭說道:「我沒找什麼人,我認識的人都在這裡,還用找什麼人?我就是還有些不舒服,所以走神?」

    「是嗎?」楊雨兒狡黠的笑了,問道:「倩兒姐姐,聽說兩天前,是梁公子把你送回了家,老實交代,你是怎麼和他見的面?」

    柴倩的小臉蛋更紅了,有些羞澀的說道:「就是在路上恰好碰到,恰好我被冷雨澆出了病,他就把我送回家了。」

    「是嗎?」楊雨兒笑得像只小狐狸,陰陽怪氣的說道:「看來我得抽空再見梁公子一次,當面問問他,那天到底是什麼情況。」

    聽到楊雨兒的這番話,柴倩突然的萬分失落,心道:「你去見吧,他也想見你。」

    「好,看來有化於戈為玉帛的機會。」楊雨兒心中叫好,又笑著說道:「我猜到倩兒姐在找的是什麼人了,肯定是他,我幫你找。」

    說著,楊雨兒還真的跑上了旁邊高處,探頭探腦的尋找起來,柴倩大羞,趕緊上來和閨蜜是又掐又捏的打鬧,楊雨兒奮起還擊,然而打鬧間,楊雨兒的櫻桃小嘴,卻一下子張得可以塞進兩個雞蛋——因為楊雨兒突然看到,收拾打扮得人模狗樣的陳應良,領著兩個同伴,還真的出現在人群之外,也正在東張西望的四處找人

    「你怎麼了?」柴倩發現閨蜜的情況不對,順著楊雨兒的目光看去時,柴倩的小嘴巴也一下子張大了,臉上發燒,心頭亂跳,腦海裡也只剩下了一個念頭,「怎麼真的是他?怎麼辦?怎麼辦?」

    這時,楊雨兒已經回過了神來,看到柴倩滿臉通紅的羞澀模樣,楊雨兒不由一笑,招手叫過一個下人,指著遠處的陳應良吩咐道:「去,把那位穿青色直裰挎橫刀的公子叫來,就說柴郡公的千金在這裡,想要見他,請他過來敘談

    柴倩惡狠狠的掐了楊雨兒一把,俏麗臉龐紅燙得都可以煎雞蛋了,卻沒有吭聲反對。

    另一旁,看到楊雨兒和柴倩的小動作,一個現在年齡還只是小籮莉的小姑娘,心裡有些莫名其妙,暗道:「她們,在做什麼?」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46
第七十七章 忍無可忍(下)


    有人報信和道路,傳說中的『梁成』公子真名陳應良,當然是很快就重新出現在了李家兄弟和柴倩、楊雨兒等人的面前,跟隨在陳應良一左一右的,也是楊雨兒和李家兄弟等人見過的趙程和于樂,算得上都是熟人。

    上次陳應良把柴倩送回家時,與柴慎之間的誤會其實只要稍加解釋就能冰釋,可陳應良偏偏沒有這麼做,選擇了與柴慎針鋒相對造成衝突和口角,做為柴慎的女兒,柴倩對此當然是滿肚子怨氣,一直想找機會找陳應良發洩一通,質問陳應良為何如此對自己的父親不敬?可是當陳應良終於再次出現在柴倩面前時,柴倩的滿腹怨氣卻突然的煙消雲散了,只剩下臉紅心跳,呼吸急促,無數在心中醞釀已久的不滿責問話語,也一下子忘得乾乾淨淨了。

    倒是陳應良的舉手投足一如往常的溫文爾雅,瀟灑不凡,先是彬彬有禮向在場熟人一一見禮,就連那對根本不認識的少年兄妹,陳應良也向他們行了禮,然後又主動與柴倩說話,很親切的微笑著向柴倩說道:「柴姑娘,真有緣啊,想不到這麼快我們就又見面了,你的身子好些沒有?」

    楊雨兒笑得更狡黠了,柴倩的小臉蛋也更紅了,扭捏著向陳應良還了一個禮,然後輕聲答道:「多謝公子關心,我已經好多了。」

    「病情剛愈,最好不要多動,要好生休息。」陳應良對柴倩的態度出乎尋常的親切,溫柔的說道:「今天又是一個晴天,太陽很大,帶傘遮陽沒有?千萬別曬著,如果沒有帶傘,我叫人馬上去買一把。」

    「多謝梁公子,傘我帶了。」

    柴倩的小臉也更紅了,心裡也像喝了蜜水一樣的甜,楊雨兒和李秀寧等人則是萬分驚奇,楊雨兒驚奇的當然是陳應良和柴倩這對活寶為什麼會感情突飛猛進,李秀寧在驚奇之餘,又趕緊仔細打量陳應良的舉止模樣,發現身著直裰的陳應良確實生得人模狗樣,很有一些勾搭無知少女和放蕩少婦的本錢,同時又對柴倩體貼有加,關係顯然不俗,李秀寧不由微微點了點頭,暗道:「不知道家世人品如何,如果合適,倒是可以了結公公與郎君的一樁心事。」

    「那就快打上吧,太陽已經很大了。」陳應良又溫柔的催促了一句,然後更加溫柔的問道:「柴姑娘,你的父親和兄長呢?他們怎麼還沒來?」

    「我父親和兄長在皇城任職,要參與迎接衛尚書的凱旋隊伍,一會才隨代王殿下出城,還不一定能見面說話。」柴倩紅著臉解釋,然後架不住閨蜜楊雨兒擠眉弄眼的做鬼臉,趕緊又指著李秀寧轉移話題,介紹道:「梁公子,給你介紹一下,她是我的嫂子,與李建成、李世民他們是親姐弟。」

    聽到這話,陳應良眉毛一揚,忙向李秀寧拱手作揖,微笑叫道:「嫂子。」

    「嫂子?」

    李秀寧禮貌的客套笑容凝固在了臉上,楊雨兒瞪大了眼睛,柴倩卻是一下子臉紅到了脖子根,趕緊沖陳應良埋怨道:「梁公子,你用錯稱呼了,應該叫柴夫人,嫂子是你叫的嗎?」

    「是我叫的,我確實應該叫她嫂子。」陳應良微笑著難得在柴倩面前說了一句實話。結果旁邊唯一知情的楊雨兒難免更是目瞪口呆,再是冰雪聰明,一時間也不知道陳應良葫蘆裡到底賣什麼藥。

    柴倩臉上更羞了,既是暗暗歡喜又是悄悄埋怨,李秀寧表面上心情平靜,心裡對陳應良剛才那點好印象卻頓時間蕩然無存——畢竟,在這個時代,這樣的玩笑是不能亂開的。

    「梁賢弟,客套敘完了吧?」對陳應良印象一直不錯的李建成站出來打圓場和轉移話題,向陳應良笑著問道:「賢弟,怎麼現在才來?今天這麼大的場面,再來完些可就沒位置了,一會你的好友小陳慶之也要來,到時候如果有機會,可要幫愚兄代為引見哦。」

    「一定,那是一定。」陳應良恭敬答應,又解釋道:「小弟本來是早就該來的,可是有事耽擱了。兄長你也知道,小弟是借住在衛留守的府邸裡,小弟臨出門時,衛留守府裡突然死了兩個人,轟動全府,結果小弟就耽擱了時間。」

    說這話時,陳應良一直在注意著李秀寧的表情,結果不出陳應良所料,聽到這話,李秀寧臉上神情果然微微一變,還飛快用眼角瞟了陳應良一眼。而李建成卻是結結實實的大吃一驚了,脫口問道:「衛留守府裡突然死了兩個人?出什麼意外了?」

    「被人下毒,被毒死的。」

    陳應良回答的語氣雖然輕描淡寫,可是在場的幾人卻是一起臉色大變,紛紛驚叫問道:「衛留守的府上,既然有人被毒死?真的假的,這事可不能開玩笑啊。」

    「這麼大的事,我當然不會開玩笑。」陳應良換了一副嚴肅表情,眼睛看著李秀寧,嘴裡卻是向著柴倩說話,「柴姑娘,你知道被毒死的這兩個人,是什麼人嗎?」

    李秀寧繼續不動神色,但這麼反常的神情,卻讓陳應良更加明白她與這件事情有關。被陳應良質問的柴倩則是張口結舌,說道:「我怎麼可能知道?我又從來沒去過衛府。」

    「看來你確實不知道。」陳應良仔細觀察了柴倩的神情反應,又冷冷說道:「但是這兩個人,卻都和你有關,他們其中一人,是你曾經的未婚夫陳應良,另一個人,是被你們柴府家丁打斷了左腿的一位老人,也是陳應良唯一的親人。」

    柴倩如遭雷擊,頓時呆立當場,心中不知是喜是悲。同時所有人都是大驚失色,李秀寧也終於露出了一些驚訝神色,很驚奇的問道:「梁公子,陳應良在衛留守府上被毒死?你不是說笑吧?陳應良是楊玄感叛賊的同黨餘孽,正被大興官府全城通緝,怎麼可能會在衛留守府裡被毒死?梁公子,你開這樣的玩笑,難道就不怕影響到衛留守和衛子期公子的聲譽?」

    這時,明德門的城門甬道中,已經出現了大興皇城儀仗隊的隊伍旗幟,官道兩旁的百姓也爭先恐後的伸頭張望。惟有陳應良身邊的幾人例外,表情各異的全都在看著陳應良,陳應良則微微一笑,還輕輕鼓了鼓掌,笑道:「高明,嫂子果然是名不虛傳的女中強人,果然高明,被通緝的叛賊餘孽突然死在衛留守府裡,別說是沒有官職實權的衛公子了,就算是位高權重的衛留守,也只能是選擇吃啞巴虧。不然的話,真的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啊。」

    李秀寧的表情更加冰冷了,臉若寒冰的說道:「梁公子,聽口氣,你好像是在懷疑我們柴家了?你有證據嗎?如果沒有證據,休怪我們柴家反告你一個搆陷朝臣、污衊官員的罪名。還有,誰是你的嫂子?」

    「證據?那玩意對我而言不需要」陳應良冷笑著扔下了這句話,然後不再理會李秀寧,又轉向了柴倩,先是觀察了一番呆若木雞的柴倩,這才語氣溫柔的說道:「柴姑娘,很抱歉在一些事上欺瞞了你,但我必須明白告訴你的是,陳應良從沒恨過你,告示那件事是他衝動行事,他已經後悔了,已經知道他的處理方式錯了。」

    此時此刻,柴倩當然不會去計較陳應良對他的隱瞞了,只是失魂落魄的問道:「他,還說了什麼?」

    「他答應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他不再計較與你父親、兄長之間的過節了。」陳應良語氣誠懇的說道:「關於你的事,他有錯,所以他決定將功折罪,放過你父親和你的兄長一馬,只要你的父親兄長不再糾纏下去,他就不再計較過去的恩怨,與你們柴家扯平,再無恩怨瓜葛。他還答應我,等到他能夠公開露面的時候,一定到你的面前,親自向你道歉請罪,請你原諒他對你造成的傷害。」

    「可是……。」陳應良頓了一頓,又冷冷說道:「可是他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是,我也做夢都沒有想到的是,有人栽贓陷害陳應良是叛賊同黨餘孽不算,又打著衛子期衛公子的名譽,派人冒充酒樓夥計,給陳應良送去了一桌放了砒霜的酒菜,結果那個打算當面向你道歉請罪的陳應良,就這麼死了,還有與他相依為命多年的老僕陳老三,也一起被毒死了,陳三伯死的時候,被你們柴家人打斷的腿,還沒有痊癒。」

