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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回憶深淵
大型宴會，自然是要盛裝出席，颯也因此見到了不少穿著漂亮晚禮服和裙子的女性；這些並不常見的服飾，讓颯無可避免的想起了一個人：天王洲雅典娜。因為她總是穿著華美的裙子，彷彿隨時準備在某個盛大隆重的場合，微笑出場。
雅典一戰之後，幾個月都沒有任何關於小雅的信息，但颯對於這種情況、其實早就被迫習慣了——過去十年中，當自己在各個地方各種場合、掙扎求存的每一天，他唯一能做的，就是默默的祈禱、祈禱在那個與世隔絕、高於塵世的城堡裡，雅典娜能夠平安的生活著。從出生到現在、對颯影響最大、看的也最重的，一直是雅典娜，這個想法，颯很早就有，並從未改變過；現在颯知道了，他總是太喜歡回憶過去、而且不分時間地點的回憶，最終讓自己經常與許多當下失之交臂；而就在這一刻、也還有太多事需要他全心全意的去做，比如好好的服侍三千院凪，但的確、年幼時的那段往事，在颯的心裡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讓他不得不、經常想起，經常觸景生情。
已經十年了，那些嘴邊的美好感覺、都已經隨著歲月和苦難，慢慢模糊；但一直讓颯心裡無法忘記和忘懷的，是那些更加瑣碎的章節，那些對話，那些互道晚安，那些無需計較現實時間的一天一天；現在、颯非常肯定：即使自己不曾離開，他也無法消解小雅心裡、那些和家族以及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帶來的麻煩與困擾——颯並沒有那麼顯赫的家世、但世間所有陰暗醜惡的嘴臉，他已經看過比其他人都要多，但他並沒有因此學會仇恨；他當然會憤怒，會用自己的手腳來反擊；但是、颯一直沒有學會仇恨，因為過去的生活讓他明白、感恩遠比無盡的仇恨要美好和積極，後者往往會讓人瘋狂、甚至被吞噬；而前者、雖然也會讓颯瘋狂的投入那些回報的行動中，但起碼這樣、在他自己的心裡，這世間的一切，這些人和人的互動，還有著美好的本質和面目，那些讓他繼續生活下去的美好本質。
每次想到小雅，颯都會怔怔的想起很多，畢竟這個女孩、說是延續了他的生命到現在也不為過；畢竟這個女孩，是自己心裡第一個有想要親近和拼命想要維護她、為她做事的第一個；第一個總是會讓人難以忘記，颯絕對不可能忘記小雅，他依然記得自己說出“喜歡”這兩個字時，心裡那種彷彿要被自己吞噬的感受。無論小雅後面說了什麼，告訴他了什麼，當她從自己眼中離開的時候，颯無比清楚自己的內心——他以為自己的內心再度打開了，但回到日本、日子如常的過下去、彷彿一切都被平復的現在，颯知道自己心裡的某一部分、處於了永遠的定格。
這麼多年來、颯一直都有一個想不清楚的問題：小雅讓自己用身體和腦子同時記住了什麼才叫愛，什麼樣的男人才配追求愛情；但颯可以肯定一件事：小雅是喜歡他的，就像他很肯定自己對於小雅除了感激之外，還非常喜歡她，而且這是他的第一次心動；無論如何、無論如何衡量計算，在小雅面前，颯都不具備她自己說列出的可以去“愛一個女孩、喜歡一個女孩”的條件，但這並沒有影響他們在一起、愉快的度過那些日子。
這個問題，颯以前一直無法理解；但現在、他終於開始有些明白了：如果制定規則者本身不遵守這個規則，那麼這個規則就是有瑕疵的、最多只是一個提案，而不是什麼真理；小雅想讓他明白的是：他需要把自己的家庭和童年烙印到自己的身上的，那些一直放縱著自己、也制約自己、讓自己習慣於得過且過的懦弱和被動丟掉，才能不讓自己想要保護和靠近的人失望。
的確、謝謝你，小雅；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早就離開了這個世界，被自己的懦弱和放棄，早早吞沒；我現在、已經不再懦弱、不會再得過且過，每一天我都在努力完成自己的工作，每一天、我都在不斷的強化著自己，讓自己變得更加可靠。雅典的那個夜晚，有太多話我說的太過無力、太過詞不達意，又一次的；但是現在、我比以前更有信心，能夠再次見到你，再次把你從任何困境中解救出來，然後、雖然現在還不知道該說什麼、但我一定能做出更好的行動。同樣、我現在開始明白，為什麼你會和我分別，我不確定自己全都想到了，但我的確、是知道了一些原因——一直以來、所有的事，小雅，你只是在為我著想，做出一次又一次的犧牲，想讓我活的更快樂一些。而我一直都不明白、一直都這麼遲鈍和愚蠢。