    柴倩神色木然,美目之中光芒閃爍,兩行晶瑩淚水緩緩從白嫩臉頰上滑落,陳應良始終沒說一句懷疑柴家的人,柴倩卻很明白,這件事的幕後主使一定是自己的父親兄長……

    李秀寧臉色鐵青,板著臉不說話,出餿主意的李二微微低頭,心中愧疚之至,李建成、李玄霸和那對少年兄妹沉默不語,其中那小蘿莉還也已經眼中含淚。惟有知道一些真相的楊雨兒神情複雜,還上前了一步,向陳應良說道:「……梁公子,倩兒姐姐是無辜的。」

    「我知道她無辜,所以我不會和她計較。」陳應良坦然承認柴倩無辜,又向楊雨兒說道:「但是她的父親和兄長,我卻不能不追究。所以,雨兒,你要原諒我,如果他們只是向陳應良下手,我可以不追究,可是他們連陳三伯那麼一位可憐老人都不放過,這點我絕不會原諒。」

    「你……,別亂來。」楊雨兒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他們,或許只是針對陳應良,不是針對陳三伯那位老人。」

    「傻丫頭,你別說傻話了。」陳應良苦笑說道:「陳應良與陳三伯相依為命多年,感情深厚,肯定是食則同桌,這點那些聰明人能不知道?滅了陳三伯的口,不也可以乘機遮掩他們草菅人命和株連無辜的罪行麼?」

    楊雨兒低頭不語了,柴倩眼淚落下更多,最終忍不住哭出了聲,李秀寧卻是忍無可忍,喝道:「姓梁的,你這話什麼意思?聽你口氣,你是想一口咬定這事是我們柴家所為了?」

    「嫂子,是不是你們下的手,你心裡最清楚。」陳應良神情冰冷的答道。

    「很好,那我們就到官府衙門裡去說話吧。」李秀寧毫無懼色,也是冷笑道:「不過在那之前,奉勸梁公子你一句,最好先考慮清楚,正被大興官府通緝的叛賊同黨陳應良,為什麼會在衛留守府裡?梁公子你明知此情,卻不像官府報告,還與叛賊同黨把酒言歡,這又是為了什麼?」

    「嫂子,你用不著拿這點威脅我。」陳應良笑道:「想把我也扯進叛賊同黨的行列?成,不過在那之前,我倒要想先問問,陳應良到底是怎麼被定為叛賊同黨的,這一點,你們也先想清楚如何解釋吧。」

    「很可惜,關於這一點,我們恰好有如山鐵證」李秀寧冷哼,又傲然說道:「還有,別叫我嫂子,我沒你這門親戚」

    說罷,李秀寧立即向身後下人吩咐道:「去,請老爺和少爺過來,還有大興縣的王縣丞。還有,順便把我的表兄蜀國公請來。」

    下人領命而去,李秀寧不再理會陳應良,只是板著臉把柴倩拉到了一旁輕聲安慰,同時又向李二使了一個眼色——自信絕對沒被其他人抓住證據,李秀寧不怕陳應良鬧事,只是想儘量別把事鬧大。李二會意,慌忙拉著李建成上前,對陳應良又是作揖又是鞠躬,低聲說道:「梁兄,何必要把這事鬧得這麼大呢?衛留守的隊伍馬上就要到了,代王殿下和大興百官也都在這裡,你把事鬧大,只會使衛留守和衛公子難做人啊。」

    「是啊,賢弟,別再鬧了。」不知情的李建成也好心勸道:「你現在這麼年輕,又才華過人,這件事鬧大,對你個人而言,只會是有百害而無一利,聽愚兄一句勸,了結了這件事吧。」

    陳應良沒發現李秀寧對李二使眼色,也不知道李二實際上也牽涉其中,自然就無法判斷李家兄弟的勸解是好意還是拉偏架,抱著做事留一線的心思,陳應良拱手答謝道:「兄長,賢弟,你們的好意我心領了,但很抱歉,我不能接受。」

    李建成跺腳,李二則是暗暗大急,生怕陳應良把這事鬧得太大,鬧到了衛玄被迫出手深查的地步,趕緊又開口繼續勸說,陳應良隨口敷衍,同時又扭頭觀察四周環境情況,發現楊侑親自率領的迎接隊伍早已在城外依次站定,同時東面來路之上,也隱約可以看到塵土翻囂,同時不斷有快馬奔來向楊侑的隊伍報信,顯然衛玄的隊伍即將抵達。見此情景,有恃無恐的陳應良當然是心中大定,對李家兄弟各懷心思的勸說更加充耳不聞。

    真正的好心人還是有的,除了不知情的李建成是真心實意勸說陳應良外,楊雨兒猶豫了許久後,也上來拉了陳應良,陳應良會意,趕緊屁顛屁顛的隨著楊雨兒退後兩步,低聲問道:「楊姑娘,什麼事?」

    「你鬧夠了沒有?」楊雨兒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低聲說道:「你看倩兒姐姐,都已經哭成了那樣了,你還忍心繼續讓她傷心。乘現在快走,聽說柴紹認識你見過你,他一來,你就完了。」

    「沒事,我不是還有你麼?」陳應良微笑說道:「有你在,我還怕沒人替我主持公道了?」

    「別指望我。」楊雨兒賞給陳應良一個嫵媚的衛生眼球,冷冷說道:「柴夫人故意點名請蜀國公過來,就是為了壓制我,蜀國公獨孤纂嗣是我舅舅,有他在,我別說替你主持公道了,不趕快躲遠些都不行,要是讓他把我私自出門告訴我父親,連我娘親都得受牽連。」

    「好個李秀寧,果然心思細膩,不同凡響。」悄悄暗讚了李秀寧一句,陳應良低聲向楊雨兒說道:「那你就快走,別牽涉進這件事。」

    「你趕我走?」楊雨兒一楞,低聲驚呼道:「那你怎麼辦?」

    「我沒事。」陳應良低聲笑道:「雨兒,你放心大膽的到一旁看熱鬧去,一會我還要給你一個天大的驚喜。」

    看到楊雨兒的呆傻表情,陳應良微微一笑,又催促道:「雨兒,你舅父快來了,快走,我真的沒事。還有……。」

    說到這,好不容易逮到機會和楊雨兒單獨說話的陳應良一咬牙,於脆又低聲說道:「還有,我一定會想辦法娶你,疼你一輩子」

    彷彿沒有聽到陳應良這句發自肺腑的告白,剛才還在猶豫的楊雨兒突然抬腿就走,領著幾個從人迅速撤往遠處,半點好臉色都沒留給陳應良,但是背過身後,楊雨兒的漂亮小臉還是忍不住又紅又燙,心中埋怨,「這人,眼睛怎麼長的?倩兒姐明明都已經對他……,他怎麼還老是惦記我?」

    這時,與陳應良有過一面之緣的柴慎,已經和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官員急匆匆趕了過來,因為他們走的是中間被隔離出來的寬闊官道,所以陳應良還看到,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滿臉諂媚的低級官員,遠遠就對李建成兄弟點頭哈腰。李秀寧也趕緊迎了上來,低聲對柴慎和其他兩名官員飛快說了什麼,陳應良不由又是一笑,大概猜到李秀寧在說什麼,卻懶得理會。

    緊接著,陳應良曾經的老丈人柴慎當然是勃然大怒了,三步作兩步衝了上來,指住陳應良的鼻子,怒吼道:「小賊,上次在太平坊老夫就已經放過你了,想不到你竟然還敢太歲頭上動土別以為你是衛留守府上的客人,老夫就不敢拿你怎麼樣來人,給我把這個小賊拿下」

    「爹——」柴倩慘呼一聲,趕緊撲上去阻攔柴慎。

    「你滾一邊去」柴紹一把推開女兒,衝著那滿臉諂媚的低級官員吼道:「王縣丞,叫你的人拿下這個擾亂儀仗的小賊,出什麼事,老夫替你擔待」

    「遵命。」大興縣丞王風一口答應,然後立即沖旁邊維持治安的官差吼道:「還楞著於什麼?給本官拿下這個擾亂衛留守凱旋儀式的小賊,押回縣衙治罪」

    「諾」幾名官差轟然唱諾,拔出戒尺就要過來捉拿陳應良,陳應良不動聲色,身後趙程和於樂兩人立即上前,一左一右護住陳應良,然後趙程還獰笑說道:「王縣丞是吧?拿下我們容易,怕是你們這凱旋儀式就辦不下去了。」

    「大膽」王風幾乎氣瘋,指著趙程都氣得混身發抖了,口中吼叫連連,「大大膽蟊賊你……,你竟然還敢威脅本官拿,拿下」

    氣歪鼻子的幾個官差正想撲上,快步衝來的柴紹卻又橫生了枝節,遠遠就大叫道:「父親,秀寧,出什麼事了?為什麼要突然叫我來?衛留守馬上就到了,我好不容易才告到假,得立即回去……。」

    叫喊到這裡,柴紹就叫不下去了,先是目瞪口呆的看著面帶微笑的陳應良,然後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這才指著陳應良殺豬一樣的嚎叫,「小賊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陳應良微笑,很有禮貌的拱手行禮,朗聲說道:「嗣昌兄,很久不見了,別來安好否?」

    「小賊我要你的命」

    好心沒好報,陳應良好心的問好,換來的卻是柴紹瘋了一樣的狂吼,接著柴紹還直接就撲向了陳應良,雙手直伸大張想要把陳應良活生生掐死。可惜…

    可惜論招數拳腳,從小就勤練武藝的柴紹或許遠在趙程和于樂之上,可是到了刀刀見血比快比狠的以命相搏之際,柴紹那點反應能力和出手速度,就是給幾次三番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趙程和于樂提鞋子都不配所以……

    呼、呼兩聲,趙程和于樂兩人一左一右踹出一腿,一同準確命中柴紹的雙膝下緣,把正在疾衝間踢得雙腳一頓,然後身體前傾,接著趙程和于樂一左一右又同時抓住了柴紹雙手手腕,把柴紹的雙手拉了左右扯開,強迫著柴紹把面門和胸膛同時暴露在陳應良面前。

    砰一聲悶響,陳應良的右手直拳,毫不客氣的直接重重砸到柴紹臉上,血花飛濺間,陳應良又縱身跳起,雙腳猛踹在柴紹胸膛上,把雙手不能活動的柴紹踹得上身後仰,趙程和于樂借勢跳起,又是各出一腳,一起重踹在柴紹胸膛上,把柴紹踹得凌空飛起,破空飛出兩丈多遠方才重重落地。

    「啊——」

    圍觀眾人的驚叫聲中,可憐的柴紹柴公子直到五體著地,才終於發出了一聲殺豬般的慘叫,口中鼻中鮮血一起狂噴。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49
第七十八章(上) 救兵來了