颯一直很想知道小雅現在怎麼樣，一直想要能除了感謝，用行動讓她看到自己，現在已經和以前不同，真的可以說到做到；可惜、對於如何去尋找小雅，颯自己無能無力：雖然三千院幾乎可以用那驚世的財富做到一切事，但身為三千院大小姐的管家，颯卻不能動用那些力量去做這件事；因為、現在他所在的環境和所處的位置，不允許他去打聽這個女孩子的情況——對於伊澄、對於三千院凪，甚至對於那次雅典之行中的所有人而言，雅典娜出於自己的原因，對他們所有人的生命、都產生了重大的威脅——危及我生命者、無論理由多麼充分，也絕不會是多麼好的朋友；何況、三千院凪她們和天王洲雅典娜、可能本來就算不上是朋友。更何況,現在的颯回想起來,他開始有一個疑問:天王洲雅典娜,也許並非遠離三千院凪的世界,她們是不是、早就知道彼此……
“小颯，小颯？”瑪利亞的聲音、總算把沉溺在自己世界裡的颯拉回到了月光下的三千院主宅、這個寬廣的露台上：“嗯？對不起瑪利亞小姐，我……”
“呵呵，小颯又在想一些不開心的事呢。”
“嗯？瑪利亞小姐？”和瑪利亞相處的時間越長，颯心裡的一個猜測、也越發肯定，這個從各方面來說、都近乎完美的女孩子，可以輕易的看出自己心裡的真實情感，只不過很多時候、她只是不動聲色的用行動幫助自己，很少點破：“小颯的表情、看起來很苦澀；怎麼、有什麼需要找個人分享，或者我這個大姐姐意見的嗎？”
看著瑪利亞眼睛裡滿溢的關切，颯突然發現：自己又在不知不覺中、罔顧了那些確實的、身邊的關心，一味的沉溺在自己的思緒中，在自己為自己的那些感受蹉跎的同時、也在同時讓擔心自己的人、更擔心；雖然颯年紀很輕，但他的人生經歷、卻已經太過豐富——擁有太多回憶和悵然的人，往往會容易陷入對過去的緬懷，而在現實裡止步不前，不知如何才好。
瑪利亞、桂雛菊，愛沢咲夜她們，總是會提醒和幫助自己、告訴自己怎麼樣的生活態度是更好的，無論她們的方式是柔和還是有點激烈，但她們毫無疑問的、都是因為關心自己才會做這些事；如果換作以前、颯可能不會察覺到這些，就算有所察覺、他也會因為自己的自卑而否定：對別人施以善意和關心、是期待別人同樣也能對自己；颯一直在努力地對身邊的人進行幫助，但他以前根本不敢有這方面的奢望——因為沒有希望和期待，變成一個空殼，他才不會再失望，不會再遭受同樣的傷害；其實每個人對於自己的好，颯全部都記得，他只是不敢相信，不敢有所期待；但現在、經過雅典的夜，又想過這麼多，看過這麼多，感受到這麼多之後，颯慢慢變得敢於相信，敢於相信自己，也可以平靜的感受別人對自己的關心，並且有信心用更好的自己，來更好的回報。
“沒什麼、瑪利亞小姐，我想說、謝謝你一直這麼照顧我。”
“誒？”瑪利亞聽到這句話，有點意外：“為什麼突然說這種話？難道小颯……想要離開嗎？”
“不是不是！瑪利亞小姐，沒有這個意思……”這下、輪到颯使勁解釋了：“只是有些話，一直都……都忘了說，我總是受到很多人的照顧，卻很少能夠及時的感謝。尤其是對瑪利亞小姐。”颯的表情非常認真，而且眼睛裡除了一貫的認真，還多了些明朗和自信，那是不再迷惘的人、才會擁有的眼神。
“咦？小颯今天……很奇怪呢，總之、高興就好；不要多想那些讓自己頭疼的事哦~我們可是三千院大屋裡唯二的工作夥伴，當然要互相支持了。”瑪利亞一直都在關注著颯，她的心裡，太想讓這個多災多難的男孩子能過的快樂一點、開心一點，她也會盡力的去幫助他，讓他開心；看著颯此刻的神請，瑪利亞也笑了起來，哪怕自己因為颯最後的那句話紅了臉、也沒有閃避，而是用自己美麗的笑容，讓颯的心情，變得更加愉快。
看著瑪利亞真切的笑容，颯的腦子裡又開始了新一輪思考：工作夥伴嗎？的確、瑪利亞和自己一樣，被三千院家解救，然後全心全意的回報這份巨大的恩情，從這一點上來看，自己和瑪利亞小姐、的確是非常相似。 |