    可憐的柴公子徹底被這一連串暴擊給揍懵了揍慘了,陳應良的鐵拳筆直錘到他的鼻子和嘴唇上,一拳就把他的鼻子和嘴巴給直接砸出了鮮血,差一點點就鼻樑粉碎。

    緊接著,陳應良和趙程、于樂三人也是連環三腳,配合得簡直就是天衣無縫,一腳比一腳快的兇狠踹到他的胸膛上,直把他踹得是五臟倒轉,口吐鮮血,凌空飛出兩丈多遠,雖說身上穿著明光鎧僥倖沒被踢斷骨頭,胸前肋骨還是被踹得喀喀作響,幾乎裂折,再然後屁股落地間,餘勢未消,柴紹又向後翻了一個跟頭,這才四腳朝天的躺在地上。

    這幾下揍得雖然解氣,但導致的後果自然是無比巨大的,看到身著禁衛武官服色的柴紹被踢得飛起摔下翻觔斗,官道北面的大興文武官員隊伍當然是一片大嘩,旁邊的李建成兄弟和大興縣丞王風等人大吃一驚,柴慎父女和李秀寧則是一起驚叫,趕緊沖上去攙起柴紹檢查情況,柴慎還指住了陳應良歇斯底里的咆哮,「小賊你……,你竟然敢打我兒子,老夫和你沒完來人來人把幾個毆打禁衛的反賊拿下」

    「柴伯父,你可要搞清楚了。」陳應良微笑著大聲說道:「是嗣昌兄先行無故襲擊於我,並且還揚言要殺害於我,我和我的兩位弟兄為了自保,被迫還擊,我們是合法合理的自衛。這裡有這麼多人做證,伯父你如果想要栽贓小侄襲擊宮廷衛士,怕是不成」

    場面早已亂成了一團,看熱鬧的百姓不顧路禁,迅速將陳應良等人包圍得水洩不通,探頭探腦的張望情況,導致匆匆過來查看情況的大興禁衛隊伍難以迅速進入場中,無意中給陳應良爭取到了一些裝逼時間。緊接著,柴倩也含著眼淚沖陳應良嚷嚷起來,「你於什麼?他是我哥,你為什麼要對他下這麼重的毒手?」

    「問問你的好大哥吧。」陳應良平靜的回答道:「你的大哥,為什麼一見面就要殺我?」

    柴倩一楞,趕緊扭頭去看自己的大哥,已經被柴慎和李秀寧聯手攙起的柴紹則口鼻鮮血橫流,好半天才緩過點勁,然後迫不及待的指定了陳應良,雙眼血紅的瘋狂咆哮,「陳應良小賊你今天死定了你要是還能看到明天的太陽,我跟你姓」

    「什麼?」柴慎和柴倩父女,還有李秀寧、李建成和李二姐弟,都是同時驚叫出聲,異口同聲的向柴紹問道:「他就是陳應良?」

    「對他就是陳應良小賊這個小賊就是化成了灰,我也認識」柴紹指住了陳應良,繼續雙眼血紅的咆哮——然後嘴裡又噴出了一股紅白相間的液體

    「不錯,我就是陳應良」陳應良大力點頭,還向印象不錯的李建成拱手,微笑說道:「建成兄恕罪,因為一些情況,此前在你面前用了化名,具體原因想必現在你也明白了,還望你能夠恕罪。」

    李建成和李二張口結舌的不說話,柴慎和李秀寧公媳難以置信的目瞪口呆,柴倩呆呆看著陳應良,目光中卻儘是茫然,隱隱還有光芒閃爍,心中不知是甜是苦,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翻來倒去,「他就是陳應良?他就是我曾經的未婚夫?他就是把我休了的陳應良……?」

    馬蹄如雷,東來的官道上,已經可以看到了衛玄隊伍的隊列輪廓,衛玄的帥旗也已經遙遙在望。與此同時,一隊大興皇城的衛士也強行分開了圍觀百姓,衝進了圈中事發處,帶隊還是與柴慎最為熟識的太子左內率司馬騰,一見面就向柴慎問道:「出什麼事了?柴郡公,衛留守馬上就到,怎麼還鬧出這麼大的動靜?」

    柴慎趕緊迎住司馬騰,附到了司馬騰的耳邊低聲說了一通話,然後很自然的,司馬騰立即就指住了陳應良等人喝道:「拿下如敢反抗,格殺勿論」

    「住手」陳應良搶在大興皇城眾衛士動手前大喝阻止,然後向司馬騰拱手問道:「敢問這位將軍,小民身犯何罪,為何拿我?大隋可是講王法的地方,難道將軍不給理由,就要拿下無辜百姓麼?」

    「你擾亂衛留守的凱旋大典,我不拿你拿誰?」司馬騰厲喝反問。

    「將軍,你搞錯沒有?」陳應良大聲說道:「剛才這裡無數大隋軍民百姓都親眼所見,是柴郡公的公子柴紹先行襲擊於我,還口口聲聲要我的命,我們還手也是正當防衛,如果說有人擾亂凱旋大典,那麼罪人也是柴紹。國法面前人人平等,將軍你身為朝廷命官,大隋臣子,還請帶頭遵循國法,切莫執法犯法,包庇權貴,冤枉無辜,上負天子重託,下失黎庶之望」

    司馬騰語塞,不曾想旁邊的大興縣丞王風卻叫囂了起來,指著陳應良又蹦又跳,「司馬將軍,可以拿他他就是下官正在滿城緝拿的叛賊同黨陳應良,拿他名正言順」

    「名正言順?」陳應良放聲大笑,向王風問道:「王縣丞,我早就想問你了,我這叛賊同黨的罪名,到底是從那裡來的?不管是洛陽還是弘農,都沒有通緝捉拿我的佈告,你這大興縣丞怎麼會張貼懸賞緝拿於我?誰告訴你我是叛賊同黨?說我的叛賊同黨,你又有什麼證據?」

    這次換王風張口結舌了,還偷偷的看了一眼已經臉色鐵青的柴慎,但事情肯定還不會完,之前李秀寧請來壓制楊雨兒的蜀國公獨孤纂嗣開了口,惡狠狠說道:「不管你是不是叛賊同黨,既然官府懸賞捉拿於你,現在司馬將軍和王縣丞都有權將你拿下審問拿下」

    「拿我可以」陳應良大力點頭,大聲說道:「不錯,既然通緝了我,那麼不管我是否被冤枉,你們是都有權將我拿下審問但是,你們也必須拿下柴紹」

    大聲說著,陳應良指定了至今還在口角流血的柴紹,向獨孤纂嗣冷笑說道:「這位大人,剛才你可是親眼看到的,柴紹柴公子不由分說就直接襲擊於我,當眾揚言要殺害於我,擾亂衛留守的凱旋典禮不說,還大損朝廷顏面,所以他也必須拿下」

    「本官沒有看到。」獨孤纂嗣把腦袋一昂,傲慢的說道:「我只看到柴紹出手捉拿被通緝的朝廷要犯,說要殺你,也是因為出自對叛賊同黨的憤恨,有功無過。而且我還看到,有個朝廷要犯出手拒捕,率領他的同黨,打傷了朝廷命官」

    一句話顛倒了黑白,獨孤纂嗣又轉向了柴慎和柴紹問道:「柴郡公,柴侍衛,本官沒有說錯吧?柴侍衛你出手襲擊陳應良,是為了替朝廷捉拿正被通緝的叛賊同黨?」

    「正是如此」柴慎和口鼻流血的柴紹一起點頭,看向陳應良的兩雙眼睛中也彷彿噴火。

    「對,下官也聽到了」王風王縣丞再次一蹦三尺高,大吼大叫道:「蜀國公說得對,下官剛才也聽到看到,柴公子是為了緝拿叛賊同黨才出的手喊的也是捉拿叛賊」

    聽到獨孤纂嗣和王縣丞這番無恥言語,趙程和於樂兩人氣得頭髮都直接豎起了,陳應良也是怒極反笑,點頭說道:「很好,果然是官字兩張嘴,成,想拿就拿吧。趙程,於樂,把武器放下,讓他們拿」

    冷笑著,在看到衛玄隊伍已經在近在咫尺的情況下,陳應良很有風度帶頭解下了身上橫刀,毫不猶豫的甩給了司馬騰帶來的皇城衛士,趙程和於樂依令而行,也是把手裡的武器甩給了對面的皇城衛士,高舉雙手受縛,臉上也和陳應良一樣儘是冷笑。

    「柴郡公,是重刑逼供?還是讓他們永遠開不了口?」王風湊到了柴慎耳邊低聲問道。

    「這還用問?」柴慎冷冷反問。

    「下官該死,下官明白,下官明白。」王風趕緊拱手,臉上帶著諂媚笑容,眼中卻儘是猙獰,下定了決心要讓陳應良等人永遠閉嘴。

    「這個陳應良,還真是不知死活,敢和這麼多官員權貴做對,簡直自己找死。」

    李二心中冷哼,但是再去仔細觀察陳應良時,李二的心頭卻不由『剛當,了一下,一種強烈的不詳預感湧上心頭,因為李二發現,陳應良此刻不僅沒有半點的恐懼與害怕,臉上還儘是有恃無恐的冷笑。第六感和李密一樣強悍的李二不由心下盤算,「陳應良為何如此有恃無恐?他這表情,不像是裝出來的啊

    這時,皇城衛士已然將陳應良等人捆好,負責民政的王風王縣丞迫不及待的命令差役把陳應良等人接過,大喝下令押走。看到陳應良雙手被縛的模樣,柴慎和柴紹父子臉上自然是露出了猙獰笑容,一起心道:「小賊永別了」

    「我……,我該怎麼辦?」柴家父子身邊的柴倩徹底迷茫了,眼淚汪汪的看著陳應良,心中既是悔恨同情,又是埋怨,「你怎麼,這麼傻?為什麼不早些逃……?」

    「讓開讓開」

    關鍵時刻,更加囂張跋扈的吼叫聲音突然傳來,然後一隊全副武裝的隋軍將士強行分開圍觀的百姓人群衝了進來,還左右列隊用身體組成路攔,硬生生的在密集人群中分出了一條通行道路,再緊接著,全身甲冑的大興土皇帝衛玄衛老頑固,背著手就大模大樣的走進了圈中,身後還跟著幾個各穿甲冑官服的大興文武——真正手握實權的大興文武官員個個手扶劍柄腰板挺直,威風凜凜人人不可一世。

    「何事如此喧嘩?」衛老頑固很威嚴的喝問道:「出什麼事了?此地為何有如此之多的百姓聚集?還把官道也阻塞了?」

    「見過衛留守」獨孤纂嗣、司馬騰和柴家父子等人趕緊稽首拜見,王風王縣丞的態度還最為恭敬,單膝跪地都恨不得把額頭貼到地上,因為他對面的不僅有大興土皇帝衛老頑固,還有跟在衛老頑固身後的大興令韓世模,在官職上恰好剋死他的韓世模。

    「你們是於什麼吃的?」衛老頑固很不客氣的呵斥道:「代王殿下的儀仗就在前面不遠,你們還讓這麼多百姓在此地聚集,驚了代王殿下,你們誰吃罪得起?害得老夫還以為出了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事,趕緊快馬過來查看情況。」

    「讓衛留守擔心,下官等有罪。」司馬騰趕緊再次稽首,恭敬說道:「是有三個小賊在此鬧事,擾亂凱旋大典,下官率領衛士過來緝拿,結果導致百姓圍觀,下官等無能,這就驅散百姓。」

    「三個小賊在此鬧事?是這三個小賊吧?」衛老頑固神情一楞,終於把目光轉到陳應良和趙程、於樂三人身上,然後像不認識陳應良一樣的上下打量一番,這才點頭說道:「不錯,這個陳應良生得賊眉鼠眼,一看就不是什麼良善之輩,是應該拿下,老夫早就想把他拿下了。拿得好,你們拿得好」

    聽到衛老頑固這話,悄悄在擔心衛老頑固往下深查的獨孤纂嗣、司馬騰和柴家父子頓時鬆了口氣,提心吊膽的王風王縣丞更是一下子就笑得眼睛眯成一條縫。倒是另一旁的李家姐弟旁觀者清,都是為之一楞,一起心道:「一見面就叫出陳應良的名字,衛留守怎麼會認識他?」

    更讓李家姐弟目瞪口呆還在後面,誇獎了司馬騰和王風幾句後,衛老頑固又轉向了身後的幾個大興官員,向幾個隨著自己出征的文武心腹問道:「你們說,陳應良這小子該不該被拿下?是否拿得好?」

    「拿得好該被拿」

    斛斯萬善、張峻、龐玉和韋福嗣等大興文武一起點頭,帶著笑意異口同聲的回答,其中大興令韓世模還上前了幾步,推開押著陳應良的大興衙役,揪著陳應良的一隻耳朵罵道:「大興之恥關中敗類該拿本官身為大興令,治下竟然出了你這樣無情無義胳膊肘往外拐的刁民本官真是愧對大興全城百姓,愧對關中父老桑梓陳應良,你這小子摸摸自己的良心,自己說,本官是否應該重治你這個薄情寡義的大興刁民?」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52
第七十八章(下) 柴家救兵


    陳應良苦笑,斛斯萬善和龐玉等人沒心沒肺的哄堂大笑,衛老頑固也是捋著雪白長鬚微笑,連連點頭,無比滿意韓世模對陳應良的正義譴責。見此情景,獨孤纂嗣、司馬騰和柴家父子也發現情況有些不妙了,剛想開口詢問衛老頑固等大興重臣為何會認識陳應良,不曾想……

    「冤枉冤枉啊」

    人群外,蒼老的哭喊聲突然傳來,緊接著,圍觀百姓的人頭再一次湧動,瘸著一條腿的陳老三嚎啕大哭著,扶著枴杖在幾個衛府家丁的保護下,一瘸一拐的衝了進來,口中不斷喊冤,到了人群中就向大興眾官員雙膝跪下,嚎啕大哭道:「老爺,各位官老爺,我家公子他冤枉啊,你們不要拿他,不要拿他,有什麼罪過,老奴我願意替公子一身承擔。」

    「三伯,你怎麼來了?我不是叫你在馬車裡等著麼?」陳應良趕緊問道。

    「公子,老奴聽說你被官差抓了,就趕緊過來了。」陳老三哭著解釋,又向衛老頑固等人連連磕頭,哭喊道:「老大人,諸位大人,我家公子他冤啊,你們不能拿他,不能抓他啊」

    「老不死的老東西,也敢來擾亂衛留守的凱旋大典?」王風勃然大怒,很會給老柴家拉仇恨的大吼道:「來人,給我把這個老東西拿下」

    大興縣衙的官差衙役倒是唱諾了,可是他們上來拿人時,卻被真正的頂頭上司韓世模幾腳踢開,呵斥道:「滾百姓喊冤,不問青紅皂白就拿人抓人,誰教你們這麼做的?還有沒有國法了?難怪大興百姓對我們大興縣風評不佳,原來就是因為你們這些敗類給老子的大興縣衙丟臉」

    踢開了自己的狗腿子,韓世模還親自攙起了陳老三,善言安慰,司馬騰和獨孤纂嗣等人則是益發覺得情況不對,柴家父子更是面面相覷,心中大叫不妙,但不明白那裡不妙。

    謎底逐漸揭開,衛老頑固很有耐心的向司馬騰和王風問道:「司馬將軍,王縣丞,陳應良這個小傢伙雖然可恨,但你們抓人起碼也要有罪名吧?告訴老夫,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陳應良這個小傢伙,到底是怎麼鬧事?就老夫所知,陳應良這個小傢伙,辦事還有分寸的,不太像是故意鬧事的人啊?」

    衛老頑固的語氣雖然慢條斯理,司馬騰和王風卻是額頭汗水滲出,當下司馬騰趕緊拱手答道:「稟衛留守,是這樣,代王殿下看到這裡有騷亂,就命令下官率領一隊禁軍過來查看情況,發現是陳應良和柴紹柴公子鬥毆引發的騷亂,下官就下令將陳應良拿下了。」

    「陳應良和柴公子鬥毆?」衛老頑固不動聲色,追問道:「那是誰先動的手?誰率先引發了騷亂?」

    「是……,是柴公子。」司馬騰膽子再大也不敢當眾偏袒,更不敢在大興土皇帝衛老頑固的面前當眾偏袒柴紹,只得如實奏報。

    「既然是柴郡公的大公子先動手,這才引發了騷亂。」衛老頑固的語氣更冰冷了,問道:「那麼為什麼要抓陳應良,不抓柴紹?」

    「且不說陳應良被迫自衛,出手還擊,就算把柴公子打死也是合法正當」退一萬步說,就算情況緊急,難辨真偽,也應該兩人一起拿下吧,那你為什麼只拿陳應良?」

    「把柴公子打死也是合法正當?」

    司馬騰張口結舌的同時,額頭的汗水呈井噴之勢了,半晌才答道:「稟衛留守,柴公子自稱,他是出手捕拿朝廷要犯,這才先動手引發了擾亂,所以下官就拿了陳應良,沒有拿柴公子」

    「陳應良是朝廷要犯?他什麼時候變成朝廷要犯了?老夫怎麼不知道?」衛老頑固飛快追問,臉色也越來越冰冷。

    司馬騰不敢說話了,只是偷偷去看柴家父子和獨孤纂嗣。獨孤纂嗣猶豫了一下就站出身來,神情傲慢的說道:「衛留守,別逼司馬將軍了,不錯,是我的親戚柴紹先動手引發騷亂,我為了迅速平息事態亂,替柴紹做了偽證,讓司馬將軍和王縣丞只抓陳應良,不抓柴紹。但我也是為了凱旋大典順利舉行,代王殿下率領大興文武百官出城來此,原本就是為了迎接衛留守你的凱旋之師,孰輕孰重,衛留守老成謀國,想必心中自有定論。」

    「還有,本官事先聲明,陳應良現在確實是朝廷通緝犯,大興城一百零九坊,每一坊都已經貼滿了大興縣懸賞捉拿陳應良的告示,衛留守如果不信,可以派人去看,明德門外的告示欄上,現在都還貼著通緝陳應良的告示。」

    「蜀國公,你說這話可要負責任,既然你承認是故意偏袒柴公子,那老夫身為大興留守,可就不能置身事外了。」衛老頑固大聲冷笑——心說你嫌皇帝對你們獨孤家的打壓還少嗎?你還跳出來招風惹雨,不是給老夫討好皇帝陛下的機會麼?

    「衛留守,你這話什麼話意思?」獨孤纂嗣發現事情不對了——衛老頑固這那裡只是在主持公道?簡直是在往老柴家父子身上拚命下黑腳啊

    重重冷哼一聲,衛老頑固懶得繼續理會自己找死的獨孤纂嗣,只是轉向了王風,和顏悅色的問道:「王縣丞,這麼說來,通緝陳應良的佈告,是你出的了?告訴老夫,陳應良犯了什麼罪,你為什麼要通緝他?」

    早就發現衛老頑固其實一直在拚命偏袒陳應良的王風顫抖了,戰戰兢兢的答道:「稟衛留守,陳應良,他是楊玄感叛賊的同黨……,餘孽。」

    「陳應良這小傢伙,是楊玄感叛賊的同黨餘孽?」衛老頑固終於瞠目結舌了,脫口問道:「你還真會捏造罪名啊誰告訴你,說陳應良是楊玄感叛賊的同黨餘孽的?」

    衛老頑固連捏造罪名這句話都說了出來,王風那還敢吭半句聲,顫抖著悄悄去看柴家父子,全身汗出如漿,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柴家父子也是額頭上汗水滾滾,同樣不敢發出半點聲響。

    「柴郡公,柴公子,果然是你們。」早就心知肚明的衛老頑固重重冷哼了一聲,然後背著手慢慢踮到了柴家父子面前,叫了一聲,「柴郡公。」

    「下……,下官在。」柴慎顫抖著答道。

    「柴郡公,老夫想求你一件事,還請你答應。」衛老頑固慢條斯理的說道

    「下官不敢當」柴慎大吃一驚,趕緊拱手說道:「衛留守有什麼事,吩咐下官就是了。」

    「不是吩咐,是懇求。」衛老頑固搖頭,然後向陳應良招了招手,陳應良會意,趕緊走了過來,旁邊的大興衛士官差也不是傻子,自然沒有一個人敢上前阻攔,就這麼眼睜睜的看著雙手仍然被捆在背後的陳應良走到衛玄身旁。

    先是制止了陳應良的行禮,衛老頑固拍了拍陳應良的肩膀,微笑著向柴慎說道:「柴郡公,你和他之間的事,老夫都知道了,為了陳應良這個小傢伙,老夫求你了,你們過去那些恩怨就算了吧,你也別栽贓污衊他是叛賊同黨餘孽了,老夫也不在這件事上深究,你自己悄悄向皇帝陛下和代王殿下寫一個請罪表章,把你和你兒子對陳應良於的一切齷齪事老實交代,請陛下或者殿下給你們從輕發落就是了。」

    柴慎和柴紹一起猛然抬頭,目瞪口呆的看著衛老頑固,壓根不敢相信衛老頑固會對陳應良庇護到這一步

    「你們一定很奇怪吧?老夫為什麼要如此愛護陳應良這個小傢伙?」衛老頑固笑吟吟的說道:「老夫也不瞞你們,陳應良這個小傢伙救過老夫的命,老夫為了報答他,準備在皇帝陛下和代王殿下面前大力舉薦於他,為了不影響他將來的仕途前程,老夫不想讓你們和他之間的事鬧得太大,讓這小傢伙剛入仕途就背上惡名罵名。所以沒辦法,老夫只能求你們了,你們自己悄悄把事了結就算了,別再節外生枝又把風波擴大了。」

    柴慎的臉色成了蒼白色,柴紹卻臉色氣得又青又黑,大怒下脫口問道:「衛留守,你為了你的救命恩人,難道就想逼死我們父子二人?」

    衛老頑固也不生氣,慢條斯理的說道:「柴公子,老夫真想要你們的命,太容易了,還用得著逼?其他的事不說,就憑你們栽贓污衊陳應良為叛賊同黨餘孽這一條,老夫只要深究下去,你們父子就跑不了斬首棄屍之罪」

    柴紹的臉色也開始發白了,下意識的轉眼去看陳應良,卻見陳應良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從一開始就看陳應良不順眼的柴紹不由眼中噴火,脫口叫道:「陳應良小賊,確實是叛賊同黨餘孽我們有證據」

    「給臉不要臉找死」衛老頑固在心中咬牙切齒了一句,然後向柴紹伸出了手,很輕蔑的用一跟手指頭招招,冷笑說道:「很好,那把證據拿出來,如果你們父子能證明陳應良真是叛賊同黨,不用你們說,老夫親自動手砍了陳應良這小傢伙但你們如果拿不出來的話,哼哼」

    「有證據,但我們不能給你」柴紹昂首答道。

    「擔心老夫包庇?」衛老頑固笑笑,道:「好,過幾天皇帝陛下就要回駕大興了,到時候老夫領著陳應良陪你們到皇帝陛下的告御狀屆時如果你們能證明陳應良是叛賊同黨,老夫與他同罪但如果證明你們是栽贓陷害,老夫就要跪求皇帝陛下降旨,把你們滿門抄斬」

    大興土皇帝衛老頑固當眾親口說出的威脅話,柴家父子當然不敢不當回事,當下柴家父子都是心頭緊張盤算,既有心抖出陳應良是叛軍重將親眷的證據,又害怕衛老頑固在大興一手遮天,連代王楊侑都是旗幟鮮明唯衛老頑固馬首是瞻,到時候不僅起不了任何作用,還給了陳應良洗脫罪名的機會。猶豫萬分,一時之間根本不知如何是好。

    「為何這麼多人?出什麼事了?為何有這麼多的百姓圍觀?」

    對柴家父子來說彷彿天籟一般的聲音傳來,柴家父子扭頭看去,頓時驚喜萬分看到,隋軍隊伍用人牆隔離出的道路中,正有一群風塵僕僕的男子大步走來,為首的是一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還有一個身材高大的白髮老人。

    看到走在前面這兩個人,柴慎的眼睛頓時就亮了,因為這兩個人柴慎都認識,白白胖胖那個中年人是隋煬帝的面前紅人,官職雖然比衛老頑固低上半品,卻手握大權監察百官,衛老頑固即便貴為大興留守也得讓他三分。身材高大那個白鬚老人官職與衛老頑固相等,是出了名的嫉惡如仇,剛正不阿,最近還剛剛為朝廷立下大功,再次高昇指日可待,完全可以克制住氣焰囂張的衛老頑固

    「賭一把了」柴慎悄悄一咬牙,心中暗道:「衛老頑固已經擺明車馬要和老夫決一死活了與其束手就縛,不如奮起一搏奪取生路只要抱住這兩個人的粗大腿,就絕對可以把陳應良小賊徹底打成叛賊同黨的罪名反正衛老頑固這一次東援洛陽損兵折將,差一點全軍覆沒,大興留守這個寶座他未必還能坐得下去,就算把他得罪到死,有這兩條粗大腿可抱,再加上親家翁撐腰,老夫也未必用得著害怕衛老頑固」

    拿定了這個主意,柴慎再不猶豫,馬上拉起兒子就迎向了那支從天而降的救兵隊伍,和兒子一起遠遠就稽首行禮,恭敬說道:「下官柴慎,見過裴大夫見過樊留守見過諸位大人」

    不幸與老柴家栓在了一根稻草上的另一隻螞蚱獨孤纂嗣也迎了上去行禮,然後又驚喜萬分的發現,那白胖中年人和高大老頭的背後,竟然還跟著他的族叔——右武衛將軍獨孤盛慌忙施禮之餘,接著獨孤纂嗣又認出另一個熟人,趕緊向獨孤盛旁邊的一名中年人拱手行禮,笑道:「黎國公,想不到你也大駕光臨大興了,稀客啊。」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0:56
第七十九章 不作死就不會死


    柴慎和柴紹也是被迫無奈,衛老頑固對他們的態度已經直接公開,輕的話是柴慎父子向大隋朝廷自首,自己交代罪行換取從寬處理,犧牲榮華富貴保全小命。重的話就是兼職刑部尚書的衛老頑固親自出手調查深究,名正言順的把柴家父子送進大牢,繼而送上刑場斬首示眾,榮華富貴和小命一起保不住。

    住慣了朱門華屋,吃慣了山珍海味,睡慣了嬌妻美妾,柴慎和柴紹父子當然捨不得放棄榮華富貴,好生生的活得有滋有味,柴家父子自然也捨不得人頭落地,為了保全寶貴小命和榮華富貴,在一線希望尚存的情況下,柴慎怎麼都得拼上一把,努力保住自己的老命和榮華富貴,讓氣焰囂張的衛老頑固知難而退。

    按常理來說,柴慎的希望還是很大了,老柴家還有著唐國公李淵和蜀國公獨孤纂嗣兩座強硬靠山自不用說,如果再把白白胖胖的御史大夫裴蘊和身材高大的東都留守樊子蓋也拉過來,衛老頑固就是再怎麼揪著區區草民陳應良的事不放,也折騰不起多少風浪了。而更讓柴慎暗暗歡喜的是,獨孤纂嗣的族叔右武衛將軍獨孤盛竟然也在裴蘊和樊子蓋的隊伍中,還有與獨孤家頗為熟識的黎國公裴弘策居然也跟著來了,柴慎頓時也就更放心了,向一大幫風塵僕僕的大隋權貴行禮間,態度自然也更恭敬了。

    「出什麼事了?」樊子蓋的聲音一如既往的聲若洪鐘,又響又亮,一邊問著一邊張望現場情況,當看到陳應良五花大綁的站在衛老頑固旁邊,樊子蓋頓時大吃一驚,下意識的閉上了嘴巴,旁邊裴弘策看到遠房侄子被縛,同樣也是頓時大驚,但樊子蓋和裴弘策都是官場老油條,不知具體情況不敢隨便開口,便也沒有立即向陳應良開口問話。

    「衛留守,蜀國公,柴郡公,發生什麼事了?這裡怎麼亂成這樣?」裴蘊沒見過同樣算是遠房侄子的陳應良,見現場無比混亂,自然少不得詳細詢問具體情況。

    「裴大夫,樊留守,各位大人,你們要為下官做主啊。」柴慎的聲音裡帶上了哭腔,搶著拱手說道:「衛留守他為了保全一個被官府通緝的叛賊同黨,正在對下官苦苦向逼,還當眾威脅要取下官滿門性命,下官位卑職微,無力相抗,萬望諸位為下官主持公道啊」

    「什麼?」裴蘊和樊子蓋、孤獨盛等人都是大吃一驚,裴蘊還直接驚叫出聲,「衛留守為了保全一個叛賊同黨,對你苦苦相逼?柴郡公,你不是在說笑吧?這樣的事,你可開不得玩笑啊」

    「裴大夫,柴郡公沒在對你說笑,老夫是在保護一個被通緝的叛賊同黨。」衛老頑固主動開口回答,又拍了拍旁邊的陳應良肩膀,微笑說道:「柴郡公嘴裡說的叛賊同黨,就是這個小傢伙。這小混蛋雖然可惡,但是他對老夫有恩,老夫那怕是豁出滿門性命不要,也要保住他。」

    裴蘊被衛老頑固的話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心說衛老頑固抽風了?這麼光明正大說一個叛賊同黨對他有恩,還連豁出滿門性命不要的瘋話都敢說出來?

    裴弘策和樊子蓋的下巴同樣落地,裴弘策還好點,鑑於官職、身份和輩分不敢隨意開口,樊子蓋卻是張嘴就直接噴毒,「老不死的,你瘋了?為了這小子的事,你還寫過親筆奏章彈劾老夫,你竟然還說他是叛賊同黨?」

    「什麼?衛老頑固還彈劾過樊留守?天助我也啊」柴慎頓時更是大喜若狂——可憐的儀仗隊長柴郡公,還真沒資格知道衛老頑固和樊老頑固之間那些交情,更沒有資格知道,樊子蓋這次為了拉老朋友一把,在暗中故意把多少原本屬於東都洛陽的軍功戰功,悄悄讓給了不幸走背字的老朋友衛玄。

    以前沒資格知道,但柴郡公這次終於有機會知道了,立即的……

    「老東西,不是老夫說他是叛賊同黨,是你面前的柴慎。」衛老頑固更不客氣的噴還毒液,「還有,老夫彈劾你的罪名難道錯了?事實上你就是胡作非為,視朝廷大事為兒戲,老夫身為大隋臣子,難道不應該向皇帝陛下稟報此事?下次有機會,老夫還要繼續彈劾」

    「老不死,你記著,等有機會,老夫必報此仇」樊子蓋繼續噴毒,然後轉向了柴慎問道:「柴郡公,你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柴慎再次猶豫了,因為柴慎從樊子蓋和衛玄兩個老頑固互相噴毒這點已經看出,這兩個七十多歲了還厚顏無恥活在人間、賴在官場的老東西,關係不僅親密還十分親密——否則以他們身份,絕對不會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說這樣的話

    「老東西,你最好是從頭問起,這樣才更清楚事情經過一些。」衛老頑固再次開口,拍著陳應良的肩膀,懶洋洋的說道:「你最好是問問柴郡公,他和陳應良這小傢伙到底是什麼關係,陳應良從大興跑到東都便宜你這個老不死以前,他對陳應良小傢伙,都做了一些什麼。」

    「什麼?這小子就是陳應良?」

    不等眾人弄明白衛老頑固話裡的意思,炸雷一般的聲音已經響起,緊接著,一個滿臉粗硬鬍鬚的高大男子從樊子蓋等人背後衝了出來,大步衝到了陳應良的面前,一把揪著衣領直接把陳應良提了起來,先是上下打量陳應良一番,然後獰笑說道:「小子,還不趕緊行禮謝我?」

    「大人,你是誰?」陳應良有些糊塗,疑惑問道:「小人是晚輩,向你稽首行禮是理所當然,可是小人與你素不相識,為何要謝?」

    「沒良心的小東西,沒有我,你能有今天麼?」那鬍鬚男沒頭沒腦的大吼質問。

    陳應良更是糊塗,接著另一名面容清瘦白髮老者也走了過來,向陳應良微笑說道:「應良賢侄,這位將軍是左武衛將軍周法尚,你是應該謝他,當初如果不是他的麾下缺乏文吏,開口向老夫要人,老夫就不會寫信給玄齡,老夫那犬子房玄齡,也就不會給你寫舉薦信,向老夫舉薦於你,當然就更不會有後來的事。追源溯本,你的確是應該首先感謝左武衛的周將軍。」

    「啊」陳應良張大了嘴,趕緊又是點頭又是哈腰,恭敬說道:「小人陳應良,見過周將軍,見過房伯父,謝過周將軍與房伯父的提攜之恩」

    「還有這事?」衛老頑固拍著腦門慘叫,「原來這小子本來就應該是左武衛的人,怎麼陰錯陽差,還是就便宜樊老不死?還是就便宜了右武衛?」

    「不用謝。」周法尚很爽朗的大笑,說道:「知道是誰拉了你第一把就行,謝就不用了,跟我進左武衛,咱們左武衛的大將軍馮盎再三交代,要我一定把你帶回我們左武衛,別跟著右武衛鬼混了,還是在左武衛更有前途」

    「周將軍,你別做夢了。」右武衛將軍獨孤盛也上來迫不及待開口,笑道:「左翊衛宇文述,右翊衛來護兒,右武侯屈突通,全都已經點名向皇帝陛下要人,皇帝陛下都沒有鬆口,說明皇帝是想讓應良留在右武衛,你們誰也搶不走」

    「滾你們右武衛就是只會揀便宜,這小傢伙本來應該是我們左武衛的人」周法尚不服氣的大罵。

    獨孤盛懶得再理會周法尚,只是迫不及待從他手裡搶過陳應良,先是仔細打量陳應良一通,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笑著說道:「應良,我叫獨孤盛,你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所以廢話也別說了,不錯你這小傢伙很爭氣,這次給我們右武衛爭了光,皇帝陛下接連兩次親口誇獎我右武衛,就是因為你這小子給我們右武衛爭氣本將軍對你很滿意十分滿意」

    可憐的小正太陳應良趕緊向幾個超級權貴輪流行禮,輪流接受他們的誇獎,忙得不可開交,旁邊的柴慎和柴紹父子卻是看得眼珠子都摔在地上,腦海裡也都是一片茫然,「這……,到底是什麼樣的事?」

    「族叔,這到底怎麼回事?」同樣暈頭轉向的獨孤纂嗣小心翼翼,替柴家父子向獨孤盛問出了這個問題,還指著陳應良問道:「這小子,到底是什麼人?怎麼,我們大隋十六衛府,五大主力都爭著搶著要他?」

    「纂嗣,你不知道他是誰?」獨孤盛比獨孤纂嗣更驚訝,驚奇說道:「豈止五大主力?大隋十六衛府,誰不想要他?」

    獨孤纂嗣更是傻眼,茫然到了極點,衛老頑固卻冷笑著向獨孤盛說道:「獨孤將軍,把你侄子帶到一邊,單獨告訴他情況,順便問問蜀國公,他剛才都說了些什麼做了些什麼,剩下的事,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即便是行伍出身,但是能混到右武衛將軍這個層次,獨孤盛在官場方面的能力自然也差不到那裡,聽衛玄這麼一說自然明白情況不對,趕緊向衛老頑固低聲道了一句謝,然後又趕緊把侄子獨孤纂嗣拉到一邊低聲交談,留下臉色蒼白的柴家父子在原地背黑鍋擋槍眼,茫然無措到了極點。

    「好了。」衛老頑固笑吟吟的對柴慎說道:「柴郡公,現在沒人插嘴了,請把你和陳應良之間的事,向裴大夫和樊老不死稟報了。仔細說說,當初你是怎麼背信棄義,強迫退婚,倚強凌弱,草菅人命,上門毆打應良,把應良逼得上吊自殺,又是怎麼想要把應良殺人滅口?還有應良這次回來後,又是怎麼誣陷他為叛賊同黨的?都仔細說說吧,沒關係,我們不急,老夫可以請代王殿下給你時間。」

    「什麼?還有這樣的事?」

    樊子蓋和裴蘊等人目瞪口呆,趕緊一起把目光轉向了柴慎父子,柴慎父子則是一起臉色蒼白如紙,臉上頭上汗水不斷滾滾落下,半天不敢吭聲。衛老頑固貓玩老鼠,又微笑問道:「怎麼?是忘了還是不願說?要不要老夫替你們說說?」

    「如果柴郡公不介意,老夫也可以替你說。」房彥謙開口,平靜說道:「應良賢侄與老夫犬子房玄齡為鄰,你們把應良賢侄逼得懸樑自盡,柴公子上門毆打應良,犬子都在現場,親眼所見,親耳所聞,老夫也已經從犬子口中得知了事情詳細經過,如果柴郡公覺得應良賢侄污衊於你,犬子可為人證。」

    柴慎父子的臉色已經不是蒼白了,直接已經是死人顏色了。性格暴躁的樊子蓋也頓時勃然大怒了,放聲咆哮道:「陳應良這些事,在東都洛陽的時候,你為什麼沒有向老夫稟報?」

    「賢侄,你為什麼也沒有告訴我這些事?」裴弘策也是驚訝問道。

    「樊留守恕罪,叔父恕罪。」陳應良垂首答道:「應良不敢欺瞞,其實我幾次都想向你們哭訴此事,請你們為我主持公道,但是當時叛賊重兵圍城,留守大人與叔父你們都是日以繼夜的國事軍務操勞,太過辛苦,應良實在不忍心再為了個人私事,讓你們再添煩惱,更加辛苦,所以就一直瞞住了你們。」

    樊子蓋的臉色放緩和了,性格算是比較溫和的裴弘策看向柴慎父子的眼睛中,卻頓時射出了凶光,讓柴家父子心驚膽顫的兇狠綠光——雖說同為正四品的大隋官員,但柴慎非常清楚,自己這個儀仗隊隊長,在大隋建設部部長裴弘策的面前,簡直就是如同草芥一般的存在

    衛老頑固又一次站了出來繼續給陳應良臉上貼金,沖樊子蓋說道:「老不死,陳應良這小傢伙真的很懂事,其實他和柴慎之間的事,他也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一字半句,是有御史因為他們的事上過表章,老夫才自己想起來的。說起來,你這個老不死還真的得感謝柴郡公,如果不是他把應良逼得在關中走投無路,他又怎麼會便宜你們東都洛陽?」

    說罷,衛老頑固還又惡狠狠的補充道:「只是,我們西都大興就倒大黴了,如果應良留在大興左武衛,這次大興四萬雄師東出潼關,又怎麼會遭受如此巨大的損失?」

    「這麼說來,老夫是得好好感謝柴郡公了。」樊子蓋點了點頭,皮笑肉不笑的沖柴慎說道:「柴郡公請放心,做為感謝,老夫一定會親自上書陛下——請陛下重重的獎勵於你」

    柴慎再也承受不起這麼沉重的打擊,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全身顫抖得就像在打擺子。可惜衛老頑固卻還是不肯放過他,沖樊子蓋說道:「老不死,別說這些便宜話,真想為應良出氣,也別慢騰騰的寫奏章,現在就和老夫到代王殿下面前去,聯名請殿下為應良主持公道。」

    「去就去,還怕你這老東西了?」樊子蓋沒好氣的又噴了一口毒,惡狠狠說道:「用不著激我,也是你這老東西沒用換成東都洛陽的官員中出這樣的敗類,老夫連旨都不請,先斬後奏先砍了腦袋再說」

    「算我一個。」裴弘策站了出來,不動聲色的說道:「應良是我侄子,侄子受了委屈,我這個做叔父的,怎麼能坐視不理?」

    「哈哈。」胖得像個彌勒佛的裴蘊哈哈一笑,道:「也算我一個,應良也是我侄子,我又是監察百官的御史大夫,這樣的事可不能束手旁觀。」

    柴慎父子更加暈頭轉向了,也更加的徹底絕望了,因為他們很清楚,東都留守樊子蓋和西都留守衛玄聯手這樣的恐怖組合,份量都足以撼動宇文述那樣的超級權臣,再加上隋煬帝面前的兩大紅人裴矩和裴蘊一起落井下石,他們再不被滿門抄斬,那才是真的沒天理了。

    落井下石的絕對不只是裴家兄弟幾人,衛老頑固身後的大興文武,樊老頑固的東都文武,全都是迫不及待的跳了出來,爭先恐後的表態要隨樊衛二人到楊侑面前聯名彈劾。就與柴家有很近親戚關係的獨孤盛也站了出來,向柴家父子搖頭嘆氣說道:「柴郡公,不是我不想保你,是你做得太過份了,沒辦法,為了給右武衛將士一個交代,我也必須與諸位大人聯名彈劾於你了。」

    已經知道內情的獨孤纂嗣不敢開口,因為獨孤纂嗣很清楚,現在這情況,別說是空有顯爵沒有實權的自己了,就是柴慎的親家李淵在這裡,這會也得選擇退避三舍——得罪不起這麼多手握實權的文武重臣同時獨孤纂嗣也萬分悔恨,後悔自己怎麼會腦袋突然進水,包庇柴紹坑害陳應良,無緣無故的與注定馬上就要飛黃騰達的陳應良結仇?——好在獨孤纂嗣和陳應良之間還有獨孤盛這一層關係,獨孤纂嗣還有補救的機會。

    被這麼多的重臣聯手收拾,柴慎當然是徹底的絕望了,幾次想要爬起來跪下求饒認罪,卻顫抖得四肢無力,連抬動一根小指頭都辦不到,只能癱坐在地上繼續顫抖,忍受著無法數計的嘲弄鄙夷目光。

    嘴裡還在流血的柴紹也在顫抖,心裡也同樣充滿絕望,知道自己這輩子已經完了,永遠沒有出頭之日了,也知道自己的小命幾乎已經注定難保了,但柴紹心中還始終壓著一股火,也終於忍無可忍的爆發了出來,一把擦去了臉上鮮血,飛快向在場眾人抱拳,大聲說道:「諸位大人,不錯我們柴家是把陳應良逼上了絕路,也想要他的命,我還親手打過他,這點我承認,有什麼罪,我擔著那怕是把我凌遲處死,我也絕不會皺一下眉頭但是」

    「但是」柴紹提高了聲音,大吼道:「但是,我手裡確實有陳應良小賊是楊玄感叛賊同黨的證據」

    場面重新安靜了下來,從一開始就看柴紹不順眼的樊子蓋開口,冷冷說道:「很好,既然你一口咬定陳應良是叛賊同黨,那就出示證據吧。正好,大隋的刑部尚書衛玄衛留守在這裡,御史大夫裴蘊裴大夫也在這裡,還有大理寺的正卿鄭善果鄭寺卿也在這裡,大隋三司使的主官恰好都在現場,就請柴公子出示證據吧。」

    說著,樊子蓋還真的回頭叫道:「鄭寺卿,你的買賣上門了,請上前來審案吧。」

    不知道為什麼,身為大隋最高法院院長的鄭善果一直都是躲在隊伍中間,不敢站出來拋頭露面,直到樊子蓋點名,鄭善果才趕緊上前,與衛玄、裴蘊並肩站定。柴紹見了也有些暗喜——鄭善果可沒有表態站在陳應良一邊,忙向鄭善果拱手說道:「鄭寺卿,那下官就向你稟報吧,下官認為陳應良是叛賊同黨,原因有二。」

    「柴公子請說,本官聽著。」鄭善果很是勉強的答道。

    「謝鄭寺卿。」柴紹道謝,又朗聲說道:「稟鄭寺卿,第一是陳應良的失蹤時間太過巧合,陳應良是六月初五那天離開的大興,直到四天前才回到大興,期間恰好經歷楊玄感叛賊從起兵叛亂到徹底平定,這一點,是否太過巧合?

    「是巧合,確實太巧了。」鄭善果點頭,語氣還有點譏諷。

    「第二,楊玄感的賊軍之中,有一個重要人物,與陳應良有親戚關係」柴紹大聲說道:「下官懷疑,陳應良很可能去投奔了他這個親戚,所以他的失蹤時間才恰好與楊玄感叛亂一致不然的話,世上沒有這麼巧的事」

    聽到柴紹這番話,在場的大隋東西兩都文武重臣全都傻了眼睛——看著柴紹的目光簡直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痴。陳應良更加傻眼,脫口驚叫道:「我和叛賊重要人物有親戚關係?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小賊,別演戲了」柴紹惡狠狠的說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一個表叔,是楊玄感的叛賊的重要幫兇」

    「柴公子,你說什麼?」鄭善果目瞪口呆的問道:「就因為陳應良有一個表叔是叛賊,失蹤時間與叛亂時間恰好吻合,你就認定他是叛賊同黨?」

    「正是如此」柴紹咬著牙大力點頭。

    鄭善果的三角眼中突然射出兩道凶光,先惡狠狠的瞪了柴紹一眼,然後轉向樊子蓋拱手說道:「樊留守恕罪,這案子下官不能審了,下官必須避嫌。」

    「為什麼?」樊子蓋明知故問。

    「因為下官也涉案了。」鄭善果有氣無力的答道:「下官的不孝子鄭儼,也參與了楊玄感叛亂,按照柴公子的邏輯,下官也算是叛賊同黨。」

    「還有下官也涉案了。」旁邊的裴蘊平靜說道:「下官的不孝子裴爽,也直接參與了楊玄感叛亂,樊留守,你讓柴公子把下官也拿下吧。」

    人群中響起了輕輕的笑聲,柴紹的俊臉也一下子沒了血色,終於明白自己說了什麼樣的蠢話。樊子蓋則像模像樣的點點頭,道:「兩位大人雖然言之有理,但老夫很為難啊,如果把你們拿下,那麼這大隋朝廷裡,該有多少文武官員該被拿下?還是請聖裁吧。」

    柴慎的嘴裡都已經在噴白沫了,柴紹絕望得恨不得當場自裁,但還是又說道:「樊留守,陳應良確實十分可疑,還請你詳細調查他這兩個多月裡的去向,一定能發現什麼蛛絲馬跡」

    「不必調查了。」樊子蓋冷冷說道:「這兩個多月裡,陳應良去了那裡,做了什麼,老夫知道。」

    「樊留守,你知道?」柴紹重新瞪圓了眼睛。

    「對,老夫都知道。」樊子蓋點頭,慢慢說道:「不僅老夫知道,東都洛陽的越王殿下和文武百官都知道,大隋左右武衛的數萬將士都知道,關外的百姓軍民都知道知道陳應良這個小傢伙,騎著一匹駑馬,挎著一口橫刀,單刀匹馬到東都右武衛投軍,因為他年齡太小,遭到拒絕後又直接去平叛戰場的前線,於叛賊追兵刀下救回了大隋重臣黎國公裴弘策」

    「然後陳應良,又說動老夫同意他訓練新軍,只用十三天時間就為大隋右武衛訓練出一支叫做報國軍的精銳隊伍再然後,陳應良又親自率領著這支只有幾百人的報國軍隊伍東征西討,連破叛賊,殺敵過萬,先後陣斬楊玄縱、楊萬碩等叛賊頭目還曾以數百之眾,殺入數萬叛賊陣中,一舉焚燬叛賊糧草,幾乎毫髮無傷的殺出叛賊包圍最後,陳應良又親自指揮不到五千的大隋左右武衛將士,在弘農戰場上大破五萬叛賊主力親手生擒叛賊首領楊玄感生擒名將李子雄因為他的麾下隊伍人人身披白袍,所以他的隊伍被稱為白袍兵而陳應良本人,則被稱為小陳慶之」

    砰一聲重響,柴紹再一次摔在了地上,癱坐指著曾經妹夫陳應良,嘴巴直接就張脫了臼,口角流著白沫子,含糊不清的驚叫道:「他他就是小陳慶之?生擒楊玄感的那個小陳慶之?」

    滿場大嘩,驚呼如雷,樊子蓋的怒吼卻繼續在驚呼聲中迴蕩,「柴慎柴紹想不到你們父子膽大包天,竟然敢污衊我大隋平定楊玄感叛亂的大功臣陳應良為叛賊同黨滑天下之大稽顛倒黑白至此公報私仇至此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天老夫如果再饒過你們,就是蒼天也不答應了衛文升,走我們見代王殿下去」

    「走」衛玄大聲答應,與多年老友樊子蓋並肩就往前走,其他的文武官員緊緊跟上,不少人經過柴家父子身邊時,還重重的向柴家父子身上吐了濃痰,柴家父子卻一起癱在了地上,彷彿已經斷氣了一樣的人事不知,至今還不敢相信今天發生的事不是夢境,只盼著這噩夢快醒,讓自己魂魄回竅。

    陳應良還被捆著,又是必須低調的最大當事人,也就沒有跟上去湊熱鬧,留在了現場等消息。看著暈癱在地的柴家父子,陳應良心中是既無比痛快,又微微的有些同情,暗道:「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暗嘆過後,陳應良的雙眼瞳孔突然猛的一縮,因為陳應良突然看到,李秀寧與柴倩二女,已經淚流滿面的走到了自己的面前,李秀寧還向自己雙膝跪下,泣不成聲…………
巴爾帕金 發表於 2014-8-10 21:02
第八十章 有情有義


    是李秀寧硬把柴倩拉到陳應良面前下跪的,看到父親兄長癱坐地上的狼狽慘象,痛哭失聲的柴倩受不了這樣的心理打擊,都已經撥足飛奔了,性格剛強、始終保持著冷靜頭腦的李秀寧卻迅速下定了決心,死死的拉住了小姑子,硬是把柴倩拖到了陳應良的面前,但再是冷靜剛強,雙膝向曾經的未來妹夫陳應良跪下時,李秀寧終於還是流下了眼淚,繼而泣成不聲。

    場面重新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陳應良和柴倩、李秀寧三人身上,陳應良沉默不語,李秀寧泣不成聲,之前已經痛哭出聲的柴倩反而恢復了一些冷靜,不再嚎啕大哭,只是眼淚滾滾的默默看著陳應良,楚楚可憐的看著自己曾經的未婚夫,目光中儘是哀求,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遠遠看到樊子蓋和衛玄等人都已經到楊侑的面前行禮了,陳應良才語氣平靜的向李秀寧問道:「現在求我有什麼用?事情都到這步了,我還能有什麼辦法?」

    「應良兄弟,你有辦法,你一定能救我們。」李秀寧哭泣說道:「你救過衛留守,又是樊留守親手提拔和破格任用的人,只要你開口,我們柴家就還有希望。」

    陳應良沉默了一下,問道:「為什麼?因為你們打斷我三伯的腿?捏造罪名陷害我?還是因為你們在我酒菜裡下毒,想把我和三伯一起毒死?」

    「應良兄弟,我知道,我們柴家對不起你,就是把我們全家斬盡殺絕,凌遲處死,也難消你的心頭之恨。」李秀寧哭泣道:「我也知道,我就是說一萬句賠的話,你也不會原諒我們。可我還是說一句不要臉的話,求求你救救我們柴家。求你看在上幾輩人的交情份上,救救我們柴家」

    「嫁雞隨雞,郎君若死,妾不能獨生應良兄弟,求求你大發慈悲,饒過我們柴家這一次,柴家上下結草啣環,定當報答你的大恩大德。」淚流滿面的哀求著,李秀寧向陳應良連連頓首,懇求悔恨情真意切。

    看到李秀寧這副可憐模樣,陳應良又沉默了,百般滋味湧上心頭,一幕幕往事也浮過眼前,想起了柴紹當初的趾高氣昂,想起了柴紹踢自己那一腳,想起自己被燒成灰燼的破爛小院、陳老三的斷腿,還有滿街通緝自己的佈告,以及那些下了砒霜,還有衛玄到來之前的柴家父子猙獰面孔。

    換成了其他的優秀公僕,上前這些往事,只要隨便想起一條,柴家父子肯定就是死得不能再死了,但做為一個曾經為國為民兩度捨身臥底毒巢的不合格公務員,陳應良卻又情不自禁的想起了柴倩在風雨中的哭訴,高燒時依偎在自己懷裡的楚楚可憐,幾次三番阻撓柴慎對自己下毒手,陳應良還沒被狗吃光的良心難免隱隱生疼了。

    猶豫之下,陳應良慢慢抬起了頭,與淚流滿面的柴倩四目相對,見陳應良注視自己,柴倩再一次哭出了聲,哭得梨花帶雨,杜鵑啼血,卻還是拉不下臉來更無顏說出哀求的話,只是默默的與陳應良對視落淚,相對無言。

    咬了咬下嘴唇,陳應良又將目光轉向了周圍人群,首先就看到了人群中的李建成和李二兄弟,李家兄弟此刻也是心頭滋味百般,有心幫著李秀寧哀求陳應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如何懇求,只能是滿臉哀求的看著陳應良,李建成還向陳應良抱拳作揖,懇求陳應良能夠放過妹妹和妹夫一馬。

    陳應良想找楊雨兒的身影,但是四周圍觀的軍民百姓太多,人海茫茫,芳蹤何覓?倒是之前與李家兄弟為伴的那對少年兄妹,不經意的闖進了陳應良的視野,那對少年兄妹,年紀十五、六歲的兄長神情茫然,看著陳應良嘴唇微動,也不知道在低聲說著什麼,年僅十二、三歲的蘿莉妹妹卻是眼淚汪汪,不知道為誰而哭,一雙淚汪汪的大眼睛可憐巴巴的看著陳應良,似乎在替柴家父子和李秀寧哀求。

    陳應良的目光不經意的從小蘿莉身上滑過,繼續尋找楊雨兒的下落,不想那小蘿莉卻突然鼓起勇氣上前了幾步,哽嚥著對陳應良說道:「大哥哥,舅舅常教導我,得饒人處且饒人,你饒了柴郡公和柴公子吧。」

    「得饒人處且饒人。」陳應良呆了一呆,楊智積之前給陳應良的忠告,也在陳應良的耳邊迴蕩了起來,「得饒人處且饒人,你現在還年輕,得為你自己的將來打算。」

    小蘿莉迅速被她的哥哥拉回去了,陳應良卻更加的猶豫萬分了,陳應良知道柴家父子現在已經死定了,也很想讓柴家父子人頭落地,為自己出一口惡氣,可是殺了柴家父子後,自己除了得到一時之快,還能夠得到什麼?還能得到的,只有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惡名,還有未來勝利者李淵一家的仇恨,以及柴倩的眼淚。而自己如果放過柴家一馬,得到的則是寬懷大度的美名,還有李淵一家的感激,以及更加輝煌平坦的未來。

    「蔡王殿下,想來你早就料到了這些,所以才提醒我得饒人處且饒人吧?」

    悄悄苦笑了一句,陳應良又將目光轉向了李秀寧和柴倩,看到陳應良那遲疑的目光,柴倩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學著李秀寧雙膝跪下,淚流滿面的抬頭看著陳應良,懇求之意溢於言表。

    咬了咬牙,陳應良把臉扭開,低聲說道:「我盡力而為,但我也沒把握,如果救不了,也別怪我。」

    聽到陳應良這話,柴倩頓時又一次哭出了聲,李秀寧也是痛哭出聲。而與此同時,大隊的皇城衛士已經衝了過來,迅速驅逐走了圍觀百姓,整理秩序騰出寬闊空間,柴倩與李秀寧也被衛士毫不客氣的趕走,只留下陳應良和柴父子等當事人在現場。再緊接著,年僅八歲的代王楊侑,便在衛玄和樊子蓋等大隋重臣的簇擁下來到了現場。

    陳應良趕緊稽首行禮,好不容易回過神來的柴慎和柴紹父子也慌忙跪下請罪,僅有八歲的楊侑則在衛老頑固的指點下,用鸚鵡學舌的口氣說道:「柴慎,柴紹,你們父子二人身為朝廷官員,卻背信棄義毀婚失約,大損朝廷顏面,事後又試圖殺人滅口觸犯國法,繼而又捏造罪名搆陷無辜,污衊我大隋平叛功臣陳應良為叛賊同黨,滑天下之大稽如此胡作非為,倒行逆施,本王豈能相容?來人,將柴慎、柴紹父子拿下,當眾斬首,以正國法」

    聽到楊侑這話,柴紹的俊臉成了死灰色,柴慎魂飛魄散,趕緊拚命的磕頭求饒,還不顧身份年齡當場痛哭出聲,可惜楊侑身邊的皇城衛士卻根本不理不睬,與柴慎有些交情的司馬騰早早躲遠,生怕被牽扯進這件事,早就窺視正職的左內副率裴信迫不及待的帶人衝上來,把柴家父子架起就走,旁邊那些常年與柴慎父子稱兄道弟的大興官員更是個個噤若寒蟬,誰也不敢開口求情,招惹聯手收拾柴家父子的大興土皇帝衛玄和東都土皇帝樊子蓋——這兩個老頑固隨便那一個都無比難惹,更何況還是聯手?

    見此情景,又看到人群做李秀寧和柴倩哀求的目光,陳應良也沒了辦法,苦笑了一聲後,仍然被五花大綁著的陳應良趕緊上前兩步,向楊侑等人稽首行禮,大聲說道:「小民陳應良,斗膽懇求代王殿下法外開恩,饒柴慎父子一命。」

    滿場大嘩,之前一直處於半暈厥狀態的柴慎父子下巴差點摔地上,滿臉驚駭的扭頭來看陳應良,年僅八歲的楊侑張大了嘴,旁邊樊子蓋雪白眉毛一揚,衛玄則是咆哮出聲,「陳應良,你瘋了?胡說八道什麼?」

    「衛留守恕罪,晚輩沒有瘋。」陳應良朗聲答道:「不瞞衛留守,晚輩至今還深恨著殘忍無情的柴家父子,他們幾次三番欲置晚輩於死地不說,還燒了晚輩的家,把晚輩唯一的家人陳三伯打成重傷,讓六十多歲的三伯在病床上躺了兩個多月,受盡傷痛折磨,至今尚未痊癒,晚輩恨不得把他們寢皮食肉,碎屍萬段但是,晚輩卻必須還要為他們求情,求代王殿下饒他們一命」

    「為什麼?」衛玄大怒問道。

    「為了衛留守你,也為了樊留守」陳應良語出驚人,朗聲說道:「晚輩自幼孤苦伶仃,父母早亡,更從沒見過祖父祖母的模樣,而晚輩與衛留守、樊留守你們相識之後,你們就像晚輩的祖父一樣,對晚輩是既嚴厲教導,又極盡慈愛,一再容忍晚輩的胡作非為,把晚輩當做親孫子一樣愛護,晚輩在心裡也早已把你們當成了親祖父一樣的尊敬愛戴,為了你們這兩位祖父,晚輩必須要為柴家父子求情。」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聽了陳應良這番感人言語,衛老頑固的臉色頓時就放緩了下來,陳應良察言觀色,乘機繼續說道:「晚輩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柴家父子罪不當死,不錯,他們是幾次三番想要晚輩的命,但都沒有得逞,最多只能算是殺人未遂,罪不至死。他們毒打晚輩的三伯,也只是將晚輩的三伯打成重傷,並未致命,同樣罪不至死。」

    「至於他們污衊搆陷晚輩為叛賊同黨。」陳應良嘆了口氣,道:「這樣的罪惡目的,同樣是沒有得逞。此外,晚輩離開大興與重返大興之間經歷的時間,確實與楊玄感叛亂的時間恰好吻合,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懷疑晚輩是叛賊同黨,指使大興縣丞張貼佈告通緝晚輩,雖然武斷有罪,但是依照國法,同樣罪不當死。」

    「衛留守,樊留守,晚輩知道你們是愛護晚輩,想替晚輩主持公道,但是柴家父子確實罪不當死。」陳應良稽首行禮,誠懇說道:「鑑於此情,晚輩站在孫子的立場,實在不忍心兩位祖父為了晚輩,過於重懲柴家父子,給世人留下話柄,連累到兩位祖父的一世英名,那樣晚輩即便大仇得報,晚輩也會終生良心不安。所以晚輩斗膽懇求,請代王殿下與兩位祖父法外開恩,免去柴家父子死罪,給他們一個應得的處罰即可。」

    衛老頑固沉默了,半晌才一跺腳,怒道:「你這個小東西,爛好人」

    憤怒言罷,衛老頑固又扎向了樊子蓋,問道:「華宗,你怎麼看?」

    「還能怎麼看?」樊子蓋苦笑一聲,說道:「剛才這個小傢伙開口求情,老夫就知道事情要糟,這次平叛大戰期間,連皇甫無逸都很少能改變老夫的心意,就是這個小混蛋,每一次都能勸得老夫改弦易轍,末了還得昧著良心誇獎他進言有理,用心正當。這個小混帳,老夫是拿他沒辦法了。」

    衛玄嘆了口氣,先是咬牙切齒的看了看滿臉誠懇的陳應良,又扭頭去看了看滿臉哀求的柴家父子,幾次想要開口怒吼,最終還是無可奈何的嘆了口氣,彎腰附到了楊侑耳邊,低聲嘀咕了起來。然後沒過多久,楊侑便了點了點頭,改口說道:「好吧,看在河南贊治府記室陳應良求情的份上,就饒柴慎、柴紹父子不死。但死罪可免,活罪難逃,柴慎柴紹父子即刻起免去官職,剝奪爵位,降為平民。另罰錢千貫,做為湯藥費補償給陳應良的家人。」

    「謝殿下不殺之恩,謝衛留守,謝樊留守」柴慎喜出望外,趕緊連連磕頭道謝。

    「別謝老夫」樊子蓋冷冷說道:「換成在東都洛陽,以老夫的脾氣,你全家的人頭早就落地了該謝什麼人,你自己心裡有數」

    柴慎趕緊磕頭答應,又回頭來向陳應良道謝,聲音裡也帶上了顫抖,「陳記室,大恩大德,老夫謹記了。如有機會,老夫一定結草啣環,報答你的大恩大德。」

    陳應良懶得理會自己曾經的未來岳丈,只把目光看向沒有吭聲柴紹,柴紹也回頭來看陳應良,四目相撞,柴紹的眼睛裡沒有感激,還依然是充滿仇恨與憤怒,陳應良報之以鄙夷冷笑,心道:「知道你還恨我,不過很可惜,你這一輩子,是永遠沒有機會再超過我了。」

    當場剝去官服後,柴慎父子被衛士拖走了,陳應良身上繩索也終於被解開——繩子也沒浪費,又直接捆到了倒霉躺槍的大興縣丞王風身上,可憐的王縣丞拚命磕頭求饒,卻沒有一個人理會他。然後在眾目睽睽下,衛老頑固過來踢了陳應良一腳,喝道:「走,歸隊更衣,隨老夫率軍入城」

    「且慢。」陳應良拱手說道:「衛留守,晚輩還有一個請求。」

    「你還要玩什麼花樣?」衛老頑固大怒問道。

    「衛留守請息怒。」陳應良趕緊拱手解釋道:「是這樣,晚輩十歲失去父親,其後母親重病纏身,在晚輩十五歲時也撒手人寰,期間實際上是老家人陳三伯將晚輩撫育長大,對晚輩恩重如山,所以晚輩斗膽懇求衛留守准允,讓三伯也到報國軍中,隨晚輩一起凱旋回城,晚輩為他牽馬執鐙,以報答他的撫育之恩。」

    沒有人不喜歡孝子,尤其衛老頑固本來就已經把陳應良當成了親孫子看待,所以衛老頑固馬上就轉怒為喜,罵道:「就你小子花樣多,看在你多少還算有點良心的份上,老夫給你這個面子,同意了。」

    陳應良大喜,趕緊向衛玄再三拜謝,然後又親自背起早已經是老淚縱橫的陳老三,帶著他南下與報國軍隊伍會合,更換軍衣軍甲,接著真的將陳老三硬攙上了戰馬,由自己親自為陳老三牽馬執鞭,率領報國軍會同其他的友軍隊伍,共同凱旋回城,其劉長恭和郭峰、陳祠等人自然少不得過來噓寒問暖,互敘別來之情不提。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心似黃河水茫茫,二十年、縱橫間,誰能相抗?」

    軍歌嘹喨,軍旗飄展,標誌性的軍歌聲在大興明德門前迴蕩,帶著箭孔的精忠報國大旗在報國軍隊伍中迎風飄展,陳應良衣甲鮮亮,白袍飄飄,一手扶刀,一手牽著載有陳老三的雪白戰馬,昂首挺胸走在夾道相迎的大興軍民百姓間,陳老三在戰馬上老淚縱橫,激動難當,陳應良卻是心中感慨萬千,「大興,這次我算是正式回來了。」

    亮銀色的明光鎧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雪白的披風輕輕飄蕩,將本就人模狗樣的陳應良襯托得更加俊秀英武,在人群中看到曾經未婚夫意氣風發的真正模樣,柴倩狀若呆痴,心中儘是茫然,不知是該後悔痛恨,還是該大哭出聲?李秀寧同樣是神情木然,心中酸甜苦辣五味俱全,懊悔難當。

    已經被剝去官服柴慎也遠遠眺望到了曾經的未來女婿模樣,還忍不住重重抽了自己一記耳光,大罵自己有眼無珠,有眼不識金鑲玉,活生生弄丟了這麼一個足以讓所有權貴門閥都眼紅的好女婿。柴紹則是遠遠盯著曾經妹夫,身體一動不動,嚼唇出血。

    「兄長,這位大哥哥好俊啊,心腸又這麼好,太了不起了。」之前那小蘿莉對她的兄長感嘆道。

    「是了不起,聽說這首軍歌就是他自編自譜的,文武雙全,更了不起。」小蘿莉的哥哥點頭,又轉向身旁的好友李二問道:「二郎,你怎麼看?」

    「從現在開始,他就是我的超越目標。」李二鄭重答道:「總有一天,我一定要超過他」

    這時,陳應良已經率領報國軍走到了李二等人所在的位置,目光還瞟到了小蘿莉的身上,一直在注視陳應良的小蘿莉趕緊禮貌微笑,可惜陳應良的目光卻迅速從她身掠過,看向小蘿莉的身後人群,小蘿莉不由大為失望,暗道:「他,怎麼就不仔細看我一眼?」

    人品還沒爛到極點的陳應良當然不是小人得志目中無人,只是陳應良一直在偷偷尋找一個人,這才沒有注意到那可愛蘿莉對自己的微笑。尋人始終無果後,陳應良還一度陷入深深的失望,然而在即將踏入明德門時,陳應良卻驚喜萬分的看到,綠衣綠裙的楊雨兒在幾名男女的簇擁下,正站在城門旁的顯眼位置,默默的注視著自己,陳應良趕緊向楊雨兒送去親切笑容,楊雨兒卻依然面無表情,默默看著俊武不凡的陳應良,心中念頭無人能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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